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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她千娇百媚全文阅读

作者:画堂绣阁     贵妃她千娇百媚txt下载     贵妃她千娇百媚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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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位份尴尬

    六月初的天气已然带了几分暑热。

    从凤栖宫请安回来,叶筠一路都尽量挑着有阴凉的地方走。

    她住的毓秀阁离凤栖宫实在不算近,两炷香的时间着实够把人晒成碳了。

    终于到了地方,一早就候着的大宫女绘月忙端来温茶伺候着喝了半盏。

    刚受了热回来,可不能贪凉。

    “瞧着婉容心情不错,想必今日头一回请安,皇后娘娘未曾为难了。”绘月轻轻松了一口气,露出笑来。

    今儿跟着去的是南栀,这会子也笑。

    “这回入宫的可都不简单,皇后娘娘哪里顾得上咱们婉容,今儿那姚宝林和陈宝林刚见面就不和呢。”

    当今太后姓陈,太贵妃姓姚,这两位新入宫的宝林就是太后和太贵妃的侄女。

    都是有背景有家世的,可不得掐。

    叶筠歇了一会儿,舒服不少,也与丫头们闲话起来。

    “要说皇上也是蔫儿坏,将两人放在一个位份上,这不是存心叫他们斗?我可记得那杨采女是皇后的庶出表妹吧,竟只得九品采女的位份,也太不给皇后面子了。”

    “横竖婉容您入宫就是从六品,能独居一阁,凭她们怎么斗,也来不了咱们这儿。”南栀不在意道。

    话说到这里,叶筠就无奈摇头。

    “我这婉容也是来的尴尬,若是先帝未曾去的那么快,我该是先进太子府做侧妃呢,侧妃入宫,怎么着也该是个嫔位,如今瞧,皇上可不喜欢我。”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也不知该如何劝解了,不过自家主子的位份,却是尴尬。

    先帝谥号武贤帝,一生好战,年近六十还带着当年皇后嫡出的大皇子御驾亲征于灵州,而镇守灵州的正是叶筠的父亲和叔父。

    彼时苦战一年后,大获全胜,将辽国金人赶回了老巢,可班师回朝之际,大皇子宁泽忽然某逆,叫人措手不及。

    原是武贤帝一直未立下太子,下面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渐渐长成,大皇子哪能不急?

    这一谋反,杀得武贤帝措手不及,叶筠的父亲、叔父,奋力护驾,终于拿下叛军,可也身负重伤,不治身亡。

    武贤帝也好不到哪里去,原就是快六十岁的人了,又受了伤,更是气急,大军回朝后就卧床不起了。

    一力处置了皇后及大皇子的党羽后,身体更是撑不住了。

    再看剩下的儿子里,二皇子宁皓虽是贵妃所出,但着实资质平平,三皇子宁琛的母妃得宠,但这孩子自小是当闲散贵人养的,也不知其本事,四皇子宁瑞胎里不足,天生体弱,更是不能担当大任。

    如此一看,竟也只有三皇子能继承大统了,于是便立即册封三皇子宁琛为太子。

    与此同时,为感念叶家救主之功,追封叶家两位将军为镇国将军,叶家嫡子叶哲封为忠勇侯,嫡女叶筠封为太子侧妃。

    不过旨意刚下了月余,武贤帝便撒手人寰。

    新帝匆匆上位,哪里顾得上儿女情长,便以守孝一年的名义,打理学习了一年的朝政事务,次年才重开选秀。

    而叶筠这个被耽误了的太子侧妃就十分尴尬了,竟然要和新选的秀女们一道入宫。

    其实宁琛刚登基时,也不是不能把她一道带进来,可宁琛不愿啊。

    原先大皇子宁泽在的时候,算是权倾朝野,叶家有兵权,宁泽盯着叶筠这个叶家嫡女做侧妃,也几乎是众人皆知。

    如今宁琛莫名其妙,像是被矮个子里拔将军得了个皇位,还要被塞一个当年大皇子看上的,还差点得到的女人做侧妃,他自然不想要。

    所以新帝宁琛对叶筠从心底里就很排斥。

    也就导致她这个先帝亲封的太子侧妃,入宫只有了从六品婉容的位份。

    要知道,与她一起入宫的正二品御史中丞之女吴氏,也是从六品婉容呢。

    可这婉容和婉容之间就不一样呀,别人就算是起点极高,得皇上看重,她呢,就是被皇上厌弃,故意塞了这么个位份。

    啧啧,人生艰难呀!

    不过人生艰难也得过不是?总不能自怨自艾,终日唉声叹气嘛。

    叶筠这辈子就一条信仰,就是要叫自己过的舒服,在这宫里头,女人能不能过的舒服,就是要看皇帝的宠爱了。

    既然那小皇帝不喜她,她就还非要做个宠妃,叫自己在宫里舒坦!

    “婉容别想这些有的没的,皇上可还没见过您呢,怎就不喜了?”绘月忙岔开话题,“婉容午膳想吃些什么?奴婢这就使人去膳房说一声。”

    南栀忙也急急点头附和,生怕叶筠想多了心里难受。

    瞧着两个丫鬟,叶筠也是失笑,将二人的手牵住了,认真道。

    “你们放心,好歹我是功臣之后,家里还有哥哥仍在军中,皇上他便是不喜我,也不会不管我,只要我们主仆一心,一定能在这宫里好好过。”

    是啊,她并不是一点资本都没有,只要她一日是功臣之后,皇帝就不能太苛待她,否则就要落人口舌。

    而且她自认兄长不是没本事的,如今又还年轻,肯定能有重振家业的一日。

    得了叶筠这么一番安抚,南栀和绘月也安心了不少,她们打小就跟着伺候,自然盼着主子好。

    用过了午膳,叶筠便去里间午睡了。

    按理说今儿是新人们入宫的第二日,是皇上该翻牌子的日子,新人们都该打扮好了等着消息的。

    不过叶筠自认皇帝是绝不会找她的,所以便毫无心理负担的去休息了。

    估么着,应当是选这回新人里位份最高的,与她一样的吴婉容吧。

    睡了一觉起来,外头竟是已经暗了,丫鬟们听见响动,忙进来伺候。

    叶筠披散着头发,斜依在迎枕上,懒懒打了个哈欠,素手半掩红唇,一双媚眼还朦胧着,白嫩的面颊透着淡淡的雾粉,如猫儿一般勾人。

    “这会儿皇上应当翻了牌子吧,是谁?”

    饮了半盏茶,缓缓问了句。

    南栀唇角弯弯,像是听了什么趣事,利索的开口,“回婉容,是杨采女。”

    “皇后娘娘的表妹?”叶筠略感惊愕,随即也笑出声来。

    “咱们皇上可真是不怕后宫乱,放着姚宝林和陈宝林都不选,吴婉容也不要,竟选了杨采女,这是叫太后和太贵妃与皇后娘娘斗?”

    这可绝对是存心的。

第二章当枪使

    果然,各处知道皇上选了杨采女侍寝后,皆是意外。

    慈宁宫里太后的面色就不大好看,“皇帝这是想做什么,素妤可是他的嫡亲表妹,竟这般不给面子,白白叫慈安宫那边看了哀家笑话!”

    陈宝林闺名素妤,年芳十五,是太后特意从母家挑选出来的,这会儿被宁琛驳了面子,自然不悦。

    “太后息怒,您可千万别这么想,慈安宫那边的不也是算盘落空?奴婢听闻,那姚宝林可是十足美人坯子,皇上不照样瞧不上。”

    掌事的福嬷嬷忙劝着,“兴许是给那杨采女的位份太低了些,算作补偿,到底是皇后的娘家人,皇上也不好不给面子的,咱们妤姑娘也是顶好的,又有太后您扶持,也不必挣这一时。”

    这话好歹叫太后听进去了,不过心里依旧不舒坦。

    把手上的翡翠手串取下来递过去,“你去素妤那儿走一趟,把这个给她,哀家这个做姑母的自然不会忘了她,也叫她安心等着,莫要急躁。”

    福嬷嬷心想这会子去送东西怕是要叫皇上不悦。

    皇上刚选了杨采女侍寝,太后就给陈宝林赏赐,这不是明晃晃的表示对皇上的行为不悦?

    事实上太后也就是这个意思。

    从前儿子惯是听话懂事的,如今做了皇帝,竟也不肯多听她这个母亲的话了。

    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叫她很不舒服。

    最后这翡翠手串自然是送去了,福嬷嬷到底不能违拗太后的意思。

    好在陈宝林是个懂事又沉得住气的,叫福嬷嬷放心了些许。

    第二日请安。

    今儿就没有新人了,只有昨日刚侍寝的杨采女来了。

    众人在凤栖宫里坐着,恨不得此刻就把她给撕了,没有人会喜欢多一个人来与自己分宠。

    “瞧这水灵的模样,不愧是皇后娘娘的表妹,容貌这般出众,将这一屋子人都要比下去呢,难怪皇上头一个就叫你侍寝。”

    头一个开口的就是淑妃严氏。

    她膝下一岁半的大公主是宫里眼下唯一的孩子,除却皇后,也是她位份最高。

    只是这话就耐人寻味,这一屋子人也包括皇后,皇后都被她的表妹比下去了,不是膈应人?

    杨采女吓得忙跪下,“臣妾蒲柳之姿,怎敢当淑妃娘娘一句夸赞,臣妾惶恐!”

    她这一跪就让皇后更不悦了。

    杨氏代表的是皇后的颜面,淑妃不过一句话就吓得她跪地,连着皇后的面子都一起丢了。

    皇后看着底下的人,恨不得登时就把杨采女丢回族里换个人来,真真白瞎了一副好皮囊,却这般不顶用。

    “哎呦,妹妹可赶紧起来,淑妃娘娘不过随口一句罢了,你这一跪,到叫人以为是淑妃娘娘欺负你了,咱们皇后娘娘一贯宽和待下,可看不得姐妹们跪来跪去。”赵婕妤笑着开口解围。

    赵氏依附于皇后,自然向着皇后说话。

    一边暗指淑妃欺负新人,一边又夸皇后和善,总算叫皇后的面色好了几分。

    “好了,你快起来,淑妃就是这个性子,嘴上不饶人的,你昨儿侍寝有功,本宫这里有些东西赏赐你,待会儿一并拿回去。”

    皇后终于出声,也是不遗余力的又给淑妃盖上一个嘴贱恶毒的标签。

    偏她是像玩笑般说着,叫淑妃也不好反驳,只能狠狠瞪了赵婕妤一眼。

    接下来,众人倒是没什么可以斗的了。

    最得宠的温妃已有三月身孕,正在养胎,没来请安,也就是较为得宠的孙修仪和丽美人互相拌嘴了几句。

    请安的人散了,皇后扶着丫鬟的手往内室去休息,心情很是烦闷。

    “那杨氏竟如此上不得台面,空有一副好皮囊,皇上可素来不喜性格怯懦的。”

    端看如今宫里得宠的,哪个都不是这般性格,而且杨氏侍寝后却没升位份,也足以证明皇上不喜她。

    丁嬷嬷伺候着皇后坐下,不疾不徐道,“这杨氏性子不成,于娘娘而言才是好拿捏呀,她生的美,便是皇上不喜,只要娘娘您扶持一二,总能侍寝,杨氏的身子是仔细调理好的,极易受孕,届时只要她能诞下皇嗣,为娘娘所养,还在乎旁的做什么?”

    让杨氏入宫就是为着固宠,为着子嗣来的,这般性格最是好拿捏。

    一番话说到了皇后心坎上,总算是叫她不那么烦躁了,不过一想起太后那边,也是头大。

    皇上选了她的表妹头一个侍寝,太后当即就给陈宝林赏了东西,这不是明晃晃的表示太后不悦?

