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当时武功最高的几人
花满楼失笑道:“你很不高兴。”
陆小凤没好气道:“你用耳朵,有鼻子也能看得见?”
花满楼笑道:“我当然看不见,不过我却能猜的到,想得到。”
陆小凤的确很不高兴,因为他居然被个和尚给鄙视了,想起老实和尚那自得的表情,那看着他无知而同情的眼神,陆小凤就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不过还好那和尚说愧对菩萨,现在正在趴回去,和尚若说爬回去就一定不会用走的。
怡情院的花牌上,第一个名字就叫欧阳倩,欧阳当然就是欧阳倩。陆小凤万万没想到一个这么美的花魁,自己一点也不知,还是个和尚告诉他的。
“老实和尚不老实。”
花满楼笑着应道:“不错,老实和尚的确不老实。”
陆小凤眉头一皱,道:“有时候我发现花满楼也很讨厌。”
花满楼笑道:“不管我讨不讨厌,我都想问你为何要找孙老爷?”
陆小凤叹息道:“要找那两个怪物就必须先找孙老爷,因为大智和大通只有孙老爷才知道他们在哪。”
花满楼道:“他的本事倒不小。”
陆小凤苦笑道:“就因为这个本事,孙老爷又叫龟孙子大佬爷。这人吃喝嫖赌什么都干,从未做过一件正经事。而且他花钱比谁都凶,没钱的时候是龟孙子,可因为总有人需要他找那两个怪物,他又总能可以成为有钱的大老爷。”
花满楼笑道:“倒是个有趣的人。欧阳倩说他在潇湘院。”
陆小凤笑道:“所以我们要去潇湘院找他。”
两人对于任意却也一点也不担忧,见过他的剑法后,他根本无须他们来担心他。去了潇湘院,陆小凤把孙老爷接了出来。
这时任意也回来了。
“你没事?”
任意笑道:“我有何事?”
花满楼并不是个多事的人,所以他不会多问,但陆小凤却好奇道:“五毒娘子如何了?你杀了她?”
任意摇头道:“我放走了她。”
其实陆小凤还有许多问题想问,问他为何会惹上五毒娘子,为何又会放走了她。他看的出,任意这样的人绝不会把别人的命看的太重。
不过任意并不想多说,陆小凤也不能再继续问下去了。
马车里,孙老爷咧开嘴,笑道:“五十两一个问题,要十足十的元宝,而且我进去后,你们只能待在外面,任何问题也只能在外面问。”
陆小凤笑道:“我知道规矩。”
孙老爷道:“那便好!”
马车来到了城外,这里是个阴森森的山窟,孙老爷爬了进去。
时间正在缓缓逝去,山窟里一点动静也没有,陆小凤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不过另外两人却不显得丝毫的不耐。
花满楼听着风声,似乎整个人都沉浸在这片环境。
而任意也不过静静的站定,他实在太安静了,若不是可以看见他,陆小凤都不相信身边站了这么个人。
不知为何,他都很在意任意这人,他总觉得这人与他一种危险的感觉。
“可以开始了!”
山窟内终于有了动静,陆小凤把银子抛进去,问道:“五十年前,在极南之地是不是真有个金鹏王朝。”
他不是傻子,所以大金鹏王的话他还需要确认。
幸好他们回答问题时不是单单一个‘是’字,反而回答的甚为详细。王朝如何覆灭,王朝风俗,就连王朝后代流落中途都细细俱述。
陆小凤花了一百五十两,问了三个问题,所答基本与大金鹏王所说一致。
可当第四个问题时,却只有简简单单四个字。
“没有法子!”
陆小凤很生气,这时又一锭元宝扔了进去。
任意问道:“我要找个人,这人我只知他居住海外小岛,武功奇高。他名吴明,口天吴,日月明,你可知道那海外小岛方位?”
陆小凤和花满楼早知他要找人,可听完提问后两人都有些意外,当听到他说那人武功奇高时,不禁都静听起山窟里的回答。
过了半晌,没有任何动静。
忽地,抛进去的五十两元宝又被扔了出来,落在了任意的手上。
一个低沉而苍老的声音:“不知道!”
听得出他语声里的惊慌,任意说道:“看来你并非是不知道,而是不敢回答。”
他微微一笑,道:“算了,这人迟早会与我碰面,倒也不用着急。”
……
已近午时,三人回到了城中,城里的上林春是这最好的酒楼。
“没有法子,这四个字就要我五十两。”
陆小凤似乎还不解气,又道,“咱们三人这一桌酒菜,最多也不会超过五两银子,他说四个字就要这见鬼的五十两。”
花满楼淡淡地微笑着,道:“难道大智和大通说没有法子就真没法子?”
“如果他们说没法子,或许就真没有法子……”他微微一顿,见着安静喝茶的任意,忍不住问道:“任兄想要找的吴明,又是何许人也?”
说到吴明,其实花满楼也有些许好奇,一个被任意称呼武功高强的人,任谁都会忍不住好奇,不过花满楼绝不会是个多嘴的人。
任意反问道:“你觉得当今天下,武功步入巅峰的人有几个?他们之间又孰强孰弱?”
陆小凤喝了口酒,缓缓道:“少林大悲禅师和武当木道人,内外功都已达于化境。若论剑法当今天下就要数‘白云城主’叶孤城还有‘万梅山庄’的西门吹雪。除了他们四人外,就剩下峨眉掌门独孤一鹤、富甲天下的霍休了。”
他语锋一转,笑道:“不过任兄的剑或许还在他们六人之上,至于他们六人之间谁高谁低……我想大通和大智两个怪物都不可能知道吧。”
任意微笑道:“你还漏了两人,西方魔教教主玉罗刹,以及我要找的那人,吴明!”
陆小凤微微一怔,苦笑道:“西方魔教教主玉罗刹行踪飘忽不定,据说就连魔教的几位长老都不知他身在何处,至于吴明……要不是你说,我根本不知世间有这么一人。”
任意笑道:“可偏偏他就存在。”
陆小凤问道:“若是你,你能评定他们几人孰强孰弱?”
第一百零五章 吴明此人
任意淡淡道:“大悲禅师十几年未出少林,而且少林弟子近些年甚少在江湖走动,所以这位方丈武功高低我倒不好品论。”
花满楼接话道:“的确,这些年来,已没有少林弟子在江湖上走动了。”
任意呷了一口清茶,继而道:“独孤一鹤和霍休两人武功的确可以晋升当世巅峰,两人的武功甚至会比西门吹雪还高一些。不过西门吹雪练的是杀人剑,他不在乎生死,若是战起来,三人胜负却也未知。”
陆小凤没想到他能回到上这样的问题……
“那其他人呢?”
“木道人仍在他们三人之上,纵然生死决斗,死的也只会是他们。而叶孤城有一招无瑕无垢近乎完美的‘天外飞仙’,西门吹雪如今还不如他。”
陆小凤很想问任意是如何对比,如何得知这样的答案的,但他现在更想知道另外两人。
“玉罗刹和你所说的吴明你又如何评价?”
任意微笑道:“玉罗刹连我也不好说,但是吴明我却能肯定,他比其他人的武功还要高,纵然是木道人与叶孤城也有所不及……”
他续道:“此人究竟多强……或许即便面对巅峰几人他也能以一敌二,甚至以一敌三,敌四也说不定。当然,也或许他做不到,只是武功比他们高一些罢了。”
陆小凤动容道:“可你却能肯定他的武功定比其他几人还要厉害?”
任意颔首道:“对!”
花满楼怔住了。
陆小凤更是颤声道:“真有……真有这么一人?”
任意笑道:“在未见我之前,你也不知道天下有我这么一人。”
……
此时金乌中天,熔炼着大地。
天威尽显,连风也被定住,只有些许微风尚在挣扎。
微风吹拂,树叶发出‘簌簌’的声响,三人已出得城门,向万梅山庄而去。
要去万梅山庄,先要进的二十里外的山道,他们并未运转轻功身法,但三人的脚步也比常人快上不少。
过得不到一个时辰,他们已来到了山道。
三人渐渐行进,甫一进入山道口,凌厉透彻的光就霎现眼前。
只见九条人影从两旁跃出,手持刀剑枪戟,银钩铁笔各种兵器,挟裹着劲气,扑出厉风,寒光劈将斩落。
杀气漫空,席卷而至。
树木也似被杀气所临,发出簌簌的声响;花满楼与陆小凤都各自准备好了出手,可是那柄剑却还是先快了他们一步。
面对九人突然扑杀而来,任意只出一剑!
剑从鞘中出!
剑发琴音,一道惊艳的风华,在日中的长空中,化作一道灿耀精虹,划出一道秒若天成的痕迹。
剑锋一绞,剑光一闪而去,九个身形霎时一滞。
他们的人还在空中,但他们的命却已经先没了,尸体随着兵刃一同落地。
这九人各个黑衣劲装,脸蒙黑布。
陆小凤伏身一个个揭下了他们脸上的黑布……任意不认识地上的死尸,也不在乎他们是谁,不过陆小凤却好像认得其中几人。
“是他们!”
花满楼问道:“是谁?”
陆小凤沉声道:“有四人我曾见过,当初我还在青楼教训过他们。若没猜错,他们是青衣楼的人。”
“青衣楼”并不是一座楼,但青衣楼共分一百零八座,每一座又有一百零八人,这一百零八楼加起来,已然是江湖上极庞大的势力。
而青衣楼的楼主,陆小凤怀疑是独孤一鹤。
任意笑道:“看来他们是想试探我。”
陆小凤接话道:“也是在警告我们。”
花满楼笑道:“他们却不知你陆小凤越是如此,你越会想弄个清楚明白。”
陆小凤也笑道:“不错,这事我管定了。”
……
万梅山庄自然花开万梅,不过这个时间,山庄的梅花还未盛开,倒是山坡上满山遍地的桃花和杜鹃。
花满楼看不见却能闻得到,在这如此一个地方,他几乎不愿再离开这了。
他安详宁静的脸上,有了无法形容的光彩。
陆小凤独自一人去了万梅山庄,而任意则也留下来了。
花满楼问道:“衡之不想见见西门庄主的剑法?”
任意摇头道:“并没什么好见的,他这样的人成不了我的朋友。反而我对叶孤城比较感兴趣,也许他会成为我的朋友。”
对剑客来说,对手才重要,花满楼也懂这个道理,所以忍不住道:“你不想有个可以匹敌自己的对手?”
任意微笑道:“我没有对手,只缺几个朋友。”
“没有对手么?”
花满楼喃喃自语,忽然问道:“那你要寻找的吴明呢?”
任意道:“我只是对他好奇,好奇他武功有多高,但我不认为他会成为我的对手。或许他也如我一般,在武学上会轻看天下世人吧。”
花满楼笑道:“我现在也好奇起来,你既然也不知道他武功多高,如何认定当今天下除你之外,他属天下第一人?”
任意微笑道:“因为我知道一件关于他的事,若你也知道,你同样不会怀疑这位天下第一人的武功。”
花满楼道:“可说?”
“没甚不可说的,不过这事对他人而言比较惊人!”
“惊人?”
任意问道:“你可知‘如意兰花手’这门武功?”
花满楼沉吟片刻,说道:“可是昔年如意仙子的成名绝技?”
任意颔首道:“不错,如意兰花手乃久已绝传的武功秘技,近年来江湖中非但没有人能使用,连见都怕没人见过。”
花满楼道:“吴明练成了?”
任意笑道:“如意兰花手纵然是一门上乘武学,可即便练成了也不至于可夺得‘天下第一人’如此尊号。”
花满楼道:“不错,倒是我想多了。”
任意缓缓道:“昔年如意仙子乃武林中不可多得的天纵奇才,无论什么武功,只要被她瞧上两遍,她就能使得上手。据传如意兰花手修炼十分困难,可她练成这种功夫时,只花了三年时间,而她女儿练这门武功却整整练了三十年,最后竟心力交瘁,吐血而亡。”
花满楼吃惊道:“如你一说,这位如意仙子当真是绝世奇才。”
任意又笑道:“但比起吴明,你口中的绝世奇才也不过是蠢材。”
花满楼惊诧道:“难道吴明练成如意兰花手,连三年都不用?”
