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千头万绪
“戴老师只是说，他太累了，家中八十多岁的老母身体不好，需要有人照顾，再加上自己思乡心切，便索性告老还乡，他还说，本来是要等王友功老师来接手再走的，后来还是觉得等不及了，好在王老师还是他的师弟蔡谷子的学生，这次来乐院供职，还是蔡谷子老先生鼎力举荐的呢，所以，便放心地踏上归家的路了，谁知，谁知这一去竟然阴阳相隔……”宋彩霞哽咽了起来，想必，平时戴瑁纯老先生对她们也还不错，以至于心里一想起来，就有点不舍了。
王友功也跟着难过起来，道：“听说，先生被人灌了迷药窒息而死的，到现在，我们也没敢告诉我的恩师，怕他受不了打击，暂时隐瞒了实情，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放心吧，对于坏人，我们一定是要绳之以法的！”王猛安慰道，“所以，我们还要恳请大家积极主动地配合我们办案！”
“嗯！”宋彩霞不住地点头。
“那是一定！”王友功抱着一定要为老先生报仇的心思，咬牙切齿地道，“我真恨不得将所有的坏人千刀万剐了才好！”
王猛问宋彩霞：“你对那个优伶应该比别的人更熟悉了，在和她相处的日子里，就没发现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吗？”
“她比较喜欢独来独往，其实，在我看来，她倒是更像一个侠女，总爱一个人在后山的空地上练拳脚功夫，和别的人也不多话。哦，对了，刚来的乐院的第三天，她独自出去了一趟，回来后，就有些亢奋不已的样子。”宋彩霞想起一段说一段，“记得她才来的第一天，是王宫里的一个婢女帮忙领过来的，手里拿着那张帛书，当时，戴老先生看了那帛书，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表示难以接受，但还是留下了她。”
“既然是王后开的介绍信，戴瑁纯为何却还要推三阻四地想要拒绝呢？另外，她一个人出去，去了哪里了？去干什么了？你知道吗？有没有听她提起过？出去回来后，就换了个人似地亢奋不已？亢奋到什么样子了？”王猛一叠声的问了这么多问题，把宋彩霞愣住了。
“把你能知道的都告诉大人，对破案有帮助！便是立大功！”王友功在一边开导宋彩霞。
宋彩霞知道这个道理，她点点头，努力回忆着，仔细想着过去发生的事情，希望能有一些线索对破案有所帮助。
“记得当天，她把介绍信递给戴老先生看时，戴老先生根本就没看懂上面的文字是啥意思，因为都是一些符画字，不过，他认识那笔迹绝对是王后的，就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满地责怪王后，怎么老是拿王嘉的巫术来吓唬人？”宋彩霞挠挠头，回忆道。
“我以为老先生也懂字符画呢，就有些纳闷，王后的介绍信为何弄得这么复杂？敢情这是王嘉的噱头？”王猛心里暗自思忖道，“然而，这事儿怎么又扯上王嘉了？果真如此，那就更加复杂了。”
“大人！”见王猛陷入沉思，宋彩霞急道，“那介绍信后来还是被她自己收回头了。”
“哦？是么？”王猛惊疑地看着宋彩霞，“你看过那帛书的样子？确定戴老先生不认识那帛书上面的字吗？”
“嗯，”宋彩霞肯定地点点头。
王猛这就取出上次王友功递给他的帛书，问宋彩霞：“是这个吗？”
宋彩霞仔细瞅了瞅，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王猛，答道：“就是这个。嗳，大人，你怎么也有这帛书啊？”
王猛笑了笑，重新放回进袖口兜里，问宋彩霞：“你说那个优伶她其实像是一个侠女，跳的舞蹈与节奏根本不合拍，也就是说，她没有也根本不想真正投入到你们的舞蹈当中，说到底，就是闹着玩的？”
“从后来发生的刺杀事情来看，就是把乐院当做一个跳板，最终是要借着这个跳板接近她想要刺杀的目标。”王友功说道。
王猛赞许地点点头，心里有了主意：综合分析，应该是这样的情况，有人想要派人靠近慕容冲并且杀害他和他的姐姐，于是，从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中，挑选出合适的人选，冒充优伶，趁“龙抬头”的祭祀活动，借机行刺。
这个分析看似十分合理，但是，王后签名为何非得让宁贵妃娘娘家的太傅冒充呢？太傅做这样的事情，除非宁妃娘娘同意？而上面的暗字，唯有懂得‘魔术’和‘巫术’的人才能做到，在这里，懂得这些‘法术’的人唯有大国师王嘉。
王猛彻底懵了！原来，迫切想要要置凤皇于死地并付诸于实际行动的是——宁妃娘娘？而宁妃娘娘又不甘心独自背这黑锅，便拿来王后的文书，让太傅雅兰悉心研究、认真临摹，苦心杜撰了一份由王后用字符画的介绍信？如此大费周折，实在是叹为观止！
那么，这个甘心为她们服务的优伶又是哪里来的？王猛苦思冥想不得起解。
到了这份上，便不是他王丞相能解决的事情了，他必须征求大王的意见，在大王的授意下，进行下一步的动作，否则，难以有所进展。
“这个优伶，何许人也？”王猛轻叹一口气道，“宋彩霞，那个优伶平时和你的交谈不多，但有没有什么让你印象比较深刻的谈话呢？”
“她很谨慎，连睡觉都是和衣而睡、枕戈而眠！”宋彩霞回答道，“不过，‘龙抬头’前一天晚上，她从怀中掏出这帛书来，看了一遍又一遍，神色较为凝重，而后，掏了一包不知名状的粉剂，用水冲饮了，一般情况下，她有严重的失眠症状的，而那一晚，他睡得很香，慢慢地还打起了呼噜了。”
“她一直都失眠吗？”王猛盯着宋彩霞，问道。
“好像是，看她那样子，倒是蛮折磨人的！”宋彩霞同情地叹道，“我真怀疑是被人为地控制了。”
“不能乱猜啊！”王友功忍不住地提醒道，
“何以见得？”王猛却一语双关地鼓励着宋彩霞，问道。
“那天晚上，她说了好多好多的梦话，我都听得清清楚楚，实在是太烦了。”宋彩霞告诉王猛，忽而又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了，大声道，“对了，她还说了一句让人倍感意外的话呐……”
第109章 向大王汇报案情
“哦？”王猛精神随之一震，关切地问道，“她在梦中都说了什么？那句让你倍感意外的话又是什么？”
“说什么孩儿不孝，没能保护好姐姐和您！”宋彩霞一边想一边说道，“还有什么我现在有仙丹妙药了，有神灵保护了，不怕了。”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啊？”王友功嘀咕起来，被王猛瞪了一眼，又缩了回去。
宋彩霞不知所措地看了看王丞相和她的直接领导王友功，不敢着声了。
“说下去！”王猛埋怨地盯着王友功，对宋彩霞说道，“不要顾忌别人的看法。”
王友功自知有些过了，不该在丞相办案的时候乱插话，唯唯诺诺地退到一旁，道，“丞相您忙，小的还有训练任务要做，就不作陪了。小的告辞。”
王猛也不搭茬，作势要认真地听宋彩霞说话。
王友功躬身退了出去，屋里一下子没了搅扰，宋彩霞安静了下来，长舒了一口气，慢慢道，“最离奇的是，她还说，事成之后，将要离开乐院去宁贵妃娘娘那边当太傅呐，不用再愁出路。”
听了这话，王猛眉头紧蹙。
“后来，她醒了过来，”宋彩霞忽然有些惊悸的样子，对王猛说道，“一醒来就逼问我，她刚刚是不是打呼噜了，是不是又说梦话了？当时我有点懵，感觉人说梦话也正常啊，便点点头，告诉她她说梦话了，她有些不悦，板着面孔问我，听到些什么了，看她那个吓人的样子，我谎称没听清她说了些什么，然而，她一把抓起我的衣襟，将我从床上提了起来，恐吓我，说假如我随意跟别人说起她在梦里说过的某些事情的话，当心小命不保！”
“竟然有这事？”王猛感觉到案件离真相越来越近了，最后关头，要大王亲临研判结果才好，于是，王丞相汇总了一下，确定，这次惨案最终的答案要经过大王揭晓，事实经过清晰明了，证据确凿无疑，只差那个优伶的身份确认了，这个，也只能劳驾宁妃娘娘了。
见王猛大人这般狐疑的神情，宋彩霞以为自己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赶紧跪下求饶。
王猛却笑了起来，拉起宋彩霞，道：“在你的帮助下，我们终于可以跟大王结案了。你立了大功，在你的帮助下，案件忽然变得简单无比，谢谢你，待会儿，跟王某一起面见大王，向他说明一切。”
宋彩霞惊惶地失声哭了起来，连连摆手道：“不能够。”
“姑娘切勿担忧，凡事有我王猛担当着呢！”王猛随后朝外面嚷道，“王乐师！”
王友功哪有什么训练了，他就躲在外面的不远处的一个亭子里，处于随时待命的状态，听了王猛的叫唤，连忙跑着过来，拱手问道：“大人，请问有何吩咐？”
王猛对王友功道：“宋彩霞今日须跟我前往御书房面见大王，乐院这边有任何活动，暂时勿要考虑让她参加了吧。”
王友功生怕自己多嘴，不敢追问为什么了，他只有应允的份，连忙回道：“诺！”
王猛转身让随行的带刀护卫飞奔大理寺，请廷尉刘登红立即到乐院碰面，即刻赶赴御书房，面见大王，呈上办案以来获取的各种证据，让宋彩霞在关键的事情上给他们作证。
……
来到御书房时，苻坚正在批阅奏折之类的文件，好像遇到了一件不开心的奏折而恼火着呢。
右丞相王猛和大理寺廷尉刘登红在侍卫的带领下，进得门内，叩拜道：“微臣王猛、刘登红前来复命，向大王梳理并出具‘龙抬头’的调查报告。”
刚刚还有点泄气恼火的苻锦忽然间就有了精神，把手头的简书往案头一扔，问道：“二位爱卿，这么快就有了结果？快快跟寡人说说。”
“大王容禀，此事须请宁贵妃娘娘并她府上的太傅一同出来指证。”王猛时刻绷紧着一张脸。
苻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同样表现为诧异神情的赵显晟对视了一眼，复又不解地看着王猛和刘登红，问道，“这么做，是何意义？”
“今日是该向大王做个交代的时候了，”王猛恳切地道，“第一次接手大王亲自吩咐的案件时，王猛当时就有点恍惚，如今，在和大理寺的通力合作中，感受到了团队的力量！”
“知道寡人的用心就好！”苻坚满意地点点头，同时，对王猛来御书房求见、断案而不是到殿堂之上厮杀的做法，表现出由衷的感谢，转而向赵显晟道，“赵公公，去咸宁宫，宣宁贵妃娘娘及太傅雅兰姑娘进御书房。”
“这是从戴瑁纯老乐师的枕头下找到的一张帛书，原来，这是大王特批给王嘉术士专用的，而现在看到的，上面的字符不是术士的咒语，也不是一般的文书，而是王后书写的给乐院的介绍信。”王猛掏出帛书，呈上，“我们之所以确定是王后的帛书，是因为上面有王后的印签。”
苻坚接过帛书，果然也是什么都看不懂，问道：“这是什么介绍信啊？不就是普通的术士的符画吗？至于王后的印签，是寡人同意在王室子弟的成人礼上，所有签发文书，都必须有王后的印签才有用啊。”
“但是，我们经过专业人士翻译，确实这就是一封介绍信，大致内容是介绍一个女孩来乐院做优伶，请予接洽为盼！”王猛回答道，“而那个必须接洽的人，就是那个新来的而后变成刺客的优伶。”
苻坚大为震惊，怒道：“王后竟然敢做出这等蠢事？”
