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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桃桃和沾沾     一滩鸥鹭记txt下载     一滩鸥鹭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一十二章 惊叹

    难道康王那边也知道了什么?季雨菲立马坐起身,感受了下,还行,头不晕不痛,又闻了下自己呼出的口气,好像也没什么味道,行吧,那就赶紧回去。

    下了床洗脸梳头后回到王府,还挺无缝衔接的,到了正房刚好听到康王在吩咐人上菜,见女儿进来便示意她坐了,然后一脸乐呵呵地先给自己倒了杯酒,一边问她:“宜江那边的事都听说了吧?”

    当然听说了啊,而且比你听说的估计还多呢,季雨菲有点小得意,便点点头套康王的话:“父王你都听说什么了?”

    “自然是宋氏兄弟被杀,西南道已溃不成军!”康王一口气说完,不禁高兴地眯了眼,哎呀,别的不说,在选女婿的眼光上,皇兄可绝对不能跟自己比啊!得,赶紧喝口酒助助兴!

    季雨菲看他那样子,暗自笑着撇撇嘴,肯定是在得意自己选女婿选得对呗,便笑着又问他:“那,父王,你可知,这宋氏兄弟被杀,具体是什么个情况?”

    康王摇摇头:“具体情形,还是得等大军班师回朝时才知分晓,也不知是不是跟宜江有关。”是的话,那谢宜江的功劳就大了,哎呀,那这女婿比自己以前预期的要出色多了啊!谢大哥养了个好儿子呢!

    高兴得康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季雨菲见他这般高兴,便也不卖关子了,点点头直接说了句:“自然是跟宜江有关!”

    还真的是啊,康王顿时惊讶地放下了酒杯:“你如何知道?”

    这事,朝廷都还没有对外公布呢。

    不过,转眼想到女儿大半天都在三公主府里,她能提前知晓也是有可能的,毕竟阿宁跟黄平素有来往,再者,之前虎贲卫的人,搞不好也还在她的掌控之中。

    康王想到此,自认明了了信息来源:“阿宁告诉你的?还有什么消息?”

    反正计划已成,而且是自家父王,季雨菲如今正愁找不到人分(炫)享(耀)呢,这会儿便得意地对着康王说了:“不是阿宁告诉我的,阿宁如今还在—”一边说一边故意拖长了声音:“西南道呢!”

    眼看着康王瞪大了眼睛不知该作何反应,季雨菲紧跟着再次抛出重磅消息:“所以那宋氏兄弟啊,其实是阿宁和宜江两人一起带队杀的!”

    这话一说,康王终于惊讶地站了起来:“此事当真?!”

    季雨菲点点头:“自然是真的,父王你要不信,明早跟我去阿宁府上一看便知。不过这件事如今咱们还是不要声张的好,宫里应该也还不知道吧?”

    原来还有这种事!怪不得报到兵部和宫里的只是简单的结果,并没有说个中详情,看来大家都不知道内情,也都以为阿宁老老实实地在府里禁足呢。

    只是这件事…既然连皇帝都不知情,那,应该是阿宁自己想出来的主意吧?那她如此冒险,又是为了什么呢?

    康王没有立即问女儿具体情况,而是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走了好几趟,不知在想什么。

    “父王你别走啦,喝点酒再吃点菜吧。”季雨菲放出这么个重磅炸弹,很满意看到她家父王一副震惊的样子,希望等下不要跟自己那样喝个半醉就好。

    康王还是又来回走了几趟,之后才一屁股坐了下来,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然后才看着季雨菲感叹了句:“清儿,阿宁…可真是憾为女儿身啊!”

    一个姑娘家,又贵为公主,说她有所图,似乎也不太可能,那么只能是生性使然,只是,此种才能放男人身上可以,放在一个女儿家身上,就有点遗憾了啊。

    这话季雨菲不爱听,不以为然地反驳康王:“什么叫憾为女儿身,父王你这是性别歧视!难不成女儿家就一定要在家相夫教子才叫女儿家么?古往今来,在外建功立业难道就只能是男人家干的事?”男人家也没几个能干得成三公主如今干成的事吧?

    所以季雨菲一心要替三公主正名:“不是我说,这件事啊,虽然宜江肯定也起了很大作用,然后还有别的很多人,但想到这个计划的肯定是阿宁,负责指挥的也肯定是阿宁,父王你信不信?”

    “再说了,也幸亏阿宁是女儿身,她要是个男儿,那…”宫里那个位子能否轮到陈长安,可就不好说了。

    女儿的话说了半句,但康王听得明白,也幸亏阿宁是个女儿身,要不然回头大家都该担心是否功高震主了。

    想到此,康王也附和着女儿话里的意思感叹了一句:“阿宁可真是厉害啊!”是真的厉害。

    接着便又想到自家女婿谢宜江:“当然,宜江也是有胆色,这事虽然阿宁带头,但也得大家配合得宜,说起来,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哪!”没想到背后竟然还有这等惊心动魄的隐情。

    说着说着便又高兴了起来:“明儿早上父王就跟你谢伯父他们说去!也不知他们知不知道,此事之前自然保密,不过这会儿事已成,让自家人高兴高兴总不要紧的!”

    季雨菲觉得也没问题,谢家也是靠得住的人家,不会大肆张扬的,尤其是现在宫中都还不一定知道的情况下,无非就是让他们这些挂念宜江的亲人们早点安心罢了。

    当下父女俩便接着喝酒吃菜暗自庆祝了一番,第二天一早康王便果真去了护国公府,拉着他家谢大哥满怀激动地把事情给悄悄说了,饶是谢遥也算定力强,听了之后还是被惊得目瞪口呆之后更是后怕得一屁股坐下半晌没缓过来…

    然后在刚好一个月之后的那天早上,城门口刚打开不久,当天刚好值守城门的校尉徐嘉明便看到,一身黑衣骑着黑马的三公主,带着一队侍卫风尘仆仆地进了城。

    眼看三公主和后面的人马都全副武装,本着职业习惯,徐校尉就自以为象征性地问了一句没指望能有回答的话:“公主,您这是出了趟远门么?”后面跟着的两个侍卫背上还都背着个大包袱,按说今年因为事情多,皇家也没开展传统的秋猎啊?

    出乎意料的,三公主嘴一咧,眉毛一扬,竟然回答了,不仅回答了自己从何而来,也回答了徐嘉明好奇看着的那两个侍卫背上的大包袱:

    “哦,我们从西南道回来,包袱里是宋国公两个儿子的人头。”

第六百一十三章 热烈

    多少年后,老眼昏花耳朵背的徐嘉明,依然能清晰地跟儿孙们一字不差地复述这句话,并加上一句儿孙们也能一字不差复述的感叹:

    “(太)爷爷啊,呵呵,就是从那个时候起,认定了这条追随公主殿下的康庄大道!”

    不过当时听了三公主这句话,其实徐嘉明是倒抽一口冷气并震惊地连退好几步,大清早的,突然来了这么个大刺激,守着繁华京城的大门,谁也不会有这等预期啊。

    三公主也没跟他多废话,说完了便一抽马鞭,直接率队打马而去,留下城门口一众人,看着队伍绝尘而去,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开始了热烈的讨论:

    “头儿,刚才咱没听错吧?那包袱里面竟然是人头?!还是宋氏兄弟的人头?!”

    “所以三公主直接千里走单骑、端了宋国公的老巢?”

    “什么端了老巢!是让宋国公,哦不宋贼,直接断子绝孙了!嘿嘿!”

    “厉害啊!之前不是说那宋驸马,哦不,小宋贼,也是让三公主给杀了?三个儿子啊,宋贼得气得直接吐血而亡吧,哈哈!”

    “三公主太厉害了,有情有义啊,这下二公主可以含笑九泉了!”

    “嘘—,轻点儿!不可妄议!”

    “怕什么!这是好事!新帝登基,三公主为皇兄分忧,身先士卒,平叛如此顺利,太平盛世之景啊!”

    “越说越没边儿了,赶紧的,该干嘛干嘛去!”

    “哎呀,三公主真是太厉害了,铁血之人啊,佩服!佩服之至啊!”

    …

    徐嘉明在旁边装模作样地含笑听着,拳头却紧紧地攥着:刚才在三公主后面的那支队伍里,他可看见了自家堂弟徐嘉捷,阿捷那死小子也看见他了,还朝他眨眨眼睛笑了笑,NND,这么重大的事情,竟然愣是没跟他透露一点风声!

    徐嘉明感觉自己心中有(很)点(是)羡慕嫉妒,想着等下中午吃饭时得抓紧时间去找下大哥徐嘉惠好好说一说,也不知他知不知道,唉,说起来,徐家跟徐贵妃这略沾亲带故的同族关系,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三公主这支队伍虽则低调,但如此快马加鞭的一行人,加上又是三公主带的头,城门口这么简单一句话,便如一阵风,很快就吹到了京城的各个角落,等三公主午后从宫里出来,宫门口已经远远地聚集了很多人,就等着看她一眼。

    上半年皇帝大行,之后先太子也薨逝,再之后又有若干事情,老百姓们也过得小心翼翼,本以为寡淡地过完上半年就差不多了,结果宋国公竟然又反了,虽然远在西南道,但西南道盛产水果稻米,很快,京城里的物价就闻风上涨了。

    稻米还好说,水果可不好买在家里囤积,这阵子大家便时不时地痛骂宋国公府几声,就盼着朝廷大军能早日平叛。

    本来还想着得过个一段时间才能听到好消息呢,谁知毫无预兆地,这大军也才出发不到一个月吧?三公主竟然就这么一举带着宋家兄弟的人头胜利归来了!

    看来是新帝新朝新气象啊,可以过个好年了,大家越想越开心,便使劲地鼓掌欢呼!

    季雨菲也在人群里面,从景姑姑给她送信开始,就觉得王府已经承载不了自己的欣喜若狂了,于是在旁边眼看着也是一副想要出门的白流苏的“撺掇”下,主仆俩便也跑到了宫门口等着迎接三公主。

    白流苏:郡主冤枉啊,奴婢其实只是想要您到三公主府上迎接,哪里想到您会要亲自到宫门口来啊,不过,还是您这法子好,看着这么多迎接的人,简直热血澎湃啊!

    季雨菲当时的想法是,宫里暂时不想进去,去了也只是去太皇太后那边,此事是朝廷大事,自己就不要掺和了,但三公主是自己姐妹啊,宫门口迎接她凯旋很应该啊!再说了,看着这么多来迎接的人群,多过瘾啊!

    还真是,三公主等人出来时,也不知谁带的头,人群突然自发地鼓起了掌,连带着一阵阵的喝彩声:“好!”、“三公主威武!”

    等到三公主上了马,鼓掌就更热烈了,太威武了有没有,偏偏三公主还长得如此美,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啊,一身黑衣一匹黑马,就那么面(面)带(无)威(表)仪(情)地看着朝她欢呼的人群,哎呀,太难以相信了!古往今来,这样的女中豪杰也没几个吧?

    三公主见大家鼓掌,同时又看到了人群前头的季雨菲和白流苏,嘴一咧,腿一夹马腹,便向着她们缓缓过来了。

    这下人群的鼓掌就更热烈了!

    眼看就要走到人群前面了,许是被众人情绪所感染,又或者是感受到久违的京城干燥舒爽的空气和阳光,又或者,因为目标达成一身轻松,高高坐在马背上的三公主,便朝着仰头看着她一边鼓掌一边傻笑的季雨菲她们也哈哈大笑了起来。

    彼时,秋天午后煦暖的阳光照在宫门口,阳光地里一身黑衣的三公主,笑颜犹如这个季节最美最灿烂的金色菊花瞬间开放,震撼了所有的人。

    三公主不笑的时候已经够好看的了,可是原来笑起来的样子才是真的美啊,人群里的男女老少们,更加用力地鼓着掌,浑然不觉眼角流下了感动的泪…

    后面的侍卫们看不清三公主的表情,不过也可以想象,当时一箭射中那位宋家大公子的额头,三公主就高兴地大笑了一声,结果那跟在大公子后面的二公子,竟然就看傻了,来不及反应之下,便被徐嘉捷给射中了同样的部位一命呜呼。

    所以,跟在被老百姓如此热烈相迎的三公主后面,大家都觉得与有荣焉,努力绷着装严肃的面部表情便都失去了管理,瞬间破了功。

    宫门口的这一幕,之后在京城被大家当做了好久的谈资,那些亲眼见过三公主如花笑靥的人们,更是成了茶楼酒肆最受欢迎的人,一开始都被免了茶水费或者送了下酒菜,太幸运了有没有?百年难遇啊!

