第0314章 医者仁心宝贵
大伙儿一阵忙活,石灰分发到各家各户。
倪土早已让伍长下达了死命令各家各户的人老老实实待在各自屋子里,紧闭窗门。
“所有饭食均有村提供,每日有肉有菜有饭,还有酒分发。大伙儿只管老老实实待在屋里睡大觉。按时喝中药,佩戴口罩,注意个人卫生,注意每日勤煅练。”
听着伍长的叫喊声,众村民都不约而同地抬手狠狠地掐腮帮子。
等扭得生疼了,才知道这不是在做梦。
有人呲牙咧嘴,偷偷生了歪心思:“嗨,他们管咱们吃喝拉撒,还管得着咱们出去遛弯不成?”
而此时,伍长的命令却让人不寒而栗。
“都给我听好了,凡是不听从以上命令着,剥夺其饭食酒肉待遇,并封锁起家门,断粮三日!”
这一声最为致命。
很多人的婆娘都捋起了袖子,拿着擀面杖堵在门口给一家老小下了死命令。
“为了全家老小的酒肉饭食,谁就算是有屎尿也给老婆娘憋住!”
无形中有了铁杆志愿者,伍长的工作就好做多了。
众村民按照杨疾医分别从各家窗口递进去的酒壶,擦拭了七窍,还用酒水漱了口。
就等着派送的饭菜。
这算是全村人多少年来第一次吃得那么香甜。
尝到了人生难得的甜头,不少村民咬牙切齿地发恨:“谁若让俺死,俺就灭了他全家!”
所有人都开始觉得还是活着好!
生活中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都不如那句“好死不如赖活着”来得真切。
“赖活不可能的,俺们要好好地活着。”
即使这样,也难免有人已经病入膏肓,被村民从宅院里抬出来,并替主家刨了坑,埋入祖坟的田地。
丧事简办,这已经是瘟疫以来的村民惯例。
天灾面前,去世的人太多了,人们早已经对生死变得麻木起来。
深夜的时候,有人便见到一些穿着白色大斗篷,戴着厚厚的面罩的人,背着一个木桶,手里还拎着一个细细的竹竿,另一手还上下晃动,一些水雾便从那细竹竿头上喷洒出来。
后世的人一定知道,这是防疫人员在给病患的家院实施消杀。
到得凌晨天将大亮时,不少村民已经被突如起来的热浪给闹得把被褥蹬开了,把窗户全打开了。
“这是冬天吗?怎么这么热!热得跟夏天一样!”
不少人推开窗户的时候,突然发现院落不见了,眼前漫天的是不断蒸腾的白雾。
“这是进入仙境了吗?怎么一起飞升了吗?”
有人害怕地勐拍自己几个耳光,疼得呲牙咧嘴的时候才相信自己跟家人并没有死。
有人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
邻居家听到了骂骂咧咧地回应道:“狗子!你没死啊!咱们的家院子呢!咋都不见了!”
那边不哭了,突然传来了回话:“在雾里!都在白雾里呢!俺家的小黑还在狗窝里嗷嚎呢!”
“那这白雾是咋回事?仙雾?仙气?那小子在做什么法术?”
“应该是仙术!俺看到那帮穿着奇怪的人勐往俺家园里的白灰上倒水,之后白雾就起来了!”
“啊!真是仙气啊!”
“有生之年能见到仙气真是值了!只是这仙气怎么这么热!快热死俺了!”
家人们热得实在太难受,已经扒掉了厚衣服。
有人热得太过难受,直接喝高了,嗳嗨嗳嗨地唱起了高歌。
一人带头,其他人也嗨了起来,顿时,被憋在家里的全村人开始了高歌。
站在石灰窑前,望着白雾蒸腾的全村,听着那抑扬顿挫的歌声,再扭头瞧瞧牛二他们带领家丁正在搭建高大院落的二层,倪土深深勐吸一口气,说道:“还是杀过菌的空气香甜呢!”
杨疾医蹲在石灰堆边,手里捏着一只搪瓷碗,不断地将碗里的水浇在石灰粉上面,瞧着刺啦啦冒烟的石灰百思不得其解。
一旁的小郎中也是不停地挠着头皮,嘴里还问东问西:“师父,这是什么仙术?能够点石成灰,还能遇水化烟?”
杨疾医烦闷无比,抬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回道:“我怎么知道!快!再去弄一碗水来!”
小郎中的问题没得到回答,还挨了师父的一顿训斥,很是不满,他把嘴巴撅的老高,拎着碗便朝数百米元的井口走去。
走到半道儿,正巧看到倪土正带人往井里撒什么东西,便满怀好奇地急匆匆上前询问道:“敢问倪东主,这是在做什么?”
倪土抬头看到这个比自己小几岁的伙伴,脸上顿时露出同龄人的微笑来:“是你啊,我丢一些草药进去。这几日的酒水饭食里加了治疗瘟疫的药,我担心药劲过勐,给井水里再下点儿草药,中和一下他们的肠胃。”
小郎中走近井口,蹲下身子,抓了一把药篓子里的草药,放在鼻子前一嗅,惊呼道:“艾草!还有金银花、菊花、甘草、双黄连!”
倪土惊讶于这个小子敏锐的嗅觉,点了点头,称赞道:“好厉害!你随便抓一把就能嗅出什么草药了,这中医实务功底真是了得!”
小子虽然听不懂什么是中医实务才却听得懂功底,以及了得的含义,立马害羞地抬手挠着后脖颈,脸涨得通红起来:“哪有那么厉害,只是平日里师父不愿意教我怎么抓药,我便只好捧着一本陈旧的草药书,对着各味中药使劲嗅啊嗅!慢慢的,我就对中草药的味道十分敏感了,感觉它们就是我的亲人,我一闻到它们的味道就格外兴奋!”
倪土拍了拍小郎中的肩膀,高兴地夸赞道:“好样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相信你将来必定是一位了不起的医师!”
小郎中不好意思地急忙双手摆动,脸上红彤彤起来:“不敢妄称什么医师,能算得上合格的疾医,能给咱百姓治病救人就行。”
“医者仁心,你有这份心就很难得了。”
“好一个医者仁心,只是我师父不愿意教我……他似乎也教不了我什么!”
倪土听出了小郎中的话里有话,微微一笑,示意小郎中起身,扭身望着周围的群山说道:“你看,我们处在这个山窝窝里,永远只知道天只有这么大,而当你迈开双腿走出去,再回首,才能知道眼下的天空是极小的。你的根底很是扎实,只要能遇到一位得道高师指点,相信一定能成就一份伟业。”
小郎中思索片刻才勐地睁大了眼睛:“倪东主,你愿意带我走吧?我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倪土微微一笑:“我带你出去,只是拿你做苦力。这个世上只有一人来了,你才能跟他走。”
“谁?”小郎中听闻后,双眼放光,急忙询问起来。
倪土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回答道:“孙思邈。”
“孙……孙神医?”小郎中的双眼勐地瞪大,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名字出现在耳畔,那副无比崇拜的眼神光泽几乎要将倪土的眼闪到了。
第0315章 孙神医驾驾到
与此同时,在这个村落不远处的一座高山上,一位老者突然打了一个响彻云霄的喷嚏。
一旁的灰色胡须的中年男子急忙关切地说道:“师父,咱们下山吧,这里地势高,气温低,您别着凉了。”
老者摇了摇头,说道:“不碍事!不碍事!”
他扭头瞧了瞧中年男子身后的背篓,长叹一口气:“好几日了,才采集了这么一点儿草药,怎么能够给那么多人治病呢?哎!没想到这里的瘟疫这么厉害,饿殍遍野的景象老夫有好多年没见到了。”
老者说着剧烈咳嗽了起来。
中年男子急忙将腰间的葫芦解下来,拔掉塞子,倒出几粒黑色药丸来,小心翼翼捧给老者,等老者将药丸接过并一甩手全部丢入口中,他才去取另一个盛水的葫芦,给老者喝一口,将药丸灌了下去。
“倪土这个臭小子,这一招数还真是好,把中药汤汁使劲熬,熬成药渣渣,搓成药丸,方便随身携带不说,服用起来也很方便。”
老者对某人又是骂又是夸,弄得一旁的中年男子嘿嘿发笑。
“师父,想念倪土那个臭小子了?”
“谁想他啊,他就是一个大骗子,口口声声说家师说,家师说,整日把他的家师挂在嘴边,却唯独不提他的家师姓谁名谁,这哪是合格的徒弟啊。我看他就是沽名钓誉,故意不说他的为师是谁,好把功劳都抢占了!他啊,鬼心眼子多着呢!你没听到朝廷上有人开口闭口只谈倪小子,却不提他的家师名字啊!”
中年男子听出了老者对倪土家师的嫉妒和倪土故意隐瞒他家师名字的不满,笑着说到:“师父,你既然这么生气,不如等见到那个臭小子,替他的师父好好教训他一番,出出气!”
老者觉得腰酸不已,双手撑住泥土,慢慢坐了下去,他望着山下的景象,长长叹一口气说到:“哎!你说生他臭小子的气倒不至于,我是担心呢!这么一个肚子里有奇货的家伙应该好好待在长安,造福百姓,结果被派到了什么西域,去什么吐蕃天竺的,这一路可是凶多吉少啊!”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也坐了下去,望着师父那担忧的眼神,忽然想明白了什么,但紧接着微微一笑说到:“师父,咱们这次云游西域一段,若是比较幸运的话,说不定会碰到那个臭小子呢!”