任意淡淡地说道:“他只花了三个月的时间。”
话音一落,即便是花满楼这位对武道巅峰不甚在乎的人,也呆在了当场,僵在了原地,久久不能言语。
第一百零六章 剑与指
这何止是惊人,简直是骇人听闻。
花满楼口中多了许多话想说,因为他心中已经多了太多的疑问了……他也是习武之人,他当然知晓习武之路,困难重重。
武道一途,就有如崎岖的山道,山道不仅不满荆棘,还处处是难以逾越的险道天堑。越是前行,愈加困难。
所谓当世巅峰几人,直可说是屹立在危崖峭壁之上。
可对于那人来说,武道一途有若青石铺地的一条平躺大道,如此……这般的一个人物又能走的多远?
或许他已站在天下人都不可见的地方了吧。
花满楼苦笑道:“这样的人简直可怕,你却会对如此可怕的人好奇。”
任意微笑道:“因为我与他乃是一类人!”
花满楼又呆住了,甚至有些口吃的说道:“衡之是说……你……你习武……”
任意道:“我修炼任何一门武功,都未曾超过三个月。”
花满楼怔怔地没有任何动弹,接着长长一声轻叹:“怪不得,怪不得你会好奇,也无怪乎你的剑法如此出神入化。”
他终于有些明白了任意的骄傲了,也明白了他为何会眼光太高没有朋友了,这样的骄傲,旁人根本不能体会得到。
任意所的话对他的震撼实在太大,以至于现在的花满楼听不见风声,闻不着了花香。
微微的脚步声从山坡上传了过来。
虽然只有一个人的声音,来得却是两个人。
白衣如雪,双目中不复任何情感……若说任意初看令人觉得他像是个玩世不恭的公子地话,那西门吹雪直让人觉得他根本不是个人。
他眼神甚轻,就如任意拔刀挥剑时的眼神一样,人命在他们眼中都是如此的轻微。他面若冷霜,无悲无喜,没有任何表情,似乎世间就没有可令他动容的事情。
花满楼已经回过了神来,转身微笑着道:“西门庄主?”
西门吹雪道:“花满楼。”
陆小凤忽然紧张了起来,因为他看见了西门吹雪望向了任意。
花满楼似乎也有察觉,突然间这里就安静了下来。
任意在打量着他,他也再打量着任意,西门吹雪面无表情,眼神中却是闪烁出了光辉。面对这样的眼神,任意笑道:“你好!”
西门吹雪道:“我已经知道你的名字了,你叫任意。”
任意回道:“我也早听说过你,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点点头,道:“你使剑!”
任意微笑道:“可我不想对你挥剑。”
西门吹雪忽然皱眉道:“为何?”
任意淡淡道:“你会死,我不想杀你。”
西门吹雪凝视着他,没有了话语,不过他的手却按住了剑柄。
所有人都看见了,看不见的也察觉到了,陆小凤只能苦笑不能说话,因为他知道若自己劝说的话,那柄剑会刺向自己。
任意微微皱眉,道:“我不想做的事没人可以逼我。”
西门吹雪冷冷道:“我要做的事也没人可以拦我。”
任意忽然笑道:“我不信你能让我拔剑。”
陆小凤本只希望任意不要与他针锋相对,可他实在小看了这个人的骄傲了,他两人都是个骄傲的人。
所以……
剑光一闪,剑已经刺了过去,这一剑,极快、极速、极简单……然而却是已不知是锤炼过多少次的杀招,带给了不知多少次的死亡。
最无情的杀招,最无情的剑竟是如此的极平凡无奇,可在平凡中谁又能体会剑中的可怕。
剑疾如雷电,迅若飞光!
任意倏然出手,没有拔剑,扬手一指,拇指。
若是平常的剑,他以食指指锋就能轻易应住,断开,可面对西门吹雪的一剑,他必须用出通幽一指。
诗曰:“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通幽指乃是任意集佛门武学凝练而出,这一指不徐不疾,不紧不慢,来的却恰到好处。
若说陆小凤的灵犀一指能夹住天下诸般兵刃的话,那任意的通幽指则能撼住天下任何武功与兵刃。
指法中含极高深的禅意,犹若一座万古金佛,地不可移,天不能动。
拇指一捱,只听“叮”的一声脆响……剑光立散,剑锋立止!
西门吹雪无悲喜,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了动容之色,因为眼前的一幕足可令他吃惊了。
陆小凤目瞪口呆,这一指竟比那一剑还来的令他惊骇,一个剑法当世无双的人,竟能以指抵住西门吹雪的剑锋,这如何不让他惊骇无比?
剑收了回去,西门吹雪又恢复了冰冷,道:“我会使你拔剑的。”
任意道:“也许吧。”
西门吹雪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暮色降临,仿佛在寂静的山林花丛间盖上了一层薄薄地轻纱,他的人忽然间就已消失在这暮色之中。
任意淡淡道:“我们也走吧。”说完,他也转身离去。
陆小凤看着那背影,忍不住轻轻叹息了一声,喃喃道:“真不知道他武功到底是如何练的,我甚至都怀疑自己的武功是不是练错了。”
花满楼笑道:“我或许知道为何他武功这么高,只是怕我不可能去理解吧。”
陆小凤疑惑的看着他,不过花满楼也已迈开了脚步。
夜色虽然笼罩了大地,但夜空中疏星方才升起,一弯下弦月正远挂天边。风中还带着淡淡的花香,这里的夜色十分美丽。
三人走下山坡,就落脚在这山村野店里。
这个时辰本已不会再有人来到这山村野店,可偏偏来了,还偏偏是来找陆小凤的。
“请问哪位是陆小凤大爷?”
门外站着一个猎户,他手里还提着个竹篮,那里还装着只已烤好的山鸡。
陆小凤问道:“你找他做什么?”
猎户走了进来,直接将竹篮放在桌上,道:“这是陆大爷的姑妈特地买下来,她叫我送来给他下酒。”
陆小凤一愣:“我的姑妈?”
猎户也是一愣:“你就是陆小凤陆大爷?”
陆小凤点点头,道:“我是陆小凤不假,但我没有姑妈。”
猎户搔了搔头道:“那姑娘若不是你的姑妈,为何要花几两银子买下几只山鸡,还不忘让我送过来?不过……”
陆小凤道:“不过什么?”
猎户看着他,表情很是好奇道:“她说她那侄子是个有四条眉毛的人,我一看就会认得的,可你没有四条眉毛,这也不只有两条吗?”
第一百零七章 上官雪儿
花满楼忽然笑了起来,问道:“你何时只有两条眉毛了?”
陆小凤摸了摸嘴角,叹道:“为了让西门吹雪出手,我只能刮了。”
这时在窗外,一个梳着两条辫子的小姑娘,掩着嘴偷偷地笑。接着又睁着一双大眼睛正偷偷往里瞧。
她这一瞧却正好看见了任意,任意也看见了她。
她恶狠狠的瞪了一眼,仿佛在威胁他不要乱说话。
忽然陆小凤飞身而起,凌空一翻,又重新翻了回来,然后就一个亭亭玉立的小姑娘站在了他们眼前。
她叫上官雪儿,是上官飞燕的妹妹,现在的她已经笑不出了。
猎户被陆小凤的武功吓了一跳,嘿嘿的傻笑几声,人缓缓摸向了门边,突然转身,落荒而逃。
雪儿被陆小凤揪住了辫子,人却还不老实。她看着任意,感觉这人呆呆地,懒懒地,脸色苍白,似乎很好欺负一般。
她又瞪着眼睛看着他。
任意视而不见,仿佛什么都没看见。
陆小凤问道:“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雪儿撇了下嘴,不屑道:“谁说我是来找你的。”
陆小凤皱眉道:“那你是来找谁的?”
雪儿小手一抬,指向任意道:“人家是来找他的。”
陆小凤惊讶道:“你认识他?”
雪儿摇头,刚想说些什么,忽然嗤地一声!
有人从窗外打进来了一记暗器,暗器飞射进来,被任意随手一缕指风给弹落了下来。
陆小凤和花满楼二人顺着方向,立即飞身而出,一下就没了影子。
两人一走,上官雪儿就好奇的看着坐在那,正悠哉悠哉呷之茶水的人。
“你不追出去么?他们都追出去了。”
任意淡淡道:“他们只是被引开了,那个人是来找我的。”
话音刚落,从门外已有个老妇人走了进来。
雪儿转头一瞧,就被吓了一跳。她似乎很怕这个老妇人,不过样子又显得好像不那么怕她,这小姑娘似乎知道老妇人不会害自己一般。
老妇人道:“帮我个忙。”
任意道:“为何要帮你?”
老妇人道:“我也在帮你不是吗?而且与你来说,不过区区一件小事。”
任意微微点头道:“以后你们姐妹为我办事!”
老妇人冷笑道:“你觉得可能?”
任意淡淡道:“我不怎么在意黄白之物,偶尔也不过叫你们跑跑腿,做点小事。”
老妇人一张老脸忽然笑道:“可以!”
任意道:“你要我帮你什么?”
老妇人目光一扫,看了上官雪儿一眼,说道:“照顾下这丫头,不要让她乱说话。”
任意道:“你大可找个没人的地方绑了她。”
上官雪儿立即狠狠的瞪着他。
老妇人叹道:“我们姐妹可腾不出来人手。”
任意道:“好!”
听到他应下,老妇人也不多待,当即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雪儿大叫道:“好哇,你和她原来是一伙的,等小表弟回来我就告诉他。”
任意瞥了她一眼,伸出食指对着桌上酒壶轻轻一划……
雪儿不明所以,眨了眨那双大眼睛,盯着那酒壶……正当她以为什么都没发生时,酒壶突然往两边倒去,已被一分为二,酒水浸满了桌面。
雪儿捂着嘴,吃惊的模样倒是有着几分可爱。
“你若敢乱说,我就切了你一双耳朵。”
她快被吓哭了,只能忍着泪点了点头。
任意见他这模样,也说道:“放心你姐姐没死。”
雪儿咬着嘴唇,模样有些狐疑的看着他……终于又用力点了点头,道:“好,如果你骗我,我就把所有的事都告诉小表弟。”
陆小凤忽然就出现在他身后,问道:“你要告诉我什么?”
雪儿咬着牙,摇头道:“没有没有,我困了,我要去睡了。”
这时花满楼也回来了,他问道:“你可见着那人了?”