    老百姓们也想得开,虽说不够格做三公主的驸马,但能有幸看她这开怀一笑,这辈子都值了啊!没当面看到也没关系,听人家说也过瘾啊!

    此外呢,酒楼老板们虽然也没有当面见此盛况,但一点都不妨碍他们对三公主,以及,康王府郡主的感激之情。

    无它,当时在宫门口,眼看三公主打马率队要走人,队伍前面的康王府郡主赶紧喊了声:“阿宁,等下早点回去,我给你做好吃的!”

    然后三公主回头嘴一咧:“多做点红烧肉!”

    得,就这么着,这些天但凡进酒楼的,红烧肉必点,反正秋风已起,确实也该贴秋膘了…

第六百一十四章 周到

    怀着兴奋的心情,季雨菲听了三公主的话,打算赶紧回去做红烧肉,一转身,哟,不远处那两个急匆匆要走的背影,看着应该是西门冰箱,哦不,西门丁香吧?

    白流苏脸色一板,这两人竟然肆无忌惮到宫门口来了,回去得好好跟母亲说说!

    季雨菲赶紧一拉她:“哎呀,人家也是想看三公主的风采嘛,大喜的日子,你就当做看不见吧!行了,走吧!”

    回到王府,带着早就给三公主做过不知多少顿红烧肉的大师傅们一顿热火朝天的指挥操作,自己又亲自在旁边帮着做了辣子鸡块,没办法,三公主这人,平时对吃的来者不拒,关键时刻,还是要这些硬菜。

    当然,好菜还得配上好酒,为此,康王也是慷慨地让人从地窖里拿出了几瓶珍藏的好酒,得知三公主要带着她的好兄弟们畅饮,更是知情识趣地只吩咐女儿带着好酒好菜过去,自己则低调地去了护国公府。

    晚上回来,康王的神色看着就没那么轻松了,得知女儿宿在了三公主府里,也没说什么,只在第二天一早,让人给女儿传话,说有事找她,又说三公主如果在,也让她一起过来。

    那边正吃早饭的两人,听了季嬷嬷亲自过来传的话,左右无事,吃完饭便过来了,季雨菲开门见山:“怎么啦父王,可是宫里有什么反应?”

    据三公主说,昨天进宫跟陈长安禀明情况,对方虽然表示震惊,但也没有多表示,只说长途劳顿,让她先回府安歇,想来也是在想该如何对此事反应。

    季雨菲则在旁补充,说跟着三公主去西南道执行任务的那些人,昨晚在前院一起吃喝住了一晚,今天歇息一天,明早就会马不停蹄地继续赶回平叛大军了,又说昨天康王给的那几瓶好酒,他们就只开了一瓶,其余的都带回去了,说要跟谢大人和黄统领他们一起喝。

    康王没理女儿的这些琐碎小事,只说要三公主做好准备,虽则杀了宋氏兄弟可算头功一件,但毕竟是私自行事,还是要做好万全准备,以防出现中秋那日皇帝所说“翻脸不认人”的情况:“昨日叔王听说,你出宫门时,宫门口人山人海,一片鼓掌欢呼声,清儿你也去了是吧?此事,风头太盛,难免落人口实。”

    “父王你的意思是有人会借此来说阿宁太得意了是不是?那让他们说呗,有本事他们也去西南道杀一个啊!”季雨菲很不以为然,康王也太审慎了:“说到底,其实就是看皇帝的态度对不对?好歹他刚登基,阿宁这是在帮他!他要连这点肚量—”

    “放肆!”康王急喝出声制止女儿继续乱说话:“反了你了,竟然还排揎起…”到底不忍说下去,毕竟是自己女儿。

    季雨菲撇撇嘴浑不在意,毕竟昨晚三公主已经跟她透露了些信息,说回头会跟她细说,听着去西南道也不是单纯地为了杀两个人,就说么,三公主哪里会是那么冲动行事的人。

    康王么向来是保守主义,小心谨慎惯了,说自己两句也无所谓,反正如今计划成功,谢宜江也安全返回了大军,季雨菲只觉春风得意心情爽。

    不过康王大清早叫她们俩过来,可不只是为了提醒三公主要低调,照他的意思,最好三公主今日再进一趟宫,好好跟皇帝请个罪担个责,这样回头皇帝就不好意思再怪罪她了,然后便能就坡下驴赏赐她的功劳。

    这话三公主还没接呢,季雨菲又不爱听了,反正只要涉及到陈长安,让谁去跟他低头自己都觉得不痛快,当下便反驳道:“凭什么啊,帮了大忙还得去道歉?有没有这样的道理啊!”

    得,女儿油盐不进,好在当事人是三公主,康王忍着脾气转头劝三公主:“阿宁,你觉得呢?”

    三公主没接话,只反问他:“叔王你是在担心我底下那帮兄弟吧?毕竟皇兄不一定会拿我怎么样,那很有可能会治他们的罪,包括黄平和谢宜江他们,对吧?”

    啥,还有这事?季雨菲立马警惕了起来,不是吧?怪不得康王紧张,原来是在为宜江他们考虑啊。

    也对,宜江当的是朝廷的官,带的是朝廷的兵,如今却贸然跟着三公主这么个无官无职无任命的公主去了西南道,也幸亏是成功了,要不然…虽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那也得是正儿八经的君啊,三公主可不是皇帝啊。

    季雨菲就有点歉意地看了康王一眼,自己还是想得太简单了,又着急地问三公主:“父王说得对哦,师出无名,还真有可能借此治他们的罪。”

    又转头问康王讨意见:“不过父王,好歹能功过相抵吧?”大不了无功无过好了。

    三公主却嘴一咧,探过身子拍了拍季雨菲的肩:“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又对着康王拱拱手:“叔王放心,之前我已有对策,断然不会牵连到其他人,不仅不会,他们也只会有功有赏!”

    见父女俩一听都是一副急切的样子,三公主眉毛一扬:“回头再跟你们说,此事很快就会知晓。”

    意思是现在暂时不透露?季雨菲有点着急,康王毕竟这方面有经验,打个手势制止了女儿进一步的询问:“既如此,叔王就放心了!”这方面,三公主可从来没掉过链子,想来阿景也好,袁鸣也好,肯定都在事先帮她仔细筹划好了。

    想到那两人,康王心里一松,没错,这件事又不是三公主一个人做成的,如此重大之事,事先肯定都一起反复推敲过,断不会鲁莽行事,也是自己多虑了,谢大哥则是爱子心切,关心则乱,看来回头少不得再去跟他说说。

    这么一想,康王对这位侄女再无不放心,神色轻松,只笑嘻嘻地转而问起了西南道的美食之类,三公主也不负所望,砸着嘴说起了当地吃到的一种香辣牛肉粉:“可好吃了,那地方湿热,吃了出一身汗,特别舒服,哎对了,就那谁,徐嘉捷,你们还记得吧,就是过年时射箭比我还厉害的,竟然一点辣都不能吃!唉,太可怜了!”

    怎么个可怜法,康王父女俩对看一看,都识相地选择了不去问,但凡说到吃的,三公主就不再是那个面面俱到的人了,跟着她的人想来也确是可怜。

    三个人便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西南道的美食,外头季嬷嬷急匆匆进来,说宫里来人,请三公主和郡主去趟天牢。

第六百一十五章 天牢(上)

    去天牢?啥意思?季雨菲直觉地一哆嗦,吓得季嬷嬷赶紧解释:“郡主,宫里只来了几位公公,并没有别的人!”那应该不是押人去天牢的架势,何况那公公还说了个“请”字。

    康王则很不高兴,不管是什么个情况,让两个花一般的姑娘去天牢那种阴森森的鬼地方干什么?他那位皇帝侄子是什么个意思?康王感觉肚子里有股无名火很想发作出来。

    相比而言,还是三公主最淡定:“走,先问问去!”

    一问才知,是那关押在天牢的宋国公宋延泰,昨天下午被告知了他两个儿子的死讯,一开始自然是不相信,后来听说两人的人头都被三公主带回了京城,当时就暴怒扬言要见三公主一面,未获同意。

    谁知过了一晚人倒是冷静下来了,宋延泰却依旧坚持要见三公主,且又加了康王府郡主,说要问问她们俩一些事情。

    那来康王府通知的大太监是个会来事的,虽然是来传达皇帝的意思,但见康王神色不虞便一直陪着笑,又说那宋延泰关押的地方并非寻常天牢,虽然比不得日常住处,却也是干干净净挺宽敞的一个地方,宋延泰在里面还能写写字什么的。

    饶是如此,康王也还是装模作样地哼了一声表示自己的不满:“阿宁去也就是了,何苦让郡主也去,万一那宋延泰—”

    那大太监便又赶紧拍着胸脯保证:“王爷放心,大理寺的人说了,宋延泰乃朝廷要犯,守卫森严,绝对不会出什么问题!”

    “皇上来之前交代奴婢,绝对不能让那宋贼伤及公主和郡主半根寒毛,所以等下宋延泰就会被用铁链铐了他双手双脚,王爷大可放心!”

    行吧,姿态就故作到这里,康王甩了下袖子管自己回去了,反正那太监已经言明自己不让跟去。

    季雨菲回想了下,古装剧里但凡是大佬被关押,肯定都是用铁链子固定住的,除非这人走火入魔狂性大发挣脱了铁链,一般几无逃脱的可能,而且那种人只在武侠玄幻剧里出现,日常生活里不太可能。

    再说了,宋国公府以前不是号称文人出身么,如今就算有功夫,照中秋那晚被三公主狙杀的情形来看,功夫应该也不是太厉害。

    想到此,便放心地朝季嬷嬷笑笑,朝三公主招呼道:“那咱们去吧!”刚好可以见识下天牢VIP套房是什么个样子。

    当然,毕竟是牢房,再怎么VIP,也还是牢房,所以跟在三公主后面走进去的季雨菲,稍微有点失望,那太监说话不老实,虽然干净宽敞,但这牢房其实是在天牢的最底部,很是阴冷,好在进去后看到门边的椅子上放了两件大氅,借着里面昏暗的灯光,看着是一黑一深灰,想是给她们俩预备的,三公主表示不用,季雨菲则是毫不客气地拿起那件深灰色的闻了下,还带点隐约的好闻香气,便披在了身上,别说,披上后摸了下,这大氅挺舒服的,保暖效果非常好。

    坐下后看了下周围,可以看出,这间牢房本来确实挺宽敞的,但如今在她们前面竖起了一排带着尖刺的高大木栅栏,宋国公宋延泰就被隔在了栅栏后面,鉴于光线不算太明亮,季雨菲瞧着,里面看着确实有桌有椅,桌上还有笔墨纸砚。

    但毕竟是牢房,又是在地底下,空气不流通,味道就不太好闻,好在如今身上披了件自带香气的大氅,季雨菲就用那大氅掩着鼻子,并在那太监退出去要关门时特意制止了他。

    保持空气流通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么,呵呵,万一宋延泰突然发狂,那要呼救要逃也动作快一点。

    那宋延泰本来是在恍若未觉一般地自顾自写字,这会儿倒是说话了:“郡主放心,今日请二位过来,只是想问一些事情。”

    听着还以为你在见客呢,季雨菲心里暗笑,如此淡定,这宋国公倒也“配得上”这处VIP牢房待遇,没看衣服是以前穿的绸缎袍子,加上那一副专注写字的斯文样子,也就是光线暗了点儿,摆设简陋了点儿,要不然你说它是书房也可以。

    当然,此种氛围立马被一屁股坐下的三公主给打破了—

    这家伙探身往宋延泰那边桌子上放置的那些东西看了看,然后自言自语地说了声:“没吃的啊。”

    听声音就知道,她还有点小失望,季雨菲努力憋着笑,宋延泰倒是愣了下,然后放下了手中的笔,笑着说了句:“三公主倒真是性情中人。”

    这词正好,百搭啊,但凡是自己看不过眼或者匪夷所思的行为,都可以当面来这么一句,也不知是夸你呢还是骂你呢,季雨菲又努力憋着笑撇了撇嘴,然后清了清喉咙主动开始问道:“请问宋国公叫我们来是想问什么?”

    “宋国公,呵呵!”宋延泰笑了笑:“外头的人,想必现在已经口口声声骂作‘宋贼’了吧?”

    这话说得季雨菲有点尴尬,好歹现在还没盖棺定论嘛,对对手也是需要适当尊重的,便笑一笑说道:“圣旨一日未下,便还是一日的宋国公。”

    “不错,不错,真不错!”宋延泰又笑了笑:“没想到老陈家歹竹出好笋,可惜啊,只是两个姑娘!”