“大王请息怒，起初，我们和大王一样，都大为惊诧，心里想的是，王后想要介绍一个人进乐院，还用得着这样大费周折么？让人难以置信的是，为何王后要给这样的人写介绍信？”王猛徘徊踱步，道，“我们认为，其中定有猫腻。”
刘登红接着道：“经过调查发现，宁贵妃娘娘家的太傅有超强的临摹能力，写的字基本上可以达到与被临摹的字帖一模一样！”
“你们的意思是，宁贵妃娘娘家的太傅临摹了王后的字帖写成一封介绍信？”苻坚狐疑地看着王丞相和刘廷尉，“尽管如此，她们又哪里来的王后的印签呢？”
“大王请细看，这印签是早先就印好的，如果是王后自己亲手所写的文书，都是先写好再敲印的，也就是说，印签敲在文字的上面，而这帛书呢，恰恰相反，是文字写在了印签的上面。这个好理解，就是拿了一张事先敲好印签的帛书。”刘登红指着帛书上的印签向苻坚解释道。
“可是，她们哪来的签好印章的空白帛书啊？”苻坚反问道，“坤宁宫那边，王后对这印签帛书的管理，绝对是严密的。”
王猛即刻答道：“这也是我们要问清的地方，待会儿等宁贵妃娘娘来了，我们再细细盘查。”
第110章 听宁贵妃娘娘怎么说
不一会儿，宁贵妃娘娘和太傅雅兰姑娘带到。
“大王！多日不见，这会儿怎的就让人领奴婢来御书房了？”刚跨进门槛，宁贵妃娘娘就一边急切地走，一边就嗲声嗲气地说话，看到王猛和刘登红也在现场，有些发蒙，装腔作势地问道，“哦？王丞相和刘廷尉也在啊？有什么事吗？”
王猛和刘登红面向宁贵妃娘娘，躬身施了一礼，道了声“安”。
苻坚则沉默不语，只定定地看着宁贵妃娘娘，审视她身后的雅兰姑娘。
见这阵势，好像三堂会审。
宁贵妃娘娘有些发怵，本来还想好好撒娇一番的，这会儿，只能跪拜行礼，外加一个十分小心了。
当场领着雅兰一起跪下，朝苻坚行了大礼。
“宁妃！”苻坚这才发声道，“看见王丞相和刘廷尉在此，有何感想？”
“奴婢愚钝，实在弄不明白大王的意思，”宁贵妃娘娘依然跪在地上，却淡定如常，不紧不慢地反问苻坚，道，“还让太傅一起跟来，难不成又是为了锦儿的事情？”
“胡扯？”苻坚一拍案桌，厉声道，“你身为后宫重臣，某些方面甚至高过王后，可谓是权倾天下，却为何心胸这般狭隘？不能容天下难容之事，偏要争个你死我活？！”
大王这般训斥，实在太过软绵，不是王猛和刘登红想要的结果。
“大王！”宁贵妃娘娘嘤嘤啼哭起来，低头四下里偷窥了一下，泣诉道，“奴婢万万不敢有任何的痴心妄想，只想尽心竭力培养好苻锦公主，期待锦儿长大之后，能立在大王左右，效力大秦……”
“宁贵妃娘娘！”王猛在朝廷里外被号称为“王大炮”，果然是个性情耿直之人，不等宁贵妃娘娘说完，就插话道，“您多虑了，这事儿跟苻锦公主没有一丁点的关系。”
“认识这个吗？”刘登红也很干脆，直接从王猛手中接过那帛书，递到宁贵妃娘娘跟前，问道。
“帛书，这是谁都认识的东西，问我这个干嘛？”宁贵妃娘娘答道，“如果没有说错的话，还是王大国师的专用帛书，一般人还用不起的呢，还有，凡是大国师用于国事祭祀活动类的文书，必须要有王后的签章，才有效。”
“这样的帛书，是先签印还是先撰文？”王猛问道。
“当然是先撰文，再签印章。”宁贵妃娘娘不假思索地回答，“因为，上面的文字都必须经过王后审批才可以奏效。”
“然而这一份帛书，你再仔细看看，”王猛追问道，“看出有什么不同吗？我来告诉你吧，上面的文字遮盖住了签章，也就是说，有人拿了预先盖好印签的帛书，再在上面撰文的。也就是说，有人做了假！”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宁贵妃娘娘一脸委屈地道，“难道需要我来负责吗？”
“宁贵妃娘娘真健忘啊！”刘登红瞅着地上跪着的雅兰，提醒道，“所有这些，根本不用你来操心！只要你有需要，会有更多的人甘愿为您效劳！雅兰你说是吗？”
宁贵妃娘娘当然知道，雅兰每次临摹王后的字体，都练得那么辛苦，每一次，都是她在旁边鼓励雅兰。
现在，原来自以为考虑得已经很仔细周到的这一环，到底还是露出破绽了。
然而，宁贵妃娘娘仍然想要抵赖，怎奈何理屈词穷，想不出更为稳妥的招儿，一时间在大堂之上就愣住了，直接装做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太傅雅兰实在忍不住了，凑近宁贵妃娘娘，劝道，“娘娘有所不知，今日大王宣娘娘带小的过来，其实是为这一事而来的，娘娘，请恕雅兰没有向您通报我的计划。”
“雅兰！”宁贵妃娘娘转身搂住雅兰的肩胛，哭了起来。
雅兰姑娘，是宁贵妃娘娘的最得力的助手！还是整个咸宁宫的大管家，是个天才！这时，她的挺身而出，让宁贵妃娘娘有一种被割肉的痛感。
事实就是这样，很多时候，雅兰不仅是宁贵妃娘娘的谋士，更是她培育下一代精英的实干家！
这么多年来，锦儿在雅兰的教导下，从一个娇气野蛮不讲道理的假小子，变成了一个落落大方的小才女，不敢自夸说是文武全才，却也是众人较为看好的未来的国之栋梁！
宁贵妃娘娘脑海里全是些往年的一些美好的回忆，可惜这一刻，想想全是泪啊。
如果雅兰不幸替罪去了，那，毫不夸张地说，宁贵妃娘娘的天差不多也都塌了，不行，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雅兰替我咸宁宫背黑锅！
“我是一个孤女，出世不久就被母亲抛弃在野外，在被母亲抛弃的当天，是一个商人救了我，把我带到京都长安，求御医医治了我的疾病。商人为了培养我，雇了大秦最有名的‘唐门镖局’的创始人唐淮武先生来教我识字、练武，还另外聘请了一位顶级的国学大师来教我文化。在他们的教导下，我才有了今天这样。”雅兰看了看宁贵妃娘娘，继续说道，“可惜有一天，当我随养父送货进京，在路上被劫，养父为了救我被人砍了三刀，当场丧命，而我也身受重伤，在舍弃货物以及钱财后跳河逃生，被当今左丞相李源李大人救起，后来，进入咸宁宫入职，当了苻锦公主的太傅，陪公主读书习武。”
“一个受了别人救助的人，当懂得感恩，善待自己和朋友，心地更应是宽厚仁慈，却怎生歹毒之心，要谋取别人的性命？”面对雅兰的解释，王猛反而觉得不舒服，他坚定地反对一个心肠刚硬残忍的人的煽情演说，这就粗鲁地打断雅兰的话，道，“你就讲讲，为什么要这般大费周折地想要借刀杀人？其实，按照你目前的状况发展，该是一个充满活力充满爱心的很有建树的奇才，因此，我不相信，你是这个谋杀案的主谋！”
“请听我把话说完，大人！”雅兰不满地说道，“正是因为懂得感恩，我才不愿意看到收留我的宁贵妃娘娘遭受冷落和冷遇，所以，我要替娘娘铲除人生路上的一切障碍，并且，努力帮娘娘培育好下一代，让贵妃娘娘的美好愿望得以延续。这就是我最大的愿望！”
第112章 往事难忘
听雅兰说了一达通对宁贵妃娘娘感恩戴德的话，却丝毫不提关于那个刺客的事情，苻坚，王猛以及刘登红都很失望。
得想法撬开这个丫头的嘴才行！
刘登红几乎就失去了耐心，他走到雅兰跟前，问道：“你口口声声地说是你安排刺客的，可是，你又是怎么认识她的呢？”
“这还不简单？大人没听说过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吗？很多事情根本都不需要亲自去做的！”雅兰毫无惧色地笑道。
“你学坏了！”刘登红失态地吼道。
“不坏一点怎么能下得了手？”雅兰顿了一下。
“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都是你在操作吗？”刘登红气急败坏地问了一句废话。
雅兰没有搭理，回想起过去的点点滴滴，她想，今天这样做也值得了，起码，她报了宁贵妃娘娘的恩了。
她记得，才来咸宁宫时，连吃饭都很拘谨，好在宁贵妃娘娘对她很是热情，加上苻锦小公主跟自己也很投缘，不出三日，就打成一片，俨然成了一家人。
打记事起，雅兰就觉得，她的父亲对她要求特别严格，告诉她，人生在世，首先要学会做人！
为了让她有一个好的发展，父亲不惜重金从京都请来名师管教她，请来“唐门镖局”的开山鼻祖唐淮武教她功夫，希望她将来能成为一个能文能武的全才！
那个时候，只要她每天能够按时足额完成体能训练和文化功课，父亲几乎开心到愿意上九天揽月供她玩赏，下江海邀龙与她共舞，反正就是对她宠爱到爆，让她觉得，自己就好像生活在蜜罐里一样，幸福甜蜜到不知苦滋味！
就在她七岁生日那天，父亲酒喝得高了，乐呵呵地抓着她的手，看着看着，竟然慢慢地哭泣起来，说道：“要是你娘亲还健在的话，该有多高兴啊！”
一时间，雅兰不知该如何安慰父亲，只是默默地跟着流泪，泪中流淌的有感恩和激动！她深深地知道，父亲为她付出的艰辛实在太多太多了！
当时，唐淮武和国学大师陈梓二人则笑着感叹，“家有女儿初长成”啊！
后来的事情太出乎意料了，在七月半鬼节那天，雅兰听话地到母亲的坟前烧纸，父亲特地没有接手外出做任何一样事情。
早早地用好晚餐，父亲在母亲的遗像前呆呆地静坐了半天，然后，憋不住如话家常般地絮叨起来。
父亲的一大段话无意中被她早回的雅兰听到了，使她大为震惊。
父亲的原话是这样的：“英子，转眼分别十来年了。”
听了第一句话，雅兰就神经大条，暗想：母亲去世都十来年了，而我今年才刚刚七岁，这是什么道理？
为了弄清缘由，雅兰悄无声息地躲在一边，只听见父亲继续说道：“英子，你离开的时候，还在为未能给卢家留下一个娃而自责愧疚，现在，你尽可放心了，因为，七年前抱回来的娃儿如今出落得落落大方，懂事又听话，最为欣慰的是，她没有辜负我的一片苦心！”
父亲的这些话，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一刹那间，雅兰彻底呆了，她弄不清是怎么回事，自己怎么成了一个被抱养的孤女？
大厅里，父亲忘我地对着墙头母亲的遗像诉说着往事。
“早就想跟你说说，这么多年来，我对你的眷念就如同星夜对日光的期盼一样，强烈而又迫切！”父亲期期艾艾地说道，“七年前，在郑国渠边和丫丫的碰面，真的就好像是上苍安排的一样，让我又惊又喜。”
郑国渠边？雅兰当时就默默地在心底里记住了这个地方。
“虽然，英子，你没能如愿以偿地诞下一儿一女，老天却明白我卢获的苦衷，赐给了我一个女娃娃，并且，如你期盼的那样，聪慧、灵敏！”父亲卢获开始抽泣起来，“真的，见到这孩子的第一眼，我就十分的喜欢！但是，我又有顾忌，竟然极其愚蠢地把她放回郑国渠边三次，每一次放下她，心头都如针刺一样的难受，随着孩子不住地‘哇哇’的啼哭，心都碎了！所以，我还是斗胆将她抱了回来。”
竟然有这么一段故事？躲在角落里的雅兰再也控制不住，泪水哗哗地往下流淌。
“英子，我很庆幸没有放弃这个孩子，她很乖巧、很听话！于是，我决定，要替她的生母好好地培养她，也替你完成一个心愿，好好对待未来的孩子，视如己出，努力培养她成为一个栋梁之才！”卢获从座椅里站起来，替遗像前的香烛续火，继续道，“在御医吴铁飞的帮助下，我认识了京都‘唐门镖局’的创始人唐淮武，多次恳请他出山。”
雅兰默默地揉了揉眼睛，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生怕自己的粗重的喘息惊动了父亲。
