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四章 硬来强杀
九月十四,卯时,破晓。
任意从花家的大宅走了出来,沿着晨雾迷漫的街道大步而行。
他步子跨得很大,心情也随脚步一般,十分不错!
他脸色虽然还是很苍白,这时也依旧咳嗽,但他脸上却露出了会心笑容……昨夜任意睡得很好,因为昨日他不仅得到一架好琴‘冰魄’,还创出了一门幻音功‘魂梦魅曲’出来。
晨曦初露,阳光尚未斜射而下,屋瓦、木叶、枝头凝着秋霜,天更冷了,再过得一月,说不得会雪花飘落。
北国的冬季,总是来得早些,不比羊城。
晨雾迷漫,任意看见了一条人影……仅两个起落,人影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是张有如鲜花初绽、婉丽非凡的俏脸,身段曼妙多姿,纤腰娉婷更是不盈一握。黑白分明的双瞳透着急切焦虑,气息尚未均匀,话语已抢先出口了。
“四妹,四妹中毒了。”
任意道:“欧阳倩?”
公孙兰急道:“除了她还有谁,人……人就在城南三十里……”
任意点了点头,抓住她的香肩,也不见他上身如何动弹,陡然间身形拔起,闪身而出……公孙兰惊讶的发现,四周事物在急速倒退,身挪影移间,身法迅急无比。
周身真气环绕,排开晨雾,掠起罡风,脚下凭借任一物体,借得些微承受力,就可履其上如平地。
少顷已经出城,不消片刻,两人来到城外一座庙宇。
……
屋子里灯火通明,地方并不十分窄小,放置了两张床,在屋内还有三个人,两个半百的大夫在这秋冷之天,已经汗流浃。
而叶孤城也站在两人身后,脸色阴沉。
其中一个两鬓发白的大夫说道:“小王爷,小王爷已经……已经无救了。”
叶孤城冷冷地道:“她呢?”
另一个半白大夫道:“这位姑娘的毒,我们也无能为力!”
叶孤城寒声道:“你们活着有何用?”
突听窗外有风声掠过,那绝不是什么风声,剑就在手中,他一拔剑,剑光一闪,已向身后房门刺了过去。
公孙兰刚一开门,眼前就停了一柄剑。
叶孤城看见了她,也看见了她身后的任意,道:“你来了。”
任意点了点头,目光一扫,看见了脸色惨白的南王世子,衣襟破开,露出胸膛,那里已被鲜血染红。傍边那张床上,还有面色紫红的欧阳倩。
他随而问道:“出了什么事?”
叶孤城道:“有人对欧阳倩下了毒,还有人刺杀南王世子。”
公孙兰道:“我差点也中了毒,不过经你提醒,我一直都特别小心,只是四妹仍遭暗害。我本以为是他们要灭口,可叶城主却先找到了我,他要我去寻你!”
任意笑道:“看来有人想离间我们,欧阳倩中毒正是在嫁祸给你们。”
叶孤城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可目前还不知道是何人所为。”
公孙兰气道:“四妹都快死了,你还笑的出来?”
任意依旧笑道:“这不还没死?没死就能救活!”
公孙兰道:“你能救活?”
任意淡淡道:“一个毒入心府,一个心脉受损,不难。”他说完看了眼另外两人:“去烧一盆水进来。”
两人看了看叶孤城,只听:“还不滚!”
“是!”
两人跑了出去,任意走向了床边,随手扔出一个瓷瓶落在了叶孤城手中,道:“先给世子吃下两粒,护住心脉。”
说完,任意在欧阳倩巨厥心口处以及、断阴泉、肾俞穴、肺底穴、厥阴言、寸然、幽门、商曲、鹤口、三贤、肺底、气海连出十二指。
公孙兰惊讶的发现,欧阳倩的紫红色的脸颊,竟稍稍褪去了颜色。
“这……这么容易?”
任意没有回答,反倒从怀中取出个方方正正的小匣,小匣内有两柄大小不一的小刀,十二根金针,还有一些丝线和一个瓷瓶。
取出金针,寒芒一闪,十二针正中方才他所点的十二穴位上。
任意淡淡道:“右手中指替她放血。”
公孙兰点点头,片刻,一盆开水也送了进来……任意拿出小刀现在烛火上烘烤,随而浸入水中清洗一遍,挥刀破开了南王世子的胸膛。
出血并不多,他事先封住了穴道。
南王世子乃心脉断裂,任意一眼就看出是剑气所伤,瞧一眼欧阳倩毒血已经放完,虚一引,金针回到他手中。
穿针引线,任意开始缝合他的心脉。
几人只见他动作灵巧之极,运针如飞,片刻间便把经脉全部接上,又将一条七寸来长的伤口,换线重新缝上了,随即反手从瓷瓶中倒上药粉,敷上伤口。
一切做完,这才清洗了了双手。
叶孤城惊讶道:“已经无碍了?”
任意道:“一个再吞服一粒祛毒丹,一个再吞服一粒养心丸即可。”
公孙兰喃喃道:“想不到你还精通医术,我还从未见过。”
任意道:“用医术救个人实在太废功夫了,我还是喜欢以武杀人。”
叶孤城问道:“明晚就是决战之时,他能好?”
任意淡淡道:“走动没问题,却不能运气行功。”他说着,忽然又问道:“是谁出的手?此人剑法不下于你。”
叶孤城颔首道:“人在丑时出现,那人剑法的确不下于我,我当时被八名剑手拖住,那人顷刻间杀了世子身边十二人,等我出手阻拦,已经晚了一步。”
任意笑道:“也幸好你阻拦了一下,这一剑未曾刺穿他心房。”
公孙兰忍不住插嘴道:“你们明晚还要行动?”
任意转头道:“南王世子的容貌与当朝皇帝一模一样,他既被人看见了样貌,那明晚不得不出手行事。皇帝可不会容许一个人长得与他一样。”
公孙兰瞪眼道:“所以他必须要成事,不然他迟早一死?”
任意颔首道:“对!”
叶孤城道:“我会一直跟在他身边。”
任意微笑道:“那也不用,既已失败了一次,那就不会再出手刺杀了,那人也是个骄傲的人。”
叶孤城问道:“你知道哪些是什么人?”
任意点头道:“的确知道。”
公孙兰问道:“那你知不知道他们接下来会如何?”
任意道:“禁宫设伏。”
公孙兰生吸口气,道:“可你明晚还是会去?”
任意道:“自然要去,即便设伏我也要硬来,强杀!”
第一百三五章 要缎带的人
陆小凤将缎带直接搭在肩上,缓缓地从城楼上走了下来。现在城下的弓箭手,刀斧兵已经离开了,他也捡回来条小命。
为查是谁害死孙老爷的,他竟然查到了禁宫,幸好还没深入禁宫就被拦下。可拦下是拦下了,自己现在又捡到了个大麻烦。
八条缎带,除了西门吹雪与叶孤城外,还剩下六条任他处理,这些缎带在京城内一定价值千金都不止,但是想要入禁宫的绝不会只有六人。
若自己再拿一条,那只剩下五条缎带了,如今京城内来了多少武林人士?不谈那些名声小,名望不足之人,可其中还有五位掌门人、十位帮主、二三十个总镖头,武当木道人和少林的护法都来了……
想到这些,他现在就开始头疼不已,再想起那句话……
“除了有缎带的八人外,无论谁擅闯禁城,一律格杀勿论!”
陆小凤除了头疼也只能苦笑。
忽然他看见一个人,这个人应该在这待了许久了,陆小凤直接问道:“和尚相不相信他们的话?”
老实和尚看着他,也问道:“什么话?”
陆小凤道:“和尚没有缎带,明晚敢不敢入禁宫?”
老实和尚笑了笑,道:“和尚没有胆子,但和尚可以有带子。”
陆小凤笑道:“你哪来的带子?”
老实和尚指了指他肩头,笑道:“就在你身上。”
陆小凤也笑了:“我为何要给你?”
老实和尚双手合十,道:“因为我是个和尚,老老实实的和尚。”
陆小凤点了点头,道:“这话说的好,这理由也很好。”他说完就直接抽下根缎带,抛在他身上。
老实和尚笑道:“陆小凤不谢谢和尚?”
陆小凤奇怪道:“我给你缎带你不谢我,还要我谢你?”
老实和尚盯着他,凝视了许久,摇头道:“你印堂发暗,脸色如土,和尚拿了你条缎带,你脸色一下就好了许多。和尚劝你,最好找个没人的地方呼呼大睡,直至明天晚上才起来。”
陆小凤眨眨眼,问道:“为什么?”
老实和尚叹了口气,道:“你有五根缎带,可是死人即便有五根缎带也进不来禁宫,更看不了这场旷世决斗。”
陆小凤也叹了口气道:“你说的对,这东西虽然一定能卖个好价钱,但也说不准会直接要了我陆小凤的命。”
“那你就该早早送出去,只要缎带没了,陆小凤的命就能保住了。”
两人一个转头,一个回身,就见着花满楼与石秀雪一齐走了过来。
陆小凤笑道:“你也要两条?”
石秀雪连忙摇头道:“只要一条就好。”
陆小凤看了看花满楼,想也没想就扔过去一条。
花满楼笑道:“看来明晚,我也不会错过了。”
陆小凤苦笑道:“现在还差四条,我却不知道该给谁。”
花满楼笑道:“剩下的四条无论你要交给谁,我都该走了。决战开始之前,我还是少于你来往为妙。”
陆小凤一愣,见他转身连忙问道:“你特意来找我要缎带的?”
花满楼回过身来,点头道:“不错!”
陆小凤问道:“你知道他们要给我缎带?”
花满楼道:“知道!”
陆小凤好奇道:“你怎么知道?”
花满楼笑道:“因为在你之前,他们就先找了另外个人,不过那个人拒绝了,而且显然他不好惹。”
陆小凤怒道:“我就好惹?”
花满楼颔首道:“比起他来,陆小凤容易对付许多。”
陆小凤又怔住了,当即就想到了那个人是谁,这次花满楼真的走了……这一走,老实和尚也不知何时溜了。
……
太和居是京城里最大的茶馆,这里每天天一亮,就开门,一开门就坐满了人。十年来除了逢年过节,从未间断。
京城的茶馆,并没那么简单,来的人绝大多数不是为了喝茶。
京城的人喜欢在茶馆做买卖,无论什么买卖都在茶馆里谈,也许他们只在谈茶,但说的兴许就是人命。
公孙兰把欧阳倩安置好后,就陪着任意在这喝茶,今天特别怪,这里根本就没人谈买卖,反倒是所有人都瞧向他们这边。
公孙兰当然也注意到了,但瞥一眼那悠哉悠哉,浑然未觉的人,什么警惕,什么警觉,什么小心都立刻烟消云散。
她叹了口气道:“所有人都在看你。”
任意随手拿着“花麻儿”吃了起来,又喝了两口茶,咽下去,轻咳了两声,这才缓缓说道:“又能如何?”
她闭上了嘴,仿佛什么都没说一般。
在他们前面坐着两人,两人的眼睛全都瞬也不瞬地盯着任意。
年长的,气势倒是凌人,虽没佩戴任何兵刃,可双手青筋暴起,骨节峥嵘,显然一双手有着惊人的掌力。
年弱者年级也不小了,他的服饰更华丽一些,眉宇间尽显傲气,气派比谁都大,比谁都足。
两人盯着任意,偏偏他没看他们,反倒是看着天,看着云。
这时两人对视一眼,年长的取出个木匣,忽然走了过来,木匣在桌上,然后才道:“敢问阁下可是任意,任公子?”
任意低头道:“你是谁?”