    这话一说,季雨菲立马不服气了:“姑娘怎么了?难不成宋国公你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么?”

    “自然不是,”宋延泰干脆“呵呵”笑开了:“要论生孩子,自然是要靠姑娘家,只是老陈家的皇位继承,那可不能指望你们俩啊,婉清郡主,你说对不对?”

    这话说得季雨菲哑然,好在旁边的三公主接过了话头:“说吧,你让我们俩来是想问什么?我是如何带队灭了你那两位儿子?”

    “我觉着吧,宋国公,你那两位儿子,正好就是败在轻视姑娘家这件事上,两个人都对本公主杀了宋昊哲这件事表示根本不相信,哦对了,你那个大儿子还算正常,老二就有点奇怪,每次看到我,对,我们中间见了好几次面,每次都是眼睛盯着我眨都不眨,还咽口水…”

    三公主说得很形象,季雨菲脑补了下画面,意思是那宋家二公子是个贪图美色的?看一下对面的宋国公,神色间也颇有遗憾:“老二确实在这方面自制力差了一点。”

    只是差了一点?意思是老三宋昊哲那个**IAN犯才算差得很?想到此,季雨菲不禁冷笑了一声:“你们老宋家这棵歹竹上出的好笋更不多啊!”

    宋延泰没接话,只顺着三公主刚才的话往下问:“那三公主,你是如何把他们俩给…?”说到后来,脸上终于露出了悲怆的神色。

第六百一十六章 天牢(中)

    这话一问,季雨菲直觉三公主要来劲了。

    果然,三公主一下就站了起来,然后看了下周围,自言自语一般地说了声:“这地方不错,确实挺宽敞!”

    季雨菲/宋延泰:…

    接下来,在三公主连比带划地讲解加演示下,两人总算是知道了宋氏兄弟被杀的前后过程,季雨菲注意到,宋延泰听得很认真,中间还特意插话问了几个问题,三公主也都耐心地一一解释了。

    整个过程,说三公主是个说书的也不为过,而宋延泰则像个专注的听众,情绪也很是克制,让季雨菲这个旁观者看得感(津)叹(津)不(有)已(味)。

    三公主是这么开头的,毫不藏私:

    “我那大风挺给力,说明你们西南边进贡的马确实好,徐嘉捷他们的马儿,到第二天就明显跟不上了,我就想跟他们分开走。”

    “结果大家死活不同意,好在谢宜江那马也不错,勉强算跟得上,我就只好同意跟他一道先走,其余人看情况,反正我们出发得早,时间来得及。”

    听到这里,宋延泰看着季雨菲插了第一句话:“谢宜江便是郡主那位定了亲的未来夫婿吧?”

    见眼前两个姑娘都一脸“你难道不知道么”的表情不约而同地点点头,宋延泰不禁一乐:“是老夫想岔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这话,三公主自然不明白,本来人家就对这些“小节”不懂,季雨菲稍微想了下,感觉应该是孤男寡女一起赶路不太好的意思,也很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每人心中都有一杆秤的好吧?再说了,又不是去游山玩水!”季雨菲去了趟中南道算是知道了,当初自己都骑马骑得蓬头垢面的,去西南道的两人肯定是昼夜赶路、风餐露宿的,谁还有心思去琢磨别的事啊!

    “不错!”宋延泰听了季雨菲的话双手一拍:“所以说,你们俩确实是…唉!可惜了!”露出点遗憾的神色。

    季雨菲不再理他,这点脑子总还有的吧?便催三公主:“然后呢?”

    “然后我们俩就先到了啊,到了后就先好好休整了一番,找好吃的!对了,陈婉清,他们那里,满大街都是牛肉粉,但是牛肉粉跟牛肉粉还是很不一样的,我吃了三家后就品出区别来了,也不是看价格,哦对了,我听你的,每次吃之前都会先还价,还别说,真的还下来了,我估计他们是听我口音觉得是个外地人,这一点,中南道那边的人要厚道一点—”

    “阿宁!”季雨菲忍无可忍截住了她的话,眼看宋延泰也是一副很是忍耐的样子:“说重点啦,牛肉粉回去我给你做!”

    “哦好的,多放点辣子,那牛肉粉没有辣子不香!”三公主意犹未尽地结束了牛肉粉的话题,转到了重点上:

    “反正我们俩提前了大概三天,说起来徐嘉捷他们已经很给力了,然后我们就派人上门去约你的两个儿子,对了,说起来,本来我们还以为你们那边的大军已经早就出发了呢,其实没有,我觉得,宋国公你的两个儿子反应不行!”

    宋延泰点点头,插了第二句话:“不错,我那大儿向来刚愎自用,事情还没做就先放大话,老二么从小就喜欢当个跟屁虫,其实反倒是老三阿哲…”说到这里苦笑了下,对三公主又解释了句:

    “两军交战,断无主帅先行的道理,不是大军没有出发,是你们没有碰到,说起来,你们往西南道的路线,是那位谢宜江规划的吧?养孩子方面,谢家倒确实比我强,谢遥的这两个儿子我都见过,稳重内敛,听说谢远的几个孩子也都不错。”

    又朝季雨菲点点头:“你家父王别的不说,选女婿的眼光倒挺不错!”

    季雨菲一听,顿觉一股与有荣焉的情绪涌上来,哎呀,这会儿都觉得披着大氅太热了,便拿下来抱在了怀里。

    “好吧,不过也不能说他们俩反应不行,”三公主有一说一,又给了宋氏兄弟一份肯定:“西南道不是还有西南大将军么,那人才是个靠不住的,我们俩到了后,第一时间我就去找他了,谁知竟然找不到,都找了两天,才发现早就被你们给关押起来了,这事竟然朝廷这边都不知道。”

    “西南大将军王中禹,德行、才干皆不足,”宋延泰第三次插了话,似笑非笑地问三公主:“如今想来,其实是你父皇有意而为之吧?”

    “说来也是当初老夫自己眼瞎,心里有想法,见你父皇派来了这么个中看不中用的大将军,还暗自窃喜,以为天助我也,现在想来,怕是你父皇早就不怀好意、想请我入瓮吧?”

    季雨菲在旁边听着,对那位大行皇帝也是不知该如何评价,这是典型的养虎为患吧?或者更确切点说,既然明明知道对方有野心,皇帝也算是助纣为虐了吧?要不是三公主千里奔袭,两边真的打起来,而且万一不分胜负、一打好久,倒霉遭殃的不还是老百姓么?

    不过对宋延泰的这番质疑,三公主是这么回答的:“话也不能这么说,毕竟一开始不还是你自己先起了心思么?我父皇是皇帝,总得提前防范一二吧?”

    这话一说,宋延泰便闭上了嘴并做了个请的手势,意思是请她继续说。

    三公主便终于说到了对付宋氏兄弟的经过:“王中禹提前完蛋了,那只好去找你那两个儿子。”

    “先让人送了帖子到府上,约了在一处酒楼碰面,那酒楼上面是客栈,然后我和徐嘉捷,我们俩箭术最好,就事先包下了客栈那一整层。”

    “说实话,我们也没想到会那么顺利,毕竟那是你们西南道的地盘,本来还怕事先被盘查,或者你那两个儿子来的时候会被四面埋伏来个谢宜江说的瓮中捉鳖,谁想竟然都没有。”

    “这一点,其实从城门口的情况就可以看出来了,我和谢宜江到的时候,还生怕我那大风太招眼,谁知城门口的士兵也就看了那么两眼,后来其余的人到的时候,还特意分散了几个城门进去,也说没受到什么盘查,大概是没想到我们会去吧?”

    见宋延泰点头轻叹,三公主便又说:“这些其实都不要紧,毕竟确实是没想到我们会去,而且会这么快去,但,既然收到了我的帖子,又知道是我当初杀了宋昊哲,却还是那么毫无警惕地到酒楼来相见,嗯,恕我直言,太轻敌了!”

    宋延泰一声叹息,第四次插了话:“也不能完全怪他们,中秋那晚老夫也轻敌了,说起来,还是因为公主是姑娘家,世人重男轻女,对女儿家难免存了狭隘之心,觉得也就生儿育女、绣花打扮才是姑娘家之事。”

    “哪怕跟公主见过多次,只是没有实际交过手,单凭坊间传言,老夫之前也总觉得公主是浪得虚名,这才…”

    “老夫都这么想,又是在西南道自己的地盘,何况两军即将交战,老夫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轻敌疏忽,也在情理之中。”

    “更何况,”说到这里,宋延泰手指在桌上轻轻一叩:“三公主,你那帖子里,应该也使了障眼法吧?”

第六百一十七章 天牢(下)

    障眼法?季雨菲一听,立马转头看向了三公主。

    “呃,算是吧,”三公主痛快承认了:“我就是在帖子里说,想要就中秋那晚的事跟两位公子进行说明下,怕他们误会。”

    兵不厌诈嘛,季雨菲听了便很欣赏三公主的这个做法,也不知这事是她自己想出来的还是事先筹划好的,想必也是慎重讨论过的。

    说起来,都要开打了,对方的人突然跑到自己地盘上来“讨饶”,还是个重要人物,这事一般人都能看得透啊,怎么那宋氏兄弟就轻易相信了呢?说白了,还是因为他们在心里已经预先看轻了三公主、没有把她当一回事吧?

    宋延泰也点点头:“果然如此,是老夫那两个儿子不成器,低估了三公主你这个对手,死了也就死了吧,不足为惜!”

    行啊,既然如此想得开,这天牢谈话就可以结束了吧?没想到这么顺利。

    这宋国公看起来还挺痛快,问清了事情的原委,竟然还说他那两个儿子死不足惜。难道是觉得自己都快要死了,所以对三个儿子一个都没剩下这件事麻木了?还是说,既然筹谋多年,早就对有可能的牺牲做好了心理准备?不管是哪一样,反正这宋国公确实是个人物,可惜成王败寇没得同情,到此结束。季雨菲把大氅往椅背上一搭,等着走人了。

    三公主却坐着没动。

    季雨菲见状,虽然不知何故,看样子宋国公还没问完,身子动了几下便也又坐了回去。

    果然,过了会儿,想是情绪又稳定下来了,宋延泰便又说话了:“最后还有件事,希望三公主也能跟刚才一样,跟老夫实话实说。”

    原来还有件事啊,季雨菲有点小失望,这人是在天牢里憋久了吧,这么多问题!

    三公主倒是没怎么样,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宋延泰便笑了笑,问了个让她们俩都比较意外的问题:“三公主去西南道,怕也不仅仅只是为了杀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吧?”

    三公主朝他竖了个大拇指:“不错!”意思是宋国公给猜到了。

    宋延泰便不再是刚才那种光听着、偶尔插一下话的样子,开始主动问问题了:“那么老夫再猜一猜,三公主此次西南道之行,是跟你父皇的交代有关系吧?”

    见三公主点点头,季雨菲顿时想到了那幅自己收着的图纸,跟大行皇帝有关的西南道的事情,应该基本就是这一件了。

    果然,接下来宋延泰便呵呵一笑:“是为了那幅图?”

    转头又瞥见季雨菲也是一副了然的样子,倒是有点惊讶:“难不成郡主也知道此事?”

    季雨菲见自己漏了馅儿,又不想多做解释,便含糊了句:“哦,是勇毅侯夫人告诉我们的,特意等在我们俩去进香的莲溪寺,她说想确认当初许大姑娘的死因。”

    说起来,要不是因为宋延泰那边送来的图纸,也不会有后来海棠花宴上的事,季雨菲觉得以此为推脱合情合理。

    果然,宋延泰一听,点点头:“许大姑娘之死,宋某也没想到,算是对不住他们老许家了。”说到这里却打住了,话题一转,又转回了原来的问题:

    “所以你俩现在都见过图纸了吧?尤其是三公主,既然当初二皇子陈长平被你父皇‘大义灭亲’,想必他手里的图纸最终落到了你手上?”

    季雨菲听到这里觉得有点奇怪,这宋延泰人都要死了,还问这图纸的下落干什么?

    再说了,既然当初他能把图纸送到京城,可想而知他手里还有原件,哪怕如今在西南道,搞不好也还有,问三公主这个做什么呢?

    不解之下,便截住了宋延泰的话:“宋国公你好奇怪,这图纸既然是你所造,造的肯定不止一份,你问阿宁她手里有没有二皇子的图纸,就算她有,你现在问她又有何意义?我倒是想问问,当初你又是如何得到这份图纸的?你肯说么?”