“如今孩子已渐渐长大，英子，放心吧，！我不会让孩子知道她苦难的身世的……”卢获在亡妻的遗像前深深地鞠了三个躬，当他扭头过来时，雅兰迅疾跑开了。
这便是雅兰无意中从养父的口中听来的关于自己的身世，一时间，难以平复心境，她抹干眼角的泪水跑回到自己的房间，趴在床上大哭。
为了不辜负养父对自己的养育之恩，雅兰对养父更加的亲热了，并且，也更加努力地学习功夫和文化知识，她的潜能得以最大可能的开发，学业更是突飞猛进！
可惜，当她亲眼目睹养父为了救她，在押送货物的途中，被劫匪数刀砍死的惨烈情形，整个身心都崩溃了。这样的情形，是她一生的噩梦，她发誓，有生之年一定要替养父报仇雪恨，
随后，在跳往郑国渠逃生的瞬间又有些伤心，责怪自己不能保护好养父，就这样如花般飘落。
当左丞相李源路过时，雅兰漂躺在河边，微弱的气息救了她。
往事如风而逝，散尽记忆复还来，不敢想，总难忘！
如今身在世间，春去秋来显沧桑，念亲人，守梦乡！
后来，在左丞相的帮助下，总算活了过来，若不是为了伺机替养父报仇，恐怕，雅兰的潜意识里也会想到轻生的，万幸的是，在王室成人礼的表演中，获得大王的夸赞，随后便被咸宁宫抢走，做了一个太傅。
然而，想不到的是，后宫之上，烦恼不断。
每每替宁贵妃娘娘化解了各种纷争后，总是感到身心疲惫、空虚恍惚。这些还是小事，更为可怕的是，宫斗！
真的遇到了宫斗了！无论宁贵妃娘娘的对与错，雅兰的命运始终是跟宁贵妃娘娘捆绑在一起的，一想到为宁贵妃娘娘出谋划策的过往，雅兰就心头发怵。
雅兰确实感觉到了累，她想要放松，彻底完全地自由便是放弃。
在被王猛和刘登红逼问的那一刻，雅兰想到了包揽所有的罪责，以求解脱，然后，在另一个世界和养父团聚，再向他打听关于身世的未解之谜。
第113章 那个女刺客是谁
见雅兰愣神凝思的样子，苻坚为之叹惜。
想想也是，这么个才貌双全的女孩，不仅自己要求上进，还教出了一个急智果敢、不落人后的小公主苻锦，本该好好感激她的，怎么就这般“凶狠”了呢？
苻坚的内心也确信，这么大的祸事绝对不是雅兰干的，越是自己主动承担罪责的，越是有问题！
廷尉刘登红围着雅兰走了半圈，道：“现在看来，这帛书上的字无疑是你伪造的，并且，你也自己承认，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筹划的。我们暂且相信，因为你这样做，完全是为了报答宁贵妃娘娘对你的知遇之恩。
“没错，谁要有损于宁贵妃娘娘，便是与我雅兰有仇！”雅兰很得意自己诱导别人思路的能力，她的回答严丝合缝，不留一点坡口。
王猛问道：“宁贵妃娘娘哪怕只有一点点别人难以察觉的恨恶的表露，你都会掌握得清清楚楚？”
“是的！”雅兰看了看宁贵妃娘娘，很自信地答道。
“也就是说，宁贵妃娘娘在你面前表露出对小凤皇和清河公主的厌恶和不满，才致使你有这样的一个念头，对吧？”刘登红套问道。
“就是这样！”雅兰不假思索地回答。
“你曾经是个善良的孩子。”王猛叹息道。
“现在也还是！”雅兰即刻以肯定的句式作答。
“我们当然相信，因为善良是骨子里固有的。”刘登红接着道。
“你不仅善良，对自己有恩的人更是言听计从！”王猛跟着说道，“因为，你的养父对你的教导就是这样，要学会做人、懂得感恩，在你看来，感恩的意思就是顺从。”
“这个好理解，有恩于己的人，必须要对之有所回报！”雅兰很率性地点点头，回答得很直接、很干脆，说道，“比如宁贵妃娘娘，她对我的关爱，使我终身难忘！”
“所以，你很顺从她？！”王猛和刘登红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
苻坚若有所悟地点点头，看了看雅兰，再瞅了瞅宁贵妃娘娘，很痛心地问宁贵妃娘娘，道：“说吧，为什么要这样？”
宁贵妃娘娘一下子瘫软下去。
雅兰答题太快，不慎露了真相，改口道：“不，全是雅兰自己的主张，跟其他任何人没有一点点的关系……”
“雅兰姑娘，你应该去歇息才好！”刘登红规劝，随后，就让跟来的两名侍卫带走雅兰。
“小凤皇刚来的时候，你就跟着市侩小人学会了念那辱骂凤皇和清河公主的歪诗，寡人未曾过于计较，想不到，你还是辜负了寡人对你的厚爱，不思悔改，反倒变本加厉了？！”苻坚痛心地怒吼起来，朝宁贵妃娘娘骂道，“难道你竟然长了一副狼心狗肺、蛇蝎心肠？就是连与你毫不相关的人也还要赶尽杀绝？寡人倒要问你，你还有一点人味吗？”
宁贵妃娘娘嘤嘤地抽泣起来。
审来审去，果然就是宁贵妃娘娘所为？王猛和刘登红自是讶异。
赵显晟见状，连忙插进来，躬身对苻坚道：“王上！想必宁贵妃娘娘定有苦衷，虽然，此招过激，然而，尚未对那小凤皇和清河公主造成任何伤害。万幸之余，窃以为，盖因大王洪福齐天，可化险为夷、遇难呈祥！不知大王可否发现，其实，宫廷内外，朝野上下，对那燕国掳来的小凤皇和清河公主，皆颇有微词，宁贵妃娘娘如此做法，也只是顺势而为，吾辈，则寄希望大王顺应群臣民意，拒腐蚀、惜清流！……”
苻坚怒道：“放肆！你这阉人，怎可这般糊涂？那刺客虽为刺杀小凤皇和清河公主，实则，亦有谋杀寡人之意！若不是侍卫护驾及时，岂不是要让那些觊觎寡人之位的小人得了便宜么？总之，宁贵妃此次所为，助长了歪风邪气，须除之而后快！”
王猛和刘登红皆为赵显晟的勇气所折服，一个被阉了根、几乎对生活失去了追求的太监尚且这般力争为国行事，忧心于朝政，即使是被大王以骂声打断了，却依然忠贞不二，若是有行使参政议政权利的大臣都不能仗义直言，还谈什么发展进步？为大秦的明天贡献一己之力？
这样想着，倒是觉得，宁贵妃娘娘也有点忧国忧民的忧患意识呢！那这段时间，食不知味夜不能寐的拼着命求解案件的，是白费力气了？
“大王！”王猛和刘登红对视了一下，接着道，“终于拨开云雾见日出了，反而有些怅惘，事发之诱因，竟然是为了大王的……”
“不用再说了王爱卿！”苻坚皱起了眉头，心头一阵酸楚。
“宁贵妃娘娘！”刘登红反而走到宁贵妃跟前，“冒昧地请教一下，你为何要让雅兰提笔冒充王后，写一段用场不大的介绍信呢？其实，本官还有一个疑问，你是怎么认识并且引进一个陌生的刺客的呢？”
宁贵妃娘娘揩了揩眼角的泪花，顿了顿，说道：“事已至此，奴家也无可隐瞒，那个刺客，是国师从京郊殷尚村带来的。”
“哦？还牵扯到了国师？”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地盯着宁贵妃娘娘。
“平时，我们和大国师有过一些接触，雅兰好学，也跟国师学过画符和一些简单的巫术，但觉得不实用，交流的也不算多。
过年的时候，大国师云游外地回京，路过京郊殷尚村，见一个街头卖艺的姑娘晕倒了，过去扶她起来，买了些吃的给她。
没想到，那姑娘就执意跟着大国师来到京都，因为没有好的出路，更没有一个住处，就想着让她到乐院帮忙。
可惜，王大国师和那乐院的戴瑁纯有过过节，一直都是嘴合心不合的，于是，找到奴家，因为奴家平时掌管乐院的一些事务，跟那戴瑁纯能说得上话，国师是请我去帮忙，让戴瑁纯接受那姑娘。
我便信心满满地去到乐院，跟戴瑁纯这么一说，却被婉拒了，原因很简单，乐院的人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要是没有一定的基础就免谈。尽管，他乐院的采购事务等都由我负责，他却不顾后果地依然我行我素，就是不给我一点面子，让我尴尬气极。
戴瑁纯就是一个十足的二货，只要是他不松口的事情，要想让他改变主意，简直比登天还难！
其实，我本可以直接拒绝给大国师帮忙的，怎奈何，为了咸宁宫的平安，大国师也没少帮忙，便硬着头皮想着对策，如何攻破乐院这个堡垒，思来想去，唯有王后的话管用。
但是，我不能去找王后啊，咱不能在大国师面前丢了面子，便找来王后用过的文书，让雅兰临摹，拿来一张敲好王后印签的帛书来，备用。
戴瑁纯的祖上有人做过阴阳先生，对于那些符画也较感兴趣，于是，便让雅兰在临摹王后字体的同时，还将笔锋糅合进字符里，便有了后来的字符式‘王后介绍信’。
当第二次再去乐院，那姑娘取出‘王后介绍信’递给戴瑁纯看，虽然看不懂上面的意思，但是，只要上面有王后的印签，就只好勉强答应，只是，没过几天后，那个二货逢人便说，‘后宫要出大事了’。后来听说，是那个戴瑁纯差点把那‘介绍信’掉到火盆里烧了，吓得他不轻，在‘龙抬头’的前两天就托辞回老家休养去了。”
宁贵妃娘娘茫然若失地回忆着，原本紧张刺激的往事，却被她描述的平平淡淡。
“戴瑁纯死了，你知道吗？就死在了回家的路上。”刘登红告诉宁贵妃娘娘。
“什么？死了？”宁贵妃娘娘惊讶地反问道。
“是的！”王猛说道，“你还没告诉我们，那个女刺客是谁？”
第114章 她叫英落
“我只知道，她好像是燕国人。”宁贵妃娘娘答道。
“燕国人？”先前调查到的答案就说那个女孩是燕国人呢，现在果然得到了查证，王猛和刘登红不只是惊诧了，感觉这简直就是对燕国的一个讽刺。
苻坚也很是感到意外，他的眼前还浮现出小凤皇被御花园园艺女工们围殴的场景来，这是一个怎样的民族？尽管没了主权地位，依然可以这般对待自己的族人？
“确定她是燕国人吗？你又是听谁说她是燕国人的？”王猛问道，“或许，她说了谎也未尝不可啊。”
“她没有必要说谎！因为，特有的燕人口音瞒不过我。”宁贵妃娘娘解释道。
所有人都默默地盯着宁贵妃娘娘，对她的话深信不疑，因为，宁贵妃娘娘的弟媳就是从燕国来的女叫花子。
当时，那个穿着虽然破烂，却依然俊俏的女孩是从燕国边疆的一个官府逃出来的丫头，一路讨饭，来到了大秦。
官府的丫头，姿色自然不差，这就被在外瞎混的宁贵妃娘娘的弟弟宁萧诱骗去了，关在家里不到十天，那女孩就曾逃跑过，后来，被宁萧挑断了脚筋，瘫在家里。
从此，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就成了一个猪狗不如的废人，即使如此，还几乎天天遭受着非人的折磨，不久后，竟然发现，她怀孕了？
那个女孩实在受不了那份罪，觉得在这世上，生无可恋，没多久，趁人不备，自己挺着微微凸起的肚子爬进屋后的粪坑里，自己淹死了。
为这事，宁贵妃娘娘真是恨透了那个燕国弟媳，骂她是个畜生，怎么着，在宁家也比在外面讨饭强多了，再者说，自己轻生也就算了，却是连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放过？
那段时间，宁贵妃娘娘心头郁闷，便时时处处都碍着她了，对人对事稍有不满，张嘴就骂，在后宫里的那个骂啊，不堪入耳！
尤其是，每一通骂，都离不开将那已死的弟媳带上，总不忘要狠狠地责备那个晦气的弟媳一番，是她坏了娘娘的心情，最后还来了一句：要死？要死你也等生完孩子再死啊。
那段时间，宁贵妃娘娘待人做事，都不讲逻辑，没人敢和她顶嘴。
还好，后来来了一个雅兰，在训导小公主苻锦的同时，潜移默化地影响了她，在咸宁宫里，才慢慢少了些怨气。
这是题外话，却说这一刻，宁贵妃娘娘也陷入了回忆当中，继续着她的解说——
“大国师云游回转时，在京郊殷尚村的集市上看到那个卖艺的姑娘的，正带劲，众人叫好处时，那姑娘体力不支，突然晕厥了过去。
