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北门道上的两对兄弟
赵北平双脚用力，随时准备发劲逃跑，若如实在逃不掉，他就只能动用领域了。
“至于你……”朝北门说得很慢。
赵北平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罗狼随时准备拔刀，他不想再亲眼看到自己在意的人死去了，就算是这大唐的重甲铁骑又如何，我一样斩了！
只见朝北门伸手从腰间挂着的小皮囊拿着什么，赵北平警惕万分，莫非是什么暗器？可朝北门表现的也不想要袭击他的样子。
“诺，拿着。”朝北门右手握拳伸向赵北平，赵北平下意识后仰一下。
“啊，啊？”赵北平尴尬叫了两声，他不明白朝北门要做什么。
朝北门见赵北平这样，皱眉道：“怎么，嫌我给的不够多，做人不要太贪心，这可是你一年都不一定能挣到的。”
赵北平见朝北门好像要他拿着什么，于是他就摊开双手，一锭闪着银光的银子落在赵北平手中。
“你一路上带路也算有功劳，但做多少拿多少，况且我给你的可不少了，你不要不知足。”朝北门觉得这些小民就是做事只见钱，你给多少钱他就出多少力。
黄念悄悄给了赵北平一个眼神，赵北平看见后立马明白了。
“好的，好的，谢谢军爷，这些钱够我们全家吃好几个月的大鱼大肉了。”赵北平拱手弯腰，一幅市侩模样。
罗狼松了口气。
“那，军爷我可以走了吗？这一路上领了几天路了，家中的妻儿还在等着我回去呢，不然他们可没有东西吃啊。”赵北平一脸担心，就像是出远门思恋妻儿的男人。
这家伙，以前怎么没看出他这么会演戏，罗狼在旁边尽力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
朝北门怎会知晓眼前的男人不仅连婚也没结，而且还是大唐的囚犯，更是那地榜第一的“千命屠夫”赵北平。
朝北门见状，点点头道：“好吧，你们此行遇险，你个寻常人能活下来说明你也有自己的气运，你就快快回去吧，听说你在这凉山很熟悉，就不用我们送你了吧。”
赵北平没想到朝北门还这么热情，连忙说不用，迈出了步子。
“等等。”朝北门突然道。
赵北平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朝北门，吞了下口水道：“不知军爷还有何事？”
“回去好好收拾一下你的身子，脏乱发臭，胡子拉碴，像刚从牢里放出来的一样，你家中妻儿见了可不会高兴。”朝北门给赵北平建议。
赵北平急忙点头，然后“用尽全力”的跑走了。
居然这样就走了，看来那老头子还是有一套嘛，不愧是老江湖了，罗狼看了黄念一眼。
黄念看见了，给了罗狼一个老夫做的如何的表情。
……
北门道上，朝北门领着骑兵和朝南天的马车前往长安，就算骑兵身上披着重甲，也丝毫不影响他们的行进速度，可见大唐马匹的训练有素，可朝南天拉马车的马匹就有些跟不上了，大概是之前受了惊，导致有些畏缩。
罗狼胯下的黑马倒是如常，嘴里还叼着根青草，它时不时的看着那些披着大唐特制的精美马铠的马匹，眼中好生羡慕，不过它也只能羡慕羡慕，罗狼什么抠门样它又不是不知道。
看着朝南天的马车落后，朝北门有些恼火，驾马移到马车旁，喝道：“快点！”朝北门大喝一声后扬起马鞭抽了下拉车的马匹，马车明显快了一分。
马车的突然提速再加上车轮碾过一道小坑，马车震了一下，这一震把马车中休息的朝南天震醒了。
“好你个朝北门，连觉也不让我睡好。”朝南天刚才只是浅睡小憩一下，他听到了朝北门的呵斥声和马鞭挥抽声。
朱红和青绿倒是在熟睡。
朝南天看着自己的两个侍女，感叹道：“你们俩倒是睡得香，不知道有梦到少爷我没。”
朝南天拉开车窗的车帘，发现罗狼就骑着黑马在马车旁边。
罗狼见朝南天醒了，点头示意。
朝南天招手叫罗狼凑近一些，罗狼让黑马往马车靠了靠。
“谢谢你先前帮我解围，那家伙就是这个臭脾气，你别理他，他现在可风光的很，跟他硬碰硬吃亏的可是你。”朝南天对罗狼道。
罗狼说自己并没有太在意朝北门，朝南天听这话，笑着给罗狼竖起大拇指。
“对了，先前你说我是你兄弟了？”朝南天挑眉。
罗狼捞头心想自己刚才是不是有点得寸进尺了。
“好，你罗狼以后就是我朝南天的兄弟了，本来之前就问过你了，可当时的你居然拒绝了，你知道那时我有多气？刚才可是你自己说得可不是我逼的哦。”朝南天在马车里拍着胸膛，他不明白为何罗狼还要迟疑，跟本少爷做兄弟还需要迟疑？
罗狼见朝南天自说自话，笑着点头，说道：“那好，以后朝少爷就是我罗狼的兄弟。”罗狼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和朝家三少爷当兄弟。
听到罗狼答应，朝南天表现的很高兴，但听到“少爷”二字皱了皱眉，对罗狼说道：“你现在可不应该叫我少爷了，忘了你之前怎么叫我的吗？”
罗狼没想到朝南天讲究那么多，只好说出：“南天以后就是我罗狼的兄弟。”
朝南天露出微笑，想到了什么连忙跟罗狼道：“哦对了，虽然你我成了兄弟，但你可不要叫那朝北门一声哥，你跟我是兄弟，跟他可不是。”
看着朝南天一脸认真，罗狼觉得朝南天在有些事上倒是过于认真甚至说得上是固执。
朝南天又说道：“我们这就算是结拜兄弟了吗？一点仪式感也没有，等到了长安，我马上摆宴，庆祝我和你成为结拜兄弟！”
罗狼见朝南天来了兴致，笑着摇头，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多了一个这么年轻的兄弟。
北门道上，罗狼和朝南天结拜为兄弟，谁也没想到这对兄弟今后竟会在这江湖卷起一片风雨。
在前面领头的朝北门可不曾聊到，自己的亲弟弟居然与别人成了兄弟。
北门道上，有着两对兄弟。
第四十七章 见长安
朝南天看见了远处的一道虚影，不自信看还以为在空中，朝南天眯眼看去，那是长安的城墙。
长安城墙下，朝南天抬头，黑色的巨墙伫立在前，上望不到头，左右看不到边。
用眼睛根本看不出有多少里，这该是有多大啊，朝南天移不开视线，他去过很多地方，但因为朝八方的原因，这是他第一次来到大唐的中心——长安。
长安这座雄城无论是谁初见时都会被震撼，大唐人初见会为大唐的强大而骄傲，其余诸国使者初见会被大唐的强大而折服。
可这对罗狼来说不是初见，他看着眼前的长安，有一种说不出的情感，他其实并不是长安人，但在长安，有着他太多的过去。
大唐已在世间千年，这座城墙也快有了千年，但在这千年中，风雨和敌人从来没能把长安的城墙击垮，长安的城墙依然坚不可摧，静静等待着下一个千年。
朝北门看着自己亲弟弟脸上的震惊，少有的没去讽刺朝南天，因为这确实是一件值得震撼的事，他第一次来长安时也是这样，也更加强了他要进入大唐军部的决心。
罗狼觉得自己再见长安已经不会那么激动了，至少他的表情是做到了。
这小子倒是装的淡定，可你的眼神可把你出卖了，朝北门看着罗狼直视城墙一动不动，晃头轻笑道：“好了，别愣着不动，快跟我走，难道你们还准备排到晚上在入长安吗？”
看着官道上排的见不到头的队伍，朝南天头皮发麻，他也不想照着朝北门的话做，但奈何这队伍实在是太长了。
朝北门带着三十骑重甲铁骑怎能不显眼，排队的百姓们都投出尊敬的目光，连一些出入的达官贵人都会从马车探出头来看，毕竟这可是大唐最强的军队。
朝北门在前领头，威风凛凛，他带着队伍走到一个城门洞前，亮出手令，检查的军士象征性接过点头，就让朝北门一行人走进城门洞。
这可是重甲铁骑啊，我要是有一天能穿上这重甲，我不得美死，军士眼中带着羡慕，盯着朝北门和三十骑重甲铁骑，这才注意到在队伍的最后面，跟着一辆马车和一个骑黑马的少年。
这是哪家的大人？居然还能让重甲铁骑来带领！守门军士捞捞头，也没多想，毕竟他在这守门这么久了，除了那位，该见过的大人他都见过，不过也只是见过他们的马车而已，但这并不妨碍他和兄弟们在酒桌上吹牛，这可是他最大的谈资。
这方门洞是专门给车马进出的，比起百姓们走得门洞要宽大许多。
城门洞里暗且潮湿，异常阴冷，在夏季热人之时，有些大胆的长安百姓会偷偷来这避暑，只是被军士抓住后免不了处罚，后来有经验了，就不溜进门洞，而是站在门洞前享受吹出来的清凉微风。
守门军士也叫过他们别挡住了来往的人马，但奈何民风彪悍，百姓们不怎么怕他们这些军士，没法儿，他们也只好任他们了。
初不狭，方通人。
罗狼在黑暗的城门洞中极力压抑住想要叫出声的激动心情，朝南天倒是时不时地叫一声，他的声音在城门洞中回响。
听着自己亲弟弟的叫喊声，骑在马上的朝北门无奈笑道，他身后的骑兵倒是表情如这长安城墙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罗狼目视前方，城门洞里很黑，黑马在这黑暗中眼睛发光，除了马匹眼睛还有前方的洞口发着光，这光看起来神秘勾人，众人走向那道光，踏出了洞口。
朝南天一直紧盯这那道光，连眼睛也舍不得眨，当出洞口的一刹那，太阳刺眼的光让朝北门终于眨了眼。
“这里就是长安吗？”朝南天张大嘴巴，四处张望，他要看看，这天下第一城长安到底有何不同！有什么资格成为那天下第一城！
现在太阳高照，正是人流最多之时，街上两旁摆着摊子，面食、布料、胭脂女红，应有尽有。
大唐百姓穿得简单朴素，可能因为现在是正午的原因，大多商贩都露出胸膛，旁边经过的女子也只是瞟了一眼，并没过多害羞表现，甚至有些长安女子比男人穿得更薄，比男人露的更多，脸上画的眉毛和脸上的脂粉给人美感。
杂耍艺人手上抛着火把，双手快速甩动，在空中画出火圈，一人敲响手中的铜锣，引来大唐百姓的围观，接着拿起一把大刀耍起花刀，周围的人一阵喝彩，但杂耍艺人吆喝了半天，却没有铜钱坠地的清脆声，看的人虽多，给钱的人却少。
长安的街道好不热闹。
朱红戳了一下朝南天的腰间，青绿也直勾勾地盯着朝南天。
“咳咳，不愧是长安，人杰地灵，今日一见果不其然，热闹非凡。”朝南天尴尬的咳嗽几声。
朝南天也看见了杂耍的人，岔开话题问道：“不是说长安盘查很严吗，除了军方或者有身份的人，在街上不是只能佩剑不能带刀吗？那为何那人还能用着大刀耍着把式？”
罗狼回答了朝南天的问题，说道：“南天你确实说得没错，但那是以前的长安，在伐楚后为了彰显国威再加上大唐以武立国，所以对刀剑的管理没那么严了，只要你不违反唐律，你身上挂着九把刀也没事。”