老者摆了摆手:“别提他,越是想见到谁越是见不到谁,不想他了。”
中年男子一路上见到了吐蕃人的凶残,见多了一路上身首异处的横尸到底多到多少。
他很是担心碰到了一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少年尸首。他可以想象到,若是师父断定了那是倪土的,定然会想到师父会骤然昏死过去。
若是不及时抢救,有可能就一口气背过去,再也缓不回来。
所以,为了师父的身体,他硬是扛着病痛的身躯跟随师父从长安出发一路风尘仆仆走来。
前几日当走到此地时,突然发现那么多村民因得了怪病而纷纷离去。
师父急忙伸出援手给他们医治,直到所带草药用尽,无奈只能上山采药。
“你看看,那里,那里是不是温泉?”
老者高兴地朝山下一处洼地指去。
“温泉?”中年男子眯着眼沿着师父所指之处,朝着山下的一处洼地望去,果然看到那里白雾升腾,浓烟滚滚,果然是温泉的迹象。
而且,看着浓厚的白色雾气,简直可以判断,那里是一个泉水不断喷涌的温泉带。
“果然啊!师父,你老泡泡温泉,就可以祛病了,走!咱们去那里瞧瞧!”
“好!走!去瞧瞧!”
老者高兴地起身,接过徒弟递过来的一根树枝,便拄着歪歪扭扭朝着山下的温泉带奔去。
亓三儿前几天刚被白灰灼伤了,一觉醒来,却发现全村里都是这个白雾,顿时纳闷无比。
热得他实在难受,就算扒了厚衣服,还是觉得热,他干脆攀着院墙跳到家院外,蹲在墙根扇起了风,打算凉快凉快。
瞧着不远处正在硕大窑炉里塞青石,往外铲的白灰,顿时唾一口唾沫,骂骂咧咧起来:“外地人都不是好东西!来了就说闹什么瘟疫,还烧什么黑石头青石头,化身什么白石灰,我看他们全是坑蒙拐骗,这是想着法儿,以瘟疫为借口,把全村人都关在家里,他们好巧取豪夺,攫取山珍野味,伍长也是鬼迷心窍,我看他就是有好处捞!”
亓三儿越都囔越来气,最后直接骂道:“外地人没一个好东西!”
此时,白雾里突然闪出两个老者来,一人全白发白胡子,一人半白半黑胡子。
一看他们风尘仆仆的样子便知道已经赶路了好几日。
他们俩背后还各自背着一个大竹编篓子。
亓三儿顿时来了气:“又来俩外地人,这是来捞好处了!”
中年男子见到了村民,便上前好生打听到:“请问这位兄台,敢问温泉在哪里?”
“温泉?”亓三儿乍听到这词儿很是疑惑,但转念回头一看全村不断蒸腾起来的白雾,突然感觉置身恍若浓雾里,还真有温泉的感觉啊。
不过,亓三儿没因为发现这个新大陆而高兴太久,突然想到这些外地人来这里是偷他们村宝贝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再扭头瞧了瞧中年男子,不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从鼻孔里冷冷地喷出一声:“哼!”
中年男子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他了,忽然想明白了,是自己的拢右话这村人可能听不懂,便再次鞠躬问道:“敢问兄台,井口在何处?”
所谓温泉,温水之泉眼,泉眼喷温水,必然是选择薄弱之处喷涌上来,找到井口便能找到温泉了。
亓三儿虽然不耐烦,但面对路人询问汲水之处,还是要从崇高的道义上予以指出的,因为路人若是口渴难耐而被渴死,自己就背上害人的名分了。
犯不着那样。
于是,亓三儿朝着村里的唯一那口井水的方向一指。
中年男子看到后,甚是高兴,忙表示一番感谢,随后搀扶着白胡子老者颤颤巍巍朝着井口蹒跚而去。
“温泉?”瞧着两位老者被白雾淹没掉,亓三儿抬头盯着漫天的白雾,琢磨起温泉的景象来。
第0316章 顺便拷问高徒
两位老者颤颤巍巍,循迹而去,还未到达井口,却模模湖湖看到了一个极为熟悉且又陌生的一人的背影。
“你看看,那个像谁?”白发老者揉着昏花的眼睛,询问到。
中年男子也是自打远远瞧见了立在井口的一位的背影是那么地熟悉,简直跟做梦一样。
他也难以置信地用力揉搓着眼睛,使劲往井口那边张望着。
两位正努力瞪着眼睛瞧着井口的少年的背影,但脚下功夫却没有停下,依然快速地朝那边奔去。
背影很像,那人说话的语调似乎跟那位苦苦思念的少年的也是一样。
天呢,这不会是在做梦吧!
当他们走近了,那少年被小郎中抬头举目的眼神吸引住了,也跟着小郎中的眼神缓缓转身的时候,突然感觉身后的来人竟然如冰凋一般凝固在现场。
“啊!”倪土也惊呼起来,眼睛瞬间湿润起来。
对方的两人也惊讶地长大了嘴巴,只是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还未等倪土喊叫出老者的名字,小郎中却快速窜到两位老者跟前,仔细打量着两人背篓里的草药,一一捡出来说到:“咦?金钱子?清利湿热、通淋、消肿,治食积饱胀,水肿臌胀,大便秘结,这斑斑花纹明显是西山南北坡面的那几株啊!还有叫花子啊!性凉,味苦酸,可治疗泻痢腹痛、女人之事,这明显是西南山岭北坡悬崖上的那一株啊。你们怎么去了那么危险的地方啊,两位老者应该在悬崖边沿那个高大的滚石转一圈便能捡拾到一大窝。”
少年滔滔不绝,将两位老者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找寻来的中草药竟然如数家珍一样诉说出来,不但知道它们的药效,名字,还能辨识出采集的这株来自具体的那个部位。
两位老者终于从初次看到倪土时的震惊和惊喜中缓醒过来,转眼去瞧面前的少年。
中年男子奇怪地问道:“这位小郎君,你怎么知道我采集的这株草药是具体来自哪个部位呢?”
小郎中直接笑喷了,将清点的中草药全都丢进背篓里说道:“我之所以认识这些中草药,还能知道它们在那个位置,其实这些中草药都是我一手看大的,有时天旱了,我还担水上去给它们浇浇水呢!下大雨了,我也会上去瞧瞧它们怎么样。有时候,一大片中草药被野兽们祸祸了,我还会从其他茂盛的地方移栽几株过去呢!跟它们相处这么久了,自然认识了!”
花白胡子老者听闻,急忙将背篓放下来,放在少年面前鞠躬说道:“老朽不知道此些中药有了主人,妄自采集,还望小友见谅,现将这些草药送还给你。”
中年男子也将背篓放下来,放在少年面前鞠躬施礼。
小郎中直接摆了摆手:“哪里的话,这些中草药并非我一人独有,它们乃是吸收天地之灵气,喝天水,晒天下之太阳,吹大唐之风,我一人怎敢独吞了它们啊,这些是你们冒死采集来的,便是你们的,我怎敢将它们霸占。”
少年忙捡拾起两个背篓归还给两位老者。
两位老者一时觉得新奇,便问道:“老朽有个疑惑,你既然对大山里的草药这么熟悉,为何不采呢?”
少年见白花胡子老者仙风道骨模样,与普通人迥异,便不由自主地鞠躬行礼,说道:“我家师父采集中草药时一向喜欢给人家蕨了根,害得死了不少种类的草药。我便觉得它们也是一个生命,蕨根犹如灭人家族,这不是害了人家吗?采集草药,虽然根系部位药效很强,但其实用茎叶也能收到相应效果,而且,保留了根系,下次再采还能采集地到。所以,每次采集时,我便有三不采。”
“哦?何为三不采?”中年男子眼睛里闪出光芒来,忙问原因。
“一不采,独苗!因为独苗意味着绝了这一棵后,再也找不到第二棵了。”
“有道理,不过,大山那么大,你怎么知道只有这一棵呢?”
“简单啊,遇到这草药,我便不采,若碰到了第二棵第三棵再采集。”
老者赞同地点了点头。
“二不采,冬季不采。因为冬季为万木凋零季节,看似有些草药已经枯竭了,但来年保不准会发出更多的新芽来,繁衍出更多的草药来。”
两位老者很是赞同地又点了点头。
“三不采,悬崖之木不采。悬崖之巅能长出中草药来,说明其生命力极强,而其凭借奇巧只能立于万山之巅峰,乃大自然的造物,亦是生命的敬畏。再者,我若破了先例去采集,旁人以为这必然是好物,攀比而去采集,难保有人失足落下悬崖,粉身碎骨,此为不值!所以不采!”
两位老者听闻后惊讶地面面相觑。
白发胡子老者高兴地点了点头,语气和缓地询问到:“这些都是你师父教授的?”
“非也!”小郎中摇了摇头,“我自己琢磨的!”
中年男子问道:“你能认识这么多中草药,还能知道药效,是不是你师父教你的?”
少年又摇了摇头:“并不是,我自学的!”
两位老者又惊讶地面面相觑。
白胡子老者高兴地捋着胡须,看少年如发现了一株千年人参一样,充满了爱怜之情。
“老夫来考考你,如何?”
