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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桃桃和沾沾     一滩鸥鹭记txt下载     一滩鸥鹭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百八十一章 无心插柳

    这是季雨菲的真心话,作为个中途穿过来的非土著人士,哪怕这几年养尊处优、锦衣玉食,但21世纪的教育根深蒂固,连带旁边还有个跟自己一样的末世人类,季雨菲从来不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所以葛俊杰也好,白流苏也好,通过这些时日的相处,早就把一路保护照顾着自己的他们当做了一家人。

    只是这个时代有它的运行规则,这些规则是自己破不了的,所以有些情谊也只能放在心里,也许假以时日,等形势发生了变化,等自己有了更大的能力,到时再进行适当地改变。

    令人敬佩的是,今儿碰到谢宜江才知道,其实作为皇帝的陈婉宁也很想给葛俊杰个官职,但被他婉拒了,说自己才干并不出众,还是老老实实先干着自己熟悉的侍卫工作吧,是以如今只是跟着袁伯在禁卫军里面做事,并无任何官职。

    谢宜江说起来这事,也是觉得佩服,说这对夫妻为人都挺脚踏实地,不慕名利,又感叹当初康王看人的眼光准。

    唉,父王!想到此,季雨菲也是觉得,康王留给自己的真是太多了,当然,为了报答父王,自己以后更要努力地生活。

    所以虽然一个人被留在俨然大后方一般的关山城,季雨菲也没闲着,每日里除了指导白流苏做些小孩子的衣服和鞋子等针线活,其余的时间则花在蔬菜和粮食上面。

    这也是季雨菲从跟谢宜江的谈话中得到的想法。

    之前那次回来时,谢宜江怕她担心,便安慰说这时候草原上水草丰美,牛羊成群,是最好的时候,牧族虽然有心想要夺回两城,但牧族情况特殊,士兵们平日里其实是跟家人在一起放牧的,战时才会被编制成军。

    是以这个时候,大家基本上是美滋滋地在草原上纵马疾驰赶着自家牛羊呢,没心思要为大王出生入死,燕然城这边还是挺安全的。

    当然,谢宜江没说的另外一层意思其实是,正因为这个时候是草原牧族最不思进取的时候,大家的意思是赶紧趁机再接再厉继续收复其它城池,能收一座是一座。

    再者,京城那边一直没啥动静,这边的人也打听不到什么消息,谢宜江嘴上不说,心里也在担心,宫里那位估计是在憋着什么大招。

    这一点,大家彼此都没说什么,但皇帝也已经派了人去太原那边,一有风吹草动就会快马回报。

    所以这些日子其实挺忙,该干的事情一样都不能少,自己也是趁着到关山城来押运粮草才抽个空来看下清妹妹的。

    季雨菲这边,虽然不知道燕然城那边的具体情况,但谢宜江话中提到的“粮草”二字,倒是提醒了她。

    毕竟,虽然自认是个无知女大学生,但好歹以前看过很多古装剧啊,寒暑假在家也为了下学期的生活费而被迫陪着爸妈看过一些他们喜欢的连续剧,譬如老爸喜欢的古代历史正剧。

    虽然当时没有留下多深刻的印象,但历史剧么,好歹是跟真正的历史有关联的,是以如今听了谢宜江的话,在埋在枕头里幸福了一晚上之后,第二天一早起来,面对着桌上丰盛的早餐,季雨菲觉得,也许自己可以做点什么。

    历史剧里大凡两军开战,总有人出来说什么“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参照当下情况,其一是据说如今依旧有人陆续前来投靠,誓要为收复北方道出一份力,皇帝手下的人马在不断增加,这都需要足够的粮草来支撑。

    其二是来日陈长安那边也定会有所动作,加上牧族那边,所以一定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那么这粮草问题自然就是极为重要的事情,自己别的不能做,这种方面是不是可以做点什么来个未雨绸缪?

    说干就干,季雨菲首先是削减了府里每日三餐的丰盛程度,如今天气也渐渐热了,饭菜也不禁放,还是少做为妙。

    这一点得到了白流苏的大力支持,于是全府上下都开始厉行节约,虽然一开始有人稍有微词,但看到季雨菲都带了头,也就不说什么了。

    不仅如此,季雨菲觉得,反正现在太阳挺大的,这个曾经的主帅府邸面积也大,干脆让府里的人去采购些新鲜的蔬菜瓜果来晒成干备着好了,这个时代又没有冰箱,唯一能有效地进行长期储存的方法也只有这个了。

    又想着陈婉宁这家伙如今有好一阵子没吃自己做的红烧肉了,便趁着有人去燕然城那边,特意做了一大份红烧肉给带过去,里面则加了些府里师傅晒制的干豇豆。

    结果皇帝陛下吃了后龙颜大悦,派人传话过来说非常好吃,要求加做。

    季雨菲便让人送了一大包干豇豆过去,并特意附了封信说了自己的想法。

    没过多久就收到了回信,皇帝陛下在信里大大夸奖了这件事,说制作干货可是末世营地里人们最擅长做的事情,只是这些时日自己忙于战事给疏忽了,多亏了季雨菲的提醒,如今已经下令燕然城那边也开始晒制囤积干货了。

    又说其实北方道的老百姓家里都有地窖之类用来储存蔬菜和粮食,只不过如今快要夏季,正是瓜果蔬菜最为丰富的时节,是以大家也都是尽量吃新鲜的食材。

    但为了长远考虑,如今自己也已经派人在储备食材的同时开挖军队储存食材之处,好在这北方道有个好处,关山城和燕然城外都有终年不化的莽莽雪山,燕然城更是得天独厚,城内都有山,山谷里冬暖夏凉,既是避暑的好去处,底下有几个天然洞窟也是可以用来窖藏的绝佳之所。

    洋洋洒洒说了这么多,临了,皇帝陛下在末尾也郑重地道了声谢,令季雨菲始料未及的是,陈婉宁作为皇帝,并没有再跟往日那般直接喊自己“陈婉清”,而是称呼了句“皇姐”。

    这一句称呼,把个季雨菲也是看得感慨万分,所以,从今以后,就像白流苏对自己的称呼,感觉一切都没什么不同,但毕竟,一切都已经不同了!

    好在,大家都还守护着彼此,也都在努力地向前迈进,哪怕他日各司其职、各位其所,这一路行来的时光,也会成为大家心底的美好回忆吧?也不知,再踏进京城的那一日,自己会作何感想。

    一时间,拿着信,季雨菲也是不禁想得痴了…

第八百八十二章 好大一口锅

    正想入非非的季雨菲,很快就被走得气喘吁吁的白流苏给打断了:“殿下,殿下!”

    季雨菲见了也是无语:“流苏,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你现在怀着孩子,别仗着自己底子好,走慢一点不行么?”

    白流苏却依旧走得很急,季雨菲便主动迎了上去:“有什么事么?”

    这时候,季雨菲也是再也没有想到,刚痴想完他日回京的美好,转眼竟然就迎来了一个好消息—

    闻太师全家下狱了!

    白流苏手里递过来的是一封京城那边发来的邸报,据说是太原那边派人送过来的,燕然城那边已经得了,关山城这边是抄送的。

    邸报上说,宫里的皇帝陈长安,得知自己的三皇妹陈婉宁竟然没死,先是喜极而泣,为此还特意去了太庙里祭拜,感谢先帝们在天之灵的庇佑,之后便气得下令严查此事背后见不得人的真相。

    季雨菲看到这里,忍不住撇了撇嘴,又在心里翻个白眼:装,继续装,你个死变态、伪君子、斯文败类,竟然还有脸装作自己毫不知情,这不都是你亲手做下的么?

    严查的结果当然很快就出来了,邸报上说,这事还是闻太师那小儿子闻御史不经意间露出来的,说是在跟几个同僚沐休日一道喝酒,喝到半酣处,随口说了句:“早就跟父亲大人说过,斩草须除根,就是不听!还说那贱人能有什么本事,父亲就是心肠软!当日要是下手再狠一点,也不至于会有今日!”

    同僚们听了觉着不对,几个人事后凑一起再一琢磨,这话有点不大对劲,瞒不得啊,还是跟上司禀报一下吧!

    而上司便是素来刚正的左都御史陆大人,于是闻太师父子的狼子野心就此得以暴露。

    那邸报上说,原来闻太师在新帝登基后就自恃功高、借着皇帝的器重,一心想要把持朝政,视居功甚伟的三公主为劲敌,而他的小儿子闻御史,则是因为曾经被三公主当面训斥过其作为驸马宠妾灭妻的行为、更为此劝过长公主跟他和离而怀恨在心,刚好,那阵子三公主因为不满太皇太后和她皇兄皇嫂为她挑选的几个驸马人选,从皇陵出走后一直没回去。

    于是闻太师父子俩一不做二不休,在查明了三公主的行踪后,胆大包天地雇佣了一帮杀手,前往东北道刺杀。

    当然,所幸三公主天潢贵胄,骑射样样皆精,那些打着皇帝旗号的杀手没能得逞,可惜当时遭受重创的三公主却生了误会,伤心之下便隐姓埋名了起来,第一时间失了兄妹二人理清误会的时机,而皇帝则是误以为她已经跟宁贼同归于尽,悲恸之下只得昭告天下封她为镇国公主以表其功绩。

    季雨菲看到这里,忍不住冷笑着跟白流苏感叹:“也不知是谁替他想的,真是人才啊,竟然能不要脸到这个地步!”

    三公主被宣告死亡这事,被他这么一说,简直就是三公主自己的不是啊,而且整件事从头到尾,人家作为皇兄可是毫不知情呢,都是闻太师他们家父子搞的鬼!

    简直让人拍案叫绝啊!

    白流苏则有些担心:“可是殿下,这些事…别说老百姓了,就算是朝中的文臣武将们,大家也不知此中内情,看了这番描述,难免就…信了!”

    这样的话,舆论就对三公主很不利,毕竟于情于理,陈长安是她兄长,当时也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即位,如今又查出是受小人蒙蔽,三公主收复故土可以,可是借机起事就有些站不住脚了。

    而且后头的邸报上也说了,闻太师全家获罪下狱不说,陈长安还为此专门下了封罪己诏。

    这罪己诏的内容也附在了后头,饶是季雨菲看着依旧冷笑声不断,却也不得不承认,朝中还是大有人才的,写得真是情真意切、颠倒黑白。

    先是自责作为皇兄过于一厢情愿,只是光凭家世背景和个人才干挑选驸马人选,在征得太皇太后同意后,没有顾及姑娘家的脸面,便擅自在皇陵要求三公主定下驸马,导致深受父皇宠爱的三皇妹愤而出走。

    之后又追悔自己在得知三公主与宁贼同归于尽后,因闻太师等人阻拦,便息了亲自前往东北道认领皇妹尸骨的念头,没能及时发现对方的阴谋伎俩。

    接下来,则是更为“深刻”的检讨,说自己当初即位之前也曾被病重的父皇叫去谈话,当时父皇就让自己立下重誓,他日定要收复北方道十城。

    当时三公主作为虎贲卫指挥使也在场,父皇还为此特意拉了两人的手在一起,叮嘱他们俩定要兄妹勠力同心,三公主要尽力辅佐自己这个兄长他日完成三代帝王之夙愿,收复北方道一事不能再拖下去了。

    可惜自己自登基以来,先是有西南道宋国公一门三父子的不臣之心,后又有东北道宁国公拥立三公主为帝之事,千头万绪,便决定先顾着从父皇手中接过的这片江山,对北方道则是徐徐图之。

    就算后来知道了三公主的死讯,虽然依旧心有不甘,也曾派人四处追查线索,譬如说,年后在隐约听说有位酷似三公主的姑娘曾出现在西北道,还满怀希望地郑重托了钦差何鸣琦代为寻找,可惜,何鸣琦如今下落不明。

    末了,陈长安以一副满是遗憾又欣喜的语气表示,得知三皇妹依旧在世且能依旧记得父皇遗嘱,恨不能身有双翼前来北方道,一叙兄妹别后之情。

    可惜,每个人都各有职责,为此,作为皇帝,陈长安表示,除了恢复三公主原有的镇国公主封号,更要加封她为征讨使,望其再接再厉,一鼓作气收复北方道,待到得胜回京,必定城外十里长亭亲迎。

    季雨菲:TMD,还十里长亭,有种你就来北方道啊!没有翅膀,我们八匹骏马来隆重迎接你,你敢不敢来?!