朝南天也道：“就不怕出事吗？”在朝南天的老家江南可对这些管的极严，佩刀剑的人在江南都是有身份的人。
罗狼不自觉带着一分自信与骄傲道：“这里可是长安。”
朝南天看到罗狼脸上的笑容，明白地摇摇头，说道：“都说长安人霸道骄傲，见了你我更加确定了。”
罗狼道：“我不是长安人，只是在这生活过一阵。”只是这一阵却很长。
第四十八章 府中白衣
朝北门带人离开了，走之前告诉了朝南天在东坊区有朝八方为他备好的府邸。
就这样，两个少年，两名侍女，再加上一位老人，边走变问，走街过巷，终于找到了府邸的大门。
朝南天在马车上看着大门前有些破旧的石狮子，嘴角一抽，叫道：“这就是那家伙给我的府邸！也太破烂了吧！”
这座府邸不大，大门上还贴着有些泛黄的对联，门槛上用食指一抹，就是厚厚一层的灰，看起来已经很久没人居住的样子了。
朝南天心想朝八方还真狠，给了他这么一个破烂地，不过他明白现在也不能需求太多，有住的地方已经不错了，他这次出门太急，身上带的银票不多，但在这长安无忧住个几年还是不成问题。
朝南天以为这府邸是朝八方才买不久，故意让他住气自己呢，可他不知道这地方是朝八方很久以前就已经买下，这次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决定让朝南天住下。
“罗狼，你不是说你家族在这经商吗？赶快去叫点人收拾一下。”朝南天嚷嚷。
罗狼一脸为难，他先前只是扯谎唬朝南天的，他没想到朝南天还记着。
“额，家道中落，家财散尽，他们都去别地了。”罗狼又说谎。
朝南天没好气道：“得了你，我早知道你在撒谎了，你不想说你的来历就算了，本少爷还不想听呢。”
罗狼有些尴尬。
“我们现在可是兄弟，我不想你对我撒谎。”朝南天看着罗狼，认真说道。
看着不像是开玩笑的朝南天，罗狼想起来也有人曾这么对他说过，只是……
罗狼从回忆中出来，笑着说道：“我知道了。”
“好了，少爷，一会儿再和罗狼少侠聊天也不迟，我们快进去收拾一下吧。”一旁的朱红催促着朝南天，她看着灰尘扑满的府邸，心里难受的很，想要快点给打扫干净。
黄念道：“是啊少爷，我们先进去看看，也许里面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差呢。”黄念一路上修理了下自己的腿，虽说不能用来发出暗器了，但走路已经不成问题。
罗狼下马，一马当先走到大门处，刚想推门，发现大门有锁。
“哦，差点给忘了，这个给你。”朝南天手上抓着一串钥匙扔给罗狼，那是先前朝北门给他的。
罗狼接住钥匙，一个个的试，有一把插入了锁眼，轻轻一扭，发出声响，大门开了。
罗狼推开大门，迎面而来的是呛人的灰尘，罗狼一只手挥动，一只手捂住嘴鼻，眯着眼睛，看来这地方确实很久没人住了。
朝南天让罗狼把钥匙给他，他拿过来后又给了黄念，让黄念去找找有没有后门和马棚，把马匹放一下。
黄念拿着这串钥匙走了，朝南天见罗狼已经进去，带着朱红和青绿跟上罗狼的脚步。
朝南天进去没找到罗狼的身影，于是他看了看周围，发现这里还不错，进入大门后，正前方就是宽敞的前院，左右则是走廊过道。
青绿好奇地张望，朱红则感觉身上有蚂蚁在爬一般，浑身发麻，她觉得这里太脏了。
朝南天倒是不在乎脏，伸手在一根柱子上摸了摸，朱红见了心中暗想除非朝南天洗漱完，不然她不会主动触碰朝南天一下。
“倒还完好，我就怕这里真的破烂了。”朝南天又敲了一下。
“对了，罗狼那家伙呢，也不等我。”朝南天去找罗狼了。
在这府邸中，罗狼走走停停，像在寻找什么，他之前在外面刚见这府邸还没觉得什么，进来后他发现里面的布置很眼熟。
“东坊以前我不怎么来，加上离开长安太久，都快记不住了。”他敢肯定自己以前来过这，只是为何而来，以前的主人是谁他却有些记不起。
嗯，怎么墙上挂着一件衣服？
罗狼走近了一间房，注意到房中的墙上挂着一件白衣。
罗狼走近，仔细观察，说道：“这件白衣也很眼熟，总感觉看谁穿过，还是个女人。”这件白衣一看就是女子的衣裳，罗狼伸出手轻摸。
罗狼惊讶地发现这白衣上面居然没有一点灰尘，罗狼首先怀疑是有人打扫过，可想了想谁会在这府邸只打扫一件衣裳呢。
罗狼最终发现了原因，他双指轻揉，发现这件白衣的材质是天蚕丝，怪不得不会粘惹灰尘，他把白衣凑近鼻尖闻了闻，一股熟悉的气味冲击他的大脑，使他脑中模糊的记忆突然清晰，浮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
是她！罗狼想起了白衣的主人，连忙撒手，罗狼想起来这个府邸是谁的了。
“当初喝醉了，被她拐到这睡了一夜，早上起来直接把我吓懵了，裤子都没穿好就匆忙逃走。”罗狼想起那尴尬的早晨，身体有些发热。
罗狼静下心来，尽力不让那早上的美丽身影出现在他脑海。
“我就说看着有些熟悉嘛……”
“不知道她现在还在那豹兽中当女王吗。”
罗狼发现自己一到长安就开始念旧，不过他可不会忘自己来长安的目的。
他念旧，也记仇。
“啊，终于找到你了，罗狼少侠，少爷叫你去找他呢。”青绿站在房间门口对罗狼说道，现在朱红正在打扫府邸，她很清楚姐姐的性子，于是就听朝南天的话来找罗狼了。
可她一进来，就看见那个她以为很正直的罗狼少侠手中拿着一件明显是女人的衣裳，而且脸上还露出有些变态的微笑，青绿有些木讷，说完话才发现罗狼奇怪的模样。
罗狼看着青绿的表情好像很害怕他，问她怎么了，是不是水土不服有些不舒服，他见青绿盯着他的手不动，于是罗狼顺着青绿视线看向自己的手。
“啊，这，这个我只是偶然发现，有点好奇，绝不是想干什么龌龊之事！你不要误会了青绿姑娘！”罗狼赶紧松开抓住白衣的手向青绿解释。
“嗯，我没有在心中贬低和看不起罗狼少侠，你救了少爷和我们，我怎么会觉得罗狼少侠是个变态呢。”青绿一板一眼的说话，每个字有着规律的间隔吐出。
你这样子明显就是误会了！罗狼心中大喊冤枉。
第四十九章 长安风光无限好
要说大唐最出名的是什么，有人会说是那踏平天下的百万重甲铁骑，有人会说是长安城墙的坚不可破，有人会说是大唐长安的彪悍民风，天下人都对大唐最出名持不同意见。
朝南天口中的长安最出名的则是……
“天仙院！你要去青楼！”罗狼大呼，天色已晚，他现在正在朝南天的房中商量事情，只不过商量的却是这些。
“要死啊你，这么大声，这要是被朱红和青绿听到了可不好。”朝南天嘘声示意罗狼小声点。
罗狼看着眼前的朝南天，无奈说道：“今天才是你到长安的第一天，歇息一下不好吗。”罗狼没料到朝南天居然这么精神，不过想到朝南天是第一次来长安，也就理解了他激动的心情。
“那好吧，今天赶路和收拾东西也确实有些累了，今天就算了。”朝南天想想后点头。
罗狼松了口气，可朝南天接下来的话又让罗狼把吐出的气给吞了回去。
“那我们明天再去。”朝南天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明明朝南天长得英俊，这笑容看着却十分欠揍。
罗狼出了朝南天的房间，摇头叹气道：“唉，明天真要去那天仙院吗？”
“那就只能好好准备下了，我也好久没去那了。”罗狼坦然接受了。
罗狼刚走几步路，忽然响起咳嗽声，罗狼听出了是黄念的声音。
“黄师，这么晚还没睡啊？”罗狼问道，他希望黄念没听见他刚才的自言自语，不然他要尴尬死。
“哦，人老了，想早点睡也睡不着，我就出来看看月亮了。”黄念捋着胡子，抬头望天。
“是吗，那我就不打扰您老的雅兴了，我就先去睡了。”罗狼说完立马溜走。
罗狼长呼一口气，幸好黄念没听到之前的话，他拍了拍胸膛看着天空，然后双眼睁大。
“那来的月亮！”
今晚的长安黑云遮月。
黄念在庭院里感叹，要是自己再年轻个二十，不，十五，我也去享受一下风月之地，但奈何，身体吃不消啊。
……
“朝南天已安全进入长安，凉山中只找到几人的尸体，看来苏华和妖邪天这两人还真是有够滑溜的。”鹰隼喃喃道。
他转过身来对着跪着的几个穿黑色夜行衣的人道：“全力搜寻玉面书生苏华和控心妖师妖邪天两人的踪迹，找到后直接处死，至于朝南天一事就暂且搁置，他在长安现在不好出手，但他现在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有的是时间收拾他。”
“是。”黑衣人们消失不见。
鹰隼站在高台之上，看着没有月亮的天空，说道：“今晚的长安无月，明早的大唐无人。”
……
罗狼在长安的“第一个”早晨起得很早，他没有跟朝南天他们打声招呼就一个人出了府邸，他现在有事要做。
清晨的长安街上人不多，大部分都是准备摆摊的商贩，罗狼扫了一眼看见了一家卖羊肉热汤的，罗狼眼中发出光亮。
“一碗热汤。”罗狼把几文钱放在已是大叔的商贩的木桌上。
“好勒客官，马上就来。”他没想到今天的第一份生意来的这么早。
一碗冒着热气的羊肉热汤摆在罗狼面前，罗狼双手捧碗吹了几口气，喝了一大口，在凉人的初春清晨，喝一碗羊肉热汤驱散凉意实在是最好不过了。
长安人热情好客，输阔大方，经常请人共桌喝酒，就连商贩也常常免费给人东西。
“客官我见你面生，该是第一次来我这吧，刚好你是今天第一人，这钱我就免了，送你一碗。”大叔热情对罗狼道。
罗狼笑着说不用，可他这活一说罗狼就意识到不妙，大叔的脸色变得很差。
罗狼不是长安人，但他在长安生活多年，知道长安人是什么性子，往好听来说是热情大方，简单点来说就是极好面子，曾经在长安的酒楼之中有两个长安人争着为对方付账，可两人都不肯让步，最后竟大打出手，这样的事在长安几乎每天都有发生。
罗狼知道刚才的发言是不给商贩面子，连忙改口道：“那好，这碗羊肉热汤就当大叔请我的。”
已经上了年纪的商贩这才恢复了笑容，也更加热情，往罗狼碗里添了几勺热汤，顺便还跟罗狼聊起天来，说自己在这长安东坊可是开店多年了，拍着胸脯说自己是长安东一绝，罗狼在旁一迎一和。
罗狼吃完了与商贩打了声招呼就走了，大叔叫罗狼下次再来，罗狼很想说自己不是第一次来。
长安西坊区。
“这地方那我可熟了。”罗狼站在西坊区街口，看着已经多起来的人群。
罗狼走在西坊的主道青龙道上，看着周边熟悉的街景店铺，回想起以前。
罗狼不禁感叹一句，“长安风光无限好。”