    说起来,宋延泰如今才是阶下囚,她们俩能来见面已经够可以了,难不成还专门负责临死前的答疑解惑?

    这会儿牢房里又觉得有点冷了,季雨菲眼看一时半会儿的结束不了,便又把大氅披在了身上,闻了下,觉得这大氅上面的香味好像在哪里闻到过,但又一时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便不去想,只转头跟三公主说了句以示提醒的话:“阿宁,宋国公所说的什么图纸在你手里么?跟勇毅侯夫人那张一样么?”反正自己是不想让人知道二皇子那份图纸在自己手里,希望三公主能明白自己的暗示。

    三公主却没回答,只若有所思地转头看向了季雨菲问道:“陈婉清,你有没有听到空气流通的声音?”

    这不废话么,空气要不流通,咱们几个在地底下就闷死了好吧?季雨菲对三公主的心不在焉有点生气,鉴于对面还有个宋国公,又不好意思说她,便努力笑着回了句:

    “阿宁,你俩赶紧把这事说清楚,回头咱们就可以走了,这屋里…确实有点闷。”实话实说,还一股味儿。

    三公主却依然在关注空气流通的事情,还站起来贴着墙壁四处听了听,然后回来摇摇头,说了句:“确实有点闷。”

    一边却突然凑到季雨菲的耳朵边,低声说了句:“我的意思是,墙上可能有洞,有风声!”

    季雨菲一听先愣了下,然后便明白了,没错,在21世纪这算是基本常识,相对密闭的空间里,如果有两个出口,便会造成彼此间空气的快速流动,穿堂风便是如此形成的,而如果两个出口不太对等,那么另外那个较小的出口承受的风压就更大,空气流动的速度快,在相对安静的环境里,就能听到风声。

    季雨菲本来有点不以为意,想着墙上有洞不是挺正常的嘛,不过看着三公主凑在自己旁边的脸,转念想到那带她们过来的太监那副殷勤的态度,又想到刚才宋国公最后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该不会是有人在墙壁另一侧的洞口偷听这场谈话吧?

    这么一想,季雨菲觉得,宋国公最后的那个问题就有点耐人寻味了,搞不好,偷听的那个人是陈长安,而且宋国公还知道,所以借着这个问题,宋国公是想告诉那边的陈长安,大行皇帝对这位三女儿是多么信任?

    还是说,其实这是陈长安想知道的问题,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特意借宋国公之口来问三公主?

    这也有可能啊,刚好宋国公想知道儿子的具体死因,以此为交换,陈长安便守在了墙壁另一侧坐等他想要的问题答案。

    而宋国公么,说实话,陈长安只要一开口,他肯定就知道,皇帝已经对自己这位能干的皇妹起了疑心,自然乐意“帮忙”。

    要按宫斗剧里的情况,宋国公这一招,算是离间计吧?又或者说,攻心计?

第六百一十八章 缝隙

    想到此,季雨菲便也赶紧探头过去,在三公主耳边低声说了句:“没错,陈长安很有可能在那边偷听。”

    搞不好也是个差不多的牢房,天牢这么大,底下搞不好都是这样的牢房,宫斗剧里其实也看到过,有的人关进来后死活不招供,便把他一个人关在这种地方,隔壁却悄悄派了人在偷听,然后这个被关的人有时候会自言自语,结果就被隔壁的人听了去。

    陈长安么,估计是对三公主早就生了忌惮之心,于是在听到她竟然敢千里奔袭杀人后,第一时间感受到的肯定不是欣喜,康王他们说的功高震主么。

    然后接下来就开始怀疑,毕竟如果单纯地杀人,那基本就是为了皇帝着想,但,老实说,鉴于刚才那一番话,季雨菲如今也觉得,先不论三公主这人平时行事如何,就说作为一个上位者而言,陈长安对三公主的目的有怀疑,特别是在三公主先斩后奏的情况下,似乎,也可以想得通。

    再者,根据自己这边的推测,之前静娴郡主很有可能已经进贡了一份图纸给陈长安,那么他很有可能对此进行了调查,然后顺藤摸瓜便从阿泽的过继查到了二皇子身上,信王府十几年来的前因后果基本便就指向了西南道的宋国公府。

    二皇子的事,陈长安作为当初在行宫猎场的参与者,再清楚不过,个中隐情一想便通,搞不好宋国公也已经进了刚才类似的“谗言”,说是被他家父皇“大义灭亲”,加之当初猎场里那么个人为挖开的大坑,难免不让人对图纸所绘三公主府里的情形产生联想。

    所以三公主去西南道,如今陈长安应该觉得是趁着那宋氏兄弟还活着,赶紧去找他们盘问图纸的是吧?甚而至于,搞不好宋国公已经成功地让他相信,他那两个儿子之所以被杀,是因为三公主已经从他们嘴里得到了想要的图纸之事、进而杀人灭口吧?

    行啊,宋国公临死之前还来这么一招,成功地在皇帝心中种下了一根刺,三公主虽然确实搞不好也有别的事,但杀宋氏兄弟可是实打实的功劳,竟然就这么被宋国公反客为主了!

    当然,所谓苍蝇不叮无缝蛋,陈长安要自己不心生疑虑、不主动去招宋国公,他一个关押在天牢VIP牢房的人,对外头的事无从得知,本来是不至于还有这种反转的。

    季雨菲不知道三公主如今心里头怎么想,但既然她能警惕到觉得墙上有洞,那想必之后也会有应对的,甚而至于,季雨菲觉得,搞不好他们那个筹划小组在一开始,也许就想到了后面皇帝对此事的反应。

    罢了,这事已经发生,还是一步步往后看吧,只是眼下这场谈话,可要慎之又慎了,别又被宋国公,哦不,还是直接叫宋延泰吧,给再拉到坑里去,回头搞不好隔壁牢房就归自己姐妹俩了。

    想到此,季雨菲便拉了下三公主的袖子,使了个眼色,朝宋延泰说道:

    “好啦,图纸的事你要有啥问题尽管再问,反正这件事我是不清楚,阿宁想必也不清楚,说起来,我倒想起来,皇祖母以前还跟我讲过,当年府里是信王爷和礼亲王爷两家居住,然后早年间还办了个海棠花宴,勇毅侯府的许大姑娘就是那时候没的,那,该不会,他们两家你也都送了图纸吧?”

    见宋延泰一愣,然后颔首点头表示赞许:“郡主果然神思敏捷,且竟然连多年前的旧事都知晓,老夫想一想,那会儿郡主才是个小娃儿吧?”

    意思是你们果然早就对图纸知晓,并且都已经打探过了。

    季雨菲暗叫不好,这老头子很难对付啊,便只好解释道:“此事我也是偶然得知,那会儿我送了些荷花糕进宫,皇祖母顺嘴说起了海棠酥,之后便说到了礼亲王妃的海棠花宴,只是说了一半不说了,我因着好奇,便去打听了下,原来花宴上竟然死了人。”

    不行,得把话题扳回去:“也因为这件事,那花宴才停办了,后来两座王府便也陆续搬离,那宅子才成了废宅,此事我自然好奇,毕竟那废宅可就跟我家隔了一条街,偌大的地方,晚上愣是黑漆漆一片,谁见了都会多想,更何况皇祖母也跟我说了这么件事,你说我能不去打听么?”

    然后不等宋延泰张嘴,赶紧扯到静娴郡主那边,反正陈长安那边就是她惹出来的:“说起来,那时候我是年纪小,但静娴堂姑已经跟我如今这般大了,我还曾去问过她那花宴的具体情况呢,当然,静娴堂姑为人稳重,并没怎么多说。”

    “不过么,勇毅侯夫人那边都能收到图纸,我想着,那两家怎么着也得各送一份吧?阿宁你觉得呢?”

    三公主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也不知在想什么,得让她也说一说。

    宋延泰听了她这话,轻笑一声,也问了一句:“三公主您觉得呢?”似有调侃之意。

    “宋国公,说来说去,你一直想说,其实我已经有了图纸,并且也知道了图纸的秘密,然后借着我父皇以前查出的东西,这次去西南道找你两个儿子先审问,再杀人灭口,以后打算图谋不轨,对吧?”三公主不说则已,一开口便一气呵成,轻轻松松,把宋延泰所有要说的话都给说了。

    一瞬间,牢房里一片静默,静默到季雨菲真的听到了某处墙上发出的轻微风声。

    好,要的就是这效果!季雨菲在心里大赞。

    三公主索性站了起来,看样子是要开始真正地反击了,把个季雨菲看得给激动的,果然,这家伙背着手,慢慢地走到了那竖着尖刺的高大木栅栏前面,面无表情地看着明显开始失了镇定的宋延泰面前:

    “我一一回答你的话好了。”

    “首先,我手里有图纸,这图纸是父皇给我的,他让我查证,自然需要真凭实据,所以二皇兄死后,我们查出了不少东西,知道是你们西南道送来的图纸,此事我稍后还会再说。”

    “其次,这次去西南道找你两个儿子,本是父皇遗命,交代我,一旦宋国公府有反意,务必斩草除根以绝后患,要不然,没有父皇遗旨在手,你以为我如何调得动黄平和神策军?”

    季雨菲一听,哎呀,原来还有遗旨啊,顿时所有的担心都放下了!

第六百一十九章 算盘

    宋延泰这时候已经失去了表情管理,眼睛瞪得大大的,手掌在桌上一拍,也从桌子后面站了起来:“不可能!陈远道那个无能的家伙,如何能—”

    “如何能把身后事安排得这么好?”三公主接了话,摇摇头嘴一咧:“宋延泰,你太低估你的对手了!”

    同时,也太高估你自己了,季雨菲听了也不禁一乐,而三公主接下来说的话,竟然也跟她想的一样:“再还有,你也太高估你自己那边的人了,特别是你那两个儿子,不,三个儿子。”

    这话宋延泰没法否认,毕竟三个儿子都死在了眼前这个小姑娘家手里。

    偏三公主还继续戳他的心窝子:“我还是跟你说一说吧,毕竟是你的儿子。宋昊哲应该不用说了吧?他犯的事你是知道的,第一次要说你不知道,那没关系,但是我觉得吧,你家儿子是什么个秉性,你这做爹的,总得了解,就好比,我父皇就比较清楚二皇兄的秉性,知道他被刘妃教导得老想当太子,太子当不成就想直接做皇帝,可惜,我师父说他是心比天高,这话我觉得挺贴切。”

    “所以你看,我父皇就下得了手,危及他的皇位了嘛,但你就不行,这方面你比我父皇无能,明知道你儿子是个畜生,竟然还放任他做畜生的事,你是觉得你能搞定陈远道的女儿?结果,呵呵。”

    妈呀,这声“呵呵”有点刺激,扎心了吧老铁?季雨菲看着,宋延泰气得往前走了两步:“你?!”

    那又怎样?三公主双手一摊,表示言尽于此,不再继续,转而开始说起了远在西南道的那对宋氏兄弟:

    “你家老大老二,真的,老实说,就算我不提早去,到时黄平带着大军赶到,其实被杀也是早晚的事,对吧?你应该也清楚这一点。所以啊,宋延泰,好像宋昊哲死的时候你还挺心痛,怎么这次死了一下两个儿子,你怎么还这么镇定呢?你的儿子们可全都死了!”

    这次宋延泰听了倒没什么大反应,跟刚才一样,只是仰头叹息了一声“成王败寇”表示自己的心痛和愧疚,不过,三公主接下来做了个动作,然后季雨菲就惊讶地看到,宋延泰猛地扑到了那栅栏前,不顾被那栅栏上的尖刺给扎得双手鲜血淋漓。

    牢房内灯火昏暗,季雨菲看得不太真切,三公主又是背对着她,只看到,她也没说什么,只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样东西举着给宋延泰看,灯火下看着,像是一支金簪子。

    “你!”宋延泰看着一脸的绝望和痛惜,反应与刚才判若两人,令人疑惑。

    三公主后退几步坐回了椅子,一边把簪子递给季雨菲看,一边说了句:“我父皇的意思是要诛你九族,不过么,我皇兄刚登基,我觉得灭了你三个儿子也差不多了,只要你出来认罪伏诛,西南道如今也没个主事的人,最好能像我师父说的不费一兵一卒、化干戈为玉帛,对老百姓也是幸事,你说呢?”

    见宋延泰怔怔地盯着手上的鲜血低头不知在想什么,三公主便咧了咧嘴:“你先想想。”

    见他依旧没什么反应,似是受了很大刺激,便又站了起来负手走到那栅栏前:“宋延泰,恕我直言,你家以前是文人吧?我父皇以前说过,说文人最忌眼高手低,想法先于行动,我师父总结说是太喜欢不切实际地想入非非,这一点,估计从你父亲那一辈就开始了,我且问你,那图纸,你们父子俩是从何处得来?又送给了哪些人?”