    话都让他说尽了,先是说三公主不满自己尽心尽力挑选的驸马人选,还扯上了太皇太后和已经驾崩的他家父皇,明摆着说三公主是不孝之人。

    之后又鬼扯什么临终遗嘱,说什么兄妹要勠力同心,三公主被交代要辅佐她家皇兄完成北方道收复大业,结果大家现在看到三公主还借机称帝了,于是三公主便又成了不忠之人。

    怕大家对此印象不深刻,中间还暗搓搓地加上了宁国公当初拥立三公主为帝之事,这是要暗示大家三公主早有预谋?

    于是好好一个姑娘,就这么被说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不忠不孝之人!

    手段还真是可以啊!呵呵,连带那鸟尽弓藏的闻太师,也被他抓住机会给“顺便”清除了,高,实在是高!

    季雨菲气得把看完的邸报等一股脑地揉成了一团往地下一扔:“王八蛋,等着瞧!”

第八百八十三章 着什么急

    之后季雨菲便在屋里一直打转,想着要怎么有力地回怼陈长安。

    可惜转悠了好多圈,转得旁边的白流苏都忍不住出声阻止了:“殿下,您坐下来喝口茶缓一缓吧,转得奴婢头晕,咱们犯不着跟人这般生气!”

    话虽这么说,她自己也挺生气,宫里那位一肚子坏水,哼,有本事把算计王爷和自家姑娘的事也昭告天下啊:“把黑的都说成了白的,有本事,把您还活着的事情也抖露给天下人知道啊,倒是要看看,这个谎要怎么圆!”

    对哦,这什么罪己诏,只字不提他们康王府父女俩,季雨菲冷笑一声:“想来那死变态也是实在找不到什么理由了,毕竟,我父王无缘无故的死,我在千里之外的出现,总不能又把锅甩给闻太师吧?”三公主还可以被勉强说成是无法亲自前往东北道认领尸骨,但自己当时可是在他眼皮子底下的京城“病逝”的,如何就这么轻易地“死不见尸”了呢?

    想到此,季雨菲都觉得有点心疼那位莫名背锅的闻太师了:

    “闻太师父子俩跟三公主过不去还算有点理由,跟我们父女俩又无冤无仇,再说了,谎给扯太大了也容易圆不回来,闻太师也不知死了没有,要没死,这会儿在狱中估计都想不明白,自己何德何能,竟能背得动这么大一口锅!”

    想到这里,也是替长公主母女俩叹一口气,闻驸马这个工具人估计早晚得死:“就是可怜了大姐姐和小阿桃她们两个,大姐姐还好,反正跟以前也没什么差别,就是今后名声上听着不免难听了点儿。”

    丧偶式育儿跟真的丧偶的区别,无非就是名称上,就看你自己计不计较了,别说是古代,就算在21世纪,多少已婚妇女含辛茹苦地独自一人养孩子却不离婚,其实也就是为了名声上听起来好听点儿—

    孩子有爸爸。

    而在古代,名声上自然更是计较,当初那静娴郡主之所以和离,也是看破清远伯府大厦将倾才毅然划清界限,如果伯府前程似锦甚至没出什么差错,也许还会继续忍受那对小妾母女的嚣张。

    所以如果闻驸马被问斩,那长公主就成了个被这个时代的人觉得听起来不那么好听的寡妇,当然,毕竟是公主,只要自己不计较,谁也不会上赶着给她难堪,但是,“阿桃就不同了,闻驸马毕竟是她亲爹,小姑娘今年也才差不多十岁吧?这么小就没了父亲,哪怕有个皇帝舅舅,总归是可怜的!”

    而且在这个时代,女孩子这么小就没了父亲,貌似还会影响她今后的婚事,没看之前那静娴郡主也是,就算自己是和离出府,也是努力地给儿子争取了皇家赐姓的荣耀,也不知这次闻府出事,小阿桃作为他的亲外甥女,陈长安会不会也给她赐个陈姓。

    白流苏如今自己怀着孩子,特别听不得这些话,听了后颇有些伤感:“小县主聪明又懂事,唉!也不知那闻家如今是什么个状况。”摊上这么个爹,闻府如今估计快要满门抄斩了吧?越是尊贵的姑娘,越是需要父族的撑腰,这样才能在未来的夫家有底气说话,结果可怜的小县主以后只能依靠母亲了。

    母族么,宫里那位所谓的皇帝舅舅就算了,不过…不是还有个三姨母也刚成了皇帝么?倒也无需替这位小县主太过担心吧?想到此,便又劝慰自家姑娘:“殿下也无需太过担心,无论是在京城还是来北方道,长公主总是长公主,您说是不是?再说了,这么多年,也没听京城有谁说长公主的不是。”

    说白了,长公主是个玲珑人儿,为人处世都很受大家认可,没给自己树什么敌。

    再说了,只要身份够硬,只要你自己性子不要太懦弱,就不会让人欺负了去,人都说“为母则刚”,就算是为了小县主,长公主也断不会让人欺负了去。

    这话提醒了季雨菲:“对哦,回头得问问阿宁,也不知京城那边怎么样了。”包括护国公府那边,也不知这件事对他们有没有什么波及。

    MD,陈长安这个变态,没有帝王心胸,帝王术倒是学了个十成十,这种只会耍手段的人,就不配坐在那个宝座上!

    想了下,季雨菲决定:“流苏,咱俩去趟燕然城吧,我去见见阿宁和姑姑他们,听下她们对这件事如何回击,刚好,也让葛大哥看看你的肚子。”

    这话说得白流苏瞬间红了脸:“哎呀殿下,你、你…”

    也不能说季雨菲是在取笑自己,姑娘毕竟是好意,想让自己和阿杰团聚个两天,是以“你”了两下,最后也只得跺跺脚下去招呼丫鬟们上晚饭了。

    说干就干,第二天一早起来,季雨菲便带着白流苏坐了马车往燕然城去了,如今草长莺飞的大好时候,就当来个长途旅游好了。

    坐了整整一天的马车,带着大包小包做好的衣服和吃食出现在除了名头变了、其他什么都没改变的陈婉宁跟前,季雨菲受到了热烈欢迎—

    被直接抱起来转了好几个圈:“又有红烧肉可以吃啦!”

    行吧,你要这么想也可以,也只有你这么死心眼地认准我的红烧肉为人间美味,被放下来的季雨菲笑着点头:“行,等下就给你做!”

    “多放点豇豆干!”陈婉宁又赶紧加了句。

    “知道啦,这次我又晒制了一些,都给带来了!”其实主要食材是红烧肉,多放豇豆干就显得喧宾夺主了,不过么,先点头再说,这家伙只在乎吃的味道,具体食材比例啥的不用跟她细说。

    于是得了通知乐颠颠过来的葛俊杰小心翼翼地扶着自家媳妇走了,而同样乐颠颠闻讯而来的谢宜江,则美滋滋地沾光跟着皇帝陛下一道吃了自家清妹妹亲手做的红烧肉。

    老实说,季雨菲看着那么两大碗红烧肉,自己都觉得有点犯腻心了,但皇帝陛下不觉得啊,大咧咧地主动承包了一碗,至于其他这么多人怎么分另外一碗,那跟她没关系。

    而在季雨菲趁着大家一起吃饭都在场、很是气愤地提出要早点想个办法有力回击陈长安的阴谋时,忙着往嘴里塞红烧肉的皇帝陛下一咧嘴:

    “着什么急啊,先吃饭,吃饭要紧!”

第八百八十四章 正名

    行吧,既然你都不着急,那…我也不着急!季雨菲便乐呵呵地夹一块红烧肉放到对面的景姑姑碗里:“太师大人,您也多吃点儿,这阵子看着都瘦了!”

    “你个促狭的!”景姑姑作势要打,难得这阵子以来第一次又能跟两个姑娘在一起吃饭,心情还是很不错的。

    自从阿宁成了亲,人家小夫妻俩新婚燕尔的,虽然阿醒也说跟以前一样,让自己跟阿宁一起吃饭没关系,但自己得识相,亲姑侄这层关系外人可不知道,体贴一点的人,可以说是皇帝陛下尊师重道,不过相信大部分人定会觉得自己这从宫里出来的人居然如此不懂规矩,还敢厚颜跟新婚的皇帝陛下一起用膳,这也会连带影响大家对阿宁的印象。

    是以后来要么就是自己一个人吃饭,要么就是赶上饭点大家一起随意对付一些,那倒没关系,氛围挺融洽的。

    只是有时候不免还是会怀念,当初在那个小院子里大家一起热热闹闹做饭、开开心心吃饭的场景,当然,时不再来,也就是想想罢了,毕竟今时不同往日,阿宁也已经成了皇帝陛下,哦对了,想到此,景姑姑便也起身肃容朝着季雨菲回之以礼:“那就多谢长公主了!”

    眼看着小姑娘举着筷子从惊讶变成了尴尬,景姑姑便也乘势朝另外一个依旧吃得不抬头的姑娘借题发挥:“姑姑啊,会把这份情一直放在心底记着的,只是,幸亏这会儿底下的人都已经被我给遣了,要是让她们听到看到,不知会作何感想。”

    “啥感想?”陈婉宁依旧低着头吃她的红烧肉,陈婉清做的这道菜,跟北方道的大白馒头简直是绝配。

    “皇上!”景姑姑便忍不住喊了她一声。

    “哦。”这下陈婉宁是立马放下了筷子抬起了头,经过这些时日,如今她很清楚,师父只要这么正儿八经地喊她,那定然是有事要认真提醒她了。

    看一眼旁边的陈婉清,也是放下了碗筷一副听训的样子,不禁咧了咧嘴。

    景姑姑便再次朝着两人认真一行礼,害得季雨菲差点要起身回礼,好在总算是刚起身便想起了刚才景姑姑对她的称呼,便又讪讪地坐了下去。

    景姑姑行完了礼,便肃容跟两个姑娘说道:“皇上,长公主,我最后托一回大,从此后,阿宁的师父,婉清的姑姑,你们就放在心里吧!”

    “礼法并非儿戏,如今阿宁是皇上,那您便是至高无上的天子,无论京城那边如何动作,在咱们这儿,阿宁你就是皇上。”

    “之后是文亲王,再是您,皇上的长姐,婉清,您也记好了,您是大长公主,以后,您俩无需在任何场合跟我行礼。”

    “礼法只有上行才能下效,今日丫鬟见到一个太师对着皇帝拿大,他日焉知不会就此效仿?一旦没有了对皇权的敬畏之心,那这称帝又有何意义?”

    作为21世纪平权社会过来的季雨菲,心里对景姑姑的这句话多少还是有点保留想法的,脸上便不免流露了几分。

    景姑姑见她有点不以为然,那位注意力更多放在眼前红烧肉上面的皇帝也没真正听到心里去,便叹一口气,重新语重心长地把意思再掰碎了给她们细讲:

    “古来称帝者,多为两种情形,一种是像当初的太祖皇帝那般,平民出身,是以起事之初要借助底下将士乃至百姓的支持,这时候,皇帝不能太拿礼法说事。”

    “要不然,众人会想,这皇帝也太容易忘本了吧?这才几天啊,竟然就如此得意忘形了?咱们兄弟几个奔着你来,不就是看在当初咱们两家祖上往上数五代是同一个曾太祖爷爷么?结果你这一上了位,转眼就嫌弃起咱们来啦?得,此人只可同患难,弃之!”

    这话说得陈婉宁和季雨菲两人同时一怔:还真是…挺有道理的。

    景姑姑眼看她们俩有些听进去了,便继续往下说:

    “第二种情形,自然便是像咱们现在这般,阿宁本是天潢贵胄,正儿八经的中宫所出先帝嫡女,又是太皇太后亲自教养长大,尊贵不输如今宫里那位,无非就是他是皇子,阿宁是帝女,这是唯一的分别。”

    “是以现下称了帝,又是被大家拥立而成,帝女便要有帝女的风范,老百姓看着,才有分别,才有敬畏之心,要不然,跟那寻常巷陌人家的姑娘又有什么分别?婉清,咱们当初旁边那家铺子东家的姑娘,不也看着温柔可亲挺招人爱么?”

    这倒是,这就跟21世纪的明星差不多一个道理,刚出道时大家都是放低了身段的,为的是多拉拢粉丝,一朝成名红了,你要不摆点谱,观众答应,粉丝也不答应啊,当我们家爱豆人善被人欺么?