陆小凤摇头,看向了任意。
任意道:“那人是来找我的。”
花满楼没有多问,陆小凤则是想问也不会有人告诉他。
……
三日后,他们已经来到山西。
这一路上,雪儿那张小嘴就从未停过,这小姑娘的确聪明。她知道那老婆婆叫着人照顾自己,那一定不会是自家姐姐的敌人。
若他们就是害死姐姐的人,定然会直接杀了自己。
既然他说姐姐没死,更说明他们认识上官飞燕。所以想通后,上官雪儿就不那么怕了。
不过这一路上任意都没怎么理会这小姑娘,纵然她喳喳的不停,任意和花满楼都毫不在意,也就陆小凤被她吵得头疼。
几人刚踏入山西境内,走了没有二十余里既有人送来了请帖。
送帖的是个口齿伶俐,看着也十分精灵的小伙子,他躬身恭敬道:“霍总管已吩咐小人,说几位若是肯赏光,就要小人在此备车送几位到阎府去。”
雪儿看着他,冷笑道:“你们是不是在那摆上了鸿门宴,故意引我们去好杀了我们。”
小伙子一愣,尴尬的笑了笑不知道刚怎么接话。
雪儿见此,大叫道:“可是被我说中……”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着任意淡淡他瞧了她一眼;一眼后她忽然就用小手捂住了那张不曾停歇的小嘴,再也不敢说话了。
陆小凤笑道:“既然阎老板和霍总管的好意,我们自然不会不赏脸。”
小伙子笑道:“那几位客人请上马车。”
这两马车倒是很大,足足可容纳八九个人,坐上他们四个倒扔显得宽敞。小伙子驾车技术了得,马车走的不仅很快,还十分平稳。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的时间,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如今阎府,酒筵已经摆好,就摆在府邸的水阁中。踏入阎府来到水阁,这里四面荷塘,一碧如洗,九曲桥栏却鲜艳非常。
纱窗缀着一颗颗细小的珍珠,高高支起。
走在这,连风中都带有荷叶的清香。
霍天青一身穿着都很得体,样貌也显得英俊不凡,脸上透着一种温和之感就连语声也很温和。
任意看着他笑了笑,这是个很自信的人,但他又不想让人觉得他为人骄傲。
霍天青先认识了任意和小姑娘上官雪儿,接着又四人引荐了其他两人。
他们一位是阎家的清客,名叫苏少卿;另一位是关中联营镖局的总镖头,马行空。
不比苏少卿的平平淡淡,点到为止,马行空倒是对霍天青总带着种谄媚讨好之意。
不过这几人对于任意倒有着些许的好奇,他们不明白这个病恹恹,看似羸弱的人怎会认识花满楼与陆小凤。
酒菜已备齐,众人也已落座,现在就差大老板一人了。
就在这时,一个人大笑着走进来。他的笑声又尖又细,人也白白胖胖的,倒是有个鹰钩鼻,这才有了几分男子气概。
第一百零八章 不可思议的年轻人
听着笑声,马行空已先站了起来,赔着笑问候道:“大老板你好!”
可是阎铁珊就好像根本没看见他一般,直接一把就拉住了陆小凤的手,大笑道:“陆小凤还是老样子,不过你的眉毛怎么少了两条?”
陆小凤微笑着道:“吃酒没钱付账,所以只能把胡子剃了,幸好陆小凤是有四条眉毛,还有人看的上,不然现在我可是两条都不剩了。”
阎铁珊大笑道:“哈哈哈,陆小凤的胡子竟能付酒钱。”
他又转过身,冲着花满楼笑道:“你定是花家七童了,你几个哥哥都来过俺这里,三童、五童的酒量可是非常好。”
花满楼微笑道:“七童也能喝上几杯。”
阎铁珊抚掌道:“好,好极了!”
等他在看向任意的时候,神色微微有些一愣,就如同霍天青几人一般,都忍不住对任意露出好奇之色。
一首引人侧目的白发……好似每一根都带着忧患和不幸。不停的咳嗽使得他苍白的脸上,泛起一种惨重的病态;无论是谁见了,都会觉得他是一个将死之人。
但这个人看着不过二十余岁年纪,容貌还很年轻,特别是他那悠然自适的神态,仿佛对所有事物他都不甚在意一样。
“我名任意。”
阎铁珊笑道:“想不到今天又要多认识一位朋友。”
任意并没应下这话,阎铁珊则大笑道:“都坐,都坐,俺叫人把几坛老汾酒拿来,今天是个开心的日子,也是个可大醉的日子。”
所有人都坐下了,不过上官雪儿却撅着嘴,显得很不开心……这里的人好像都看不见她一样,她知道他们看见了,只是装作看不见自己。
她闷闷的坐下,闷闷的又闭上了小嘴;她虽然才十二岁,可她也是女人,但凡是女人无论五岁还是一百岁,生气的时候总喜欢不说话。
菜很精致,酒也是陈酿。
阎铁珊正不停地给陆小凤和花满楼二人夹菜。
陆小凤意有所指般地,问道:“大老板是土生土长的山西人?”
阎铁珊笑道:“不错,俺就生在这里,这几十年来都没离开过这里,也就十几年前去过泰山一次。”
陆小凤笑了笑,忽然道:“大老板是山西人,那严总管又是哪里人呢?”
马行空抢先道:“这里只有霍总管,没什么严总管。”
陆小凤看也没看他,只盯着阎铁珊,淡淡道:“我自然知道霍总管,但我说的却是昔年金鹏王朝的严立本‘严总管’这个人大老板想必是很熟悉。”
阎铁珊脸色已经变了,整张脸都好像僵硬住了,而他的笑容,也消失不见。
陆小凤见着他的变化,眼睛里已闪烁着光,缓缓接着道:“大老板大可告诉严总管,就说他欠的一笔五十年前的旧账,现在已有人找他算了。”
阎铁珊阴沉着脸,大喝道:“霍总管。”
霍天青道:“在。”
阎铁珊冷冷道:“几位客人要离开了,你快去为他们准备车马。”他话一说完,已豁然起身,接着人头也不回地大步走了出去。
可在他转身之后,有人拦在了他面前。
没人注意到这人怎么出现在他面前的,不过苏少卿、马行空,还有霍天青三人已经也挡在了阎铁珊面前。
这人腰间一直别着一柄长剑,但这柄剑他们却从来都没有在意过。
马行空狞笑道:“小子,你想找死?”
微微一咳嗽,任意摇了摇头,淡淡道:“谁动谁就要死。”
马行空厉声道:“我看找死的是你!”
厉声中,他右手往腰间一探,接着便拔出了一条鱼鳞紫金滚龙棒。
可是他才一动,一道惊艳地、绝艳地的剑光已掠了过去。
剑光一闪倏没,只在马行空的咽喉处,如浮光掠影般,稍纵既逝。
剑光完全不见了,因为剑已回到了剑鞘之中。它来的太快,令人手足无措,消失的更快,让人也始料不及。
在没人反应下,马行空已被贯穿咽喉,倒了下去。
他又在咳嗽了,连听到他咳声的人都似乎能感受到他那份艰苦,可是刚才的剑光真是这样一个人所发出来的?
若不是亲眼所见,没人会相信世上竟然有这种事情,就算是亲眼所见,他们也都怀疑眼前一切是否真实……
几乎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地看向了那满脸病容的年轻人。
一声冰冷的话语,突然打破了这里的寂静。
“好剑法!”
从门外走进来一人……他白衣如雪,长身直立站在了众人眼前,再他腰旁有一柄漆黑、狭长、古老的剑。
阎铁珊恢复了些许镇定,厉声喝问:“你是谁?”
“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这四个字,本身就像是剑锋一样,锐利而冷冽。
阎铁珊想退,却忽然止住了脚步,他深深的看着任意,最后还是嘶声大喝道:“来人呀!”
水阁内外本来都静悄悄的,连个鬼影都没有。
但是阎铁珊这一声大喝后,窗棂碎裂,有五个人飞身而入,他们手里都拿着发光的武器……吴钩剑、雁翎刀、练子枪、鸡爪镰、镔铁棍。
五件皆是打造的十分精巧的奇门兵刃,能使这种兵器的人,武功无疑都不会弱倒哪去。
西门吹雪却连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此刻他眼中似乎只有一个人。
“你还要出剑?”
任意摇了摇头。
西门吹雪冷冷的看着他,什么话也不说了,但他仍是眼中没有他人。
风声急响,雁翎刀已绞出了一片刀花,向着西门吹雪连劈了过去;而镔铁棍也化为一片棍影,横扫出了劲风。
另外的吴钩剑、练子枪、鸡爪镰,也同时攻入!
西门吹雪的瞳孔突然收缩,剑已出鞘!
霍天青、苏少卿没有动,因为任意没动两人就不会动;他们没动,阎铁珊也不敢动。
陆小凤突然叹了口气,道:“我只是有些事想问问严总管。”
阎铁珊白白胖胖的脸,突然透出了一种奇怪的恐惧,人似乎瞬间变得苍老了许多。过了很久,他也叹息了一声,喃喃道:“他已死去了几十年,你们又何苦来找个死人呢?”
第一百零九章 一腔热血
地上已经又多了三个死人,活着的另外两人,如今早就失去了勇气,再也不敢出手了;而西门吹雪也正在吹着剑尖上的鲜血。
上官雪儿眼睛瞪大,样子很乖,但小脸上却是兴趣盎然,花满楼就待在她的身边,要不是拉着这小姑娘,他都怀疑她是不是也想去掺和一脚。
阎铁珊脸上的肉在颤抖,他对地上那些为他而死的人,眼中没有任何的伤感与同情,他此刻眼里只有恐惧。
直到现在,其他人才能看出他的确是个老人,人越老就越是怕死,他已在为自己寻找活路了。
陆小凤正想开口继续询问,人影闪动,水阁内又从外飞出了七个人。
他们几乎是同一瞬间往任意抢近。
也在这时,苏少卿拦住了西门吹雪,霍天青拦下了陆小凤,然后阎铁珊似乎就这样找到了一条出路。
他此时正要展开轻功身法,但他却又看到了可怕,可恐的一幕……
那七人皆是各有造诣的武林好手,他们一出手已经把任意团团围住,有两人持剑正面迎上,有三人在身后偷施暗手,又有两人分若左右。
七人合击,本来是那般的完美无缺,纵然是他能应付如此阵仗,也势必会费一番功夫。
寒光在夺目,锐风在砭肤,杀机在凌人……
可事实并不如阎铁珊所想,只有一剑,又是只有一剑!
天上地下,古今往来,这样的一剑从未出现过;所以用语言、用图画、用文字,都没有办法形容那一剑!
那瞬间,仿佛当世所有的武功,世间所有的兵刃,天下所有的招式都尽数落空,落空在那一剑之下。
剑光又一闪,只是一闪就再消失不见了。
仿佛那道剑光就从未出现过一般,仿佛那一剑亦没惊现一样,但七人的兵器被削断了,七人的咽喉也被割开了。
当断刃掉在地上时,人同样倒在了地上。
没有人喝彩,因为所有人都浑身冰凉,就连雪儿也捂住了嘴,一脸的惊讶。
阎铁珊当然又动不了了,他也失去了所有的勇气。
他叹着气,颤声道:“我已经老了……老了……”
陆小凤也同样强压心中的骇然,逐而平静道:“你的确已老了。”
阎铁珊道:“你……你们为何要这样……这样对付我一个老人?”
陆小凤道:“因为欠了债,总是要还的,无论他是不是个老人,他又有多老,他都要自己去还的。”
阎铁珊突然大声道:“我欠了债,我当然会还,可我几时欠过别人的债?”
陆小凤道:“你没有,那严立本呢?”
阎铁珊的脸已经开始扭曲,嘶吼道:“你说的对,我就是严立本,就是五十年前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严总管,但……”
他语声突然顿住,扭曲的脸开始在变形,因为鲜血已经在他胸膛上绽开了,就像是一朵绽放的鲜花。
那是一截剑尖。
霍天青铁青着脸,厉声喝问:“是谁?”
“是我!”
银铃般清悦的声音,如燕子般轻盈的身法,一条人影忽然从荷塘里一跃而上,带起了满身水花。
她身穿一身黑鲨鱼皮的水靠,紧紧裹着,尽显了她那曼妙动人的身段。
阎铁珊看着她,用出最后的力气问出了三个字:“你……是……谁?”
双目没有阖上,但人已经死去,可是她仍用那充满了仇恨与怨毒的眼神,狠狠地瞪着死人。
“我就是丹凤公主,我就是为大金鹏王找你算旧账的人。”
剑是冷的,血也已冷。
丹凤公主那双眸子里的仇恨和怨毒,都消失了,消失变成一种淡淡的悲哀。
西门吹雪忽然站在了她身前,冷冷地说道:“你也用剑?”
丹凤公主微微一怔,缓缓的点了点头。
西门吹雪道:“自今日起,你若再敢用剑,我就要你死!”
丹凤公主很想问为什么,可西门吹雪挥剑随手一抖,剑光幻成剑花,在一阵金铁鸣颤后,她的剑就断成了八九截,一截截落在地上。
西门吹雪冷冷道:“你不配用剑!”
丹凤公主俏脸有些发白,雪儿当然看见了她表姐,不过她眼神很古怪,她再看上官丹凤时有些陌生,又有些说不出的熟悉之感。
任意轻笑一声,微微摇头……他已没兴趣再待下去了,走到了小丫头身边,拍了拍她的脑袋。
“走了!”