他和和善善的笑道:“在下正是川湘三十六帮总瓢把子,开天掌……”
任意打断道:“你名字好长。”
“噗!”公孙兰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一笑,有若百花绽放,娇美不可方物,所有人都不由得一呆;还好此人连忙收敛心神,赔笑道:“在下‘开天掌’卜巨。”
任意道:“我不认得你。”
卜巨眼角已在跳动。
平若,只要他眼角一跳,就要杀人,可当下他却只能忍着,沉住了气,不敢发作的说道:“任公子不认得在下不要紧,只要认得匣中之物即可。”
他伸手打开匣子,一缕柔光透出,匣内赫然是三块晶莹润泽、洁净无瑕的玉璧。
里面每一块都价值不小,三块一起,卜巨笑道:“三块玉璧,在下打算与任公子换三条缎带。”
任意淡淡道:“我这没有缎带。”
卜巨一愣,依旧笑道:“公子何必欺骗在下。”
任意摇头道:“我不喜欢骗人。”
第一百三六章 人性本愚
卜巨止住了笑容,问道:“敢问大内四大侍卫可是找过公子?”
任意道:“对!”
卜巨道:“他们可是说过要拿八条缎带让公子裁定可入禁宫人选?”
“也对!”
“那公子……”
“我拒绝了。”
卜巨冷笑道:“任公子以为在下会相信?”
任意笑道:“不信又如何?”
卜巨脸已铁青,霍然而起,一双手骨节被他捏的直响,可是他并未出手,因为年弱这位先拉住了他。
年轻人忽然道:“我叫唐天纵。”
任意道:“我也不认识你。”
唐天纵沉声道:“我只要一条缎带。”
任意好笑道:“我说过没有。”
唐天纵道:“三块玉璧,再加上一条命,你换不换?”
任意问道:“我的命?”
唐天纵道:“对。”
任意又笑了,公孙兰也笑了,不过又有一个更年轻的人走了过来。
他手持长剑,剑鞘也镶着一颗豆大明珠,穿着华丽花俏,眼睛似乎也长在头顶,脚步轻健,意气风发,是个相当不可一世的紫衣少年。
紫衣少年走过来后,冷冷地打量了任意,才傲然道:“我叫胡青,来自姑苏长乐山庄,那边坐着的正是家师,任公子应该认识。”
那边有两桌客人,年级最大的两鬓已斑白,打扮得比其他人还要花俏,不仅衣衫华丽,就连腰上也是条晶莹圆润的玉带,这条玉带上的明珠比少年剑鞘上的还大。
除了他,还有五六个少年,应该是他弟子。
任意看了那中年人一眼,依旧摇了摇头。
中年人铁青了脸,他身后的弟子也满脸怒容,胡青冷冷道:“家师乃长乐山庄的主人,人称‘太平剑客’司马紫衣。”
任意笑道:“你们的名字都很长。”
胡青寒声道:“我不想与你多费口舌,家师特地叫我来请你任公子过去用酒。”
他口气十分大,就如同那一直坐着的司马紫衣的派头一般,仿佛叫任意过去,已经给了极大的面子。
任意叹了口气,站了起来,环顾一周,淡淡道:“不想要缎带的可以离开。”
寂静无声,无一人应答,甚至有人露出了不屑与轻蔑。
公孙兰问道:“你又要杀人?”
任意点了点头。
公孙兰又问道:“所有人?”
任意笑道:“他们都在找死!”
“找死的是你!”
卜巨怒吼,他掌力疾吐,和任意对了一掌。他这一掌,也使了十成真力,他先出手除了为了缎带,也为了扬名。
天下间唯独任意名声最盛,天下人谁都想杀任意,他自然也想,他也从不相信江湖上的传闻,因为那些传闻实在太过夸大,太过不真实了。
可是,他打完这一掌后立即发现,自己仿佛一掌拍在一座大山上一般,莫说撼动不能,紧接着就一股千钧巨力已从掌心透了过来。
“蓬”地一声!
卜巨飞了出去,飞出去摔在茶馆外,然后没了动静。
所有声音再度一止,胡青冷汗直流的看着眼前这人……
任意咳嗽了两声,抬头对着他笑了笑。
胡青瞪着他,浑身开始颤抖,他忍不住要拔剑,可是刚一动,一道刀光就亮了起来,皎洁、澄莹、清寒,仿佛一轮弦月。
一刀后,意识徒止,一切化为黑暗,而其他人却见着了一朵迸开的血花。
尸体自上而下,一分为二!
唐天纵手纳入了怀中,向后退了一步,可是刀光第二个便找上了他。
刀光实在太快了,他才退一步,刀光已自他咽喉抹了过去。
刀光一闪,人头就掉了下来。
一滴血从刀锋滑落,众人这才看清楚那把刀,那把从未见过的弯刀!
没人见过这样的弯刀,江湖上也从未出现过这样的弯刀,更没人知道他居然还会用刀;但无论如何,现在他们都明白了,江湖传言是真的。
第一公子任意,的确武功之高,可比神魔。
绣花大盗一役,他定然真的杀的血流成河,惨绝人寰。
可是,似乎都太晚了。
“各位,走好!”
话语一落,他率先出手,又是那弯刀,又是如弦月一般的刀光。
他右手像拂琴一般,一刀就剁下了六个人头!
所有人惊惧,所有人急退。
可他们退的再快,也没刀光来的快,谁只要一退,刀光立即就会找上他;刀光一闪,必有一条人命陨落倒下。
众人惊骇发现,他真没打算放过任何一个人,他真要把所有人都杀了。
一开始没人肯走,就是因为他们人多势众,就是因为谁走就会有失颜面,可现在每个人想跑,每个人又不敢跑了。
司马紫衣大吼一声:“大伙齐上方有一线生机。”
真有生机?
刀光绰约、迤逦、陆离、蔚为奇观……刀锋锐不可阻,触之既分,无论是兵器和人,只要被刀锋掠过,立即分断为二。
一招间可定生死,所有人皆是一刀,谁也见不着他第二刀!
弯刀比什么锐,比什么都疾,比什么都可怕,因为天地间绝没有任何东西比的上这把弯刀,兵器被断开,人也被撕开。
任意的刀,是最简单直接,毫不花俏的刀,却带着无匹的威能,无限的神奇,无尽的可怕。
面对扑来人群,他横刀一扫,已是一片分开尸首。任意身挪影动,踩踏着不可捉摸的步伐,留下着消散的残影,以及一道道不可描述的刀光……
霎时,所有人皆是束手无策了,根本不知如何招架,如何闪躲,每个人如落在既死的边缘,浑身劲力难以施展。
他们到了任意面前,到了任意刀法面前,一身武艺竟如儿戏一般,毫无反抗之力。
他们只能等待。
等待着那在毫无征兆之下,忽然飞来的新月……等待着死亡临近!
司马紫衣剩下的四名弟子看准时机还要跑,但刀光忽然就出现在他们面前,连闪四下,刀光倏没。
司马紫衣剑早已出手,剑光如闪电,直刺那虚实不定的人影。
他已经出了五十六剑了,莫说碰着人,连衣衫他都不曾划破,接着司马紫衣的心沉了下去,血也冷透了,因为他发现,所有人都死了。
七十八人,全死了!
他的剑断了,断剑掉在地上,一个人就站在他身前,微笑的看着他!
“你……你……”
“知道你为何最后才死么?”
“我……我……”
“这里就属你最神气,最气派,所以我才留在最后杀你。”
第一百三七章 逐名的江湖
司马紫衣身为长乐山庄庄主,除了家传的武学,其实还是昔年“铁剑先生”的唯一衣钵弟子,他二十年前就少年英俊,文武双全……
且弱冠之年已名满天下,再加上显赫的家世,自然很是骄纵狂傲,即便已到中年,少年时的骄狂依在,亦愈甚。
而现在……
“叮“的一声,他手里的剑己落在地上,好像他所有都一切都落在了地上,除了恐惧,他仿佛什么都没有了。
不过他至少命还在,唯有命在才能恐惧,但这条命下一刻也没了。
刀光升了起来,刀光弯日月,寒如雪。
刀光一闪,回到了鞘中,接着他胸膛破开刀口子,鲜血从他胸膛流淌了下来。
又是一刀,根本就没有第二刀,司马紫衣又看见了那一刀……当他看见那道刀光后,他也知道了自己的结局。
茶馆的人都死了,果然都被杀了。
任意转过了身,公孙兰也站了起来,两人走出了茶馆。
茶馆外,一个老人,正带着一男二女,三个年轻人站在那……两位姑娘美丽而动人,年轻人也不差,他们似乎已经在这待了段时间了。
老人面色带着几分威严,也带着几分温和……
任意又咳嗽了起来,咳得很剧烈。
三个年轻人就这么瞪大眼睛看着他,脸色惨白,神情惊恐。谁能想到,眼前这个满脸病容、呛咳不已的人,竟然是如此的可怕,如此的可畏!
老人是独孤一鹤,三个年轻人是峨眉三英四秀的,严人英、马秀真、叶秀珠。
咳嗽声渐缓,任意苍白的脸,露出一丝微笑,问道:“你该不会也是要来问我要缎带的吧?”
独孤一鹤道:“本来是的,可你说没有。”
任意道:“你相信?”
独孤一鹤点头道:“你没必要骗我。”
任意笑道:“你比他们聪明多了。”
独孤一鹤叹道:“我不比他们聪明,只是见过的人比他们多一些,江湖经验自然也比他们多一些,而且我年级已经大了……若换作三十年前,兴许也会与他们一样。”
任意颔首道:“你说的对,这江湖实在太重名了。”
独孤一鹤又叹了一声道:“你也说的对,江湖人人都在逐名,若非如此,他们也不会死。你名头实在太盛了,总会有人带着那一点侥幸,不过他们太冤枉了!”
任意微笑道:“这江湖死得最早的,往往是那些愚蠢而骄傲的人。”
独孤一鹤说道:“你没有缎带,可京城所有人都认为你有。”
任意笑道:“看来有人与我作对。”
独孤一鹤间他不以为意的样子,点头道:“我该走了。”
任意道:“去找陆小凤吧。”
独孤一鹤问道:“他有缎带?”
任意道:“他有!”
独孤一鹤抱拳道:“我知道了,多谢!”
……
陆小凤是个幸运的人,他仿佛一直都很受老天眷顾。
当人醒来的时候,他非但知道自己没死,而且四肢俱全,身体无恙,甚至还躺在一张很舒服、很干净的床上。
陆小凤本来躲在李燕北的公馆里,他真准备就这么躲到明日决战之前。
可他万万没想到,李燕北的十三姨太居然下了毒。
陆小凤坐了起来,看见身边的缎带,又松了口气,接着推开房门……有个人正静静地站在庭院中。
一身白衣如雪,陆小凤惊呼道:“西门吹雪?你是从哪蹿出来的?”
西门吹雪冷冷看着他,冷冷的道:“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你不该这样说话!”
“救命恩人?”陆小凤又叫道:“是你救了我?”
“不是我,你就该与李燕北一样。”
陆小凤失声道:“李燕北死了?”
西门吹雪道:“你运气实在好,他死在你前面,所以你还能活着。”
陆小凤沉思了起来……
西门吹雪问道:“你得罪了谁?”
陆小凤道:“孙老爷死了,我在调查是谁害死了他,然后就发现张英风也死了。但他捏了三个蜡像,一个是宫里的太监,王总管;还有一个是麻六哥,可是最后个蜡像他并没有捏完,我也不知道第三个人是谁。”
西门吹雪道:“麻六哥又是谁?”
陆小凤道:“宫里的太监宫女也会找乐子,那麻六哥就是招呼他们的人。”
西门吹雪问道:“孙老爷怎么死的,张英风又是怎么死的。”
陆小凤叹道:“孙老爷中了蛇毒,而张英风是剑伤,剑法十分高明,一剑封喉!”
西门吹雪道:“你瞧出是谁的剑法了?”
陆小凤沉声道:“天下间有这样剑法的人不多,不会是你,不会是任意,也不会是叶孤城。”
西门吹雪道:“为什么?”
陆小凤苦笑道:“如果是任意,他绝不会下毒,他会直接杀了我。而叶孤城……我实在想不到他这么做的理由,而且他也中毒了。”
西门吹雪忽然冷冷地道:“你说叶孤城中毒了?”