大国师和他的弟子上去，又是掐人中，又是捏虎口的，弄了半晌，把那姑娘弄得缓过劲来，第一句话就是‘慕容暐，你还我老爹的命来！’
原来这姑娘和那燕国大王有仇呐？大国师来咸宁宫时，特意告诉奴家，大国师知道我恨那小凤皇，便告诉我，这个姑娘可以帮我。
后来，我约见了那女孩，论姿色长相，绝不亚于我家的太傅雅兰，虽然文采略逊，但功夫造诣尚可。
我问她，作为一个燕国人，怎么那么恨自己的大王？
她的回答很干脆，说是大王害得她姊妹三人有家不能归，更让她切齿的是，燕王要了他父亲的命。
这是她的原话！”
说了这么多，宁贵妃娘娘抬头看了看在场的苻坚、王丞相和刘廷尉，显然，他们都在认真地听她讲过去的事情。
“奴婢以为，只有我一个人恨那小凤皇，其实不然！
听了那个姑娘的解说，我才知道，恨他慕容氏家的，不仅是外邦人，更多的却是他们的族人，自己人！
她告诉我，她有姊妹三个，多年前，因为逃避慕容暐全国征集妃嫔的活动，她与家人分散了，在与郡县小卒的冲突当中，父亲惨遭杀害。
一个姐姐一个妹妹被强行带走，从此没了音讯。”
苻坚盯着宁贵妃娘娘，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这货色，分明就是含沙射影啊！还想着害寡人的小凤皇？哼！亏我平时待她不薄，却有如此狼子野心？还让寡人冤枉了王后，天理难容！！”苻坚这样想着，不由得怒火中烧，喝道：“贱人，如此这般，想要造反不成？”
宁贵妃娘娘经苻坚这一通骂，浑身打颤，哭道：“大王，奴婢说的是实话，都是那女子的原话。”
苻坚冷冰冰地盯着宁贵妃，坐在椅子里，一言不发了。
王猛和刘登红站在一旁，沉默着，今天，案件如何评判，反正都是要让大王定夺的，更何况，二人也都烦小凤皇，巴不得宁贵妃娘娘的话能给苻坚提个醒。
原来，王猛和刘登红发誓，等断了这“龙抬头”的案子，非得亲手剁了案犯不可！现在看来，却是让人啼笑皆非，莫不说宁贵妃的动机是要为她和小公主的前路铲除异己了，其实，就是和大家一样，不希望大王留下小凤皇！
御书房内安静了片刻，苻坚闭眼吸了口气，定定地道：“说下去！大国师到底又为你们做了些什么？”
“大国师倒是没有做些什么，不过，在训练那女孩的过程中，倒是出了不少力。”宁贵妃娘娘轻舒了一口气，道，“当那女孩知道燕王慕容暐被大王安顿在别院，还任命其为新兴候时，说什么也要闯过去，替父报仇。幸亏大国师及时出面制止了她，因为，我们的目标不是慕容暐，而是缠着大王的慕容冲！当我们想法把她安放进乐院后，就由我们给她提供线索，彼此联系的方法是，具体时间固定在晚餐后，露天戏台优伶卸妆屋的门头上，取下帛书即可，当然，我们没那么奢侈，那帛书便是借王后之名由雅兰手书的那块‘介绍信’帛书正本和副本两张，交替使用，而墨汁用的是大国师调配的无色的药液，那药液经火一烤，就会显出字来。”
“呵呵，真是费尽了心思啊！”苻坚冷笑道。
“我们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暂时来讲，似乎不太光彩，但是，对于每一个爱护大秦的人来说，我们是值得的！因为不被理解，所以我们格外小心！”跪在地上的宁贵妃娘娘仰面朝天，略显遗憾地道，“为了不惊动大王，也只好如此了。但是，最令人揪心的是，我们没能成功，白白地搭上了一条性命，说实在的，我当时就对那女孩讲，事成之后，申请她来，做我们家苻锦的另一个太傅。”
“一直到最后，都不知道那女孩的名字吗？”刘登红好奇地问道。
“她应该叫英雄，在我心中，她就是大英雄！”宁贵妃娘娘思索地答道，“只可惜，她的真名叫英落。”
第115章 大秦王破案
“英落？”王猛不断地重复着念叨这个名字。
“大人，有什么不妥吗？”刘登红盯着沉思的王猛，狐疑地问道。
“我怎么觉得，这个名字那么熟络？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王猛有点懊丧，“哎，人啦，这岁数大了，不管用了。”
“您别说，这名字，还真有点那个……”刘登红也絮絮叨叨起来，“英落？落？碧，碧落？落？……”
“苓落？”王猛一拍大腿，道，“想起来了，御花园里有个叫苓落的，而那个，跟随在可足浑氏身边的丫鬟，叫碧落！这就对了，姊妹三个，全了！”
“什么全了？”苻坚不知其然，问道。
“大王，‘龙抬头’当天，微臣发现，那个叫英落的女刺客的手腕处有一枚铜钱大小的肉色空心圆点烙印，和可足浑氏身边的那个丫头的一样。”王猛道，“一个叫英落，一个叫碧落，而御花园还有一个叫苓落，与宁贵妃娘娘所说的差不离呢。”
苻坚叹了口气，竟然说道：“可惜了啊！”
王猛和刘登红茫然地看着苻坚，不知大王是何意思。
仍然跪在地上的宁贵妃娘娘许是受不了这长时间的折腾了，她瘫软地倒了下去。
“娘娘！”赵显晟当即慌乱地叫了出来。
刚回到座椅前欲坐下去的苻坚也是一惊，立马转身凑了过来。
王猛和刘登红不知所措地看着，然后，异口同声地向外面喊道：“御医！”
不一会儿，首席老御医吴铁飞过来，检查了一番说是没大碍，便着人先将宁贵妃娘娘架回御医房去了，正欲告辞，却被苻坚留了下来，问道：“魂罗丹熬制得怎样了？”
“回禀大王！正在加紧熬制中。”吴铁飞答道。
“药监司的葵又司长最近在忙些啥？可以让他帮帮你！”苻坚咳嗽一声，道，“假以时日，寡人要让你御医房的医术和大国师的法术做个比较，在对人的意志力的控制方面，是否有可比性，寡人很期待看到你们精彩的表现！”
“大王！”吴铁飞诚惶诚恐地推辞道：“虽然是两个不同组织机构，研究的方向也不一样，但是，我们的目的都是相同的，愿为大秦的强盛不懈努力！应该说，我们各有所长、无须比较。”
“听说御医房的魂罗丹出了一点问题，大国师一直想过来帮忙看看的，看能否给你御医房提点合理的建议呢。众位爱卿皆想着如何效力大秦，为国之繁盛而不遗余力，寡人甚是欣慰！其实啊，让你们碰头在一起聚聚聊聊，也是寡人的意思。好了，先去吧，宁贵妃娘娘的身体，近来一向较差，你给她好好调理调理吧。”苻坚就像是拉家常一样，把准备要做的事情向吴铁飞交代了个清清楚楚。
右丞相和刘廷尉始终站在一起，这一刻，他们把自己破解的案件全都摊了开来，剖析通透，没了一丝一毫的悬念，整个过程也都明明白白。
该结案了！所有人的心里，装着的石头瞬间都落了地，甭提有多开心了！
也是的，为了一个燕国来的小小的**，大秦王国从上到下、宫廷内外，人人自危、无不慌张！
现在，所有发生的事件，在大伙的努力之下，都抽丝剥茧地解决了！
然而，静下心来回想，倒真是有点为那戴瑁纯感到惋惜了，仅凭一张帛书上的暗字，就吓得自己溜了？
刘廷尉在去往戴瑁纯老家的路上探案时，得到的关于戴瑁纯的结果，竟然是让人难以置信地抑郁自杀。
戴瑁纯临死前，还特意作诗一首，把自己的想法写在酒馆的一面墙上，诗曰：“垂暮之年回故乡，想起过往泪两行；曾经立下凌云志，不见成功不过江！今日归家意彷徨，一世恨恶总难忘；清风两袖无所恋，不如踏步进梦乡！”
当店小二领着刘登红去看那面墙上的诗时，还多有埋怨，说那个戴瑁纯傻货扔下毛笔后，就投河自尽了。
哎，戴瑁纯带着一世的才气，进入永久的梦乡了。
后来得知，其实，根本没有人去追杀他这个老人，他太多疑、太敏感、多虑了！
戴瑁纯，这个不畏世故的老人，还是逃不脱被世故一下的命运，他竟然被自己的胡乱猜疑吓死了。
可惜了老乐师，曾经给王室带去过无尽的欢乐和美好动听的古曲、编排过无数的优雅的舞蹈，构建了另一种看得见听得到的文明进步的文化！然而，他的美好的一生，在就要望见故乡的路上，止步不前，转身投往另一个极乐世界去了。
一想到这些，刘登红情绪就有一些失落。
“二位爱卿！”苻坚再次从座椅里站起身来，走到王猛和刘登红的身旁，道，“此次案件破解，系二位同心协力的结果！现在，寡人分别给二位赏银五百两，算做是勉励、嘉奖，并寄希望于将来二位能精诚合作，始终团结如一人！”
王猛和刘登红当即答道：“请大王放心，我们坚持不变的是初心！”
随后，苻坚拟了一份圣旨，当即让赵显晟颁布下去。
王猛和刘登红接过赏赐，拜谢了苻坚，只听得苻坚吩咐道：“寡人宣布，‘龙抬头’案顺利告破！鉴于宁贵妃身体虚弱等原因，暂缓扣押。又及，宁贵妃娘娘照顾训导小公主有功，功过是非折中而互抵，故此，贬为庶民，择日发配边远地区反省思过！”
“大王！请恕老臣直言，如此判决不妥！”王猛依旧发扬他的一根筋的风格，“宁贵妃娘娘虽有过错在先，但，毕竟一心向秦，为国之昌盛做过一些贡献，大道理暂且别过，就王室后宫而言，尚不能找到一位可以替代宁贵妃娘娘，更何况，小公主苻锦正值豆蔻年华，少不了母亲的陪护教育，万不可因小而失大啊，大王！”
“是啊，大王！”刘登红也跟着劝道，“大王爱那凤皇无可厚非，但是，也不能因为维护一个异邦小童而伤了娘娘的心，也凉了众臣的心啊！”
苻坚皱皱眉，转身面向两位大臣，叹息道：“想不到两位爱卿不惜顶着冒犯之罪，也要为宁贵妃娘娘说情？！若是听了你们的劝，岂不是纵容犯罪，逼迫寡人带头破坏大秦律法，把‘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一说抛于脑后么？”
“这里是御书房，全凭大王发落！”王猛和刘登红对视一番，一起说道。
“既然如此，对于认错及时、悔改心切、态度端正的宁贵妃娘娘，寡人念其心思意念尚淳，所犯过错也盖因一时糊涂。本着惩前毖后之原则，寡人判令，撤销先前给予她的一切封赏，限期搬离咸宁宫，打入冷宫，从此不得回转。”
王猛和刘登红面面相觑，知道这是坚持为宁贵妃娘娘争取到的最好的结局，二人不再言语。
“太傅雅兰，盖因为了报恩，致使是非观念模糊，法理不分，竟然为了迎合宁贵妃之意愿而甘愿以身试法，但其过错尚未造成直接伤害，再及，念其态度诚恳、认罪伏法意愿强烈，本着惩前毖后、医病救人的原则，判令对其进行人身限制之处罚，三年内不得出宫，且，当以德育、美育教导为己任，终极结果，视其弟子进步程度定夺！”
听了这样的判决，王猛和刘登红点点头，表示认可，尽管，他们无权纠正大王的判令，但究其意义，明显不想把事情弄大。
苻坚，真的会唬弄人啊，为了能在小凤皇面前得到一个好评，费了这么大的周折？
第118章 乱匪的角斗
“怎么回事？”篱笆外的苻坚见里面没了动静，极为不满，朝里面的姚苌嚷道，“动作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姚苌被苻坚责怪行动不力，立马对那帮匪徒吼了起来：“快起来，”
“大人，小筛子晕过去了，他不能参加今天的角斗了。”矮胖的汉子报告道，“他跑肚拉稀有好一阵子了，他……”
“别TM啰嗦了，闫宏斌，先管好你自己，再去关照别人。快！”姚苌不耐烦地将长鞭往半空里一甩，猛地一抽。
谁知，那个叫闫宏斌的矮胖汉子将手一伸，竟然生生地一把夺过长鞭，就往自己身边拽，姚苌惊讶地一松手，闫宏斌却稳稳地站在原处，丝毫没有摔倒在地的迹象，使姚苌和他的几个同伴都倍感惊奇。
慕容冲有点担心闫宏斌会不会被直接“咔嚓”掉了，真的替他捏了一把汗。