雪儿昂着脸,有些迷糊的应了一声。
花满楼也跟着他二人,向水阁外走去。
所有人都该走了,陆小凤也一样,可他没想到那位阎家的少卿竟拦下了那个人。
苏少卿脚步还很沉稳,但脸上已没了血色,他站在出水阁的必经之路上,说道:“我是峨眉的苏少英。”
任意顿住了脚步,道:“你想对我出剑?”
苏少英点了点头,眼中闪出了光辉,道:“那种……那种剑法,我还想见一次。”
任意笑着摇了摇头,没有理睬他,人就从他身旁走了过去。
花满楼轻轻一叹,他已能猜出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了。
苏少英足尖轻挑,一柄剑已弹起,落在了他手中。他毕竟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只觉得被人无视有如羞辱,胸中热血与怒火一齐上涌。
身形一闪再度拦下要离开的人。
“我一定要再见一次!”
他手里的剑已挥出,剑法中除了轻灵之外,竟还带着刀法大开大阖的刚猛之势。
这是峨眉掌门,独孤一鹤独创的“刀剑双杀七七四十九式”,他自投身峨嵋就一直用心钻研,勤加苦练。
如今他已在刀法上已有了极高造诣,又将刚烈沉猛的刀法,融入峨嵋灵秀清奇的剑法当中。
一柔一刚,一沉一盈,融成剑中可谓妙到毫巅。
剑光疾去,任意却随意弹出了一指。
指锋比剑还利,比刀还锐,这指劲之强、指法之妙,使得这一指甫发,便切进了剑光之中,摧断了剑锋,斩落了剑身。
只听“叮叮叮叮……”一阵轻响,断刃四射,激飞而去。
苏少英一剑使出,竟发现长剑只余剑柄扔在手中。
任意淡淡道:“我没杀你并非我为人宽厚,只是因为现在我不想杀你。若你还要纠缠,你会死,你师父也会死……兴许峨眉派都不复存在。”
他淡淡的说完,又缓缓的走了出去。
这一次苏少英再也不敢阻拦。
第一百一十章 一个自负的人
人都走了,但陆小凤却还在这,他现在正看着一人。
霍天青又坐下来,动也不动地坐在那,看着远处的尸体……
陆小凤缓缓道:“阎铁珊其实是金鹏王朝的叛臣,而杀他的是大金鹏王的女儿丹凤公主,所以这件事丹凤公主实在没有错。”
霍天青抬头看了看他,道:“这些我都知道,但你们却是我请来的。”
陆小凤默然。
霍天青续道:“你们若没有来,阎铁珊现在一定还活着。”
陆小凤道:“你是想……”
霍天青忽然冷冷道:“你可知道,阎铁珊一死,你们根本无法离开山西。而我也想领教领教陆小凤的‘心有灵犀一点通’的独门绝技。”
陆小凤苦笑道:“你一定要逼我跟你交手?”
霍天青道:“一定。”
陆小凤叹了口气,又道:“我可以与你交手,但你最好不要找那个人的麻烦。”
霍天青道:“他叫任意?”
陆小凤点头道:“我虽认识他才几天,但我可以感觉的到,他或许就是这天地下最可怕的那个人。”
霍天青淡淡道:“再可怕,他也是个人。”
陆小凤道:“你也见过他的剑法了。”
霍天青道:“可他就一个人。”
陆小凤又苦笑道:“但你要杀他,不知要赔上多少条人命。”
霍天青不在言语,他站起了身来,走过去抱起了阎铁珊的尸体,大声道:“陆小凤,日出时我在青风观等你。”
一句话刚说完,人已在水阁之外了。
陆小凤叹了口气,他也只能离开。
……
月夜,一轮上弦月,高挂星空。
如今还未到子时,距离日出尚且还要三个时辰。陆小凤已回到客栈,不过他并没有丝毫的睡意。
“雪儿呢?”
花满楼道:“她已经睡下了。”
陆小凤道:“那任意呢?”
花满楼道:“他出去了。”
陆小凤心里一惊,忍不住问道:“你知道他去了哪里?”
花满楼摇头,反问道:“你怀疑他也参与了其中?”
陆小凤不答,花满楼已经知道了他的答案。
“你现在应该睡一觉。”
陆小凤苦笑道:“若是霍天青约你日出决斗,你又睡不睡得着?”
花满楼摇头道:“我也睡不着。”
在一阵沉默中,他突然决定要问个清楚,又道:“你有没有把握胜过他?”
陆小凤没有应话,他只是倒了一杯酒,然后慢慢地喝了下去。
可他没回答,花满楼却知道了答案,忽然叹了口气,道:“看来你也没有把握,不然的话你不会连酒都不敢多喝。”
陆小凤笑了下,却是苦笑道:“先不说霍天青,我现在在想,若是任意参与其中,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花满楼道:“既然你怀疑他,为何不直接问他?”
陆小凤奇怪道:“我问他他就会说?”
花满楼颔首道:“或许他真的就会说呢?”
……
在月光下,一个外观袅娜鲜艳,举止娴雅,雍容靓丽,肌肤雪白莹润入骨,体态丰韵,削肩细腰的女子站在那。
她有着绝美的容貌,妙眸秀眉,顾盼神飞间正盯着这个男人。
五毒娘子本就已是世间少有的娇媚女子了,可当她卸去这层伪装后,公孙大娘的美貌与娇媚,又怎会是五毒娘子可以企及?
“我想请你再帮个忙!”
说话时,她那双盈盈妙目凝视任意脸上,绝不稍瞬,口角之间,似笑非笑。
任意好笑道:“看来你把我当成了一个任你驱使的人了。”
“怎么会,莫忘了我们红鞋子可是听命于你,你难道不想帮我们?”
她话声清脆,又娇又嫩,甚至有着三分娇嗔。
任意问道:“你想让我帮你杀了霍休?”
公孙兰美目一亮,嫣然道:“看来你果真什么都知道,不错,我正需要你杀了霍休。霍休修炼的乃是童子功,他一直不近女色,八妹怕是会有危险。”
任意微微点头道:“可以,我明日就会杀了霍休。”
公孙兰见他真答应了,反而愣住了。
人已转身,她忍不住问道:“你要我们做的事,真只是些小事?”
任意淡淡道:“隐形人尚未接触红鞋子,不过若得到霍休这笔财富……我想应该会坐不住了吧。”
公孙兰呆住了,她才发现红鞋子一直都是这人的鱼饵,只待红鞋子肥沃之时,引出那神秘的‘隐形人’来。
她差点脱口而出,不要他出手了。不过霍休那笔财富,谁又能忍住不动心呢。
人已走了,公孙兰恼怒的跺了跺脚,也只能飘然而去。
夜更深了,上弦月也在落下,这正是日月交替的时候。
任意回到客栈时,花满楼与陆小凤已经等他许久。
“你们都没睡?”
他似乎很累了,陆小凤看着他那苍白的脸,说道:“其实我有些话想问任兄。”
任意看了他一眼,咳嗽一声道:“你问。”
陆小凤定睛看着他,道:“任兄可是想要大鹏王朝的这匹财富?”
任意摇了摇头。
陆小凤却是并不相信,这些财富可是十个人,十辈子都花不完,他难道真不动心?
任意仿佛看出了他所想,微笑道:“我若想要,我会大大方方的去夺,他们若是不给,我会直接杀了他们。”
陆小凤双瞳紧收,不可思议道:“若是如此,任兄可知自己会得罪青衣楼、峨眉派,还有珠光宝气阁。”
任意淡淡道:“我虽然不喜欢麻烦,却也从不怕麻烦。”
陆小凤问道:“若你这么做了,他们……”
任意打断道:“他们会死。”
陆小凤惊诧道:“你不会?”
任意肯定道:“绝不会,死得是他们。”
陆小凤还是问道:“他们若全死了,天下人会如何看你?这任兄可曾想过。”
任意摇头道:“没想过,因为我并不在意天下人的眼光。”
陆小凤苦笑,今日他都不记得苦笑了多少次了,他发现自己还是小看了这个人的自负,‘不在意天下人的眼光’这是不是该说他看不起天下所有的人?
“你没话问了?”
陆小凤忽然大声道:“有。”
“你说!”
“我想知道任兄此行的目的何在?”
第一百十一章 真相
“我行事并没太多目的,很多时候只看心情。”
陆小凤看着他,道:“只是这样?”
任意点了点头道:“仅是如此,不过我倒是可以告诉你我所知的全部。”
陆小凤皱眉道:“你所知的全部?”
任意微笑道:“我若是说我这人比大智大通还厉害,你信又不信?”
陆小凤叹道:“不管我信不信,任兄愿说,我便愿意听。”
任意为自己倒了杯酒,这才缓缓而道:“其实上官丹凤已经死了,现在的上官丹凤是上官飞燕假扮的。”
陆小凤忽然站了起来,失声道:“你说上官丹凤是上官飞燕?”
何止是他,就连花满楼也是动容,他早在上官丹凤身上有上官飞燕的感觉,要不是两人声音不同,加上所有人都分开两人的话,他也不会没察觉到两人,其实是一人。
任意继道:“其实大金鹏王已经死了,你见到的不过是人假冒的。”
陆小凤重新坐了下来,脑子里正在串联所有线索。
不过根本无须他再想下去,因为任意已经开始把所有事都说了出来。
“上官飞燕自小就嫉妒上官丹凤,因为上官丹凤有的,上官飞燕都没有。后来上官飞燕行走江湖加入了一个组织,那个组织决定帮她夺去金鹏王朝的财富。”
陆小凤忍不住问道:“是什么组织。”
任意并没有回答,只继续说下去。
“那匹财富一直都在霍休手中,因为霍休本就很擅长做这事。开始上官飞燕没想过杀了上官丹凤和大金鹏王,只是派人假冒大金鹏王去讨要,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相信霍休也认不出昔年的那个小王子,何况知晓这批财富的人就只有他们几个,可惜这并没能成功。”
陆小凤问道:“为何?”
任意道:“因为金鹏王朝王室血脉都有六根脚趾,这件事上官飞燕一直都不知道,不过她后来从上官丹凤那发现了。”
陆小凤叹道:“所以她想到另外个办法,杀了上官丹凤和大金鹏王,然后冒充,我并不知道真正的大金鹏王是有六根脚趾的,正好可利用我来追回那批巨大的财富?”
任意道:“你说的对,不过这个办法却是另外个人想出来的。”
陆小凤问道:“那个组织?”
任意微笑摇头,道:“不是,上官飞燕其实又遇到了个帮手,那个人才是幕后主使,而他也是真正的青衣楼楼主。”
陆小凤脱口而出:“独孤一鹤?”
花满楼突然叹道:“我们都错了,独孤一鹤绝不可能是青衣楼楼主。”
陆小凤也叹道:“不错,公正严明的峨嵋掌门,绝没有这么大的财富可以成为青衣楼楼主,而阎铁珊已经死了,青衣楼楼主只能……只能是霍休。”
说来可笑,这本是个很容易想到的事情,可因为他相信了大鹏金王的话,从未想到过这个问题。
说完,他又十分不解道:“霍休为何要这么做?所有的财富本来就在他手上……”
任意笑道:“但那不是霍休的,那是金鹏王朝的,是金鹏王朝复国之用的国库。若金鹏王不死,那就不会属于他,就算是大金鹏王死了,还有阎铁珊和独孤一鹤两人在。”
陆小凤沉默了,他沉默了许久,忽然问道:“你为何现在才说?”
任意笑道:“想说便说了。”
陆小凤沉声道:“你若早说,阎铁珊就不必死。”
任意反问道:“他死不死于我何干?何况害死他的人并不是我。”
听完他的话后,陆小凤很生气,但不管如何生气,也不能拿他如何。而花满楼则十分的平静,他至始至终都很安静。
或许花满楼想的只是上官飞燕。
任意又道:“还有件事可以告诉你,霍天青其实也是上官飞燕的人,在西门吹雪找到独孤一鹤之前,霍天青会先损耗独孤一鹤的内力,好让西门吹雪杀了他。”
陆小凤一呆,随而立即夺门而出。
他走了,花满楼也终于说话了。
“其实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任意反问道:“故意?”