    草根出身的皇帝,犹如刚出道的小艺人,摸爬滚打攒人气,但本是正宗皇家人士的陈婉宁,自己又是颜值才干样样有,连带履历都很光鲜,自然不能太谦虚,一副“这位子本就应该是我的,天命所归”的样子,反倒更令人信服。

    至于爱吃红烧肉啊,临时跟人来个称兄道弟啊,那不要紧,当年的粉丝就是自动带了滤镜的:我们家爱豆这是真性情呢!

    这番操作,俗称—

    立人设。

    当然,人设可能要崩,但陈婉宁确实是如假包换的三公主,这个时代又是阶级分明,性情也是真性情,并非人设,崩不了,那么如景姑姑所言,既然如今当了皇帝,那从此就要有皇帝的样子。

    当皇帝是什么个样子呢?

    自然是要从应有的礼仪开始的,皇帝是至高无上之人,其余的人么,所谓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嘛,那以后可不能再跟以前那般随意地直呼皇帝了,更不能任意摆出“我是你堂姐”、“我是你师父”的款了。

    至于皇帝非得要跟你客气,那是皇帝的真性情流露,俗称平易近人,也是你的福分,谢恩便是,但万不可借此而不知天高地厚了,得记着为人臣子的本分。

    想起之前白流苏的含泪改口,定了定神,季雨菲便也离了座,朝着扬起了眉毛手里还依旧拿着筷子的陈婉宁低头恭恭敬敬地跪地磕头行了个大礼:“好,那我今儿也就再叫一声‘阿宁’,从此后,要改口称您‘皇上’了!”

    “好,那我也不再叫你名字了,”陈婉宁也放下了手里的筷子,朝着季雨菲肃容说了声:“陈婉清,从此以后,你便是朕的皇姐。”

第八百八十五章 反击(上)

    21世纪时的季雨菲,对宫斗剧里的三跪九叩之类自然是只当看看就过的,毕竟跟自己的生活有着真切的距离,但如今自己却入了其中,渐渐的,对于这些古代阶级社会的所谓礼节便也就从熟悉到接受了。

    而现在,对面的皇帝跟自己是姐妹情谊,目标也一致,大家都是奔着共同的大事业去,又没让你受啥侮辱,还能得一声“皇姐”的称呼,连委屈都算不上,好歹也已经坚持了五年多了,说起来,也算升了一级,之前是郡主,如今还是长公主呢,那行,从今往后,继续认真往下做我的长公主就是了!

    何况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依旧是陈氏第四代、中宫嫡出子、康亲王的唯一嫡女陈婉清,而且陈婉清这名字还是我自己亲手改的。

    想到康王,陈婉清心里不免还是一酸,赶紧借着低头给景姑姑行礼的功夫擦了下眼睛:“姑姑,您对婉清的大恩大德,永远铭记在心,请受婉清一拜!”

    景姑姑正打算拦住呢,陈婉宁见状,便也过来在陈婉清的身边一起跪下了:“不错,师父,您对我而言,更是恩重如山,现在您先当着太师吧,回头我想个法子—”

    “快起来!”景姑姑赶紧过去截住她的话,顺势跪在地上抱住了两人,声音都哽咽了:“好孩子,你们都是好孩子,有你们俩,我这辈子…也知足了!”

    “好,太师大人,还有皇姐,咱们都起来吧,”陈婉宁嘴一咧:“朕的晚膳还没用完呢,不是还有陈长安的事要说吗?”

    这倒是,不过等吃完了饭坐下来喝茶,陈婉清才知道,其实燕然城这边早就已经商量好了对策,并且已经付诸行动了。

    不早说!无语地看了下上头的陈婉宁,差点脱口而出想说她,想到如今两人的新身份,终是给忍住了,旁边还有进来倒茶伺候的丫鬟们呢。

    反正陈婉宁这家伙说话还是挺痛快的,之后丫鬟们恭敬地退下了,在旁边景姑姑时不时地帮衬下,陈婉清很快就弄清楚了燕然城这边的动作。

    总结起来,其实也就是八个字: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为此,景姑姑还笑着说其实挺省事的,无非就是逐条对照,一一反驳好了,你既然要下罪己诏,行啊,是有罪啊:“堂堂一个皇帝,就算是闻太师一人所为,那也是你这皇帝无能,治下不严、用人不察所致,长公主您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这开场白一下就说得陈婉清精神一振:“不错,太师所言极是!”

    至于怎么个逐条驳斥呢,“首先,说自己并不知道所谓闻太师派人刺杀一事,朕是当事人,”陈婉宁接过了话:“朕当年在父皇跟前担任过虎贲卫指挥使,别的不说,大内高手是什么个身手,什么个路数,自然是一清二楚,闻太师何德何能,竟然能一口气派出一支如此厉害的刺杀小分队?不是说他们闻家父子狼子野心么?真有这等能耐,为何不直接进宫挟持陈长安了事?”

    “更何况,有宜江在此作证,当年他可是亲手领了圣旨奉命带着大内高手们去东北道刺杀宁国公的,只是那帮大内高手早就被提前下了令,明着是去杀宁国公,但见了朕,也是定要格杀勿论的,可谓一举两得。”

    “试想下,闻太师能越过圣旨私自号令一帮大内高手?有这本事,不早就反了?”

    这话听得陈婉清心里一乐,还真是,阿宁要真给当场杀了还可以任他瞎编,关键当事人还活生生地在这儿呢。

    “既然他不仁,休怪咱们不义,”景姑姑也在旁边又补充了句:“刚好,当初不是宜江领了圣旨从西南去东北么,如今咱们便说,正因为此事宜江参与其中,所以到后来,陈长安便一心想要灭了他的口,才下狠手打压护国公府。”

    “如此一来,也算是让他稍微忌惮些,京城谢府那边想必也会安全些,据可靠消息,目前陈长安并没有刻意为难谢氏一族,也不知是不是他刻意做出来的姿态。”

    那就行,陈婉清也是松了口气,无论如何,护国公府如果出了事,谢远将军和宜江他们两人总归是不得安心的。

    “好,这是第一条,主要是师父,哦不,太师和宜江两人出的主意。”陈婉宁也比较得意自己这边的反击做法,是以听完了景姑姑的叙述便又开始讲第二条:

    “之后第二条,主要是文亲王想的。陈长安不是说,朕当时被那些个大内高手差点杀了么,然后对他生了误会,伤心之下便隐姓埋名了起来,还说什么第一时间失了兄妹二人理清误会的时机,这才使得他误以为朕已经跟宁国公同归于尽,悲恸之下只得昭告天下追封为镇国公主,对吧?”

    “文亲王便说了,朕作为皇妹,自父皇过世,一直忠心耿耿辅佐与他这个皇兄,先是帮他灭了西南道宋国公一门三父子的不臣之心,后又帮他平了东北道宁国公府的叛乱,陈长安自己还在罪己诏里说什么千头万绪,这里面的诸多头绪不都是朕在帮他么?他就是这么回报朕这个为他鞠躬尽瘁的皇妹么?真是寒了无数功臣的心啊,如今又轮到闻太师了,呵呵!”

    “对哦,”陈婉清越听越兴奋:“他还好意思说!”这萧梦醒厉害啊,这话诛心。

    陈婉宁听了咧了咧嘴:“所以后面第三条是朕亲自想的。”

    “有了第一条和第二条,那这第三条就顺理成章了:其实父皇病重之时,最为担忧的便是江山传承,为此,确实是曾数次召陈长安谈话,可惜,那会儿朕伺候父皇在温泉庄子上养病,陈长安算是太子在京城监国,有一直贴身伺候父皇的王洪发可作证,京城到皇庄,再慢也不过半日脚程,陈长安可曾有去过一次?”

    “更不用说,说什么当初父皇叫他去谈话,还让他立下重誓,他日定要收复北方道十城。还说什么朕当时也在场,父皇还特意叮嘱朕要尽力辅佐他早日完成三代帝王之夙愿,呵呵,这事,别人随他胡诌,反正不在场,不过,朕和王洪发一直在父皇身边,怎么半个字都没听到过啊?”

第八百八十六章 反击(中)

    对呀,没想到曾经的太监总管王洪发竟然也在这边吧?陈婉清高兴得一拍手:

    “就是!不是说金口玉言么,没想到到了他那儿,竟然都是满嘴谎言!这也算君王失德吧?”差点想说满口喷粪,不过现在自己可是长公主了,还是克制一点吧。

    陈婉宁嘴一咧:“别急,君王失德的事情还多着呢!”

    “除夕夜蛮族夜闯西北边境之事,本就并无真凭实据,且离京城千里之外,为何那张皓然刚回去不久,中南道的何鸣琦就已经速速奔赴西北来查验了?时间上怎么算都不对啊?所以啊,看来应该是早就筹划好了要对谢远将军这一护国公府子弟急着下手吧?要不是谢将军这些年镇守西北尽心尽力,万一闹出些什么乱子,后果可就不堪设想啊,一国之君如此罔顾一方百姓安危,唉!”

    “而且真是奇了怪了,前往西北勘察的钦差大臣何鸣琦,偏偏又中途失踪了,联想到这位皇后兄长平日里刚正的为人,加上西北这边将士所反馈的他的言行,恐怕…是没查到什么让陈长安满意的证据吧?呵呵,连自己舅兄都要利用。”

    “而且因为这事,大家可以回头再想想闻太师父子俩莫名被诬陷这事,当初除夕夜蛮族夜闯之事,不就是从闻驸马嘴里说出来的么,既然如此,如今又借着这闻驸马之口把他父亲构陷下狱,也就不足为奇了,说到底,也就是鸟尽弓藏、杀人灭口罢了,呵呵!”

    陈婉清:这…有点腹黑啊?不过算了,不这样,也就只能任由对方胡说了,只要能在舆论上打击到敌人就行。

    “还有吗皇上?”感觉这些已经够可以了,早知道自己就不用这么着急忙慌又生气地赶到燕然城来了。

    哦也不是,最起码葛大哥能因此跟白流苏高高兴兴地相处几天。

    “当然还有啊,”旁边的景姑姑笑着接了过去:“这几条其实也只是就事论事,不过么,兴许有人会反驳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天子亦如是,人家不是都下了罪己诏了么,知错能改不就行了?不是还说要十里长亭迎接他的皇妹回京么,还得理不饶人了?”

    “所以啊,光有这些可不行,咱们不能再给陈长安第二次机会,都已经扯破脸了,那就得一击即中!”

    “所以?”陈婉清又觉得自己这趟来的值了,到时在关山城听到外头传言,当然比不得如今在燕然城亲耳听她们细讲效果来得好。

    “所以啊,咱们就把那遮羞布给彻底掀了,让天下人都好好看看!”景姑姑先下了个结论。

    “毕竟,前面这些,是给朝廷中人看的,但老百姓们,尤其是那些迂腐的老先生么,想必还是一心想着他是先帝唯一男嗣、当初也是太子登基。”

    “所以咱们就把当初那封空白圣旨给用了。”

    “文亲王执笔,托先帝口吻,令三公主陈婉宁代为查明当初孝献太子一家被杀背后真相,如有余力,再追查更早之前二皇子在行宫狩猎身亡之事,圣旨盖上那三枚传国帝玺,长公主你说,世人看了会怎么想?”

    这…这算是矫诏么?陈婉清迟疑地问道:“可是太师,那上面没有皇伯父的国玺,怕…不能服众吧?”

    “怎么可能有国玺呢?”景姑姑笑得很欢:“之前不是也说了,先帝在皇庄养病那会儿,太子在京城监国呢,自然不可能用国玺啊,那不是就让他给察觉了么?”

    “再说了,大皇子和二皇子出事,两件事都指向当时的三皇子,这可是兄弟阋墙的大丑事,又怎么会用国玺呢?用了帝玺,才恰恰表明了先帝对三皇子这个儿子所作所为的痛心之情啊!”

    “皇姐,这事对你也有好处,”陈婉宁听到这里也是心痒痒,毕竟这个反击太给力了,必须得与小雨同学分享一下,当时他们一帮人讨论到此时也是自我感觉非常好:

    “首先,要说到叔王的死。两位皇子出事,叔王都在场,是以他早就有了怀疑,特别是二皇子之死,这事,说实话,皇姐,也就只有你我当时在现场的人可以作证了,当时二皇子临死前是跟叔王在一起的对吧?”

