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鹮犹豫了下，还是答应了。
在家拉上窗帘，放空大脑，秦鹮结结实实昏睡了好几天，期间没有关注任何社交平台和媒体消息。有一点鸵鸟心态，觉得不去看，不去听，就能和乱七八糟的事情隔绝开来。
期间胡度联系过她一次，日常聊天，秦鹮犹豫半晌，决定给胡度也道个歉：
“我是不是又给你惹麻烦了？”
说完自己苦笑道：“我真是你手下麻烦最多的艺人了，都解约了，还要让你收拾烂摊子。”
胡度揶揄：“你知道公司人说你什么吗？”
“？”
“说你不在江湖，江湖传说却永流传。”
......不是什么好话，秦鹮无奈捏了捏鼻梁。
“前段时间确实有不少粉丝来公司门口闹，不过没关系，公司最近在搬家，搬到祺美园区后就会清净了。”
秦鹮愧疚之余松了一口气，紧接着胡度又说：“况且段若轩对媒体一顿炮轰，现在矛头都对准了他，没人顾得上你了。”
......一口气顺下去一半，又提了上来。
胡度听到秦鹮猛然的沉默：“你还不知道？”
秦鹮愕然：“我该知道什么？”
“......你是不是又把微博卸载了......”
秦鹮再次沉默了。
胡度重重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我说大姐，你是退圈，不是回归原始社会，至于拒绝和世界接轨吗？当鸵鸟可以，可也不是一头扎土里就不出来了啊？”
秦鹮莫名被骂得舒服了，胆子也打起来，直接吼胡度：“又出什么事了，你直说好不好？”
胡度用三言两语简单阐述了最近的风波。大抵一个词可以概括，叫做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段若轩发布退圈公告后，沉寂了一段时间。娱乐版块新闻更迭很快，大众的记忆点迅速刷新，按照段若轩团队原本的规划，销声匿迹一段时间，就会有新的热点取而代之，段若轩即可悄无声息地淡出公众视野。
然而，旋涡中心却在酝酿新的风暴。
各大营销号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发通稿，爆出段若轩的身世谜团，给段若轩私生子的身份盖了戳，还大肆深挖段若轩年少时叛逆、打架、离家出走的种种黑历史。
祺美集团是老牌娱乐公司，几代人呕心沥血缔造出的娱乐帝国，怎么会容忍“顽劣私生子”这样败坏名声的不堪事件。
短短几天，祺美娱乐股价下跌500点，祺美董事会几个老头子差点集体气昏进医院。
段煜卓的办公室比菜市场还热闹，每天都有董事去闹场，平时风和日丽时，没人在意这个年轻的掌权人，如今出事了，个个都要段煜卓拿个主意。
“段煜卓这人啊，真是毒。不怪你斗不过他，就算我，不是不是，就算咱俩绑一块儿也是白费。这人身上有八百个心眼子。”
胡度语气怪诞，被秦鹮听来甚至有些望洋兴叹的意思。
“这也是一圆并入祺美之后我听来的小道消息，段煜卓一直想做业务大改革，但董事会的老家伙们死板，不同意，所以段煜卓出此下策，让董事们觉得危机四起，自愿放弃股份折现养老去。这样他就能收了这些股份，把决策权握在自己手里了。”
秦鹮顿时觉得骇然。
这的确像是段煜卓会想出来的招数。
不惜爆出私生子的丑闻来拉低股价，大笔纳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他从来都不会怕。
不管做什么事，只要抛了七情六欲，唯结果论，有什么事是做不成的？
段煜卓是个小人，但又让你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天生的生意人。
“那段若轩呢？”
她只想知道段若轩在这一次风暴里，是否会被滚滚的浪潮打到。
“段若轩？段若轩也是个狼人，他委托事务所一连发了一百多封律师函，这些日子转发他八卦绯闻的营销号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收到了，现在都手忙脚乱删文呢。”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段若轩还澄清了你和他的关系，说是三角恋都是无稽之谈，真相是自己单方面追求你未果，还给你造成了许多舆论影响......哎呀太多了，你自己去看吧，总之他发了长文，把你摘干净了，所有黑锅自己扛了，现在你充其量是个被男艺人骚扰的小可怜儿，吃瓜粉丝这就散了。”
秦鹮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胡度的话好像一盆滚水，掀开她的天灵盖浇了下去，从头到脚每一道神经都在疯狂呐喊，叫嚣。
“你跟段若轩在一块风波不断，说真的，我对他没什么好感，但不得不说，他这回挺爷们的。”
秦鹮指尖冰凉，握着手机，开口声音都在抖：“可这不是真相。”
“是不是真相又能怎么样？娱乐圈花边新闻，你见过有几个男艺人主动站出来的？段若轩把这事扛了，你就轻松了，我相信这也是他想要的结果。”
秦鹮心里乱得很，那盆开水还没降温，在她五脏六腑四肢百骸窜来窜去，闹个不消停。电话那头后来还说什么，也渐渐听不清了。
胡度换了话题，自顾自讲起最近认识的男生，哪里的衣服大促，哪家夜店办了卡，自己对着空气讲了十几分钟，秦鹮只听，全程没插言。
讨了个没趣，好在胡度了解秦鹮这毛病，咳嗽一声：“太晚了，你睡吧。别琢磨了。”
秦鹮这就要挂电话。
“哎等会！”
“？”
“我想起个事。前几天有个律师来公司找你，说要你谈一个房屋赠予合同。”
光是这几个字，听上去就像是个浮夸的骗局。
“骗子吧？有人愿意送我房子，你觉得可能吗”秦鹮声音有些虚浮：“委托人是谁？”
其实有那么一瞬，秦鹮联想到了段若轩，但又瞬间否掉了。他喜欢直来直往，不会绕这种圈子。
“这我就不知道了，律师要见你本人。我也担心是骗子，只留了他的联系方式，一会儿发给你。”
秦鹮挂了电话，坐在床上发了好长的呆。
床头柜上的鹅蛋形小夜灯没电了，闪了几下后熄灭，房间陷入了黑暗。
空调呼呼送着冷风，一片黑沉里唯有均匀的声响，一切情绪有了悄然滋长的契机。
秦鹮打开手机，下载微博，幽亮的屏幕光源照在她的睫毛上，她忽然很心急，急于想要亲眼看看，最后一次，段若轩最后一次护着她到底是如何惨烈的。
安装完成，甚至都来不及登入自己的账号。
秦鹮迅速敲着屏幕，跳过所有新注册的步骤，直接在搜索栏搜索段若轩。
未登录状态只能看到用户的第一条微博，恰好，第一条就是他的置顶，一篇长文图，是胡度所说的，他“编造”的自己和秦鹮的故事。
用词严谨，详细阐述自己如何“骚扰”秦鹮，占用了公共资源，树立了不良艺人形象，再次向秦鹮及粉丝道歉。
转发，评论，点赞，三道数据都高得离谱。未打开评论区，秦鹮已经能预想到会是怎样的惨状，可打开的那一瞬，还是心头一滞。
数不清的谩骂。
数不清的指责。
比她这些日子遭受的要多得多得多。
长图文之上，是他的微博文案，只一句话——
“冲我来，别去打扰她。”
秦鹮头脑轰然，千钧压顶一般喘不过气。
他用最笨拙的方法，尽其所能把她护在自己身后。
即便是最后一次了。
眼前迷蒙着，关掉微博的前一刻，秦鹮视线偏移，看了一眼段若轩的主页。
耀眼的黄v依旧挂着，他没有更换头像，清俊的一双眼直视镜头，眸光黑亮。
好像能刺破一切欲盖弥彰，直直看进她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