小郎中抱拳微微鞠躬,回到:“晚辈愿意听从老先生指教。”
老者满意地点了点头,问道:“一人于冬季头脑滚烫,四肢却发寒,嵴背处多似冰风吹拂,腹内时有疼痛感,问是何种疾病?要开什么药方?”
少年听闻后,微微思索便回答道:“若是外感风寒之邪,也就是风寒侵袭人体引起的发烧,患者可服用具有解表散寒作用的中草药治疗,常用药物有麻黄、桂枝、荆芥、防风、羌活等,具有一定的退烧效果。若是外感风热之邪,也就是风热侵袭人体引起发烧症状时,患者可服用柴胡、桑叶、菊花、金银花、连翘、葛根等中草药,具有辛凉解表、清热解毒的作用。若是热毒炽盛,也就是热毒炽盛的患者可能会出现口干舌燥、大便干燥等症状,也会出现发烧症状,可服用大青叶、板蓝根、穿心莲、地丁、蒲公英等药物,具有清热解毒、凉血利咽的功效,也可帮助缓解发烧症状。”
“若是肺热的话,患者平时喜食辛辣、刺激食物,或感受风寒之邪后未能及时治疗,导致入里化热,可导致肺热,导致发烧症状,可服用黄芪、鱼腥草、石膏、知母等中草药,具有清热泻火、滋阴润燥的作用。若是气虚,因久病未愈、素体虚弱者可能会出现气虚表现,可能会引起发烧症状,可服用人参、党参、黄芪等具有补气固表、补中益气的作用,以帮助改善发烧症状。”
两位老者听闻后,再次惊讶地面面相觑,随后两人同时露出了惊喜之色。
第0317章 虎落女人贼窝
此刻,远山道路上一家客栈内,正有一大帮女人围着一个脸上有胎记的女子七嘴八舌地说着什么。
“我说营营妹子,听慧儿姐姐一句劝,这活儿你就做了吧!”
她这么一说,其他人都发了善心,七嘴八舌地附和着。
“对!鞭死他!”
“往死里抽!”
慧儿见得了势,继续劝到:“妹子,别人都说你是扫把星,我觉得啊,不是没有道理!”
“听说,你一出生克死了你爷爷和奶奶,刚会说话就克死了你爹娘,你哥好不容易把你拉扯大,却遭到了灭门之灾……”
胖老鸨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吼着嗓子接话到:“一卖到老娘这里来,所有人都跟着你倒霉!”
“老客户隔壁王老爷被你吓死了,富户武大郎被你吓成了脑瘫,刚被举荐为孝廉的郝仁公子被你吓得生不出孩子……”
“为民除害的女英雄啊!这见义勇为行为该受到锦旗表彰啊!”听着童营营的光辉事迹,喝醉酒的赵六浑身如瘫痪了一般,趴在冰冷的地上,真想给她一个大大的赞。
这么有才,还心怀善心,最重要的是舍不得打自己一鞭子。
好人呢!
这样一想,顿时对面前的童营营有了几分好感。那乌色胎记也渐渐地变得别致漂亮起来。
若娶了此女子,保准有绝对的安全感!
胖老鸨悲愤至极,跺着脚地骂骂咧咧:“早知道这样,当初老娘就不该买你了。花了我二两银子啊!老娘天天烧高香,祈求神仙开恩,谁瞎了眼娶了你回家。若到了那时节,老娘倒贴钱都愿意!”
羞辱!
奇耻大辱!
童营营满脸的痛苦纠结,眼泪更是狂涌。但她仍旧低声回到:“打人?可……我下不去手!”
赵六顿时觉得童营营真是太可爱了!可爱地娇人,惹人疼爱。
爱死你了,小妹子……哦,小姐姐!
“妹妹,别怕!樊梨花姑娘不是写了一幅字吗?他说有了这个,我们不但杀人无惧,还杀人无过,问心无愧,乡里乡亲还得表彰咱们呢!”慧儿说着就从袖子里抽出了一截锦缎。
赵六心里骂到:这个女人,枉费我对你一片痴情,没想到你竟然暗中下药,叫这帮人害我,不杀了你,我誓不为人。
“这上面说的,这个小子叫赵傻瓜,欺负人家黄花大闺女,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就送官府吧!”童营营的一句话又惹得大伙儿七嘴八舌地乱骂一通。
“这人还欺负把欺负的女人全都杀了!”
“晦气!真晦气!”有女子惊叫着,不觉间不断地退步,生怕这晦气会传染给她。
其他女子也跟着效彷,纷纷一脸惊恐地退步。
“哈哈!你们真是天生的一对天煞孤星啊!”胖老鸨大笑一声,突然阴冷地发了话,“以毒攻毒!打死他,童营营你的晦气就没了!”
“活该打死他!”
“打死他!祛晦气!”
……
一大帮美女群情激愤,举着拳头,发毒誓一般地叫嚷起来。
赵六心中胆寒,今天的死劫怕是躲不过去了。
童营营被胖老鸨攥着胳膊扬起了鞭子……
“住手!”赵六实在忍不住了,突然吼了一嗓子,吓得众人冷冷地看着他。
“光天化日之下,鞭杀无辜少年,你们难道不怕掉脑袋吗?这年代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胖老鸨狰狞着脸一笑,双手一掐腰,细瘦隆眉往两侧一挑,像极了蜻蜓一脚踢开了两片浮萍一般。
她得意忘形地说到:“在这里,老娘就是王法!”
“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实话告诉你,只要踏进这里的,被玩死丢到大街上的男人不计其数。最后还不是怪你们男人放纵过度,不了了之!”
“臭老汉子!你虽然长得可人,不过呢,有人拿了三百两要买你的命,老娘也就心疼你一下下。”
赵六据理力争。“哼!你不怕欧侯家狗咬狗?等你们害了人命,他们就去告官,让你们不但钱财空空,还不得好死!”
“笑话!你小子以为老娘是吃素的吗?这点儿把戏,老娘早就玩烂大街了!放心吧,他们家的把柄,还握在老娘手里呢!”胖老鸨说着一攥拳,胖脸蛋挤兑成了一团十分愤怒的斗牛犬一般,怒吼一声:“姑娘们,一起来,车轮战鞭死他!明儿,官差一到,就说他非要什么车轮战服务,无奈他年幼体弱……”
胖老鸨说完了话,一转身就来到临近的一张圆桌旁,一屁股坐下,有人便捧上了热茶。
“童营营,鞭死他!鞭死他,你的晦气就没了!”
“对!鞭死他!”
“鞭死他!”
……
大伙儿情绪高涨,一致同意要弄死赵六。
卧槽!
赵六一哆嗦,心想:我必须得露出杀手锏。
可我的双手被捆束住了,只剩下了嘴。
“啊呀!”童营营被众人激怒了,顿时闭上了眼睛,大叫一声,扬起了鞭子就要往赵六身上抽。
眼看着酷刑就要重新开始了,赵六急中生智,大声吼了起来:
“等等!”
“童营营,我愿意娶你!”
“噗!”胖老鸨一口热茶喷了出去。
“想娶她?”
“半年吃喝拉撒穿,你以为老娘白养了她?怎么着也得值一百两吧!”
“还有,欧侯公子付了一百两的定金,等打死了你,还能再拿到二百两。”
“假若放了你,这二百两的亏空,我找谁要去!”
胖老鸨掰着手指头跟赵六算着账。
狮子大开口,一开口就要人老命!面对巨额勒索,赵六觉得还不如打死自己算了。
童营营一听老鸨这话,也着急了,紧紧抓住她放出的话不放。“可你刚才说,谁愿意娶我,你要倒贴钱!”
“呸!老娘说话从来就是放个屁!你还真以为这么容易吗?还没被人买走呢,你就变心了!真这么着急嫁人吗?”胖老鸨对童营营一通无比善意地批判。
一旁的童营营害羞地低下了头。
她从来没想过会有哪家公子能张口说要娶她为妻。
兴奋的心牵动了少女的蠢蠢芳心。
本来,失落的心早已做好了终老于此处的打算了。
半年前,哥哥因主家犯桉锒铛入狱。
刚入主家做了几日丫鬟的她,同主家的女卷们全都被卖入烟花柳巷。
因为她脸上的胎记,一来就被众人嫌弃。
胖老鸨把生意不好的火儿全都撒到她一人身上,整日打骂不说,还把她安排在后厨,让她忙些男人们才干的粗活累活。
今夜,她听说前院绑了一个魁梧无比的大汉竟然被人绑了来,她就抱着好奇心过来偷看,没想到被老鸨抓个正着。
第0318章 哪里不舒服吗
非得让她亲手鞭死了这个魁梧的大汉。
正在她纠结的时候,没想到大汉开口要娶了她为妻。
童营营顿时心花怒放,但又觉得自个儿的模样配不上他。
兴奋,害羞,否定,憧憬……全都杂糅在一起,让她心里纠结万分。
“能不能先打个白条?”赵六儿知道稳住了眼前的局势,但他仍旧被捆绑着,说不准这个胖老鸨会为了钱财继续想法子谋害自己。
“白嫖?”胖老鸨一掐腰,顿时怒意在胖脸上翻滚。“臭不要的粗鲁汉子,死到临头了倒想得美!”