要说长安西坊区最著名的是什么，没有一个长安人不知道，包括长安的小孩，因为这儿实在是太出名了，就连别国也有人慕名而来，就为在这搏一搏运气。
赌坊，是长安西坊区的一道风景，不知道有多少长安人在这地方堵上全部身家，只需一晚就可以由穷到富，但更多的还是由富到穷，又或是由穷更穷。
对于穷人来说赌坊是一步登天的地儿，但对于真正有钱人来说赌坊不过只是有意思的消遣之地罢了。
罗狼站在一间赌坊门前，笑着道：“没想到居然还开着。”说完，罗狼迈出了步，可还没进门就被人拦了下来。
“请出示牌号。”赌坊门口站着两个彪形大汉，手臂赤裸，露出他们强壮的臂膀。
得，忘了还有这一茬了，罗狼看着这间叫做“仙人坠”的赌坊，想起了一些这儿的规矩，大多数都是他设的，可他自己也忘了大半。
“哟，这位爷是我朋友，是我带他来的，他刚来这还没得到牌号呢，我带他进去就行了。”一个身穿富贵华丽衣裳的翩翩公子哥不知何时站在罗狼身旁。
这人唇红齿白，皮肤水嫩，双眉略长但显英气，嘴虽不小，但也不甚大，鼻子像是一根玉柱，笔直通向上额，加上他那有些出尘的气质，不知会迷倒多少长安少女。
罗狼觉得这人比朝南天还帅气三分。
第五十章 仙人坠
好生漂亮的男人，罗狼在心中用了漂亮二字来形容。
一名大汉道：“既然是宋公子的朋友那就可以，麻烦宋公子出示牌号。”大汉虽然认识这人，但流程还是要走的。
那个被叫宋公子的男人拿出一块木牌，上面写着一个“天”字。
在赌坊仙人坠这，只给发放了牌号之人才能进入，根据客人的身份背景给予的牌号也不一样，等级由高到低分为天地人。
大汉点点头沉声道：“天字号，可带两人，符合规矩。”说完，大汉让开了身后的大门并把门打开。
宋公子看了一眼罗狼，笑道：“走吧。”
罗狼不明白为何这个漂亮男人会帮他，不过能直接就进去也好，免得他去做些麻烦事才能进去。
罗狼跟着宋公子的步子进了这长安赫赫有名的“仙人坠”。
你就算是仙人，在这赌坊中也给我坠下，这就是这间赌坊名字的含义。
仙人坠不像其它赌坊那般吵闹声不断，里面的人多是小声低语，最大的声音反而是来自用来赌玩的器具。
怎么变成这样了？我记得这儿以前可是叫喊声和骂娘声不断的啊，没有一个人在喝酒吃肉，也没有人大打出手，这样规矩下来还真不习惯，我还是喜欢热闹一点，现在的仙人坠和罗狼印象中的大不一样。
“朋友就跟我走吧，我劝你看看这些打个乐呵就行，不要深入。”宋溪见罗狼一身朴素打扮却要去这种耗人钱财之地，他看罗狼年轻，怕被那些害人赌坊给吃了，想着去那些地儿，不如来这仙人坠见见世面，也许就不会来这种地方了，于是他就带着罗狼进来了。
罗狼心想不愧是长安人，看这人穿着和气质多半是大家子弟，定是见自己进不来，于是展现了长安人的“热情大方”。
宋溪见罗狼不说话，以为罗狼是第一次来赌坊有些紧张，他见罗狼有着少年模样的清秀和一幅懵懂样，好心劝道：“记住我刚刚说得吗？”
罗狼哦了一声点头。
宋溪不准备说自己名字，也不准备问罗狼名字，萍水相逢，相逢何必相识，相识何必相知。
罗狼四处张望，好像在找什么人，宋溪见他这好奇模样，抿嘴轻笑，想着罗狼真是个孩子，虽然他和罗狼看着一般大。
宋溪心情看来很不错，他看了罗狼一眼，说道：“跟我去二楼吧，那里比这一楼安静一些。”
以前二楼可比一楼还吵，吵的能掀翻房顶那种，罗狼心中念叨着。
罗狼跟着宋溪上了二楼，这居然是个棋牌室，十余个穿着昂贵丝绸衣物的人在这里下着棋牌。
罗狼一看，发现居然还有他认识的人。
这里面有个正四品的官员。
乖乖，这地方怎么把这些人给找来了，现在管理仙人坠的到底是谁？
宋溪见罗狼吃惊，觉得没什么不对，仙人坠的地方很偏，在西坊的小巷道里，外表看起来就是一座普通的楼阁，可进来后真说得上别有洞天。
仙人坠里布置奢华，地上披着草原蛮子运来长安的最高级的毛毯，就算是赤足踩在上面也能感到脚底的温暖，空中弥漫着昂贵的香草味，仔细一看下棋之人的身旁，放着一个小桌，桌上泡着一两茶叶能抵十两银子的茶水。
仙人坠的主人知道，大投入才能有大回报，毕竟赌坊再豪华，目的也是为了挣更多的钱。
“你会下棋吗？”宋溪问道。
宋溪附近只有罗狼一人，罗狼还没有自觉，以为宋溪叫的是别人。
“怎么，怕输钱？放心吧，下着玩，不粘钱。”宋溪以为罗狼是怕输钱，也对，罗狼看起来就不像是有钱的样子。
罗狼终于发现宋溪指的是自己，他用手指指向自己，说道：“我？”
“对，就是你。”宋溪笑着点头，这一笑，让他的魅力绽放，要是有长安的女子见了可能都会不顾形象的大叫。
“我先说好，我是个臭棋篓子，别指望我能与你大战三百回合。”罗狼并不会下棋。
“是吗，是我独断了，那朋友准备玩什么呢，我都算是略懂一点。”宋溪说话很客气。
罗狼想起来以前经常和手下玩的一个游戏。
“不如我们来摇骰划拳如何？”罗狼来了兴趣。
摇骰划拳？宋溪从来没听过，张开他那红嫩的嘴唇，好奇问道：“朋友见谅，这摇骰划拳是何，鄙人才浅，从来没听过。”
罗狼道：“就是字面意思。”
“字面意思？”宋溪偏头，思考一会儿，说道：“那就是说要先摇骰子再划拳的意思吗？”
“对。”罗狼点头。
骰子，可以说是所有赌坊使用的赌具中最多的，但在这仙人坠中反而用的极少，这里的人大多都讲究风雅，那摇骰子太过吵闹，不适合这仙人坠，像小民一样瞪眼大喊可不符合他们的身份。
宋溪也没想到罗狼居然要玩这个，不过他也有兴致，呼来一像是仙人坠里的荷官拿来了一个黑色大骰盅。
宋溪知道骰子但他也是第一次玩，于是问道：“这骰子该怎么玩？”
“还能怎么玩，猜大小啊。”罗狼随意说道。
“猜，猜大小……”宋溪有些无语，他知道赌坊里的赌具大多是凭运气，但他喜欢下棋这些，因为这能让他感到脑力博弈的成就感，这种纯凭运气的游戏，老实说，宋溪觉得很无聊且没品。
“这是不是太过简单了。”宋溪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深层次的含义是他并不想玩。
“简单？不简单。”罗狼的手抓住了黑色大骰盅，像大唐的杂耍艺人一样的手法，骰盅在空中飞舞，三颗骰子的碰撞声不停地响起，听起来莫名让人感到舒适愉悦。
好快的手法，我根本看不清他的手是如何挥动的，宋溪盯着罗狼的手目不转睛，他虽然不喜运气游戏，但他更讨厌输掉游戏，赢，是他最想要的。
砰的一声，黑色大骰盅重重落在桌面上。
罗狼面带微笑，说出荷官一样的话。
“买大买小，买定离手。”
第五十一章 大小，豹子
“买大买小，买定离手。”罗狼把黑色大骰盅砰的一声落在桌上。
罗狼微笑看着宋溪。
宋溪眼睛直盯着罗狼手中的骰盅，双目微虚似乎在犹豫思考，他沉思良久。
三颗骰子，总数最大为十六，所以九下和九为小，九上为大，那么选哪个机会都是一样的。
所以说这种凭运气的游戏真的很无聊，宋溪似乎得到了答案双眼微扩，吐出动听一字。
“大。”
“开。”
“二三三，小。”
罗狼的手举起骰盅，底盘上的三颗骰子暴露在视线之下，确实是二三三小。
宋溪也有些懊恼，觉得自己猜错了，宋溪把输的这一局怪在自己运气不佳。
罗狼问道：“再来？”
宋溪点头：“再来。”
这才第一局，宋溪不信自己会一直输。
晃人眼的手法又开始飞舞，罗狼的右手都看得到残影，还是砰的一声，还是那一句买大买小买定离手。
既然机会都一样，那我还是坚持大吧，宋溪决定坚持大。
罗狼还是大喊一声开，举起了他的右手。
宋溪连忙看去，先前不自觉皱起的眉头缓缓舒开，因为他知道自己这局赢了，这次是大，而且还是最大。
“三个六豹子通杀。”罗狼脸上带着微笑。
豹子？通杀？宋溪不明白罗狼的话，难道不是我赢了吗？
罗狼见宋溪一脸疑惑，明显不清楚三个六意味着什么，于是他耐心给宋溪解释。
“所以说是我输了……”宋溪难以置信，他看见最大的三个六，还以为……
不对，宋溪下颚微低，双目微垂，这两局有问题！
宋溪思考一番，看出了这两居的不简单，第一局时罗狼并未举起骰盅也并未看向骰子，但他却知道三颗骰子为二三三，第二局，三颗骰子都为六的机会为二百一十六占一。
宋溪抬头，看着眼前微笑的罗狼，他明白了，罗狼在出千，不过他并没说出心中推测，他想了另一个方法，一个赢罗狼的方法，这个方法很简单。
“换我来执骰盅如何？”宋溪觉得把猜测的一方推给罗狼，只要骰盅在自己手中，那么罗狼断然不能出千，这个方法很简单，但却最有效。
“好吧，换你来。”罗狼说的很果断，把手中的黑色大骰盅递给宋溪。
宋溪没想到罗狼没有一丝犹豫，他接过骰盅，看了看罗狼又看了看手中的骰盅。
宋溪摇动骰盅。
他可不会罗狼那种花哨的手法，宋溪只是很正常的摇动而已。
宋溪轻轻的把骰盅放在桌面上。
罗狼不说话。
宋溪道：“你快猜啊。”
罗狼给了宋溪一个眼神，宋溪在这眼神中看到了认真，罗狼收起之前的微笑一脸严肃。
看着眼前的少年不再嬉笑，宋溪明白了少年的认真，他也明白了少年为何沉默，少年在等他先开口。
宋溪少有的紧张起来，咽了咽口水，说道：“买大买小，买定离手。”
“小。”
“开。”
宋溪低头，看着桌面上的三颗骰子，一二四，小。
宋溪下意识咬了下嘴唇，他很不甘心，因为他最讨厌输，他已经连输三局了。
“继续。”罗狼淡淡说道。
宋溪觉得罗狼跟之前有些不一样，具体那不一样他也说不出来，他又开始摇骰盅。
“买大买小，买定离手。”
“小。”
“开。”
“二三四小。”
……
“买大买小，买定离手！”
“大。”
“开！”
“二五六大！”
又输了！这已经是第十局了！宋溪到现在已经连输了十局了，他现在很不甘心，非常不甘心。
他不明白明明摇骰盅的是自己，罗狼根本没机会出千，那么罗狼到底是如何都猜对的。
宋溪不信了，自己还不能赢一局！他用劲抓起黑色大骰盅，用全力摇动，三颗骰子发出清脆声响，他的右手已经开始酸痛，但好胜心让他忽略。
砰的一声，宋溪重重的把骰盅敲在桌面上，声音提高，“买大买小，买定离手！”
之前骰子的碰撞声早引来其他人的侧目，宋溪这一喊，二楼的人都看向他们。
罗狼犹豫皱眉，这是他第一次犹豫。
有机会！宋溪双眼瞪大。
罗狼想了一会儿，最终说大。
开！宋溪眼中有了狠劲，他快速打开骰盅，飞快扫过三颗骰子。
大！又是大！宋溪抓住骰盅的手微微颤抖，不知道是累的还是气的。
罗狼遗憾道：“我输了，没想到居然来了豹子。”
我赢了？
宋溪又看向骰子，三颗骰子分别是，六六六。
“我赢了！”宋溪站起身来痛快大喊，他终于赢了罗狼一局。