陆小凤微微点头,西门吹雪则沉默了下来。
片刻,陆小凤忍不住又把春华楼的事情全告诉了他,特别是关于任意与叶孤城的对话。
西门吹雪听完后,也不禁皱起了眉,喃喃道:“剑中神韵……”
陆小凤问道:“你能懂?”
西门吹雪摇了摇头。
陆小凤似乎比他还着急:“你也不懂?”
西门吹雪凝视着他,说道:“并非是不懂,而是不能体会,那是种剑道意境。”
陆小凤缓缓点头,也喃喃道:“我似乎也明白一些了……”话语一顿,他又看着西门吹雪,问道:“你在任意的剑中,看见了什么?”
西门吹雪沉声道:“我只看到自己会输!”
陆小凤缓缓道:“我该走了,明日决战,你带着一根缎带。”
西门吹雪问道:“你不等到明日在离开?”
陆小凤笑道:“本来我想在决战前,到禁宫大门等你和叶孤城,再把缎带交给你们的,但现在我并不想打扰你,而且……”
他脸色忽然阴沉了下来:“李燕北之死,我不能就这么算了。”
西门吹雪点头道:“我知道了,决战前我不会离开这。”
四合院的一扇门被推开,孙秀青从房内走了出来……
西门吹雪练的是无情之剑,可如今的无情剑却已有情;陆小凤看着孙秀青,勉强的笑了笑,心中不禁为这个朋友明日一战而担忧。
他走了,留下一条缎带,以及一式‘天外飞仙’后,就就离开了。
第一百三八章 圆月之夜
九月十五,还是个大晴天,太阳还是照得很暖和。
任意躺在一张椅子上晒着太阳,这一刻他全身骨头都像是已经散了,就连咳嗽也消失了,他什么事都没想,心放的很宽,心放的也很大。
任意眯着眼睛,看着太阳,眯着眯着,就阖上了。
今日一早,太和居的事就传遍整个京城,过了半日,如今京城的武林人士也全都知道了。昨日一战的余波犹在京师回荡,搅得整个京城的人……
这并不能怪他们,绣花大盗一案,虽然知晓的人不少,可因南王府的命令,那些侍卫与六扇门的捕快,全都闭口不言。
而除了他们,唯一能说的就只剩下三个瞎子。
瞎子的话,信的人自然会很少,即便三人是名满天下的常漫天、江重威和华一帆,也少有人尽信。
可太和居一战,让天下武林人士终于认知到了任意的可怕。
他用的不是剑,而是一把刀,没人知道他还会用刀,江湖中已有多年未曾出现过刀法名家了。
一个剑法无人能敌的人忽然用刀,还一举斩杀七十八名江湖人士,潇洒离去。其中不乏有‘开天掌’卜巨、唐门唐天纵、‘太平剑客’司马紫衣等人物。
这实在令人匪夷所思,他的武艺简直就是在嘲笑世人一般……
如今任意之名,再无人敢疑,当今武林也再无人敢去招惹他。
当然,这些他自己一点也不知,即使知晓,他也不甚在意。
任意很悠然,很悠闲,也很悠哉……日色已渐渐偏西,他就这么一直躺着,一动也不动,要不是还能喘口气,进来的人都以为他不过是一具死尸,而不是个活人。
后园里人声寂寂,风中飘动着淡淡的花香。
来到宅子的小院,就可以看到那树下躺着的人,任意忽然微微张开了眼,然后看见了欧阳情一双发亮的眼睛也正在看着他。
“有事?”
“谢谢!”
欧阳情语气很清冷,并不太热情,也显得没甚诚意,但任意还是应了她一句。
“不用!”
欧阳情坐了下来,美眸一瞬不瞬的盯着他,道:“听大姐说你要造反?”
任意道:“对!不久就该有人来接我了。”
欧阳倩好奇的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任意笑道:“因为有趣!”
“有趣?”欧阳情道:“你当这种事很有趣?”
任意回道:“我和你们不同。”
欧阳情又问道:“你只为有趣就这么做?”
任意睁开眼,反问道:“你们红鞋子赚钱为了什么?江湖上处处厮杀又为了什么?无论为名还是为利,不都为了乐趣?为了高兴,为了开心?”
欧阳情道:“你的话真怪,但我偏偏找不着错处。”
任意笑道:“那你该好好地,慢慢地想一想,现在我也该走了。”
他站了起来,欧阳倩惊讶的发现,自己身后忽然多了个人。
叶孤城看了她一眼,随而道:“我们要走了。”
任意懒懒地打了个呵欠,接着又伸了个懒腰,对着欧阳倩说道:“再见!”说到最后一字,他的人已经不见了。
叶孤城双足一点,飞身而起,飘然而去。
……
夕阳艳丽,彩霞满天。
陆小凤被花满楼带着,左转又拐,终于来到了金水玉带河。
他此刻额冒冷汗,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苦笑道:“我虽然已料到自己会成为众矢之的,可也想不到他们为了缎带会直接来抢,甚至是要杀我。”
花满楼道:“他们想杀你可不单单为了缎带。”
陆小凤一愣,问道:“那还为了什么?”
花满楼奇怪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陆小凤摇头不知道。
花满楼道:“昨日京城里的人,都说缎带是在任兄手中,他们去找他要,结果死了很多人。”
陆小凤怒道:“他难道不能告诉告诉他们自己没有?”
花满楼叹道:“他说了,可没人相信。”
陆小凤又怔了怔,继而再苦笑道:“所以他们把这些账算在了我头上?”
花满楼点头道:“在他们看来,你若早些出现,早些传出消息,就不会死这么多人。他们不敢再找任兄的麻烦,只能找你陆小凤算账。”
陆小凤长叹一声,道:“我知道了,早些进宫吧,不然陆小凤就真成死凤凰了。”
夕阳终于退去,在月色还未降临时,恰好是大地最昏暗的时候。
两人踏着黄昏后的黑暗,过了天街,入东华门、隆宗门,转而进得了龙楼凤阙下的午门,这才到了京城禁地中的禁地,大内皇宫。
这一路上的巡逻守卫,可谓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若没有这种皇宫独有的缎带,无论谁想闯进来都很难,即便闯进来了,再想出去也是痴人说梦。
陆小凤想着这些,不仅又想到了任意!
他没有缎带,难道他真会硬闯进来?
“你还在怕?”
陆小凤抬头一眼,没好气道:“我怕什么?”
花满楼笑道:“你不怕为何突然不说话了?”
陆小凤忽然道:“我在想他会如何进来。”
花满楼没有回答。
陆小凤继续说道:“这一战,他也一定不会错过。”
花满楼点了点头,接着两人就都沉默了。
……
月兔刚刚升起,今日的月,真的很圆,很大。
月色很美,但宫内静谧,一辆马车内,也十分的沉闷。
车内有三人,仅仅只有三人,除了任意,就只剩下叶孤城与南王世子了。
进宫本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带人入宫,也绝不能太多人,所以他们只能三个人来。
车内有酒,任意为自己倒上了一杯,叶孤城抱着剑,正闭目养神。反倒南王世子看起来显得有些惶惶不安。
任意问道:“要不要喝一杯?”
南王世子点了点头,举杯一饮而尽,道:“先生一点也不紧张?”
任意笑道:“我到还有些期待!”
南王世子苦笑道:“怕只有先生才会如此吧……”说完,他又自斟一辈,继而再一饮而尽。
任意道:“你还有大事要做,稍微壮壮胆即可。”
哒哒哒......
整齐的脚步声,一队禁军巡逻而来,继而远去。
听到足音渐小,南王世子才低声问道:“王安,还要多久能到?”
车外,王安回道:“世子,还要过两道宫门,很快就到了。”
南王世子又坐了回来,屏气静心,静静听着车轮滚动……期间又有两队巡逻禁军经过,过得片刻,他们终于到了一处偏殿。
第一百三九章 一人敌一军!
夜,月圆如镜。
御书房内,皇帝还未就寝,他安坐龙椅上,一手撑着头,一手拿了一本‘资治通鉴’。
月光正从窗外照进来,照在床前的碧纱帐上,也从门外斜了一地银辉。
皇帝还很年轻,晚上也一般不用人伺候,但今天却是个例外。
在他身边还有个小太监王贵,正端茶站立身旁。本来他一直都是王安伺候的,可是今天真的很特别。
禁军统领常青禀报,今夜有人行刺,而且那人极可能就是王安。
王安在皇帝还是太子时,就一直伺候左右,这让他实难相信这个忠心耿耿奴才,会背叛自己。
虽说一切也不过是常青一面之词,而且常青也是受人秘报,消息还并不准确。但王安的确在申时离开了宫……
“王贵,常统领还没回消息?”
王贵小心翼翼回道:“圣上,常统领并未回消息,要不,圣上还是先歇息吧。”
皇帝摇了摇头,道:“他伺候朕已经二十年了……朕想看看,他是不是真有这么大的胆子。”
“蓬!”
皇帝一手拍在扶手上,吓得身后的小太监一个哆嗦,差点打翻了茶碗。
……
今夜很静,偏殿是太监宫女住的地方,南王世子已经换上了宽大龙袍,穿上内甲,身外又披上了黑衣。
任意和叶孤城并未更衣,二人依旧白衣如雪……
偏殿寂静无人,王安打点好了一切,只要穿过这扇宫门就能直达御书房。
雄伟壮丽、高大巍峨的宫殿隐没于浓浓夜色,只有三两灯火点缀,似乎没有半点生气……这里就好像一座巨大的牢笼。
高墙、宫苑,就像钢铁栅栏般,让这里坚不可摧!
任意昂首望向天空,瞳孔中映漾着天边圆月。
他忽然道:“已深陷杀局之中。”
叶孤城忽然也停下了脚步,南王世子双目一凝……
王安脸色一变道:“任……任先生,你是何意?这里没有……没有……”
长空明月,寒风悠悠,他话还没有说话,远处就亮起了火光!王安面色惨白,浑身颤如筛糠,仿佛双腿都失去站立的力气,就要软了下来。
火光由远及近,渐次亮起,但听脚步声就足可震慑世人。
只见一队队禁军突然出现,占据各个宫门要道,持盾立枪,挽弓拔刀,俨然一副战阵杀敌模样,已将他们四人所在这片方圆,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水泄不通,可比铜墙铁壁!
南王世子的脸上也失去了血色,任意看着他,问道:“你打算如何?可后悔了?”
南王世子阖上了眼目,深吸口气,逐而睁开,凄凉笑道:“既为成就大业,自要承担这后果。以先生与师尊的武艺,想必也能闯出去吧。”
任意问道:“你想让我们走?”
南王世子颔首道:“一切小王自会承担。”
任意笑了,他笑道:“我这一生,奇事、怪事、不正经的事、乱七八糟的事什么都做过,也做过不少大事,可弑帝这样的事,还是头一遭。”
叶孤城忽然也笑了,他笑道:“看来你不愿意走?”
任意微笑道:“你能护住他二人?”
叶孤城点头道:“剑在手中,那他二人一定无事。”
任意摇头道:“那就杀!”
南王世子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看着他风轻云淡的神情,看着他嘴角勾勒的笑意……王安也看着他,看着他几乎要哭了出来。
但任意已经向前走去,而叶孤城也拔出了剑!
禁军之中,有人一身威武铠甲,高头大马俯瞰前方几人,冷笑道:“意图谋反,其罪当诛,不过有此气魄,倒让本将钦佩。”
一百尺,人群林立,火光摇曳。
九十尺,枪林刀海闪耀的妖异的寒光。
八十尺,禁军立盾。
七十尺,枪林后退,箭手上前。
六十尺,挽弓搭箭。
五十尺,箭镞正在闪闪烁烁。
四十尺,所有的箭都对准了人。
三十尺,泛出琴音,剑已拔出。
然后,接着,万箭齐发……这是个箭劲最强,也是最易射中的距离。
任意离地,疾掠。
剑,就在手中;箭,也在空中;箭雨还未落下,剑光先已飞起。
这一剑,极亮、极快、极为动听!