    太后和皇上母子之间到底不能生了嫌隙,那就只能是她这个做儿媳的受气了。

    毕竟难保太后不会以为是她吹了枕边风,叫皇上先临幸了杨氏,若真是那样,教唆着儿子违拗母亲,能叫太后喜欢她才有鬼。

    思及此处,皇后便起身亲自去小厨房做了些祛暑热的茶水糕点命人送去了慈宁宫。

    也是难做人。

    不过后宫里头可不会想着皇后的难处,大家都盯着皇上的九宸宫,今儿又是谁能去。

    “皇上,今儿您看?”元九接过敬事房送来的托盘,递上前。

    宁琛瞟了一眼,就见陈宝林的牌子放在最显眼的地方,心里冷哼一下,刚要把吴婉容的牌子拿起来。

    元九低声道,“太后娘娘那边,皇上还是要顾虑一二呐。”

    “那就叶氏吧。”宁琛烦躁的摆手。

    “是。”元九应了一声,忙下去安排。

    昨儿太后娘娘那一出着实把皇上给得罪了,今日侍寝的,只要不是陈宝林,论谁都要叫太后厌恶的。

    姚宝林是太贵妃的侄女,抬举了她,是真的打了太后的脸,到底亲母子,皇上不会这么做,吴婉容家里父亲得用,皇上是看重的,也就这一早就被皇上厌恶的叶婉容能当枪使了。

    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就像小孩子闹脾气一样,这是皇上对太后的不满和反抗。

    而此时,一无所知的叶筠正翘着脚坐在院儿里新搭的秋千架上与丫头们闲话呢。

    无非又是今日陈宝林依旧和姚宝林较着劲,前后脚去要了沐浴用的热水,显见是等着被翻牌子。

    原先叶筠觉得,姚宝林作为太贵妃的侄女,和陈宝林这个太后侄女相争,是不大能有胜算的。

    可昨儿太后给陈宝林送东西那一出,叶筠就看明白了,怕是小皇帝和太后并不大融洽呀。

    换做她是姚宝林,她也是要挣一挣的,反正输了不丢人,赢了就赚大了。

    心里正这么想着,忽然听得院子外头一阵脚步声。

    刚是起身,就见九宸宫的传旨太监喜笑颜开的走了进来。

    叶筠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吃瓜吃到自己头上了?

    “叶婉容,皇上今儿翻了您的牌子,还请您收拾收拾,随奴才去九宸宫呐!”

第三章胆大包天

    惊讶归惊讶,叶筠倒是很快就冷静下来了,立即就笑着示意南栀给塞了个大红包。

    啧...今天侍寝可不算好事,狗皇帝这是想拿她当炮灰啊!

    叶筠恨的牙痒痒,可这是头一次侍寝,也是最好的能叫皇帝对她改观的机会,所以也必须慎重。

    到底后半辈子是要在宫里过了,金主儿的大腿得先坐上去不是?

    “婉容这就去挑衣裳首饰?”绘月脸上笑的止不住,“奴婢叫后头烧水去。”

    自然是要沐浴后再去侍寝的。

    如今天热,水温不必太高,烧上一大桶也不费时间。

    叶筠点头,半个时辰要梳洗打扮还要赶去九宸宫,也是要快些。

    选首饰到没犹豫什么,她心里早就有打算了,很利索的挑了一套羊脂玉的头面。

    这种成色上乘的羊脂玉可不多见,不过叶筠就不缺,她的母亲楚氏,出生南启国有名的商贾之家,也算是要什么有什么。

    妆容之上,叶筠皮肤极为白嫩,就不需要上粉了,将眉画的纤长又不很细,略带弧度,自有一番俏皮妩媚。

    取了海棠色的胭脂来,用指腹蘸取少许在眼尾铺开,又将画眉的青黛削尖,画出一条略上扬的眼线,那一双偏圆而灵动的眸子就娇媚起来。

    双颊和鼻头自然也要涂上少许胭脂,整个人瞧着像是吃醉了酒的精灵一般,明明是俏皮可爱的模样,却又透出几分妖精般魅惑来。

    至于衣裳,就选了一条雾纱垂地襦裙,上头没什么花纹,只在裙摆一圈绣了缠枝迎春,用的是银线,走动间便像那裙摆上流着波光。

    又在外头罩了一件湘妃色雪纱缎的小衫,活泼又简洁。

    等叶筠从屋里出来,就叫那九宸宫来的太监看直了眼。

    半辈子浸在这后宫里头,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可今儿瞧了这仔细打扮过后的叶婉容,登时便觉得圣宠的温妃娘娘怕是也要逊色几分了。

    “有劳公公带路。”叶筠微微福身,面上浅笑。

    “婉容客气,这就上轿吧!”

    那内侍忙弯腰,虽说皇上如今对这叶婉容是不喜的,可这不是还没见过人嘛,叶婉容这般绝色,说不准今儿侍寝了,日后宫里又要添一处热灶。

    他们这些做奴才的,自然处处小心奉承,心里这么一思量,更是客气起来。

    到了九宸宫,外头候着的是这里的二把手怀安。

    “臣妾婉容叶氏,奉旨侍君,还请公公通传。”

    “婉容客气,皇上正在里头批折子呢,一早便交代了,婉容过来了便进去伺候笔墨。”

    听了这话,叶筠心里也就有数,多半是皇帝想使唤使唤她。

    若真要她伺候笔墨就不会这么晚才叫她来,这会子外头可都暗了。

    怀安似乎并不打算陪她一道进去,只是把门给开了,随后就退到一旁。

    跟着来的是南栀,自然也不能进去了,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家主子进了殿里。

    这不是叶筠头一回见宁琛,她父亲官位高,年节时候也是能入宫的,大小宴会上也远远瞟过两眼。

    以前也就知道南启皇室这几位皇子长得都不差,但如今近着瞧,还是叫她惊艳了一下。

    宁琛肤色白皙,生得一双凤眸,鼻梁英挺,薄唇透着些许自然的淡粉,应当是刚饮过茶,唇上润而晶莹,妥妥的美男子了。

    定了定心神,少女往前几步,提着裙摆,盈盈下拜。

    “皇上这会儿还看折子,当心累着了,臣妾便是下午什么也没做,这会子就饿的很,皇上可曾用膳?”

    少女声音的娇软,很是悦耳。

    一旁伺候的是九宸宫一把手元九,这会子抬头看了叶筠一眼,心说这位是来吃饭的还是来侍寝的,胆子忒大。

    宁琛原是不想理这个女人,甚至打算就这般晾着她。

    反正皇上叫你进来伺候笔墨,怎么使唤你,或者不使唤你,都是皇上的事。

    可没曾想叶筠一张口就来这么一句,到叫他好奇的看了一眼。

    这一抬头便见那容颜绝色的少女笑吟吟看着自己,撞进那双灵动的眸子里,好似忽然跌入一潭清泉,叫人有些晃神。

    作为看脸的雄性生物,宁琛不能不承认,这女人生得极美。

    而且,以往哪个后妃看他,要么是害羞带怯,要么是端着规矩不敢直视。

    今儿被叶筠这般大大方方的看着,就感觉奇怪的很。

    不过纵使这样,宁琛依旧不大喜欢面前的女子,若不是当年他那好大哥脑子抽了某逆,如今这女子就该是大皇子宁泽后院的,他想想就膈应。

    这个时代,订过婚的女子总叫人诟病嫌弃,更何况宁琛如今是皇帝,更是不乐意。

    哪怕叶筠只是被宁泽看上过,还没怎么样,也叫他不舒服。

    “朕做什么还需你来置喙?”宁琛冷哼,丢下手里的笔,扬了扬下巴。

    叶筠可不怕他,自顾自的站起身来,依旧笑吟吟的。

    “皇上做什么,臣妾自然不敢置喙,只不过臣妾肚子饿了,这手脚都没力气,怕伺候不好皇上,还请皇上开恩,赏臣妾一顿膳食,臣妾用了膳,才好伺候皇上不是?”

    满后宫里怕是也只有她一人能面不改色的说出这番话了。

    偏她做示弱状,好似宁琛不叫他吃饭就是小气似的,想叫马儿跑,还要马儿不吃草。

    到底是功臣之后,不好苛待。

    十分不乐意的抿了抿唇,宁琛才对着元九吩咐,“叫人摆膳吧。”

    “是。”

    元九应了一声,正要走,就被叶筠叫住了。

    “公公留步,我有些想吃的菜,还请公公与膳房说一声。”叶筠也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立即就继续,“一道醋溜白菜,定要用那菜心做,不能炒的太老,一道木耳拌黄瓜,都切成细丝凉拌,加麻油、醋、白芝麻、蒜蓉,还要玉米虾仁,樱桃肉,后两道菜切记都少油,做的清淡些。”

    原本宁琛是不打算与她一道用膳的,这会子听她报了这么一串菜名,忽然就觉得肚子更饿了。

    二十岁的男子,正是饭量大的时候呢,确实也饿。

    当然,原本他是准备自己一个人吃,叫叶筠在旁边伺候布菜的,但是现在就变成两个人吃了。

    甚至,宁琛比平时还多用了一碗饭。

    真香定理永远有用,叶筠实在太知道食物的魅力了。

    果然一顿饭下来,宁琛似乎也没那么讨厌叶筠了。

    主要也是用膳的时候,叶筠表现的很是自在又不失规矩,让宁琛也难得用了一顿很放松的晚膳。

    当然了,这会儿只是觉得这女人出身将门,不似旁的闺秀那般矜持,直到后头去了龙榻上,才知道这女人何止是不矜持,简直是胆大包天。

    至少,在殿外候着的元九和怀安切切实实听到皇上喊了一句,“叶氏你从朕身上下来!”

第四章请安

    次日清晨,宁琛自然要早起上朝的。

    按理,侍寝的女子要起来伺候,可榻上女子却依旧睡得香甜。

    看着那娇软的睡颜,分明是个静雅温和的,如何也不能与昨晚那大胆的行为联系到一起。

    想起昨晚的事,宁琛就又羞又气,冷哼一声便对着那粉嘟嘟的小脸捏了过去。

    他使的劲儿可不小,叶筠一下就痛醒了,整个儿都懵了,睁着小鹿般无辜的眸子看着面前的男人,忽然就委屈的不行。

    紧接着,外头伺候的奴才们就听到里面传出了女子大哭的声音,像小孩儿一样,半分没收敛着。

    宁琛哪里见过这架势,一时间也手足无措,尴尬的不行,“你,你哭什么,你别哭呀,朕不过捏了一下......”

    “皇上也叫臣妾捏一下...嗝...看皇上痛不痛...嗝...”叶筠哭的一抽一抽的,鼻尖红红,可怜的不行。

    宁琛简直头大,确实是他手欠理亏在先,也是被折腾慌了,硬着头皮把脸凑了过去,主要也没想有人敢捏他。

    抓住这机会,叶筠才不客气,双手捏住了男子的脸还不够,忽然抬头,对着那薄唇就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

    “叶氏你大胆!”宁琛瞪大了眸子,忙退后两步,顿时俊脸就红的不行。

    一甩袖子就往外头去,“朕不与你计较,哼!”

    外头奴才们都守着,方才听到叶婉容哭,又见皇上气冲冲出来,还红着脸,这是气的?

    南栀吓的都白了脸,若真是自家主子把皇上惹恼了,该如何是好。

    可进了里头,又见叶筠脸上带着笑,虽还有泪痕,却是一副轻松模样。

    “婉容...”

    “别担心,我心里有数,伺候我更衣吧,今儿该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纵使有一肚子话,南栀也只能忍着不说,赶紧伺候着叶筠起身。

    打今日起,叶筠就正经是过了明路的天子嫔妃了,后头的路还长着呢。

    从九宸宫到凤栖宫不算远,所以叶筠就来的比较早。

    这会子殿里坐着静昭仪、赵婕妤、林婕妤、李才人、刘才人、夏宝林。

    叶筠先给位份高的三个见礼,而后李才人、刘才人和夏宝林又给她见礼,一番客气后才坐下来。

    “潜邸时候就听闻叶婉容是个美人,今儿一见,果然不假,怨不得闺中时候就叫人惦记呢!”赵婕妤笑吟吟的开口。

    “婕妤谬赞了,后宫里头哪个不是美人,臣妾怎敢当婕妤夸赞,闺中时候,臣妾不大出门,难得婕妤身处皇子后院,竟还能听得一两句关于臣妾的闲言碎语。”

    成了天子嫔妃,怎能被旁人惦记,还是打闺中时候就惦记,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不守妇德呢。

    “不过是偶尔听到奴才们闲话罢了,我一后院女子,哪能知晓外头的事,既然是闲言碎语,那也当不得真。”

    赵婕妤也没打算真的就为难她,不过是试探罢了,以后都是对手,得探探底不是。

    今儿这么一两句打机锋的话,也叫她知道面前这位不是个蠢笨的,日后也要小心。

    赵氏不说话了,静昭仪和林婕妤都是性子安静的人,自然也不说话,几个才人宝林位份低,不敢随意招惹,倒是也安稳了一会儿。

    后头陆陆续续来人,一眼就能分辨出哪几个是有宠的。

    孙修仪、丽美人穿着格外鲜艳些,应当是得宠的,淑妃自不必说,她膝下有皇长女,定然不差。

    再观察,低位份里头就是赵婕妤和夏宝林的衣赏不错,想来也有些宠爱。

    不过传说中最得宠的温妃娘娘还是没来,那位刚坐稳了胎,小心着呢。

    这几位一来就不安稳了,丽美人头一个对着叶筠开炮。

    “都是伺候皇上的,这叶婉容到底不一样,入宫便是从六品的位份,说来夏宝林也算得皇上喜爱,伺候一年多了,还是个八品位份,当真是不能比呀。”

    被点了名,夏宝林忙起身,略惶恐,“臣妾出身低微,怎敢与叶婉容相提并论,皇上于臣妾,不过怜惜罢了,美人您才是皇上疼爱的。”

    “哼。”丽美人白了她一眼,摇着手里的团扇,很是不屑,“你也知道自己出身卑贱,我与叶婉容说话,你插什么嘴!”