    陈婉清:没错,虽然时间有点久了,不过,那是本人第一次见识到你一箭射杀二皇子的生猛行为,为此还刺激了好些天呢。

    见陈婉清点头,陈婉宁便咧了咧嘴继续说道:

    “所以啊,那就说明,二皇子临死前把他的怀疑告诉给了叔王,怀疑当时是三皇子‘不慎’放火烧山惊扰到了父皇,结果却栽赃给了二皇子。”

    “叔王心痛二皇子之死,这几年一直试图找证据给他平反,后来被陈长安给察觉了,便最终因此遭了毒手!”

    陈婉清:对哦,这个可以有,半真半假嘛,而且虽然无法查证,却也无从反驳,厉害啊!哪怕贵为皇帝,但康王依旧是陈长安的亲叔叔,谋害兄长,谋害叔父,君王无德啊!

    “还有呢,”陈婉宁嘴一咧:“还有你家谢宜江他们。”

    “谢家人满门忠臣,自开国初就一直跟随太祖皇帝,这些年也是一心为国。怎奈当初二皇子在行宫出事那会儿,是宜江护驾有功救了父皇,后来又跟你家结了亲,这便招了陈长安的猜忌,总觉得他也知道了些什么。”

    “心中有鬼之人,自然满眼见到的都是阴谋诡计,是以陈长安后来便绞尽脑汁要对付康王府和护国公府,你说是不是?”

    这些话说得陈婉清兴奋地人都站了起来:“不错,看他如何回应,对自己叔王,对忠君之臣,竟然如此下手,简直不配为人君!”

    “对啊,还有你,你知道陈长安为什么要宣布你病亡么?”陈婉宁突然转到了她的身上,并朝她眨了眨眼睛。

    这话说得陈婉清一怔,陈长安宣布自己病亡,这背后隐情不是眼前两人都知道么?那可不能跟外头说啊!

    “放心啦,当然不会说真实原因,我们后来给你找的原因是—”说到这里陈婉宁又眨了眨眼睛:“是因为当时,你去探望还是三皇子妃的何梦瑶,发现她竟然一直被陈长安虐待,甚至连肚子里的孩子都被打掉了!”

    “为何会这样呢,只因何皇后发现了陈长安与他家表妹张琳无媒苟合,哦对了,当时张琳还跟威远侯府纪家有婚约,啧啧!”

第八百八十七章 反击(下)

    陈婉清:陈长安这叫搬起自己的石头砸自己的脚吧?想用下罪己诏来拉一波舆论?哼哼,拉自己入坑还差不多!

    虽说这时代对男人的道德要求要远比对女人宽松,尤其是对一个本可以有三宫六院的皇帝,看上个把美女纳入宫中,基本不算个事,不过,陈长安跟他家表妹的事可不简单,虽然如今张琳已经成了张妃,但在当时,张琳可是跟威远侯府的纪子豪有婚约的,那就不一样了!

    不管对方是什么人家,明知张琳已是待嫁之身却依然要跟她苟合,德行上便已经亏了。

    更不一样的是为此他还居然把正妃何梦瑶的孩子都给打掉了,要说起来,打人估计大家还能忍,反正人家是皇帝嘛,但为了个偷情的女人而把自己还未出世的孩子给打没了,想必一般人都不会看得下去,德行上便是大亏了。

    当初何梦瑶病病歪歪、风一吹就倒的那阵子,刚好就是内外命妇们要进宫拜祭大行皇帝的时候,谁都看在眼里,现在知道是这么个原因,估计她们也都心里有数了。

    这事如今公布于天下,虽然对张琳会有影响,对何梦瑶搞不好也会有影响,甚至对威远侯府也可能有影响,不过也没办法,更何况,陈婉宁表示:

    “陈长安如果对何梦瑶再动手,对护国公府和威远侯府再动手,不正好说明他是觉得自己的丑事被捅破而恼羞成怒、狗急跳墙了么?呵呵。”

    陈婉清听了顿时放下心来,看来自家这边反击得很成功啊,行了,都赶了一天路,到了后又不停歇地给眼前这家伙做红烧肉,既然尘埃落定了,那就早点回去洗洗睡了吧。

    便打算起身走人回房了,一边把杯子里的茶三两口给喝完了,顺带说了句:“行了,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本宫就坐等着陈长安众叛亲离的那一天!”

    谁知景姑姑却依旧笑眯眯地做了个阻止的手势,人也坐着没动:“长公主莫急,还有呢!”

    “还有?”这下陈婉清也是惊了,燕然城这边的反应也太…强悍了吧?

    见她这么一副震惊的样子,景姑姑都看得笑出声来:“看把你给惊讶的,其实也没什么,无非就是我们几个揣测的,加上之前宜江说的谢老夫人在宫中感受到的不对劲,便估摸着,唉!”

    说到这里,到底还是叹了口气:“长公主,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想必早已经…”

    原来是跟太皇太后有关,这事陈婉清其实早就已经接受了,而且因为康王的死,加上阿济的事,如今她对那位老太太其实也没有太多的感情了,说实话,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接连遭受丧子失孙之痛,尤其康王和大皇子等人还都是非正常的死亡,不管心里何等强悍,人心总是肉长的,加上之前就已经长期卧病在床,这会儿如果不在了,也不算太意外。

    听了景姑姑的话,陈婉清便也只是点点头表示赞同:“是的,我也这么觉得。”

    见她没什么伤感的样子,景姑姑也算暗自松了口气:“所以啊,我们就大着胆子推测,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多半已不再了,就算在,毕竟年纪摆在那里,估计情况也是很不好。”

    “罪己诏里说什么当日那些个驸马人选是太皇太后过了目的,说的阿宁多么不孝似的,那么现下我们也可以说,你父王之死,包括之前孝献太子一家的死,对她老人家造成了重大打击,才导致了她的时日无多乃至…而且之前慈宁宫不是还得替陈长安抚育他那皇长子么?这是什么?这桩桩件件的加起来,才是大不孝啊!”

    “所以他自己才是彻彻底底的不忠不孝之人!”陈婉清拍手称快,又恨恨地说了句:“君王无德,天下人尽可废黜之!”

    这下好了,如今自己这边名也正了,言也顺了,陈长安,你就等着下台腾地儿吧!

    哎呀,想想就好兴奋啊,最好今年就直捣京师报了仇,然后明年自己就可以嫁人了!到时再认回阿济弟弟,然后带着他和宜江去父王的坟前拜祭,陈婉清顿时觉得都不想睡觉了,嘴里叽叽咕咕的,一直拉着景姑姑说话。

    “好了,”旁边的陈婉宁忽然说了声:“话说得差不多了,天色也不早了,早点回去歇了吧!”

    “还好啊,”正说到兴头处的陈婉清有点愣神,下意识地回了句:“再说会儿话吧!”不是说要举止有度么,那等下也不能跟太师姑姑睡一个屋了,还是眼下多说会儿话吧。

    “长公主,有话要么明早再说吧!”没想到景姑姑也起了身,还拉着自己的手一起打算行礼告退了。

    等到反应过来,已经被景姑姑给拉着出了院子,好在没走几步就碰到了迎面过来的萧梦醒,这下陈婉清总算是明白了,切,阿宁这是见色忘友啊,怪不得刚才要迫不及待地赶人。

    肚子里一边腹诽着,人却赶紧行了礼:“见过文亲王!”

    旁边的景姑姑也是跟着行了礼。

    说起来,这是陈婉清第一次见到婚后的萧梦醒,本想暗中仔细观察下,可惜大晚上黑灯瞎火的看不大清楚,只是觉得靠着那么点灯笼光,这萧梦醒,嗯,不再是个文弱书生的样子了。

    也是,都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亲王了,娶了这么个颜值才干均在线的老婆,而且照阿宁那家伙之前跟自己炫耀的,两人的夫妻生活估计也挺和谐的…哎呀,好羞涩啊,感觉都没法直面这位萧同学了…

    之后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起来,对着陌生的床帐顶发了会儿呆,陈婉清发现自己今天居然无事可做,阿宁和景姑姑她们都在忙,流苏有她家阿杰陪着,自己…总不能去找宜江吧?人家肯定也在忙啊。

    算了,那就随便逛几天,时间差不多了就回关山城吧,毕竟那边才是大后方。

    这么想着,陈婉清便管自己悠哉悠哉地逛起了街,中间有几次跟谢宜江一道出去找了家饭馆吃饭,日子倒也自在。

    三天过去,白流苏便回来了,说是阿杰也挺忙碌的,就不给他添乱了,趁早回关山城去。

    “行啊,那咱们就再慢悠悠地回去吧。”陈婉清只觉如今诸事顺利,心情很是不错。

    结果两人都上了马车了,“哎呀,长公主稍等!”外头传来了王洪发的尖嗓子。

第八百八十八章 加入

    听到王洪发这一声喊,陈婉清也不以为意,还跟旁边的白流苏说笑:“难不成陛下还有什么赏赐?”

    于是两人又下了马车,结果却得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殿下,皇上让老奴来跟您说一声,京城大长公主府里的心妍县主和护国公府的谢勉公子往西北来了,不过想必还有些时日才能到达。”估计是走得有点急,如今天气也有些热,王洪发看着一头的汗。

    “谁?”陈婉清一下没反应过来,好在京城的大长公主毕竟就那么一个,县主这个关键词也挺有用,便很快就弄清楚了:“是阿桃和阿勉他们俩?他们俩到西北来了?还要到燕然城来?”原来阿桃的大名叫闻心妍。

    这可是个让人意外的大消息,于是三人便又多站了会儿。

    得知消息是京城护国公府那边派人送到西北谢远将军府上的,想来京城那边的一对小儿女也还是需要些时间才会到,陈婉清便重新扶着白流苏上了马车:

    “有劳公公跟皇上转告一声,哦对了,还有两位谢大人那边,就说这件事我知道了,阿桃和阿勉都是我的子侄,回头我会跟玉珠姐姐他们及时联系的。”

    之后回关山城的一路上,不免跟白流苏很是讨论了会儿这件意外之事:“也是有点奇怪,按说阿勉要过来还情有可原,谢家长房长孙,他们谢家又都是习武的,过了十岁,就跟宜江当初那般,虽然年纪小了一点,但如今时局敏感,早点送出来锻炼也是好的。”

    “但是阿桃要过来是怎么回事?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别说大姐姐舍不舍得了,这一路上,虽然如今都快夏天了,不会有什么风霜雨雪,但她从小一个娇养着的贵女,可得吃一番苦头喽!”

    这话说得白流苏直抿嘴笑:“殿下,当初您也是金枝玉叶,不照样一路过来了?都没听您抱怨过一声呢。”

    “我那不是不得已嘛,而且一路上都想着念着父王,又防着陈长安派人追赶,哪还顾得上别的!”回想起去年差不多同一时期的逃难日子,陈婉清也是颇为感慨:“难不成大姐姐那边也是有了什么变故?闻太师父子俩出事,按说也不至于殃及她们母女俩啊?”

    便有些后悔自己刚才走得太急了:“早知道就多问几句了,这两个小家伙干嘛要到西北来?不会是京里又出了什么事吧?”

    “殿下,”白流苏笑着阻止了陈婉清的胡思乱想:“当时咱们可是在府门口呢,哪里还能多问几句?再说了,皇上让王公公赶着来跟您说一声,肯定也是只有这么点消息,再多问想必也问不出什么了。”

    “也是,京城那边的信,能送到西北这边已是不易,哪里还能事无巨细都写上,等阿桃他们到了再说,哎呀,一晃也这么长时间了,小孩子长得快,阿桃肯定都是个大姑娘了,还有阿勉,男孩子长得更快,搞不好跟宜江一般高了!”

    陈婉清也不清楚两人的具体年纪,想着肯定都已经过了十岁了,这个年纪应该开始发育了吧?这么想想,便又想起了自己的阿济弟弟,唉,也不知何时才能与他相认,万一时间隔得太久,阿济不认自己了怎么办?