花满楼道:“你不想救阎铁珊,其实在水阁中,以你的武艺应该能救下阎铁珊。但你没有,现在又说出真相,你是觉得独孤一鹤不该死。”
他忽然轻轻一叹道:“你不是个喜欢解释的人,其实你也不想害死独孤一鹤。”
任意淡淡道:“江湖上的人,就没有不该死的,独孤一鹤没死在西门吹雪手上,或许会死在我手上也不一定。”
花满楼问道:“为什么?”
任意道:“因为我天亮后就会去找霍休,而那批财宝会落在我的手中。”
花满楼道:“你不像是个爱财之人。”
任意笑道:“但我需要那批财宝引出一个人来。”
花满楼道:“你还是想找吴明?”
任意颔首道:“或许我太闲了,没事干只能找事干。”
门被推开了,一个女人迈着轻盈的步伐走了进来……她美丽,她还十分动人,她看着花满楼响起了温柔甜蜜的声音。
“你不要吃惊,是我!”
花满楼忍不住失声而呼:“飞燕?”
任意问道:“你是来与他告别的?”
上官飞燕点了点头,不等她开口,任意已经离开了。
……
谁也没想到,独孤一鹤竟已经来到了珠光宝气阁内,他也没想到,自己来后竟然会看到一副棺木。
他能来,自然是霍天青提前叫他来的。
棺木是紫楠木做的,不仅坚固,还很贵重,但人既已死去,无论他躺在什么棺材里,棺材的价值又是几何,那又有何分别?
无非还是一口棺材罢了。
烛光在风中摇曳,灵堂里本已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阴森与凄凉,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这时霍天青竟又抱着一具尸体走了进来。
独孤一鹤沉着脸,脸色略显苍白,冷冷道:“他是谁杀的?”
霍天青道:“西门吹雪!”
独孤一鹤问道:“他还说了什么。”
霍天青道:“日出后,西北三十里。”
独孤一鹤大喝道:“好,我这便去那找他。”他说着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可是霍天青却拦在了他前面。
独孤一鹤怒道:“你想拦我?”
霍天青叹道:“道长不该去,苏兄只是因为找西门吹雪比剑才死在他剑下的。”
独孤一鹤沉声道:“无论如何少英也是我的弟子,何况是他先找我。”
霍天青摇了摇头,并没动弹。
独孤一鹤厉声道:“让开。”
只听“噗”的一声,两只手掌已接在一起,两个人又忽然被各自掌劲给逼退。
独孤一鹤显得十分意外,他没想到霍天青居然有如此武艺。但霍天青并不意外,他显然是不想独孤一鹤离开这,或许该说他只是想消耗独孤一鹤才对。
第一百十二章 嚣张跋扈
床很大,也很软,床上的人看起来就睡得很香,因为他睡着的时候都好像还在笑。
公孙兰就看着床上的人,任意的笑容很淡,不令人讨厌,但任意这个人却很令人讨厌,她甚至在想现在自己是不是杀了他?
当然她仅仅只是这么一想,她并不想杀了他,而且这个男人已经睁开了眼睛。
公孙兰被吓了一跳,任意淡淡道:“你一脸心虚的样子,刚可是想害我?”
美目一翻,她理直气壮道:“我有什么可心虚的,你睡好了就该起来了。”
任意坐了起来,很意外的看见了床边那打好的水,道:“你该不会喜欢上我了吧?”
公孙兰冷笑道:“看来你还没睡醒,不然就不会做梦。”
任意下得了床铺,有趣道:“我也希望你不会。”
公孙兰又生气了,自从昨夜开始她就很生气,生气他拿红鞋子当诱饵,更生气他对自己的态度还是这么平平淡淡。
若说五毒娘子时也就罢了,可现在她是公孙大娘。
天下的女人,无论是女妖精,女魔头,女侠客,还是千金小姐、大家闺秀……但凡好看的女人都有个毛病,她们都喜欢男人盯着自己。
偷偷摸摸也好,大大方方也罢,即便是女人面色羞赧,或者啐一声‘登徒子’,其实她们心里还是在暗喜。
可是若一个男不说看的两眼发直,连看都不看自己,她们只会觉得这是个瞎子,这男人一定有毛病。
“你在说我坏话?”
任意已经洗漱好了,公孙兰又被他吓了一跳,没好气道:“我几时说话了?”
任意平静道:“你嘴上没说,但心里一定在骂我。”
公孙兰瞪眼道:“我心里的话你怎么知道?”
任意淡淡道:“我瞎猜的,我觉得你应该有,所以我现在该不该劈你一掌。”
这回她真被吓到了,一连退开了好几步,有些生气道:“你瞎猜瞎想,什么证据都没有难倒就要打我一掌消气?”
任意问道:“是不是很霸道?”
公孙兰粉颊带煞的点了点头。
任意笑道:“我就是这么霸道,所以你以后最好不要在心里骂我,最好也不要让我认为你在心里骂我了。”
公孙兰一副见鬼的样子,看着他走出房门的背影,差点忍不住又……
客栈外,上官雪儿就站在一片花丛里,站在夕阳下。淡淡的斜阳,照着她脸上,闪烁的莹莹亮光。
任意走过去时,她转过了脸来,这张脸已经哭花了。
“你哭什么?”
泪水已干,上官雪儿脸上还留着两行泪痕,道:“她骂我。”
任意问道:“骂你什么?”
上官雪儿道:“她骂我总是喜欢给她捣蛋,可我明明很担心她,我以为她死了,我还为她哭了很久。”
任意点头道:“接着呢?”
上官雪儿忽然抽泣,泪水又忽然落了下来。
“结果她走了,她骂我后就走了,她不要我了。”她的声音愈说愈大,愈说愈气,哭出来的样子,也愈来愈凶,然后任意也走了。
上官雪儿想去追他,可是刚跑几步,人影就消失了;她回头想找另外个女人,当然她也没有找到,只能跺一跺脚,扭头就跑。
……
暮色缓缓降临,珠光宝气阁的后山都隐入了暮色当中。
这座山并不高,却很拔秀,上山的路还是很好走,上了数里,远远的已经可以看见一点灯光,在这暮色下,灯光在远处倒也明亮。
公孙兰看着他不徐不疾的样子,忍不住道:“我们不能快点?”
任意连说话也不紧不慢道:“又不是去投胎,快什么?”
她忽然显得很烦躁,因为这个人似乎还有兴致欣赏景色,不过再长的山道终有尽头,他们从树林里穿过后,也终于来到了小楼下。
公孙兰走在这条小路上,有些小心翼翼,无论是谁要去青衣楼的第一楼都不会轻松,当然这个人不同。
这条路他不仅走的轻松,还走的潇洒。
公孙兰问道:“你难道不会怕?”
任意沉吟一会,道:“我也怕死,不过死好像离我很远。”
江湖从不缺杀机,江湖到处都是杀机,公孙兰冷笑,正想讥讽他几句时,忽然寒光大冒。
嗤嗤嗤......
破空锐响乍起,星芒闪忽间,不可计数的暗器或曲或直,或回旋或直飞,自四面八方激射而至,来的比风还急,比雨还密。
她连忙疾退,可是任意却动也没动,只见他淡出了一掌!
这一掌看不出任何出奇变化,但其神奥无方,仿佛将诸天斗数皆化掌间,这一掌虚空一按,纷杂暗器一件不差,忽然像被定住了一般。
这一瞬间,仿佛连风也被定住了。
接着在清脆的颤鸣身中,一一落下。
手已被收了回去,可是见着这一幕的公孙兰,却是瞪着妙目,檀口微张,吃惊道:“你这人的武功到底有多高?”
任意淡淡道:“和天下无敌差不多吧。”
公孙兰还是瞪眼道:“那你就是说自己天下无敌?”
任意颔首道:“也可以是这个意思。”
两人走到一个朱红色的的大门前,门是闭着的。
任意没有推,一掌拍出,大门顿时四分五裂。
无论什么样的门,在这一掌后都必须开,公孙兰咂咂了巧嘴,竟生出一股嚣张跋扈的气势,仿佛有这个男人在身边,她都觉得自己可以去皇宫里闯上一闯。
门后是条曲折的甬道,两人走过一段,转角处又有个大字:“转”。
她跟着他,向着转角转了过去,然后沿着甬道来到一个石台上,迎面又有个大字:“停”。
公孙兰又忍不住问道:“他说停你就停?”
任意缓缓道:“石台会降下去。”
石台果然沉了下去。
“你怎会知道它会沉下去。”
任意道:“说了你也不懂。”
公孙兰问道:“你不说我如何能懂?”
任意道:“说了你也不会信。”
她气急,她看着他恨得牙痒痒。
石台停下了,然后他们已来到了一间六角形的石屋里,远处还有一张石桌,桌上有一碗酒,也有个大字:“喝”。
公孙兰道:“你喝不喝?”
任意道:“不喝!有毒!”
公孙兰问道:“你怎么知道有毒?”
任意道:“我武功天下第一,医术也天下第一,你不信,可以喝喝看。”
第一百十三章 江湖上的道理
娇媚的白了他一眼,公孙兰道:“你都说有毒了,我为什么要喝?”说着她又问道:“不喝我们该怎么办?”
任意挥指连弹,指风疾去,只听墙壁被弹地“当当当……”连响,终于“洞”地一声!
“空的?他好像把山腹都挖空了。”
任意点头拔剑,剑发琴音,疾地收回。
石壁上竟已切开了一个通道,而在通道后,正显露出了几十级石阶,石阶向下,似乎正是通向地底。
走向通道,沿着石阶走了一会,公孙兰已经彻底呆住了。
一片光华……红的、绿的、蓝的、夹杂在璀璨的金光之中,除了一箱箱的黄金珠宝外,这里还有各式各样的兵器。
这里很大,宽大无比,可方圆数十丈已被这些东西填的七七八八了。
这还有四个老头,公孙兰自然认识这四个老头,因为正是她骗得他们来讨要霍休的财宝的。
四个老头如今已不是疯癫,就是痴呆。
“走了,早晚是红鞋子的。”
公孙兰收回了目光,忽然心虚道:“你说的那隐形人厉不厉害?”
任意好笑道:“你现在知道怕了?不过也晚了。”
前面还有扇门,不过不用任意一掌拍碎,因为门是开着的,两人走进门内,接着又是条甬道,甬道的尽头又有扇门,然后他们终于看了霍休。
他身上穿着是一件已经发白的蓝布衣裳,就连脚下也是双破草鞋,没人会相信这样的一个人竟然会是天下第一富贾。
霍休道:“你就是任意?”
任意咳嗽了两声,颔首道:“看来你也知道我了。”
霍休问道:“你来这里作什么?”
任意淡淡道:“杀你。”
“杀我?”
任意点头。
霍休疑惑道:“我得罪了你?”
任意摇头。
霍休问道:“那你又为什么?”
任意道:“我这个人心中没有正邪,没有侠义,有的只是一己喜恶!所行之事,也凭着这份喜恶,就如我名字一般‘任其所意,随心而为’,所以你该不该死,和你得不得罪我并无干系。”
霍休惊讶道:“就因为你想杀我?”
任意颔首道:“对!”
霍休好奇道:“一个人怎么会变成你这样?”
任意笑道:“当一个人的武功与我这般时,或许都会成为我这样。”
霍休似是感慨一般,说道:“任其所意,随心而为……这样真的好吗?”
任意微微一笑,轻叹道:“你若明明想杀一个人,但道义、侠义、武功、名声等等这些东西束缚着你,让你不得不放过他,这让人很不痛快。”
霍休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
任意问道:“你无话可说了?”