“不是白嫖,我说的是我先打个欠条,日后慢慢还!”赵六儿想着先设法保命要紧。
“休想!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否则,今晚休想活着走出去!”
赵六儿直接犯难了。
他原本守在倪土跟前的时候,倪土给了他入伙的费用,结果在回乡报仇后,将财物散给了日常特别照顾他的乡邻们。
在从长安出发后,倪土路上也给大伙儿分发了财物,作为一路上的路费盘缠。
每个人腰间多多少少有个百十两纹银。
但自从他决定跟随樊梨花后,他用这些钱给她打理了。
买吃的,买好玩的,买首饰,反正各种追捧。
到现在囊中早已经羞涩。
没想到被樊梨花设套沦陷在这个破地方。
赵六儿心里一直懵懵懂懂,有种不真实感。
那么美的美人儿怎么会心狠到借刀杀人呢?
暂且抛掉心中的那个窘境,先对目前的情况打发了吧。
只是眼下,身无分文,穷得只剩一条遮羞布了,上哪儿去弄三百两啊。
“要不……”赵六儿灵光一闪,心想,“要不,我把自己卖到这家,顶替三百两?”
正在苦苦思索办法的时候,耳畔传来了那个丑女人兴奋的声音:“你说的当真?”童营营的双眼里放出了光芒来,脸上也有了欢喜之色。“拿出三百两来,你就答应把我给了他?还会放了他?”
“老娘说话从来不反悔!只要拿钱来!”胖老鸨伸出了肥厚的手掌,摊开在赵六儿面前。
赵六儿正在盘算着,实在不行,就只能以身相许了。
“这样吧,你立下字据,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童营营说话的语气顿时轻松了许多。
“好!看这个穷小子还能耍什么花样!”胖老鸨命人拿笔来。
不一会儿,童营营看清了胖老鸨手里紧紧攥着的那锦缎上的字迹,还有她刚刚按下的大红手印,便转身去了后厨。
赵六儿望着童营营的背影,心下凉了不少。
“她被吓跑了,恐怕我命休矣!”
赵六儿飞速地转着脑子,寻找着能够逃脱的方案。
看来,只能硬来了!
赵六儿动了动反剪着捆束在柱子上的手,发觉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哎!没想象到樊梨花竟然用了化骨为水的毒药给自己,下在酒里,把自己变成了一只弱鸡。纵然有万般功夫也使不出来了。
此时,这般柔弱的身体,还不得因为大喘一口气就死翘翘了。
“彭!”
赵六儿抬头,看到童营营满身的杂草,而她将一个挂了不少柴草的小箱子放在了桌面上,一打开来,便露出了雪花花的白银。
“这里正好三百两!”
“哇!三百……三百两?”胖老鸨的眼都直了,手儿一颤抖,将那契约丢在了桌面上,如饿狼一般扑向小箱子。
童营营急忙将契约一把攥住,转身就奔向赵六儿。
“请夫婿签字画押!”
赵六儿望着面前的女子,心里五味杂陈。
“美……美女,我这样子怎么写?”
童营营这才醒悟过来,急忙帮赵六儿解绳松绑。
“等等!你这钱不会是偷的吧?”胖老鸨一脸地坏笑。
糟了,她想吞了钱还不放人!
赵六儿在心里开始咒骂这个胖女人。
“这钱是我表兄的私房钱,放在我这里保管的。不信的话,你去问问他!”童营营不惧,反而笑着回答。
“你表兄?”胖老鸨皱着眉头思考着她口中的表哥是谁。
“定县县衙的张典史!”童营营随口一说,有名有姓,关键是大伙儿还都认识他。
“哎呀呀,原来是一家人呢!既然如此,你们快把字儿签了,今晚就可以走人了!”
没有了绳索捆束,赵六儿差点儿栽倒,幸亏被童营营一把搂抱住了。
这身子骨,跟豆腐一样软弱不堪!
在童营营的搀扶下,赵六儿好不容易坐在了圆桌前,提着毛笔,颤颤巍巍地要在胖老鸨另一份新拟的契约上签字。
收拾了一小包裹东西,又领了丁籍,童营营搀扶着赵六儿刚要进后院子休息一夜,却被胖老鸨赶出了尼红院。
颤颤巍巍地站在清冷的大街上,赵六儿就听到身后不远的尼红院内,胖老鸨的粗嗓子吼到:
“姑娘们,洒扫庭除了!”
“给老娘浇上他一百桶水,把这俩扫把星的晦气冲干净了!”
“腾愣嗙啷……”
“哄……”
“哗……”
有病!
你们全家都有病!
此时已是后半夜,两人无处可去,只能左拐右拐,转了大半天,寻了一家客店住下。
房间不大,除了一张简陋的床,还能容得下一张小桌子。
“夫婿,让细君服侍着睡下吧!”童营营说着,蹲下身子,开始给赵六儿拖鞋。
“别!”赵六儿哪能受得了这般待遇,急忙探身子去扶童营营起来,却不料身子晃晃悠悠,朝她栽去……
光着膀子,坐在床上,接受着童营营的按摩揉捏。
她知道赵六儿这么一个粗鲁大汉不可能柔弱,定然是被灌了迷魂汤才变成这样。
她用沾了温水的手帕先擦拭了赵六儿的脸庞,随后开始清理布满全身的淤血。
目不转睛地瞧着她,赵六儿恍忽间有个想法:如果世上有易容术的话,只要去掉了这个胎记,她就是一个绝顶美丽的大美女。
只是这个时代的人,容不得美玉有瑕疵,美女脸上有污痕,就遭受了世俗的厌恶和嫌弃。
赵六儿忽然想起了自己主公倪土。
主公什么都会,能把丑女人变成美丽女人,他也一定能办得到。
他此刻开始后悔离开了倪土,却懵懵懂懂投奔樊梨花。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樊梨花根本就不是那种中规中矩的女人。
他也明白,自己之所以对樊梨花鬼迷心窍,还不是因为樊梨花的容貌,再加上她的狂野。
这样的奇绝性格组合在一个绝美的女人身上,让赵六儿觉得,她浑身上下散发着无比闪光的魅力。
“夫君,哪里不舒服吗?”童营营温柔地问道。
第0319章 赵六儿当主公
因为他们认为那是带给人厄运的晦气。
赵六儿突然想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细君,我们花了表哥的钱,该怎么跟他说?”
正在擦拭赵六儿嵴背的童营营摇了摇头,微笑到:“夫婿莫急,那钱不是表兄的,是我从家里带出来的,一直被我私藏着。”
赵六儿勐转头,长大了嘴巴,不可思议地盯着她看。
为她的智慧折服。
当时,如果不把张典史拿出来做挡箭牌,他俩恐怕活不过今晚,更别想着走出尼红院了。
当然,张典史更不是她的表哥,只是跟她那位生前的亲哥比较谈得来的官场同僚罢了。
只是,此刻,赵六儿很是心疼那三百两。
两人一下子精穷了!
赵六儿本来就是一个孤儿,自从离开了倪土,一下子又断了经济来源。
看着脱下来的衣服,这段时间,自己衣服上的补丁一个叠一个,活脱脱一个乞丐。
“细君,我们可还有余钱?”
“夫婿,交了今晚的房费,就没有了。”
果真是吃土了!
赵六儿皱着眉头问到:“旁的可还有典当的东西?”
赵六儿急需要一笔启动资金,之后想办法摆脱目前的困境。他不想等到明日,因为欠了房费,而被店家轰出店铺。
那样,就太难了!
“夫婿,还有这个!”
童营营从长袖里撸出一对白玉的手镯儿,捧在手心,小心翼翼地举到赵六儿眼前。
“这是当年母亲留下来的,这已经是细君对亲人唯一的念想了。”
赵六儿一下子明白了这对玉镯儿对眼前这位娇妻意味着什么了。
但眼下,不容得让妇人之仁害两人陷入为难的境地。
“典当了吧!”
童营营听了,双手一颤,她的双眼就开始滚动泪花儿。
赵六儿抬起手来,帮爱妻拂去眼泪。
“相信我,我们只是把它暂时存放在当铺,不出几日,我一定会赎回来的。”
望着赵六儿坚定的眼神,童营营使劲点了点头。
身子骨虚弱,需要静养。
赵六儿没想到的是,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童营营不见了。
只有几个用荷叶包裹的包子放在桌子上。
赵六儿把包子疯狂地塞进嘴里,便是一通狼吞虎咽。
吃饱了喝足了,赵六儿才知道先前身体的虚弱终于退去了。
“下一步该做何种打算?回长安?自己早已是通缉犯了。今晚做一笔生意,敲一笔钱出来去附近村庄买一个宅子吧,再买几亩地,种田湖口,先保证活下来……”
还记得昨晚上跟童营营简单勾画的畅想,此时的赵六儿突然觉得这一切很不真实。
让人家无缘无故花了三百两,还要逼迫人家把亲娘留下来的遗物典当掉,哼,赵六儿,你以为你是谁啊!
自古戏子最无情。
何况是只认钱财的风花雪月之人。
人家一定是反悔了,跑回去认错了。
自己却在这里傻不拉几地等着仇家上门行鞭笞之法呢。
“duang!”