    一时间便颇有些伤感,白流苏见状便也没再多说什么,两人便在摇晃的马车里沉默不语,各想各的…

    之后回到关山城,陈婉清便派人往谢玉珠那边送了信,开始等着两个小朋友的到达。

    这一等,便等了足足一个多月,白流苏的肚子都大了一圈,中间陈婉宁带领她的军队收复了第三城和第四城,可惜后来又被牧族夺回了第四城。

    京城那边呢,据说陈婉宁昭告天下的文书已经开始引起动静了,虽然目前还不清楚陈长安的具体反应,但随着西北道这边许副将已经明确表示要支持收复北方道,连带着驻守东北道那边的将领竟然也跟着表了态要支持,形势还是对己方有利的。

    当然,后来陈婉清才得知,那位朝廷派去东北道的将领其实一开始是不答应的,但被许致远给“说服”了,反正京城里的那位皇帝自己都说了,收复北方道是三代先帝的夙愿。

    许致远的说服呢,说起来,其实主要还是靠武力。

    潜入东北道后,许致远先是花了一番力气,按照他家皇上陈婉宁事先所给的名字,联络到了当初那位宁国公的某位堂侄—

    梁蒙驿。

    梁蒙驿倒没怎么受宁国公府之事的波及,只是他毕竟也姓梁,是以如今只是在城里置了处店铺,过着不算好也不算差的日子。

    凭借许致远的如簧巧舌,很快,梁蒙驿就坚信,之前那位女帝,如今又成了女帝的原三公主殿下,还是挺欣赏他的。

    加上许致远又承诺了未来有可能的锦绣前程及为宁国公一门的所谓平反,包括对原太子妃在内的孝献太子一家被杀案的追查,梁蒙驿原本已经冷却的心便又重新沸腾起来了:

    TNND,都说富贵险中求,自己这辈子虽然眼看也就这样了,但孩子们都大了,因为姓梁,老大过个一两年就要说媳妇了,毕竟之前是宁国公府的族人、原太子妃的娘家人,眼光也是有的,想到以后要娶个开杂货店老板家的姑娘之类,总不免有些遗憾。

    如今倒好,京城那位是指望不上了,但女帝这边眼看要起来了,怎么办?

    搏一搏吧!

    万一女帝就成功了呢?她的身手和能耐自己可是亲眼见识过的!

    几经考虑之后,梁蒙驿便给许致远赌咒发誓还主动写了封血书,意思是今后便要不遗余力地跟随女帝陛下、尽心尽力为她办事了。

    于是在梁蒙驿的帮助和奔走下,许致远断断续续联络上了很多宁国公的旧部,这帮人本来就对梁家父子忠心耿耿,后来因为宁国公父子倒台才不得不隐忍了下来,如今得知原来被宁国公拥立为帝的三公主竟然还想着他们,在梁蒙驿的身份和许致远的口头保证下,终于都点了头。

    是以等到那朝廷派去的东北大将军一朝被突然出现的许致远逼着表态支持,才恍然惊觉其实底下这帮人早就已经倒向了在北方道作战的镇国公主,一番讨价还价下来,总算是达成了一个君子协定—

    支持收复北方道可以,但不能表态承认镇国公主为帝,最起码不是现在。

    本来就不想在邻近的东北道给自家陛下树敌的许致远,便也假装顺势答应了对方的要求,就是个虚张声势被架空的主帅,听他的话,以后也还是有操作的余地。

    许致远便也不为难他,只是从此之后便也大大咧咧地在将军府住了下来…

第八百八十九章 重逢(上)

    端午节过后,哪怕是在北方道这样冬天千里冰封的地方,白天也是艳阳高照了,是以大部分时间陈婉清都会躲在屋里,要么做做针线活,要么研究研究白流苏的肚子,如今她的胎动已经挺明显了,两人有空就会琢磨肚里孩子的性别,顺带着想姓葛的小孩该取个什么样的打气名字。

    白流苏的意思是让陈婉清帮着取一个,但自知自己肚里墨水有限,陈婉清觉得还是让爹妈自己先想想。

    这天两人又在屋里说起名字的事,丫鬟拿了两封信进来。

    一封是谢玉珠写来的,说是心妍县主和谢勉两人已经到西北了,如今正由她和谢夫人等照料着,两个孩子身体状况都挺好,不过都嚷着要早日奔赴燕然城,一个说是找三姨母,一个说是找四叔,大人们拗不过他们俩,便想了个折中的办法,说是先送到关山城她这边来,就当感受下北方道的气氛也可以,如今已经出发在路上了。

    陈婉清觉得,谢玉珠那边可能是因为有点为难,毕竟谢勉是他们家的人,但阿桃一个娇贵的小姑娘,这么千里迢迢地过来,也是很怕照顾不周,而自己毕竟也算是她的姨母,送到自己这边来也算是个办法。

    再者,谢勉是个男孩子,如果京城护国公府那边打定了主意要这个长孙多历练历练,那确实也是要送过来的,就算不是直接到燕然城前线,关山城有军队驻扎,也方便宜江和谢远将军他们临时过来探望。

    第二封信则刚好是谢宜江写来的,说是在东北道和西北道的支持下,皇帝已经率部重新夺回了第四城,如今正准备攻取第五城,形势非常好,让自己不要担心云云。

    两封信看了都让人心情觉得挺好,陈婉清便一边吩咐人开始收拾给两人的院落,一边又交代坐着的白流苏帮自己写封信:“反正你也闲不住,就帮我写封信给谢姐姐吧,就说我这边知道了,会照顾好他们俩的,让她放心。”

    唉,回头还是得继续练字,对自己的毛笔字不自信啊,要是有阿济在就好了!

    这么想着的陈婉清也是再也没有想到,第二天傍晚,听外头丫鬟来报,说是县主他们到了,高高兴兴地出门去迎接,却蓦然发现,眼前站着的是三人。

    哪怕前面明明站着阿桃和谢勉,但陈婉清依旧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两人后头的那个高个少年,而且也不知怎的,哪怕少年看着已经长高长大了,陈婉清却一下子认了出来,眼睛蓦然一酸:是阿济弟弟!

    “阿济弟弟!”陈婉清声音颤抖,眼泪已经止不住地落了下来,人更是直接往前走了过去。

    “姐姐!”十三四岁的少年,声音已经不再是当初那般的稚嫩,但也还是挺兴奋地走了过来。

    真的是阿济弟弟!陈婉清旁若无人一般,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好在旁边一同跟出来的还有白流苏,总算是硬生生止住了陈婉清想要抱着这个犹如失而复得的弟弟当街痛哭一场的冲动,旁边还有两个一直盯着他们好奇看着的少年呢:

    “殿下,县主和谢公子—”

    “哦对!”陈婉清赶紧擦了脸上的泪,连带着也控制了一把自己的情绪,往后面两人看去:“阿桃,阿勉!”

    这一声呼唤,顿时惹得后面的小姑娘也一下就冲了上来抱住了她,高高兴兴地大喊了声:“姨母!我可见到您了!”

    谢勉倒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恭恭敬敬地给她行了个礼:“见过长公主!”

    …

    经过白流苏的一番努力争取,一大三小四人总算是很快被拉回了府内,之后四人团团坐定,陈婉清便在他们仨喝茶的同时挨个儿仔细看,一边欣喜地跟白流苏感叹:“流苏,都长高了,也都长开了,真好!”

    这话说得有点…白流苏抿着嘴一边笑一边应和着,其实,要依她来看,小县主确实是挺符合这句话的。小姑娘家,这会儿看着确实是长开了,长公主和闻驸马都是好相貌,是以如今看着也已经是个美人胚子了。

    谢勉小公子么,个子看着是开始蹿了,但终归也就只是个半大小子,殿下往日里感叹着说什么可能要比谢指挥使大人还要高了,这会儿看看,估计也还是要差一个头吧。

    倒是那位洪家小公子,如今确实是大变样了,声音听着不再是以前那般不说,个子也是快要赶上谢大人了,不过么,这脸上…怎么看着长了些像是水痘一般的东西呢?当然,这个年纪…应该不会再有水痘了吧?而且跟他一起的小县主和谢小公子也没事啊。

    其实如果要问陈婉清,自然可以得到标准答案:“青春期了嘛,当然是长了青春痘啊!”

    可惜白流苏一来没想到问,二来么,从小到大,在太原老家时家里也就是母亲和妹妹,后来到了京城也就是跟着郡主,哪里知道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脸上都会长青春痘这种奇怪的东西。

    便先入为主地以为,这位洪小公子定然是在路上受了些苦得了什么水土不服的皮肤病症,想当初,自己一行四人刚到西北时,不是也觉得皮肤干痒么?

    甚而至于,仔细的白流苏忍不住还想到,刚才殿下不是在门口拉了他的手哭么,难不成是洪家也遭了什么变故?那也是有可能的啊,宫里那位…又不是寻常人。

    这么想着,白流苏的同情心不禁油然而生,连带后来伺候三人用午饭时,也是多给阿济布了菜,为此旁边的阿桃还笑嘻嘻地表示:“流苏姐姐,你不用担心,洪表舅的胃口可好了!”

    这话说得旁边的谢勉也笑了起来,点头表示赞同:“没错,胃口可好了!”

    胃口好是什么个意思,大家都明白,陈婉清自然高兴:“那就多吃些,你们俩也是,这里以后就是你们的家了,想吃啥以后就跟我说,放心,燕然城那边也已经派人送信过去了!”

    于是四个人一起高高兴兴地用了饭,午后打发两个小的回房暂歇,大的那个却被留了下来:“阿济,姐姐有话问你。”

    刚才就看出来了,相比两个小的那副不似作伪的没心没肺般的快活样子,阿济不仅人看着更懂事,心里也是有事的。

    果然,在跟着陈婉清回到了正房后,眼看着白流苏贴心地出去并关上了门,阿济便走到了陈婉清的跟前,低头跪了下去:“姐姐!”

第八百九十章 重逢(中)

    这一声称呼再是明白不过,不是以往喊自己的“婉清姐姐”,也不是以往那种天真可爱的幼时表情,而且还对着自己行如此大礼,看来阿济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刚才在门口被硬生生止住的泪,瞬间就从陈婉清的眼睛里流了出来,人也随之蹲下去抱住他答应了一声:“哎!好弟弟!”

    于是这次两人便结结实实地痛哭了一番,哭声隐约传到外头,也是让亲自守在外面的白流苏心情有些沉重:看来洪家果然是遭了不测了啊!

    不过等擦干了眼泪,姐弟俩手拉着手重新落了座,头一句让陈婉清听到的话却是:“放心,姐姐,父亲那边,我是说承恩伯府那边,没什么事儿。”

    那就行,陈婉清吁一口气,要是洪表伯那边为此出了什么事,康王府欠他们的人情可再也还不起了。

    “那你,好端端的,又怎么想到跑西北这边来了?还有,你们仨怎么会一起来的?”以及最让陈婉清困惑的问题:“还有,之前姐姐收到了谢家姐姐那边的信,当时你们都已经出发了,可谢姐姐的信里也依旧没提到你,这是怎么回事?”

    “是父亲在临行前叮嘱我的,”阿济表示:“父亲说,以防万一,路上最好还是低调一点,他也跟护送我们一路前来的谢家打过招呼了。”

    原来如此,洪表伯确实谨慎。

    也是,阿济对他来说,是亲手养大的儿子,康王又已经没了,自然不能容许再有一丝一毫的闪失。

    而这边接手的谢远府上诸人,估计也是得了护送之人的话,哪怕是最后一程,也断不能再出差错,是以谢玉珠的信上也依旧只是提到了阿桃和阿勉两人。

    这样也好,最起码,免了事先不知情的自己翘首期盼、胡思乱想的负担,如今便只是意外的喜悦和释然。

    想到此,陈婉清也是觉得,康王的眼光其实真的不错,关键时刻为子女们挑的人选都是再好没有了:

    先是给阿济挑选了洪家表伯父,让阿济无忧无虑地长大,如今又安然把他送回了自己身边;

    再是给自己挑了护国公府谢家,宜江人品性格没话说,谢家满府如今也都依然在支持自己;

    然后又给自己挑了白流苏和葛俊杰两人,一路护送自己到西北,如今一个是阿宁的助力,一个依旧留在自己身边,哪怕大着肚子也依旧帮自己管着府里上下…

    想到此,陈婉清不禁叹了口气:“阿济,要是父王还在,他看到咱们姐弟俩如今总算团聚,不知该多高兴啊!”