霍休淡淡道:“只有一句话,死的绝不是我,而是你。”
任意没有说话,他只是缓缓的走了过去,公孙兰也没有说话,她紧紧的跟在他身边。霍休的武功很高,这点她十分清楚,这里是第一楼,第一楼机关很多,这点她同样清楚。
但她更清楚任意的武功不是高,而是强,强到一种非人境地。
所以在这人身边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人走来,霍休却一点不惧,他仿佛在等。
九丈、八丈、七丈、六丈、当进得五丈时,果然石壁上露出了寒芒,劲箭连天,瞬间爆射而来。
寒光尽闪,宛如黑夜繁星,点点洒落!
任意扬手挥剑,伴随天籁般的琴音,剑光过处,星光霎时全熄,肃清朗朗寰宇。
断支箭镞,纷落如雨……突然间“轰”的一响,从上面竟又落下个铁笼,铁笼十分巨大,一瞬间罩住了他们两人。
霍休微笑道:“我曾见过你的剑法,在那些尸体上我也感到了恐惧。所以我一直都有准备。这铁笼是百炼精钢铸成的,而且它足足有一千九百八十斤重。”
公孙兰瞪着眼道:“这么重,没人能举起来。”
霍休笑道:“绝没有。”
公孙兰很气,也很急,她气自己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她更急现在该如何办。
可是当她看见任意再挥剑后,所有的一切似乎都顿住了。
“你根本就不明白我剑法有多高。”
这是任意最后对他说的话,接着便是挥剑,剑不经意间已经挥了出去。
那不是快,也不是奇,更不是绝,亦不只是优美,而是这一切的结合,剑锋所到之处无坚不摧,所谓的百炼精钢也仅仅只在一挥之间,就碎了。
公孙兰正目瞪口呆,而霍休的脸已发白。
他的脸色,比他的还白!
“你……你……”
没有人想死,不想死只有逃,霍休大喝一声,整个人已经飞袭而出。
可是他人一动,另一人已不见。
人随着剑光。
剑光奇美斑斓,带着至圣且至绝的剑意!
剑声曼妙动听,带着些许风情,些许丰采!
剑飞到了霍休的咽喉,他当即大叫一声,真气勃发,手上掌力飞旋打出!
他武功的确是高,他内力也的确雄厚,但他却是不该逃,掌风呼啸,拍打向那条人影,然而剑光竟是忽然不见了。
同一时间,霍休的人破开了身后的门!
公孙兰以为他要逃走了,可是他的人突然倒下。
门是开的,他身子就倒在这边,可他的头却在门的另外一边。
公孙兰怔怔道:“他死了?”
任意道:“你觉得他还活着?”
她摇了摇头,美目中有些好奇,也有些迷惘的问道:“你的武功究竟是怎么练的。”
任意道:“就这么练的,练着练着我就发现很高很高了。”
……
两人走出小楼时,楼外已经站了些人了。
陆小凤在,霍天青在,花满楼在,还有个手持刀剑,严肃沉毅的脸上,带着种凄凉而悲伤的老人。而老人身后,亦然站着四个年轻而美丽的女人。
他们似乎都在等他。
霍天青率先开口道:“她在哪?”
任意自然知晓他问的是谁,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独孤一鹤站了出来,问道:“霍休死了?”
任意点了点头。
独孤一鹤沉声道:“阁下杀了他?”
任意道:“对!”
独孤一鹤长叹一声,缓缓说道:“陆小凤已经全部告诉我了,我的命是他救的,也是你救的,但金鹏王朝的东西我却不能交给你。”
任意摇头道:“那已不是金鹏王朝的东西了,它属于我,因为我看上了。”
独孤一鹤还想开口,陆小凤却抢先道:“霍休那庞大的财宝无论如何都属于金鹏王朝,所以不能因为你看上了就属于你。”
任意笑道:“谁杀了我,它便是谁的。”
陆小凤道:“江湖总有个道理。”
任意轻晒道:“江湖只讲武功,而从未讲过道理,若你陆小凤没有这一身武功,你觉得谁会与你说理?”
陆小凤张了张嘴,竟无言反驳。
“你们该离开了!”
第一百十四章 妙韵刀!
独孤一鹤并没有动手,因为他知道动手不过一死,而且小王子已死,霍休他们都已经死了,现在只剩下了他。
他也的确并不贪图那些财宝,只问出上官丹凤的遗体在哪后,他就走了。
他一走,其他人当然没有待下去的理由,所有只能同样离开。
黄石镇,依旧是那条很繁荣热闹的街。
虽然还没到一个月的期限,但却已叫人代消息来了。
朱停家这间大屋的门仍是开着的,任意走进来时就先看到一个女人。老板娘的确是个非常美的女人。
弯眉、大眼、丰唇,肌肤也很皙白,但她身上最动人的地方,并不是她的容貌,而是她那身段,还有那种成熟的风韵,妖媚的风情。
看见这个女人,任意就想不通朱停为何会那么胖。
任意刚踏入大门,老板娘就吃吃地笑。
她不是对着来人吃吃地笑,而是对着门外车架上拉着的一个大箱子发笑……她似乎不用看就已经知道了里面放着什么。
朱停还是躺在那张椅子上,懒洋洋……当他看见任意的时候,立即露出了一丝笑容,笑的有些得意道:“你来了?”
任意点头道:“刀好了?”
朱停站了起来,道:“随我来。”
任意跟着他,然后来到一间屋子。
这是间宽大的屋子,屋内有些昏暗,但四面都有同样宽大的窗户,朱停支起了一扇窗户后,屋内立即就亮了起来。
屋内很乱,中间则是一块空地,在东侧有一张大桌,桌上到处都是一张张宣纸,上面画着很是奇怪的东西。
而在西侧站着个木头人,南边则有只铁鸟,北面有顶轿子,除了这些外,还有着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这时一张太师椅自己滚了过来。
太师椅没腿,不过有两大两小四个轮子。
朱停已在太师椅的扶手上,轻轻一拨,只听“格”的一声轻响。
中间的空地上,地板竟忽然裂了开来,露出了一个很大的地洞,然后,竟有一座石台自下面缓缓地升了起来。
石台上又有许多奇怪的东西,不过任意只盯着上面那把刀。
朱停笑道:“看下可否满意。”
任意伸手一抓,刀与刀鞘瞬间飞入了他掌心。
刀鞘漆黑,似乎也是割鹿刀的刀鞘所改,刀被拔出,泻出了一天银辉。
刀身银白,透着银色光辉,亮如一泓秋水,刀身略短,刀也是弯的,但刀弯处却犹如有着千般风情的绝代佳人纤腰。
有着曼妙的曲线,透着三分优美,三分动人。
任意忽然伸出了指锋,一指切下!
只听“叮”地一响,刀身微颤,并没有切口,更没有断开,甚至连一丝痕迹也没有。
任意笑道:“妙韵!”
朱停一愣,也笑道:“刀的名字?”
任意颔首。
朱停赞道:“好名字。”
任意笑而应道:“也是把好刀。”
朱停道:“你满意就好。”
……
任家大宅。
美丽的花园内,地上已多了个丈长丈宽,足足两尺多深的大坑,一个高高大大的人正站在那大坑里。
他四四方方的脸,看起来就很老实,不过这老实人正汗流浃背,气喘吁吁的挖土。
他叫老实,其实他并不叫老实,只是任大少爷喜欢叫他老实。
人如其名,他的确是个很老实的人。
上官雪儿就蹲在大坑旁边,她用一双白嫩的小手托着腮,小嘴里还不停地催着:“你停下来干什么?快点继续挖呀,瞧着你长得高高大大的,怎么会这样没有用?”
老实头上全是土,现在用衣袖擦下汗,脸上也是乌黑一片,他苦笑道:“表小姐,我觉得这个大坑足够放下八十坛好酒了。”
上官雪儿眨着眼,有些可爱,更有些无辜道:“什么八十坛好酒?我说的是一百八十坛,这么点的坑能放下一百八十坛。”
老实很惊讶道:“啊,是……是一百八十坛吗?不是八十坛?”
雪儿瞪眼道:“我何时说是八十坛了?”
老实迟疑道:“那……那是我听错了?”
雪儿小脑袋一点:“当然是你听错了,还有你苦着脸干嘛,别人要替我挖洞,我还不肯哩。”
老实裂开嘴,露出白牙,很勉强的笑了下,转头又看到这大好的花园地上多了个大坑,有些又迟疑的问道:“表小姐,真……真的是少爷说要把酒埋在这的?”
雪儿瞪眼道:“你觉得我不聪明?”
老实摇头。
雪儿问道:“你觉得我耳朵不好?”
老实又摇头。
雪儿瞪着大眼睛,再问道:“那你是觉得我在撒谎?”
老实只能继续摇头。
雪儿大声道:“那你还不快挖。”
似乎被她这么一吓唬,老实又起劲了,他放下锄头,换了把铲子,几铲子下去,人就飞了出去……飞出去了好远好远。
他脸都吓白了,不过“蓬”地一声,摔在青石地上好像并不疼。
雪儿惊呼了一声,转身就要跑,不过又突然痛呼一声停下了脚步。
“疼疼,好疼,哎唷……你快放开。”
任意揪着她的辫子,问道:“你怎么在这。”
雪儿撅着嘴,道:“当然来找你。”
任意问道:“谁告诉你我住在这的。”
雪儿嘴里还喊着疼,道:“是小侄子,小侄子花满楼。”
任意松开了手,她就像是小狐狸似的,立刻溜开了,人站的很远很远。
“你来这干什么?”
雪儿眨着眼,模样好像很委屈,道:“她不要我了,我只能来找你了。”
任意好笑道:“找我?我和你很熟?”
雪儿嗫嚅着道:“我可以认你作大哥。”
任意摇头。
“我可以认你作师父”
任意又摇头。
雪儿撇着嘴,又好像要哭出来的样子,大声道:“那我走,反正都没人喜欢我。”
任意点了点头……但她立即就哭了起来,哭起来的时候人坐在了地上,根本没走。
老实脸色有些发白,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道:“少……少爷。”
任意转头问道:“你挖坑作什么?”
老实看了眼雪儿,他的确老实,但并不傻,现在自然知道自己被骗了,可是似乎有些于心不忍般,道:“没……没什么。”
任意点了点头道:“记得把坑填起来,草重新铺上,花重新种好,如果明日日出前还不是原来的样子,我就打断你双腿。”
老实的冷汗立即流了下来,连忙点头道:“是是,明日日出前一定重新修复好。”
任意颔首,淡淡道:“叫任劳和任怨准备好饭菜。”
任劳和任怨正是府邸上两个丫头,一个烧的手好菜,一个手脚很轻快,她们当然也不叫这两个名字,不过任大少爷就是这么叫。
第一百十五章 第一公子任意
这个人看容貌明明才二十许间,却有人说他白衣白发,还有苍白的脸,这人明明没甚名气却在短短半月间,声名远扬!
因为他的剑法连西门吹雪也自愧不如,因为他的剑法连霍休也只能一死。
仅是这样,他的名声就已经很高了,可他还是天下间最富有的人。
地产最多的,是江南花家,珠宝最多的,是关中阎家,但真正最富有的人是霍休。可是阎家还有霍休所有的财富都落在了他的手中。
没人知道他的来历,没人知道他的师门,更没人知道他究竟有多富有。
这些时日以来,江湖上一直都很热闹,因为江湖上出现这么一些话。
谁杀了他,就可以富甲天下,举足轻重!
谁杀了他,就可以名扬天下、威风八面!
谁杀了他就能晋升成为天下第一人!
这些话不知是何人传出来的,虽然很多人嗤之以鼻,但也有很多人愿意相信。所以江湖上突然出现了很多死人。
月夜,圆月有缺。
花园里一抹琴音幽幽传来,它不曾惊扰这黑夜的宁静,就如同一只小蜻蜓落在荷叶上,不惊落一滴露珠一般。
琴音没入在晚风之中,琴音亦融入在夜色中,伴着风声摇曳,伴着有幽静萦回。
这样的琴声似乎能令人们睡的更为香甜,这样的琴音似乎沁人心脾,但这样的炫音妙韵却是忽然戛止。
月光皎洁,清风徐徐,在轻风柔月之间,多了一些凛冽,似乎还多了一道光,刺骨的寒光。
寒光之后是一柄剑锋,剑跟着光,或许比光还要快!