    夏宝林低着头,十分屈辱的咬紧唇瓣,默默退了回去,捏着帕子的手因过分用力,关节都微微泛白。

    叶筠微微挑眉,这可算是来势汹汹了。

    入宫前她也是做过功课,丽美人姓金,家世到不高,父亲只是正五品团练使罢了,不过在去年治水有功,如今还被皇上看重,她也就得宠起来。

    区区团练使罢了,叶筠自然不放在眼里,毕竟她的父亲是有诸多战功的将军,如今弟弟有爵位,有官职,论出身,这后宫没几个人能与她相比。

    “臣妾有今日位份,都是皇恩,父亲为国捐躯,皇上感念,自然庇护臣妾一二,不过这进了宫都是伺候皇上的,身份都是天子妃嫔,都是一样的。”

    丽美人见她十分淡定,不急不缓,四两拨千斤的就把矛头避开了,心里就更不舒服。

    冷哼一声,“我可是听闻今儿早上皇上气冲冲的打九宸宫出来,更有奴才听得女子哭声,叶婉容可别把这父辈拿命换来的皇恩,给作没了。”

    提及父亲的性命,叶筠逐渐冷了面色,微微敛眸,沉了语气,“臣妾今早梦魇,惊着了,故而哭了一会子,皇上便多陪了臣妾一会儿,赶着去上朝,自然脚步匆匆,又何来生气一说。”

    顿了顿,抬头便直直望了过去,目光锐利。

    “臣妾入宫前便有嬷嬷教了规矩,不可打探圣上行踪,妄自揣度圣意,丽美人对九宸宫的事情这般了如指掌,臣妾到不知那嬷嬷说的对不对了,还请美人为臣妾解惑。”

    不知是叶筠回怼的太犀利,还是丽美人被她的目光吓住了,一时间支支吾吾竟说不出话来。

    旁边看着的孙修仪噗呲一声就笑了出来。

    “哎呦,这叶婉容当真是个妙人,丽美人一贯伶牙俐齿的,竟也有接不上话的时候!”

    丽美人气的不行,正要张口就见皇后从里头出来了,后面跟着的是杨采女,约么是一早就来伺候的,这会子才默默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第五章特点

    皇后姓谢,闺名单一个嬛字,与宁琛同岁,二十岁罢了,却打扮的有些过于庄重,显得沉闷老气,原本清丽的脸蛋儿都减分不少。

    “妹妹们说什么呢?本宫在里头就听到孙修仪笑的开心呐!”皇后在凤椅上坐定,面上一派和煦。

    “娘娘可别说臣妾,实在是叶婉容可人的很,臣妾瞧着喜欢呢!”孙修仪捏着帕子捂唇,一双凤眸带笑。

    皇后这会子才看向叶筠,微微点头,“的确是个美人儿,素琴,把本宫那串红玛瑙手串拿来赏给叶婉容。”

    “臣妾谢皇后娘娘赏赐。”叶筠起身,大大方方的行了一礼。

    到底是出生高门的,规矩礼仪自然一丝不错,很是从容好看。

    接了赏赐,又听皇后说了些训诫的话,就是要好好伺候皇上,为皇上开枝散叶之类的,总之都是场面话。

    皇后眼下自然不把叶筠放在眼里,一个被先帝强塞过来的女子罢了。

    若叶大将军还活着,那还要忌惮几分,如今叶小将军可没有兵权,只是正五品的武职。

    重中之重还是生了皇长女的淑妃和正在怀胎的温妃。

    “本宫听闻大公主昨儿晚上哭闹了几次,可是身子不舒服?”皇后一脸关切的模样,“本宫虽未曾生育,但身为嫡母总归要关心一二,淑妃你可别怪本宫多嘴。”

    一个嫡母压着,淑妃哪里敢说什么,咬着牙面色很不好的回话。

    “劳娘娘挂心,近日暑热,大公主生了些许痱子,就睡得不大安稳,已经叫太医瞧过了,说小孩子难免如此,开了药粉子用上,如今好多了。”

    只是她也不甘就被压着,话锋一转,笑着道,“皇后娘娘还年轻,日后生育了便也能知晓这些,如今皇上子嗣稀薄,还得娘娘早日诞下嫡子才好呢。”

    “那是自然,嫡子到底不同。”皇后面色淡淡,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显然不太高兴。

    她十六岁嫁给宁琛,成婚四年也不曾有孕,后院子嗣也只有大公主一个,这就足以叫外人诟病一句她不贤。

    不然她也不会急着叫母家送杨采女进来。

    众人又闲话了几句,皇后便带着五品以上的嫔妃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

    叶筠这个从六品的婉容没有资格,便可自行散了。

    离了凤栖宫不远,在一处假山旁边,叶筠就被丽美人拦下了。

    她是正六品,也没资格去慈宁宫的。

    “今儿我算是见识了叶婉容这副巧嘴,可入了宫,也该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不能说,今日我就教教你,银壶,掌嘴!”

    丽美人扬了扬下巴,对着身旁的大宫女道。

    那宫女应声便往前来,南栀心里一慌,却也没犹豫,一把拦住了对方。

    “丽美人,宫中不可滥用私刑,更不可伤了嫔妃容颜,还请美人慎重!”

    “小贱蹄子,什么时候轮的上你插嘴,银壶,叶氏以下犯上,言语不敬,给我打!”

    啪一声脆响,这巴掌却并未落在叶筠脸上,却是实实在在的盖到了那叫银壶的宫女脸上。

    “臣妾纵使有错,也不该由丽美人教导,自有皇后娘娘,就不劳您费心了。”叶筠十分淡定的抽出帕子擦了擦手,又递给南栀。

    丽美人先是怔住,而后便气的面色涨红,伸手指着叶筠,怒的说不出话来。

    “外头暑热,臣妾经不得晒,就先告退了。”

    她才懒得与此人纠缠,到底丽美人位份比她高一阶,这会子是她下手快,把人给震慑住了,等会儿丽美人反应过来了,要罚她什么别的,那可逃不掉了。

    主仆两个一路无话,加快脚步就回了毓秀阁。

    南栀可吓坏了,不过看主子淡然,也就没多嘴,到了地儿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傻丫头,你担心个什么劲儿?”叶筠失笑。

    绘月一头雾水的过来,接着南栀就把今日请安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果然绘月也吓坏了。

    丽美人如今可还是得宠的,一上来就把人给得罪死了,这可如何是好。

    毕竟皇上可是明摆着不大喜欢自家主子的,要是再被吹个枕边风...

    看着俩丫头变换不定的面色,叶筠喝了口茶,赶紧打断了她们的胡思乱想。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怕什么,我出生将门,性子爆一些,胆子大一些,不是正常?”

    南栀和绘月依旧愣愣的,叶筠敛了敛眸子又继续。

    “宫里头,温妃知书达理,为人和善,孙修仪活泼大方,赵婕妤小意温柔,丽美人张扬跋扈,都是各有各的特色,我么,将门虎女,自然就该虎些,才好叫皇上记住我不是?”

    总要有个区别于旁人的特点,才能吸引眼球呀。

    再说了,这次也是做给旁的嫔妃看的,她就算没有父亲但是却不是没有脾气,省的日后谁都想来捏一捏她。

    更何况,入宫前她手里也得到些消息,丽美人的父亲,金大人,可并非是自己能干,而是他手底下一位谋士厉害。

    而这个谋士似乎与金大人不和,生了嫌隙,如今办事都不大卖力了,近些时候衮州又遇夏季潮汛,这次处理的可没有去岁好。

    想来这位丽美人靠着家里得来的宠爱,也维系不了多久,拿她立牌子,可太顺手了。

    丫头们这会子算是听明白了,可还是担心。

    直到等了一整天,也没有听到丽美人去九宸宫告状的消息,侍寝后皇上那边该给的赏赐也送来了,这才真的放下心来。

    而今天晚上,侍寝的依旧不是那两个尊贵的侄女,而是吴婉容。

    对于吴氏,皇帝很明确的表示了自己的喜欢,第二日便赐了封号怡,赏赐也是不手软的赏赐了一堆。

    这也不意外,吴氏家世极好,其母是南启第一书院,青山书院院首的嫡女,朝中大半文官皆出自青山书院,吴家于刚登基不久的宁琛来说,正得用。

    约么是皇上态度明确,难得请安的时候,怡婉容没怎么被为难。

    叶筠也是酸了,这可不是人比人气死人?

    接着便是陈宝林先侍寝,后头是姚宝林,到底皇上还是顾及了太后的颜面。

    而后皇帝一连几日没有进后宫,等到六月十五,才按着规矩去了凤栖宫,又看了淑妃和正在怀孕的温妃。

    这也就意味着,新人上场的日子要告一段落了,后头那些个低位份又没家世的新人,皇帝不会记得。

第六章掰手腕

    也就是这两日,叶筠亲自下厨,做了一份甜品命人送去了九宸宫。

    “婉容,这糕点真好看!”绘月看着盘子上的糕点,眼睛都亮了。

    叶筠一边由南栀给她擦手,一边笑着开口。

    “闺中时候我可没少下功夫,如今也算是派上用场了,你亲自送过去,不管皇上吃不吃,我要这东西能送到皇上面前去。”

    绘月点了点头,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大荷包揣上,快步就出去了。

    到了九宸宫外头,先是给守门的小太监塞了些碎银子,总算见到了怀安,又把那大荷包塞过去。

    怀安掂了掂,轻飘飘,这里头断然就是一张银票了。

    如今银票用的不多,最小的票面就是五十两,心想这位叶婉容出手也是很大方了。

    他虽是九宸宫的二把手,不过上头有师傅元九,大头的好处自然落不到他手里,如今一下得了这许些好处,自然是愿意替人办点事。

    刚好这会儿元九替皇上去慈宁宫给太后送东西了,怀安一个人伺候着,于是这甜点就顺当的送到了宁琛面前。

    怀安收了好处,办事也尽心,特意留了个心眼儿,把东西直接用盘子端过去了,没用盒子装。

    “皇上,叶婉容亲自做了糕点送来,您批了一下午折子,不如尝一口,歇息歇息?”

    “撤了,朕不饿。”宁琛不抬头。

    怀安弓着身子,忙应声,“是,这兔子糕做的精巧,奴才从未见过呢,不如先放着,皇上稍后再尝尝?”

    这就叫宁琛有些烦躁,冷着一双眸子抬头扫了过去,“怀安,你今日话多了,朕不想再有下一次。”

    “皇上息怒,奴才知罪,万不敢再犯!”怀安心里一凉,扑通一声跪下去,额头贴着冰冷的地板,背后全是冷汗。

    宁琛收回目光,那盘兔子糕就放在他面前,当真就是做成了兔子模样。

    圆圆滚滚的四只兔子,白嫩可爱,像剥了壳的鸡蛋,又用红豆做眼睛,耳朵上扫了一层淡淡的桃花粉,瞧着栩栩如生。

    下头是选了几片绿油油的叶片摆盘,互相映衬,别有趣味。

    御膳房可没有这种东西,宁琛也是头一回见。

    端详片刻,鬼使神差的就拿起银质的小勺尝了一口。

    浓郁的奶香夹杂着淡淡的清凉,是里头搀了些薄荷粉,吃着清爽解暑,口感则像肉冻一般,软糯弹牙,而且里头加了切碎的各种果肉丁,又是脆嫩多汁,只一口便回味无穷。

    想不到那女人竟有如此手艺。

    这种反差让宁琛很意外,隐隐就生出一种想知道叶筠到底还有什么技能的冲动。

    怀安跪了一会儿还不听见皇上叫起,心里都凉透了。

    终于宁琛开了口,“糕点留下,你下去吧。”

    怀安应声忙退出去,临走才不动声色的偷瞟一眼,见那兔子糕已经少了一个,心里就知道,叶婉容这是成了。

    宁琛到底不是贪口腹之欲的人,也是真忙,只吃了两个就放下了,继续批手边的折子。

    六月初,衮州便上了折子,说接连阴雨,百姓的田地庄稼受损,如今快有月余,雨倒是停了,河道却破口决堤,冲毁良田无数。

    好在百姓没有伤亡太多,可这夏日里庄稼出了事,等于老百姓的秋收就没了指望,届时怕又是一场饥荒。

    “皇上,太后命奴才给您带回来一盅银耳莲子汤,您歇息歇息吧。”

    元九打外头回来,额头上还有些汗珠,可见外头热。

    “不必了,朕已经用过点心了,先放着吧。”宁琛停下手里的事情,抬手揉了揉眉心,很是烦躁疲惫,“太后怎么说?”