咳咳，周围响起咳嗽声，宋溪从胜利的喜悦中回过神来，这才发现有十几双眼睛在看向这边。
宋溪脸露红晕，立马坐下，低着头不说话。
太丢人了，二楼还有认识的叔叔呢，要是他们告诉父亲，我可就惨了，宋溪红着脸低头，紧抿双唇。
罗狼见宋溪低头不语，以为他是赢了后太激动，罗狼还没发现周围的人都在看着他们。
宋溪羞红了脸，他今天本是好意带少年进来这仙人坠，没曾想到这少年居然会给他这般屈辱。
宋溪偷看少年，想要把这张正在哈哈大笑的脸给记住。
“好了好了，你小点声，吵到别人了。”宋溪提醒罗狼。
罗狼看了看周围，捞捞头收声。
宋溪给了罗狼一个白眼，嗔道：“现在这骰也摇了，那划拳呢？”
听到这罗狼有些为难，罗狼突然想起这他们以前用来划拳的词，实在是有些过于粗鄙。
罗狼看着一身华贵打扮的宋溪，想到如果自己真说出这划拳词，宋溪会不会把他给赶出仙人坠。
“快呀。”宋溪催促罗狼，他现在兴致正高。
就在罗狼纠结时，有人走向他们这边，看起来是仙人坠的荷官。
宋溪以为是他们太吵惹人不高兴了，连忙想解释。
“这位公子，狂爷有请。”荷官恭敬附身。
宋溪一脸吃惊地看向罗狼，因为荷官口中的公子说得不是他而是罗狼，而且这狂爷可是仙人坠的主人！
娘的，不闹出点动静，这家伙还不会来请我，罗狼眼中有光。
第五十二章 匡也
“这位公子，狂爷有请。”
荷官的话在二楼的人都听见了，大家都看着那个少年，包括那个正四品的大唐官员。
罗狼对宋溪道：“那朋友再见，下次见面再来玩吧。”罗狼说完就跟着荷官走了。
宋溪看着罗狼离去的背影，他知道了罗狼绝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普通，能被狂爷叫去的人绝不会是常人。
狂爷，是这仙人坠的主人，也是长安最大帮派狂狼帮的头儿，是这长安地下势力最强的地头蛇，黑白道通走，没有人知道狂爷的真名是什么，所有人都叫他狂爷于是大家就都这么叫了，不过宋溪的父亲与狂爷有点交情，他倒是可以叫一声狂叔。
罗狼离开，宋溪看着只剩自己在这，接着看向桌上的黑色大骰盅，喃喃细语：“不如我再练练？”
仙人坠一共有四楼，一楼是给所有字号开放的，赌具玩法样样都有，二楼是棋牌室，限天地牌号，三楼是一个个单独隔间，限天字号。
四楼是什么大家都知道，但没多少人去过，那里是狂爷住的地儿。
罗狼到了第四楼。
荷官站在门前道：“狂爷，人已带到。”
“让他进来吧。”门里传来声音。
荷官回答一声是然后推开门就下楼去了。
罗狼进去，并没看见那个狂爷而是看见一道被帘子笼罩的身影。
帘子里的人出声问道：“你在哪学会的？”这声音很低沉，给人的第一印象是一个身材壮硕满脸凶狠的男人。
罗狼听到这故意装狠的声音，嘴角提高，回道：“什么怎么学会的，我听不懂。”
“呵呵，小子你给我装傻是吧，刚才我在上面都已经看见了你摇骰盅的手法。”低沉的声音从帘中传来。
罗狼忍笑出声，继续道：“那能说明什么？”
“那种手法我只知道一个人会！快说，那个人在哪！”帘中的人声音提高。
“就在这。”罗狼缓缓说道。
“在，在这？”帘中的人说话明显顿了一下。
“好了，我不逗你了，出来吧匡也。”罗狼笑道。
被叫出真名的男人大吃一惊，他慌乱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都说了，我就是那个人。”罗狼走向帘子，伸手想要拉开。
就在罗狼快要碰到帘子时，罗狼悬在空中的手突然停住，他看了看周围持弓弩拿刀枪的人，淡定说道：“大家别这么紧张，我有你们老大想知道东西。”
罗狼前一句是说给周围准备上来擒住他的人说得，后一句是对帘中的匡也说得。
匡也沉默一会儿，说道：“你们都出去吧，我跟这人有事要聊。”
“可是老大，你现在的身体……”周围的人担心说道。
“出去！”匡也大喊。
“是。”
除了罗狼和匡也，所有人都离开。
匡也仍在帘中，他道：“他们已经走了，说吧，那人在哪？”
“我不是说了就是我嘛。”罗狼无奈耸肩。
“你小子再耍我信不信再过一会儿你就会变成一滩肉泥。”匡也的语气中明显带有怒意。
罗狼也早聊到匡也的反应，无可奈何地说道：“我是狼。”
“什么！”匡也大叫着拉开了帘子。
罗狼终于看见了匡也，他看到了一具瘦弱单薄的身体和一幅苍白到极点的脸庞。
……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互相清楚身份后的两人异口同声。
罗狼道：“我的情况有些复杂，光说你的就是了。”
匡也见罗狼还是那么无赖，哭笑不得，心中有高兴也有气愤，匡也叹了口气，“没了你的长安真的是大变样，尤其是地下的人。”
“当初大家都以为你死了，结果那些杂种就按耐不住了，一个接一个的跳出来，他们为了解决我这个最后障碍，什么手段都用了，我一不小心中了毒，好在我及时被兄弟们救了过来，但身体已经变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像个病痨子，不对，就是个病痨子。”
匡也说得简短和轻松，但罗狼知道匡也这几年过得是如何漫长和艰难。
“既然你还活着，那说明那些杂种都被你干掉了。”罗狼很清楚匡也的性格，你不惹他，相安无事，你若惹他，杀你全家。
匡也勉强地挤出个难看的微笑发出渗人的笑声，说道：“我怎么会那么好心的就把他们杀了呢，有几个家伙被我送去地牢，那儿有的是好玩的给他们，还是天天不重样的那种。”匡也的话透露出凶狠。
你是真是没变，罗狼想起他当初跟匡也说得上是不打不相识，他是长安的兵，匡也是长安的匪，他们当初可是杀红了眼，互相手下都死了很多弟兄，但因为发生了某件事，他们成了兄弟。
匡也提起他那瘦的都快这断掉的手打了罗狼胸口一拳，打趣道：“我就知道你这只命大的老狼绝对不会死的不明不白，你就算是死，也会死的有个性，死的天下皆知。”
“你这家伙咒我呢，以前的你一拳打死一头牛都行，你看你现在那个样子，比我先死才对吧。”罗狼也回了一嘴。
“你发屁，老子明明能一拳打死两头。”
“我就算是放屁也能把牛给崩死。”
“是熏死才对吧。”
两人互骂揭底，越说越凶，接着相视大笑。
匡也停住笑声，“你真的不愿说你这六年的经过？”匡也苍白的脸表情认真。
“不愿，你能拿老子怎样。”罗狼一幅无赖模样。
匡也见罗狼不愿也就算了，他也明白罗狼这些年过得肯定也不好受，他沉声道：“前阵子我得到了消息，说是那鹰隼把赵北平给放出来了，他这事做的很隐密，这个消息怕是只有几个人知道。”匡也知道赵北平对罗狼很重要，这些年一直派人暗中看着赵北平。
罗狼说出了他来长安的路上发生了什么，包括赵北平已经安全逃离。
匡也听得惊奇，咂嘴道：“那这下这鹰隼可是脚踢石头，脚趾折了鞋还破洞。”
“你既然不愿说你六年怎么过的，那你总该说你来长安的目的吧，我可不信你只是太久没见兄弟我，专门来看我的，我会恶心的想吐。”
“得了把你，老子来看你是给你面子。”罗狼又开始碎嘴。
匡也示意罗狼快说正事。
罗狼说起笑容严肃起来，平静说道：“杀人。”
第五十三章 天仙院
听到罗狼的目的，匡也没有惊讶，因为他早就意料到了，他知道罗狼是个怎样的人。
“所以你要我帮你？”匡也笑得很丑。
罗狼道：“而且还要帮我很多。”
“哈哈，这狂狼帮以前可是叫狂野帮，你也知道我为何改名，这帮派可是有你的一半。”匡也说话没有一丝犹豫。
“好兄弟。”罗狼笑着张开双臂想要给匡也一个拥抱，但被匡也给拒绝了。
“滚滚滚，你一个大男人又不是小娘子，我才不让你抱，好了，我现在帮你做事了，你也可以滚了。”匡也说完扔了个木牌给罗狼。
罗狼接住，发现是仙人坠的天字号牌。
“那我就走了。”
“快滚！”匡也双眼瞪大。
当罗狼出了门后，匡也表情难受，眉头紧皱，吐出一口鲜血。
匡也捂嘴不停咳嗽，血液顺着他的指缝流下。
“狼，我时间不多了，我这条命是被你救的，所以我在死之前，我一定会全力帮你。”
……
罗狼下楼，看见宋溪还在二楼，而且手中还摇着骰盅，专注认真，连他回来了也没发觉。
罗狼没给宋溪打招呼，因为他们也是萍水相逢，可能以后再也没机会遇见了，罗狼就这样离开了仙人坠。
“三五五大，我又猜中了。”宋溪还在为自己又猜对一次大小而高兴。
罗狼出了仙人坠，离开了西坊区，直接回了朝南天的府邸。
“你这家伙一大早的到哪去了，都快正午了才回来，我昨天跟你说的事你还记得吗？”朝南天喋喋不休，还惦记着今晚去天仙院一事。
罗狼见朝南天兴致如此之高，也只好答应。
夜到的很快，朝南天以看长安夜景为由，和罗狼一起出去了，朱红和青绿那知道朝南天口中的长安夜景居然是青楼。
长安北坊区。
这儿早上不是长安最热闹的坊区，到了晚上，才会显露出它真正的样子。
“长安的楼子那么多，为什么你非要去天仙院呢？”罗狼对身旁一同前行的朝南天道。
朝南天双手挥动，表现了他的激动，他看着周围灯火通明的长安街道，说道：“那当然是因为天仙院的首席花魁火灵儿了，我在江南的楼子里就一直听那些去过长安的人感叹，说那火灵儿的腰肢如何如何细，那胸脯如何如何丰满，还有她那一双据说会勾人魂魄的眼睛，我早听的心痒痒了，这次来长安，无论如何我也要见那火灵儿！”
“火灵儿？我以前从没听说过这个花魁。”罗狼想了想，摇摇头。
朝南天听到罗狼这话，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指着罗狼道：“你这家伙被我抓到了吧，你以前一定去过青楼。”
怎么这个时候你就这么机敏，罗狼没想到刚才自己居然下意识说出。
“唉，等等，不对啊。”朝南天想了想，明白了什么。
你又要搞什么东西，罗狼真是怕了朝南天了。
“你说你几年前在长安生活，可你现在最多也才十八岁，你那么小的时候就去过楼子了！”朝南天大呼，不知道是吃惊更多，还是佩服更多。
遭了，平常这家伙不是很迟钝的吗，怎么一提到跟青楼相关的就反应这么快，罗狼决定闭嘴，闭口不言，不让朝南天再从他的话中找到毛病。
朝南天见罗狼不说话，咂咂嘴道：“没想到啊你，你罗狼一个第二年轻的地榜高手，看不出来也好这些啊，有我当年的风范，我可是十二岁就去过了，那些姐姐可喜欢我的很，你在江南打听打听，哪一个稍有姿色的姐姐没有被我揩过油。”朝南天神色骄傲。
“这你有什么好自豪的。”罗狼无语。