一道乌黑的寒光直取亭中人的咽喉。剑还未到,森寒的剑气已刺碎了轻风,搅碎了柔月,剑笔直刺出,没有变招,只有着迅疾。
然而又一道光芒掠出……
它森冷而弯曲,散发着清辉,还有一声清朗的轻吟,它就如沉璧那般纯白,犹如明月掉在了地上,在凉亭中忽然升起。
月光如刀,刀如月光,根本令人难以分辨。
光消失了,消失在月光之中,剑也碎了,碎裂在刀光之中,一个人影退去,退在池塘的小木桥上。
他穿着一身华丽的衣衫,带着一张银色的面具,他的眼神很冰冷。
“好刀!”
他很吃惊,在他的眼神中就能看出了那吃惊的模样,吃惊中带着些许恐惧。
任意一面咳,一面微笑道:“我更愿意听到‘好刀法’这三个字。”
银面人冷冷地道:“你就是任意。”
任意依旧微笑道:“你既已向我出剑,何必多此一问。”
银面人冷笑道:“看来你真如江湖所传那样,十分的狂妄。”
任意点头道:“我武功一直很好,所以这毛病怕很难改掉。”
银面人道:“你是红鞋子的首领。”
任意笑道:“你也是隐形人?”
银面人瞳孔放大,紧接着整个人都散发着极为危险的杀气,他冷声道:“你居然知道隐形人?”
任意道:“我若说依凭数理,算尽天机你可相信?”
银面人寒声道:“真如此,你只会死。”
任意微微一笑道:“说来你可能不信,我还心中甚有一丝期待。不过现在你要帮我带句话。”
银面人惊讶道:“你竟然让我带话?”
任意反问道:“难道你想死?若不是需要你带话,你如何能活到现在。”
想起刚才那道刀光,银面人只能沉声道:“什么话?”
任意轻叹一声,缓缓说道:“你告诉他,其实我也是个寻找乐趣之人,若他有暇,我倒愿意与他见上一面。”
银面人听完话后,人就走了……
他一走,少顷,又有个人来了。
她人还是那么美,她还是出现在月光之下。
公孙兰好像已经喝过很多酒了,只见她眼波盈盈,酒气将她粉颊一蒸,更是娇艳万状,不可方物。
她一来就坐了下来,缓缓的道:“红鞋子里,有人亏空了很多银两。”
任意道:“你们中间出现了叛徒。”
公孙兰苦笑道:“我也猜到了。”
任意道:“你猜到是谁了?”
公孙兰摇了摇头。
任意点头道:“我知道。”
公孙兰奇怪道:“你知道?”
任意回道:“其实这天下事,甚少有我所不知的。”
公孙兰问道:“那你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任意道:“二娘。”
公孙兰立即惊声道:“你说二娘是叛徒?”
任意问道:“你不相信?”
公孙兰问道:“你有何证据。”
任意摇头道:“那倒没有。”
公孙兰冷笑道:“那我为何要信你?”
任意笑了起来,他一笑又开始咳嗽了。
“问是你要问的,我也回答了你,你信不信与我无关,红鞋子谁是叛徒我也并不关心,而且我已经见着想见的人了。”
公孙兰一惊,道:“你说的隐形人?他们……他们真找来了。”
任意淡淡道:“刚走不久。”
她忽然沉默下来,半晌后,道:“帮我调查下如何?”
任意摇头道:“是我的话会直接找到二娘,一掌劈死她,你还要我调查?”
公孙兰没好气道:“我只要你找到证据,没叫你直接杀人。”
任意沉吟片刻后,徐徐而道:“我似乎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公孙兰盯着他,但见她眼光中满是笑意,柔情脉脉,盈盈欲滴,任意从她的这娇媚的脸上看到了企图。
这样的企图,似乎男人都无法拒绝!
……
这是间很简单的禅房,虽然简单,但布置的还很雅致。
花满楼已沐浴熏香了,如今正静坐等候,他这么做不为其他,只为吃上一顿素斋。
要吃苦瓜大师的素斋,不但要沐浴熏香,还要看他愿不愿意,因为苦瓜大师并不轻易下厨,他不但看人,还得看自己的心情。
来的人除了花满楼外,还有黄山古松居士,以及武当的木道人。
木道人有号围棋第一、诗酒第二、剑法第三,这老道素来不修边幅,看着邋遢;不过如今也脱下了他那破旧道袍,换上了件十分干净的蓝衫,浑身整洁。
花满楼微笑道:“让两位前辈久候,花满楼实在失礼了。”
古松居士叹道:“看来那牛鼻子说的果然没错,即便我二人不发出声音也绝逃不过花满楼的感知。”
花满楼笑道:“也并非所有人花满楼都能感知的到。”
木道人奇道:“哦?就不知那人是谁?”
花满楼忽然幽幽一叹道:“他现在的名声已经很大了。”
古松居士动容道:“可是如今被称呼为第一公子的任意?”
第一百十六章 看不起天下众生的人
花满楼点头,颇有些唏嘘道:“不错,正是那位……”
古松居士看他样子,心中忍不住好奇,问道:“据说那一位的剑法,就算是万梅山庄庄主,西门吹雪也比之不如?”
花满楼道:“他二人虽未曾比试剑法,但西门庄主的剑,确实稍差任兄一些。”
木道人忽然也来了兴趣,捋须道:“四个月前,老道见过一招式天下无双的剑法,也不知比起那位任公子的剑又会如何。”
花满楼苦笑道:“我并不想知道结果。”
木道人笑道:“花满楼和任公子是朋友?”
花满楼点头道:“不错,我们的确是朋友。”
木道人问道:“若花满楼而言,那位的剑法该如何形容?”
此话一出,古松居士也好奇的看了过来……
可他们却没想到,花满楼仅仅摇头道:“我并不知该如何形容,如实而言,任兄的剑法除了在拔剑落剑时,花某却是一点也感知不到。若他要杀我,在他拔剑的瞬间我只能跑,因为我并不能知晓剑从何处出,又从何处来。”
木道人动容道:“竟然如此?”
花满楼微笑道:“也幸好这位是在下的朋友,所以我倒不用担心那柄可怕的剑。”
一阵阵无法形容的香气忽然来至,足可令佛祖都食指大动。
古松居士笑道:“天下无双的剑法我们并不想见,但天下无双素席,今日我等倒可以品尝一番。”
木道人笑道:“不错,我们也该入内了,不怕笑话,老道却有些迫不及待了。”
说完他率先转身,接着三人掀起竹帘走进去。
刚一入厅,三人都忽然怔住,因为此刻菜不仅已摆上了桌,而且还有人先到一步,已经大快朵颐。
这位不但没有沐浴熏香,甚至身上又脏又臭,可苦瓜大师非但不嫌弃,还坐在一旁帮他夹菜,好像生怕他吃得不痛快,不高兴似的。
这个人当然就是陆小凤。
几人坐下时,桌上素菜已去了一半。
花满楼就坐在陆小凤旁边,刚一坐下来立刻皱起了眉,道:“你怎么会成这样?”
陆小凤也叹道:“因为我跟司空摘星那猴子比赛翻跟斗,他一个时辰居然连翻了六百八十个跟斗,所以我输了他就要我去挖六百八十条蚯蚓。”
古松居士问道:“他要这么多蚯蚓干什么?”
陆小凤恨恨道:“他只是想看我挖蚯蚓而已!”
木道人大笑道:“这倒是有趣,这倒是有趣之极……”
苦瓜大师忽然意有所指的道:“其实近来江湖中出现个人,他抢去了所有人的风头。”
陆小凤一愣,脸色微变道:“任意?”
苦瓜大师摇头道:“是个会绣花的男人!他不但会绣花,还会绣瞎子!这段时日以来,他至少已经绣出了七八十个瞎子了。”
陆小凤道:“绣瞎子?”
苦瓜大师道:“只需两针,就能绣出一个瞎子!其中还包括常漫天、华一帆、江重威……”
他还没有说完,陆小凤立即惊声道:“东南王府江重威?”
“就是那个江重威!”
苦瓜大师叹了口气道:“华玉轩价值连城的字画、镇远的八十万两镖银,还有金沙河的九万两金叶子……此人仅在月间,就已做了六七十件大案,而且据说他只有一个人。”
陆小凤不禁怔住片刻,这才发问道:“这些事你又如何知晓的这么清楚?”
“自然是因为我!”
有人走了进来,来人的年纪看来也不大,还是个很英俊、很有吸引力的男人。他一身穿着都十分讲究,衣服的料子很华丽,衣服的样式也很新,就连他手上一柄折扇也似乎是价值不菲的精品。
他是金九龄,亦是苦瓜大师的师弟。
陆小凤叹道:“看来这段素斋,只怕没安好心。”
苦瓜大师笑道:“莫忘了,和尚没请你来,是你自己来的。”
陆小凤幽幽道:“看来这件事我非要管?”
金九龄微笑道:“没人叫你管,而且此时我六扇门其实有了线索了。”
所有人都不说话,唯独陆小凤皱着眉,忍不住问道:“你们有什么线索?”
金九龄淡淡道:“据说那人是个长得满脸大胡子的男人,而且那个男人脸上还抹了胭脂,像个唱戏的老生。”
陆小凤冷笑道:“这是什么线索?他既然作案,自然会有所伪装。”
金九龄笑道:“可是那人还常咳嗽,几乎所有人都听过他咳嗽。”
陆小凤和花满楼二人,几乎同时脸色大变。
花满楼率先道:“金捕头是怀疑任意?”
金九龄笑而不语。
陆小凤道:“任意已是天下第一富豪,他为何要去作案?”
金九龄淡淡道:“我不管他的动机,世人皆知此人似乎身染重病脸色苍白,或许为掩盖面色,他才打扮成老生模样,可惜他咳嗽的毛病掩盖不掉。何况此人不知来历,连武功路数也无人说的出来,天下成名之辈中,唯独他与绣花大盗最为吻合。”
陆小凤冷冷地道:“你莫忘了他如何成为天下第一富豪的。若他作案,只会大大方方的杀人,大大方方的抢,绝不会有任何掩盖。”
金九龄道:“或许他正是看中这一点呢?”
陆小凤嗤笑道:“你根本你明白他是个怎样的人。”
金九龄问道:“那你告诉我,他是个怎样的人?”
花满楼忽然道:“初见他时,你或许会感觉他对世事都不甚在意,对什么都满不在乎。可若再了解他一些你会发现,他是个极为骄傲自负,甚至看不起天下众生的人。”
所有人哑然,就连陆小凤都有些吃惊,因为在他看来,任意的确骄傲,的确自负,也的确十分狂妄。
但说道看不起天下众生,谁能心服?
金九龄大笑,冷笑,道:“他凭什么?原来所谓的第一公子不过是个无知狂徒。”
花满楼摇了摇头道:“任兄的武功确实已到了惊人地步,可若你们知晓他这身武艺如何而来的,你们……该说天下人都只会感到可怕!”
金九龄讥笑道:“谁的武艺不是修炼而来?”
花满楼道:“可是他与所有人都不同。”
陆小凤问道:“如何不同?”