    今晨下了早朝,太后就使人来问了衮州水患的事,想来是要做点什么,宁琛便借口送补养药材,让元九去了一趟慈宁宫。

    “回皇上,太后提及英国公世子,只说表兄弟到底比旁人亲近些,办起事来也更让人放心。”

    元九一边说,一边打量上头男子的神色,也是小心翼翼。

    果不其然,宁琛登时就恼了,冷笑一声,站起身来,“母后倒是处处为着陈家着想,朕那表哥是个什么样子,朕还不清楚?不过一草包罢了,竟想着治水立功,也不掂量掂量自己!”

    “皇上息怒!”元九忙跪下,只劝了这么一句,他只是个奴才罢了,有些话,他心里明白,却说不得。

    宁琛将手背到身后,紧握成拳,良久又无力的松开,眸中闪过一丝落寞,又迅速恢复了冷淡。

    “去温妃处传话,朕改日再去瞧她,将那一对青玉太平有象送去储秀宫,晚上,宣怡婉容侍寝。”

    元九应声,静静退了下去,心里也知道,皇上这回怕是想与太后正经掰一掰手腕了。

    储秀宫里头,温妃听了传话倒是淡定的很,领赏谢恩,又客客气气的把传话的人送走。

    “娘娘您别往心里去,这新人入宫,皇上稀罕几日也是有的,横竖您如今怀里龙嗣,谁也越不过您去。”白露忙安慰。

    温妃敛了敛眸子,唇边带着浅笑,“本宫与她计较什么,左不过是靠着家世得来的宠爱罢了,皇上如今是要靠吴家对抗几个世族高门,来日没了用处,只怕如今有多风光,届时便多凄凉。”

    白霜听着便忙点头,“娘娘说的正是呢,还是有个孩子最要紧,才算是有依靠呐!”

    温妃不可置否,只是没再继续方才的话题了。

    这些朝堂上的事情,温妃自知是插不上手的,她父亲不过是个五品外地小官,没什么才能,家里也是从父辈才做官,更没有底蕴,所以她给自己的定位便就是靠自己争宠,母族不过聊胜于无罢了。

    如今,她只想安安稳稳生下孩子,日后便是没了恩宠,也有依靠。

    晚间怡婉容侍寝,白天里叶筠送点心的事儿,就显得有些尴尬了。

    这宫里有些消息是怎么也瞒不住的,叶筠没想瞒,也没想着送一回就能有用,倒是也不在意。

    她是不在意了,可架不住有人就等着发挥呢,于是这第二天早上,在凤栖宫里头,丽美人再度战斗力满满的与叶筠对上了。

第七章避暑名单

    “哟,你竟还有脸儿来呢!”丽美人嗤笑一声,“换做我,怕是羞的见不得人了,巴巴的上赶着去,皇上可看都不看你一眼!”

    叶筠刚巧今晨来了葵水,心里烦的厉害,这会子被激了一下,火就噌噌冒起来。

    装也懒得装了,“臣妾进宫本就是为着伺候皇上皇后的,心里念着皇上,倒不知哪里丢人,难道丽美人进宫只为着恩宠,为着贪享荣华,反倒是忘了伺候皇上皇后的本分?”

    “你少血口喷人!伺候皇上也看你有没有那个福分,皇上明摆着不喜你,到也有脸往前凑,没得惹龙颜不悦!”

    上回身边的大宫女叫叶筠打了,丽美人心里就憋着气呢,如今瞧着叶筠像是无宠,更想狠狠踩一脚回去。

    只是叶筠身体不舒服,压根儿不想与她纠缠,烦躁的白了她一眼。

    “臣妾乃承先帝圣旨入宫伺候皇上,这有没有福分,丽美人还是去问问先帝吧。”

    这一句话压下去,叶筠头也不回的就先入殿里去了。

    后头丽美人气的面色涨红,却是丝毫还不了口。

    难不成说先帝眼瞎,看错了人?

    “看来丽美人还没长记性呢,上回碰了钉子,这回还要招惹,出门也带点脑子吧。”

    孙修仪跟在后面看了好一会儿戏,这会子经过丽美人身边,也是毫不留情的一番嘲讽。

    要说丽美人也只敢捡软柿子捏,孙修仪位份高,宠爱多,她便只缩了头,没还口。

    等门口的人都进去了,打一丛文竹后头才出来一位身着竹青色交领束腰裙的女子,手里摇着八棱绢扇,眸中若有所思。

    “宝林,咱们也进去吧,人快到齐了。”丫头绮文小声提醒了一句。

    姚湘收回目光,点了点头,这才进了凤栖宫。

    下头的人都坐满了,皇后才从里间出来。

    她一贯喜欢摆嫡妻的架子,看着满屋的妾室,虽然厌恶,可心里也总是有一种极大的优越感。

    “近来暑热,妹妹们都注意些,别太贪凉,着了病气,淑妃有孩子,更该仔细些,大公主那里万万不能出错。”

    皇后反正是寻着机会就要打压淑妃几句,众人都习惯了,都乖巧的应声。

    见没人闹幺蛾子,皇后就很满意,继而宣布了一个消息。

    “南启历来有出宫避暑的习惯,今年新人入宫,皇上的意思是七月十五启程去灵犀园避暑,这是皇上登基来头一回,跟着出去的名单已经由皇上拟好了,本宫这就与你们说说吧。”

    嫔妃们听得这消息,立即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牢牢盯着皇后手里的单子,期盼自己的名字在上面。

    除开叶筠一如既往的淡定,姚宝林也淡然的很,像是早就知道,一点儿也不期待似的。

    “静昭仪、孙修仪、赵婕妤、丽美人、怡婉容、王美人、李才人、陈宝林、姚宝林、夏宝林、杨采女。”

    没有被提到名字的淑妃十分意外,正要开口就听见皇后的声音。

    “皇上原是要淑妃妹妹也去的,只是本宫想着大公主年幼,不好舟车劳顿又离不开生母,便提了一句,皇上念及此事也忧心大公主,所以这回就委屈淑妃了,留在宫里好好照顾大公主为宜。”

    淑妃气的要死,偏没有办法,只能咬着牙应了。

    偏皇后还要继续,“本宫此去灵犀园,这后宫里头位份最高的就是你,温妃的胎刚满三个月,这回也是不去的,淑妃你留在宫里,就交由你照看了,皇上与本宫都信得过你,你可要尽心啊。”

    “皇后娘娘,不是臣妾想躲懒,实在是照顾大公主精力有限,怕是顾不得旁的事情,温妃也是伺候皇上的老人了,想来照顾好自己也不是问题。”

    淑妃再是傻,也不愿接下这烂摊子。

    温妃得宠,宫里不知道多少人想叫她龙胎不保,要是在自己的照看下出了事,皇后怕是第一个就要叫自己背锅。

    奈何皇后是铁了心要把这担子压到淑妃身上去,两人一番唇枪舌战,最终还是淑妃败下了阵。

    这就是皇后作为嫡妻的优势,无论安排妾室做什么,只要皇帝不发话,嫔妃就得听她的。

    请安散了,众人都各自回住处去。

    叶筠身子不舒服,绘月扶着她走的很慢,不多时就被后头的姚宝林追上了。

    “叶姐姐瞧着脸色不大好,可是病了?”姚宝林行了礼,关切道。

    “劳妹妹关心,不过是小日子到了,身子不大舒服,无碍的。”

    因着腹痛,叶筠说话有些没气力,瞧着可怜的很。

    姚宝林不动神色的打量了她一眼,才接话,“原是如此,那臣妾就不叨扰姐姐了,快些回去歇着吧,也该叫太医来瞧瞧。”

    叶筠点头,也不再多话。

    她这会子是身子不舒服,心里也烦躁,出宫的名单上没有她,这可不是好事,还得想想法子。

    等叶筠走了,后头就传来一道颇带着几分嘲讽的声音。

    “如今姚家是没人可巴结了?竟上赶着示好,哈趴狗儿似的。”

    姚宝林转身,来者正是太后的侄女,陈素妤,陈宝林。

    “叶婉容位份高于你我,不过是该有的问候罢了,你有这份心思成日里盯着我,不如想想怎么叫皇上多看你两眼吧,别总指望着太后娘娘,强扭的瓜,可不甜。”

    姚湘一点儿也不愿理会她,转身就走。

    二人从闺中就不和,如今也没什么好说的。

    回了住处,绮文也不解的问起来,“宝林何需与那叶婉容客气,虽说她位份高些,到底不得皇上喜欢,您有太贵妃娘娘照看,日后定然是叶氏比不得的,倒平白叫陈宝林逮了机会说嘴。”

    “她素来瞧我不顺眼,便是无风还要起浪的,不理会就是了,你日后也少说这些话,入了宫就要处处谨慎,错了规矩,叫人拿捏了,反倒得不偿失。”

    姚湘不轻不重的训导了几句,便自顾自陷入了沉思。

    自己重生这一回,万事都与从前一样,偏这叶氏似乎性格大变,一点儿不是前世那唯唯诺诺的样子。

    这种细微的变化,让她心里不安的很,她好不容易有机会重来,决不允许有变故。

    而此刻的毓秀阁里,叶筠请太医看过之后,便在自己喝的茶里头发现了不干净的东西。

第八章决明子

    “太医您可看仔细了,我们婉容脾胃弱,故而时常泡些麦茶喝,用作消食,怎么会有决明子在里头呢!”

    南栀面色变了又变,原本红润的嘴唇瞬间没了血色。

    “这决明子煮的水,闻起来与麦茶无异,混在麦茶里不易发觉,决明子本就是大寒之物,婉容脾胃弱,若常喝这东西,日久必然伤身,这也是婉容腹痛不止的缘故。”

    来的太医较为年轻,说起话来也没遮掩,显然也是入宫不久的。

    这也是为何叶筠命人寻个年轻的来,那些个老太医都是人精子,纵然发现问题也不见得会说。

    南栀还想说什么就被叶筠打断了。

    “有劳太医了,许是下面做事的丫头不当心,弄混了,还请太医莫要告诉旁人,我初进宫,不想惹出事端。”

    语罢便给绘月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立即塞了一个荷包过去。

    太医却避开了那荷包,拱手恭敬道,“婉容不必担心,微臣出了这门子,就什么都忘了,微臣名曰沈平之,家父与汴州楚家,楚修文先生有些交集,曾得楚先生相助,只当报恩了,婉容日后若有用得着微臣的地方,尽管说。”

    汴州楚家正是叶筠的外祖家,而楚修文正是叶筠的嫡亲舅舅,其母楚氏的哥哥。

    “原来还有这等渊源,那就谢过沈太医了。”叶筠笑了笑,“只是这荷包是我的心意,沈太医若不收下,反倒叫我不安了。”

    沈平之垂眸,不再多说,收下了荷包,由着绘月送出了毓秀阁。

    等人走了,南栀便跪在了叶筠面前,素日里叶筠的吃穿是她管,其他的是绘月管,如今出了问题,就是她的过错。

    “是奴婢疏忽大意,叫人钻了空子,还请婉容责罚!”

    “刚入宫,难免出错,这回是刚好遇上我的小日子,叫这东西的效用变强,被我发现了,日后你该更小心些,这种事情绝不能有第二回,这次就罚你一个月的月钱,警醒些。”

    也不能完全不罚,不过这一个月的月钱对南栀来说也不算严重就是了。

    她是一直贴身伺候的,也不太差这些。

    等绘月回来了,就得了一封叶筠亲手写的信,是给家里的。

    沈平之的话不能全信,但若真的是外祖家的人脉,也是一大助力,所以务必要查清楚。

    至于这决明子是如何混进来的,自然也要查。

    这东西是发现的早,若长期服用,是损伤根本的东西。

    体寒可叫女子不孕,怕是背后之人就打着这主意。

    既然敢算计到她头上,那就不要被她查出来是谁,否则定是要百倍奉还!