他的剑,仿佛已与天地间所有神奇的力量融为一体,这种神奇,甚至仿佛已超越了所有剑法的绝妙,足以裂土分石,足以毁灭一切。
剑光一起,剑气倾泻而出……剑气横空,劲箭纷落如雨。
叶孤城厉声道:“跟着我!”
前方,血花开始迸射,杀戮开始并起!
任意的人,恣意的剑,肆意的剑光……在剑光催动下,一团团血雾爆开,一缕缕鲜血飞溅,一个个生人倒下。
千余禁军围杀一人,古往今来,怕也只得任意一人。
这本是胜之极易,败之不能的一战,但常青却没料到,这是一场以一人敌一军之战。
一人根本不能敌一军,这不可能是一场战斗,可是剑光、血光却告诉了他,他能!
任意一掠入军中,死亡立即来临,长枪利刃,皆在他一剑下,尽折尽裂。
他犹如漫步闲庭的儒雅之士,随手挥洒,轻描淡写间已将刀光、枪芒消弭一空。
翩然转身,一个挪移,万点银星从剑尖洒出,只见一道剑光直掠,光芒过处,竟在瞬间使得二十余人倒下。
倒下的人,无一不被割断了咽喉。
他的剑没有丝毫变化,只有快,只有准,只有绝,只有优美,只有可怕;可怕自剑锋带起,剑锋所及,一切意识陡止。
任意的剑,就似闪电一般快,也似闪电一般的突然,又如清风一般的自然,亦如琴音一般美妙。
琴音一起,死亡临近,剑光一闪,死亡到来。
剑过留命,剑闪人亡,任意的剑,行之如云,挥之如水,毫无沾滞,剑下无一幸存。
常青看的惊骇欲绝,眼前这美轮美奂的剑光背后,是灭绝万物生机的肃杀剑意,禁军奋力反扑,不过是博的血雨飘落……
他想号令禁军组合战阵,可那人不仅剑快,连身影也如鬼魅。
面对这样的一人,他仿佛一身本事都不能施展。
面对这样的人,他也瞧出了唯一办法,那就是集禁军之力,以众欺之。
一个人的武功在高,他也是人,是人就会累,就会疲惫。那时,他们就有机会!
第一百四十章 惊变!
人如潮,盾如山,枪如林,刀如海,箭如雨……
可即便如此,却仍是奈他不何!
天底下怎会有这样一个人?
宫中侍卫千人,禁军三千,御林六千。他身为禁军头领,统帅三千禁军,却拿不下四人……也幸好他只知行刺,不知行刺是何人,不曾瞧见南王世子的面貌。
也多亏了任意,让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始终在他一人身上。
杀声渐小……
禁军竟已在退……
忽然间,任意身周,留出了一片血地……他轻松地挥掉了剑上鲜血,没有丝毫骄态,也没有谦抑,看着似还悠闲。
而在不远处,叶孤城一身白衣也被鲜血染红,南王世子掩盖面貌,活的安好。
忽然间,一阵咳嗽惊醒来他们,是任意在咳嗽!
常青环顾一周,怒喝道:“不准退,你们不怕掉脑袋吗?”
……
碧空如洗,圆月如盘!
一进太和门,陆小凤人就变了,他非但再也笑不出,甚至连呼吸都似轻了些。他们这些江湖人士虽在江湖上可放肆,却不能在这无礼、失仪。
所谓天威难测,不可轻犯,无论是谁,来头不管多大,平日不管多气派,来到这,都要老老实实。
太和殿是禁宫中最高大的建筑,连同最下面的三层台基,通高足足十丈有余,比正阳门还要高。
任谁也不能凭借轻功一掠而上,陆小凤和花满楼也不能,
不过陆小凤利用绳索,勾住了太和殿的飞檐,他与花满楼依借绳索,如壁虎游墙,如灵猿跃枝,一跃来到了太和殿上。
大殿上,琉璃瓦在月光下闪耀着淡淡的金辉,在月下看来,这里就犹如一片黄金水塘,一片黄金世界。
但陆小凤刚一来就怔住了!
花满楼也感觉到了不对劲,问道:“为何会多出这么多人?”
加上他二人,本来只能六人,再加上四大侍卫,也不过十个,可是陆小凤一眼扫过,如今四大侍卫不齐,就已经有十五六人了,而且每个人身上都有条变色的缎带。
司空摘星、老实和尚、独孤一鹤、木道人都在,可为何独孤一鹤弟子严人英,还有黄山古松居士他们也在?
陆小凤想找人询问,却先有个人蹿了过来。
苍白的脸,面带冷笑,正是大内四高手中的丁四爷丁敖。
陆小凤忍不住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丁敖冷笑道:“这句话该我问你!”
陆小凤道:“你问我?”
丁敖道:“我们交给你几条缎带?”
陆小凤道:“八条!”
丁敖道:“除去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应该只来六人,可现在来的人却已有二十一人,这些缎带是从哪里来的?”
果然,又有几人登上了太和殿。
陆小凤再扫一眼,叹了口气,苦笑道:“你问我缎带哪来的,可是不是该我陆小凤问你们才是!”
丁敖哑然,他们只给出八条缎带,这些缎带即便有巧手可以仿制,也绝没有宫中的料子,那多出的缎带绝不是陆小凤的问题。
殷羡和魏子云也来了,他们一个显得有些紧张,一个倒是气度安闲,步履从容。
“我们已经加派了侍卫,希望不会出事,一旦出事,禁军立即会出动。”
这是威胁,陆小凤如何听不出来?
魏子云道:“我已将宫门封锁,从现在起,绝没有人还能进来。”
陆小凤先已见过西门吹雪,所以问道:“那叶孤城呢?”
魏子云道:“他人早就到了。”
陆小凤道:“他人在哪里?”
魏子云看着天,道:“时候到了,人就来了。”
花满楼也道:“他们人来了。”
月已中天,月光下果然出现了两条白衣人影,他们身形飘飘,宛如御风,自东西两方,两处大殿上,飞掠而来。
两人轻功之高,绝不在偷王之王,司空摘星之下。
两个人皆一身白衣,手握剑鞘,脸上也全然没有任何表情。
忽然间,四下寂静无声,呼吸可闻,一场旷世大战即将开始。
寒风轻轻,花满楼轻皱双眉,似乎察觉到了不对……而陆小凤也四下打量,他并没有看见另一个人身影……
“他没有来。”
花满楼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陆小凤道:“难道我们猜错了,他根本不关心这一战?”
“或许吧!”
风中的气味很淡,花满楼虽然嗅到了这淡淡的气味,却不太敢确定。这时,木道人、司空摘星、老实和尚,还有古松居士也来到了这边。
太和殿上,所有人都目注战场,目注两人。
叶孤城凝视着前方,缓缓道:“我少年练剑,如今已三十年……”
西门吹雪在听着。
叶孤城接着道:“今日这一战,你我都不会留情,使剑之人,能死在剑下,已是无憾!”
西门吹雪道:“对!”
叶孤城深深呼吸,似乎显得有些危殆,有些紧张,道:“请!”
忽然,花满楼惊声道:“是血!”
陆小凤、老实和尚几人看着他,一脸不解。
花满楼沉声道:“叶孤城受伤了,他在流血。”
目光一转,西门吹雪说出了令众人意外的话来:“等一下!”
叶孤城道:“等什么?”
西门吹雪道:“等你的伤口不再流血。”
所有人都听到了,所有人也顺着看了过去……果然,叶孤城雪白的衣服已渗出了一片鲜红,他的伤还没好,他一直咬牙未退!
西门吹雪冷冷道:“我剑下,从不杀一心求死之人。”
叶孤城厉道:“你说我来求死?”
西门吹雪道:“你若无心求死,那决战延迟吧,一个月后再来。”语落,他直接转身,凌空一掠,没入飞檐下。
叶孤城想叫住他,可话在嘴边,却吐不出半个字来,一口鲜血反而喷出。
司空摘星忽然大笑了起来。
木道人瞪了他眼道:“你笑什么?”
司空摘星笑道:“我在笑那些人花了几万两,就买了一条宫中的缎带。”
他一说,木道人也笑了,接着古松居士和老实和尚都笑了起来……可陆小凤却没有笑,他非但没笑,反而身子都在发抖。
他忽然问道:“花满楼,你是不是曾说过,任意医术超绝?”
花满楼点头道:“对!”
“你见过他的医术?”
“没有,我与他初识喝酒,他曾自己说过,武功天下第一,医术也无人能及。”
第一百四一章 惊天大事!
陆小凤问道:“像他这样的人,一定不会说谎对不对。”
花满楼点头道:“对!”
陆小凤道:“他不会说谎,既如此说了,那他的医术也该如他所言一般‘无人能及’,任意既然来了京师,就没理由不来观看这场决斗……”
没人应他的话,所有人都看着陆小凤。
司空摘星听不懂,问道:“陆小鸡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喃喃道:“他不仅该来,甚至也该出手医治好叶孤城的伤,不然这场决斗将毫无意义……”
现在有人听懂了。
木道人道:“可是他并没有来,而且叶孤城伤也还未痊愈。”
陆小凤嘶声道:“这就是最不对的地方,他来到了京师,不为观看这场决斗又能为什么?他为何不医治叶孤城?”
说着时,他的目光就落在了叶孤城身上。
花满楼想说些什么,但话还未出口,陆小凤却先动了。凌空掠起,动作轻灵矫捷,一掠直向叶孤城。
司空摘星大呼道:“他以为叶孤城受伤自己就能……”
话没说话,剑光就飞了出来,这一剑来之甚快,一剑向着陆小凤的咽喉刺了过去。
陆小凤不仅不退,还在抢近,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间,他出手了!他伸出了两根手指,一夹!
没有人能形容他这两指一夹,时机拿捏的精准与手法使用的巧妙,但更没人能想到陆小凤居然可以轻易的夹住剑锋。
叶孤城也很惊讶!
陆小凤厉声道:“你是谁?”
所有人都愣住了!
叶孤城嘴角还有血迹,却仍然冷冷地道:“你不认得我?”
陆小凤大喝道:“我当然不认得你,因为我认得叶孤城的剑法,这里还有人也认得。就是因为认得他那天下无双的剑法,所以我不认得你!”
木道人率先开口,大声道:“他不是叶孤城!”
花满楼也道:“他的确不是!”
一片哗然,叶孤城环顾一周,冷笑道:“我的确不是叶孤城。”
说完,他伸出手了左手,在自己脸上用力的一抹一扯,竟从脸上撕下了一层人皮……原来却是个制作极为精妙,极为精致的人皮面具。
人皮面具后,是一张枯瘦丑陋的脸。
陆小凤并不是不认得他,这人赫然是那日在春华楼上,跟在杜桐轩身后的神秘黑衣人。
这人为何要作叶孤城的替身?
决战改为了紫禁之巅,八条缎来了二十多人,陆小凤想到了这全是阴谋,他同时又想到了那日任意与吴明间的对话。
天下在他二人看来,不过是可以随意摆弄的玩物!
叶孤城又在哪?还有任意呢?为何多了这么多缎带,他想到了蜡像,其中一个就是宫内的大内总管。
陆小凤脸色煞白,身子也开始颤抖了,因为他似乎,好像,明白了……
他瞬间飞掠蹿过去,找到了魏子云道:“大内王总管是不是能将缎带盗出来?”
魏子云道:“王总管?”
陆小凤急道:“你只要说能不能!”
魏子云怔了怔,点头道:“能!”
陆小凤大声道:“现在告诉我皇上在哪?”
殷羡叫了起来,抢着道:“你找圣上?陆小凤你是不是疯了。”
陆小凤的声音比他还大:“我没疯,但你再不说,你们一定会疯。”
檐下,忽有蹄音……
禁宫内怎会有蹄音?是何人敢在大内骑马,难道活的不耐烦了?