    这话说得少年低了头,不知该如何回应。

    其实在他的内心里,虽然不至于怨恨康王,毕竟父亲当时也跟自己详细地讲了康王当初的情况,但自己与康王并没有见过几次,天长日久的,其实连他的样子都不大记得起来了。

    是以并没有太多的感觉,当初在听到父亲跟自己告知的实情时,心里其实更多的是难受,难受父亲要“抛弃”自己了,虽然,他对这位婉清姐姐倒是一直很喜欢,曾经也一直希望自己有这么个同样温柔可亲的亲姐姐。

    好在毕竟是个十四岁的少年了,这一路行来,感受着各种与京城不一样的风土人情的同时,不免也想了很多,中间又听那几个谢家侍卫讲了很多当今的局势,心里便多少有些释怀了,也对前路生出了期待。

    书院里的先生们都说过,人要读万卷书,更要行万里路,如今自己也大了,与其窝在京城里当个承恩伯府的富贵闲人,还真不如这么出来闯荡一番。

    再到后来,在关山城呆了几天,听陈婉清陆陆续续讲了很多康王生前的不得已之后,便也慢慢地试着接受这位父王了。

    反正姐姐也一直说,洪家表伯的抚育之恩不能忘,哪怕是以后,也要一直以父亲之礼相待:“阿济,你就当自己有两个父亲,两个父亲都爱你、疼你…”

    陈婉清在说这话时,心里想的其实是自己:21世纪有个老爸,这里有个父王,两人都愿意用生命来护自己周全,这是自己的莫大福气。

    没想到如今的弟弟跟自己在这方面竟然也境况相似,于是姐弟俩不免又亲近了几分,待到阿济穿上陈婉清亲手为他做的衣服,两人已经跟那些幼时一起长大的姐弟一般亲密无二了,看得白流苏都有些眼热,言辞间不免也流露了几分。

    没想到阿济有次听了,还惊讶地问了句:“流苏姐姐说的可是京城那边的西门家?就是在柳湖边开着天香楼的那个西门家?”

    “对啊,小公子如何知道?”白流苏顿时眼睛都亮了:“那天香楼还在么?”如果在,那说明就没什么问题。

    “在啊,我有次还让父亲带我去过,因为以前听公主姐姐,哦不,皇上提起过,说那里的烤全羊味道是天下第一,我很好奇。”说到这里,少年有些不好意思。

    天下第一,呵呵,陈婉清想着,等他日班师回京,天香楼确实可以称天下第一了,当年皇帝在他们那里不知吃了多少顿的免费烤全羊。

    “那,”虽然希望渺茫,白流苏依旧有些期待地问阿济:“小公子可曾见过那天香楼的少东家?”如果西门北也见过,那丁香和母亲就定是无虞了。

    “那我倒没见过,”阿济老老实实地回答,这让白流苏眼睛里的光又黯淡了下去,不过接下来,抬头想了下,阿济居然又说了句让白流苏欢喜得差点哭出声来的话:

    “不过我记得,那会儿我和父亲去那里吃饭,还有个原因是因为,那少东家据说得了一对双生子,而且还都是儿子,西门家的人都高兴坏了,便说他家所有的酒楼一个月内都通通打八折,生意可好了!”

    “厉害啊,小丁香竟然生了对双胞胎!”看来西门家的基因被那位自幼丧母的乡绅之女出身的阮夫人给彻底改良了,陈婉清自己听了也是高兴得拍手,顺便还开起了白流苏的玩笑:

    “哎呀,这下咱们的葛大胖只能屈居弟弟了,上头一下多出来两个哥哥呢!”

    葛大胖是两人无聊时随口叫的,根据府里几个婆子的个人经验,白流苏的肚子看着肯定是儿子。

    “有两个哥哥多好,以后就能护着弟弟了!”白流苏只觉心头无比的舒畅。

    偏偏旁边的阿济这时还又接了句:“哦对了,我们当初在太原城落脚时,还在街上看到了一家同样招牌的天香楼,当时因为好奇,我们就进去问了下,那掌柜的说他们就是京城那家的分号,然后我们就在那里吃了一顿,味道确实差不多,菜式也一样。”

    “当真?”这下白流苏是直接惊喜地喊了出来…

第八百九十一章 重逢(下)

    有了这等意外之喜,白流苏可说是片刻也等不得了,见她挺着肚子团团转一副不知该怎么办的样子,陈婉清便决定替她做个主:

    “这样吧,流苏,你写封信,咱们现在就派个可靠的人去太原,找下那家天香楼分号,看看是什么个情况,之后再做具体打算。”

    倒是不用太担心是陈长安的诱饵,毕竟如今陈婉宁已经称帝,那边定然知道自己也在这里,而京城的天香楼既然都开着,西门家还能欢庆孙子出生,听着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

    “哎,奴婢这就去写!”白流苏欢欢喜喜地坐下来开始写信,写得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看得陈婉清也是百感交集,凑过去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辛苦你啦,我的好流苏!”

    “不辛苦!一点也不辛苦,真的!”白流苏赶紧擦干泪,笑着回应:“跟着殿下,是奴婢的福分,更何况,奴婢还…遇见了阿杰,还有了…”低头幸福地摸了摸肚子。

    主仆俩心有灵犀,笑笑便过了,之后陈婉清便派人带着白流苏写好的信去了太原。

    刚忙碌完,那边歇完午觉的阿桃和阿勉过来了,看着两人神采奕奕、对府里的人好奇又新鲜的样子,陈婉清也是感慨:多像21世纪的自己啊,少年不识愁滋味。

    又感慨自己:天哪,我竟然也能发这种感慨了,唉!

    感慨完,再次四个人团团坐下,陈婉清便先问睡得脸蛋红扑扑的阿桃:“阿桃,你母亲那边可好?”

    “好啊!”阿桃如今长开了,看着跟她的三姨母陈婉宁倒是有几分相似,肤色白皙,浓眉大眼,又穿了身生怕不够抢眼的粉红色骑服,不过脸上倒是跟她的母亲长公主一般,未语先笑,很是活泼,人也健谈,你问一句,她便能给你答起码五句。

    阿济小时候也是叽叽喳喳很会说,但如今想必是年纪长了,阿桃和阿勉又比自己年纪小,这会儿却是很稳重地坐一旁没怎么说话。

    谢勉就还是少年人心性,听了几句就要打断阿桃的话,反正两人在路上也很是熟悉了:

    “哎呀,别说那些有的没的,说重点!”

    “你还扯上令堂大人的庄子,长公主去皇庄的事就省了吧,要不要说下你在庄子上吃瓜吃到肚子疼的事啊?哎呀,你别掐我!”

    说到后来,陈婉清觉得自己还是先不问了,听听这两小家伙的拌嘴也是挺有意思的,反正看这两人无忧无虑的样子,京城那边应该还好。

    又或者说,就算有什么情况,这两小家伙也是一无所知的。

    倒是旁边一直听着没怎么说话的阿济,晚上吃饭前想起了一些事,主动过来找陈婉清说明:“姐姐,我怎么觉得,这次到西北来,虽然我在路上也听他们俩说起,都是自己想要来的,阿桃说要学陛下,阿勉说要跟着他四叔,但是他们俩…年纪这么小,大人们其实很舍不得的,阿桃说长公主临别之前一直抱着她哭,说以后不能再顾着她了,让她凡事找两位姨母,哦对了,长公主好像还有信给陛下。”

    这话说得陈婉清心里一沉,赶紧又问:“那谢家呢,可有听阿勉说起什么?”

    阿济摇摇头:“刚出发时阿勉看着心情也是颇为低落,但他毕竟年纪还小,后来跟阿桃说着说着就好了,不过,后来到了西北见了谢夫人和几个谢家大哥,玉珠姐姐又问了些情况,我后来看着,玉珠姐姐和谢夫人偷偷地哭了,嗯,姐姐,我总觉得,后面有些事。”

    “阿济你的观察是对的,”陈婉清点点头叹一口气:“谢家的事,玉珠姐姐可能一时也没法跟咱们说,阿勉还小,也不太能理解,或者说,其实是大人们有心要瞒着他,那几个护送你们的侍卫不是都是谢家的么,定然还有别的信件之类的交代。”

    “阿桃这边,情况可能跟阿勉差不多,长公主对这个女儿是无比疼爱,从来舍不得让她受苦,如今却能咬牙把她千里迢迢送到西北来,看来也是实在逼不得已了,刚才你说有信带给陛下,想来很快也就知道了。”

    “这前后连起来想一想就知道,怪不得玉珠姐姐给我写信,说要把你们送过来。本来我还想着她们那边怎么也不多留你们歇息一阵,如今想来,你呢,是想要把你早日送到姐姐这里团聚,他们俩呢,主要是阿桃,长公主家的宝贝县主,又是陛下的亲外甥女,自然也得早点送过来。”

    “阿勉么,其实就是个顺带,总不能你们俩过来了,他却不过来。何况,他是长房长孙,护国公府未来的继承人,论道理,也是需要他多经过一番历练的。”

    “是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都给送过来了。如果姐姐猜得没错,燕然城那边,无论是陛下还是谢远将军,都已经接到消息了。”

    这些话说得阿济直点头:“姐姐你说得极是,我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

    “既如此,”陈婉清便跟弟弟商量:“那咱们择日一起去趟燕然城吧,带上阿桃和阿勉,京城那边到底什么个情况,到时就都知道了!”

    想了想,又小心地问他:“阿济,咱们刚团聚,姐姐很想让你一直在身边,只是你如今也大了,关山城这边其实只是个大后方,嗯…姐姐之前已经跟阿勉的四叔定了亲,有好几年了,这件事你知道吧?”

    见阿济有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答了句:“父亲之前就跟我说了,阿勉在路上也说了,还…还管你叫‘四婶’,又说阿桃以后得管他四叔叫‘姨父’…”然后那两小家伙便为到底叔父还是姨父更大吵了好一阵子。

    这话说得陈婉清也有点不好意思,想当初,自己还让小阿勉管自己叫“姐姐”呢,便赶紧就此转移话题:“哦对了,阿勉的四叔如今是陛下跟前的虎贲卫指挥使。”

    一边说一边把谢宜江这些年的履历给简要地介绍了一遍,说完之后依旧小心地看着弟弟说了自己的想法:

    “阿济,姐姐是想着,回头到了燕然城,你也看看,阿桃年纪小,自然是要跟姐姐回来的,但阿勉可不一定,也许就留在燕然城了。”毕竟是个半大小子了,其实留在自己这里也不是很方便,陈婉清是希望燕然城那边接收他的。

    “所以姐姐觉得,要么,你也留在那边锻炼锻炼?”

第八百九十二章 历练

    陈婉清问出这句话时,其实很是有些忐忑,毕竟弟弟也不算大,搁21世纪也就是个刚步入青春期的中二少年。

    但如今不是21世纪,眼前的少年承担着康王府未来的希望,就算自己有心让他跟在自己身边照顾着,可也只是照顾得了一时,如果连比他小的谢勉都能被留在燕然城,那阿济没有理由再在关山城虚度光阴。

    更何况,阿宁如今算是起事之初,最需要用人的时候,自己的亲弟弟,也算是皇帝陛下的堂弟,又有宜江他们在,不至于需要他去以身涉险,只会多些历练的机会,没看那之前半纨绔的许致远,如今都能远走东北道独当一面了么?

    人还是需要历练的,这是这几年陈婉清穿过来后的心得体会。

    就像当初的谢宜江,一脸青春痘的黑傻少年,无非就是人憨厚老实对自己情真,远不如现在的成熟稳重干练让自己来得心动。

    这样的人才让自己有安全感,让自己觉得值得托付一生…

    忐忑征求意见的陈婉清,得到了阿济很是痛快的回答:“弟弟也正有此意。”

    “这一路行来,一开始觉得很是辛苦,但是后来渐渐地却觉得有意思了,以前一直在京城里,最远也就去过京畿道,虽然在书上读到了很多不同地方的风土人情,但远不如后来亲眼见到来得心动。”

    “书上说,‘纸上得来终觉浅,觉知此事要躬行’,如今到了西北,只觉天高云阔,跟京城很不一样,大有可为。”

    “父亲当初也跟我讲了很多太祖太宗皇帝的事,如今的皇上,当初也就比我现在大一点,却也担任了先帝的虎贲卫指挥使。”

    “姐姐,弟弟只怕自己做不好,但很愿意为此一试!”

    “好弟弟!”这下陈婉清是彻底放心了:“如此,咱们就安排安排,明日就去燕然城!”