    这件事情交给南栀去查,又喝了些温补的汤药,叶筠便躺下歇息了。

    不过也没睡着,闭目养神罢了,心里也琢磨着如何能一道跟着出宫去。

    此番若是不能跟着出去,怕是皇帝就要彻底把自己给忘了。

    到了下午,叶筠照例去小厨房做了两道点心,一碗葡萄双皮奶,一碗西瓜沙冰。

    不过这一次就是她亲自拎着往九宸宫去了。

    这会子是怡婉容在里头伺候笔墨,元九进来通传的时候就小心翼翼的。

    “留下点心,让她先回去吧。”

    点心是味道不错,但是对做点心的人现在还真是兴趣不大,也是因为已经有怡婉容在一旁伺候了,宁琛不喜身边女人凑一堆。

    “皇上,叶妹妹顶着暑热来也是很有心意了,皇上不如还是见一见吧,总不好辜负了她去。”

    怡婉容温声开口,一副大度贤淑的姿态。

    宁琛看了她一眼,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不过还是松了口。

    等叶筠进来的时候就见怡婉容正伺候着宁琛净手。

    “臣妾参见皇上。”叶筠镇定自若的行礼,顺手将食盒放在了桌上,把里头的两个琉璃碗摆出来,“臣妾亲手做了两道点心送来给皇上尝尝。”

    “你有心了。”宁琛淡淡回了一句,擦了手才转过身来。

    抬眸便见那桌边的女子一袭蜜合色滚雪细纱软烟罗裙,撩起衣袖,露出皎月似的腕子,如玉的纤指端着琉璃碗,颇是赏心悦目。

    乌发都束起,状若朝云,簪一枚缠丝双扣珍珠步摇,并几支青云白鹤短钗,清雅宜人。

    宁琛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是真的会打扮,也是真的好看。

    犹记得头回侍寝,叶筠是一副娇媚勾人而不自知的小妖精模样,今儿又像那初入凡尘的仙子,这般多变,却是每一面都好看。

    怡婉容见宁琛有些失神,心里就懊悔起来,怎叫这狐媚子近了皇帝的身。

    “叶妹妹真是好手艺,我瞧着这两样东西都不曾见过呢,我是个懒的,闺中时候便没学厨艺,不曾想叶妹妹还会这些。”

    大户人家的闺秀,学的都是管家算账,女红厨艺这些都有身边下人操持,还真没几个精通。

    她这么一说,便是暗指这点心怕并不是叶筠亲手做的。

    话里的意思宁琛自然也听得出来,不过他也不在意。

    点心罢了,后宫女子娇贵,这大夏天去厨房盯着下人做也算费心了。

    “我闲暇时候就爱琢磨这些个吃食,姐姐若是喜欢,那我就斗胆借了皇上这里的小厨房用一用,再做一份也不费时间的。”叶筠笑吟吟的开口。

    怡婉容没曾想她是真的会做,眸子闪了闪,不免就有些尴尬,“妹妹实在客气,我素来不爱甜食的。”

    宁琛听着她们说了两句,心里就不大耐烦。

    要说他多喜欢怡婉容,那是绝没有的,只是如今要用到吴家罢了,这几日相处下来,也觉得吴氏虚伪的很。

    虽然后宫的女子都是装模作样,可那也分装的像不像,好不好看,显然吴氏的道行就不够,让人看着不舒服。

    “怡婉容伺候了一下午也累了,先回去吧,叶婉容费心了,点心朕自会用的,你也回去吧。”宁琛下了逐客令。

    纵然心里不情愿,怡婉容也只得退出去了,心里把个叶筠恨的要死。

    只是叶筠可不能走,正事儿还没干呢,福了福身子便开口。

    “皇上,臣妾有一事要向皇上禀报,还请皇上准许臣妾多留这一会儿。”

第九章没脑子

    宁琛蹙眉,见她神色认真不似作伪,就不好拒绝,便示意元九把殿门关上了。

    外面怡婉容听到声音,回头却不见叶筠跟出来,更是气的鼻子都要歪了。

    奈何她是要端着温柔贤淑的样子,再是气恼也只能假装若无其事的离开。

    “说吧,你有什么事。”

    “回皇上,臣妾常喝的麦茶里头被人加了决明子煮的水,此物性寒,女子不可多食,臣妾惶恐,还请皇上为臣妾做主。”叶筠垂眸,利索的跪了下去。

    “这种事情你与皇后说就是了,后宫的事情,朕不爱管。”

    男子声音冰冷,目光也逐渐沉了下来,他不喜欢有人拿后宫阴私做文章。

    叶筠感受到他的情绪变化,也不着急,只是继续道。

    “臣妾只求皇上准许臣妾换几个伺候的奴才,并无他意,后宫纵然是皇后掌管,但皇上您才是这宫里唯一的主子,臣妾是您的妾室,自当寻求皇上庇佑。”

    看着地上的女子,宁琛的眸中的阴冷慢慢散掉了些许。

    他是皇宫唯一的主子,皇后纵然是万人之上,但也还在他一人之下,皇后如此,太后亦该如此,无论是寻了哪一处庇佑,也得向他低头。

    不得不说,叶筠直接求到宁琛的面前,这一步走得极好,也叫宁琛满意。

    “好了,你起来吧,不过是几个奴才罢了,明日就让内务府选几个去,你喜欢谁,就留下。”

    “那臣妾就先谢过皇上了!”叶筠起身,抬头望过去,一双星眸亮晶晶的,像得了糖吃的孩子。

    只是那目光与宁琛相遇一瞬,转而便移到了宁琛的唇上,又像是怕被发现了,就悄悄的瞟几眼。

    宁琛略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叶氏,你在看什么?”

    叶筠缩了缩脖子,嫩葱似的指尖绕在一起,小女儿家的娇憨惹人怜爱的很,

    “臣妾上回咬了皇上,朦胧里不知轻重,恐伤了皇上龙体,今儿见着了,便忍不住瞧一瞧,还请皇上莫要怪罪。”

    这不提还好,一提就见宁琛的耳朵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

    到不止是想起了那日被咬了一口,更想到了些不能启齿的事情。

    宁琛也不过二十岁,正是气血方刚的时候,佳人在前,上回的体验也不错,没有不心动的。

    于是叶筠便被留下来在九宸宫用了晚膳。

    只是晚上宁琛不打算放人走的时候,才发现叶筠这两日没法子伺候,那可真是尴尬死了。

    大晚上叫人回去吧,后宫里不知道又要揣摩出什么来,且显得他太好女色,最后只能是忍着没动。

    偏叶筠坏的很,总是若有若无的撩拨,使足了妖精手段,险些叫宁琛破功。

    这番功夫也没白费,最后叶筠的名字就成功的出现在了灵犀园避暑的名单上。

    可怜的宁琛不知道什么叫磨人的小妖精,只能暗恨这女人像话本子里的狐狸精似的。

    不过皇帝自然不会承认,他还挺吃这一套。

    第二日凤栖宫请安,昨晚刚侍寝的叶筠当仁不让的成了活靶子。

    “听闻昨儿下午是怡婉容伺候笔墨?怎的晚上侍寝的是叶婉容呐!”淑妃似笑非笑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流转。

    赵婕妤抿了口茶,状似无意的接话,“前儿叶婉容就往九宸宫送了点心,昨儿又亲自去,想必是这份心意打动了皇上吧。”

    “哟,赵妹妹这话说的,到像是怡婉容对皇上的心意不够真切似的呢。”

    孙修仪也插进来,总之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怡婉容面色变了又变,僵硬的扯出一抹笑来,“修仪娘娘这话臣妾可不敢认,臣妾入宫伺候皇上,自然是心诚的,可皇上也不是臣妾一个人的皇上,这叶妹妹特意送点心来,得了皇上欢喜,自然臣妾就该懂事些,退一退。”

    “哼,你好歹是有封号的,竟也叫她比下去了,真是没用。”丽美人冷笑一声,满眼的不屑和嘲讽。

    前头几个说话好歹是迂回的,骤然被丽美人直白的顶了一下,怡婉容面上就没绷住。

    主要也是丽美人出身不如她,怡婉容打心里就瞧不上,这会子被刺了,便一下没忍住。

    “丽美人可别总是说臣妾,臣妾听闻您身边儿的大宫女前些时候也是遭了叶婉容教训的,您位份高一级,还护不住自己的人,臣妾与叶婉容位份一样,好歹没真叫人欺辱了!”

    这一招祸水东引,可谓一石二鸟,不仅回怼了丽美人,更把战火烧到了叶筠身上。

    果然,战斗力强大的丽美人不负众望的再度语出惊人了。

    “叶氏那不要脸的,谁能与她比,来了小日子还敢凑上前伺候皇上,留宿九宸宫,一身的污秽,半分规矩也不懂,到底是武夫的女儿,不晓礼仪,不知廉耻!”

    话一出口,在场有脑子的人都瞬间变了脸色。

    偏丽美人还没反应过来,又要继续。

    “金氏!”皇后一拍凤椅,呵斥道,“休要胡言乱语!”

    “皇后娘娘...臣妾,臣妾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本就是叶婉容她不懂规矩...”

    丽美人虽然怕,但依旧不忿的很。

    这没脑子的模样真是要把叶筠气笑了,终于是一记眼刀子飞了过去。

    “丽美人说臣妾不懂规矩就罢了,难道皇上也不知规矩?皇上留臣妾侍寝,自然不会乱了分寸,丽美人这是质疑皇上不成?难道丽美人觉得皇上是那起子只知道女色的人?”

    “再者,臣妾的父亲是武夫不假,可也是南启的功臣,是先帝亲封的镇国将军,文武双全,精忠报国,丽美人这句话,到显得我南启所有武将都是低贱的人了,也不怕寒了满朝将军们的心!”

    许是叶筠气势强的很,一番话说完,到真的把人给镇住了。

    这会子皇后才再度开口,“好了,丽美人言行有失,罚你抄宫规十遍,好好静一静心思,也是伺候皇上的老人了,别没轻没重的,至于叶婉容,既然皇上叫你一块儿去灵犀园,那你也赶紧收拾起来,过三日便要启程了。”

    众人散了,依旧是婕妤以上的随皇后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

    不过这里头也有个例外,就是陈宝林。

    她虽位份不够,但因着是太后的侄女,太后点名要她一起去的。

    这份儿特殊,也不知道该不该叫人高兴。

第十章糊涂

    “叶姐姐请留步!”

    只听后头传来声音,叶筠转身,便见姚宝林扶着丫鬟的手正往这边来。

    走近了,姚宝林便给她行礼,“臣妾唐突了,昨日见姐姐身子不适,我这里有些从家里带来的药丸子,是寻了名医做的,最是对症,还请姐姐收下。”

    语罢便从丫鬟手里接过一个比手掌略大的木盒子递来。

    叶筠心里略觉得有几分怪异,她一个没什么背景的人,为何值得姚湘一再接近。

    难道是因为自己被皇帝所不喜,而姚氏背后是太贵妃,也怕皇帝不喜,所以想联手?

    如此倒也说的过去,而且,若是想害她,这般明着送药就太蠢了,这会子在凤栖宫外头,可有不少人看着。

    不管怎么,叶筠还是笑着把东西给收下了,“多谢妹妹关怀了。”

    “姐姐实在客气,我祖上也是从武,打祖父那一辈才从文,许是这血脉里还有些武将性情,倒是觉得和姐姐一见如故,不知能否去姐姐那儿坐一坐?”

    见她把东西收下了,姚宝林便继续开口。

    这就叫叶筠不好拒绝,毕竟拿人手短,只得应下了,两人一道往毓秀阁去。

    她们一起走,自然瞒不过后宫里的眼睛。

    孙修仪就正好瞧见,眸色暗了暗,心里琢磨着大约是太贵妃的意思?