苻坚也怔怔地瞅着那货，对他的这种狂傲不羁的姿态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我说，我愿意代替他多角斗一次，不行吗？”闫宏斌扔掉手中的长鞭，朝姚苌道。
姚苌盯着闫宏斌看了半晌，再看看半躺在地上的小筛子，默默地点点头，算是答应了闫宏斌的要求。
闫宏斌蹲下身子，匆匆抓起晕厥过去的小筛子的手，极其简单地安慰道：“不要着急，好好休息！”
鲁莽的人说出宽慰人的话，不是一般的温暖，慕容冲听了，心头不禁微微一颤。
“兄弟们，出发！”闫宏斌这就将还握在手里的姚苌的长鞭往地上一扔，朝他的伙伴们打了一个响指，随后，带领大伙跟着姚苌的四人队伍一起往角斗场赶去。
……
角斗场里，观众席上只有慕容冲和苻坚两个人。
姚苌开始让他们任意抽签，然后，按照顺序候场。
第一组开始角斗，这两个人一个高大威猛，一个瘦小精干，看上去，就不是一个级别的，但是，没办法，这是他们自己抽签的结果。
不等姚苌说完规则，两个人只对望一眼，就嗖的一声，如同“饿狼”一般，扑在了一起。
姚苌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这是他作为一个裁判以来，第一次碰到这么着急且不讲规矩的选手。
高高的胖子将磨盘般大小的拳头狠命地砸向瘦小的汉子，嘴里还哼哼着。
瘦子如猴子一般轻轻一闪，躲过了一记重拳，随后，从侧面飞起一脚踢过来，正中高胖子的下颔，直接KO。
“任何时候，都不要轻易被假象蒙蔽了自己的眼睛，一些看似强悍的，却可能是最蠢笨的，关键是要够精明、够灵活！小凤皇，你说是吗？”苻坚笑着问慕容冲。
慕容冲笑着点头，他弄不明白，苻坚要带他领略这个打斗的场景究竟是何用意。
第二组选手上场时，苻坚竟然带头鼓起掌来。
慕容冲看过去，原来是哪个叫闫宏斌的上来了，他的对手无论身高身形，却大致与他相仿。这个签抽的够水平，也很合理，
“兄弟！”闫宏斌抱拳歉然一笑，“看拳！”
那人果然活跃，但不是躲避，反而伸出手掌过去，接住闫宏斌的大拳头，低声对闫宏斌说道：“我们切不可上了那个姓姚的当！”
闫宏斌一愣，当即表示理解他的意思，但依旧执着地道：“请恕我不能答应你的请求，因为，我那表弟还在等我的好消息来救她回去呢了，我们认真一点好吗？我不喜欢弄虚作假！”
那个矮胖子不太忍心，只稍稍迟疑了一下，就被闫宏斌一记勾拳击中了腮帮子，随后，又被迅即补了一拳过去。
“妮玛的，死心眼啊？”那人懵了，捂着腮帮子往后一闪，旋即又一百八十度一个转身跳将起来，以手肘下击，直接冲向闫宏斌的眉心。
闫宏斌猝不及防，当场被那人以肘击翻在地，顿觉眼冒金星、天旋地转，他竭力以掌心撑着地面，半蹲着身子，伺机站起来，却被那人跟上来的一个侧踢重新击倒。
姚苌瞪大眼睛盯着两个家伙，果真是硬汉一对！见闫宏斌倒地，费力地支撑着欲站起来，旁边的两个汉子也盯着他，嘴里喊着“狗日的，站起来啊！”
表弟侧身看着地上的闫宏斌，眼泪都下来了。
按照规定，只要闫宏斌还活着，他就会首当其冲地挑选自己做他的帮手，幸运地留下一条狗命，而此刻这番情形，就让他满心害怕紧张起来。他似乎看到了和闫宏斌一起被人拉过去喂狼的凄惨情景，也紧张地哭喊着：“哥，起来！快起来啊！！”
闫宏斌的耳畔充斥着呼喊，这声音里有亲人急切的呼叫、有伙伴期盼的责备、有对手的侮辱和嗤笑。他的脑海里一片混乱，脑袋嗡嗡作响。
对手看着闫宏斌，有些替他惋惜，他暗自埋怨闫宏斌没有听他的劝告。他想，过一会儿，闫宏斌将会被抬到驯狼处，扔进狼圈里喂狼，这是多么可悲的结局？！他无可奈何地等着游戏的结束。
现在，再多的同情都无法帮闫宏斌解决现实问题！他必须靠自己的能力摆平。
“十、九、八……”姚苌走到闫宏斌的身边，对着他的耳朵大声叫着，只怕他听不到。
闫宏斌的对手已经在等着胜利的最后一秒，他举着手，时刻准备欢呼了。
“六、五、四、三……”
闫宏斌只觉得耳畔发热，他慢慢支撑起来，只要能爬起来，就还有机会！
刚才对手的那两下着实够厉害的，他领教了，也怪自己太大意、太轻视对手的能力了，这一刻，他满心的懊悔，临时给自己总结了一条教训：任何时候，不要太过轻敌！
“二……”慢慢清醒过来的闫宏斌脑海间猛地一惊，这是要判决胜负的关键时刻啊，已经半蹲起身子的他咬紧牙根，连忙用力一推地面，重新站了起来。
等着欢呼胜利的对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惊诧地往后退了一步，仿佛忍耐着牙齿被咬断了爆发的疼痛一样，情不自禁地努力吞了一下口水，狠狠地冲着闫宏斌挥舞拳头，立即被姚苌推着隔开来。
姚苌重新申明了一下打斗的规则，刚一离开，就见闫宏斌触电般地一阵猛烈地抖动，旋即一拍双拳，像狮子一样朝对手猛扑过去。
第119章 小凤皇拉偏架
闫宏斌的蒲团般大小的拳头，如雨点般快速而又狠命地砸向那个对手。
还在等待姚苌喊“开始”的对手一下子就愣住了，他接二连三地闪躲后腿，但却为时已晚，避不开疾风暴雨般的拳头，以至于无法站稳脚跟，一下子摔倒在地。
这时，闫宏斌瞅准时机，早已急不可耐的他就地弹跳而起，双**叉，如一把锋快的剪刀直接下落，死死地夹住那人的脖子。
那人顿时脸色紫如猪肝，气息不均，腿脚乱蹬，仿佛被阉割的猪仔拼命地嚎叫。
所有人都干瞪着眼，他们都在为那汉子捏一把汗！
闫宏斌的表弟侧卧在地上，兴奋不已，他单肘撑地，不知是因为太费力而憋红了脸、还是因为看到了黎明的曙光而开心得涨红了脸，但见他幸灾乐祸大声地叫着：“千万别松开！搞死他！搞死他！！”
另外几个人一直麻木地看着场上的打斗，可不一会儿，有的开始紧张暴躁起来，有的表现出恐慌不安！
“这个勇猛、凶狠！”苻坚对很是有些紧张的屏气凝神的慕容冲笑道。
“却很不地道，都是兄弟，何苦这样？握手言和岂不更好？！”慕容冲极为不满，对这一凶残的情景甚为恶心，便显出迷茫、无助和同情来。
慕容冲在一瞬间表现出来的丰富的表情，让苻坚无比地痴迷。
其实，慕容冲的内心却在痛骂苻坚，是他把原本亲密友好的兄弟捉弄成了水火不容的猛兽！若是换了自己有如同闫宏斌这般足够强大的能量的话，绝对会在第一时间把苻坚这个老鬼干掉！
原本同一阵线的兄弟，为了博取唯一生存的机会，为了获得敌人的认可，顷刻间就相互成了仇人？这多可惜啊！
“这就叫兵不厌诈！”苻坚并不知晓慕容冲的内心想法，他倒是笑得异常开心，见慕容冲这般厌恶的神情，并不觉得奇怪，反而更加感到慕容冲的可爱。
到底还是个孩童啊，十几岁的少年在苻坚的心中依然是个可爱的孩童？！
苻坚瞅着慕容冲，心底里莫名地一阵感动，慨叹上苍把慕容冲赏赐给了他，给了他那么的快乐和遐思，不过，小凤皇太过稚嫩仁慈了，苻坚这么认为，慕容冲除了可爱，还是可爱，若不是在残暴不堪的打斗的现场，恐怕苻坚又要对慕容冲动手动脚了。
苻坚在慕容冲面前，任何时候都是那么痴狂、迷糊，弱智到不能自已！
慕容冲的一笑一颦，但凡有点滴的瞬间变化，都会使苻坚神情迷离、魂不附体。
比如现在，他已然有些醉意朦胧了，便故作失态地露出亲昵地状态来，眯着眼对慕容冲笑道，“寡人的小亲亲哟，你太善良、太可爱了！”
场地上的两个汉子死死地缠在一起，在最要命的一刻，他们拼尽全力抗争，梁个人一忽儿上、一忽儿下，因为同样的着装，以至于让人都分不清彼此了。
闫宏斌始终紧紧地夹着那人的脖子，他手脚并用，双**叉地缠压着那汉子的脖子的同时，两只手则拼命地拉扯那人的手，似乎非得把他拉断绞烂一般。
慢慢地，闫宏斌明显占了上风，而那个双腿乱蹬的汉子，眼看似乎就要一命呜呼了。
这一对冤家的打斗，苻坚看了较为满意，他点头微笑，朝姚苌招手，道：“让那个叫闫宏斌的，快点松开了吧！”
姚苌这就赶紧上前，扯开闫宏斌，嚷道：“大王让你们松开，快点松开了吧！”
闫宏斌有些不情不愿地松开，还振振有词地嚷道：“你们拉偏架！”
“哈哈哈哈，有个性！”苻坚嚷声笑着从座位上站起身来，道，“今儿个就到这吧，按照小凤皇的意思，寡人就全用了你们，在先锋大将姚苌的麾下，开辟建成一支敢死队。暂时就由闫宏斌负责领队，大将军姚苌为该队首任总管！”
然而，下面竟然没有一个人鼓掌！
一帮匪徒加上闫宏斌和他的对手以及表弟，共计还有八个人的敢死队队伍就这样成立了。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相互间拉扯着确定不是做梦，便放下心来，因为避免了喂狼而释怀。
闫宏斌特意瞟了一下看台，他有点后怕，因为刚才差点就要了对手的性命！
回头来想，真是多亏了那个小凤皇的及时打住，才让他熬过了试炼，不至于被逼杀人；也无需为自己的鲁莽而纠缠自责，毕竟，险情终于过去了！
这时，闫宏斌的目光中暗含的鄙夷的神情瞬间变成了感激，他想仔细看一眼慕容冲，可惜，慕容冲已经随苻坚离开了。
“我很抱歉，张东塍，刚才让你受到伤害了！”闫宏斌尴尬地朝他的对手伸出手去。
张东塍“咔咔”的为自己的喉咙排除异物，其实，是因为被闫宏斌的双腿绞得久了，差点让他窒息而死，然而，见闫宏斌过来，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还是大大方方地也跟着伸出手去。
“都是没办法的事情，起初，谁也不想置对方对于死地的，制定规则的人没打算给我们这样的待遇，全蒙那个小凤皇所赐，我们暂时有救了！”张东塍压低嗓音对闫宏斌说道，“是小凤皇救了我们。”
姚苌亲临现场点了将，对闫宏斌这样的汉子，他较为满意，只要稍加培训，便是一等一的杀手！
“各位，快来集合！”姚苌拍了几下巴掌，大声喊道。
“他又要拿我们当猴子耍了！”闫宏斌愤懑不已地小声议论起来，然后，就是继续不以为然地站在那里。
张东塍阴损地以难以察觉的笑与闫宏斌对视了一下，直接伸腿出去，铲到走过来的姚苌的脚下。
当然，他的这一小伎俩，没能逃过姚苌的眼睛，在靠近那一只像铁柱子一样斜插在脚前的张东塍的腿时，他猛地一抬脚，使劲踢了过去。
猝不及防地被姚苌踢了一脚的张东塍“呜啊呜啊”的叫着疼，跟姚苌一起的四个将士站在一旁，捂着嘴偷乐。
第120章 老御医炼丹、大国师作法
跟慕容冲在一起，对于苻坚来说，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情，苻坚常说“后宫佳丽三千，不及凤皇一个！”这句话让很多人心头不爽。
这一段时间，平息了一些暴乱，收拾了一众乱匪，还意外地组建了一支由俘虏组成的敢死队，这样，再遇有什么危险的事情，就有人挡在前面了，苻坚心情大好。
天下平定，就有了更多的时间陪慕容冲玩耍了，为了能让慕容冲心悦诚服地跟随在他左右，苻坚不惜降低身份，领他四处游逛。
可到底年岁见老，不由得怀想过去，更加地急于要让大国师和御医房里的人尽快整出一套切实可行的返老还童的方案。
这一日，早朝过后，苻坚特意要到御医房的炼丹处看看，在大太监赵显晟的陪伴下，径直来到御医房。
大王亲临御医房的丹炉口观阵，整个御医房的人都跟着好一阵忙乱，老御医吴铁飞却不以为然，连大王来了都不知晓，令苻坚感动不已。
苻坚挥挥手，让无关人等闪开，这就走到吴铁飞的身旁，但见炉膛里正旺的火光，把老御医的脸庞照得红彤彤亮堂堂，这时，吴铁飞自顾不暇，正在炼丹炉前挥汗如雨地忙碌着。