“你懂什么，我这是早些见识，不然就晚了。”朝南天认真说道。
罗狼不想再与朝南天争论。
他们聊着聊着，就到了天仙院的大门前。
门前站着的都是男人，他们都在观望，似乎是怕家中悍妻，在犹豫要不要进。
“你看看，这就不一般。”朝南天看出了门路。
“哪不一般？”罗狼没看出。
你看那其它的楼子，哪个门口不是派些花枝招展的丰腴姑娘，都是穿着裸露，胸口露出一片白汪，楼上的倚栏轻笑手中的红袖晃动，楼下的见到个路过的男人都抛媚眼。
“你这一路上居然看的这么仔细？”罗狼吃惊。
朝南天给了罗狼一个这有什么好吃惊的眼神，又说道：“唯有这天仙楼，大门前全是准备进去的客人，没有一个姑娘，就一个大门敞开，这你还不明白？”
罗狼明白了。
朝南天还在继续说：“这就叫人美不怕没人看，看来这天仙楼果然是有点东西。”
这时，天仙楼中传来银铃般的清脆笑声，使得门外的男人们伸头观望，终于有几个人做好心里准备，暂时忘记了家里的悍妻，直奔向那天仙院。
朝南天咽了咽口水，给了罗狼一个眼神，说道：“走吧。”
罗狼和朝南天一同进了那天仙院。
我进青楼完全是为了陪朝南天的，顺便保护他，绝不是我真心想去，罗狼心里念叨着。
他们两一进天仙院就被镇住了，罗狼是被天仙院的富丽堂皇镇住，而朝南天是被姑娘镇住。
这么久没来，这儿居然也大变样了，罗狼不由得想起仙人坠。
这时，罗狼突然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罗狼向后看去，发现居然是今早见过的宋溪，在宋溪身旁还跟着个模样不逊色于宋溪的身穿白衣的俊俏公子。
宋溪也看见了罗狼，顿时脸上的笑容僵住。
“怎么了？”朝南天和宋溪旁边的公子同时问道。
罗狼有些尴尬，他没想到今天去赌坊和逛青楼居然会遇见同一人。
“朋友好雅兴，也是来这风流的吗？”朝南天打破了两人的尴尬。
白衣公子好奇地眨眨眼，问道：“宋姐……宋兄你们认识？”
宋溪僵硬的点点头，说道：“有过一面之缘。”
两个小厮过来招呼，宋溪眼前一亮，连忙道：“我已经有约，那我就先走一步，往朋友见谅。”还没等罗狼回应，他就和身旁的俊俏公子一起走了。
朝南天意味深长的看着罗狼道：“啧啧，看不出来你有一手啊，连那种美人也有关系。”
“美人？你说谁？”罗狼疑惑。
朝南天瞪了罗狼一眼道：“你再跟我装傻，刚刚那人和身边穿白衣的明明就是个女扮男装的绝世美人！”
女，女的！罗狼难以置信。
第五十四章 风字号楼
罗狼转头去寻找宋溪的身影，发现他们已经不见了。
“这，这不可能吧，刚才那人我可是在仙……这天仙院遇见的，怎么可能是女人，你看这天仙院是女人该来的地方吗？”罗狼解释道。
朝南天给了罗狼一个白眼，他刚才没听出罗狼话中的别扭，“女人就不能来了？你这是有偏见啊，在我们江南这种事可不少见，而且我看姑娘的眼神一向很准，刚才那两人一定是女的，而且是绝世美女！”
罗狼拍了拍朝南天的肩膀示意他别再大呼小叫了，周围的客人都看过来了，“你就别说这个了，你不要忘了你今天来这天仙院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见那火灵儿姑娘啊。”
经过罗狼这么一提醒，朝南天回过神来，于是他招呼一个小厮过来，傲气地说道：“给我你们这最好的房，还有把那火灵儿姑娘给我找来。”
小厮一脸为难道：“这位爷，我们这风字号房需要出示我们天仙院特制的牌号，而火灵儿姑娘今天已经有约了。”他说话很卑微客气，可他心里想的却不一样，他听出朝南天的口音不是长安人，一定又是哪个地方的富家公子，觉得自己有些钱就可以见火灵儿，也不好好查查我们天仙院的靠山，哪是你能想干啥就干啥，我不知道见过多少这种人被打断腿丢出去了。
“啊，火灵儿姑娘已经有约了，那就算了，我也不想去给人抢，太跌份。”朝南天随意道。
就你？你知不知道火灵儿通常见的都是些什么大人，你以为你是谁？朝家的公子？
虽然小厮心里嘲讽朝南天，可他脸上却不会表现出一丝，毕竟他们这一行就是热脸贴冷屁股，你就算是屁股再冷，也要给你贴热了。
朝南天无奈道：“罗狼，那我们今天就随意吧。”朝南天看起来兴致略降。
罗狼表示无所谓。
朝南天接着对小厮道：“那给我准备一下你们那什么风字号房，我和我旁边这位马上就要，再给我们找两个姑娘。”
小厮低头连忙道：“这位爷，我不是说了吗，你们没有牌号是不能去的。”
“哦，那怎样才能得？”朝南天眉头一皱，他今天来这天仙院真是诸事不顺。
“除了一些大人天仙院会特意赠送，其余的客人需要根据平时的开销来累积积分，我们这的牌号由高到低分为风花雪月，花费到达一定数量就可以得到最高的风字号牌了。”小厮耐心解释道。
罗狼没想到天仙院跟仙人坠居然搞一样的东西，难道他们有联系？罗狼心想。
“需要多少。”朝南天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罗狼看了朝南天一眼，他看出朝南天有些不耐烦了。
“啊？”小厮一脸疑惑。
“我问你这风字号牌需要多少才能得到，我不想再说第二遍。”朝南天的语气有些冷。
小厮有些被朝南天吓住了，愣了一下连忙说道：“只需五千两就行，爷你可能此行没带够，下次再来也行。”他的言外之意其实是觉得朝南天根本就拿不出这么多钱。
朝南天眯眼，说道：“把你这的老鸨给我叫来。”
小厮有些犹豫，但见朝南天也不像开玩笑而且表情越来越阴沉，他连忙跑走了。
不一会儿，一个身材丰腴仍能看出韵味的女人走来，他正是这天仙院的老鸨，她年轻时也是艳名极响的花魁。
其实她现在这个地位，已经不是随意见人，没有贵客她都懒得露面，可她刚才听了小厮描述，说是有一口音偏江南的客人要见她，再加上昨天听说那重甲铁骑的朝北门领人进来，她由此推断了一番。
老鸨娇媚笑道：“这位公子，不知找我何事。”她边说边偷偷打量着朝南天，至于罗狼她就是瞥了一眼就没看了。
朝南天身上穿的可是价值不菲，她怎么可能看不来。
“这位公子，听你想要那风字号房，刚好我们这只剩一间了，我见公子应该不是长安人，怕是第一次来吧，相见既是有缘，这仅剩的一间就免费给公子。”老鸨全程都在和朝南天说话，他把罗狼当做朝南天的随从。
朝南天听后喜笑颜开，来了精神，连忙说道：“所说当真？”
“不假，你还不快带这位爷去。”老鸨指示小厮快去带路。
小厮虽不明白为何老鸨要对这两人这么好，就算是南街的富商胡掌柜她也不会给一点好脸色。
小厮也只能心里疑惑，然后带着朝南天和罗狼走了。
老鸨看着朝南天的背影，低声道：“听他说话确实是江南人，年纪和相貌也对的上，应该是他。”说着，老鸨露出笑容，她觉得从此以后天仙院又会来一个大钱袋。
罗狼看着这幽静之处，房间里摆放着芭蕉，昂贵的熏香弥漫在房间，让人有些迷醉，杯具器物皆是名贵物，地上的毛毯也是稀罕物。
朝南天看看这风字号房，点点头道：“还算不错。”
一旁的小厮心中暗惊，他之前只是觉得朝南天打肿脸充胖子，这种人他见多了，可之前看过老鸨的态度后，他也明白了眼前的年轻人身份不一般。
罗狼知道朝南天有资格说这句话，如果天下第一富商的儿子都用不起，那么就真的没什么人能用了。
“对了，罗狼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全给你叫来。”朝南天越说越兴奋。
“随便吧，我可不做那些，喝些酒就行了。”罗狼可没这兴致。
“你这人真没意思，那我叫些懂乐律的姑娘，这样你就没话说了吧。”朝南天给了罗狼一个眼神。
“那好吧。”罗狼觉得来这天仙楼什么都不做确实也有些傻，听听姑娘弹琴颂歌也不错。
“两位爷，我对院里的姑娘都熟，哪个懂乐律我都知晓，我来给两位爷推荐推荐。”小厮点头哈腰。
“你出去吧，我换个人给我们找也一样。”朝南天让这小厮出去，他能听不出刚才这小厮话语中对他的暗讽。
想到打赏没了，小厮还想说什么，“可是……”
朝南天打断小厮的话，中气十足吐出一字。
“滚。”
第五十五章 朝南天的愤怒
“滚。”朝南天这一声中气十足。
小厮知道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匆匆的离开房间。
“你也真是，别人的行为也是正常，谁能知道你就是朝家三少爷呢？”罗狼早就听出小厮话中有话。
“要是在江南，这人早被我派人刮光衣服然后在街道上跑个半个时辰了，但只可惜这是长安。”朝南天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茶，又给罗狼倒了一杯。
“你也知道这是长安，所以你这性子还是收收为好，毕竟这不是江南。”罗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朝南天说道：“我已经很收敛了。”
“但还不够，等你到了唐院不知道会惹到多少人。”罗狼心中想到当初在唐院的自己，真的差不多是与全院的学生为敌。
朝南天道：“对了，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大概再过一月，这唐院的考试也要开始了，我还不知道要考什么呢？”
罗狼刚喝一口热茶，听到朝南天这话呛了一口，他咳嗽几下说道：“你不知道你还来考试。”
“一时兴起嘛我不是。”朝南天耸肩。
“你也太随意了。”罗狼看着朝南天有些无语。
罗狼想了想，对朝南天说道：“我记得要参加唐院考试得要先拿资格书去六部盖章，又或者是有人推荐，你这次这么突然，肯定没有资格书，所以你就只能有人推荐了，可谁能推荐你呢？”
朝南天可不知道这些，他也只是听说过唐院的大名，再加上想离开江南离开朝八方，所以他一股脑来了长安，听到罗狼的解释，朝南天有些慌张，连忙道：“那我怎么办，如果我连唐院考试都参加不了，朝北门那家伙一定会取笑我，更会给朝八方他们说，那我回江南可没脸见人了。”
“不过你是朝家的三少爷，应该能凭借这身份获得一个考试资格，你只需和你爹说一声就行了。”罗狼让朝南天别慌。
朝南天头耷拉下来，根本看不出刚才的精神气，他低声道：“我本就是想离开朝八方才来长安准备进入唐院，如果我连参加考试都需要他帮忙的话，那我不是自己打自己脸嘛。”
罗狼明白朝南天有自己的自尊心，拉不下那个脸来。