    毕竟叶筠的家世虽然瞧着风光,可内里如今是没什么实权的,倒是也算的上好拿捏,不失为一个好的拉拢对象。

    彼时慈宁宫里头,皇后带着众嫔妃刚坐下。

    “母后,过三日便要启程去灵犀园了,儿媳想着让母后先选定住处,派人过去收拾着,母后去了也好住的舒坦些。”

    皇后十分体贴恭顺的模样,叫人挑不出错来。

    “不必了。”太后摆手,轻轻叹了口气,“这两日哀家身子疲软,太医瞧过说是要静养,就不跟你们出去了,哀家年纪也大了,畏寒不畏暑,也省的折腾。”

    这话是半真半假,也是昨儿被福嬷嬷劝了的。

    陈宝林打入宫就只伺候了一回,姚宝林和叶婉容都伺候两回了,可见皇帝心里有隔阂,此次不去灵犀园,也是示弱,没得叫皇帝觉着太后时时刻刻都盯着他。

    “母后既然身子不适,在宫里静养也是好的,儿媳那里有一株百年老参,等会儿便着人送来,给母后补养身子,皇上最重孝道,母后定要身体康健才好。”

    太后不去,也没人能强迫,皇后便只能这般说辞。

    话里话外也带着皇帝,总想着将母子二人的关系缓和一二,也是费心。

    说了这事,太后又问了淑妃几句大公主的事,问了问温妃的胎,便叫众人散了,却独留了陈宝林。

    皇后的面色不大好,可也不能说什么,只能憋着一肚子气回了凤栖宫。

    她一个正经儿媳没有被留着说体己话,如今陈宝林一个妾室反倒站在她前头,太后纵然想提携娘家人,也太不给她面子了。

    “陈宝林到底是皇上的嫡亲表妹,与旁人不同,去了灵犀园也该住的好些,就叫她住芍药居吧,离皇上的景乾宫也近。”皇后冷声吩咐道。

    芍药居离景乾宫近,可离着皇后的梧桐殿更近,皇后可不介意替皇帝好好照顾这位表妹。

    伺候皇后的素娥心里叹气,原先太后在先帝时候也是得宠的,如今做了太后反倒糊涂起来,做事总叫人看不下去。

    彼时毓秀阁里,姚宝林正同叶筠说话,都是聪明人,闲聊起来也算轻松。

    只是姚宝林话里总带着几分试探,叫人不大舒服。

    “婉容,内务府的人来了,带了十来个奴才,请您去挑选呢。”绘月打外头进来,恭敬道。

    叶筠摆手,“知道了,叫他们候着,我这就来。”

    转头便一脸歉意的对着姚宝林笑了笑,“我这儿伺候的人本就不多,偏还有两个爱偷懒耍滑的,便求了皇上,换几个来伺候。”

    “原是如此,这下头的人不尽心,自然是要打发出去的,既然姐姐有事,我就不叨扰了,先行告退。”

    姚宝林起身,行了一礼才由绘月送着出去了。

    叶筠出去挑人,也是盲选,这十来个里头怕是也有别处安插的眼线,不过既然是宁琛发话送来的,想必有问题的不多。

    命南栀和绘月两个细细盘问了所有人的底细,又亲自问了几个问题,最后留了四个宫女,两个太监,相应的,毓秀阁里也被换出去这么些人。

    四个宫女分别取名绿烟、绿梅、绿荷、绿芝,太监就没改名字。

    至于为何取这些名儿,啧...大约是绿色瞧着凉快?

    反正她不会承认她别有用意的。

    兴许是太后的退步有用,当晚皇帝就招了陈宝林侍寝,也算是给了太后面子。

    接下来的几日,皇帝就连着宿在了温妃处。

    温妃怀着身孕不能伺候,就这皇帝也去陪着,可见是宠爱。

    而临行前一天,叶筠终于查到了是谁在麦茶里动了手脚,不出所料,果然是丽美人。

    原是毓秀阁里小厨房负责烧水的宫女和丽美人宫里的扫洒太监是同乡,这才牵线搭桥,在茶水里动了手脚。

    如今那小宫女也已经被赶出去了,眼下叶筠也还不想动手收拾。

    脚跟还没站稳,有些事情不能不忍,日后自有机会还回去。

    另外叶筠也收到了母亲楚氏的信,信里头说明了沈平之是可靠之人,也把沈家和楚家的事情讲了讲。

    当年沈家人云游四海,学艺取经,在汴州遭了贼,丢了盘缠还被打伤,恰好遇到楚修文,这才被救了一命,后来两家就一直有来往。

    等叶筠进了宫,舅舅便与沈家人提起来,这就有了后来沈平之的事。

    事实上那天叶筠派人去太医院,沈平之听闻是叶婉容来请人,才自告奋勇去的。

    既然确认了,叶筠心里就有了底,在宫里有个相熟的太医确实是一大助力。

    这次去灵犀园,叶筠就只带了绘月,也是南栀主动提出留下来守着毓秀阁,别叫人趁机钻了空子。

    她是被那决明子一事弄怕了,近来谨慎的很,也正好调教调教新人。

    叶筠点头应了,又怕这丫头多想,好好与人说了一番话,弄得南栀都不好意思,心里也是更忠诚了。

    最后叶筠走的时候,便带了绘月、绿烟、绿梅三个。

第十一章抢人

    要说到了灵犀园有什么好处,最令人高兴的不过两点。

    第一是不用日日给皇后请安了,如今三日一次便可,第二就是灵犀园里每个人都能独居,院落比宫里都大些,景致也更好。

    叶筠住的地方叫摘星阁,是一个带小院的两层小楼,后头还有一排平房,是专门给奴才们住的。

    院里种了绣球花,还有两杠睡莲,里头养了锦鲤,很是好看。

    刚来的第一晚皇帝自然是宿在了皇后处,这是没有争议的,从第二天开始,大家就翘首以盼。

    但接下来三天都是孙修仪侍寝,这就叫有些人按捺不住了。

    原先在宫里,最得宠的是温妃,孙修仪其次,这好不容易只出来了一个,没得叫她一人全占了去。

    于是叶筠就听闻赵婕妤在湖畔弹琴,丽美人在墨竹林闲游,王美人在花圃里扑蝶,李才人在荷花池边喂鱼。

    终于,等陈宝林大热天跑到牡丹亭作画的时候,被皇帝遇见,好一顿训斥。

    听说都把人给骂哭了,是丝毫没给半点面子。

    “好歹是亲表妹呢,怎的就如此不待见?”

    摘星阁里头,叶筠终于能吃冰了,这会子抱着乳酪斜靠在窗边凉榻上,好不惬意。

    绘月一边给摇扇子,一边道,“奴婢听闻是陈宝林作的画不好,这才惹恼了皇上。”

    “是画了什么?”叶筠好奇。

    “听闻是画了一副羊羔跪乳图呢,奴婢记得这羊羔跪乳是夸赞人孝顺感恩之意,也不知皇上为何就恼了。”

    绘月压低了声音,十分小心翼翼。

    叶筠听罢便笑着摇了摇头,“如今皇上与太后关系紧张的很,太后仗着皇帝是亲生的,便想叫皇帝事事顺从,这会子与皇帝谈孝道,那不是瞧着像胁迫?皇上能高兴才有鬼!”

    “奴婢倒是没想到有这一层,这可真是...”绘月心里后怕。

    如今才算是真的明白,入了宫,什么事情都要掰开了揉碎了想,真真是稍有不慎就行差踏错。

    也就是陈宝林是皇上的表妹,若是换做旁人,怕是要就此失宠。

    至于陈宝林为何会突然去画什么羊羔跪乳图,那就没人清楚了。

    兴许是皇帝发怒的缘故,嫔妃们一下子都老实了起来,再没人到外头乱晃,而皇后就借着皇帝的火,直接就把陈宝林禁足了半个月。

    日子往后顺顺,来灵犀园也有十来日了,这天绿烟去领皇后赏给各处的果子,回来便禀报,瞧见皇上和丽美人正往荷花池去。

    “哎呦,这不是机会就来了?快给我收拾打扮起来,咱们也去。”

    叶筠眸中笑意满满,细看又带着几分冷意,懒懒的坐在了铜镜前。

    绿烟还发愣,到底绘月了解自家主子,立即就动起来。

    抢人这事儿可不能马虎,必得把那丽美人比到泥里去!

    于是约么半个时辰后,叶筠便出现在了荷花池旁的悦风亭里头。

    池子旁边就这么一个歇脚的地方,在这里堵人是再合适不过了。

    果然,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见皇帝的仪仗往这边来了。

    “臣妾给皇上请安,给丽美人请安!”

    叶筠扶着绘月的手从亭子里出来,故意拿捏足了姿态,那叫一个风情万种。

    “免礼,你怎的在此?”宁琛打量她一眼,目光便抑制不住的往女子那纤细的腰身上瞟去。

    他也不想啊,可叶筠今日这一身,实在是太显身材了,凹凸有致,曼妙动人,尤其是那松松系着的丝带,愈发显得腰肢盈盈一握。

    “还能为何,便是瞧着皇上在这里,巴巴的就来,怕是前些时候陈宝林的事儿没叫叶婉容长记性呢!”丽美人咬牙切齿道。

    衮州那边皇上派了怡婉容族里的人去治水,她父亲全力配合,如今见了效果,皇上才重新对她和颜悦色起来,怎能叫这狐媚子勾搭了去。

    叶筠面上做惊恐状,瞪大了双眸,十足无辜的模样。

    捏着帕子,委屈巴巴的开口,“臣妾不过是在院儿里闷了这些日子,想出来透气罢了,遇到皇上不过偶然,怎就叫丽美人如此编排起来。”

    语罢便顿了顿,咬着唇瓣好不可怜,那美眸蕴了雾气,似是下一秒便要滴出泪珠子来。

    “臣妾可不是丽美人,在皇上身边伺候的久,晓得皇上一言一行,臣妾哪有那本事能打探圣上行踪?便是上回,丽美人就误会臣妾侍寝惹恼了皇上,这回又要冤枉臣妾不成?”

    “你,你休要胡言!”丽美人叫她这小白莲花的样子气的不轻,转身便拉着宁琛的衣袖急起来,“皇上,打探皇上的行踪是重罪,臣妾伺候您多年,怎会不知这个道理,您可别听她胡说!”

    宁琛听得丽美人在耳边一顿咋咋呼呼,耳膜都要破了,心里一阵烦躁,不动声色的把衣袖抽出来,面色沉了下去。

    丽美人手一顿,立即就不敢再多说了,只愤愤的瞪了叶筠两眼。

    “金氏,看来朕冷落你这段时间还没叫你学会规矩,成日里毛毛躁躁像什么样子,若你没做,旁人还能冤枉你不成,朕瞧着便是你被皇后罚抄宫规还没静心,再回去抄上十遍,不抄完就不必出来了。”

    宁琛不喜蠢笨的女人,若不是丽美人的父亲还有用,他都不会多看她一眼。

    再者,丽美人不仅蠢,还恶毒,决明子一事,连叶筠都能查出来,自然是瞒不过他的眼睛。

    骤然被罚,丽美人还想争辩,被她的宫女银环拉住,这才忍住了冲动,不甘的退了下去。

    等人走了,叶筠便立即收起了那无辜的模样,扑闪扑闪的眸子像狐狸似的,笑吟吟望着宁琛。

    “这就不装了?”宁琛冷哼一声,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叶筠挑眉,像个小痞子似的开口,“皇上风姿俊朗,臣妾爱慕不能自已,这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愁的都茶饭不思了,皇上好歹怜惜臣妾些,陪陪臣妾呐,我那摘星阁做了些新鲜糕点,皇上去尝尝?”

    一番话说的直叫人脸红,偏她泰然自若,只弄得宁琛羞臊。

    “既如此,朕也不好拂了你一片情谊,就走吧。”

    看着皇帝别扭的样子,傲娇又害羞,叶筠是真觉得有趣。

    这大约就是调戏良家妇男的感觉?

第十二章楚家

    叶筠从丽美人手里把皇上截去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灵犀园。

    原本觉得叶氏没什么本事的人也不得不重新考量起来。

    便是没有母家撑着,只要叶氏自己聪慧,也一样能得宠不是?

    毕竟前头不是有个温妃立着么,那便是妥妥的不靠家世靠自己的例子。

    更何况叶筠虽没有父亲,但也是侯爵府的姑娘,有祖荫庇佑,真论起来,后宫可没几个这般高的出身。

    等消息传到姚湘这里,她也终于认定了叶筠是一个变故。

    上一世,叶筠因为家里没有父亲,只有年轻的兄长顶立门户,入宫便处处小心、唯唯诺诺,伺候了一次便再没有被提起。

    起先因为她父亲的功劳,皇上纵使不喜,还是关照了一二,后来日子长了,皇上把她淡忘了,下头的奴才便作践起来,分例总是短缺,不过熬了两年多便香消玉殒了。

    可如今瞧着,叶氏的性格全然和上一世不同,甚至她也打听了,叶氏闺中便是如此性情,这就更与前世不同了。

    姚湘捏紧了手里的帕子,眸中闪过一丝杀意,不管是她闯进了另一个世界,还是她重生了,她都不允许有任何变故,若有,那便除之!