    于是到了关山城的第二天,陈婉清就带着三个小家伙再次往燕然城出发了。

    看着远处的雪山顶,跟她同一车的阿桃很是兴奋:“姨母,这地方太棒了,都夏天了,那上面的雪竟然都不化!上面是不是很凉快啊?可以上去玩吗?”

    陈婉清但笑不语,小姑娘这么想也正常,只是,也不知她的母亲到底是什么个真实情况…

    这个谜底很快就被揭晓了—

    黄昏时分到达燕然城,一番整理后便见到了皇帝陈婉宁和谢远等人,看着抱着皇帝一口一个“皇帝姨母”喊得很是开心的阿桃,再看一眼在谢宜江旁边同样“四叔”喊得很开心的谢勉,陈婉清不禁跟自家弟弟交换了个眼神:之前的判断是对的,燕然城这边确实早就已经收到了消息。

    果然,在一起吃完晚饭后,阿桃拿出了一封信交给皇帝:“姨母,这是我娘让我带来给您的,说一定要亲手交给您。”一边说一边回头有点不好意思地朝陈婉清吐了吐舌头。

    不过,还没等陈婉清做出回应,正在拆信的皇帝发现信封里掉出来两份折好的信纸,捡起来一看,其中一份上面还写着“婉清妹妹亲启”:“皇姐,这是大姐姐给你的!”

    这下阿桃也没觉得不好意思了:“姨母快打开看看!”

    于是两人便分头看信,看完了又相互交换着看,阿桃则这边看看,那边看看,很是开心。

    只是看着看着,小姑娘终于忍不住了,“哇”的一声趴在桌上哭了起来。

    长公主的信里是怎么写的呢?

    在给陈婉宁的信里,写的是自己虽然并没有被闻家父子之事拖累,但外头传言却沸沸扬扬,说闻家父子之事自己其实也有份参与,原因有二,一是想要帮着自己的三皇妹而非三皇弟上位,二是甚至也想跟三皇妹有样学样,借助于闻家父子之手,掌控京城乃至宫里局势。

    “字字诛心,杀人不见血”,长公主在信里写道:“阿桃年幼不知,我却深受其苦,世人多攀高踩低,如此一来,我们母女便渐渐只能仰人鼻息。”

    仰谁的鼻息自然不用多说,照长公主的意思,想必因为闻家之事,虽然明面上她们母女俩并没有受到什么牵连,但因为外头的传言,京城顶级的社交圈已经渐渐把她们俩排除在外了,而且因为名声被恶意搞坏,她在京中举步维艰,不得不依靠宫中的陈长安。

    也就是说,陈长安变相地给自己脸上贴了金,把长公主母女打造成了“恩将仇报”的典型例子来竖立,而其余的人么,自然见风使舵,反正闻太师已倒,流言又说得够明白,定然有的是落井下石之举。

    这一点,连一开始还挺开心的阿桃都看出来了,呜咽着喊“女儿不孝”。

    相比给陈婉宁的信,长公主给陈婉清这位堂妹的信就更为家常一些,说自己之所以把阿桃送过来,阿桃方面的原因是她从小就崇拜三姨母,这些年自己也一直请了骑射师父在府里教导,虽然不能当大用,但让她以后在她三姨母身边当个小宫女使唤也是使得的。

    这话自然是客气之语,谁会把自己的亲外甥女当宫女使唤啊。

    不过,后来阿桃还真的乐颠颠地当了第二个许致远,在她的皇帝姨母身边跟了伺候了好几年,也算是出乎两位长公主的意料。

    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陈婉宁也好,阿桃也好,都觉得挺不错,大家也就不便说什么了。

    连带着的,长公主托付给陈婉清的事—

    帮阿桃找个像谢家这样的好人家,也给顺带解决了。

    无它,那会儿谢宜江身边带着谢勉,进进出出跟皇帝禀事、讨论什么的,两个小家伙便时常有机会凑在一起说话,反正都是丫鬟小厮的差事嘛,又是一路到西北的伙伴情谊,等到后来能独自行事了,也是你帮我、我帮你的,不知不觉便萌生了别样的情愫。

    于是天时地利人和,阿桃真就找了谢家这个好人家,唯一的不便是对她家“婉清姨母”的称呼要稍微改一改—

    出嫁从夫,得改叫“四婶”了。

    此是后话。

    却说当时伤心的阿桃哭了一阵长公主后,就被陈婉宁给喊了起来:“哭什么,把眼泪擦一擦,你娘还活着呢!”

    还没等阿桃愕然地止住哭声抬起头来,陈婉宁已经朝坐在陈婉清下首的阿济说了句:“阿济弟弟,你家父亲也还活着吧?”

第八百九十三章 姓氏

    相比阿桃的愕然,年长几岁的阿济确实显得稳重多了,起身恭敬地行礼作答:“回皇上,父亲身体康健。”

    “那就行,反正你们家的事朕都知道,你也是朕的弟弟,放心,以后你就在燕然城好了,皇姐,你舍得吧?”朝陈婉清咧了咧嘴。

    “舍得,这次便是送他过来的,我是想着,要么就让他跟着—”宜江好了,未来的姐夫带着小舅子,定能照顾好。

    “跟谁朕自有安排。”陈婉宁却截住了她的话:“这个得根据个人才干来定,放心,阿济也是朕的弟弟。”

    行吧,这方面你确实比我强,陈婉清便行了一礼:“如此,就有劳皇上了!”

    “那我呢?”已经擦干了眼泪的阿桃一听急了:“母亲不是在信里说了么…”

    “哦对,既然大姐姐在信中说了,那你以后就在朕的旁边做个小宫女吧,你愿不愿意?”陈婉宁扬了扬眉毛。

    “愿意啊,怎么不愿意!”出乎陈婉清的意料,阿桃竟然拍着手爽快答应了。

    行吧,看来确实是个小姑娘,难得天性纯真,估计是觉得只要跟在她的三姨母身边就可以,类似21世纪的小粉丝,只要能在爱豆身边就好,干啥都行。

    之后谢家祖孙三代也跟在文亲王的身后进来了,相互见了礼,谢远将军便代表谢家长辈说了对谢勉的安排,意思是以后让他跟着谢宜江做个贴身小厮:“阿勉年岁不大,也没有什么经验,再者,让他四叔带着,大家也都放心,当初宜江刚来西北,也是在微臣身边先跟了一阵子。”

    这个安排皇帝没干涉,只说他们自己看着办就行,然后便在说完谢勉的事后跟众人宣布了一件让人很是惊讶的事:

    “阿济是叔王之子,当年因为一些事情,寄养在洪家表伯父那里,如今尚不便对外公布,只咱们几个是知情的,以后便以世子礼仪相待。”

    这话说得颇有威仪,诸人均起身称是。

    谢远还好,没看出什么情绪,谢勉年纪小,看着就很是惊讶,一直在看陈婉清旁边的阿济。而最惊讶的自然是与自己切身相关的谢宜江,先是看了下阿济,之后便努力想跟自家清妹妹来个眼神询问,陈婉清只得微微一笑主动表示:

    “阿济确实是我亲弟弟,当日分别时,父王亲口跟我言明,只是此事说来话长,当初来西北时也以为不知何日才能相见,没想到洪伯父恩重如山,又得谢伯父鼎力相助,如今竟然让我们姐弟在此团聚。”

    她这么一说,谢宜江便又朝着阿济行了一礼,得,自己以后有了个亲小舅子了,阿济也赶紧回了一礼,这个未来的姐夫看着挺好。

    介绍完了阿济的身世,陈婉清又干脆给阿济正了名:“阿济的大名是父王所起,叫长济,取的那首有名的诗句‘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寓意甚佳,后来为了避宫里那位的讳,才改了名,如今便正式改回原名如何?陈长济!”

    一边说一边回头跟自家弟弟以眼色询。

    “哦对,这个朕也记得,”陈婉宁也插了一句:“当日叔王说那两句诗的时候朕也在场,不错,陈长济这名字很有气势!”

    既然皇帝都发话了,阿济便磕头谢恩,连带陈婉清也陪着他跪下谢恩,看得旁边的谢宜江有些眼热,心里甚至有点酸溜溜的:清妹妹看着对这个失而复得般的弟弟很是爱护呢,也是,人家是亲姐弟。

    之后姐弟俩起身回座,陈婉宁便问身旁的萧梦醒:“朕想让阿济跟着许老弟,你觉得如何?”

    许致远那个半纨绔?陈婉清听了有一会儿的愕然,下意识地想要反对,不过萧梦醒却点头表示:“不错,许老弟足智多谋,如今在东北道干得有声有色,兵法运用娴熟,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太师他们都说是个难得的帅才!”

    啥?半纨绔是个难得的帅才?陈婉清话到嘴边赶紧咽了下去,看了下对面的谢宜江,行吧,让他一拖二的也辛苦,阿济先去许致远那边试试。

    “怎么样?”先低声问过弟弟的意见,也跟他提前说明:“只是这样的话,你也得去东北道那边,如今夏日还罢了,挺凉快的,冬天可冷了—”

    “没事的,姐姐,弟弟愿意!”陈长济却似乎是被萧梦醒的那番描述给说动了心。

    如此,三个小家伙也算都有了去处,之后陈婉清又问了下京城护国公府那边的情况,得知大家依旧借着谢老夫人的孝期安安分分地在家闭门不出,倒也没让宫里那边抓住什么把柄借机生事。

    不过,闻家父子出事带给长公主的无妄之灾,也还是给谢家提了醒,这也是当时长公主在找到谢家想要他们代为护送阿桃到西北来后,护国公父子俩不仅没有拒绝,反倒果断作出让谢勉也一同前往的决定的很大原因。

    加上之后也不知怎么的,承恩公府竟然也私下悄悄联络了护国公,说是想让这个小儿子到西北历练历练。

    反正怎么着都是护送,多一个不多,如此,护国公父子便动用了当初那支谢家养了多年的私卫,悄悄把三个孩子送出了京城。

    也正是因为有这么一支得力的小分队,谢远这边知道的情况就比阿桃嘴里乃至长公主信上所透露的还要多,为此还特意让三个小朋友先回房休息,想来有些话是不好让他们听到的:

    “长公主在得知闻家出事后便进宫哭诉要求跟驸马和离,宫里那位准了,不过之后京城不知哪来的小道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和离之事就被说成了是长公主过河拆桥,此其一。”

    “其二,长公主当时还顺带请求把县主的姓氏改为陈氏,为此还特意拿了静娴郡主家儿子的事做先例,当初清远伯府出事,静娴郡主带着儿子大归,她那儿子就被赐了陈姓。”

    陈婉清:没错,静娴郡主家的儿子陈佳宇,当初跟阿济还是好朋友,只是后来两人确实不同路。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谢远却说,长公主这个请求并没得到恩准:“按说论血缘远近,长公主可是宫里那位的亲姐姐,县主是他亲外甥女,又不是男嗣,这赐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却被拒绝了!”

第八百九十四章 站队

    这事有点出乎意料,不过别人不知道,陈婉清是知道的,那位静娴姑母可是手段了得,像她这般能干的人可不多。

    但话又说回来,长公主毕竟是陈长安的亲姐姐,阿桃又是先帝亲封的县主,又有静娴郡主的例子在先,给自己的外甥女赐个皇姓也不算什么出格的事,还能彰显他这个做舅舅的皇恩浩荡。

    所以,如果这么个要求都被拒绝了…后面应该又出了什么事吧?陈婉清隐隐觉得,兴许便是长公主要把女儿冒着风险送到西北来受苦的原因。

    果然,之后谢远继续说道:

    “这些事情都是长公主亲口告诉大嫂的,她一开始也没觉得怎么样,说赐姓本来是顺带的,反正能和离就成,也算是跟闻家人一刀两断了。只是后来没过多久,礼亲王妃却登门拜访了门庭冷落的长公主府,虽然说得很委婉,意思却很明白,说是县主虽然年纪不大,但如今闻家人都下了狱,趁着现在事情闹得还不算大,赶紧给她定个人家吧。”

    “礼亲王妃辈分高,长公主也不好说什么,便推说这着急忙慌的,一下子也找不到什么好人家,谁知礼亲王妃早有准备。”

    说到这里,谢远有点尴尬地看了下陈婉清。

    不是吧,难道是想把阿桃说给当时还在洪家的阿济?没来得及多想,陈婉清误会了谢远这一眼的意思,觉得很无奈:“怎么,她想把阿桃说给阿济?这辈分不对啊!就算阿济在洪家,论辈分,阿桃也得管阿济叫‘表舅’啊,这也太乱来了!”