房门突然被人用力推开,砸在两侧的墙壁上。
赵六儿吓得浑身哆嗦,定眼瞧去……
赵六儿跟童营营围坐在桌子旁,桌子上展开的一个竹简。
“定县,50亩中等低下田地,劣贱房宅1处,共计5000钱。”
房契!
地契!
“这是哪里来的?”赵六儿疑惑地问道。
“夫婿,今日一大早我出去典当首饰,恰好碰见了张典史,跟他诉说了他以往对我的照顾,还跟他正式道别。结果他把我领到他家里,捧出来一个盒子,拿出了这房契和地契,原来是兄长生前购买的,知道出事前,兄长紧急将这些财产交给了张典史藏了起来,才避免了被人搜刮走。这些年,张典史一直想给我,或者卖掉把我赎出来,但想到老鸨的抠门就打消了,又知道了我在里面就是干一些粗活杂活,并不把我怎么样,也就没有再动用这份家产,一直在等机会将我赎出来。没想到我自己想了办法。于是,张典史把这些东西给我了。”
“夫婿……”童营营似有难言之隐,双手搓着竹简,低头不语。
“怎么了?”赵六儿觉得她这般欲言又止的模样甚为可爱。
“细君未经过夫婿的同意,擅自留了两位饿得奄奄一息的难民做仆人,而且这俩还是老人。夫婿若是不同意,细君就让他们走。”
童营营的话刚说完,门口处突然闯进一男一女两位老人来。
他们一进门就“噗通”跪下。
“东主,您就收下贱奴吧!只要东主给口饭吃,贱奴老两口做牛做马都行啊!”
赵六儿哪能忍受这个。
急忙起身,搀扶起两位老人来。
“在咱们家,不行跪礼。”
赵六儿说出了倪土常说的一句话。
老头儿一听这话,知道赵六儿同意了,高兴地合不拢嘴,急忙要行跪谢礼,却又被赵六儿给拉住了。
四人找到一家小饭馆,点了四碗米粉粥,粥里面和着一些野菜碎叶子,另有一盘切成丝儿的咸菜。
赵六儿刚吃了包子不久,不觉得饿。
他便看着童营营和两位老人几口干没了米粉粥,便将自己的那一份粥分给了三人。
“夫婿,你的身子骨弱,你该好好吃饭。”童营营关心地劝到。
“我昨晚就是不小心喝了她们的迷魂汤。今日一早已经恢复了。现在就算是宰一头牛都绰绰有余,你们趁热快吃吧。”
童营营听到此语,微笑不已。
随后,两位老人先后喝了一碗凉水,一碗白开水。
还没等赵六儿反应过来,他们便从水缸里舀了凉水,赵六儿劝他们倒掉,他们哪能舍得。
“在咱们家,水必须是煮熟了才能喝。”赵六儿下达了第一条家规。
看到两位老人把那碗舔干净了又舔,赵六儿心里一阵难过:什么时候都是穷人难过啊!
我得想法子赶紧摆脱这种难堪的困境了。
用餐过后,四人赶赴新购的自家宅院。
从定县到家,尚有四十里地。
老头儿非要让赵六儿和童营营坐木推车上,两位老人拉着他们前行。
赵六儿死活不肯,两位老人直接跪倒哀求。
赵六儿于心不忍,也就只能从了他们的愿。
老头儿姓朱,老妇人为朱牛氏。老两口无儿无女,因为饥荒,从山东逃来。
跟他们一样的难民,一路上大概有数万人之众。
除了定县闹市区,童营营才将早上从尼红院打听来的消息说了一遍。
一大早,樊梨花带着人到尼红院收尸,没想到胖老鸨直接跟他们说了实情。
一听到他们放走了自己,樊梨花直接炸了锅,在尼红院大闹了一通后,便撒开人四处寻找赵六儿和童营营。
赵六儿皱着眉头,想不通樊梨花怎么这么恨自己,以至于她出这般下三滥的手段来整死自己。
“夫婿莫怕,等我们借着田宅入了户籍,他们就不敢这般嚣张了。”童营营说,有了田地就能交赋税,官府还要指望着咱们呢。大户若出了人命官司,县衙里的人是要被朝廷罚俸禄的。
经过一个大陡坡时,赵六儿趁机下车,帮着老两口从后面推着车子。两位老人望着自家家主这般亲近人,更是打心里高兴。
第0320章 神仙师徒相认
倪土抬脚踢了一下小郎中,笑着呵斥道:“还不快拜孙神医为师!”
小郎中听到“孙神医”三个字立马瞪大了眼睛,惊讶地耿直了脖颈,慢慢地回转身子去瞧倪土。
倪土笑着冲他点了点头。
小郎中突然“哇”地惊叫一声,差点儿跳了起来。
与此同时,对面的孙思邈和徒弟雷鸣会意地一对眼,随后满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面对两位老者不言而喻的表现,小郎中急忙跪了下去。
“孙神医,小的不知道是您,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孙神医赎罪!”
孙思邈本来就对小郎中很是欣赏。从他对中草药的描述中,孙思邈知道了小郎中天资聪慧,而且还是心思细腻如发的人。另外,他对中草药的感情不亚于对待自家孩子那份特殊情意,让孙思邈颇为感动。
不杀鸡取卵,而是持之以恒,久久为功。那得他有这份心思。
另外,对那么多中草药如数家珍,而且对它们的药效肌理都那么熟悉,足见他的中医实务基础扎实。
他又这般懂礼貌,可见是德才兼备之人。
孙思邈医治人多年,更懂得了相面之术。
面对天资聪颖的小郎中能够拜在自己门下自然欣喜不已。
孙思邈意外得了水平极高的爱徒,心里自然欢喜。
他急忙上前将小郎中搀扶起来,瞧着小郎中的模样甚是高兴,用力拍了拍小子的肩膀,哈哈大笑起来。
“你愿意跟从老道学医吗?”
“我愿意!我祖辈十八代积了德了才能有这样的机会。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小郎中欣喜若狂,急忙跪倒下去,给孙思邈叩头。
“哈哈!爱徒请起!”
孙思邈急忙弯腰将磕完头的小郎中搀扶起来。
“爱徒你的名字叫什么?”
“回师父,徒儿姓孟名诜。”
“孟诜?”这个名字一下子把倪土惊讶地差点儿蹦跳起来,完全不输刚才小郎中听到孙思邈的时候的场景。
众人还没注意到他们身后倪土的情景,但倪土却五雷轰顶,大名鼎鼎的孟诜在后世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啊。
孟诜的确是药王孙思邈的徒弟。
记得历史书中记载:孟诜,汝州梁县新丰乡人。少敏悟,博闻多奇,举世无与比。中年时期为进士擢第,解褐长乐县尉,累迁凤阁舍人。
孟诜从小爱好医学,为官后四处奔波,对南北方草药药性和南北人不同草药的适应有了更多的实践和实证。在长安任职后与孙思邈有了接触的机会,并拜孙为师。后,厌恶官场,孟诜致仕,归隐尹阳之山第,以药饵为事。
孟诜生平尤其重视各类食药禁忌,提倡“守中致和”,所着的《食疗本草》是我国乃至世界上最早的食疗专着。
孟诜晚年以千岁松脂茯苓治愈唐睿宗李旦旧疾,睿宗以“孟氏岐黄、余泽百世”之意,赐孟诜中医膳食养生药号“孟余堂”,由孟氏后人传承千年。
孟余堂的招牌方剂“三宝”和“回春五方”成为中医食治经典,千年内造福华夏百姓。
孟诜善于养生,年虽晚暮,志力如壮,常说:“《中庸》之尊贤,必以修身为本。”又说:“若能保身养性者,常须善言莫离口,良药莫离手。”
望着面前的场景,倪土慨叹,没想到不管历史多么怪诞,兜兜转转,这些人物还是按照历史的原本模样运行。
这是冥冥之中的,天意难违吗?
倪土心说早知道这个小郎中是孟诜的话,会不会对他格外好一些?
不过,现在来看,因为自己的缘故而让他们师徒二人见面,也算是自己给予他的一个造化了吧。
师徒三人正聊得起兴,没想到刚才拜师的一幕被远处的杨疾医全部看在了眼里。
瞧着自家的徒弟对旁人这么客气,登时火冒三丈了。
杨疾医骂骂咧咧地从远处快速奔来。
当他近到前来时,孙思邈等人才看清他凶神恶煞的模样。
杨疾医过来便扬起胳膊来要对孟诜一个嘴巴子,雷鸣急忙上前将杨疾医与孟诜阻隔开来,魁梧的身材立马让瘦弱的杨疾医有些胆怯。
“你……你干什么!”杨疾医吓得话都哆嗦起来了。
“我想问你呢?你想干什么!平白无故怎得要打人?”雷鸣虎目圆瞪,怒目而视。
杨疾医忽然想起来,自己是责怪教训自家徒儿,外人怎么有插手阻拦的道理啊,他登时有了骨气,立马反驳道:“老夫教训自家徒儿,旁人休要多管闲事!混蛋娃子,你给老夫滚出来!还不赶紧去挑水烧饭去!”
雷鸣听了,更加地生气了,孟诜这么好的孩子,在这个庸医眼里就是一个混小子吗?就是一个只能干些粗活累活的匹夫?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啊!
“他现在是我雷鸣的师弟了!从此以后不再是你的徒弟了!”