罗狼想到一人，说道：“朝北门如何，他也是个重甲铁骑的小头领，有他推荐应该能行。”
“他更不行！”朝南天大叫。
罗狼有些头疼，没想到进唐院的第一道门槛居然是获取考试资格。
罗狼突然眼睛一亮。
“我倒是认识一人能帮我们，只要他推荐，你一定能参加唐院考试。”
“是谁？”朝南天好奇，他现在把希望都寄托在罗狼身上了。
“额，是我以前的朋友，他在长安还算有些能力，至少考试资格对他来说易如反掌。”罗狼说得就是仙人坠里的匡也。
“真的吗！真是太好了罗狼！不愧是我兄弟！”朝南天又重新恢复了精神。
罗狼让朝南天放心，他会把事办妥的。
就在这时候，房门被人敲响，准确的说是被人敲开。
门口处一道嚣张声音传来。
“谁把本大爷的房给占了！我才出去小解一会儿，就有没长眼的东西进来了，还不给爷我滚出来！”
在房门口，一个衣衫褴褛，脸色发红的青年大喝，一脸怒色。
罗狼和朝南天眼神交换，两人都看出了对方的疑惑。
老鸨火急火燎的跑到生气的青年旁边，急忙说道：“哎哟朱威少爷，我不是给你说了这有客了嘛。”
朱威瞪了一眼老鸨，大声道：“我说这房是我先来的你听不见？我刚才只是出去一下，回来就发现房中有人，如果是漂亮姑娘也就算了，居然是俩男的，你这天仙院也会犯这种错误？”朱威边说边打酒嗝，明显是喝醉了。
老鸨连忙又道：“我的意思是这房是有客，这是他们的房，朱少爷的房在隔壁啊。”老鸨刚才见朱威喝醉走错房，她好心提醒，谁知朱威突然不高兴，说自己找得到自己的房，固执的认为罗狼和朝南天的房是他的。
“你还不让他们滚！”朱威大喊。
老鸨眉头微皱，她现在很为难，这朱威的爷爷可是正三品官员，他可惹不起，而这房里的少年又极可能是天下第一富商的三子朝南天，虽然她也只是推测，但她也不敢惹，这两边对她来说真是哪边都得罪不起。
朝南天不爽朱威的态度，指着朱威说道：“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不是都说了你走错房了嘛，还让我们滚，该滚的是你才对吧。”
朱威现在虽然喝醉，但也听出朝南天语气中的挑衅，他脚步有些摇晃，喊道：“你他妈叫本少爷滚，知不知道本少爷是谁。”
朝南天吵架从没怕过，他又道：“我管你是谁，现在都得给我滚，你是不是还不滚？非要我踢你的屁股才行啊。”
“你这臭杂种，一看就是个狗娘养的。”朱威本就已被酒味醉脑，加上朝南天的话他更上头了，直接开骂。
老鸨在旁很尴尬，她现在根本不敢出声。
朱威见朝南天突然不说话，向他慢慢的走来，他以为朝南天怂了，来向他道歉来了。
“哈哈，这下知道比不过本少爷了吧，你乖乖给本少爷舔鞋底，把本少爷弄高兴了，说不定还赏你点银子呢。”朱威越发得意，他身上的衣裳本就是披在上面的，他现在得意的晃动身体，衣裳从他双肩滑下，朱威裸露出他的上身。
罗狼见朝南天有些不对，“怎么了南天？”
“还赏我，是本少爷赏你才对！”朝南天手中举起茶杯，狠狠地砸向已经喝醉酒的朱威的脑门。
“啊！血！流血了！”老鸨害怕地大叫，手上的红袖吓的落在地上。
罗狼有些后悔刚才没阻止朝南天动手，但这后悔只是在他心中一闪而过，他看到了朝南天眼中的怒火，他明白朝南天是真的生气了。
“你他娘的叫谁狗娘养的，我讨厌别人骂我，最讨厌别人骂我娘。”朝南天语气冷漠，又举起了手中那只剩一半的茶杯。
朱威屁股着地，额头流满鲜血，他被朝南天这突然动手给吓傻了。
不对啊，平常明明都是本少爷打人的，怎么今天反过来了！
朝南天的手用力挥下。
第五十六章 打人要打脸
朝南天手上的半只茶杯用力挥下。
“住手！”
一个老者出现在朱威身旁，抓住了朝南天欲要砸向朱威的手。
朱威明显认识老者，大叫道：“胡老！”
胡飘对朝南天道：“年纪轻轻心肠居然这么歹毒，我来替你家人管教下你！”说完，胡飘抬起另一只手，一个巴掌打响朝南天，他知道现在要在朱威面前展示一下，他也不怕惹到人，他听出了朝南天的口音不是长安人，再加上有朱威的爷爷给他撑腰，他并不怕朝南天有何背景。
但胡飘的手没有挥出去。
罗狼抓着胡飘的手，冷漠道：“老先生，你也没资格胡乱打人吧。”
这小子居然能抓住我这一掌，我刚刚见他可在我三丈之远，他是怎么过来的！
胡飘知道罗狼不简单。
“你这话说的真是可笑，这小子伤了我家少爷，我难道就不能伤他？”胡飘被罗狼抓住的手用力，不过他发现自己居然挣脱不了。
“是你家那傻瓜少爷自己出言不逊。”罗狼耐心解释，他也不想撕破脸皮。
胡飘被罗狼吸引了注意，抓朝南天的手有些松，他刚准备说话，可半只茶杯打在他的脸上。
“啊！”胡飘的脸被茶杯的锐利部分划破了脸。
这简直就是地痞流氓的啊，也太不讲究了，罗狼一脸诧异的看向朝南天。
“看什么啊，给我打啊，打死了别怕，有我朝家在我看谁能怪我。”朝南天眼神示意罗狼快动手。
罗狼没想到朝南天居然这么凶狠，看来打架这事他也没少做，不过罗狼可不想动手，于是他劝道：“好了南天，别气了，你人都打了，让他们道歉这事就这么过去吧。”
听到罗狼的话，朱威和胡飘更气，明明是你们打了我们，为何还要我们道歉，这也太不讲理了吧。
老鸨刚想叫人，让罗狼二人这样再闹下去，她的生意还做不做了，不过听到朝家二字和罗狼对朝南天的称呼，她反应过来了。
老鸨已经知道朝南天就是朝家三子朝南天。
“你，你小子叫什么，有种就把名字留下，看我不收拾你。”地上的朱威现在也清醒了过来，他现在只有憋屈和发不出愤怒，他一定要向朝南天报仇。
朝南天不屑地看着地上的朱威，恼火道：“我刚刚已经不是说了吗，朝家。”
朝家？朱威并没想到在长安有这家族。
“朝……朝家！”脸上还带有鲜血的胡飘惊呼，他明白了这个划破自己脸的少年的身份了。
“胡老，谁呀？”朱威见胡飘反应这么大，心中有些不妙。
胡飘直接抓起地上衣衫不整裸露上身的朱威，赶紧离开了这里。
“胡老，怎么了，我们凭什么要走啊。”朱威不解的问道。
“他是朝家的人！江南朝家！”胡飘瞪了朱威一眼，他早就看不惯这经常犯事的朱威了，要不是为了巴结朱威爷爷再加上当朱威护卫银子不少，他才懒得理这朱威。
朱威也知道了，吓得结巴，“朝，朝家，江南朝家！”
“让开！快让开！看什么看！”胡飘大声嚷嚷，让周围因刚才的动静来看热闹的人让开，他现在和朱威一样，满脸鲜血，看起来狼狈不堪，他在江湖也算有点身份，周围的取笑声让他感到屈辱。
周围的看客看见朱威二人染血也没表现的惊慌，他们长安人最喜欢看热闹，尤其是看人打架，若果看见打的精彩的，还会大喊一声好并再给赢的人一些打赏。
“哟，这不是朱威少爷吗？咋被人打了。”
“他旁边那个不是地榜第五十五的胡飘吗？怎么被人伤了？”
胡飘见身份暴露，不想再在这带下去了，拉着衣服还没穿好的朱威匆忙离开天仙楼。
看着狼狈逃走的朱威和胡飘，朝南天道：“幸好他们跑的快，不然我把他脸给打烂！”
罗狼灿灿道：“你这打架的招式都是从哪学的，打人不打脸可是江湖默认的规矩，一旦打脸，多半就是不死不休。”
朝南天气呼呼道：“我难道还怕他们，他们尽管来，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哦，你说我从哪学的，当然是打架打出来的，当初在江南一时兴起偷偷建了个帮派，整天和人打架，专门打那些纨绔，可哪知道被朝八方知道了，于是就解散了。”
“打人当然要打脸了，不然可没法让他们长记性。”朝南天随意说道。
罗狼越听越心惊，朝南天居然还建立过帮派，一想到一个少年指挥一大群壮汉流氓的样子，罗狼忍俊不禁。
“二，二位爷，还有吩咐吗？”这时老鸨也调整好心态，冷静下来说道，她现在已经知道了朝南天的身份，她可不能放过这颗摇钱树，而且还是天下最大的一颗。
朝南天这才发现老鸨还在，撇了一眼她，说道：“刚才那么一闹，我也没心情与姑娘谈天说地，探讨人身了，就随便叫些懂乐律的姑娘就行了。”
老鸨笑脸相迎，哈腰答应。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传来。
“二位公子，不如我们二人再加上火灵儿姑娘一起陪公子如何？刚好火灵儿姑娘对乐律造诣颇深。”
罗狼顺着声音望去，发现是宋溪，在宋溪身旁仍是那个穿白衣的人和一名浑身红衣的美丽女子。
“既然宋公子有意，那我就不打扰诸位了。”老鸨也认识宋溪，知道等下没她的事了，直接走了，她也不担心朝南天，她知道朝南天一定会再来的，长线钓鱼她懂得很。
“那正好，诸位想一起，我朝南天哪有拒绝之理。”朝南天没想到居然一下子来了三名绝世美女。
宋溪客气道：“那就打扰了。”
朝南天悄悄用手碰了碰罗狼。
罗狼也明白了朝南天的心思，于是说道：“那好，人多热闹点。”
白衣公子打扮的人张大嘴巴，吃惊道：“你们可知道你们之前打的人可是谁吗？那可是朱海德的孙子，虽然我也看不惯他那臭德行，不过我可不敢像你们这样直接动手。”他对刚才打闹一事十分感兴趣。
宋溪道：“小墨，坐下再说吧，这样站着说话也不方便。”
众人围坐在桌旁。
第五十七章 不欢而散
看着面前的两位俊公子居然都是女的，罗狼一时说不出话，尤其是宋溪今早还跟他一起摇骰。
朝南天抬手率先说话，“能与两位……朋友一起，真是我的荣幸，还有火灵儿姑娘，我来这天仙院的目的就是为了来见姑娘一面，现在见到了，没想到他们居然对我撒了谎。”
火灵儿前半段听得眉开眼笑，听到最后一句不禁好奇问道：“撒了什么慌？”
罗狼知道这种状况还是交给能说会道的朝南天为好。
朝南天笑道：“他们说你十分好看。”
“这算撒谎吗？”火灵儿没想到朝南天居然是在贬低自己。
朝南天声音抬高道：“怎么能说是十分好看呢，简直是万分好看。”
“公子可真会说话，灵儿这就跟各位弹奏一曲。”火灵儿恢复了笑容，去拿演奏的古琴。
朝南天又看向宋溪和莫墨，客气问道：“不知两位朋友怎么称呼。”
身穿白衣的莫墨回道：“问别人名字前不是该先说自己的名字吗。”
“是我的过失，我叫朝南天，我旁边这位是我的兄弟罗狼。”
罗狼见朝南天也只有对美女才会这么客气，跟刚才打朱威的流氓气质简直不一样。
莫墨道：“我叫莫墨，这是我的……”莫墨一时不知道该怎么介绍宋溪。
宋溪道：“我是莫墨的好友。”
“对，好友，他是宋溪，是我的好友。”莫墨极力介绍。
这姑娘看来不是太善与人交际，罗狼得出结论。
宋溪这时对罗狼道：“罗兄，没想到今早一别居然在这天仙院见到你，真是有缘。”