花满楼长长的吐了口气,接着便把那日与任意的对话都尽述了出来……
众人听得都十分仔细,不愿错过任何一字,可是随着花满楼的讲述,他们所有人都呆住了。无论是真是假,无论信与不信,在这一刻,众人似乎连呼吸都已忘记。
禅房内很静,静如死寂……
第一百十七章 意外来人
江湖很小,有时候任意都感觉这个江湖根本容不下他,似乎只要他跺一跺脚,整个江湖都会随着震上一震。
江湖也很大,因为天下间已有个独一无二的任意,却还有个小老头吴明。
绿色的山路,现在正是黄昏。
正值炎夏,山坡上开满了各种鲜艳的花,其中以月季和蔷薇为甚。雪儿梳着两个大辫子正在山坡上摘花,嘴里还在轻轻地哼着什么,她脸上满是笑意。
她笑起来的时候,看来真是个又乖又听话的女孩子,若没有地上的死尸的话。
任意的手里拿着一把刀,一把杀人的弯刀。这把刀没有人知道它的重量,也没有人知道它的形式和构造,就正如天下没有人能躲过这把一刀一样。
除了铸刀之人,见过这把刀的人都死了,所以没有人认得这把刀。
地上的血已干,而最后一滴血也正缓缓从刀尖滴落,金辉下,刀锋又亮如一泓秋水,弯刀被收了回去。
死了二十一个人,这些人是谁任意并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这些人死只是因为这些人想杀他。
任意杀人不喜欢先讲道理,又讲理由,所以他也从不会过问别人为什么来杀自己,所以二十一个人没有活口,全都死了。
“喂。”
雪儿板起了脸,冷笑道:“你不理睬我,我跟你还有什么好聊的!”
任意笑了笑,转头就走。
雪儿用一双大眼睛瞪着他,瞪了半天,忽然道:“喂,你等等人家。”
任意走路一直都不紧不慢,雪儿就跟在他的身后,刚才她辛辛苦苦摘的花随手就被她丢了,现在她又瞪着眼,似乎想冲着这人踢上一脚。
两人走的不快,不过幸好里羊城也不远了。
过了一个时辰,暮色降临之时,两人也进得了羊城。
街上有往来行人,穿插的驴车、骡车、牛车,街道的两旁,有各式各样的店铺,有的卖杂货,有的卖茶叶,有的卖衣服,有的卖花粉,一切都如此热闹。
一个十二岁的女孩总是容易被各式各样的东西吸引,本来一直噘着的嘴现在微微张开,那双大大的眼睛似乎不够用一般。
她拉着任意的衣袖似乎刚想说什么,不过话还没出口,任意已淡淡道:“自己去玩吧。”
上官雪儿面上一喜,一溜烟就没影了。
公孙兰一直跟在她的身后,任意却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风还是那么轻,夜还是那么静,沿着街道一直走,热闹也渐渐消失在了身后,这里离南王府已经不远了,所以这里更安静一些。
任意一直走着,然后他就看见了一辆马车。
马车就停在河边,河边有个小小的酒肆,一面青布酒旗斜斜地挑了出来,小河弯弯,绿柳笼烟这里倒是显得十分雅静。
马车停下后,陆小凤就从马车里钻了出来,人一闪就不见了,接着一个女子也走下了马车。
她穿着件雪白的衣服,又轻又软,人站在那,深深吸了口气仿佛在感受晚风。
她叫薛冰,人称“冷罗刹”,也是江湖上有名的母老虎,不过当任意走过去的时候,薛冰先是惊讶,随而俏生生笑道:“我认识你。”
任意点头道:“你也认识你。”
他坐下,她也跟着他一起坐了下来。
薛冰忽然凑了过来,悄声问道:“大姐和你说过我?”
任意摇头道:“他虽然没说过你,但我知道你是她的八妹。”
薛冰很开心的笑道:“我也没想到可以在这遇上你,几位姐姐都时长说起你。”
任意笑道:“说我傻?”
薛冰笑容一止,正有些尴尬时,伙计已走了过来。
是个直眉愣眼,看起来不精灵,反而像笨手笨脚的愣头青。
薛冰连忙道:“你给我们来几斤竹叶青,再配四碟子冷盘、四碟子热炒,最后给我杀只老母鸡炖碗汤。”
她本想询问任意要些什么小菜,谁想那伙计瞪着她,直愣愣道:“你要这么多酒菜,也不怕撑死你?”
薛冰怔住了,任意笑了出来。
伙计冷冷的扫了她一眼,接着对着任意躬身弯腰,赔笑道:“客观要点什么?我们这有最好的竹叶青,还有最上等的好茶,小菜也很可口。”
任意笑道:“要一壶好茶就行了。”
伙计点头应声,直起腰来又瞪了她一眼,冷笑道:“吃这么多,小心以后都嫁不出去。”说完,他转身就走。
薛冰眼睛瞪的更大了,不过她火气也更大了,人已站了起来,似乎忍不住就要动手。不过看了看身旁的人,重新坐下。
“他为何对你掐媚讨好,对我冷言冷语?”
任意微笑道:“因为他怕死。”
薛冰怒道:“他难道以为我好欺负。”
任意点了点头。
这时,陆小凤终于走了出来,不过他板着脸,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
陆小凤走了过来,看了看两人,忍不住道:“你们两个认识?”
薛冰笑眯眯道:“刚认识。”
陆小凤看着任意,问道:“你怎么在这?”
任意诧异道:“我的事你也要管?”
陆小凤闭上了嘴,薛冰却笑了,悄悄道:“你很怕他?”
陆小凤张了张嘴,又忽然没有话语,这时那伙计又走了过来……
“砰”的一声,碗筷往桌上一摆,瞥了陆小凤一眼,转头嘀咕道:“这样一朵鲜花,却偏偏插在牛粪上。”
薛冰本来看见他就有气,却听这话忽然吃吃笑了起来。
陆小凤看着这离去的伙计也怔住,不过一个人出现在他眼前。
来人背着双手,穿着一身质料极好的衣衫,圆圆的脸,头顶已半秃,脸上带着很和气的笑容,看着六十来岁的样子。
这个小老头看起来并不特殊,可是小老头却走向了他们,笑着道:“你好!”
任意也道:“你也好!”
小老头和和气气的道:“路上遇着些风浪,耽误了点时间。”
任意笑道:“你能来我已经很惊讶了,不嫌弃的话,坐!”
小老头微笑道:“好!”
任意道:“我叫任意,‘任其所意,随心而为’的任意。”
小老头抚掌,笑道:“好名字,我姓吴,叫吴明,口天吴,日月明。”
本来桌上另外两人都很奇怪的看着他们,但一听小老头的名字,陆小凤忽然脸色煞白,额头竟冒出了冷汗。
第一百十八章 两个疯子
薛冰好奇的打量两人,见着陆小凤的样子后,又奇怪的看着他……
酒菜都送了上来,这次伙计倒没多说,因为他也看到了冷汗淋漓的陆小凤,他眼力不错,所以什么都多说就走了。
“我每次开心的时候就像喝两杯。”
任意接过酒来,为他倒上了酒,接着道:“我知道你这人很懂的吃,也懂得喝……现在只能将就下,试试这竹叶青如何。”
小老头拿起酒杯,啜了小口,微微皱眉道:“的确差了不少,我那有世上最好的厨子也有最好的酒,可惜我并没有带在身边。”
任意笑道:“其实你大可请我去。”
小老头摇头道:“这不行,因为我得先知道你是不是个客人。”
任意笑而不语。
小老头忽然长叹道:“我已经很久没回来了……”
任意道:“你离开了多久?”
小老头笑了笑道:“已经五十多年了。”
任意点头道:“那的确很久了,喝一杯!”
“好,喝一杯!”
两人的对话并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薛冰听得迷迷糊糊,根本不知二人在说些什么,但陆小凤虽然心惊胆战,却不愿错过任何一字。
任意放下酒杯,说道:“其实我对你武功有些好奇,我知道江湖上许多失传已久的武学你都会,混元一气功、如意兰花手、天残十三式、化骨绵掌、指刀等等……”
小老头很意外,也很惊讶的道:“想不到你知道这么多……不过以你的武功,似乎没必要学那些功夫。”
任意好笑道:“那你为何要学?”
小老头叹气道:“也是挺无聊的,打发打发时间。”
这句话说出来时,陆小凤听得目瞪口呆。
他们说的武功皆是江湖失传已久的绝学,昔年各有英雄人物凭借着这些绝技纵横天下,一个人精力始终有限,练成一门高深武学本就是奇迹。
可是一个人若真的能精通这些武功,那直可说是奇迹中的奇迹,不仅不可思议,还简直骇人听闻。
他不过是无聊?不过只是打发时间?
任意淡淡道:“我其实对那些武功成就,兴趣并不是很大,只是任何一门武功都是集先人的智慧而成,总有些可取之处。”
陆小凤终于忍不住,道:“你觉得混元一气功、如意兰花手、天残十三式、化骨绵掌、指刀……只有些可取之处?”
任意点点头道:“这些武功虽然练成后成就不凡,可也并没如何了得。”
陆小凤苦笑道:“那你以说来,其他门派的武功……”
任意随意道:“那不过些小孩子把戏!”
他轻描淡写地说出来,陆小凤也只能再目瞪口呆。
任意道:“其实我早就与你说过,当世也就叶孤城、木道人几人武功有点看头。”
陆小凤叹了口气,苦笑道:“我虽常说当世巅峰不过五六人,可江湖中从不缺少高手,纵然他们比不过那几人,可江湖中那些已成名许久的英雄,难道都是废物不成?”
小老头接话道:“那些人本来就是废物。”
他沉默了,这些话若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他一定会认为那人不过是狂妄自大的疯子;不,这两人本来就是疯子,因为只有疯子才会把天下人都看做废物。
小老头对任意笑道:“我实在没想到五十多年后,居然能遇上你这么有趣的人。”
任意也道:“我知道你十五岁之前就可名动天下,可你并没有这么做,反而远渡海外孤岛。”
陆小凤问道:“为何要远渡海外孤岛?”
任意答道:“因为在他看来,名动天下实在没什么意思。”
陆小凤又苦笑道:“名动天下没意思,那什么有意思。”
小老头叹道:“无论何事,只要太容易了你都会觉得无趣。”
他说完,又替任意斟了杯酒,道:“其实此来,有句话我想问你。”
任意道:“你问。”
小老头问道:“你觉得如今这天下有趣吗?”
任意呷了一口酒,放下酒杯,安静了下来。
小老头也不催促,只是在一旁静静的等待他的答案。不止他在等,陆小凤同样在等,不知为何,陆小凤感觉两人的答案似乎可以改变着什么。
任意沉吟了片刻,缓缓道:“其实生活便是如此,在枯寂中寻找快乐,在无趣中寻找乐趣,这天下只有江湖才最精彩,所以我就在江湖中寻找乐趣。”
小老头又问道:“你找到了?”
任意笑道:“你就是个有趣的人。”
小老头一愣,接着哈哈大笑起来……
“我明白了!”
小老头已经站了起来,说道:“我该走了。”
任意笑道:“你一定不愿意我送你。”
小老头笑了笑道:“你也一定还能找上我。”
任意点了点头,小老头转身离开。
小老头背负着双手,人走得很慢,陆小凤一直盯着他,人虽然慢,可是一霎眼间就已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回过神,若不上桌上的酒杯,他甚至怀疑这人到底是否真的存在过。
“你们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任意看了他一眼,道:“他或许想改变下这天下,问我有没有兴趣。”
陆小凤瞪着眼道:“改变天下?”
任意淡淡道:“他是个很闲的人,所以想做些认为有趣的事。”
陆小凤惊颤道:“那……那么你呢?”
任意轻叹一声,幽幽道:“我也很闲,也想找些有趣的事做,不过我并没有改变这天下的意愿,因为他就是个有趣的人。”
陆小凤懂了,他这时候懂了两人话语中的意思,但他实在不能相信那个人能改变天下。纵然武功再高,天下岂是轻易可改变的?
忽然,一个已喝得醉醺醺的人,正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
他一只手拿着个酒杯,另一只手已拍在了陆小凤肩膀上,笑嘻嘻地说:“我见过你,好像在金老太的寿宴上。”
陆小凤的确见过他,他记得这人好像名叫孙中,似乎还很有名。
孙中看见了薛冰,眼睛都看直了,又笑道:“小姑娘真漂亮,皮肤也好,好像一捏就能捏得出水来。”
说完他好像想坐下来,就坐在薛冰的身边,所以他拍了拍任意道:“朋友,我没见过你,所以你该走了。”
任意站了起来。
孙中看见他站起来也就笑了起来。
然后他的笑就僵在了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