    天哪,三公主怎么短时间内进化得如此之快!转眼间就把宋延泰给碾压了呢,季雨菲痛快之余,不禁也很是震惊。

    看来除了被景姑姑这个良师悉心教导、功不可没之外,那个虎贲卫指挥使也是当得获益良多啊,想必得到大量不为人所知的信息外,也从大行皇帝那里得到了不少亲力亲为的教导,那可是帝王之术啊,一瞬间,季雨菲第一个想到的是隔壁的陈长安,如果真是他在那边听着,这会儿想必应该也是深深的嫉妒了。

    宋延泰这会儿举着鲜血淋漓的双手慢慢又退回了桌后,颓然坐下的样子,让季雨菲觉得,三公主已经彻底打垮了他的斗志。

    不过,到现在,他也还是忍着没再继续追问那金簪子主人的事情,想必那人是极为重要或者他极为爱护之人,再者,可能也是不想让隔壁偷听之人知晓。

    季雨菲撇撇嘴,拿着手里的金簪翻来覆去地看,不会是宋延泰的什么红粉知己吧,金屋藏娇啥的,哦对了!想到宫斗剧里的有些桥段,季雨菲甚至想,搞不好这红粉知己还给他生了儿子悄悄地养着呢!

    还真有这可能,要不然怎么死了两个儿子都没那么悲痛呢!本来还以为这人大将风度、将情绪控制得很好,其实搞不好是因为还有儿子。

    没错,这样也就可以理解他见到这支金簪时的失态了,老巢都被三公主发现了,能不震惊嘛!

    如果真是如此,对于三公主的问题,宋延泰就必须要实话实说了,毕竟,金簪子现在在三公主手里,他老宋家的血脉如今已被三公主捏在手里,不得不就范。

    不过这金簪子看不出什么名堂,款式比较普通,季雨菲在这方面也自认没什么研究,而宋延泰还是没有痛快回答,闭目喃喃自语了不知什么,然后睁开眼看着三公主道:“此事时间久远,老夫还得再想想。”

    意思是他还要多考虑考虑喽?也是,之前金簪子的事估计宋延泰没料到,如今又要交底,少不得有一番内心挣扎,季雨菲便看了下三公主,这下应该没啥事情可以走了吧?

    果然,三公主一听,便站了起来:“既如此,你好好想想,要想清楚了,就让人通知我一声,陈婉清就别再叫了,看把她给冻得!”

    说到这里,三公主又嘴一咧,朝季雨菲说道:“你还没想清楚吧,为何把你也叫上?”

    对啊,难不成就是觉得自己也知道图纸的事?看来如意算盘打错喽,季雨菲撇撇嘴,害得自己在这里差点冻着,幸亏有身上这件大氅,便紧了紧冷笑着说了句:“想必是觉得中秋之夜我好歹也在场吧!连带也想坑我一把?”

    “不是!”三公主摇摇头,朝着对面沉默不语的宋延泰说道:“是为了坑你爹啦,我说的对吧,宋国公?”

第六百二十章 反制(上)

    “什么?”季雨菲大吃一惊:“这事跟我父王有什么关系?”

    哦对了,刚才一直在说图纸的事,意思是让陈长安知道康王也知道图纸的事?虽然康王确实是知道,但,自己人知道,与陈长安知道,这可完全是两码事啊,谁知道陈长安会怎么想!陈长安死去的父皇,当年可是对康王一直提防到死啊!

    看来是想报仇啊,把三公主和康王府一锅端?这宋延泰心思真够歹毒的!

    季雨菲还在气愤着呢,偏偏三公主还过来拍拍她的肩提醒她:“其实也不止是你爹,还有谢宜江他们,毕竟他都跟我去西南道了,又跟你定了亲,脱不了干系喽。宋国公打得一手好算盘啊,临死之前想要把更多的人都拖下水,对吧?”

    MD,宋延泰其心可诛啊,谢宜江的事,陈长安听了搞不好还正中下怀呢,刚好可以藉此再灭了护国公府!

    季雨菲气得心头直冒无名火,无从发泄,便把身上的大氅给拿下来狠狠地往椅背上一甩,反正现在被气得一点都不觉得冷了。

    三公主看了她一眼,还一脸的诧异:“你扔衣服干什么?安啦!”跟吃的喝的穿的过不去的行为都是要不得的。

    三公主一边说,一边赶紧从季雨菲手里接过了那金簪子,朝宋延泰无声晃了晃:

    “所以,宋延泰,你可想好了,当初你的图纸都送给了谁,不能少,但也不能多,照实回忆写下来,明白吗?”

    没错,现在还有“把柄”在三公主手里呢,季雨菲恨恨地盯着宋延泰。

    三公主收好那金簪,继续朝对她们俩的动作看似毫无反应的宋延泰说道:“除了挑拨皇兄对叔王他们的疑心以达到你不可告人的目的之外,你不就是还想要挑拨我跟皇兄之间的关系嘛,放心,说我图谋不轨啥的,我一个无兵无权的人,证据不就是指的那图纸么,回头我就给皇兄送去。”

    “然后实话告诉你,那图纸上的密道,去年冬天我就发现了,等过阵子天冷了,刚好可以请皇兄去参观参观,怎么样,你是不是也很想去看一看,当年传说中前朝太子遗留的这个密道是什么样子?”

    见宋延泰这时候倒是睁开了眼睛有点惊讶的样子,三公主咧一咧嘴:“其实也没啥,父皇病重时,我给他送去的夜明砂,就是那密道里得的,说起来,那密道里除了成群结队倒挂着的蝙蝠,真心没有别的了!”

    “不过想必说了你也不信,没事,你就先在这里慢慢想一想吧,或者,你可以告诉我,里面到底有什么?我等你的消息。陈婉清,咱们走!”

    见季雨菲临走时依旧一脸恨恨的不甘样,三公主眉毛一扬,搂住她的肩:“别生气亲爱的,学着点儿,哦,不用学,反正你也学不会,呵呵!开玩笑嘛,走啦!这里确实挺冷!”

    两人便一前一后出了那牢房,很快,之前那大太监就又出现了,点头哈腰地说是送她们俩回去,被三公主和季雨菲同时拒绝了。

    你家主子搞不好还在隔壁等着伺候问话呢,季雨菲很想这么讽刺一句,想想还是作罢了,算了,回去还有很多话要问三公主呢。

    三公主也看出她心思了,嘴一咧:“要么咱们也别回府了,先去天香楼吃一顿吧,都好长时间没去了,咱们好好吃一顿烤羊肉吧!”这会儿刚好快到午饭时间了,小雨同学的悲愤心情迫切需要放松下。

    季雨菲一听,还别说,最近早晚天气都有些冷了,刚好可以开吃烤全羊,而且这大半年的都没吃过,净吃素了,便也很有些意动:“行啊,去吧!”吃不吃素的管它呢,皇上作为大行皇帝的亲儿子不也早就开始吃荤了么?正在气头上的郡主很有些不管不顾的念头。

    到了天香楼,趁着等羊肉上来的功夫,三公主朝季雨菲一挤眼:“说吧,答疑时间!”

    早就等得急了啊,季雨菲立马脱口而出:“第一个问题:你真的有圣旨吧?”

    这是最关键的,没有的话大家全都完蛋,后面就没啥可问的了。

    三公主点点头:“当然有,这种话不能随便说的,要不然你以为我会突发奇想冲动地去西南道啊?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问题,后面还有黄平和谢宜江他们一大堆人的身家性命呢。”

    “好,那这圣旨确定是针对宋国公府的对吧?”别是三公主这半文盲看错了圣旨内容,虽然这个可能性比较小,人家现在成语都整天往外蹦了,景姑姑这师父挺给力,当然,三公主自己脑子也灵光。

    “当然啊,”三公主有点怀疑眼前这小雨同学气晕了头:“这圣旨,其实老早就备下了,我想想啊,对,就是太子死的那天,父皇听了二公主府着火的事情后,什么也没说,吐了些血,之后就让人准备了这道密旨直接给了我。”

    原来如此,那看来大行皇帝要灭宋国公府的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所以黄平那些人才会听命于三公主。

    季雨菲点点头,好,大范围上安全了,三公主师出有名,陈长安也无可奈何。

    不过,鉴于刚才隔墙有耳,季雨菲觉得还是得提醒三公主一下:“阿宁,这么一来,陈长安会不会心生怀疑,觉得你父皇搞不好还留了什么后招针对他?毕竟当初可是他和宋延泰一起合谋杀了太子一家的,结果遗诏却给了你。”

    对此,三公主表示:“这就要看宋延泰的认罪情况了,我师父说,有一个词,叫‘粉饰’,就是看朝廷到时怎么给宋国公府定罪,就像你说的,如果锅都甩给宋延泰他们一家背了,毕竟之前陈婉贞死的时候已经有说法了,他们不是一直要造反么,而且后来也真的起兵造反了,这样的话,陈长安就不用牵扯在内了。”

    “再说了,你傻啊,如果这遗诏给了陈长安,好歹宋国公府灭了太子是对他有利的,一来父皇不就是告诉陈长安这件事他知道真相了么?二来,这也相当于陈长安自己出手对付曾经帮他的人,那不是,让闻太师这帮人也寒了心么?”

    对哦,忘了宋延泰是陈长安的功臣了,鸟尽弓藏来得也太快了点,未免让其他功臣们警惕,这遗旨给三公主最好。

    所以三公主此番出手是最合适的,不管别人心里怎么想,反正明面上皇帝可以说自己是被蒙在鼓里的,而且二公主成亲当天,陈长安确实没出现、一直在那个小院子里头,想来大家所看到出手的也定是西南道的人,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如此一来,宋国公府就从天上掉到了地上,从一个拥有从龙之功的驻守一方的国公府变成了野心昭昭的不轨之臣,其心可诛啊!

    季雨菲便点点头:“所以,也可以说,你是受你父皇遗命、替你皇兄‘清君侧’呢!”还真是讽刺,号称“清君侧”的人自己先被清理了。

    三公主嘴一咧:“好,第二个问题!”

第六百二十一章 反制(中)

    最大的生存危机解除,季雨菲觉得,那就要问细节了:“那个金簪子是怎么回事?”

    这话一问,三公主嘴一咧,掏出了那支金簪递给她:“来,你再仔细看一下。”

    就是一支这个时代的女性头上戴的普通式样的金簪子啊,季雨菲疑惑地拿过来仔细看了看,这一看,才发现,这金簪子其实并不普通,做工非常精巧,借着窗口的阳光可看到,簪身上有祥云状的纹路不说,簪头上竟然是一座掩映在树木中的层层宫殿,宫殿上面飘着云,里面的人也清晰可见,估计是有什么特殊寓意。

    怪不得刚才宋延泰一看便认了出来,这簪子如此特别,想必价格也绝非普通的女性所能承受,而且肯定独一无二。

    季雨菲便拿着它问三公主:“这是从宋延泰小老婆那里拿来的吧?那小老婆是不是还给他生了儿子偷偷养着?”所以死三个儿子也没关系,反正还有儿子。

    三公主一边把金簪拿了过去收好,一边回答她的话:“对,宋延泰还有个跟阿济一样的外室子,年纪好像也差不多。”

    季雨菲对于阿济被如此拿出来比对有点不舒服,便赶紧把话题引了开去:“这簪子如此精巧,想来宋延泰应该极为看重这小老婆,你是如何找到她们母子俩的?”

    “跟踪宋延泰不就行了?”说到这里,三公主似乎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咧着嘴问季雨菲:“我问你,你觉得宋延泰会把他的小老婆和儿子养在哪里?”

    外室,外室,顾名思义就是养在外头的啊,而且基本就是防着被大老婆发现,所以肯定是比较隐秘的,加上这宋延泰的外室情况更特殊,还得防着被皇帝发现,可想而知是极为隐秘的地方,季雨菲便随口答道:“总不会是在尼姑庵里头吧?”