想也未想,魏子云立即飞掠而下,接着他们就看到了被侍卫押过来的七人。七人一身银甲,皆有佩刀,身背弓弩,是禁卫军!
魏子云怒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难道……”
“有人行刺圣上,速速营救!”
魏子云瞪着眼,张大嘴,彻底呆住了,所有人都似乎呆住了。
……
他用手捂住嘴唇,咳得头都低下了,连听到他咳声的人,都能感受到他那裂肺般艰苦,以及身子的乏力与疲倦。
皇帝还在御书房中,他神情还算镇定,就算常青告诉他,有人一路杀了进来,就算他也亲眼看见了这人是如何杀戮的……他也还是能镇定。
任意确实累了,这体弱的毛病他也没有办法,现在他似乎是在休息,只待剑再起时。
似乎所有人都看出来了他不过是站那休息,但却没有一人还敢上前一步。
所有人已是胆寒,所有人已是被他杀的胆寒。
此刻,御书房内仅剩下七八十禁军,叶孤城身上也多出了九处刀伤,三处枪伤,南王世子与王安虽还活着,却也背负着十几处伤口。
皇帝看着黑衣蒙面之人,又看了看颤抖的王安,最后目光还是落在了另外两人身上:“天下第一公子,任意?天下第一神剑,叶孤城?”
叶孤城淡淡道:“妙赞了!山野草民,想不到竟能上动天听。”
皇帝道:“卿本佳人,奈何从贼?”
叶孤城冷笑道:“成王败寇!”
皇帝淡淡道:“贼就是贼。”
任意忽然吐了口长气,他终于动了。
他一动,皇帝的脸色也变了,他们在等大内侍卫,也在等御林军,皇帝大声呵斥道:“朕乃天子,尔敢无礼?”
任意笑道:“因随性独战天下,恐任意屠宰世人。”
话犹在,剑亦起。
剑光,伴着琴音,筑成了神锋。
这道如雪如玉的神锋,就在数十道刀光下掠出,倏地变作一团寒光,光芒蓦然爆开。毫无征兆,冲杀出去数十禁军咽喉飙出鲜血。
鲜血漫在上空,迷人眼球,惊人魂魄。
常青爆喝一声,携之大刀凌空劈下。
这一刀力若千斤,势大力沉。可剑却是轻轻一荡……
一剑削断了他的刀,一剑削断了他的臂,人落下的瞬间,剑光又掠了起来,仅一刺,仅一闪,剑已从他前颈喉管刺入,后颈血管穿出!
剑立刻拔出鲜血激飞,剑随心动,心随意动,一剑接着一剑,一剑快过一剑。每一剑都伴随着血腥,伴随着残酷。
这里的人,都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等待他们的就只有剑锋上的光辉,以及死亡来临的黑暗。
叶孤城并未动,他一双寒星,死死盯着皇帝,只待一个机会。
机会说来就来,被护卫的天子,瞬间就被任意杀出一条血路。
叶孤城立即出剑,也在他出剑的瞬间,七柄剑光华流窜,星芒闪动,立刻就笼罩了他。
第一百四二章 事成,战启
是四人,四人从御书房内四根石柱里闪出,三人用双剑,一人用单剑,七柄剑凌空一闪,就像是满天星雨缤纷。
他们是消失多年的,云门山,七星塘,飞鱼堡,鱼家四兄弟。
满天剑光交错,叶孤城面对四人七剑,也用出了自己那一式‘天外飞仙’,剑光如惊芒掣电,如长虹经天。
“叮,叮,叮,叮、叮、叮、叮”七声响,火星四溅,满天剑光忽然就消失了,唯有一道剑光仍亮!
一招天外飞仙,鱼家兄弟已全都倒了下去。
可叶孤城再想出手时,禁军又拦住了他。
忽然,任意眉头轻佻,他已听到了一丝动静,百丈之内,飞花落叶皆瞒不过他,所以他听到了两个人的声音。
禁军还剩下三十多人,这些人都不能活,他们都要死。
所以任意用出了那一剑!
剑光一闪,一闪的剑光。
这一剑,极快、极速、极简单、也极平凡无奇……然而却是一千式剑法糅合成一式的‘千一’。
剑光起,剑就消失了,与剑一起消失的还有人,无论是剑还是任意,仿佛都遁入了虚无,融入了天地。
剑气应运而生,御书房内,突然爆发出无尽似要湮灭众生的剑意。
这一剑穿过所有的人,最后“哧”地刺入了皇帝的咽喉!
接着南王世子的剑随之而来,刺向了皇帝的面门……
也正在这瞬间,一条人影,忽然从窗外掠了进来。他来的甚急,也来的甚巧,他似乎看见了什么,他想开口,也想出手,叶孤城的剑立即找上了他。
南王世子身上的黑衣不知何时已经褪去,脸上的黑巾也忽然不见,皇帝就在剑光闪耀之间,正好看见了他的脸。
那是他死前看见的脸,而这张脸竟然与他一模一样。
这张脸陆小凤没有看见,而看见他的人……
在这一瞬间,皇帝终于明白了,他瞪大双眼,一脸不可思议,接着剑锋就刺破了他的脸,毁去了他的容貌。
‘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叶孤城虽然已经受伤,但他的剑却没有,陆小凤接不下他的剑,只有闪身向窗外退去。
他竟然看见了,看见皇帝已死!
剑光追上他,穿窗而出,人也穿窗而出,就在剑锋要刺进陆小凤胸膛时,一条白影忽来,一道剑光忽至。
剑光凌厉,剑锋锋锐……但来人却比剑光还要凌厉,比剑锋还要锋锐。
双剑相触,碰撞的不仅是火花,还是绝世撞上了无双。
“叮”一声,两柄剑被弹开,两个人也退开,退开后……他们的人和剑都停了下来。
叶孤城道:“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道:“叶孤城!”
两人各自叫出了对方的名字,然后叶孤城就看见了人如潮水般涌了过来……枪林闪耀着无尽星芒,刀海迫出了无穷的寒光。
陆小凤苍白的脸上,有着惊愕、惊惶、惊恐、惊魂、惊悸的表情,谁也不知道他瞧见了什么,谁也难以理解他此刻的心情。
他用难以置信的颤音,说道:“你……你们……你们居然……”
任意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话;当任意走了出来时,目光又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御林军,大内侍卫,都来了……现在才是紫禁城显露威风,显露煞气的时候,可是面对这些,他却笑了!
他一笑,所有人都一凛,一颤!
听过几名禁军的描述,见过所述场景的他们,再看任意时,那眼神已不是单单的骇然可以形容。
人怎会做出这种事来,人怎能办到这样的事……
任意站在他们面前,那些的威风、那些的煞气似乎都瞬间消失。他的出现,他一个人仿佛就压着他们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
任意笑的似乎真的很开心,一向冷静镇定的魏子云,现在已是连话也说不清了:“你们……你们到底……到底做了什么!圣上……”
一盏灯,两个人。
王安提着一盏灯,跟在一个人后……这是一个很英挺的年轻人,身上穿着黄袍,下摆八宝立水裙。
陆小凤看见他,失声道:“你没有死?”
话刚一出口,人都已跪下:“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一眼而去,陆小凤面露惊容骇色,呆立颤栗……短暂失神后,方才醒悟,立刻跪拜,而西门吹雪眼中只有另外那个人……
皇帝似乎没有怪罪他,只转头轻声道:“念吧!”
王安手捧诏书,大声道:“奉天承运,天子诏曰,禁军统领常青意图谋反作乱,已毙于御书房内,白云城主叶孤城、第一公子任意因护驾有功,擅闯禁宫不予怪罪。”
见着天子身染鲜血,再听诏书,宫内之人无一不心惊胆战。
王安道:“圣上,已昭太医,您还是先回寝宫吧,龙体要紧。”
皇帝柔声道:“叶城主也受伤不轻,不若……”
任意打断道:“我等不过是江湖人,圣上还是先回寝宫罢。”
……
谁也想不到他竟敢如此与天子说话,更没想到的是天子真把地方留给他们。
任意看着叶孤城道:“你还要与他一战?”
叶孤城点头:“何必还作改期!”
西门吹雪看了眼他身上的伤,开口道:“不要紧?”
叶孤城笑道:“不过皮肉之伤。”
“好!”西门吹雪道:“你掌中有剑,我也有。”
叶孤城道:“对!”
魏子云抢着道:“禁军统领谋反,宫中发生此等大事,你二人不可再待在宫中!”
西门吹雪道:“我与叶城主一战,生死荣辱!”
任意微笑道:“那就回太和殿吧。”
屠方道:“你们好大的胆子,难道你们还敢……”
话还未完,任意突然瞥了他一眼……
只是一记眼神,屠方却是任何话都说不出口了,他在任意的眼神中,没有看见杀气,没有看见煞气,只有风轻云淡,云淡风轻。
可这样的眼神,他竟觉自己如此卑微,如此微末,他的人就如那眼神那么淡,他的命就如眼神那么轻。
任意走了,他先走,走去的方向正是太和殿。
没人敢拦他,所有人都为他让开了道……然后叶孤城、西门吹雪,都沿着这条道,随了出去。
陆小凤一直注视着那条背影,一边看着,一边想着,还在一边颤抖着。
第一百四三章 一战终结
明月已西沉,站在太和殿上,圆月仿佛就落在了身边,它看起来更圆,更亮,也更美了!
人很多,却没有人声,所有人都在等,等叶孤城体力恢复巅峰,等他的伤口鲜血止住。
药很神奇,伤口的血已经止住了,任意躺在琉璃瓦上,看着圆月,很是悠然!
叶孤城凝视着他,已凝视了很久,他忽然说出一句很奇怪的话:“你不是神,也不是魔。”
任意道:“不是!”
叶孤城道:“可现在,天下无人不把你看做是神,是魔。”
任意淡淡道:“或许吧。”
叶孤城平静道:“你曾说过,自己没有仇人,亦无敌手,只希望有几个朋友……我现在能明白这种感受了。”
任意笑道:“你会杀他?”
叶孤城没有回答,只是沉默。
任意轻声道:“若还犹豫,死的或许是你。”
叶孤城颔首叹道:“你说的对,他有那个能力,他是个很好对手。”
任意幽幽道:“但你心有愧疚,你觉得自己利用了他,你利用了你们之间这一场纯粹的决斗。”
叶孤城没有说话。
一阵清风微拂,一条人影飘落,陆小凤来了,他就站在两人身旁,看着两人……脸上尚有惊恐,心中尚有余悸。
“那……那人,那人是不是皇上?”
两个人都笑了,任意回道:“我告诉你,你敢听?”
他不敢,他的确不敢,因为他已猜到了那个答案了。
陆小凤额头已见冷汗,却还问道:“为何?为何要这么做?”
叶孤城淡淡道:“这种事,你本就不会懂。”
陆小凤凄笑一声,道:“对啊,我实在不懂,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白云城主远在天外,人如飞仙,为何会做出这种事?难道真为了荣华富贵?还是……”
叶孤城用眼角瞟着他,笑道:“不为什么,只是打发剩余的无聊人生。”
陆小凤张了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陆小凤又明白了……他之所以这么做,只因其剑法已臻化境,再无所求,倍感高处不胜寒,不胜寂寞,所以才做出这种事。
这种事看起来可笑,也令人难以理解,但陆小凤却只能找到这个解释。
这时,叶孤城突然转过了身去。
是时候了!
……
每个人都看着二人,剑虽未出鞘,但剑意却已先发……砭人肌肤,冻人身骨!
他们什么话都没说,他们本就没什么话好说的,他们要说的只有是剑!
剑已出鞘,几乎同时出鞘,出鞘后剑就交汇在了一起。叮地一声,接着便是剑光连闪,火花乱射,剑光璀璨夺目,惊人魂魄!