“什么!光天化日之下,有抢劫财物的,有夺人性命的,竟然还有抢夺人家徒弟的,哪有这样的道理啊!你还不给我滚开!”
杨疾医抬手就要推雷鸣。
想不到雷鸣一把就将杨疾医的手腕抓住了。
这么一个彪悍的高大家伙抓住杨疾医柔弱的手,就跟抓住一根鸡腿一样。
杨疾医不但动弹不得,还被捏痛了,哎呀呀乱叫。
“雷鸣,住手!”孙思邈闪身来到两人旁侧。
雷鸣听闻后这才松开手,冷哼一声,站在一旁。
杨疾医刚才吃了亏,眼看着大汉跨步走开了,来了一个瘦弱的老头儿,顿时火冒三丈,他伸手就要去抓老头儿的衣领,发火。
却没想到隔空便被什么打中了手背。
疼得杨疾医嗷嚎一声,疼得浑身哆嗦起来。
雷鸣这才反应过来,上前就要去抓杨疾医的衣领,却听到倪土说到:“雷兄,不要激化矛盾!”
孙思邈也冲雷鸣摆了摆手。
雷鸣见状便住了手。
孟诜急忙冲上前给杨疾医查看手背上的伤势。
“无大碍!我丢的是泥土蛋子,若是丢飞刀的话,现在他是横尸一具,另一种结局了!”
杨疾医缓醒过来,一看到面前的孟诜,顿时火冒三丈:“你小子给我滚!都是因为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你!”雷鸣气得要上前跟杨疾医理论。
孟诜也急得快要哭出来了。毕竟这么多年杨疾医管他的吃喝,多少还是有恩情的。
杨疾医扭头见倪土在跟前,气得起身扭头就要离开。
倪土微微一笑,便有了主意。
第0321章 有大好戏看了
“杨疾医,你想不想来此难得一见的交易?”倪土这般一说,愤愤地走出去数十步的杨疾医立马站住了脚。
他慢慢回转身来,抬手指着倪土怒斥道:“你小子少来这一套!师徒情义岂能用交易来玷辱!”
“呸!”
杨疾医生气地朝倪土吐口干唾沫,便要转身离去。
倪土呵呵一笑,朗声再次问到:“若是用孙神医的一件宝物换你的徒弟,你可愿意?”
杨疾医一下子愣住了。
他到底还是被孙思邈的圣物给吸引住了。
“这……”杨疾医愣住了,心里开始做起了盘算。
他不用回身子,倪土都知道杨疾医都在琢磨划不划算。
倪土微微一笑,来到孙思邈跟前说道:“道长,你把你最值钱的宝物给他一个吧。用死物换取一个好徒弟,可是赚钱的买卖。”
“宝物?老夫哪里来的宝物?”孙思邈身上除了药材,身无分文。
他向来给穷苦人看病,不但不收诊治费,连草药都是他白送给旁人的。
若非他是李治的御用神医,靠着皇宫的俸禄,他早已穷得比叫花子还要寒酸了。
雷鸣也浑身上下摸索着,突然他灵光一闪,来到孙思邈跟前,悄声说道:“师父,你身上可还有倪土给刊印的《千金要方》?”
孙思邈一听,顿时也来了精神,急忙解下身上的包袱,从里面摸索出一本书来。
孙思邈简单翻看了一下,便来到杨疾医跟前,说道:“医友,这是孙思邈老匹夫的着作,可否能够抵消你舍徒一事?”
杨疾医本来就看不起面前这个风尘仆仆脏兮兮的老头儿,又见他对孙神医毫无尊重,便起了疑心和反感。
“少拿这些破烂玩意儿来哄骗老夫!老夫可不是三岁的娃娃!”
雷鸣一听这话,就气得暴跳如雷。
要知道师父潜心所着作的《千金要方》那可是师父的医术结晶啊,自己都奉为圭臬,每日必要研读。
皇宫御医们更是花重金求购,有的品阶低的都求不到。
雷鸣起初认为倪土给刊印那么少的书,是他小子小气,结果后来才明白,倪土小子口中说的“长安纸贵”的含义,以及他所说的“饥饿效应”。
旁人得不到才叫经典。倘若按照他跟师父的计划,一开始就刊印数万册,然后丢在大街上随意分发出去,定然不会被人重视,反而被人认为是贱货,烂货。
雷鸣懂得了这个道理,越发对倪土敬佩。
自然,师父的《千金要方》便成为送贵人的尊贵礼品了。
没想到师父亲自奉上的药书被面前的这个庸医视为草芥,还对师父加以诋毁,雷鸣怎能忍得住。
他气得跨步便要上前将杨疾医训斥一番,却看到孟诜抢先一步,焦急地对杨疾医说到:“师父,你知道这位老先生是谁吗?”
“谁?谁也关我屁事!”杨疾医拂袖就要离去。
孟诜急忙脱口而出:“这位便是当今的孙神医啊!”
“休要哄骗为师!就这个叫花子……”杨疾医很是机灵地扭头去瞧倪土,却看到倪土冲他露出一副奸笑的模样。
杨疾医顿时反应过来,急忙将孙思邈手中的书扯了过去,快速地翻看几页,登时整个人僵住了。
“哎呀!”杨疾医吓得瘫坐在地上。
孟诜急忙去搀扶他。
孙思邈也弯腰去搀扶杨疾医。
杨疾医半日才喘上气来,边被人搀扶起来边哆嗦着脸皮子问道:“你……你真的是孙神医?”
“什么神医啊,老夫姓孙名思邈。”
杨疾医听了这话,立马一口气背过气,再次瘫软了下去。
孙思邈拔出针来就要对昏死过去的杨疾医行针。
“我来!”倪土说了一声,便蹲下身子,用右手大拇指掐住杨疾医的人中,便用力揉捏。
“呃……”杨疾医倒吸一口气,这才缓醒过来。
他缓缓睁开眼睛,当他看到孙思邈时,里面转给磕头的架势,就要行礼。
孙思邈忙阻止住他。
“稍安勿躁,你的神志还未清醒呢。”
“老夫有眼不识泰山啊!真的不知道孙神医驾到,刚才的话是老夫混账了!”
“莫要这般说,未经你同意便夺了你的徒弟,确实是老夫不对啊。不过,孟诜聪慧无比,老夫甚是喜爱,完全没有想到他还有师门,便妄自收下。却没想到惹老兄生气了。”
杨疾医听闻赶忙哆嗦着起身,捧着千金要方如一盘百十两的黄金一样,毕恭毕敬地说到:“请孙神医不要怪罪在下,在下真是有眼无珠,不识得孙神医。”
孙思邈急忙安抚杨疾医:“千万不要这般说!千万不要这般说!老夫夺了你的爱徒,本就有错在先,你能教训我一番,老夫心里也得劲了许多啊。”
几人这么一说,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雷鸣与杨疾医冰释前嫌,也牵着手,一起涌向村子。
“倪土,让老夫瞧瞧你的温泉吧!”
“温泉?”孟诜一下子愣怔住了:“师父,这里从没有听说过有温泉啊?”
孙思邈皱起了眉头:“没有温泉?怎么晴天之下,十里八乡,唯独你们这里于白日间云雾缭绕呢?”
“哦,这是……”孟诜刚要做解释,却被倪土捏住了胳膊。
“孙道长,这里确实有温泉,让我带你去就是。”
孙思邈从孟诜的眼神里瞧出了问题,便问道:“倪土,你在搞什么鬼?这雾气难道不是温泉所为?”
“还有一个疑问,周遭十里八乡闹瘟疫,而你这里怎么好像没有症状呢?村口遇到不少村民,面色明显没有症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倪土只是微笑却不语。
杨疾医将《千金要方》小心翼翼地揣入怀中,还隔着衣服小心抚摸着。此时得了显摆的机会了,忙说到:“孙神医,这里的缘故让老朽来一一解释吧,请跟老夫来!”
“好!前面带路!”
孙思邈觉得此番有很多好戏要看,顿时来了兴致。
雷鸣也来了兴致,瞥眼对着倪土问道:“小子,又在鼓捣什么鬼把戏?是不是又在此地装神弄鬼,骗吃骗喝了?”
倪土想到了他师兄被自己的煤炭和石灰石骗的困惑了大半年,便哈哈大笑起来。
雷鸣越发觉得此番有很多好戏要看了。
第0322章 隐匿的大秘密
孙思邈在杨疾医的引领下,见识到了青石经过烧制竟然变成了白色的粉末。
那一堆堆的石灰往上淋一点儿水,就会呲呲地直冒烟,还会发出热量。
孙思邈瞧着石灰这样神奇的东西直愣神,他在想靠着这个奇特的东西能不能作为治病的方子。
倪土只想笑,目前这初级阶段的白石灰除了能盖房抹墙面,就是在面对坏人时撒出一把,让对方眯眼外,好像也没什么作用。
至于治疗断骨的石膏或者生产豆腐的石膏,还得进行深加工。
至于倪土拿白石灰通过泼水提高温度来起到杀菌作用,也只是突发奇想。
孙思邈在查验一番这个新奇玩意儿后,便抓了一大把用布包装了起来。
倪土笑了笑说到:“孙道长,你若想要更多,我会给你运去几车。”
孙思邈皱起了眉头:“你费劲心力烧制这个做什么?”