    “当然不是!”三公主一口否定:“我跟你说,这件事,其实是顺便查出来的。早几年前,因为那图纸的事,父皇就派人去盯着宋国公府了,但一直没什么发现。据派去的人回报,宋延泰看着很本分,除了自家府里和他的妹夫府里,并没有什么常去的地方,父皇甚至还专门派了个人打进了宋国公府前院,但也没什么收获。”

    “另外还有那个西南大将军王中禹,不过这人也是个靠不住的,我都怀疑他被宋延泰收买了,要不然派过去这么些年,竟然什么有价值的消息都没查到。”

    “不过正因为如此,父皇后来跟我说,越是这样越可疑,毫无破绽,反倒说明宋延泰有野心。当时宋昊哲还小,他上头还有两个姐姐,都是庶出,已经嫁人了,父皇派去的人便重点跟踪大公子和二公子,不过那两人看着不太出色,老大因为是世子,平日里看着就很威风,老二则整天在青楼里逛,哎,青楼你去过吗?哪天我带你去看看,可有意思了!”

    “哦我知道青楼是什么样子的,你继续说吧!”季雨菲赶紧打住这个话头,如果去逛青楼的话,先不管三公主以后找驸马会不会很艰难,康王会直接被自己气死、然后谢家也会勇敢地退婚吧?

    当然,谢宜江肯定是不会答应跟自己退婚的,这一点自己很有信心,不过还是不要主动去惹这种麻烦了,青楼电视剧里看得多了,不就是一堆莺莺燕燕们甩着帕子、抛着媚眼、娇滴滴地说着“大爷你要常来嘛”,何苦要如此折磨那些疼爱自己的人,季雨菲觉得自己还没有无聊到那种地步。

    “好吧,”三公主见季雨菲不感情趣,有点遗憾地继续往下说:“总之宋延泰府里一共三个儿子两个女儿,三个儿子里面老大和宋昊哲是他大老婆生的,老二是一个小老婆生的,两个女儿是另外两个小老婆生的,反正就是这么个情况,这些老婆和孩子都住在宋国公府里。”

    “另外,宋延泰自己还有个妹妹,也有两个兄弟,不过好像兄弟间不怎么来往,倒是经常往他妹妹家去,跟他妹夫看着关系很不错。当时父皇也派人打进了他妹夫家的前院,不过也没什么发现。”

    “所以听起来没什么问题对不对?这也是父皇这几年都按兵不动的原因,一直没证据啊!但既然能往京城送图纸,宋延泰肯定还是有问题的,所以去年开始,就是二皇兄去行宫出事以后,父皇便又让我再次去调查宋国公府。”

    “一开始也没什么进展,后来不是那什么,那卫德妃不是有个男扮女装的宫女在身边么,这事出来后启发了我,我就找了两个女的分别打进了宋国公府和他妹夫家的后宅,就是那种扫地的粗使婆子之类,反正也没什么人注意,然后过了些时间,就是宋昊哲要来京跟陈婉贞成亲之前,终于有了发现。”

    “想必听到这里,你也能猜出这宋延泰的隐秘外室在哪里了。不错,竟然就给他伪装成了别的身份,把他的外室放在了他妹夫府里!这么一来,名义上,他的外室就成了他妹夫的小老婆,那儿子,也成了他妹夫名义上的庶子,谁也找不到了!”

    “说起来,我还挺佩服的,这帮人,卫德妃也好,宋国公也好,还真是用心良苦啊!就是可怜宋延泰自己府里的三个儿子,看样子是都不知道这件事情,连带他的大小老婆们,听那边的回报,说宋国公府里向来妻妾和睦。”

    “一开始,我派去的人,也主要是针对主要人物,也就是宋延泰的大小老婆和他妹妹,以为是通过女眷来做什么事情,但女眷们的问题还没找到,却发现了另一个问题,这也就是我说的顺便的发现,让我派去的人觉得有点不对劲:按说这庶子,应该跟洪表伯家的阿济一样,不会被大老婆喜欢,更不会被大老婆的哥哥喜欢吧?之前听你说过,皇祖母是喜欢阿济的,但洪夫人就老抱怨,对吧?”

    又要把阿济拉出来比较,季雨菲无奈,看来有时间可以跟康王试着提一提过继的事,反正如今都在自己外祖家教养着了,阿济又不招洪夫人的喜欢,还是让自己和康王来心疼吧。

    无意在这个话题上多说,季雨菲便点点头含糊应了声。

    三公主也不以为意,接着讲她发现的经过:

    “那个假扮作扫地婆子的人回报说,怎么个不对劲呢,是有一次她在扫地,那庶子跑过来,不小心被她的扫帚给绊了一下摔了一跤,其实一点也没受伤,结果宋延泰的妹妹竟然就赶了过来要罚她,一副很紧张的样子,令人很是意外。”

第六百二十二章 反制(下)

    “我那手下就觉得纳闷,说按说庶子受了伤,正室夫人不应该挺开心的嘛?你看长公主对闻府里那位小公子就挺不喜欢的是吧?所以我那手下一开始还想着,难道是这夫人善于做表面功夫?”

    “便顺带悄悄观察了下,结果发现,这夫人平日里还真挺疼爱这位庶子的,都养在自己跟前,吃饭什么的也在一起,甚而至于,有次宋延泰到访,还拉着这位小公子的手在花园里考他的功课,也是一副疼爱的样子,让人看着挺新鲜的。”

    “我那手下一开始也没多想,只以为是这个小公子比较聪明伶俐、讨人喜欢,结果有一次无意间跟着几个下人在一起没事干八卦主人家,其中一个胆子比较大的,便神秘地说,宋国公如此疼爱这位小公子,该不会,是他生的吧?说要不然也太奇怪了,堂堂国公爷,竟然还屈尊去考校妹夫家庶子的功课,于理不合啊。”

    “那人一说,我那手下也想了下,说是觉得有点奇怪,本来国公爷的妹妹整天把个庶子带在身边已经够不寻常了,毕竟她自己也有儿子,而且年纪也比这庶子大不了几岁,如今被人这么一提醒,觉得也挺有可能。”

    “一开始是怀疑宋国公霸占了人家的小妾,但这个可能很快就被推翻了,毕竟连带那妹夫也挺喜欢那庶子的,时不时亲自教他功课,那妹夫是个实打实的文人。”

    “我那手下便又仔细回想了下,那位庶子的亲娘竟然没见到过,逢年过节的也不出来,似乎挺不受宠的,便又有心打听了下。这一打听,怀疑倒是又增加了几分:那位庶子的亲娘竟然大家都没见到过,据说是一个独门独院的地方,府里的人都进不去。”

    “我那手下自然是有功夫的,一开始也只是好奇心作祟,毕竟大家都说那小妾不知长得啥样,谁都没见过,也没见宋国公的妹夫去过,还一度怀疑已经被宋国公的妹妹给留子去母了。”

    “于是我那手下就在有个晚上进去探了探,可能也是没想到会有人来查探吧,里面也没有什么会功夫的人,就是些普通的丫鬟婆子,所以进去得还挺顺利。”

    “不过进去后,据我那手下后来回报的,她也是吃了一惊,那个院子里面挺不错的,地方又大,够得上一座舒舒服服的大宅子了,最关键的,里面真有个小妾,长得还挺好看,对下人似乎也挺不错,俨然就是个一家之主。”

    “后来她又查探了几次,才发现,其实那院子之所以大,是把隔壁的一座宅邸也给打通了,平日里那些丫鬟们也都从另一个门进出,与这宋延泰妹夫的府邸可说没什么关系,怪不得平日里大家以为这小妾不得宠。”

    听到这里,季雨菲也是暗暗心惊,这宋延泰要手段有手段,要心机有心机,要机遇也有机遇,要成功也成功了,毕竟被他灭了太子一家,只是要倒霉也够倒霉,竟然就碰上了三公主这么个不走寻常路、在中秋夜突发奇招杀了他儿子也活捉了他的人。

    所以,说起来,也只能说他运气够差,天时地利人和,看来缺啥都不行。

    三公主见她听得入神,也说得来劲,毕竟,这件事确实挺有意思的:

    “那隔壁的宅邸,我那手下也送信让外头的人去打听了,说是宋延泰某个犯了事的下属的宅子,外头传的消息是国公爷心慈,准许他年迈的父母在此居住到终老,并派了奴仆伺候。”

    “里面倒也真有一对老夫妻,不过就是在单独的一个小院子里,也不让出来,吃得倒还不错,也有一个丫鬟一个小厮伺候着,估计就是那个下属的爹娘。但对整个宅子的生活基本没有影响,我那手下说了,隔三差五的,那宋延泰就过来跟小妾儿子一起吃个饭,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神不知鬼不觉。”

    “那小妾是什么身份,倒是一直没查出来,名字也只是听到宋延泰喊她的什么‘阿茶’,也不知道哪两个字,两人感情看着不错,宋延泰有时候还会找借口在此留宿过夜,大概每个月那么一两次,不多,毕竟多了就容易被国公府里的大老婆察觉。”

    可惜宋延泰狡兔两窟、机关算尽,也还是折在了三公主手里,季雨菲点点头:“那支金簪看着很是名贵,想必宋延泰也极为看重这位小妾,如今人在你手里,他应该会好好考虑的。”这样也不用再怕他反咬一口。

    三公主往楼梯口看了一眼,转头问她:“还有疑问吗?”

    话音刚落,楼梯口“咚咚”一阵响,天香楼的掌柜亲自带着伙计们端着片好的羊肉满面笑容地上来了。

    得,吃饭要紧!

    一顿滋味十足的羊肉大餐完毕,眼看三公主吃得嘴角流油,季雨菲一边喝着解腻的茶,一边又想起了一桩事:“隔壁应该有人偷听,而且应该就是陈长安吧?”

    三公主点头赞同:“宋延泰的事,想必陈长安也不放心让别人参与,自然是自己亲自来了。我后来想了想,咱们那牢房里不是放了两件大氅么?应该就是陈长安的。”

    这么一说,季雨菲顿时想起来了,怪不得那件大氅上有股好闻的香味,自己觉得似曾相识却一直想不起来,合着就是皇帝用的龙涎香啊!

    NND,自己当时还觉得挺好闻,抱着它的时候还把脸埋在里面闻!唉,算了,不知者无罪,等下回去好好洗个澡吧!

    见季雨菲一脸郁闷,三公主嘴一咧:“这有什么关系,好歹是你皇兄,关心你嘛!”

    那是你的皇兄,跟我…唉,先不说这糟心的关系了,季雨菲只能引开话题:“你对你家皇兄后面的决定应该要有点数,虽说你已经说了有圣旨在手,去西南道也是奉命而为,但如今他是皇帝,心里肯定会多想,还是要提防一下,不过想来你也早就有了应对之策了是吧?”

    这都好几回了,如今季雨菲觉得三公主很靠谱,很是放心。

    三公主却摇摇头表示没有:“我只有圣旨,真的,别那么看着我,不骗你。对这件事来说,有圣旨应该足够了嘛!”

    见季雨菲脸上从放心再到担心,三公主觉得好玩,不禁又咧着嘴加了一句:“不过陈长安后面应该还是会有别的动作,针对的也不一定是我。”

第六百二十三章 针对

    就不能一口气说完吗?季雨菲气得瞪了她一眼:“干吗话说半句,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三公主也不恼,还挺耐心地跟她解释:“我的意思是,陈长安后面会有两个可能,一,是针对别的事情,二,是针对别的人,就这么简单。”

    “详细一点说,就是你刚才说的,他如今知道我手里竟然还有父皇的圣旨,那么他有可能会再次进行试探,想知道我手里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圣旨之类,那可能会再找件事情进行验证,至于是什么事情,那你别问我,现在肯定不知道,知道了就不叫事情了对吧?”

    “至于说针对别的人,那可能是别的事情中的人,但更有可能还是这件事中涉及到的一些人,虽然,因为我手里有父皇的圣旨,陈长安不能、也不会对我怎么样,不过这并不妨碍他针对别的参与此事的人,毕竟,他如今他已知道,这些人听命于我,其中第一个是黄平,第二个便是你家谢宜江,当然还有虎贲卫的人,按正常情况,其实虎贲卫已经算是解散了。”

    还有这种事情!季雨菲虽然听明白了,也是给听傻了。

    不过回过神来想,好像也确实是这么回事,反正陈长安作为现在的皇帝,得知先皇的圣旨给了别人,办的事却是跟自己有关,心里肯定还是不舒服的。

    不舒服,那就要找点事情做,反正他现在是名正言顺的皇帝。

    很不幸,从目前来看,季雨菲觉得陈长安应该是先把当前西南道这件事给了了,毕竟也没有别的要紧事发生。

    那么可能首当其冲的就是处理某些人,而自家谢宜江应该很不幸地就在其中。

    要让季雨菲来说,按顺序来排,搞不好谢宜江还排在黄平前面,毕竟陈长安肯定是看谢宜江不顺眼的,这一点想都不用想,然后他那个宣抚副使的职位相比黄平的神策军副统领来更可有可无,反正宣抚使王应钦早就是陈长安的人了,何总督又是他的岳父,谢宜江在中南道只会碍事。

    想到王应钦,季雨菲顿时又想到之前那人不惜让自己庶女来引诱谢宜江的那桩恶心事儿,便赶紧问了一句:“那怎么办?”希望三公主会有对策,要不然谢宜江回到中南道那王家搞不好还变本加厉。

    可惜三公主还是跟以前一样双手一摊表示:“不知道,到时候再说呗!”