苻坚的心头也被这旺盛的炉火映得一阵火热，情不自禁地拿起搁在锅沿的一根木棍，在沸腾的锅里搅了起来。
低头忙碌的吴铁飞见锅里多了一根搅水棍，怒喝道：“不懂规矩，这一刻不能乱搅动的，为师没少交代吧？怎么老是忘了？不长记性！”
侧面的赵显晟正要发话，被苻坚摇头制止了，却自个儿凑近了吴铁飞，问道：“老御医这一炉丹药可好？”
聚精会神的吴铁飞不经意地被苻坚吓了一跳，当即后退一步跪地：“不知大王驾到，微臣有失远迎，恳请大王恕罪！”
苻坚破天荒地快步上前，拉起吴铁飞，道：“哎呀，爱卿快快起来说话。”
吴铁飞诚惶诚恐，愧疚地说道：“上次为大王熬制的‘魂罗丹’，因一时疏忽，就其功效而言，仅以培元固本、生精活血见长，还远不够返老还童的功效。不过，这次，老臣做了大胆的改进，相信会有奇特的功效的，这不，正加紧熬制着呢。”
“哦？”苻坚看着冒热气的大鼎，坚期待地问道，“大概几时能好？”
“回大王的话，最快三天！”吴铁飞胸有成竹，笃定地答道，“就等着大王验货了。”
听了这话，赵大太监躬身建议苻坚，趁这几日时间，也把大国师请来，将御医房和大国师的丹药做个比较，以促进相互交流，提高丹药功效，也能增强各自的荣誉感，为他们提高炼丹信心，同时，也好平和他们之间由来已久的隔阂与矛盾。
苻坚大为赞同，这就准了奏，让赵显晟着手去办。
赵显晟得令，匆忙告辞，去了大国师府邸。
来到国师府上，门口的护卫见是大太监来了，连忙让进赵显晟。
“哦，好久不见公公光临了，甚是挂念，这一来，顿使蓬荜生辉！赵公公近来一向可好啊？”前头早就有人报了国师，国师这就赶紧出来，一路走，一路笑问着迎向赵显晟。
“国师切莫再要取笑了！这次来，乃是有要事相告。”赵显晟忙不迭地就实情相告，与大国师王嘉碰头后，相互道了个福礼，说道，“御医房的丹药快要炼好了，不知大国师这边进展如何？”
王嘉苦着脸道：“没有！”
“所以，拜托大国师，早点整出点动静来，尽快炼好丹药，把在大王面前丢失的话语权重新夺回来！”赵显晟急道，“本宫在大王面前好话说尽，为你争取了一个翻本的机会，你要好好把握才好！”
大国师点点头，阴损地笑道：“承蒙公公的关照，王某从未敢轻易忘记那个御医对我的伤害，他使我裹足不前，也常常使我给宁贵妃娘娘和王后所行的计划落空，断了我们的财路，让我在后宫之中的事业尽失。每每眼看就要瓜熟蒂落，到头来，竟然弄得鸡飞蛋打？！现在，就连宁贵妃娘娘也被打入冷宫，再难翻身了！哎，如今，唯有不断努力，伺机报复那个老糊涂，这便更加努力地把握机遇，拼命在技艺上不断追求！”
“我也知道，确实苦了你了！”赵显晟安慰道，“但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但愿如此吧，其实，我早就准备好了，这次，不求自己进步，但求毁其声誉！”王嘉的眼睛里露出阴险的绿光。
“你有什么过人的招数？竟然这般笃定？”赵显晟疑惑地问王嘉。
王嘉则笑而不语，默默地端来灯盏，拿来灯草点灯，不一会儿，灯烟袅袅升起。
大国师肯定又在做法了！赵显晟心想，这就瞪大眼睛看着王嘉如何做事。
正入神时，便见一条黑蛇由灯烟中飘出，前后游动，还不时地朝赵公公吐着信子，喷着浓烈的黑烟，这阵势，把赵显晟吓得连连后退，高声喊道：“行了行了，大国师！收起来吧，你这是要干什么啊？”
王嘉这就对着灯盏，猛地将手一挥，蛇头转瞬间就缩了回去，随后，张口朝那黑烟一吹，蛇就没了踪影。
赵显晟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还未从惊吓中醒过来的样子，惶恐地问道：“怎么，你这是要拿来吓唬吴铁飞吗？”
王嘉摇摇头，笑道：“错！”
“那是要干什么？”赵显晟打破砂锅问到底，“小心这样会出人命的！”
“放心吧，不会的！”王嘉竭力地解释道，“我有数。”
“我就想知道，你这玩意不对付御医，那还会是谁呢？”赵显晟不放心地追问。
“公公那么迫切地想知道？”王嘉反问，想了想，接着说道，“我还是怕你不相信。”
“不管怎样，在还未实施计划之前，你必须告诉我。”赵显晟急了，他感觉会法术的人怎么那么不靠谱？就定定地道，“因为，我们是一条绳索上的蚂蚱。”
王嘉愣了一下，淡淡一笑，道：“这是给大王准备的。”
“我的妈呀！”赵显晟惊得张大嘴巴，错愕地盯着王嘉不放，他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却还是晕了过去。
第123章 老御医是不是疯了
“大王！”吴铁飞还沉浸在刚才的恐慌当中，似乎没有及时醒来，说话就有些不太利索，他吞咽了一下口水，顿顿地说道，“微臣在研制‘返老还童膏’的同时，还认真研究了前辈关于药物调剂，使人力气大增的方法。”
真是不负众望，果然有料！
右丞相王猛和左丞相李源以及大理寺廷尉刘登红，三人都不由自主地长舒了一口气，倒是赵太监和王大国师略显诧异。
苻坚也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他由赵显晟陪着，坐在龙椅里静默地听着、等着，其实，这时，他的心里跟猫爪的一样，他急着要看效果呢。
“为了提升咱大秦的国力，必先要增强士兵的体格和实战能力。在不受饮食条件的影响下，让他们的力气和能量迅即提高，微臣做了细致认真地研究，在翻阅了大量医学资料的基础上，在药物的配伍上做了各种调试，终于有了果效，愿献于大王验证！”吴铁飞急切地介绍新药，想尽快以事实见证他的贡献与衷心，摆脱窘境。
今天，是吴铁飞进宫成为一名御医以来，最为狼狈的一天。若不是几位大臣帮忙，怕是早已见了阎王了，此刻被人救下下来，却仍心有余悸。
苻坚缓缓地回过神来，让赵显晟高声宣告吴铁飞可以开始试验了。
吴铁飞挠了挠头，尴尬地道：“回大王的话，微臣的药丸还放在御医房的第三个储物柜里呢，微臣这就去取来。”
苻坚稍显不悦，哼声道：“吴御医。”
“微臣在！”吴铁飞不安地回话。
“今日乃是你自己约定的献宝日，怎么？打一开始，你就对寡人没有一丁点的诚意？以至于直到现在，还掩掩藏藏？”苻坚明显有些怒了。
“不，大王！”吴铁飞连忙道，“药物提升能量也并非一朝一日的事情，它也总要有一个过程，所以，微臣今天就先带来‘返老还童膏’的样品，让大王品尝感受一下，虽然作用不会太过明显，但依然可以让人神清气爽的，她的功效在于，慢慢调理身体机能、修复老化的器脏……”
“别说了！”苻坚生生地打断吴铁飞的话，习惯性的咳嗽一声，吼道，“你最终送给寡人的，却是一个充满了恐怖色彩的荒唐不堪的蛇精灵，哼，真是难忘一景，终身受教了啊！这一刻，你还嫌害人不够吗？”
站在一旁的右丞相王猛听得出来，苻坚因为受了惊吓，说话竟也有些吃力了，赶紧凑过去，劝解道：“大王，老御医说的的确句句属实。去年，大王出征燕国之前，吴御医为大王调配的强身健脑补剂不是就得到过大王的盛赞吗？而且，当时确实为保障大王的体力，提高大王的记忆起到了切实的作用呐，这还是大王亲口告诉我们的，并且，很多随行壮士也得到过大王的赏赐，分得一些尝了，感受同样颇为深刻！”
“寡人有跟你们说过这些吗？”苻坚有点耍起了无赖，或许是真的记忆力差了？反正他不承认。
“被大王盛赞之后，吴老御医很受鼓舞，积极主动地抓紧研究，给配药升级！当然，大王后来的意思是，要老先生研制‘返老还童’的神丹！”王猛继续保持着他的一根筋的优良作风，毫无顾忌地说到了大王的痛楚。幸亏这是在苻坚很私人的御书房，若是在圣殿上朝的时候让王猛这般敞亮的一宣，那还了得？
苻坚摆手道：“忧国之忧、急民所急！这是大秦朝中给众卿所立的律例，人人当谨守之！怎么，王爱卿是在说寡人给御医的压力大了？”
吴铁飞见王猛跟苻坚之间争论起来，自己反倒被束之高阁了起来，就有些尴尬，跪在那里，叩首道：“千错万错都是微臣的错！大王！微臣甘愿受罚！”
苻坚瞄了一眼吴铁飞，埋怨地说道：“吴老御医，寡人问你，还有什么可以献上的？一并提交得了，不要这般抽丝剥茧的，朝中不是一直在提倡办事效率要提速吗？怎么就不能起个表率作用呢？”
吴铁飞尽管被羞得满脸通红，但毕竟苻坚原谅了自己的过错，还是有些感动。
那边，王嘉幸灾乐祸地看着吴御医的笑话，一言不发。
赵显晟也是如同木雕一样站在苻坚旁边，偶尔也忍不住地捂嘴偷笑一下。
“回禀大王！”吴铁飞赶紧答话，道，“老臣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先后研究出了几种新药，因为临床经验不足，所以，未敢向大王推荐。”
“好了，但说无妨。”苻坚当即问道，“既然已经公布了，不妨将你能试验的所有新药都介绍一下，如果能当场检验则更好！”
吴铁飞尊了声“诺”，恳求放他回御医房去取药过来。
苻坚也不啰嗦，让门口的侍卫陪同前往。
过了好一会儿，才看见吴铁飞拿着一个沉甸甸的红布包来。
众人都好奇地盯着吴铁飞手中的包裹，就连王嘉也都伸长了脖子张望。虽然，一伙人都嫌等待的时间长了点，不过，能看到老御医的新药发布，还是蛮值得的！
这一会儿，吴铁飞也不再多话，他先拿出一个由竹制的盒子装的药膏来，然后，朝侍卫伸手过去讨要他的佩剑。
侍卫退后一步予以拒绝，苻坚见了，也甚感疑惑，问道：“老御医这是何意？”
吴铁飞道：“我做个试验给大家看看，被刀剑划伤的肌肤经过我研制的新药膏涂抹后，当即可以使伤口愈合、消除疼痛。”
王嘉“呵呵”笑出声来，很执着地摇摇头，坚决表示难以置信。
王猛却对王嘉笑道：“你不信可以试试嘛！”
李源和刘登红也笑着随声附和。
“我不怕疼，但是，我怕白白受了骗，不值得！”王嘉毫不客气地讥笑道。
吴铁飞伸出手臂，道：“这么好的东西，我怎么舍得让别人来尝试呢，来吧，谁来给我一刀？”
听吴铁飞这么一说，所有人都傻愣愣地盯着他，都暗想：老吴是不是急疯了？
第125章 老御医死了
吴铁飞彻底傻眼了，他完全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才的试验，根本没有任何的干扰，可怎么就如此不堪？还让那试吃了这药汤的太监像疯子一样又唱又跳的。
在御书房里妄语乱舞？该是多大的罪过啊？而现在看来，这始作俑者，竟然是自己？这会儿，简直就让他百口莫辩！
当侍卫将刀架到了吴铁飞的脖子上的时候，他整个儿蒙圈了。但是，吴铁飞不甘心就这么失败了，他想，即使现在就死，也要死个明白。
望着几个老友，望着面无表情的王嘉和还在疯耍的赵显晟，吴铁飞心头有万般的无奈。
最后，吴铁飞将目光转向无比失望的苻坚，喃喃地说道：“记得第一次调制‘魂罗丹’时，我就认真地做过实验，其实效果是非常好的，但不知道怎么就出现了状况。后来，我就更加小心地重新配伍药材和药量，翻阅并参考前人留下的大量资料，前前后后推翻过不下十次的试验，事实上，结果也是肯定的，而亲身实验的过程当中，也多次中过毒，我不知道到底是哪儿出了状况，我是失败的……”
李源和刘登红听了这番话，唏嘘不已，王猛竟然眼窝湿润。