长空月夜,两柄剑交汇分开,各立一端,两者既相互排斥,又相互牵引。
叶孤城一剑斜斜飞去,看似没有丝毫变化,却已穷尽变化之妙。
剑虽没变,但剑意却已先变,或曲、或折、或削、或横,他不过只是斜斜的一刺,可正是没有变化,亦是最好的变化。
如此一剑,西门吹雪既不能保留,唯有全力出手!
叮!
双剑再度铮鸣,所有人都被二人剑法骇出了冷汗。
剑与剑之间,再也容不下其他,他们的人也全心融入了剑中,剑光冰寒,冷冽,剑光璀璨,夺目!
叶孤城的剑法飘逸灵动,浑若天成,穿插往来之间,如天马行空,任何变化,任何剑招,都随心而使,随意而动。
而西门吹雪显然未能做到,他的剑虽然一一应下,但他的招式仿佛已经慢了。
空气如裂布帛,被剑锋撕成粉碎。
陆小凤浑身已是冰冷,他忽然发现,西门吹雪剑法的变化,已经渐渐跟不上。现在虽然看来还玄妙,其实却是有些呆滞。
反而叶孤城的剑似乎越是神奇了……他每一剑都仿佛没有了缺陷,每一招都莫可抵御。
无瑕可袭的剑招源源而出,不容任何人有反击的机会,即便是西门吹雪也不能,如今的西门吹雪只能见招拆招。
二十剑,三十剑,四十剑……
没有人觉得精彩,所有人都只感到了可怕,这种可怕弥漫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双剑再次交锋后,两人同时荡开对方剑锋,叶孤城剑法倏然一变,连环刺出了六剑……没有虚实相生,没有精妙之极的繁复剑式。
它并不奇,并不诡,只有快,只有绝!
“叮”地第一剑,西门吹雪隔开了剑锋,第二剑,挑开;第三剑,劈开;等到了第四剑时,西门吹雪只能退了……
他这一退,剑光就追了上去,陆小凤几乎失声。
剑光一闪,身影一晃,西门吹雪腰腹之际,已裂开一道口子。
他立即回剑,剑光闪闪,衣袂飘飘,一剑有如惊鸿!
这一剑本无际可寻,无隙可乘,但叶孤城第五剑来时,剑尖点在了剑锋,招式陡止……西门吹雪唯有再退。
但第六剑又至,叶孤城剑法疾吐,向他直刺过来。这一刺美妙之极,有如春花藏蕤,彩蝶飞舞一般。
一个人的心中若有垢,岂能言胜!
剑客,在出剑后自该忘记生死,他似乎一直都有着牵挂,他似乎一直在恐惧着死亡,而如今生死之际,他竟忘了恐惧。
他本无招可用,他有剑却不可施,但剑还是出了,招也忽然形成!
剑光破空,一飞冲霄。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也没人知道他这一剑如何挥出来的,双剑绞在一起,剑光忽乱,影乍合又分。
叶孤城看着他很惊讶,惊讶中更多的是愉悦。
六剑一过,这是第七剑,亦是最后一剑,天外飞仙……剑锋直下,剑光犹如匹练飞虹,剑光腾起一阵凌厉而且艳丽的杀意,剑光已钉向西门吹雪的咽喉。
剑气迫眉,剑光夺目,西门吹雪用挥出了最后一剑!
风华而绝艳,绝艳而绝代。
像一抹月光洒下的银晖。
像一道天空劈下的急电。
其实只是剑,两柄剑,绝世的剑法,绝情的剑锋。
剑锋是冰冷的,血却不是,冰冷的剑锋,已刺进了西门吹雪的胸膛,而一柄剑也停在了叶孤城的咽喉。
最后一刻,他的剑终还是慢了……
剑被拔出,剑也落下,西门吹雪看着他,眼中只有种任何人都无法理解的复杂。
“为什么?”
叶孤城道:“这一战不该这样出现,是我先错了。”
人倒下了,倒下的人被陆小凤抱住了。
叶孤城收剑回鞘,仰面高望,清风明月,他忽然有种说不出的寂寞,直到他想到一个人。四望下,那个人已没了踪影。
第一百四四章 罗刹牌
一场旷世之战终落下了帷幕,西门吹雪输了,西门吹雪好像也死了,或许又没有死,他们只看见陆小凤抱着西门吹雪的‘尸体’急忙的离去。
就在叶孤城想找任意的时候,他已经睡下。
他睡得很好,睡的也很香甜,这一觉睡醒来都不知过了多长时间。
当他醒来的时候,又有人已经帮他打好了水,而这个人也在看着他……
一身紧身袍袍袖上衣,下罩翠绿烟纱散花裙,这女人体态修长,她笑起来脸上一边一个酒窝,一双眼睛笑眯眯看着任意……妖妖艳艳勾人魂魄。
任意被她看着有点飘飘然了,可惜他并没有银票。
“你知道的,我没有钱。”
如果是平常,她一定会说自己不舒服,肚子疼,然后转身就走,但现在欧阳情笑得更甜,道:“我知道你没银两,但你是红鞋子的老板,而且你还救了我一命。”
任意打着呵欠,直接坐在了她身边道:“那你笑什么?”
欧阳情嫣然道:“赢了钱当然高兴。”
任意点头道:“话本来没错,但对着我笑就不对。”
欧阳情柔声道:“我们本来赢了五百万两。”
“本来?”
欧阳情点头,又轻叹道:“可惜那人虽然输了,但却又说自己没这么多钱。他叫贾乐山,他是江南著名的豪富,若没花家,也许他便是江南最有钱的那个。不过五百万两并不是小数,即便是他,也没有这么多银两。”
任意淡淡道:“这似乎与我无关。”
欧阳情眼波流动,道:“也许你感兴趣呢?”
任意道:“那你说说看。”
欧阳情又笑道:“贾乐山虽然没有这么多银两,不过却知道一个消息,有人打算卖一块玉牌给他,那块玉牌大姐说足可抵债。”
任意笑道:“罗刹牌?”
欧阳情笑道:“大姐果然没说错,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西方魔教教主玉罗刹,是武林中最神秘、最可怕的人。据说身世成秘、武功也无人知晓,所创立的西方魔教称雄关外,如今已开始向关内渗透。
不过正当魔教势力日炽之际,却忽然传出玉罗刹暴死的消息,而罗刹牌正是玉罗刹所留之物,谁若得罗刹牌既可继任魔教教主之位。
任意看着她道:“既是如此,你们还找我做什么?”
欧阳情道:“我们也不能听贾乐山一面之词,从他那我们也知道了卖主是谁,这次正是想请你这位老板出手调查。”
任意问道:“我睡了多久?似乎发生了许多事!”
欧阳情吃吃笑道:“三天,我从未见过你这么能睡的人?”
任意好笑道:“你们姐妹几人倒也知轻重,走吧!”
见他站了起来,欧阳倩吃惊道:“你答应了?”
任意道:“我对魔教的武功感兴趣,兴许能助我演练出浑天诀第二层法门。”
这体弱的毛病,任意的确需要改善,或许魔教就有什么有趣的武功能帮到他。
……
自决战那一日后,陆小凤心情就没好过,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喝酒,也想去赌坊玩上几把。
从赌坊离开他就遇上了一个女人,男人除了酒和赌,自然还会想着女人,所以陆小凤就跟上了这个女人。
女人很冷,也很美,她不但又冷又美,还十分聪明。等陆小凤醒来时也已经过了一天了,他被迷晕了一天。
五福客栈是这里最好的客栈,这里厨子的厨艺很好,这里客房的床也很好。陆小凤醒来后不仅饿,还想再睡一觉。
残秋,临冬之际,寒风阵阵,客栈的大门是关着的,陆小凤推开门,然后他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你们怎会在……”
他话还没完,就听见一声暴喝,自己已十三个人团团围住。“哗啦啦”一声响,一条铁链从上落下,向他脖子上直套了过去。
铁链很粗,套人脖子的手法也很有技巧,很熟练。
陆小凤立即伸出了两指,那如手腕粗的铁链竟在他两指一夹下,夹断了。
拿铁链的人脸都被吓青了,值得大喝道:“你……你敢拒捕?”
“拒捕?”
陆小凤看了看这些人的装扮,皱眉道:“你们是衙门里的人?”
有人大喝:“这位就是杨捕头,你还不乖乖束手就擒。”
陆小凤问道:“我犯了什么罪?”
那杨捕头冷冷的道:“你还要抵赖?”
陆小凤还要再说,却先有人从柜台后走出来。
走出来的人还不少,共有七个人,各个穿着讲究,衣衫华丽,纷纷呼喝:“就是他!就是这个恶贼!”
“昨晚,就是这四条眉毛的狗贼奸污了我妻子!”
“不错,昨夜也是他对我夫人做出了那等事情……”
陆小凤怔住了。
杨捕头厉声道:“你一夜之间做了七八件大案!他们就是人证。”
然后两个官差指了指桌上的东西,喝道:“这些全是从你房内搜出来的,认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讲?
陆小凤笑了,但他却无话可说,他知道自己中了别人圈套。
欧阳倩好奇道:“他这是又做了什么?”
任意道:“因为他也被牵扯了进来。”
陆小凤看着他两人,他们却好像看不见陆小凤一般……
这时,突听一个人冷冷道:“你杀人越货也好,强奸民妇也罢,这些都不打紧。”
远处角落里摆着张方桌,在那正做着三个穿着墨绿长袍的老人,他们三人两个在喝茶,一人在喝酒,说话的正是喝酒的人。
陆小凤又笑了,道:“看来我的事还不少,事还更大,比杀人越货,强奸民妇还大。”
喝酒的绿袍老人冷冷道:“你不仅事不小,胆子也不小,竟敢惹到我们身上来!”
陆小凤道:“你们是谁?”
绿袍老人道:“你不认得?”
陆小凤道:“不认得!”
欧阳倩好奇道:“他们是谁?”
任意还未回答,那绿袍老人就先站了起来,仰面向天,曼声而吟:“九天十地,诸神诸魔,俱入我门,唯命是从!”
任意道:“现在你知道了?”
欧阳倩惊讶的点了点头,现在不仅她知道了,陆小凤以及那些官差都知道。
那什么杨捕头和他的手下,还有那些什么证人如同见鬼一般,拔腿就跑!只听一阵乱响,桌椅被撞翻,所有人都夺门而出。
客栈内的人跑光了,忽然无声,三个老人全都站了起来。
喝酒的绿袍老人,看着他们道:“你们不跑?”
第一百四五章 银钩赌坊
任意问道:“为什么要跑?”
绿袍老人道:“你难道是瞎子?他们都跑了,你却还不跑。”
任意道:“他们是他们,我是我。”
绿袍老人冷笑道:“看来你没有他们聪明,或者说你以为自己与他们不同?”
任意叹了口气,人站了起来。
绿袍老人道:“现在跑,太迟了!”三人明明都有剑,但他说完却没拔剑,反而忽然伸出手,露出了那五根鸟爪般的指甲。
这是搜魂的手,这样的手连那粗大的铁链都能捏碎,这只手正朝着任意脑袋捏了过去。
寒光一闪,宛如一轮弯月忽然出现,接而消失不见。
这道寒光来的太快,消失的也太快了,绿袍老人眼神有些迷惘,表情有些木讷,他似乎根本还没反应,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鲜血飞溅,一只手臂凭空掉了下来,他看着那条手臂这才眼睛睁大,瞳孔收缩……手臂是他的,当他反应时,疼痛也随之而来……
除了弯月,他根本什么都没看见,那弯月是什么?
刀已入鞘,就像是闪电没人了黑暗的穹苍,没有人还能看得见。
他现在只能看见任意苍白的脸。
这张脸苍白的可怕,在他看来,这个人全身上下每一个地方,每一个动作,都变得说不出的可怕,他显然认出了这个人了。
他怕得几乎连血液都已凝结,艰难的说道:“对……对不起!”
明明是他的手臂被砍掉,但他却在说对不起。
另外两个人的瞳孔也已收缩……白衣、银发、一脸病容,他们二人也认出来了。
他们根本从来也没有见过任意,可是就在这一瞬间,他们已感觉到这个人一定就是第一公子任意!