    不管姚湘怎么算计,彼时的摘星阁里头倒是一片和谐。

    叶筠也没有说谎,点心是真的备下了,是经过她改良的荷花酥。

    原本这是一道酥口点心,如今叫她做的外酥里嫩,比寻常的口感更好些。

    至少宁琛是吃了三个才停下。

    “皇上若喜欢,臣妾等会儿写了方子叫元九公公带回去,这东西做起来也容易。”

    叶筠端了茶来伺候着漱口,又命人把桌上的东西撤下去。

    宁琛也的确喜欢这味道,便点了头。

    眼睛扫了扫,瞧见桌上摊着一个卷轴,心下好奇就走了过去。

    卷轴上是一副没画完的画,绕树而生的蔷薇开的娇艳,朵朵盛放,而旁边是...画了一半的老虎。

    “朕倒是从未见过这般作画的,你这画的是什么意思?”宁琛蹙眉,有些看不懂。

    叶筠笑着过来,“臣妾这是画的猛虎嗅蔷薇呐!”

    “猛虎嗅蔷薇?”宁琛嘀咕了一句,又道,“画技精湛,寓意也新鲜,不错。”

    当然不错了,叶筠心想,心有猛虎细嗅蔷薇,那可是名句。

    不过她可没工夫与宁琛谈什么风花雪月,诗词文学,累得慌,于是便在宁琛看画的功夫,把头上的首饰卸了个干净。

    等宁琛收回目光时,便见那铜镜前头的女子如瀑的乌发披散在肩头,一派闲适模样,慵懒如猫儿。

    “皇上恕罪,这头饰太沉,实在不舒服,臣妾便取了。”

    叶筠迅速的将头发挽了一个单髻,就用一支玉簪固定住,简单大方。

    那满头珠翠可都是真金实银,一直顶着,怕是要累断了脖子。

    “无妨,在你这院儿里就不必端着规矩了。”宁琛摆手。

    事实上他觉得这女人放松的样子似乎是更吸引人。

    这会子离着用晚膳还有些时候,两人总不能干坐着,于是就摆了茶具打发时间。

    煮茶这种高雅的活动,不仅考验技术也考验手法。

    叶筠到底心性比旁人多一重,闺中时候就学的极好,如今一套手法行云流水,便是宁琛也觉得赏心悦目。

    “茶汤透亮,香气清雅,你手艺不错。”宁琛夸起人来也不说谎话,端起抿了一口,眸中便添了一抹亮色,“这是汴州的太白银毫?”

    “正是。”叶筠抿唇一笑,给自己也斟了一杯,“臣妾外祖乃汴州楚氏,这茶就是入宫前外祖送来的,臣妾这里还有不少,皇上若喜欢,便带些回去,尝个新鲜。”

    南启开国皇帝喜爱蒙顶茶,至此南启后来继位的皇帝也多用蒙顶,太白银毫虽也金贵的很,可倒是未曾听闻哪个皇帝喜爱。

    宁琛又喝了一口才放下茶盏,“这茶醇爽,偶尔喝着也不错,你这里倒是有不少新鲜东西。”

    四下看了看,就见那妆台上、书桌上,摆了不少精巧的小玩意儿,一看就不是这摘星阁原有的,定是这女人带来的。

    “皇上可是好眼力,臣妾外祖家行商三代,到舅舅这一代已经是第四代了,算的上行商世家,出门在外总能碰到些新鲜玩意儿,外祖便总送些来给臣妾和母亲把玩。”

    叶筠一边闲说,一边把方才褪下的镯子戴上,这就是不打算继续泡茶的意思。

    那皓白的腕子直晃得宁琛有些心猿意马,一时间走神没在听面前人说了什么。

    “皇上?”叶筠见他发愣,停下话来轻轻唤了一声。

    “啊?”宁琛回神,面上有些尴尬,“咳,朕想起些朝政事务,一时分心,你刚刚说到哪儿了?”

    真的是想朝政吗?叶筠表示怀疑,刚刚她可是瞟见了,皇帝盯着自己的手出神,莫不是个手控吧。

    感受到叶筠带着一丝丝探究的目光,宁琛心里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可堂堂皇帝,怎能这点定力都没有?于是便主动岔开了话题。

    “你母亲嫁到叶家,算是做了官家夫人,如今你外祖家还行商?”

    如今的世道多少还是看不起商人的,一旦家里有了钱,多数还是想考科举做官,像楚家这种大户,按理是不缺钱财的,怎的就没出个做官人。

    “说来叫皇上见笑,我外祖父,还有几个舅舅,全都不是那会读书的料子,就没考中一个,倒是因着生意,结交了不少读书做官的人,不过如今我的两个表哥似乎不错,明年春闱都要下场的。”

    叶筠如实说着,语气轻快,像是闲话家常,叫人听着舒服。

    但宁琛听了这番话却若有所思,这楚家若是能用起来,到不失为一颗好棋子。

    只是这想法也还不成熟,一瞬便略过去了。

    二人消磨了这一会儿,便到了用晚膳的时候,宁琛没有要走的意思,叶筠也不打算放人,便立即安排了人去备水。

    净房里,屏退了奴才们,原本是叶筠亲自伺候宁琛沐浴,最后却是走着进去,被抱着出来。

    到了榻上又被吃了一遍,二人都尽兴,却也出了一身汗,又要洗漱。

    绘月带着人进来收拾床榻,看见那丢在地上的肚兜,真真是脸红的要命。

第十三章吵架

    第二日,恰好是赶上去梧桐殿请安,虽说是累了一晚,也不得不早早的爬起来。

    她住的地方离皇后有点远,这就来的不算早,除开她也只有孙修仪还没到了。

    今儿到是人少些,本来被带出宫的就不多,丽美人和陈宝林又被禁足,也就看着没几个了。

    “叶婉容可真是姗姗来迟呐,想是伺候皇上累了?既如此倒不如求了皇上告假,可别给皇后娘娘请安还不情不愿的。”

    这次第一个开口的竟是怡婉容,那眸子里像粹了毒似的,张口便是怨气冲天。

    叶筠不解,这位不是素来装的大度么,怎今日反常起来。

    “婉容,昨日咱这里去膳房要了一罐子酸梅汤,本不算什么好东西,可那会子晚了,便只剩一罐子,原是要给怡婉容的,可皇上在咱们摘星阁,便送到我们这里了,想是为这个。”

    绘月凑过来小声道。

    昨晚宁琛闹了叶筠两回,第二次结束了,觉着热,便要了这东西,不曾想还闹出这种事。

    那酸梅汤她可一口没喝,才不背这锅。

    “伺候皇上是臣妾本分,怎有累字一说,何况臣妾又不是请安迟到了,若是谁来的早,谁便有诚意,那怡婉容这般有诚意,是要守着皇后娘娘半步不离?”

    叶筠才不客气,她本就是要走那暴躁小辣椒的路子,还不见一个怼一个?

    “哟,这是怎的了,一大早就拌起嘴来?”孙修仪扶着丫鬟的手进来,不嫌事大的插了一句。

    叶筠扬了扬下巴,美眸一凛,端的是不屑。

    “修仪娘娘不知,原是昨晚皇上要了膳房一碗酸梅汤喝,不曾想那是最后一份,怡婉容先要了的,这不得紧着皇上?怡婉容怕以为是我故意与她挣呢,一大早的便与臣妾不对付。”

    一番话说的怡婉容面上羞臊又尴尬。

    她也是一时气着了,先是宫里时候被叶筠抢了人去,如今要一碗酸梅汤也被抢了去,怎能不恼?

    偏这种事说出来也丢人,不过是吃的东西罢了,显得她小家子气。

    更何况那酸梅汤真真是皇上要的,她本该就让着,如今被挑破了,她是处处不占理。

    果然孙修仪就捂唇笑起来,“我当什么事儿呢,原是一碗酸梅汤,也值当这样找人不痛快?怡婉容可懂事些,这可不是你闺中时候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接连被挤兑,偏孙修仪位份高,她不敢还口,一时间面色就涨红,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臣妾就想着这该是误会呢,叶婉容行事方正,怎会刻意做出这种事来?”姚宝林也不轻不重的添了一刀子。

    她这些日子与叶筠接触的多,这会子又替叶筠说话,怡婉容便瞧着她们是一条船上的。

    这叶筠与她一个位份,不好多说,姚氏区区宝林,也敢来笑话自己!

    “我们说话,也有你插嘴的份儿?便是有太贵妃娘娘照顾,姚宝林也该收敛些,没得嘴上不把门,给太贵妃招祸!”

    怡婉容愤愤开口,一股子火气全冲着姚宝林发了。

    “这是怎么了?一大早就吵吵嚷嚷,像什么样子!”

    皇后听够了,终于出来,众人忙起身行礼。

    “免了,都坐吧。”皇后摆手,扫了下头一眼,“本宫瞧着怡婉容面色不大好,身子不适?”

    “臣妾也觉得怡婉容怕是病糊涂了,一早上先是与叶婉容吵,方才又寻臣妾的不快,还拉着太贵妃说事,什么招祸不招祸的,太贵妃好歹是长辈,也叫怡婉容如此背后编排!”

    姚宝林边说边红了眼圈,一副委屈模样,长辈二字压下来,叫怡婉容都辩解不得。

    皇后看姚氏一眼,心说这位也是口齿伶俐的,到底高门出身,三两句就压的怡婉容不能辩驳。

    不过皇上近来倚重吴家,这也是皇后不想看见的,对比之下,姚宝林是太贵妃的侄女,只要太后一日活着,怕是就出不得头,到是不惧。

    “好了,姚宝林的孝心本宫都明白,怡婉容日后还是要谨言慎语,省的落人话柄,皇上素来纯孝,我们后宫里头也要一致才行。”

    反正不管怎样,怡婉容今儿是落了个不孝的名头,纵然皇后没罚别的,也够她气一阵子了。

    从梧桐殿出来,姚宝林似要凑过来说话,叶筠便加快步子与她错开了。

    总不好去追,姚湘敛了敛眸子,掩住了那一抹冷光,只得做罢。

    而这边,好巧不巧的,叶筠正好与怡婉容顺路,两人前后脚的走。

    怡婉容先到,却没进去,就在院子门口等着叶筠走近。

    “别以为傍上了太贵妃就能如何,好歹是从六品的婉容,竟巴结起区区宝林来,也不闲丢人,可别辱没了镇国将军的名声!”

    “吴氏,你我同为婉容,你猜,我敢不敢打你?”

    叶筠似笑非笑的望着她,锐利的目光直叫人被看的心里发寒。

    “你敢!我可是有封号的,算起也比你尊贵几分,我父亲是正二品重臣,皇上礼重吴家,岂容你放肆!”

    怡婉容捏着帕子的手紧了紧,虽然气短,可还是不肯示弱。

    “啧……要我说,你也是没脑子,与我比家世?”

    叶筠慢条斯理的摇着美人扇,眸色却凉到了底。

    “我父亲和叔父都是正一品镇国将军,战功赫赫,救驾有功,乃先帝亲拟圣旨嘉奖!”

    “皇上虽礼重吴家,可若苛待功臣之后,寒了百官之心,你们吴家还端的住,站的稳?!”

    少女步步紧逼,一字一句皆占全了情理孝义,怼的怡婉容哑口无言。

    见她终于老实了,叶筠这才抿唇一笑。

    “怡婉容可别见怪,臣妾素来纯孝,听不得旁人说家里长辈,也素来是个火爆性子,便是丽美人身边的大宫女都打了,来人若真急了,怕是对上怡婉容,也不会客气。”

    语罢便扶着绘月的手转身离去。

    怡婉容气的仰倒。

    也不过十几岁的姑娘,可比不得叶筠这种多一重心性的,便素日里装的再好,这会子也忍不了了。

    连院子都没进去,折身就往景乾宫去了。

    “婉容,皇上不会怪罪您吧。”绘月担心的很。

    叶筠却不以为意,喝着清茶,自在悠闲。

    “就算怪罪也不过训斥几句,不痛不痒的,我若太沉得住气,那才是不好,后宫里多少人盯着我?”

第十四章有孕

    果然如叶筠所料,过了不到一个时辰,景乾宫那边就有奴才来传话。

    说皇上口谕,罚叶婉容抄宫规三遍,日后需得谨遵规矩礼仪,不可口无遮拦。

    这可真是不痛不痒的,一没禁足,二没训斥难听的,不过是罚抄宫规,比起丽美人那不抄完不许出门,算不得什么。

    怡婉容对于这个结果自然不满意,可是也不能表现出来。

    好在宁琛是罚了叶筠,又赏赐了她东西,也全了她的颜面。

    而令人没想到的是,皇后这里听说了,略想了想,也跟着皇帝的脚步,派人去摘星阁训斥了几句。

    这就叫叶筠恶心死了。

    好歹做人不要这般明显的两头倒呀!

    今儿在梧桐殿里头,皇后可一星半点儿没帮怡婉容说话,甚至还略训斥了几句,如今又跟着皇帝来训斥她,可真是...