王嘉神色坦然，他暗地里不露声色地瞄了一眼仍然勃然而怒的苻坚，心想：“吴铁飞你这个老东西，若是和本国师一起合作，岂不是珠联璧合？却偏偏要跟我作对？虽然，你有真材实料的功夫，但也要有人识货啊！大王喜欢急功近利，哼，怎容你这般慢条斯理？”
御书房内，唯有吴铁飞的自言自语，赵显晟被王嘉伸手按了穴位后斜卧在一边，空气中弥散着一股难以名状的诡异来。
“或许我吴铁飞命该如此，几经折腾，依然不能成功？！苍天啊，天理何在？！”吴铁飞无法理解已经被自己证实成功了的药剂，怎么忽然间就变了？
吴铁飞实在受不了这样的刺激和打击，他趁侍卫一不留神的当儿，将脖颈狠命地往前一挺，瞬间血流如注，倒在了地上。
侍卫被这突来的状况给吓得目瞪口呆，他缩回手中的刀，上面的血迹还在往下滴。转身再看吴铁飞，已然断气，直到最后，他的眼睛还瞪得大大的，惨不忍睹。
所有人都慌了神，忙乱地将吴铁飞的尸体抬到外面，苻坚怅然若失，这一刻，他感觉全世界都静了下来。
——
御医房旁边的药监司里，刚从御花园和在那里教授那些女孩功夫的慕容冲分别后回来，葵又就始终感觉有些焦躁不安，心绪难平的让他难以安静下来。
他揣摩着，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发生，可总也无法确定。
这一刻，他拿上刚为碧落准备的绣鞋再去一趟别院，约见那个令他日思夜念、神魂颠倒的碧落呢。
其实，葵又可以经常去别院的理由很充分，作为药监司的司长，他要为新药的研制和鉴定负责，而为了降低新药研制使用过程中存在的危险，他提议，首先在外邦人的身上试用。
而作为一个被掳的燕国皇太后以及她的国民，在秦国看来，不能让她们成为一个只需要抚养的负担，必须要让她们为大秦国做些贡献。于是，包括可足浑氏在内的每一个俘虏都毫无疑问地成了葵又使用新药的首选。
当葵又把自己的想法告诉苻坚时，当即就得到了苻坚的夸赞，这些带有很大的危险程度的药物试验，当然不能在自己人身上试用！
得到大王的审批后，有了内部文告，他才可以堂而皇之地随时去往那个御花园，让那些成为了园艺工的前燕国妃嫔们为他药监司的新药试验，试一试新药的效果；去劳改营给那些囚犯们试用催人兴奋的可以短期内增强体力的大力神药；还有一个重要的地，那就是别院！葵又美其名曰为那可足浑氏做一遍定期体检，其实，是想看看碧落。
“难道别院那边有事？”葵又心头有些发慌，不管怎么说，快快去别院看看才是当务之急，于是，立即拿来柳条药箱背上。
正在这时，外面响起了急切地敲门声。
“葵司长在吗？”敲门的是一个侍卫。
“来啦！”葵又急匆匆地跑过去拉门，应道，“我这就到！”
看葵又背着药箱仿佛又要出门的样子，侍卫有些讶异，道：“大人，您这是又要去哪？吴老御医自刎谢罪的事儿你不知道吗？刚刚王丞相就让人来找过你，可惜你不在……”
“什么？师父，自刎谢罪？他老人家兢兢业业、克己奉公，他，他何罪之有？……”葵又脑袋“嗡”的一声炸开了，至于那侍卫后面还说了些什么，一句也没听下去，他同痛哭流涕地急问道，“我师父在哪？我，我师父，他，他在哪？”
“王大人说，吴御医膝下无子，这后事，要仰仗您去料理呢。现在，老御医的灵棚就搭在百草堂的外面。”侍卫告诉葵又，然后，还文绉绉地说了句王猛刚刚教会他的话，道，“司长请节哀啊！”
这一刻，葵又的脑海里顿时就闪现出在百草堂的一幕幕，才被师父收养的时候，他就在百草堂跟着师父学习识别草药的知识，跟师父学习认字，那时候，别提有多幸福了。然而，转瞬间，就阴阳相隔。
葵又忍不住地大哭不已，随后，朝百草堂那边狂奔而去。
——
百草堂旁的灵棚里，王猛和李源以及刘登红静默地站立，他们为失去往日的一位好医生而悲苦不绝。
以往，无论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不管是丞相府，还是大理寺，无论是高官还是小卒，如果你有一点不适，只要他知道，准会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及时为你医治，以至于他在御医房的几位首席御医中成了最为忙碌的一个人，依稀记得，当别的御医还在为自己所取得的一点成果而沾沾自喜时，他却人为地给自己的工作加码，除了医治疾患之外，他还搞起了心药的研究，尤其当他的得意弟子葵又被奉为药监司的大司长后，便对开发研制新药的事情尤为疯狂。
所有人都清晰地记得吴铁飞身前的一句话，那就是“身为医者，当以除却病痛而为己任，当以根治疾患而以为荣！对冷漠视之，或视若无睹者，人尽唾之才正常。医者仁心，人间正道也！”
三人嘤嘤切切，无法比拟心头的悲痛。
刚刚还鲜活的一条生命，在献上辛苦研制的新药过程中，因为怪异的反应，而遭到质疑，竟然偏激地选择自刎？太不值当了！
一向严谨的吴铁飞怎么会不经试验就贸然献宝呢？这是他们几个心头最为困惑的一点，不免心生蹊跷。
正悲哀愁苦当中，葵又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第126章 师父 师父
吴铁飞的离去，属于以死谢罪，是个戴罪之身，故而，不能享受到朝廷给予的任何抚恤，因而，大王苻坚根本就没到场，就连他的葬礼，都是几个目睹现场的大臣出资处理的。
葵又在安葬师父的葬礼上，只不过按着几位大臣的心愿，给老吴御医行使一个儿子的名分，不至于无人料理后事而让人讥笑。
“为什么？师父，为什么会这样？”葵又拼命想到脑袋抽筋，也想不出，师父有什么罪过要逼到以死谢罪的地步。
“葵又，请节哀顺变吧。”王猛上前搀扶一把葵又，然后，就和葵又一起跌倒在吴铁飞的灵堂前。
葵又跪在那里，一连磕了三个响头，声嘶力竭地叫道，“师父，你这般狠心地抛下葵又，在纷繁复杂的尘世，让葵又如何坦然生存？师父，究竟出了什么事情，让你如此厌世？您对徒儿的谆谆教导，葵又终身不敢忘却。‘善待与人，勤学为先’，可是。您自己怎么就这么沉不住啊？师父！”
葵又声声带泪，字字滴血，让人控制不住地跟着想哭。
王猛拍了拍葵又的肩胛，安慰道：“既然你知道师父待你不薄，你更不能让师父失望，当节哀顺变，更加勤勉敬业，为大秦的医学尽心竭力，一如你师父那样，兢兢业业、克己奉公，为提高大秦民众的整体素质奉献一己之力！”
李源和刘登红看着王猛，虽然有些小小的想法，但作为一国之臣，从国家利益出发，这样的劝勉，也无可厚非，因此也跟着附和，统一劝慰的口径，绝不提及吴铁飞在御书房的遭遇，尽管，他们也知道，假如葵又哪一天真的知道了师父自刎谢罪的真相后，会有所不适甚至对朝廷有所抵触和反抗，他们也要为大王的一时糊涂而开脱掉一些的。
就这样，草草安葬好吴铁飞后，一切归于平静。
——
却说那个王嘉，偷偷换了吴铁飞的药瓶后，始终对那瓶大力神药怀着一种好奇的想法，总想看看，它到底是不是如吴铁飞所说的，会使人体格强壮、力气倍增。
不是所有人的心胸都会和吴铁飞那样开阔的，王嘉才没有那个勇气自己去贸然尝试呢，于是，就喊来他的那个关门女弟子，道：“小惠啊，这两天你练功受伤了，师父给你一样东西尝尝，是为师新近提炼的新舒筋活血酒，这酒，能使你的经络通透，血气清明，很快减轻你的疼痛，恢复元气。你先少来一点，试上一试，看看效果如何！”
那个叫小惠的感激道：“谢谢师父对小惠这般体恤，平时这么忙，还想着弟子受伤的事！”
“好啦，国师府里的人从来不爱磨叽，只要你们身体都棒棒的，为师再忙再累，也都开心！”王嘉不敢一下子给小惠尝试太多，便从药瓶里到了两滴出来，用凉开水中和了，递给小惠，道，“先少喝点，我怕你伤得厉害，一下子接受不了这太过猛烈的药力。”
小惠对师父感恩不尽，她再三道谢，然后，接过王嘉递给她的那杯被稀释过的大王赐名的“铁飞汤”，一股脑儿喝了下去，顿觉神清气爽，她慢慢地舒展手臂，听得嘎嘎作响。
王嘉奇道：“小惠，你平时练功的时候，有过这样的感觉吗？”
小惠摇头道：“不一样的，平时只觉得打两趟拳就已经累得不行了，现在的感觉是，头不昏了，手不疼了，眼睛不花了，腿不软了，而且，越是用力打拳，越是精神十足，臂力大增！谢谢师父！！”
王嘉却一屁股瘫在太师椅里，呆了好半天，才叹了一口气，满是懊恼的神色，喃喃地说道：“真是可惜了啊！”
王嘉的心里这时候算是真的佩服吴铁飞的大力神药汤了，望着手里握着的瓷瓶，忽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回首想想自己的那些东西，只能给人以幻像，就说那一个和这一样的瓷瓶吧，自己瓶子里装的是上不了台面的魔水，多以害人为主，当时就害得赵太监在御书房里出了糗，还让一个能给人带来真正健康的吴铁飞为此送了性命？！而老御医的这个瓶子里，藏着的可真是一个宝啊！
王嘉越想越气愤，他心里面有的不是愧疚，而是嫉妒。这时，他最为关心的是，老御医研制的这瓶能使人体魄强大、力气大增的秘笈放在哪里了。
“师父！您怎么啦？”见王嘉神情低迷恍惚的样子，小惠诧异地问道，“您身体有什么不适吗？”
王嘉一愣神，打岔道：“为师累了，去，泡点茶来。”
小惠心有疑惑，看师父刚刚满腹心事的样子，肯定有事，尤其还一脸阴沉的，实在让人不放心呢，虽然这样想的，还是听话的跑去给王嘉泡茶去了。
——
这几天，葵又都坚持到师父的墓地去拜祭、送饭、敬酒，他知道，虽然师父再也不能吃到他孝敬给他老人家的饭菜了，可他依然故我地打好小酒，做一些可口的饭菜，用竹篮装好拎着，无论刮风下雨，都绝不少过三菜一汤一杯酒，且都是些师父爱吃的。
这一天，雨下得很大，风也吼吼的，已是深秋季节，雨落在身上，顿时凉透全身。
葵又拉开门，瞬间被风裹袭的雨帘打了回来，然而，他顾不了什么了，顺手摘下挂在门后墙上的师父常穿的那件蓑衣，一个大御医的家里，竟然没有一件像样的雨具？可想而知，生活的节俭和俭朴。
葵又鼻头一酸，仍然像做梦一样，习惯的朝里屋叫了声：“师父，徒儿这就出去一趟……”
然后，就茫然地忽然记起师父已经离开世间快十天了，这是一个难以接受却又不得不接受的事实，葵又不禁又一阵伤心起来，顿时泪如雨下，他在心里默默地念叨：“师父，葵又还是离不开您啊！！”
这时，闪电过后，震天的雷声响彻大地，尽管已是深秋，天气却很反常，竟然还会有雷电交加的暴雨？
忽然，就在电光闪烁之间，门外闪过一个黑影，而恍惚之中的葵又却全然不知，他穿好蓑衣，拎着祭拜师父的饭菜和一壶小酒，还是拉上门，冒着雨，跑了出去。
身后，留下一串凌乱的脚印……
第127章 鬼才信呢
暴风骤雨中，葵又拎着装有饭菜的篮子和一壶小酒，沿着小河浜艰难地前行。
在葵又的身后的不远处，却有一个身影紧紧地跟着。
快要到师父墓前的时候，葵又突然脚下一滑，差点摔倒，他不由得惊叫一声。
葵又刚刚踉跄着重新站稳脚跟，好不容易来到师父的墓前，正要摆放祭品，却被人喝住了，道：“小心，有蛇！”
葵又最怕蛇了，冷不丁地听了这声叫唤，没看到蛇呢，就先被这震天响的叫声吓到了，一不留神跌倒在地，弄得一身污泥。
那人撑着一把油布伞，在瓢泼似的暴雨中，于一片雾腾腾的荒野里，早先葵又一步站在了吴铁飞的墓前。
倒地的葵又果真看到有一条青蛇从自己的脚前游了过去，他连忙缩回脚步，迎着风雨，却一点都看不清站着打伞的人，惊惶地喊道：“你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师父的死因！”那个人的话一下子就把住了葵又的心。