    “可是这件事到时候就晚了!”谁知道陈长安会怎么对付谢宜江呢,一个王家庶女不行,再来一个?或者干脆直接赏赐美女?王公大臣们反正只需要守孝一年。

    这种事以后可防不胜防啊,季雨菲很是着急:

    “那要么你给我个大致的想法吧!就说,这件事,谢宜江算是有功劳的吧?这一点应该确定不会变的吧?”

    三公主很是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那当然,黄平和谢宜江都是听命行事,黄平如今还在收拾西南道的叛军先不说,谢宜江跟着我去了西南道,不是圆满地完成了任务么?”

    那就行,只要是有功的,总不会太被收拾,季雨菲松一口气,那就按三公主说的那样,到时再说吧,反正又不是陈长安肚子里的蛔虫,唉,说起来,古代皇帝的权力确实太大了,难怪人人都想当,想到此,也不知怎么的,季雨菲脱口而出:“要是你当皇帝就好了!”

    “我?”三公主嘴一咧:“你不是说这个世界女性不能当皇帝的么?”

    “没有,”季雨菲赶紧否认:“我是说很少有女皇帝,但没说绝对不可能,事在人为嘛。再说了,你要能力有能力,要智谋有智谋,不是我说,甩陈长安多少条街。”

    既然说了,那就要捧到底,本来就觉得三公主只是性别不占优势,其实现在想想,是自己思维太过局限性了。

    当然,哪怕是现在,季雨菲也就是过个嘴瘾,毕竟陈长安的皇帝当得好好的没啥大问题,而且眼看妃子也纳了三个了,回头搞不好很快小皇子也要有了,这皇位跟三公主其实没多大关系。

    言尽于此,羊肉也吃得差不多了,两人便回了府。

    之前康王已经得到季雨菲派人送回来的消息,说两人去天香楼吃午饭了,便在家耐心等着,这会儿见两人回来了,一边让人赶紧去切点瓜果上来,一边又让人换了壶茶,看得季雨菲直乐,看样子她家父王这下午是打定主意要跟她们俩唠嗑了。

    当下也不藏着掖着,上来就把宋延泰在外面偷偷养了小老婆和儿子的惊人八卦给康王讲了,把个康王给震惊得,还直接问对面的三公主:“阿宁,此事当真?!”

    季雨菲一听不乐意了:“当然是真的!父王,去西南道的人是阿宁,这种事我会当着她的面瞎编吗?”

    但康王很明显是给惊到了,在后面的谈话中一直心不在焉,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惹得季雨菲很是不满:“父王,你在想什么啊?”

    连三公主也难得地安慰他:“叔王该不会是在替我和谢宜江担心吧?放心啦!”

    季雨菲倒没这么想,之前三公主已经说了不用担心,所以她家父王应该是在担心别的事情。

    难道是在担心圣旨的事?担心他那位大行皇兄也留下了对付康王府的圣旨?

    这倒是有可能,于是在三公主走了之后,季雨菲还特意笑嘻嘻地凑过去问康王:“父王,你该不会是在担心,皇伯父也有留下什么针对咱们家的圣旨吧?”

    见康王悚然变色,季雨菲顿觉被自己猜到了,便赶紧安慰他:“没事啦,父王,别的我不敢保证,但只要有这样的圣旨、而且这圣旨在阿宁手里,那肯定不会怎么样的。”而且那皇帝临死之前还特意召自己去问了话,既然他都想死了之后穿越到现代,那基本可以肯定不会对自己下手的。

    当然,不对自己下手,不代表不会对康王下手,不过,活着的时候都没有对这个弟弟下手,死了后应该也不会下手吧?再说了,康王连个儿子都没有,朝他下手也没有什么意义啊,还平白无故地给太皇太后造成重大打击,落个不孝的名声。

    季雨菲便再次劝她家沉默不语的父王:“再说了,父王你想啊,宋国公府有三个儿子,当然,现在知道还有一个,皇伯父遗诏对宋延泰这早就胸怀异心之人要斩草除根,这说得过去,对咱们家,父王,咱家就咱们两口人,有必要这么大动干戈吗?没得让天下人耻笑!”

    季雨菲说这话的时候,很是笃定,可惜话音刚落,就发现她家父王再次悚然变色,并且很是失态地站了起来!

第六百二十四章 赏赐

    “父王!”季雨菲赶紧喊了一声,不是吧,难不成康王这是联想到了自己当年的糊涂心思?但是不是说早就已经断了心思了么?这么多年了难道那死去的亲哥还不放心?

    “没事!”眼看女儿一脸不知想到了什么的表情,康王赶紧竭力做出一副没什么的表情:“呃…父王是想到,得去跟你谢伯父也说一声,对!宋国公府的事非同小可,他跟宋延泰也算是旧识了,好了,晚饭你自己吃吧,父王赶紧去他们府里走一趟!”

    说完了,也不给季雨菲询问的机会,就这么急匆匆地走了。

    还吃啥晚饭啊,午饭吃了那么多羊肉,季雨菲让人拿了几片瓜果,就满腹疑问地回了自己院子。

    到现在好像有好几次了,康王每次都是一副莫名其妙失态的样子,难不成他还真有什么不为人所知的事?季雨菲心中疑惑,但这种事,连三公主都不能说,说起来,谁知道她手里到底有没有针对康王的圣旨呢?还是装作不知道算了!

    因着这样的心思,季雨菲跟三公主也是好几天都没见面。

    在这几天里,先是天牢里的宋延泰终于认了罪画了押,之后听康王说,西南道也陆续传来了不战而降的好消息,毕竟宋国公府已无主持之人,如今远在京城大牢里的宋国公又认了罪,打仗最忌军心涣散,如今连为谁而战这件事都没了目标,自然人心浮动、无心再战,黄平可说势如破竹,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宋国公府,如今已经开始具体核对府里人头、清算后续事宜了。

    那,宋国公都认了罪,三公主应该已经拿到她想要的答案、然后陈长安应该要开始有所针对了吧?季雨菲暗自想,可惜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果然,之后很快,还没来得及找三公主询问宋延泰的答案,皇帝下诏,先是剥夺了宋延泰的爵位并下令择日问斩于市,宋昊哲成亲后尚无子嗣,因其加害贞烈公主,剥夺驸马头衔并曝尸荒野不得收尸,远在西南道的宋延泰其余儿子均有男性子嗣,也由黄平择日监斩于市,宋延泰父母已逝,平坟抹碑,府中女眷则均罚作苦役。

    据康王说,皇帝还说了,鉴于还在国丧期间,因此宋国公府一案,尽量从轻发落,就连出嫁之女,如宋国公妹妹和两个女儿,也都仅仅是抄了家贬为庶民即可,此举为陈长安赢得了一片称颂声。

    倒是也有反对声,如以左都御史陆大人为首的一些朝中大臣,说叛乱之罪非同小可,便力主斩草除根以绝后患,可惜被闻太师为首的另一帮人给驳回了,两边人马在朝堂上面红耳赤吵了好几天,最后还是皇帝出来平息,说会对西南道的官员进行重新任命,也会对宋国公府一案保持后续追查并对宋延泰一族严加看管,陆大人那边才算勉强放弃。

    于是之后,皇帝就马不停蹄进行了西南道官员的重新任命,饶是有一定的心理准备,季雨菲在听到康王急匆匆进来告诉自己的消息后也是惊呆了—

    黄平被任命为西南大将军,谢宜江则被任命为副将!

    也就是说,两人反正如今已经在西南道了,干脆原地就职,都不用来回折腾了。

    NND,果然是针对这几个人了,其余跟着三公主一起去西南道的人康王表示不清楚,想来官职低的用不着皇帝诏书,季雨菲决定之后问下三公主。

    不过,还没等她出发呢,也就在康王进门后不久,宫里的太监也到了,皇帝下旨,说是康王府郡主在宋国公府一案中出了大力,特封为“昭慧郡主”,享公主同等待遇。

    季雨菲听到这个封号的时候还懵了一下,以为自己以后就不能叫陈婉清了,好在随后就受到了季嬷嬷领头的下人们的恭贺,说这是尊称,意味着品级比静娴郡主这样的都要高一级了。

    那有什么,郡主又没几个,本来自己就算尊贵的,毕竟是太皇太后的亲孙女,而且那静娴郡主好歹比自己长一辈,难不成自己还得让她行礼?所以没什么区别。

    季雨菲不以为然,好在还是白流苏懂她,事后悄悄跟她解释,说既然享公主同等待遇,又有封号,以后哪怕进了宫,妃以下的那些皇帝后宫,也得管她行礼,妃一级的,原则上也得管她行礼,不过这个可以看情况。

    季雨菲自然知道白流苏指的是张琳张贵人,顿时挺高兴,虽然以后撞见的机会不多,但起码不用束手束脚了,至于其他妃子,跟她们先行礼又不会少一根汗毛,无所谓。

    而且,享公主同等待遇,是不是意味着俸禄也增加了?从康王那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季雨菲便更高兴了,谁还嫌钱多啊。

    一高兴,便给府中诸人都发了红包,给白流苏和季嬷嬷更是加倍,这下可说是阖府开心了。

    开心完毕,季雨菲又想起三公主,自己都能得到如此赏赐,三公主这出了大力的功臣,不知会得到什么样的大封赏。

    “对啊,好像没听到阿宁的封赏呢?”康王也觉得有点怪异,按说刚才来宣旨的那位大太监,肯定也知道自己女儿跟三公主要好,而且三公主的封赏这会儿肯定也下来了,怎么就没有说起呢?

    “不过也没关系,清儿,反正你得进宫谢恩,回头问一下就知道了。”康王不以为意。

    啥?还得进宫?季雨菲翻个白眼,那不是又得见陈长安那厮了么?

    还是先过府去问问景姑姑吧,问问她三公主得了什么封赏,这样回头去宫里就利索一点,谢了恩就赶紧撤。

    “这事…”景姑姑见了她却一脸为难的样子:“郡主啊,你也知道,姑姑如今不怎么进宫,这宫里的事啊,就不太清楚了,要么还是等阿宁自己出来的时候再跟你说吧?不急,她也有两天没出来了,搞不好回头就来找你了。”

    不是吧?三公主还有景姑姑不知道的事?尤其还是如此正大光明的事?季雨菲直觉这中间估计出了些岔子,当下也不说破,便笑着回了王府。

    回去跟康王一说,父女俩都觉得肯定是三公主和皇帝没达成一致,搞不好陈长安又提了什么条件,结果三公主不同意,季雨菲觉着,很有可能是陈长安觉察到了三公主有所隐瞒,便也提了什么苛刻条件来为难她。

    “这样吧,父王,你陪我一起进宫吧,我这方面又没什么经验,回头刚好你可以藉此跟皇上探听一下,你觉得行不行?”季雨菲本来就不想进宫见陈长安,这会儿倒是有了现成的借口,有康王一起,嘿嘿,想必可以速战速决。

    康王不假思索地同意了,在他看来,既然三公主那边有了如此重要的信息,确实,他也需要去探听下皇帝的态度,毕竟,他还受了谢家的托付。

    于是第二天早上,父女俩就穿了正式的礼服,进宫跟皇帝谢恩去了…

第六百二十五章 谢恩

    照例先到慈宁宫给太皇太后问安,只是很不巧,父女俩碰到了皇后等人,除了高妃和苏妃,连带张琳竟然也在,一副其乐融融的和谐样子。

    少不得,康王问了安就赶紧找陈长安去了,季雨菲心里着急,怕自己等会儿去了康王却已经走了,那自己就落了单,便也打算起身告辞。

    太皇太后一脸掩不住的笑意,开心地拉着季雨菲的手吩咐康王:“你先去吧,清丫头好一阵子没来了,先陪哀家说说话。”

    康王自然没有不同意的,叮嘱了女儿几句,便笑着管自己先走了。

    季雨菲心里着急,面上也只得陪笑着说:“皇祖母啊,要不孙女先跟父王去皇上那儿呗,回头再来陪您老人家?孙女还想在您这儿蹭顿午饭呢,刚好等会儿再顺路把阿宁一起叫来,您看可好?要么把皇上也一起请过来?大家热热闹闹地吃顿饭。”这个理由应该可以。

    “急什么!”谁知老太太却不知怎的,今儿看着挺开心,笑嘻嘻地指着其他人对季雨菲说道:“皇上跟你父王说话,你一个姑娘家也插不上嘴,还是回头再去吧!今儿刚好皇后她们都在,你们几个年龄差不多,能聊到一起,咱们管自己聊天儿!哦对了,阿宁今儿可不在,前两天哀家让她送东西到行宫那边去了,这天有点冷了,哀家惦记着那边老的小的。”

    这话一说,眼看周围的人都看着自己,尤其是张琳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季雨菲便只得强行忍住了,笑着点头称是,跟她们有一搭没一搭地开始聊天。

    一边心里却又控制不住地开始想三公主,不就是送东西去行宫嘛,何至于要三公主亲自送去?难道是三公主想吃周娘娘做的糖果了所以自己主动去讨来的差事?还是说,三公主和陈长安有了分歧,老太太居中调停,便找了个由头打发三公主去行宫那儿住几天?