“有缘，有缘。”罗狼不会接话，他本以为再也见不到宋溪，谁知道才过半天就又见面了。
这时，火灵儿也回来了，在离罗狼众人有些距离得阳台上抚琴坐好，开始弹奏起来。
……
众人聊的热闹。
“天啊，原来你是江南朝家的三少爷！”莫墨惊呼。
“怪不得你敢打那朱威呢，他爷爷可是大唐的正三品官员。”宋溪也轻笑道。
朝南天这才知道那朱威的身份，用一种气愤的语气道：“我根本就不认识那家伙，还不是他出言不逊，管他什么朱威常威，只要他来招惹我，我就打他。”
莫墨听朝南天讲的眉飞色舞，哈哈大笑，时不时还加上几个肢体动作和滑稽的表情，惹得莫墨笑个不停。
宋溪看着一言不发默默喝酒的罗狼说道：“罗兄，怎么不说话。”
“额，主要是没想到说些什么。”罗狼道。
宋溪笑道：“罗兄今早可不想现在这样话少。”
那还不是我那时不知道你是女的，罗狼心想。
朝南天和莫墨一脸好奇，没想到这俩人居然在今天早上才认识的。
“嗨，这家伙一定是见两位姑娘太过绝色，一定是被惊的说不出话了。”朝南天打趣罗狼。
朝南天感到腰间传来的刺痛。
罗狼突然用手肘猛戳朝南天的腰间。
“怎么了你，说你几句咋还动手动脚的，两位姑娘你说他是不是个怪人。”朝南天问宋溪和莫墨。
完了，怎么这时候你又这么迟钝了，罗狼扶额。
怎么气氛好像不太对，咋没人接我的话，朝南天眨眨眼。
莫墨一脸惊讶地看着朝南天，想张口说什么又突然红了脸低下头。
宋溪默不作声，眉头紧皱。
遭了，我怎么说出来了！朝南天真想给自己两巴掌。
“这两位公子，我刚刚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别放在心上。”朝南天紧张解释。
你这谎也说的太假了吧，刚才那能说会道的劲头呢，罗狼示意朝南天不要再说了。
场面一时尴尬，没人开腔，只有什么都不知道的火灵儿在一旁弹奏琴曲。
悦耳的琴声悠扬。
最终还是罗狼打破了沉默，“两位公子真是对不起，我这朋友之前有些喝醉了，莫理他的胡言乱语。”
朝南天也随声附和，“对对对，我喝醉了，刚才说的都是胡话。”
莫墨道：“你哪想喝醉的样子啊。”
罗狼道：“他是那种喝酒不上脸的类型，刚才没见两位公子前他喝了许多。”
“够了，你们不用再说了。”宋溪举手示意罗狼住嘴。
“既然暴露了，那我也不再遮掩下去了，打扮见人也确实不像个长安人，一点也不坦荡。”宋溪解开了头上的捆绑的男式头发，一片乌黑的秀发散落下来。
“宋姐姐……”莫墨见宋溪这样，于是她也把头上的书生帽摘下，他本来之前看起来就是个中性秀气的书生样，现在一看明显就是个姑娘。
宋溪有些不悦，“既然罗兄你们早就看出了了，为什么一见面不说，等着看我们笑话？”
罗狼连忙解释道：“我可没有发现你们是女扮男装，是南天他发现的。”
你还推给我！朝南天心中大叫。
“所以说你今早在仙人坠其实还是以为我是男的？”宋溪盯着罗狼的眼睛，仿佛想从罗狼眼神中看出他是否在说谎。
罗狼诚恳点头道：“我之前真不知道。”
这句话宋溪听得有些安心又有些不爽，她不明白为何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那我就相信罗兄，毕竟罗兄给我的印象也不差。”宋溪说得很淡然，没了之前说话的愉悦轻松。
朝南天啊朝南天啊，明明聊的好好的，瞎说什么呢，罗狼懊恼。
“莫墨。”宋溪叫道。
“怎么了宋姐姐？”莫墨回道。
“走了，我们回去了。”宋溪没再看罗狼和朝南天一眼，把头发盘起，莫墨也带上书生帽，起身走向房门。
莫墨本来还想再留下玩一会儿，可她也不能不听宋溪的话，只好乖乖跟着走了。
火灵儿在旁疑惑，她是知道宋溪和莫墨的身份的，她不明白为什么她们为何突然主动亮出自己的真实性别，难道她们对这两位公子有意思？
罗狼和朝南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以后南天你说话最好先想想。”
朝南天也知道这次确实是自己的过错，“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罗狼道：“回去吧。”
“那回去吧。”朝南天也没了心情。
火灵儿傻眼了，为什么这个房间里只剩她一个人了。
第五十八章 吃饱好杀人
罗狼到长安已经有一个月了。
这一个月间他和朝南天再也没见到过宋溪和莫墨，尽管他们又去了几次天仙院。
这期间罗狼一直待在朝南天的府邸，偶尔去找匡也商量事情。
罗狼一直在准备，等到动手的那一天，他拜托匡也找到当初与那件事有关的人，他要这些人的信息，也要这些人的命。
“罗狼你又要出去啊，我可真羡慕你。”朝南天用手托着脑袋，抱怨个不停。
罗狼让匡也帮朝南天获得了参加唐院考试的资格，可也只是获得资格而已，能不能考试通过就要看朝南天自己的造化了。
罗狼告诉朝南天，唐院的考试是一成不变的，永远考的都是六艺——礼、御、射、数、乐，书。
这六艺所有人都知道，但能达到唐院的要求的年轻人却不多，每年能进唐院的不足半百人。
朝南天很头痛，因为他除了御和射还凑合外，其它的他都不会。
朝南天想让罗狼教教他，可罗狼说自己也只会驾车和射箭，朝南天无语。
罗狼于是把考试内容告诉了朱红，结果就是朝南天得天天被朱红盯着学习，学乐器，学礼数，学算数，学各种各样的知识，朝南天本来就不擅长这些，搞的他头都大了。
看着朝南天桌上摆放的一叠叠书籍，罗狼也感到恼火，他也不是那种看书看的进去的人，罗狼自己给自己定义为粗人，比起读书，打打杀杀更适合他。
“那你先学习，我就走了。”罗狼给朝南天打了个招呼。
朝南天急道：“嘿，你这家伙真没义气，还是不是兄弟了。”
“又不是我要考唐院。”罗狼回答。
这时，朱红来了，她来检查朝南天的学习情况。
朝南天还想说什么，可罗狼直接溜走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好你个罗狼，你不参加考试是吧，本少爷自有办法让你参加。”朝南天眼珠打转。
“少爷你在走神哦，看来还得加半个时辰。”朱红淡淡的说道。
“别啊！”朝南天大声抗议。
罗狼离开了府邸，到了北坊区。
北坊区的一片楼房中，有一个非常不起眼的小屋，小屋的门在小巷之中，平常人根本不会想到这儿还会有人居住。
不过现在这里确实没人居住，这间小屋被人用来堆放杂物。
罗狼走到门前，他伸出手想敲门，但又把手缩了回来，因为这儿已经没人住了。
“你已经不在了。”罗狼眼中有着痛苦和自责。
“回忆这东西真是毒药，让人深陷其中然后死去。”
“可现在的我没空回忆，也没空死去。”
罗狼离开了这里。
朱雀酒楼中，罗狼找了个偏僻的位子坐下，随意点了些小菜。
他来着不是为了饱食，而是与人接头，等下会有匡也的手下来。
“唉，你问这儿的地方为什么这么便宜却没人住？只是用来放东西？一看兄弟你就不是长安人，不然不会问这问题。”
在罗狼对面桌，有一个操着长安口音的人正与其他人闲唠，对于长安百姓来说，饭桌酒桌上不聊点东西那是会无聊死的，所以长安人都喜欢吃饭时招人说话。
“这里以前的地也很便宜，都是些老旧房屋，给那些钱不多的人住的，但住这里的人虽然穷，但也说得上老实本分，可突然有一天发生了件事，让大家都知道原来他们的样子都是装的……”
说话那人顿了一下，喝了口茶，想听的人被吊起了兴趣，连忙问道。
“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好像正等着这句话，双眼上的眉毛抖动，故意用说书先生的语气说话。
“因为这里的房屋都是凶宅，这里死过人的，而且死的还不少。”
“死，死人。”听的人惊叹。
“太平教你知道吧。”
“知道，那可是魔教。”
只要是大唐人就没有不知道太平教的。
“那是六年前，太平教的人谋害了上任皇帝，朝廷发布死令，凡是太平教的人都要死。”
“可天平教与这地便宜也没啥关系啊。”
说话的人给了他一个你别急的眼神，他咳嗽几声继续说道：“朝廷好像知道这儿有太平教的人，于是排了些人来这，鲜血从门缝流出，住在附近的人都听见了叫喊声……总之住这的人无一人生还。”
接下来的事他们都懂了。
“可他们怎么知道哪些人是魔教的人哪些不是呢，这不会杀错人吗？”
“这你就不要乱说了，朝廷要杀人，宁杀错，不放过。”
周围的人听的一阵唏嘘感慨，似乎看见了那些被认为是魔教的百姓，他们的人头落地，他们的鲜血满地。
罗狼夹菜的筷子微微颤抖，不过他马上就恢复了平静。
这时候，一个人走进朱雀酒楼，看起来与其他一同来吃饭的人没什么不同。
那人进来后扫视了一番，在看到罗狼的瞬间停了一下，接着他就叫了些小菜，径直走向罗狼身后的饭桌。
两人背对背。
“东西带来了吗？”罗狼小声说话，边说边夹起小菜放进嘴中。
“带来了，匡老大让我告诉你，说这次找到人了。”
罗狼露出微笑，手中的筷子飞速扫过，三下五除二就把桌上剩下的菜给吃完了。
“吃饱了才有力气杀人呢。”罗狼的手上拿着一张折叠的纸。
罗狼打开了纸，上面写着一个名字和一个地点。
……
在长安南坊区的一个偏僻处，有着一间铁匠铺，这间屋子上有个大烟囱，黑烟从烟囱飘出。
在铁匠铺中，一个身材健壮的男人手上拿着铁锤，不停的挥下再举起，铁锤如疾风骤雨般落下，铁匠铺里发出有规律的打铁声。
男人皮肤黝黑，上身赤露，露出他那充满力量的肌肉。
黝黑男人浑身大汗。
屋里有火炉，男人舀起碗水，瞬时响起刺耳的滋滋声，白色蒸汽弥漫全屋，一股热浪充斥全屋。
黝黑男人小心翼翼的拿出火炉里的铁块，憨厚且凝重的脸上终于放松下来。
这时，铁匠铺大门的铃铛晃动发出声响。
男人看去。
一名少年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把长刀。
第五十九章 错下去
木门被推开，铃铛作响。
罗狼手拿长刀站在门口。
“客人有何事？”潘铁停下敲打，手中拿着铁锤，看着站在门口的罗狼。
罗狼没回他，关上门且锁了门，径直走向挂着各种铁制工具的架子。
“这些都是你自己做的？”罗狼伸出手抚摸这些冰冷的工具表面。
潘铁道：“哦，客人也对冶炼这一方面感兴趣？”
“也就只是有点兴趣，我可不会打铁冶炼。”
“哈哈，我做这一行也有六年了，虽然不久，但眼力见也还是有的，客人一看就不是做我们这行的。”潘铁一看罗狼那瘦弱的身体就知道了。