葵又认真地辨析这个独特的声音，却怎么也辩听不出来到底是谁。
“我们认识吗？你为何要告诉我你知道的这些事？”葵又狐疑地盯着那一团黑影，追问道，“你确定我会相信你说的话吗？”
“你会相信的！除了我这个善良的人，再也没有人愿意告诉你事情的真相了。”那人的声音仿佛从地底里爬上来，充满了重金属的味儿。
葵又第一次听到这么怪异的声音，他不由得一阵头皮发麻，再一想到今天供奉的祭品被摔倒时摔翻了，更加的懊恼，流着泪，呢喃地自责道：“今天要让师父饿肚子了！”
“没想到，你竟然这般懦弱？整天沉浸在悲哀之中，毫无建树。真为你师父叫屈，收了你这么个干儿子！你真不该这么消沉！”那个撑伞的人口吻虽为劝勉，却丝毫不近人情，抛出一句让葵又捉摸不透的话来，“你应该及时地替你师父报仇才对！”
“报仇？”葵又诧异地道，“师父既然是自刎谢罪，怪不得别人，若是还有什么未能赎完，只能由弟子代为承受了。”
“你师父在向大王献宝的时候，才发现，宝贝被人偷偷换掉了，但是又无法向大王辩解，便选择了极端的方法，以示自己的忠诚和清白。”那人不再啰嗦，直接挑明他的意思。
这番话，绝对超出了葵又的想象，他怎么也想不到，师父向大王献宝，在皇宫之中，竟然还能被人给偷梁换柱了？不免担忧起在后宫的生活来，这也太可怕了。
那人见葵又沉默不语，继续道：“俗话说，世事难料、世态炎凉！自己不努力，谁能帮你忙？还好，你遇上了我，算是幸运的，因为，我能帮到你，清楚你想知道的一切，省得你去走更多的弯路！”
葵又跪在师父的墓前，静静地听着那人说话。
“害得你师父跨鹤西游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燕国……”那人话未说完，突然，就听见半空中响起了一声惊雷，不知是打断了他的话，还是遮盖了他的话，反正，那人要说的名字，葵又没有听到。
这个雷打的真不是时候，再想要听那人说话，却不见了那人的身影，反倒是后面又传来了另一个人熟悉的声音。
“葵又葵司长！”原来，竟是小凤皇？他怎么跟过来了？葵又感到意外，好久不见，心中的感觉有些怪异。
慕容冲身披斗篷，打着一把伞，站在河对岸的桥堍朝这边喊着话。
葵又站起来，朝那边挥手，答道：“冲儿！”
慕容冲疾步往这边赶，他手里撑着伞，脚上穿着高帮的雨鞋，不怕地滑，因此，并不影响他行走的速度。
“葵又！”慕容冲跑到葵又身边，将伞伸向葵又的头顶，问候一声。
葵又默默地点了点头，这一刻，可别指望他如何热情地接待慕容冲，因为，他的心情糟透了。
在慕容冲朝他跑过来时，多日来的孤独感瞬间云飞烟灭，他只觉得鼻头一酸，眼窝就跟着热透了，尽管环境凄凉，却依然可以感到特别的温暖。
雨渐渐地小了下来，四周，雾气腾腾。
小凤皇盯着那块由朽木替代而成的墓碑，只见墓碑上刻有右丞相王猛亲书的碑文，写着——“先秦御医吴铁飞之墓”。
慕容冲看着那些字发呆，他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事实。一想起老御医曾经那么精心竭力地医治过自己，一想起老御医在给他调养身体时，对自己的各种好，慕容冲就不禁潸然泪下。
无尽地不舍和思念，全含在隐约的泪花之中！
慕容冲仰天长叹一口气，连声追问葵又，说道，“听苻坚老怪说，那个医好我狼毒的老御医死了。听了这个消息，我真的很惊讶、很崩溃，我弄不清到底怎么回事？原本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呃？早就想赶过来了，可总是抽身不得。今天，恰逢苻坚老怪物外出，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空隙，便赶紧过来。出得皇廷，来到普通的百姓中间，顿觉天地无限宽，却装不下凡人一丝愁！刚出来又不认得路，便一路上打听，赶到你和老先生的住所，却迟了一步，听你的邻居说，你上坟送饭献祭了，紧赶慢赶地追了过来。葵又，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葵又默默地低着头，被小凤皇追问，也是一脸茫然。他苦闷地含着泪，却再三点不着已经被雨打湿的折好的纸钱，便更加的愧疚难过，再加上小凤皇这么一哭，心中更不是滋味，埋怨地答话，幽幽地道：“他们说，师父是自刎谢罪。”
“自刎谢罪？鬼才信呢！”慕容冲诧异地问道，“老先生为人行事一向厚道豁达，从来都是坦坦荡荡，说他有罪，试问，老先生到底何罪之有？”
“我哪知道？”葵又哭丧着脸，抹了一把雨水和泪水，无限恨意地哭道，“我也绝对不相信自刎谢罪一说，其中定有蹊跷！”
第128章 葵又家中失窃
伞面不再急促的“淅沥沥”的雨声，有节奏的传来，仿佛是因为刚才的太过猛烈打扰了眼前这一对小兄弟的对话而羞羞答答，便要在这一刻，做一个认真而虔诚的听者，只是偶尔附和一下他们，安慰一下他们一样，轻轻的、柔柔的。
“葵又！”慕容冲盯着那块朽木墓碑，道，“老先生的死，是所有人心中的一个痛，只是，你要节哀啊。”
好不容易点着了用烧纸折成的元宝，葵又不顾刚才摔了一跤后糊了半身的淤泥，再一次跪了下去，给师父磕头。
慕容冲站在一旁，也只好跟着鞠躬行礼。
“未必会是所有人心头都痛，反而会有人觉得很安心！”葵又磕完头站起身来，目不斜视地看着坟头被雨淋散的草皮，不无疑虑地道。
慕容冲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安慰才好了，跟着道：“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不好，但，事已至此，总不能……”
“对不起！”葵又含着泪连声道歉，哭道，“小凤皇，现在，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因为，我的心头一直有个疑惑，我不相信师父会做出这样的傻事，他是一个有抱负有责任的善良的老人。在我看来，即使他会有这样的一个念头闪过，也绝对是被逼的！”
慕容冲一把搂过葵又，只觉得喉头发梗、鼻头一酸，跟着葵又一起流泪。
许是被这二人的心境感染了，刚刚停歇的小雨不愿再做一个可以被忽略的听者，又慢慢大了起来。
坟前不远处的灌木丛下，躲着一个半蹲着的戴着斗笠的黑衣人，他松开眼前的被他拨弄开的一大把枝条，迅即，那一大把枝条重又聚拢一起，挡住了他圆瞪的一双眼睛，遮掩了从愤怒的眼神中透出不甘心的嫉恨的怒光，随后，轻哼一声，猫着腰，像幽灵一样拔腿溜走。
相拥流泪的慕容冲和葵又静默了好一会儿，直到葵又猛然想起，自己有一身的污泥，弄脏慕容冲了，这才推开慕容冲，抱歉地苦笑一声，随后，带慕容冲赶紧往回走。
那个戴斗笠的黑衣人跳离坟场，来到村路尽头的一座草厅里歇脚躲雨，摘下斗笠，露出来的面容竟然是王嘉。
“无论如何，要将那东西找到！”王嘉的内心藏着的欲望，使他难以平静。
秋雨绵绵，时大时小，时缓时急，绝对不是诗人想象的那么浪漫和美好，尤其，像葵又这样，突然失去亦师亦父的亲人时，更容易焦躁。
带慕容冲回到家时才发现，门大开着，屋里被人翻得乱七八糟。
葵又惊得目瞪口呆，这真是屋漏偏遭连夜雨啊！可是，有哪一个强盗会光顾一个除了一些竹简书籍和一些待试的草药之外，就别无值钱的东西的人家呢？葵又几乎就忘了被贼惦记的感觉了，这一刻，忽然就觉得悲哀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啊？”慕容冲见了眼下这一情景，大为不解，问道，“皇城根下，竟然有人行窃？葵又，快看看少了什么东西没有！”
“师父和我从来都是家中没有隔夜饭，兜中不留半文钱的主儿，哪还有什么好东西”慕容冲这一提醒，不由得葵又皱了皱眉头，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暗想，“我没有任何一样值钱的东西，不代表师父也没有宝贝吧？对啊，师父不就是因为献宝才丢了性命的么？听丞相大人说，因为那个宝贝出了问题后，师父就……哎，那是个什么样的宝贝啊？师父除了能配伍点新药外，就身无长物了！对啊，难道就是最近正在研制的不老丹？！并且，在献于大王的时候，出了问题？”
见葵又陷入了沉思当中，慕容冲不便打扰，便先代为四下查验有无物件破损。
葵又苦思冥想，胡乱猜测，却找不出被贼惦记的理由。
“葵又！”慕容冲仔细查勘，屋里除了被翻得乱了之外，却没有什么破损，就觉得迟疑，道，“吴老在世时，没见过他有什么特别宝贝的东西啊？难道会是你跟我提起过的‘不老丹’引起了贼人的注意？”
“除了你我以及大王之外，别无他人知道！”葵又斩钉截铁地道，“自从上次偷了他老人家的全部研究成果给你享用了后，我就被排出他的第二次改进助手之外了，什么事都是他一个人对付。哎，我很惭愧，从来没有认真地帮过师父一次。”
一想到那个“不老丹”，葵又心头还略有不悦，没错，自打第一次熬制好了的魂罗丹被他偷给了小凤皇之后，师父就越发地小心。
接着再炼丹的时候，就不许任何人打扰，包括葵又。
慕容冲盯着葵又，认真地说道：“我很抱歉，我没有珍惜，你，你给我的好东西，只吃了三次，就……”
“就扔了？还是咋的？”见小凤皇这般吞吞吐吐的，葵又懊丧地吼道。
“不是，我觉得管用，就贪心不足地一次性吃了，希望快速提高身体素质……”慕容冲看葵又听得眼睛都冒火了，有些犹豫，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道，“我后来想再问你讨点来着，谁知……”
“再讨点？你以为这么容易？！”葵又惊诧不已地道。
慕容冲因为撒谎而一时间使得自己的脸都红到脖子跟了，他怎会不顾一切的随意加大剂量，一次性的吃完“魂罗丹”呢？于是，便任凭葵又怎样责备，不轻易顶撞半句。
“那可是好东西啊！我的小凤皇！我就奇怪了，你怎么接受得了的呢？”葵又脸都绿了，“那么好的东西，你却一点都不珍惜？还一次性全都饮用完了？你可知道，我为此被师父责罚，十天不准进他的药房。后来，第二次他改进试验的时候，还加重了对我的惩罚，被下令誊写每次都在变动剂量的同一种药方，不禁如此，还罚我要记住了、背上，随时检查我的是否记住了，简直要了命了，就我一个从来都跟药物打交道的人，让我去背那些东西，不是对我智商的严重怀疑吗？”
“你没誊写没有背吗？”慕容冲问道。
“哪敢啊？只是，觉得白白耽误了几天时间而已。”葵又喃喃地答道。
“还好。”慕容冲如释重负。
“不过，也只是应付一下师父的检查，随后，大多都忘掉了。”葵又不以为意地告诉慕容冲。
“没准，那是师父让你帮他记下正在试验的药剂和药量！”绝顶聪明的慕容冲听了葵又最后的解释后，一下子又仿佛掉进了冰窟窿里，从头到脚都是凉的。
然而，葵又忽然想起什么似地，抽身跨出门外，在飘渺的烟雨中朝自己的药监司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