    这都有可能,只是这么一来,今天等下无论如何自己都要单独面对陈长安了,季雨菲不禁心中叫苦。

    “哎你这孩子,让你陪皇祖母怎么就这么心不在焉的?”旁边的太皇太后有点不高兴地拍了下她的手,季雨菲赶紧陪笑:“皇祖母恕罪,孙女主要是想到阿宁这么去行宫,估计又要跟五公主抢她的糖果了!”

    这一说,太皇太后便叹了口气,当着其他人的面,对季雨菲说道:“皇祖母也不瞒你,反正今儿在的都不是外人,阿宁这次去行宫,也是皇祖母的主意,让她在那边住两天,阿宁性子倔,让那边的贵太妃她们劝一劝,下次见你,你也得劝劝她。”

    这话一说,季雨菲虽然心里有了点谱,脸上却依旧一脸迷惑的表情,顺带还看了下何梦瑶,见她依旧保持一脸端庄笑意却并没有说话的意思,只得回过头来问老太太:“怎么啦,皇祖母,阿宁这阵子不是刚从西南道回来不久么?她怎么惹您生气啦?”人家不是刚立了大功么?这一点可得好好提醒太皇太后。

    “唉,”老太太却再次叹了口气,然后一脸无奈的表情对季雨菲说道:“就是为了西南道的事!皇上要封赏她,本想跟你一样,让她加封尊号,再享双倍俸禄,多好的事儿!谁知阿宁却说不要,说只要她皇兄答应,到时驸马让自己选就可以了,你说,她…再怎么样,也就是个及笄不到一年的姑娘,哪有这么说话的?”

    “皇上自然不答应,大行皇帝也有遗诏,交代了要他照顾好你们几个姐妹的,这事啊,是阿宁不占理,哀家见皇上为难,便把她叫过来说了一顿。”

    “这丫头真是倔,梗着脖子就是不答应,还说什么阿贞就是因为…气得哀家差点要掌她嘴,简直大逆不道!她父皇当初给阿贞定亲的时候,哪里知道那宋家如此狼子野心!再说了,以后她皇兄替她掌眼亲事,难不成还会再给她也找这么个人么?这都说的什么话!”

    这些话,季雨菲就不能接了,看来老太太也是气得狠了,旁边的人包括何梦瑶在内,大家都默不作声地听着不敢插话,便只得探身过去轻轻替老太太顺着背。

    “唉!”太皇太后拍了拍她的手说了句:“哀家没事,阿宁这副性子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当时好好说了她一通,见她依旧油盐不进的,本想让阿景劝她的,不过想着阿景自己也是…这么着,眼看他们兄妹俩就那么僵在那里也不是办法,哀家便想了个主意,打发阿宁去行宫那里,看贵太妃她们能不能劝得动。”

    “回头估计还要来找你,先说好了,你可得跟皇祖母一条心,千万不能顺着阿宁那臭脾气!”

    “放心啦,皇祖母,”季雨菲想着好汉不吃眼前亏,回头见了三公主问清事情原委再说,便笑着说道:“孙女今儿不就是进宫来跟皇上谢恩的么?”这会儿康王搞不好还在御书房,赶紧放我去跟他会合吧!

    “好啦,就知道你急着跟皇上谢恩,阿宁要跟你这么想就好喽!”太皇太后一脸的无奈样子:“那你去吧!回头请皇上也一道过来用午膳!”

    来不及多想,从慈宁宫一出来,季雨菲就赶紧往御书房快步走,恨不得跑起来,可惜这皇宫里坐立行走都有规范,等她气喘吁吁地带着季嬷嬷赶到御书房,却得知康王已经走了。

    MD,肯定是陈长安故意的!季雨菲暗自一咬牙,光天化日,想必你也不敢把我怎么样!一跺脚,视死如归一般地昂头进去了,把个等在外面的季嬷嬷看得一头雾水。

    果然,里头的陈长安好整以暇地坐在御案后面看似正在等着她,见她颇有气势地进来,轻笑一声很是家常一般地抬眼说了句:“来啦!”

    然后手一抬,把手里的什么东西朝她一扬:“中南道刚送来的贡桔,挺甜的,来,尝一瓣儿。”

    季雨菲本想翻白眼的,眼珠子一转,刚才走得挺急,确实有点口渴,而且等下还得请他一道去慈宁宫用午膳,还是尽量不要正面杠吧,毕竟旁边的大太监眼瞅着又不在。

    便默不作声地上前从他手边的盘子里拿了个桔子,然后行了礼谢了恩,免礼后找了把椅子坐下默不作声地剥开吃了起来。

    陈长安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她吃,害得季雨菲差点被呛到,快速吃完,手在礼服上一擦,清清喉咙,再次正式给他行了个礼,表示对封赏谢恩。

    这次没等来免礼声,季雨菲正想着要不要自己起来,上面传来了陈长安的声音:“你呀!”

    然后又传来一句:“可对‘昭慧’二字满意?”

第六百二十六章 真实

    “昭慧”什么意思,其实季雨菲这个现代来的姑娘不算很明白,当然,“慧”这个字还是通俗易懂的,不就是“聪慧、智慧”么,还有什么“兰心蕙质”,哦不对,那个好像是另一个字。

    但,既然是尊号,皇帝让人拟的,不管哪两个字,总归意思不会差到哪里的,季雨菲就老老实实地点头:“我无所谓,没什么满意不满意的。”

    真心无所谓,整天被三公主叫着“陈婉清”也无所谓,虽然现在越来越接受这个名字了,不过还是跟自己以前在学校里取的英文名字一样,老师上课整天叫英文名字,下了课班上同学依然叫自己“季雨菲”。

    可是“季雨菲”这个正儿八经的大名,转眼也已经很久没人这么叫自己了,哪怕最熟悉的、从小被家人叫着的小名“小雨”,也已经被自己用在了大黑马身上,那马如今跟自己感情深厚,所以无形中“小雨”也就变成了大黑马。

    那自己到底最在意哪个名字?自己现在又是谁?

    季雨菲觉得自己也说不上来,就像现在的境况一样,虽然梦里也会偶尔梦到以前21世纪的一些事情,但越来越多的却是这个世界现在的生活,有时候连自己也扪心自问,到底哪个更真实些?

    可能,都真实吧。

    虽然某些时刻,都觉得不太真实。

    如今这个又是新的跟名字差不多的尊号“昭慧”,自然更没有真实的感觉。

    季雨菲觉得自己是实话实说,陈长安听了便面无表情地把手里的桔子瓣儿放在了盘子里,停了会儿,然后站了起来。

    陈长安一有动作,季雨菲就警惕起来了,往他那边一看,却一眼瞥见了搭在他龙椅扶手上的一件大氅,再仔细一看,MD,这不就是之前在天牢里的那件么?自己披在身上、抱在手上、还闻了又闻的那件灰色大氅?

    陈长安本来打算走下来的,顺着她的视线转过去一看,便又停了下,轻笑了声,拿起那件大氅细细摩挲了下:“认出来啦?”

    季雨菲不说话,跟这人打嘴仗没啥意思。

    陈长安却自言自语一般地说了声:“婉清,这上面有你的气息。”一边说,也一边跟自己在天牢里那样,抱起那件大氅深深地闻了下,一脸陶醉的表情。

    季雨菲顿时庆幸自己刚才已经把桔子吃完了,要不然非得吐出来不可,虽然,陈长安这个动作姿态优美,配上他的长相看着也很赏心悦目,但是…还是觉得不太舒服,这种事情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来的。

    不过鉴于谢宜江已经被发配一般地打发到了西南道去,季雨菲不想再跟陈长安说什么,站起来利索地行了个礼:“总而言之,多谢皇上赏赐,臣妹告退!”

    说完了就打算起身走人。

    “婉清,”陈长安半侧着身子,人倒是没动,低声说了句:“你在怨朕么?”

    怨你?这不废话么?中南道自己还能去一去,西南道天高路远,而且得花很长时间,所以基本是没有可能去的,那就意味着现在起势必要跟谢宜江分开很久,你说要不要怨你?

    不过现在说这些没什么意思,事已成定局,季雨菲不想跟这个变态多费口舌,便不卑不亢地行了个礼回了句:“不敢!”然后开始慢慢往外头走。

    “不敢?”陈长安仿佛没看见她走动一般,又轻笑了声:“你有什么不敢的?跟着阿宁那么个胆大包天的家伙!”

    行吧,你说什么是什么,季雨菲不好再往前走,便站在原地低头不说话。

    陈长安便慢慢转过身对着她意味深长地说道:“之前在天牢里,宋延泰曾问朕,你们俩是否一直就是如此性情。他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朕。”

    “从前在慈宁宫,一直是皇祖母教导着你们俩,朕虽然不是经常见你们,但也从阿贞那里听说过,你是处处让着她,阿宁则是处处不如她,如何落了一回水,竟然就性情大变了呢?”

    这话说得,看来宋延泰临死前也心有不甘,还想着伺机给陈长安送点心病呢,季雨菲抬头看着远处讽刺地一笑:“可能是死过一回,两个孤苦无依的姑娘总算想明白了吧!”随你怎么想。

    “这话,婉清,让皇祖母听了,可是大不孝啊!”陈长安把那大氅往椅背上一搁,索性又坐了下来,笑着回了句:“你和阿宁,无非就是少了母亲,如何能说是孤苦无依呢?”

    “孤苦无依这几个字,”季雨菲自嘲地笑了笑,两个穿越过来的姑娘,当然就是这么个状态啊,当然,对着陈长安,自然是另外一番说辞了:“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当时光天化日之下落在水里差点被淹死,我觉得我们俩还挺配得上这四个字的。”

    “倒也是。”陈长安点点头表示同意,然后沉吟着说了句:“不过,朕后来听说,你俩落水后救起,足足昏迷了三天方醒?”

    季雨菲不知他什么意思,冷淡地回了句:“对啊!”

    “这当中,朕听说,皇祖母请了乾元观的清虚道长来做法?”陈长安看来已经做过一番调查。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还来问什么?季雨菲干脆摇摇头:“不好意思,那会儿本人在昏迷状态,不清楚。”

    “不清楚?”陈长安又轻笑了声,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白皙修长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说了句:“那看来只能派人去找清虚道长好生问一问了。”

    行啊,爱问不问,能放自己走就行,反正那件事正大光明,季雨菲便也笑着回了句:“如此甚好,不过敢问皇上,您为何如此执着于此事呢?”想借此证明我们俩不是原身、然后废了我们俩特别是三公主?

    怪力乱神,小心哟!你们这个时代的老百姓可不一定能接受得了这个。

    季雨菲还觉得有点小得意,却不想,陈长安听了自己这话,竟然朗声大笑起来,把她给吓了一大跳。

    然后就见这变态又拿起了前面的一个桔子,一边剥一边慢慢地说道:“朕不过是好奇罢了,你们俩以前可从来不是这样子,不就是落了回水么?如何就跟你说的那样,前尘往事都忘记了,然后变成了现在这样?”

    “陈婉清,莫不是,你还真变了一个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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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滩鸥鹭记介绍:
一个只爱好宫斗剧和美食的现代女大学生穿越了;
另一个整天挨饿、只知道杀丧尸的末世女杀手也穿越了;
然后,她们狭路相逢了!
总而言之,这是一对有勇无谋的奇葩姐妹花沦落到古代后凭借自己的无知无畏杀出一条狗血路的故事。穿越不可怕,就怕奇葩和没文化啊...一滩鸥鹭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滩鸥鹭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滩鸥鹭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