    皇帝一人罚就算了,皇后再添一把火,那就过了,而且不好看。

    墨兰轩里,静昭仪正由丫鬟捏肩。

    听了外头的消息就露出几分笑意来。

    “我当皇后是多精明的,这么多年也不过如此,叶氏是功臣之后,皇上登基才多久,若是重罚了叶氏,那是寒了老臣的心,皇上不痛不痒的说两句就罢了,她竟还跟着,这不是把皇上架起来了?”

    “皇后一向如此,见不得谁好,逮住了机会,是哪里都想打一耙子的,您瞧那杨采女,成日里像皇后的婢女似的,听闻常去伺候梳妆洗漱呢。”念珠厌恶道。

    静昭仪敛眸,轻轻低语,“是啊,谢氏可真算不得手段多高明。”

    可就是这样一个不算很厉害的人,当年害的她六个月的身孕小产,那可是一个成型的男胎。

    只打那以后,她也坏了身子,再不能有孕,皇上渐渐就没让她伺候了。

    不过还好皇上是个顾念旧情的人,入宫便给了她九嫔之首的昭仪位份。

    日后这宫里的人只会更多,皇后还能永远只手遮天不成,总有一日,她定会为那孩子报仇。

    看着她落寞又带着几分不甘的神情,念珠便猜到主子又想起了那个孩子,心里亦是一阵难受。

    但也只能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让静昭仪自己缓过来。

    晚膳时候,皇帝召了赵婕妤去伺候用膳。

    按理,伺候了晚膳就该直接留下侍寝的,但令人意外的是,赵婕妤就只是伺候了一顿晚膳。

    当晚皇帝选了王美人侍寝。

    赵婕妤从景乾宫出来的时候,脸都黑了,听闻回去就砸了一套茶具。

    皇后这边也没好到哪里去,甚至比赵婕妤更多一分慌张。

    她这会子也是后知后觉的,今儿就不该跟着罚了叶筠,可后悔也无用,只能想法子解决。

    如今瞧皇上是下了赵婕妤的脸,可赵婕妤是满宫皆知的皇后的人,那也就是打了皇后的脸。

    不得不说,叶筠和怡婉容这一闹腾,弄得后宫里风向都变了几变。

    还好如今是三日请一回安,免了皇后还要接见众人的尴尬。

    叶筠么,也就趁着这三日好好把宫规给抄了。

    而就在这不安宁的时候,夏宝林忽然自己爆出已经有两个半月的身孕了。

    消息一出,真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灵犀园都侧目。

    “婉容,奴婢瞧其他人都去了呐。”绿梅小心的进来禀报。

    叶筠烦躁的捏了捏鼻梁,扔下了手里的笔。

    “旁人都去,您不去不好的,左不过是去走个过场罢了,回来了奴婢给您做杏仁酪好不好?”

    绘月耐心的哄劝着,知道自家主子这会儿抄宫规抄的正烦。

    “那就走吧,不必换衣裳了。”叶筠无奈起身,本就不乐意去,可不想打扮。

    绿烟忙去取了伞来,这会子外头正热呢。

    等她来的时候,夏宝林的烟雨楼里已经有许多人了,她竟是最后一个到的。

    叶筠安静的站在角落里充当背景板,本以为没人会注意到她,可偏偏宁琛就看见了她。

    不为别的,实在是她打扮的太素净了,一袭雾蓝色常服,头发梳了最常见的样式,拢共簪了两短一长三个钗,面上也是未施脂粉。

    算算时间,这个点儿是该午睡的,想必这个女人是被叫起来的吧。

    不管怎样,对比其他明显是多少打扮过的嫔妃,这会子宁琛竟觉得瞧着叶筠最顺眼。

    “皇上。”皇后扶着素琴的手从内室出来,面上一派笑意,“太医说,夏宝林的胎像稳健,身子极好,只需日后饮食上多注意些。”

    宁琛收回思绪,眸中也带着淡淡的喜色,微微点头。

    “那便好,索性在灵犀园也要住些时候,届时回宫,夏宝林的胎也满三个月了,不怕舟车劳顿。”

    虽说夏氏是太后推荐来的人,但到底怀着的是他的孩子,宁琛还是欢喜的。

    “如今温妃有孕,夏宝林有孕,来年宫里就不止大公主一个孩子了,就该热闹起来了呢!”静昭仪笑着道。

    她素来安静,鲜少说话的,这会子面上虽笑,眼底更多是羡慕。

    宁琛多少也想起当年的事,不免安抚了几句,心里多少也对皇后又添了些不满。

    那会子他年轻,只当宋氏真是自己摔到小产,可如今细细想来,那么多奴才护着还出事,肯定是有人动手脚的,这个人,八成就是皇后。

    皇后这会子被静昭仪说的尴尬,后宫子嗣不丰,便是她这个嫡妻没做好,自然怕皇帝厌恶。

    于是便主动道,“夏宝林伺候皇上也有一年多了,素来懂事,如今有孕,不如就给她晋一晋位份吧。”

    “嗯,那就依你,晋夏宝林为夏才人。”宁琛还不至于吝啬这点。

    末了又道,“温妃的胎已经有五个月了,虽说是坐稳了,但也疏忽不得,皇后你也得多照看些,淑妃性子不沉稳,不能全靠她。”

    “皇上放心,臣妾自当尽心。”皇后忍下心里的酸楚,只能装作大度模样。

    温妃的肚子,皇后恨不得亲自灌一碗滑胎药下去,丢给淑妃照料,也是暗暗抱着叫温妃出事的心思。

    可如今皇上是显然要保温妃这一胎的,皇后纵有千万个不愿意,也必须保住。

    看过了夏才人,众人自然就散了。

    临走前叶筠却被叫住,叫皇帝带去了景乾宫伺候笔墨。

第十五章什么脾气

    “皇上可真是给臣妾拉仇恨,这般就把臣妾带走了,等会儿出了这景乾宫,她们不得把臣妾撕了!”

    叶筠心里是真不乐意来呀,多累,宫规还差着一篇半没抄完呢。

    只是虽然不愿,但也不能就明着说,于是就有了这么半是埋怨半是娇嗔的一句。

    宁琛哼哼了一下,面上做高冷模样。

    “既然叶婉容不愿,那朕就换个人来,你回去。”

    “臣妾才不走呢。”叶筠迈着小碎步往前,伸手拉住了宁琛的袖子,“皇上叫了臣妾来,哪有退货的道理,臣妾不过与皇上撒撒娇,皇上只管说会护着臣妾不就好了?”

    宁琛就真的是新奇,哪有女子自己说自己在撒娇的,还说的这般透彻。

    他自认是不爱女子叽叽歪歪的,可今儿就是很受用。

    不大自然的咳了一声,依旧傲娇,“便是你最伶牙俐齿,快研墨吧。”

    叶筠抿唇一笑,褪掉腕上的翡翠镯子,由丫鬟伺候着净了手,便安静的站到了宁琛身侧。

    元九自然不杵在这里,对怀安打了个手势,师徒二人便退了出去。

    “师傅,我可吓死了,这叶婉容也忒敢说话,竟怨怼皇上!”怀安心有余悸道。

    “你小子懂什么。”元九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他的头,笑眯眯道,“这位叶婉容瞧着胆大,实则心细的很,没瞧见皇上受用?日后啊,叶婉容那边要上心了!”

    怀安连声应是,虽然还不太明白师傅的意思,但是照做就对了。

    又想起上回帮了叶婉容送点心,没把人得罪了,又更松了口气。

    至于后宫里头,自然都是气的。

    不过夏才人本人倒是比较淡然。

    她出生卑微,若不是那年给太后绣衣裳得了赏识,被赐给皇上,现在怕还在针线局里受罪呢。

    所以如今能有薄宠,能衣食无忧,还能怀上龙嗣,她是真的满足。

    也正是因为她这一份真实的满足,所以即便她明面上就是太后的人,宁琛也没有不喜她。

    夏氏有孕的消息自然是要传回宫里给太后知晓的,与此同时也有些旁的消息都一并传了回去。

    陈宝林被禁足的事情就瞒不住了。

    太后气的肝儿疼,“怎么素妤画了个羊羔跪乳就叫禁足了?皇帝也太不敬重哀家了!真是一朝成了九五之尊,哀家这生母都是脚下泥了!”

    福嬷嬷也是愁,只能是好生劝着,她如今是旁观者清的,若真叫太后闹起来,怕是只能更与皇上离心。

    皇家素来亲情淡泊,更何况......太后自己以前也没见得对皇上多好。

    当年的皇后家世强盛,大皇子也是个有才能的,那会子太后生孩子就只为了巩固地位罢了,觉得一个孩子不够,还想再生,便只将心思花在争宠上,孩子都是乳母带。

    后来宁琛十岁了,太后年纪也不小了,见没希望再怀一个,这才想起要和孩子亲近。

    可那时候宁琛和乳母更亲近,她气急,不管孩子怎么想,就寻了错处把那乳母给撵出宫了,后来那乳母就病死了,旁人不知道,可福嬷嬷知道那就是太后的手笔。

    皇家的孩子,便是十岁也懂事了,心里自然对太后有怨怼,以至于这么多年来,母子两个其实并不算很亲近。

    如今太后又一心想扶持娘家人,没管皇上的心思,二人就更疏远了。

    福嬷嬷费力的劝了半晌,总算是将太后安抚住了,好歹没叫太后做什么。

    彼时景乾宫里,宁琛批完了折子,正端着茶看什么。

    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是正在净手的叶筠。

    宁琛的确是手控无疑了,那似雪的纤纤玉手,指甲上染了淡淡的蔻丹,像是完美无缺的艺术品。

    后宫的女子自然都是肤色白嫩的,可都没有叶筠的皮肤好,更没有她这么一双匀称纤细修长的柔荑。

    叶筠早就发现皇上在瞧她的手,便故意多洗了一会儿,末了就直接过来,刻意忽略了还没戴上的翡翠镯子。

    等丫鬟追着将呈首饰的盘子端过来的时候,叶筠便笑着将双手伸到了宁琛面前。

    “臣妾帮皇上研磨,皇上帮臣妾戴镯子可好?”

    宁琛挑眉,这会子到还真有心思陪小嫔妃闹一会儿,便亲自给戴上了。

    触感比想象中更柔软些,忍不住捏了捏,“你这一双手,倒不像武将家的女儿。”

    “皇上这话说的。”叶筠哼了一下,将手抽出来,“莫不是武将家的女儿便要满手老茧才是?臣妾得爹娘疼爱,打小可是精细养着的。”

    手里的温软没了,宁琛竟有一种想把那小手抓回来的冲动,好歹是忍住了,却依旧有些意犹未尽。

    看着眼前娇蛮的女子,像是嫌弃似的眯了眯眸子,“这是什么脾气,朕便是一句也说不得你了。”

    这话说了那就肯定不是真嫌弃了,若真嫌弃,早把人轰出去了。

    叶筠依旧哼哼了两声,适可而止的没再继续作了。

    奴才们摆了茶水点心,两人就坐着说话。

    多半是宁琛在问,问了些关于楚家的事情,有些还问的比较细。

    敏感如叶筠,自然发觉里头有事,不过也都如实仔细的答了。

    心里一琢磨,想着朝堂上如今被世家高门垄断的局面,也就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楚家是商贾世家,多年来积攒不少各路人脉,虽说钱财上算大户,地位上却是算寒门的,若这样人脉广泛的‘寒门’能为皇帝所用,可比那些真寒门出来的,培养起来要省时省力多了。

    想明白这里,叶筠也就清楚了,皇上今儿把她叫来,估计也不是多喜欢她了,而是想借她来跟楚家连上线。

    若真如此,那便是天大的好机会。

    祖父将母亲嫁到叶家,舅舅费力培养两位表哥,又结识各路文人才子,自然是想入仕的。

    这个时代,行商终归叫人看不起。

    如今皇上有心培养,只要楚家上道,愿意帮皇上对抗世族高门,那便双方得利。

    而且,她身在后宫,虽说也能靠自己得到圣宠,但终归有个强盛的母家才更能站稳。

    宠爱都是虚的,有母家撑腰才是硬道理。

    哥哥尚且年轻,光靠他是不行的,若是舅舅一家能起来,那对她而言也是傍身的筹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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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她千娇百媚介绍:
叶筠本该是太子侧妃,却因先帝死的太急,耽误了入府,拖拖延延一年多,跟着新秀女入了宫,却只得一个从六品的婉容位份,宫墙深深,没有宠爱怎么活?傲娇小皇帝虽难搞,也得拿下呀!她定要在这深宫里展眉舒颜,过得逍遥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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