天下地下,独一无二的任意!
任意摇了摇头。
绿袍老者连忙道:“我叫枯竹,他二人是孤松与寒梅,任公子应该听过岁寒三友。”
任意点头道:“我确实知道你们三个。”
枯竹道:“那任公子可以放过我了?”
任意摇头道:“你刚想杀我。”
枯竹沉声道:“我已断了一臂!”
任意道:“不够!”
忽然间,“呛”一声,剑已出鞘,枯竹的剑!
他狂吼一声,剑光破空,这一剑之势,虽不如叶孤城,也比不上西门吹雪,可是孤峭奇拔,正如寒山顶上的一根万年枯竹。
他的剑凌厉非常,迅疾如电,剑光一闪,客栈内就仿佛全被森寒的剑气所笼罩。
任意并没有退,他的妙韵刀就在剑光飞起的时候拔了出来……刀被拔出,漾起一凄美的颜色,像沉璧一般皎洁。
剑光很快,刀光却仿佛很慢,可是剑光还没到,刀已破人了剑光。
刀光一闪,又消失不见,剑光也随之消散了……
任意整理了下摆的衣袍,转头淡淡道:“我们该走了。”
欧阳倩站了起来,看了看三人,接着与他一同转身离去。
枯竹虽然也还站着,但他头颅已被砍成了两半,孤松与寒梅至始至终都未曾动弹一下,或许他们从认出任意后,就不敢动了。
陆小凤看着两人,问道:“你们要去哪?”
任意没理他,欧阳倩也没应他的话,两人就从他身边走出了客栈!
外面寒风习习,陆小凤追出来时,两人的身影已经消失。
……
寒冷的天气,长巷里静寂无人,银钩赌坊不到天黑,绝不开赌,未到天亮,赌已结束。
现在天还没有黑,银钩赌坊并未开局,虽然大门是开着的,但天黑之前,根本就没人会走进这里,赌坊的规矩熟客都知道。
两人刚走进赌坊,就有人拦住了他们。
无论什么赌坊,都一定养了许多打手,银钩赌坊的打手自然也不少,其中以大牛和瞎子武功最高,手段最狠,心也最毒。
瞎子不是真的瞎子,他只是生了双怪眼,还喜欢挖别人双眼,此刻正是用这双怪眼打量着来人。
“这里的规矩你们不懂?”
任意摇头,表示不懂。
瞎子道:“这里的规矩比衙门的规矩还大,所以你必须要懂。”
“坏了规矩会怎么样?”
瞎子狞笑道:“要挖去双眼!”
任意笑道:“幸好,我只讲自己的规矩。”
瞎子冷笑的亮出了刀子,问道:“什么规矩。”
任意扬起了手,一掌拍在了他胸口,只是简单的一掌,对方就“噼哩啪啦”带着骨碎声飞了出去。
他武功本来很好,可再厉害的武功,也就是在这简单的一掌面前,飞了出去。
大牛亲眼看着瞎子飞出去了好远,最后落在了地上,就这么死了。
他瞪眼道:“你们是来捣乱的?”
任意道:“我找三个人,方玉飞、方玉香,还有蓝胡子。”
大牛大喝道:“我看你是在找死!”
一声大喝后,只听一阵脚步声,十几个大汉从内堂跑了出来。他们各个身材高大,各个气势都很足各个手持一柄银晃晃的大刀。
欧阳倩笑道:“怎么办?”看起来一点也不着急,反而饶有兴致的瞧着他们这群人。
任意道:“江湖上任何事都有一种最简单的解决办法。”
她已经知道是什么办法了,这种办法好像天下间就他能用。
“他杀了瞎子,给我宰了他!”
正当十几人要一拥而上时,忽听一声喝止:“住手!”
但听这一声音,十几人当即住手,只见一个长相英俊不凡的男子走了出来;他穿着一身剪裁极合身,手工极精致的银缎子衣服。
男人走了过来,脸上登时露出了笑容,站定任意身前,恭恭敬敬的抱拳道:“原来是任公子大驾,是我等得罪了。”
任意看着他道:“你是方玉飞?”
方玉飞笑道:“正是在下,想不到任公子也听说过在下。”
任意直接道:“把方玉香和蓝胡子找来,我有话问你们三人。”
方玉飞看着他,额头上已见细汗,转头瞪了大牛一眼,呵斥道:“还不赶快去叫大老板和夫人出来,就说有贵客临门。”
大牛似乎很怕他,被其呵斥,连忙转身就向内堂走去。
方玉飞和气的笑道:“任公子和这位姑娘,这边坐!”
第一百四六章 欺负人
方玉飞照顾的十分周到,似乎真把他二人奉为了上宾。上了茶,落了座,另外两个人也来的很快。
女子穿着件轻飘飘的,翠绿色的柔软丝袍,人美,身段也美,皮肤细致光滑如玉;而男人是个穿着很讲究,神态很斯文,风度也很好的中年人。
欧阳倩眼波流转,见着三人就盯住了中年人,檀口轻启问道:“你就是蓝胡子?”
这人微笑道:“在下正是蓝胡子,这位是我夫人方玉香,不知这位姑娘和任公子找在下何事?”
欧阳倩嫣然一笑,她这一笑,差点把蓝胡子的魂都勾走了。
“我问你,你是怎么得到罗刹牌的?”
蓝胡子看了眼喝着茶的任意,似很惶恐,嗫嚅道:“其实……其实是有人在我赌坊输个精光,最后把它押给了我,押了五十万两,最后五十万两也输了,没有赎回去!”
欧阳倩追问道:“那人是谁?”
蓝胡子忽然颤声道:“我只知他姓玉,名为玉天宝,却连做梦也没有想到他就是西方玉罗刹的儿子!”
欧阳倩美目一亮,追问道:“那罗刹牌是在你这没错了?”
蓝胡子叹了口气,苦笑道:“本来是我收了,可是……可是现在已经不在我这了!”
欧阳倩黛眉微蹙,道:“那罗刹牌现在在哪?”
蓝胡子道:“在李霞那!”
欧阳倩知道与贾乐山交易的人正是李霞,却还是问道:“李霞是谁?”
蓝胡子道:“李霞本来是我妻子,不过已经被我休了,她为了报复我,联合我另外三名前妻,偷走了罗刹牌。”
欧阳倩眯着眼,道:“你为何要休了她们?”
“因为我!”
说话的是方玉香,欧阳倩看了眼她,又问蓝胡子:“你既有四位妻子,为何要休了她们,直接再娶第五位不行?”
蓝胡子尚未开口,方玉香已先回答:“姑娘也是女人,那也该知道,女人并不想和其他人共享男人。”
欧阳倩点点头,看向任意道:“倒是和大姐所知道的消息相吻合,罗刹牌应该是在李霞那。”
看着她那双脉脉含情的眼睛,任意道:“你现在想要我去找那女人。”
欧阳倩点头,微笑道:“罗刹牌不但本身已价值连城,还是西方魔教至宝,我们既然能查到这里,定然还有许多人也能查到,这一路想必不会太平!”
听到她的话,蓝胡子顿时像松了口气一般。
不过任意却道:“他们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欧阳倩一愣,躲在屋檐上的陆小凤也是一愣。
蓝胡子急道:“任公子明鉴,小的可万万不敢骗你,小的所说句句为实。”
任意笑道:“若罗刹牌真被盗走,你还有闲心在这里?你还有心思设计陆小凤,让他来帮你找回罗刹牌?”
蓝胡子差点就哭了出来,神情不但焦急,还很真诚,甚至透着一点委屈。就连欧阳倩见了,也怀疑是不是任意想错了。
可惜任意却是摇头,直接说道:“要么交出来,要么死。”
蓝胡子惊恐道:“我……我真没说谎。”
任意道:“既然我已认定罗刹牌在你那,那就定然是在你这”
蓝胡子脸色苍白,一脸恐惧道:“这一切不过是公子的猜测,并无凭证……”
任意微微一笑,道:“你如今只能交出罗刹牌保命,若没有,那便只有认命了。”
蓝胡子嘶声道:“你……你难道要错杀好人?”
任意笑道:“错杀那便错杀了吧,我只给你十息时间!”
蓝胡子瞪大双眼,浑身颤抖……
方玉飞大声道:“任公子未免欺人太甚,罗刹牌的确不在我们这,你为何非要苦苦相逼?”
任意幽幽道:“我既取名任意,自然要任我的意来,我生平霸道惯了,无论你等服不服气,怨不怨恨,都要受之,忍之。”
“扑哧”一声,欧阳倩实在忍不住笑了起来。
若他不是红鞋子的老板,怕自己也会恨的牙痒痒,如此嚣张霸道,根本不顾他人,谁能服气,谁又能不怨?
可这人是红鞋子的老板,跟在他身后就变成如此痛快了。
不比蓝胡子的胆战心惊,如今方玉飞脸色却是阴沉的可怕……
任意看着他,淡淡道:“你似乎不服气?”
听着他的话,再看着眼前人咬牙切齿的样子,欧阳倩又忍不住想笑,其实她并未忍住,脸上那如春花般的笑容已经露了出来,还愈来愈甚。
方玉飞一声怒喝:“给我杀了他。”
周围打手不曾离开,他们似乎也全听方玉飞的话。天下第一公子之名,何其恐怖,蓝胡子已经打算交出罗刹牌,他正要大声喝止……
但他就看到一幕可怕的奇景。
十几人一拥而上,十几柄大刀朝人而去,然后就见到一道刀光,悠远的刀光,亦是优美的刀光。
天上地下,没有人能讲述这一刀留下的风情……
天上地下,没有人能描绘这一刀形成的美丽……
天上地下,没有人能形容这一刀带来的可怕……
十几把刀挟风厉啸,寒光烁烁,但刀光淡淡,当刀光切进寒光中,寒光霎时全碎。
他只出一刀,也仅仅只是一刀,十几把刀全被砍断,十几人的脑袋也全被砍飞,飞起的人头像飞起风筝,飞散而去,接着冉冉落下十几具尸体。
这是所有人第一次看见这道刀光,他们第一次看见这道刀光的时候,这把刀就一刀要了十几人的命。
蓝胡子也好,方玉香也罢,他们早已吓傻了,根本不敢动弹。可方玉飞却还敢动,他手上已多了副银光闪闪的手套。
手套上布满了尖针般的倒刺,五指如虎爪般。
银光闪动,奇诡的招式,奇怪的出手……
他的手势柔和优美,就好像在摘花,因为无论多坚实的东西,在这只手下,都会变得像花一样娇嫩脆弱。
任意对着他的手,挥出了一刀!
他出手够快,也足够自信,因为面对这刀,他竟然没有闪躲,反而直直的抓了过去。
刀光一闪,顿住了!
刀竟已被这只手接住,牢牢的抓在了手中。
方玉飞笑了,任意看着他笑,同样也笑了起来。
刀锋微颤,他的手忽然也像花瓣般开放。
第一百四七章 西方玉罗刹
花瓣般的手落在了地上,就如凋谢了一样。
方玉飞踉跄的回退了几步,再看任意的眼神已经变了,他忽然有了一种无法形容的恐惧,对他深深的恐惧。
“你本来可以活下来的。”
方玉飞颤声道:“你……你不能杀我!我是……”
任意只简短说出了五个字:“你没机会了!”
面对这人,方玉飞现在只想到一个跑字,可他才一动,刀光已至。
刀鞘就在他袍下,刀光一闪,刀已入鞘。方玉飞并没动过,他还是老老实实的站着那,没有动过,可他的咽喉已多了一道刀痕。
鲜血此刻慢慢地从伤口中沁出来,开始的时候还很淡,忽然间刀痕绽开,鲜血立即飞溅,露出了白骨。
当人头落下时,任意的目光,已看向了蓝胡子……
蓝胡子脸色惨变,立即开口,大声道:“我给,罗刹牌就在我这。”说完他真的拿了出来,拿出来的是一块晶莹无瑕的玉牌。
玉质之美,世间罕见。
这块玉牌落在了任意手上,随意打量了两眼,在欧阳倩笑吟吟的目光中,玉牌被收了起来。
他转身就走,欧阳倩笑容立止,愣了下,问道:“你不杀了他们?”