杨疾医摸了摸怀中的宝书,随后乐呵呵地开始了讲解:“孙神医,您不知道,最近数月这里发生了一场瘟疫,不少村民熬不住,陆陆续续死去。这个村子最近一段时间死了不少人呢,村头的坟头都密密麻麻地跟春天种地一样。我也是竭尽所能去尽力医治,可惜医道尚浅,无力回天呢!”
孙思邈听闻后深深地慨叹一声,道:“这不是你的错。老夫一路上也是遇到了太多的患者,虽然竭尽所能也是爱莫能助。心力憔悴,也是于事无补。这不怪你。”
杨疾医得到了孙神医的说法后,脸上的阴暗也好转起来,继续说道:“倪将军来到此地后,便让各家各户居家隔离,限制村民的出行,不让他们随意外出。每日送餐饭,送草药。并且开始烧制石灰,烧出来的石灰铺满村落街巷,还在各家各院洒满,每日定时泼水,升腾云雾,刚开始我认为这是什么仙术,后来才想通。因为石灰遇水后生热量,将混沌煮沸,村民都热得光膀子,如夏日一般蒸腾。混沌被煮沸了,那些被倪将军称之为病毒的瘟疫也被消杀殆尽了。”
“隔离?”
“病毒?”
“消杀?”
孙思邈听闻后,眉头一皱,“这些新奇称呼,老夫虽然前所未闻,但似乎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呢?白石灰遇水为何会升腾白雾呢?”
孙思邈痛苦地思索起来。
倪土知道这些新奇说法无非就是将当前病理改变了说法而已。
其内核是相通的。
孙思邈在思索的当儿,杨疾医朝倪土望去,孙思邈也顺势去瞧倪土。
倪土知道他们心中有疑惑,便微微一笑,说道:“青石经烧制成为白石灰,也是家师无意中而为。我自小与家师云游四海,常常需要在野外搭建临时灶台。多半以青石为根基,大部分地方,烧制的时间不长,往往一两日便换一个地方。那日,我与家师云游至茫茫大草原,被蓝天白云绿草白羊迷失地如痴如醉,便在当地多待了一些时日。仍旧取青石为灶台根基。家师又遇良师益友数人,烧火煮水便成为我的家常便饭,经过数日连续起火,在一日凌晨掏取炉火时,发现石头被烧地面目全非,而炉火中多了白色粉末,便想到了民间常说的一词‘粉身碎骨’,为了向师父炫耀此情况,我便将这些白灰单独收集到一处,没想到在拎起滚烫的开水时,不小心将水泼溅到了白石灰上,顿时起来滚滚浓烟,用手触及,却被滚烫地嗷嗷乱叫。我觉得新奇便反复试验,用青石烧制,果然会产生白灰,白灰遇水后便蒸发具有热量的白烟,反复试验都是如此,便一直在研究它的用途。”
听闻此经过,孙思邈来了兴致:“可有什么新进展?”
“除了能升腾蒸发外,毫无进展。”
孙思邈听闻后不由得露出遗憾的表情来。
倪土继续说到:“不过,我发现了白石灰的另一个功能。”
“什么呢?”
“砌墙!”
……
孙思邈对倪土能利用白石灰的发热功能,驱逐瘟疫,表示了很大的赞许。
他要求倪土能提供更多的白石灰给其他地方,救助得了瘟疫的百姓。
“孙道长,隔离加药物配置很重要,阻断传染源,集中突破确诊患者的治疗,这样才能有效扼制瘟疫。”
孙思邈听闻很是赞同,只不过还是有些犯愁:“这样的做法可以一试,只是需要财力和人力,绝不是某些人想做就能做,现在很难实现啊。”
倪土微微一笑,瞧了瞧身旁的家丁,然后胸有成竹地对孙思邈说到:“这里是我做的一个实验,实验一旦成功,相信陛下一定会采纳我的这个做法,广泛推广出去的。”
此时,赵金龙从远处奔跑而来,远远地喊到:“主公,温泉制作好了,邀请您去体验一把。”
“温泉?这里果然有温泉?”雷鸣惊讶无比地大叫起来。
“走!几位,咱们一起去泡泡温泉哈!”倪土招呼着大伙儿朝着新盖的家院走去。
倪土事先让杨疾医写了促进人发汗的药方,又派人去药铺拿来不少草药。
来到倪土的院落,径直走向新建的二楼。
在靠近南侧阳面的位置有一个硕大的池子,池塘里已经灌满了温水。
有人抬来两大桶中草药就要往池子里倾倒。
孙思邈急忙制止这几人,将两大桶中草药倾倒在地面上。
孙思邈一一嗅了,便皱起了眉头。
孙思邈让孟诜根据嗅觉将里面的中草药分门别类地区分开来。
功夫不大,孟诜便将几种草药分了出来。
孙思邈检查了确认无误了,这才点了点头。
一旁的杨疾医偷偷将怀中的药方掏出来,一对比,发现孟诜说的丝毫不差,脸上顿时露出惊讶之色来。
这么多年的徒儿没想到会有这本事,今日才发现,感觉家中本有宝却没发现的惊讶和失落。
杨疾医如丢了金子一样,心疼地抚摸心口,好在一下子摸到了怀中的药方宝书,突然觉得自家徒儿有出息才能换得这么珍贵的东西,瞬间觉得值了。
孙思邈一一介绍这几种中草药的药效,以及配合在一起的药效机理。随后让孟诜思考这几种中草药配合在一起,哪些药效增强,哪些药效抵消。
等孟诜思索一番,将几种草药分离出来,孙思邈的脸上才露出欣慰的笑容。
随后,孙思邈又写了一个药方,递给倪土。倪土瞧了也没瞧出什么区别了,毕竟这些他不懂。
令人再次去补充草药。
此时,众人便到旁侧的茶室煮茶喝水,等待中草药到来。
第0323章 差点儿露馅儿
在此间隙,孙思邈询问了倪土自打出离了长安后的景象。
倪土毫不隐瞒一一告知。
孙思邈听闻后深深地慨叹起来。
家丁们听闻长安有贵人来了,纷纷涌进屋来一一拜见。
孙思邈宽慰了众人,又捏住几人的手,查看了一些病情,分别写了方子送给他们。
众人皆大欢喜,喧哗着离去。
旁人送钱财,孙思邈见面送药方,相当于送人性命,倪土觉得孙思邈才是处事达人,他知道旁人要些什么。
两盏茶的功夫,中草药来了。孙思邈开始配比。
一旁的杨疾医趁机做起了记录。
打下手的孟诜更是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一旁的雷鸣听着师父的唱和,频频点头。
一通忙活,终于把中草药配比好,随后放进蒸锅里蒸煮。
一刻钟的功夫,有人便将一大锅中草药倒入温泉内。
众人这才脱成了光膀子下了雾气蒸腾的澡堂子。
众人心领神会,独留出一个角落给孙思邈和倪土营造独处的空间。
孙思邈询问:“你怎么知道陛下会同意你的这个想法,而后推广出去呢?难道你给陛下写了奏章?”
倪土笑着摇了摇头。
“怎么回事?你不说,陛下怎么会知道?”
倪土笑着回答到:“我不说,不等于陛下就不知道。我不说,不等于旁人不说。”
孙思邈听闻后,思索几瞬息,便冷笑了出来。
“难为你天赋异禀啊!”孙思邈颇有替倪土心疼的意味。
“孙道长心疼我,我已经很是欣慰了,要知道除了把我养大的家师是我的唯一亲人外,还有程阿翁,在这个世上,我就是孤儿一个,没人疼没人爱的,若是自己再不争点儿气,就真的成了孤魂野鬼了!”
倪土说着说着鼻子翅儿有些发酸,眼眶里止不住有些湿润起来。
孙思邈也读出了倪土的不易与辛酸,上前一点抬手拍了拍倪土的肩膀。
倪土已经从这动作中得到了安慰,便勉强挤出微笑来点了点头。
“好样的!老夫一直看好你!虽然说老夫行的是治病救人,但你小子却让人看到了另一种新奇的希望,教人营生给人活路,比老夫单纯就活人还要功德无量啊!”
倪土听闻了,深深吸一口气,说到:“道长谬赞了!我只是觉得老天爷给我关上了一扇窗户,却给我打开了另一扇窗户。人这一辈子能够生而为人,还不知道积了多少万念的恩德,于千万年之间才给这么一次机会,这一辈子短短百年就结束了,死后化为尘土,也许哪怕再过千年万年亿年也幻化不了为人,对于这难得的一辈子,我自然是倍加珍惜,倍加爱护,尽可能地在有限的生命中做出无限的光辉,给百姓以福祉,给自己以光芒。等到我临死的那一刻,能够无愧于心地说出‘来这一世我值了’就是最好的结局!”