    “殿下误会了,”旁边的谢宜江也觉得很是尴尬:“不是要说给…世子,不过辈分也还是有点乱,是…之前过继给康王府的那位,忠王爷的孙子。”

    啥?忠王爷的孙子?就是那个真纨绔陈永旭的弟弟吧?陈婉清也是彻底无语了:“礼亲王妃年纪又不大,不至于这么老糊涂啊…哦不对,该不会是陈长安的意思吧?一下子恶心两个他看不上的人家?”那他算是成功了!

    怪不得!礼亲王夫妻俩向来无利不起早,哪里会这么上赶着去长公主府上说亲,更何况那会儿闻太师刚倒台,雪中送炭的事他们才不会做,定然是被陈长安授意行事。

    “不错,殿下想对了,”谢远也是松了口气:“所以长公主也是当场就翻脸了,跟礼亲王妃可说是不欢而散。”

    “只是赶走了礼亲王妃,长公主越想越不对,当天便坐了马车去了城外行宫,找贵太妃商量。”

    “所以送阿桃来西北之事,其实也是贵太妃给出的主意。”谢远解说完毕。

    原来如此,那阿桃来西北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算是都弄清楚了,只是陈婉清依旧觉得有些疑惑:“但是陈长安何苦要对一个小小年纪的外甥女下手呢?这要传出去,也不好听啊?”有点落井下石、赶尽杀绝的意思。

    “还记得当初宋延泰的事情么?”一直在旁没怎么插话的皇帝陈婉宁这会儿突然发声了:“当年他得了那地图,不是送了很多份进京么?咱俩让他在狱中写了份名单,如今可是在陈长安手里捏着呢。”

    陈婉清一愣,好端端的,怎么又说到那张地图了?

    “当时那名单上,皇室宗族,忠孝仁义礼智信诸王,可都在上面。”陈婉宁又加了一句提醒她。

    这下陈婉清算是有些明白了:“所以意思是…陈长安想要借此拉拢宗室?但是,既然他都有名单了,干嘛还要…?”

    “应该是宗室那边让陈长安感觉到了什么吧,”陈婉宁摇摇头表示是另一种思路:“当初宋延泰之所以要给这么多人送地图,肯定是算准了这帮人多少都有点见不得人的野心,而父皇明明知道,却并没有动手,现在想来,并不是觉得他们不足为惧,而是有所忌惮。”

    “这也是朕在听了谢将军所述之后,”说到这里,陈婉宁看了下旁边的萧梦醒:“跟文亲王讨论出来的结论。”

    “兴许,宗亲们很早以前便已经知道此事被父皇察觉了,毕竟信王府不是出过事么,还有海棠花宴啥的,对了,还有勇毅侯府,可能宗室某些人还联络了些朝臣,光靠他们是成不了事的嘛。”

    “后来出了信王府的事,两座王府也被收回了,宗室便意识到了他们的如意算盘已经败露,为了自保,后来可能联合起来了,或者说,跟父皇达成了什么协议,只是天长日久的,这事如今也无从查证了。”

    “要不然,不至于到现在都相安无事。”

    这倒确实是条新思路,照此推算,勇毅侯府也不算无辜,宗室们更是各怀鬼胎,只是能力没能配上野心,才不得不依旧屈居人下。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天哪,这水好深!

    太皇太后母子俩这些年也算是一直在跟宗室势力斗智斗勇?到了陈长安这里,刚好陈婉宁又自立为帝,宗室便又蠢蠢欲动了?陈婉清又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对此,皇帝陈婉宁是这么解释的:

    “所以现在也是如此,文亲王的意思,陈长安现在可能想借助宗室的力量来对付朕,闻太师的事情便是一个信号,宗室与权臣向来是不对付的,加上之前对付朕的事情也需要一个替罪羊,于是闻家父子便倒了霉,明白么?”

    这话让陈婉清听得更是瞪大了眼睛,所以这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么?没想到以往那帮看着只是在逢年过节时充当人肉背景一般的宗室力量这么大?

    旁边的谢宜江看自家清妹妹一副不知所措的可爱样子,不禁轻咳了下对她启发了句:“殿下,你想想之前我和叔父的事情。”

    之前的事情?当初护国公把他们俩除族的事情?哦对了,护国公是谢氏族长,把两人除族是为了整个家族的利益。所以…宗室是想联合起来除掉陈长安么?对了,礼亲王貌似代替之前的仁王爷当了宗人令?怪不得礼亲王妃要亲自出马。

    “也不一定是如此,”陈婉宁又插了一句:“只是宗室估计审时度势,他们之前的事无疑是个把柄,难免露了些口风出来,或者说,父皇当初搞不好也跟陈长安说过,如今便觉得心里有点不踏实吧!”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陈婉清猜测,搞不好自己这边的人已经从京城得了什么别的消息,毕竟陈长安下了罪己诏,转眼这边就回了更为厉害的驳文,还盖上了传世国玺和帝玺,宗室的人审时度势,甚至可能私下已经碰过头讨论过了当今的局势,虽然两边的皇帝都姓陈,还是亲兄妹,但他们作为宗室,还是需要站队的,这一点跟朝臣其实没什么区别,说白了,大家都怕一个不慎站错队被秋后算账…

第八百九十五章 知己知彼

    “所以,”陈婉清觉得自己这下有些想明白了:“陈长安想通过联姻,既给宗室示了好,又能逼迫长公主站他的队,回头再通过宗室发布一则把阿宁乃至我给除族的宗人令啥的,那咱们这边就成了造反的乌合之众了是吧?”情急之下,不禁又用了以前顺嘴的称呼。

    好在这会儿大家都在集中于事情本身,也没谁计较这些,被唤作“阿宁”的皇帝本人更是咧着嘴拍了下手表示赞许:

    “没错,那变态就是这么想的!所以在礼亲王妃被长公主拒绝之后,京城便流言四起,转眼间大姐姐就成了个极有野心、不择手段之人。”利用不成就孤立她,好在长公主也不是个怕事儿的人,这事还最终促使她下定决心借助谢家送阿桃来了西北。

    陈婉清点头认同,就跟宜江被除族一样,当然,两者性质是不一样的:“至于宗室,既然礼亲王妃能出动,说明已经选择了站陈长安的队,那假以时日,皇上也好,我也好,想必也要被宣布除族了!”

    自己倒也罢了,但一旦被除族,那陈婉宁就不再是皇室血脉,为完成先帝们遗愿收复北方道的师出有名就成了借口,如此,被拥立为帝一事的性质就变了,活脱脱成了乌合之众的造反,舆论搞不好又倒向了陈长安那一边。

    陈长安这个疯子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陈婉清气得又骂了句:“变态!”

    姐妹俩这些话,谢家人自然不能接,旁边的萧梦醒听了却心里一动,想了想,斟酌着字眼对屋内诸人说道:“皇上和长公主所言,倒是…也可以考虑一下。”

    考虑啥?考虑陈长安是不是个变态?当然不用考虑啊,他根本就是个变态啊!想到这里,陈婉清不禁警惕地看了下上面的陈婉宁,这家伙别因为跟萧梦醒成了亲就一股脑儿地把什么事都给告诉他了吧?

    这什么事当然指的是陈长安看上自己这个堂妹的事,现在宜江和他二叔可是都在场呢。

    “哎呀,没事啦,就是之前朕跟文亲王说了陈长安小时候把太液池里的天鹅扭断脖子的事,叔王以前告诉咱们的嘛!”接收到对方警告的眼神,这次两人也算心有灵犀,陈婉宁嘴一咧主动解释了一句。

    那还差不多,陈婉清松一口气:“那也不足以说变态,也可以说是小时候顽皮,而且如今也没什么证据了。”

    “这样吧,”萧梦醒也表了个态:“此事还需周全考虑,还请长公主也回去想想,看是否有些能用上的旧事或者说辞,之前咱们这边已经对外公布了何氏被虐待至小产之事,也派人去了中南道跟何总督联络,想来近日也会有结果了。”

    告退出来,陈婉清只觉心情甚好:这是要把陈长安往变态的形象里打造啊,搁21世纪,这叫人设崩!

    确实,那家伙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都不算造谣中伤,唉,想当初,自己刚在行宫见到这位三皇子时,还被他的美貌迷惑得差点流口水呢,还感叹可惜两人是堂兄妹,结果…

    不过抛掉变态这一层,一开始谁能看穿对方的内在啊,也不能怪自己被那副皮囊所迷惑,毕竟,放眼古今中外,长得像他那般美的,确实没几个,特别是那一头不同于别人的卷发,啊,对卷发男真心没有什么抵抗力…

    想到此,季雨菲也是心里一动:到现在为止,除了陈长安,再没见过第二个卷发男,21世纪也只是电视上看到过,那么,是不是也可以借此做做文章?回头问下景姑姑吧,她比较博学。

    结果第二天没找到景姑姑,据说去了之前攻下来的第三城,回头皇帝他们也会过去,陈婉清有些失望,这些日子她还是挺想念景姑姑的,流苏还特意托她带了身做好的衣服过来呢。

    那就跟阿济再一起多吃几顿饭吧,回头姐弟俩也很快要暂时分开了。

    最好跟宜江也一起吃顿饭,以后也总归是一家人嘛。

    没想到,正这么想着,谢宜江竟然也找了过来,说是想要跟陈长济一块儿吃顿饭,顺带着也跟他讲讲东北道那边的情况,又说许致远那边今早已经派人送信去了。

    陈婉清自然求之不得,于是三人便找了处酒楼吃了顿午饭。

    一开始陈长济和谢宜江都有点拘束,毕竟两人之前不熟,好在中间还有个陈婉清,一番介绍下来,很快,尚处于英雄崇拜期的少年就对这位未来的姐夫表示了极大的崇敬之情,也让谢宜江欣欣然只觉春风得意,恨不得倾囊以授。

    好在差点就要飘飘然的时候,早上被刻意甩脱的谢勉竟然找了过来,还一脸的不满:“四叔你干嘛不叫我!又不是外人!”

    废话,要的就是不让你这不见外的家伙不参与好不好?谢宜江笑一笑哄自家侄子:“四叔想让你多睡会儿!”

    这话说得对面的姐弟俩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陈婉清只得出面跟谢勉解释:“阿勉,是我想让你四叔讲一下东北道的事情。”

    行吧,想到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阿济竟然要去人生地不熟的东北道,谢勉觉得自己还是挺幸福的,便也没再嘀咕,老老实实地把盘子里剩下的吃食都给扫光了。

    吃完了,觉得这北方道的点心想必阿桃也没吃过,便跟谢宜江商量:“四叔,能再打包一份带回去给阿桃尝尝么?她肯定也没吃过。”

    “你这家伙!”谢宜江本能地想要说自家侄子,自己蹭吃蹭喝不说,还想给人带!

    眼光瞥到对面笑盈盈看着自己的清妹妹,呃,行吧,阿勉跟那位小县主也算两小无猜了,不就是一份点心么,赶紧换成刚才那种温和的语气:“行吧,那就多打两份带回去。”

    “好嘞,晚上还可以当宵夜!”谢勉高兴地直拍手。

    谢宜江没理他,之后吩咐伙计把点心分开打包,一份直接给了谢勉,另外两份却自己拿在手里拎着,切,还宵夜,当然是让清妹妹拿回去给她们姐弟俩吃。

    于是回去的路上,借着有谢勉和陈长济两人在前头晃悠,谢宜江还带着陈婉清散了会儿步,一直到阿桃奉了皇帝的命出来找陈婉清,才把姐弟俩给送了回去。

    眼看阿桃喜滋滋地跟阿勉头碰头在给刚才打包的点心装盘,而皇帝陛下的眼睛也一直在盯着那边,陈婉清无奈地笑着说了句:“皇上,我这儿还有两份,一会儿咱们说完事了再吃吧!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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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滩鸥鹭记介绍:
一个只爱好宫斗剧和美食的现代女大学生穿越了;
另一个整天挨饿、只知道杀丧尸的末世女杀手也穿越了;
然后,她们狭路相逢了!
总而言之,这是一对有勇无谋的奇葩姐妹花沦落到古代后凭借自己的无知无畏杀出一条狗血路的故事。穿越不可怕,就怕奇葩和没文化啊...一滩鸥鹭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滩鸥鹭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滩鸥鹭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