“听说你以前在军中带过。”罗狼突然一问。
这人有些奇怪，潘铁心中暗暗警惕，他站起身来，让他那高大的身材完全舒展开来，潘铁手中还拿着几斤重的铁锤。
“确实是待过十多年，不过那都是几年前的事了。”潘铁说的很随意。
“我看你现在过得也不算很好，一般退军的要不是有功要不就是有伤，退了的朝廷都会给一笔可观的钱，再不济也不会来这打铁吧。”
听到罗狼这话，潘铁豪放回答：“说出来丢人，也不怕你笑话，我是另外一种，我在里面犯了事，被踢出去的，所以没钱，你以为人人都像那朝八方一样，经商成功，成为富翁啊，我就只能在这打打铁，混混日子过。”
“那你在军中待了也有些年头，再加上也打了几年铁，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帮什么？”潘铁心中有些不安。
罗狼说道：“我这有个东西想让你看一下。”
“哦，什么东西？”潘铁赤露的上身肌肉微微抖动，他拿起毛巾擦了擦黝黑皮肤上的汗水。
罗狼举起手中的长刀，淡淡道：“看看我这把刀。”
“哦，是鉴赏兵器吗，这我也算有些研究。”潘铁放下了手中的铁锤。
“对，看看这把刀，你觉得它怎么样。”罗狼轻轻的把长刀放在桌上。
潘铁还没到四十，胡子拉碴，仔细看他裸露在外的身体，隐约还看的见疤痕，他伸出漆黑的手抽出长刀。
长刀的刀身与比潘铁的皮肤还要黑，刀身有着纯粹的黑。
“这居然是把刀，我从来没见过这种刀，这应该不是中原的兵器，朋友，这刀是何来历。”潘铁对罗狼的称呼变为朋友。
罗狼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这是我的一个朋友给的。”
“刀身很坚硬，也不会过刚易折。”潘铁用食指轻弹了一下刀身，发出清脆振动的鸣响。
“这练刀的技法我从来没见过，太精妙了！一定出自是哪位大家之手！”潘铁吃惊。
罗狼没想到药遐给的这刀居然还真有来历。
潘铁用他那粗糙的双手不断在刀身上摩挲，就像在抚摸少女的身体。
火炉里不时跳出火星，发出噼啪声音，铁匠铺里充满了热气。
“朋友应该不是让我只看看刀这么简单吧。”潘铁把长刀放回桌上，盯着罗狼的眼睛。
“我问你，你在打铁的时候是怎样的感情。”罗狼视线不移。
“朋友这是什么意思，打铁就是打铁，也就是专心和不专心而已，哪有什么带不带感情这一说。”潘铁一笑。
“我问你，你是带着怎样的感情。”罗狼继续问。
“我不明白朋友的意思。”潘铁那粗黑的眉毛连在一起。
“你打铁挥下的每一锤，有没有带着愤怒，有没有带着自责，有没有带着愧疚。”罗狼的话语如刀般袭向潘铁。
“你别说了。”潘铁表情凝重。
但罗狼还是自顾自的说话，“你每一次挥击，是不是在发泄，发泄自己的负面情绪，把自己手上的鲜血和汗一起流掉，把脑海中死者的哀嚎封印在铁块之中。”
“我叫你不要说了！”潘铁的身体筋肉鼓起，表情狰狞无比。
罗狼不再说下去，只是面无表情的盯着潘铁。
“你……到底来干什么的……又是什么人……”潘铁拿起身后的铁锤。
“我是来拿东西的。”罗狼终于有了表情，带着一丝微笑。
“来拿你的命。”
铁匠铺外，有人经过，他听见了铁匠铺屋内传来当当当的声音，他不会对此感到奇怪，因为这里可是打铁的地方，有打铁声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铁匠铺中，潘铁倒在地上，胸口鲜血直流，他喘着粗气，艰难说道：“你还是来了，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你很高兴？”罗狼看见潘铁笑了。
潘铁咧嘴大笑，露出与他肤色想反的牙齿，他的牙根鲜红，有着血迹。
“对，我很高兴。”
“你要死了，有什么值得高兴的。”罗狼一幅冷漠脸。
“正是因为我要死，所以我很高兴。”潘铁直接笑出了声。
罗狼沉默，半天才出声。
“我明白了，让你们这种人带着愧疚的活着，不如没被东西束缚的死去。”
潘铁看向罗狼，眼中有着复杂。
“确实你值得高兴，可我不高兴。”
罗狼轻轻挥动手中的长刀，潘铁的喉咙处裂开一道口子。
罗狼拿起铁匠铺里的抹布擦干刀上的血迹，收刀入鞘。
潘铁眼睛瞪大，眼中带有血丝，脸上还挂着轻松的诡异笑容。
“你倒是高兴了。”罗狼看着地上还有余温的潘铁的尸体。
“可我却不高兴。”
罗狼打开了锁，推开门，屋里又响起了铃铛声。
火炉里还在燃烧，发出它最后的温暖，一件件铁器在火光的映照下看起来也没有那么冰凉。
屋子里的火炉是暖的，屋子里的人心是凉的。
以后这里再也不会有密集的打铁声，烟囱再也不会有黑烟冒出，世上再也不会有潘铁这个人。
“我这是报仇，还是在赎罪。”罗狼回头看头顶最后一次冒黑烟的铁匠铺。
“如果说是报仇，可我心中没那种快感，如果又说是赎罪，可我也并没有释然。”
罗狼看向自己的手掌，感到深深的厌恶，这上面有太多看不见的鲜血，而且以后还会越来越多。
“可能我只是单纯的在犯错吧。”
“但我也只能继续错下去。”
罗狼转回头，不再看下去。
第六十章 武胜马场
两日后，潘铁的尸体被人发现。
发现尸体的人是铁匠铺的客人，他是来取让潘铁做的东西的。
刚到铁匠铺门外的他还感到奇怪，平常这里的打铁声可是不断的，而且今天居然连烟囱都没冒烟。
他好奇的推开门，看到的是带着笑容的潘铁的尸体。
潘铁死亡的消息在南坊传开，官府也派人来查，可一番查证后什么线索也没有，也只能记录下档案，暂时搁置，可所有人都知道这搁置会是永远。
潘铁的人缘也算好，经常免费为街坊邻居打造东西，修理东西，名声不错，大家对他的印象都是一个身体强壮热心肠的人，只有几人听潘铁说过自己在军中待过。
街坊们出钱给潘铁送葬，因为潘铁一直是一个人生活的，没有人知道潘铁他是否有妻儿朋友。
在南坊的一块地上，竖着一块潘铁的碑。
起先几天在酒桌上还会有人谈起潘铁，接着就是一阵唏嘘，再过半把个月，就没有任何人提起潘铁了。
潘铁是真正的在这世上消失了。
府中，罗狼拉开弓弦，对准不远处的靶子，双指松开，箭离弦，正中红心。
“你虽然射箭的基础还可以，但你的姿势和发力的使用有问题，当然你平时这样没多大影响，可现在能好一点是一点嘛，考试机会越大越好。”罗狼把手中的木弓递给朝南天。
朝南天接过，说道：“哦，原来还有这些小细节，我以前都是怎么舒服怎么来的，怪不得以前打猎的时候准头总是差了那么一点。”朝南天拨弦，发出嗡嗡声。
青绿手上拿着箭袋，朝南天抽出一根搭上，拉弦，弓弦被拉成一个不太圆的形状，他的手有些颤抖。
朝南天用的罗狼刚才教的姿势，他明显感到了吃力。
罗狼道：“注意右手，稳住，双脚太近了，这会影响全身的力量的。”
朝南天调整姿势，他的右手停止晃动，一只眼睛闭着，看着前面的靶子。
这一箭射了出去。
射到了靶子旁边的树干上。
“啊，这次我居然连靶子都没有粘！”朝南天大喊。
“我用自己熟悉的姿势还能粘靶子，用你这姿势我连射箭都很困难。”朝南天鼻尖有汗。
“所以说你要多练啊，下个月唐院就要考试了，你再不加把劲，落榜后的你怎么办？这长安不就是白来了吗？”罗狼也抽出一根箭，然后又给朝南天示范了一下。
木箭还是正中红心。
“咯，拿去，你再多练一下，等下我再教你驾马或者御车。”
“我们这地这么小，马怎么跑的开啊，要是在江南第一府还行，那里可是有专门的马场的。”朝南天说道，他又射了一箭，这一箭倒是中靶了。
“确实，这一点我倒是疏忽了，这个长安能拿来练马的地方不多。”罗狼在脑中搜索场地。
这样我就可以放松一下了，朝南天心中暗暗高兴，这几天读书快把他读吐了，好不容易他说服了朱红让罗狼今天教一下他射箭。
他本以为自己对射箭还算得上拿手，可居然学的也很恼火，朝南天现在最希望的就是躺在床上发呆，什么也不做。
“对了，我想起来了，在西坊有马场，我们可以去哪练习。”罗狼告诉朝南天。
“那，我们就去吧……”朝南天露出假笑。
罗狼瞥了一眼朝南天，笑道：“南天你也不要不耐烦，你不是当面给朝北门说过一定要进唐院的吗，不然你落榜了肯定会被他笑话的。”
对啊，还有朝北门那个讨厌的家伙，我不想再看见他那个不屑的眼神了，朝南天心想。
“好，我们马上就去。”朝南天快速搭箭，姿势迅速流畅，弓弦颤抖，一根木箭在靶子中央。
罗狼骑着黑马，朝南天骑着匹白马，慢悠悠的在长安的街道上前行，两人穿得都有些厚重。
春天还留有去年冬天的痕迹，再加上昨晚下了雨，长安的街道上凉气袭人。
不过清新的空气倒是让人精神不少。
这白马是朝南天来长安后买的，花了他不少钱。
“罗狼，我这匹白雪也是名马，日行千里对它来说轻松的很，可我总觉得我这匹白雪比不上你那匹大黑马。”
朝南天这话显然对黑马很受用，它得意的从鼻中呼出白气。
“瞧把大黑你得意的，这么不禁夸。”罗狼轻拍黑马的脑袋。
“对了，你这匹马灵性的很，我说话它好像都听得懂，我喂它吃东西它都会理我，不像我这白雪，看起来好看，性子却冷的很，能让它接受我骑就花了大半天功夫。”朝南天抱怨。
黑马慢慢地靠近白马，嚎叫了一声。
白马不屑的看了黑马一眼，就不再理会。
黑马低下头有些失落，不过马上又恢复精神，一时的失败对它来说不算什么，它相信自己坚持不懈，一定能得到白马的心。
罗狼骑在黑马上发出笑声，“大黑好像对白雪有意思。”
朝南天也看出来了，打趣白雪道：“白雪，不如你就和大黑搞好关系吧。”
白雪眼中有着厌恶，远离了大黑。
罗狼和朝南天大笑不止。
武胜马场，是武胜镖局自己的马场，在西坊开设。
武胜镖局身为第一镖局，再加上背后有大唐国师宋庆，于是大唐特此准许武胜镖局在长安之中开设大型马场。
但武胜镖局也没把这武胜马场当做自己的私人马场，这马场对外开放，当然说是对外开放，但能进马场的人身份都不一般。
比如，朝南天和罗狼。
朝南天直接亮出自己朝家三子的身份，直接就可以进入马场，而且还获得了最高级的号牌，朝南天算是明白了，想要证明自己在长安是否有身份，得看号牌的级别，在天仙院是这样，现在到这武胜马场也这样。
而罗狼起先是没资格进去的，但后来罗狼在地榜的身份被武胜镖局的人认出来了，所以罗狼也获得了资格。
罗狼和朝南天骑着黑马和白马，进入了这武胜马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