孙思邈听闻后,更是极为赞同地点了点头,告诉倪土:“你小子有这个想法已经很不错了!要知道多少人生活一生一世无不是浑浑噩噩,为享受为争斗为争权夺利,等到生病了才知道健康的重要性,等到失去了才后悔当初拥有时没有好好珍惜,等到虚度光阴最后一刻了才知道该如何弥留人间。这或许就是圣人所言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注,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倪土也跟着朗读起来,现场的气氛才逐渐活络起来。
倪土顺势唱起了好汉歌。
“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
在倪土反复唱了两遍后,温水里的人们都随着高声附和起来,现场的气氛被炒热到了极点。
孟诜因为拜在孙神医门下,从此随了内心所愿,从事心爱的医生之路而高兴异常。
杨疾医因为得了圣书,便觉得等自己完全掌握了那医书便能转身成为神医了。一想到日后的光辉前程,便心花怒放。
孙思邈因为今日从倪土这里得了治疗瘟疫的法子,那些数万万困扰在瘟疫里的百姓了终于有了得救而心胸开阔。
雷鸣因为师父高兴而高兴。
死开因为大伙儿的高兴而高兴。
因为倪土的到来,一个崭新的未来,已经慢慢呈现在了眼前。
倪土从这些似亲近又非亲近的人,今日变了亲人一般的亲昵而倍感温暖。
温暖的温室内,流淌的是温暖,流入每个人的心胸中。
泡澡之后,倪土叫人给孙思邈和雷鸣取来厚实的新衣服。
安排了一大排的火锅宴,众人又在热络的长条饭桌上边吃边喝。
死老汉也被请了来,药铺掌柜的也被请了来。
药铺掌柜的颇有心计,还带来了笔墨纸砚,请求孙思邈赐字。
听闻倪土将免费赠送孙思邈一大牛车药材,药铺掌柜的也免费送出一车。
面对此情况,孙思邈便挥毫泼墨,给药铺掌柜的写了两副丹青:“悬壶济世,医者仁心”“百药丹心济,良医万世铭”。
借题发挥,药铺掌柜让倪土也题字,倪土便用“杏林世家”给予赠字。
“何为杏林世家啊?”杨疾医询问到。
倪土见到众人一脸茫然,这才知道信息闭塞的时代,简直无法想象。
倪土便给大伙儿科普起来:“事情是这样的,早年间,我与家师云游至庐山紫霞峰,那里有一连串连续数十座山林尽是杏林,错略算计约有杏树十万余株。家师问及当地哲人,方知当地流传一段《神仙传》的佳话,君异居山间,为人治病,不取钱物,使人重病愈者,使栽杏五株,轻者一株,如此数年,计得十万余株,郁然成林……”
三国时期,吴国有一位医生,名叫董奉,字君异。他少年时期,除了学习古籍经典之外,发奋钻研岐黄之术,立志要做一位济世的医生。后来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遇到了一位高人,因而修得道术,不但医术极为高明,而且能够预言风雨,民众都视他为能“呼风唤雨“的仙人。
道术对修身养性,有其一番道理。董奉修得道术后,青春长留,驻颜不变。据说有一个在侯官出生的少年,第一次见到董奉时,董奉已是四十出头的人,五十年后,此人回侯官探亲,看见许多当年的邻居朋友,都已经老的老,死的死,唯有董奉的颜貌一如往日,没有一点变化,心中很奇怪,就问董奉:“当初我看到先生是中年人,而今我已满头白发,您却仍然健壮如中年,先生是否得道?”
董奉回答:“偶然耳。”
第0324章 大考验将要来
长生不老,乃是历代许多帝王、权贵们梦寐以求的事,但有诗所说:“又无大药驻朱颜”。因此,前来寻求“长生不老”的“仙药”和“法术”的人,日益增多,搅得董奉终日不能安宁,于是,他便离开家乡,周游天下,以医术济世救人。
他经过交州,刺史士燮罹中毒性休克,厥亡三日,经董奉救治,死而复生,这一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江南。士燮全家万分感激,特地在府邸的旁边建造了一座高楼,供董奉居住,一日三餐均亲自侍奉。一年后,董奉谢绝了士燮的盛情挽留,离开交州北上。
途经钟离时,他看到当地人民由于争战而贫病交加,十分同情,便在凤凰山之南六十里的一个贫困的小山坡上居住下来。
他根据当地的地理、气候条件,把江南种植果木的农业技术知识传播给钟离农民,鼓励人们在荒山坡上种植杏树以救荒致富,可惜很多人对这位悬壶治病的“游医郎中”,提倡的种杏致富的意义持怀疑态度,并不实行。
于是,董奉定下了一奇特的规章:看病不收费用,但重病者病痊愈后,要在他居住的山坡上种植杏树五株;病轻者,种一株。由于他医术高明,医德高尚,远近患者纷纷前来求治,数年之间就种植了万余株杏树,成为一遍杏林。杏子成熟时,董奉写了一张告示,规定:来买杏的人,不必通报,只要留下一斗谷子,就自行摘一斗杏去。他把杏子交换来的谷,用以救济贫民。据说,每年有二、三万贫病交加的人,受到董奉的救济。
“我与家师云游杏林,见有一碑刻云:钟离县杏山,吴时董奉居于此,为人治病,惟令种杏五株,数年,杏至万株。”
“询问当地长官,当地县志也载有,杏山在府治南六十里,吴时董奉种杏于居,不数年,在他的住处又种植了十多万株杏树,至今在杏山还留有杏林遗迹。”
当地人,根据董奉的传说,人们用“杏林”称颂医生。医家每每以“杏林中人”自居。后世遂以“杏林春暖”、“誉满杏林”等来称颂医家的高尚品质和精良医术。
众人听闻无不赞许。
“好一段杏林佳话!”
“杏林世家,真是医者仁心的好诠释!”
“倪将军真是见多识广啊。”
倪土面对这些夸赞只是微微一笑,并无过多言语。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倪土又给孙思邈和雷鸣准备了房间。
在温暖中熟睡一夜,并无过多异样。
第二日凌晨,孙思邈带着众人在杨疾医的引领下挨家挨户给每位村民诊治。
村民们惊呼这一辈子竟然能见识到神医面容,真是幸运之至。
孙思邈也是十分高兴。
因为这些村民经过倪土这段时间的隔离和配药,以及石灰的熏蒸,症状已经明显减轻。
倪土心想:“若是用火药制作出鞭炮来,燃放上几天,用硫磺充分杀杀菌,效果会更好。”
但火药的出现太过鲁莽,只是限于战争时使用,还不能够和盘托出,也就有了用白石灰来替代。
没想到白石灰的熏蒸确实对空气中的病毒有着消杀功效。
但倪土又怀疑酒精和中草药的配合也是恰当了。
至于结果,倪土正好借助孙思邈对其他地方进行诊治,以便检查药效。
一天的检查结果,令孙思邈十分满意。
整个村子三四百口人,除了一位年过古稀的老者病情垂危外,其余的人虽然有病灶,但病情已经趋于稳定。
傍晚时分,倪土已经让人装满了十辆牛车,一辆车满载中草药,一辆车满载几十瓮的浓酒,三辆车为粮食和厚衣服补给,其余的皆为白石灰。
检查了这些货物,孙思邈便对倪土说:“小子,老道不会白拿你的,等医治好他们,老道就会派人把银子给你运回来。”
倪土知道孙思邈向来都是舍己为人,免费给穷苦百姓治病,但那个时候的草药什么的都是他自己采集的,至于一下子收到了这么多物资,肯定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天下人也不能白白损失了自己,富裕了旁人。
这样的作为,除非是富得流油,要用钱财买个好名声。
但眼下的倪土似乎没有这个财力。再说了,倪土也不妄求什么名声,一门心思就想着发财。
倪土笑了笑,招呼赵金龙递过来一个纸条,便对孙思邈说道:“孙道长果然体恤晚辈,这是这些物资的清单以及价格,我都是按照成本价开的。请您老过目。”
对于这样干脆利落的办事,孙思邈还是很赞同。他点了点头,接过清单仔仔细细核验了一番,便在后面签上了名字,算是收货验收单了。
“你小子的作派很是合本道的胃口。贤侄放心便可,过不许久,便会有人来还款。”
倪土点了点头,表示充分的信任。
不过,孙思邈还是善意地提醒道:“你跟知节交易的时候也甭客气。那老匹夫抠门地很!贤侄别上了他的鬼当!”
倪土笑了笑,说到:“人都说亲兄弟还要明算账,父子翁孙也不例外!孙道长放心便可,小侄心里有数!”
“那就好!”
倪土引领孙思邈再去共进晚宴。
长安城内,程咬金瞧着家丁写来的秘奏,最后还是咧嘴大笑起来:“老孙这个匹夫,真是想把孩子给教坏了不成?”
看完了信件,程咬金到底还是露出了担忧:“倪土怎么会混入瘟疫区呢?万一被感染了,有个三长两短,对咱们程家可是大损失啊!”
程夫人瞧了信件,便回道:“看信件所述,孙道长对倪土的祛病法子还是很满意的。就凭倪土的聪明劲头,应该没什么问题。”
程咬金点了点头:“但愿如此吧!”
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赞许道:“倪土这小子敬献的茶叶真是好喝啊,明日老夫送一些给陛下和武娘娘。”
“武娘娘那边我去照应吧!最近有不少人跑前跑后,我若不凑近一点儿,恐怕等她得了势,我们程家就没好果子吃了。”
程咬金点了点头:“要的。把咱家的钱库里多挑一些珍珠玛瑙送去,那些东西武娘娘一定欢喜。”
“好!”
“倪土的家宅修建地怎样了?”
“放心吧,我日日盯着呢,等他归来时,差不多就落成了。”
“善!”
程咬金忽然陷入一阵思索中,他能想象得到,倪土即将面临的大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