“为何要杀了他们?”
欧阳倩道:“杀了他们,就没人知道罗刹牌在你手中了。”
任意笑道:“知道了又如何?”
瞥了一眼又惊惧颤抖的二人,欧阳倩无奈追了上去。
两人离开了银钩赌坊,刚走出没多远,就有一辆马车停在了他们面前。赶车的是薛冰,车厢门打开,上官雪儿正笑的跟小狐狸一样看着他们。
两人上了马车,马车缓缓离开。
陆小凤看见了薛冰,叹了口气,见马车已经离开,他也该离开了。
他飞身落下,也在双足刚落地时,忽然一团浓雾从他眼前闪过。
陆小凤霍然回头,并没有看到人,只看到那团浓雾似乎融进了赌坊内!
他想也没想就向赌坊掠了进去……当陆小凤闪身进入赌坊,立刻就看见了方玉香和蓝胡子倒在了地上,已经死了。
而在他们尸体旁,正是那团浓雾。
雾中有一条影子,淡淡的人影,似乎比雾更淡,也比雾更加虚幻,仿佛随时会与浓雾一起消散一般。
就算亲眼看见了这条人影,陆小凤也很难相信那是条人影,人影更像是鬼影。
雾中人忽然道:“陆小凤?”
陆小凤看着尸体,又看着他道:“你认得我?你又是谁?”
雾中人道:“我姓玉,宝玉无瑕,宝玉不败。”
陆小凤已经知道他是谁了,惊声道:“你没死?”
玉罗刹道:“我当然没死。”
陆小凤问道:“你是来找玉天宝的?”
玉罗刹道:“不是,我已经杀了他,为何还要找个死人?”
陆小凤又惊道:“你杀了自己的儿子?”
玉罗刹笑道:“一个这样的废物怎么会是我儿子。”
陆小凤更不懂,他不懂玉罗刹为何要诈死,更不懂为何要让人假冒自己的儿子。
玉罗刹笑道:“你不需要知道太多,你只要帮我带个话。”
陆小凤没有拒绝,因为他不能拒绝,所以问道:“带什么话,给谁带话。”
玉罗刹道:“七日后,我将在昆仑等他,这句话你带给任意。”
“任意?”陆小凤道:“为何你自己不去说,他刚离开。”
玉罗刹道:“我看见他离开了,但你该知道,面对这样一人,必须要有充足的准备,更要有强大的自信。”
陆小凤失声道:“你也没有信心?”
玉罗刹道:“他跟所有人都不同,所以面对他,我也要谨慎些。”
……
天福客栈中几间上房,不仅有宽大舒服的床、干净的被单,还有个巨大的木桶,木桶自然是洗澡用的,任意就在木桶中舒舒服服的躺着。
热水随时供应,本来送热水的是店小二,不过现在店小二已经被赶出去了。
两个女人,一个丫头……本来那两个女人陪他一起洗,那丫头再伺候热水这是极享受的时候,但她们并没有如此打算。
这两大一小三个女人正在翻找任意的衣物,找什么东西,已不言而喻。
“在这!”
小丫头找到了,接着三个女人就对着玉牌吃吃的笑。
饶是任意这恣意的性子,现在也不会起身去夺回来,何况他也并不太在乎罗刹牌。
“这鬼主意是你想到的?”
雪儿小心的收好了玉佩,笑嘻嘻道:“我是不是很聪明。”
任意淡淡道:“可你想过后果没有?”
雪儿小脸一僵,撇嘴道:“怕什么,反正你不会杀我。”
任意问道:“我不会,那别人呢?”
欧阳倩笑道:“有你在,谁能杀我们。”
任意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你们都很聪明。”说完他就闭上了眼睛,躺在木桶中懒得动弹了。
薛冰脸色有些发红,说道:“我们已经联系大姐了,告诉她与贾乐山交易那块罗刹牌是假的,再过两日,大姐就会回来。”
任意随口问道:“那你们打算如何处理罗刹牌?”
见他赤裸着上身,又听水声,薛冰脸更红了。
她别过脸去,嗫嚅道:“大姐应该会换个人交易。”
任意叹道:“可罗刹牌并不值钱!”
三人惊呼道:“这是假的!”
任意道:“不是假的!”
雪儿盯着罗刹牌,眼睛里发着光,笑道:“不是假的就好,只要是真的,那一定值好多好多钱。”
任意看着这丫头,好笑道:“若玉罗刹死了,自然值钱,可玉罗刹并没死。”
欧阳倩与薛冰立即瞪眼,雪儿凝视着他,道:“你休想骗我!”
任意道:“我几时骗过你们?玉罗刹不仅没死,在我杀方玉飞的时候,他就在赌坊外面。”
欧阳倩惊呼道:“那罗刹牌真不值钱了?”
任意点头。
雪儿眼珠子转了转,道:“你说玉罗刹没死?可天下人都以为他死了!”她忽又笑道:“只要有笨蛋觉得他死了,这东西还是值钱。”
任意笑道:“你说的对,现在你们该离开了。”
灯光朦胧,美人在灯下,还不是一个。
薛冰羞人答答的率先转身,欧阳倩吃吃的笑着也走了出去,唯独上官雪儿这小丫头,两眼放光的看着他……
任意一记掌风,也把她送出了门。
第一百四八章 说不通,只好拔刀
屋子里还有灯。
陆小凤推门走进去时,任意就坐在桌前,微微皱起的眉头,指尖一下一下敲击着桌面,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他坐了下来,张嘴本想问他在想什么,却改口说道:“有人托我给你带句话。”
任意问道:“他说什么?”
陆小凤沉声道:“七日后,昆仑山。”
任意道:“你见着玉罗刹了?”
陆小凤看着他,道:“你知道他没死?”
任意淡淡道:“没什么事是我所不知的。”
陆小凤轻叹道:“这也是我最奇怪的地方,你仿佛知道所有的事,世间怎会有人事事洞悉。”
任意道:“我也很奇怪,像你这样好管闲事,还好奇心极重的人,怎会活到现在。”
陆小凤笑了,笑的有些得意道:“或许我天生运气就很好。”
任意也笑道:“在这江湖,没人能一直靠运气活下去!”
陆小凤笑容立即止住,他已经笑不出来了。
任意却还是笑道:“其实我杀你,一直缺一个理由。”
陆小凤脸色一变,沉声道:“你要杀人,还需要理由?”
“自然要!”任意平静的说道:“谁杀人都需要个理由,我也不例外,只是我的理由无须讲给其他人听,因为我并不在乎旁人会如何感想,这个理由只要说服我自己即可!”
陆小凤点了点头,起身道:“我该走了!”
任意颔首道:“你的确该走了。”
他什么话也没再说,转身就走,走的十分匆忙……人一走,从外又进来三人。
雪儿眨着眼,问道:“小表弟为什么要走?”
任意道:“因为他怕我忽然就找到了杀他的理由。”
欧阳倩凝视着他,道:“你……你打算去昆仑?”
任意点头道:“现在就走,而且从今日起,红鞋子开始为我收集药材!”
薛冰道:“什么药材!”
“天麻、麝香、龙涎香、桂皮、鹿角、五加子、苍术、菖蒲、远志、五味子、沙参、细辛、山药、连翘、柴胡、茵陈、管仲、猪苓、血灵子、生地、金银花、桔梗……”
三人一边点头,一边记下。
雪儿眨着眼,道:“你要多少?”
任意道:“越多越好!”
他说完,起身走向了房门……
任意身体有亏,气血不足,想要改变体质,他唯一想到的法子就是从武功入手。他已有炼体之法了,只是功法尚未完善,还需一些时间,一些积累才行。
当今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功对他用处并不大,不过吴明与玉罗刹的武功,却可能是例外。
……
昆仑地势高峻,多有雪峰、冰川,以任意的脚程,他当两日就能抵达,可偏偏已经过了六天了,今日正是第七天。
白茫茫的山峰,凄清幽冷,枯寂荒凉,阵阵朔风掠过山道,树摇枝颤,万物折腰。
任意走走停停,也终于到了昆仑山,足尖一点,只留下一道既散的云影,他身形好似化入了雪山寒风之中,随风飘去。
凌冽的山风穿过,在耳边呼啸,云气、雾气跟寒风一起,眼前已看不清道路了。
西昆仑是否是魔教总舵,他并不知道,但既然继任教主之位在西昆仑,那这里至少也该是西方魔教的圣地。
人已来到一处断崖,断崖前有一条锁道,他飞身一掠,根本无所顾忌是否会有埋伏。
嗤……
凄厉的破空声响起,一支凌厉的劲箭向他激射而来。任意倏然出手,扬手一指,指风破空而出,一指切断了劲箭。
劲箭断落,任意的身影也落足到了断崖这头,就在这时,两道刀光破云劈雾,挟裹着冰寒冷冽的刀风,劈斩而来。
这两刀来的极快,也极为突然!
任意以肉掌迎向了刀锋,只听“咔嚓”声中,如冷月般的刀光忽然破碎,被肉掌捏成了点点寒星,分散而去。
这两人看着四十许间,待见着刀碎还微微有些愣神。
任意随手两掌把两人送下了万丈深崖!
嗤……
劲箭又来,任意再度扬手一指,这一次指风更疾,指风更锐,射出的锐劲直接割开了劲箭,从头至尾割开了。
指风去势不减,只听云雾中传来一声闷哼,接着便没了动静。
任意身形一去,恍若凌虚渡步一般,直向山峰飘掠而去。过的片刻,他来到了昆仑山中最大的不冻泉。
脚下踩着积雪,刚行几步,衣袂破空声乍然响起,此起彼伏,一道道身影联袂飞来。
一条条人影落下,来者共计三十八人。
他们年级最大的约有六十来岁,最年轻的也近四十,前胸衣裳上,赫然绣的地煞凶神恶鬼图。
“何方妖人,敢犯我圣教圣地!”
开口之人,正是最年长者,任意看着他们笑道:“玉罗刹呢?”
老者大喝道:“我教主圣名,你也敢乱叫!”
任意道:“看来说不通!”
老者冷笑道:“无论你要说什么,我劝你还是乖乖交出罗刹牌!”
任意笑道:“说不通,只好拔刀。”
刀?他们并没有看见刀,只看见他那柄剑,明明是剑为何说是刀?他们不懂,只当装神弄鬼,所以六人疾掠而来。
任意掀开袍子下摆,手中就多了一柄刀。
刀是弯的,曲线曼妙动人,宛如纤腰,宛如弦月。
六人掠起疾风,同时而来,又同时出手,一出手就是六种造诣不低的武功,是抓、是拳、是掌、是短剑、是阴沟、是铁笔。
而任意右手如同拂琴,作画般……挥、砍、戳、横、劈、削每一下俱丝毫不失。
刀光连闪六下,忽然徒止!
然后,这六个人各自迸出了血花,在咽喉处,在心口间……
人已倒下,没倒下的人,已瞪大眼睛看着那持刀的银发青年……
“你……你是第一公子任意!”
任意道:“我就是!”
老者大吼道:“我教与阁下无冤无仇,任公子难道要与我圣教结怨?”
任意道:“我只找你们教主!”
老者大声道:“我教主已逝,江湖人人皆知。”
任意笑道:“那我不管,没见着他,你们就要死。”
老者大喝道:“好个横行霸道任公子,随意出手杀人,当真是嚣张跋扈,你当真我圣教怕了你?”
任意不言不语,就这么看着他们……
“好!好!好得很!大家一起动手!”
老者说完,便长啸一声,身子如潜龙腾空般飞起,其他人自然知晓唯有齐心,方能杀了眼前这位天下第一公子。
三十二人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