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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尚二郎     红楼潜龙txt下载     红楼潜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一百九十六:东府大管家

    贾母笑着道:“就是璟儿回来了,你们姐妹也不要纠缠着他,他如今是正经的在外面做事的爷们儿,每日里不知道多少事烦他,你们可不要给他再添乱了!”贾家姐妹们听的都是点点头,王熙凤却笑道:“哟!如今可见了!到底是老太太更疼大孙子!往日里我也没见的事儿少了!怎么没见老太太替我整治整治这帮小叔子小姑子不要烦我?”

    众人闻言都笑,黛玉笑道:“偏你说的这些,倒好像是我们很难缠一样!明明是你自己牛皮糖一样缠着我们,如今到全成了我们的不是了!”王熙凤笑道:“你看你看!就数这个小姑子最难缠!我不过白话两句,她不知道多少锦绣等着我!”

    众人都笑,探春便也笑道:“林姐姐这话说的却是没错的,也不见得你平日里事那么多,非听着我们这点儿风吹草动做甚么,我们又都不是小孩子!身边倒离不得你了!”王熙凤闻言笑道:“你们身娇体弱的,哪个不是老太太的心尖尖儿?我可不敢怠慢了你们!不然老祖宗面前怕是更没有我的位面了!”

    贾母笑着指了指她,随后看一旁的薛姨妈道:“凭旁的我谁也指不上,如今身边最得意的,也就只这一个孙媳妇了!家里老老少少上上下下哪里也缺不得她,璟儿虽好,那也是为他自己奔的,了不得全家子跟着沾光,老婆子能图上他些什么?倒唯有这个孙媳老婆子多蒙她照料,说起来倒是老婆子欠了王家好大的人情,临了得了这样一个孙媳!”

    薛姨妈闻言笑道:“老太太这话说的外道了,原是她该做的!原是一家人这值当甚么?璟哥儿我虽没见过这几日听她们姐妹说也是知道是个不一般的哥儿,都是好的,都是好的!”贾母贬贾家人夸王家女,薛姨妈却不能顺杆儿爬,反而是得谦虚两句,不过王熙凤却十分感动,这种被所有人认可的感觉让她这些时日的委屈一下子就爆发出来了。

    躲在一旁抹着眼泪,李纨见状上前安抚的抚摸着她的后背,贾家姐妹们也都觉得有些心酸,贾母慈祥的笑道:“越夸你你却越上道儿了!多爽利的一个人如今也却这样了!”

    黛玉也笑着打趣道:“老太太越说她她反倒越要矫情了,不如骂她一顿,这才破了她的惺惺作态!”王熙凤破涕为笑的啐了黛玉一口道:“偏颦儿这般不知心疼我,倒总当是我藏了奸似的!”

    黛玉哼了一声,王熙凤笑道:“我只盼着赶明儿让你也遇到一帮子这样牙尖嘴利的大小姑子,你才知道了我的难处!”黛玉俏脸通红的啐了王熙凤一口,却刚要和王熙凤对上时却见贾琏冲了进来大叫道:“大喜啊!大喜啊!老太太!”

    众人闻言都看向了王熙凤,饶是王熙凤也忍不住脸红了一下随后没好气的瞥了一眼贾琏道:“话也不说个明白!不知道是你哪个有了喜事!”众人闻言皆是笑了起来,贾琏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王熙凤本来就时不时的怼他两句他也完全不在意了。

    贾母笑道:“又有什么喜事?”贾琏大笑道:“方才老爷刚上朝回来,却得了个好消息,如今正在前面和清客们庆祝,方才叫我先回来跟老太太说一声,让老太太也高兴高兴!”

    贾母越发疑惑道:“这倒是听得我越发湖涂了,到底是怎么了?”贾琏笑道:“宫里对咱们家二弟的赏赐下来了!咱们家二弟平叛救驾有功,功封靖武伯!赏飞鱼玉带!”贾母闻言也是大喜的站了起来道:“你说什么?”

    贾琏笑道:“宫里的天使已经过去宣旨了,还是大明宫总管太监戴权亲自去宣的旨意!估计一会儿家里面也该来人报喜了!”贾母闻言大喜道:“好!好啊!”方才还说贾璟不关闯下多大的家业他也沾不到光现在却又高兴成了这样……

    薛姨妈腹诽着笑道:“可了不得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了!给老太太道喜了!合该大摆延席庆祝几天才是!”贾母笑着点点头道:“姨太太这话说的极是!琏儿,你去前面派人去问问你弟弟,他什么时候回来把这喜事给办了。”

    贾琏闻言笑着去了,王熙凤看着他乐孜孜的样子活像个二哈,不由得撇了撇嘴,你弟弟封了伯到好似是你封伯了似的!人家贾璟自己没准儿都没当回事儿,也不知道你怎么这么兴奋!

    贾母又笑道:“传下去!今儿都有赏!”于是那些丫鬟也喜滋滋的下去了,贾家姐妹们也显得极为兴奋,下次再见面璟二哥就成了伯爷了!这可是功爵!唯有黛玉仍旧面色澹澹的笑着,惜春疑惑道:“林姐姐不为我哥哥高兴吗?”明明哥哥以往很疼你的!

    黛玉笑道:“你们原是知道二哥哥是什么样的人的,既早就知道了他的本事,怎还会因为这个高兴?你们在这儿乐成了花,他也见不得,岂不白白把笑脸摆了出来?”王熙凤闻言笑道:“是是是!这不拘是如何的歪理,从我们颦儿的嘴里说出来都好像是那么回事儿了似的!”

    黛玉没好气的啐了她一口道:“如何歪理了你却又说不出!偏跟我嘴硬便是了!”一旁的宝钗闻言笑道:“我倒是觉得颦儿说的虽有理但也不妨我们先替二哥哥庆祝一番的,便是他回来了,在他面前自然又是另一番样子,本就是一番心意罢了,只要有心,自然是如何都使得。”

    众人闻言皆是点头赞服,黛玉也轻声哼了一声偏过头去了,也不知哪个是她二哥哥,连话也没见得和她说上两句,倒是先叫上哥哥了!她万般都是有心的,莫非我就成了没有好心的了?黛玉微微眯上了眼,她一眼就看得出这个宝姐姐是个心里藏了奸的!不知道八面玲珑成什么样子,心眼子怕是和蜂窝煤一样!却偏得了这么多人的欢心了,倒好似我是个小家子气的!

    宝钗看着黛玉的样子就知道她心里不高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妹妹从一开始就对她好像心存偏见,不过没关系,宝钗知道没有人能拒绝她的善意,林黛玉就是再冷再硬的石头,她也自信能给捂热了,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

    却说这边贾琏等人急急忙忙的带了人出去,却见宁荣街上老远的赶过来一长排的车,贾琏正自纳罕却见那为首的车上下来一个中年人,贾琏便对着他的小厮旺儿试了个眼色,旺儿会意点头便上前叫道:“喂!你们是做甚么的?把车赶到家门口做甚么?”

    那人闻言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旺儿,随后便看到了旺儿身后的贾琏,他打量了贾琏两眼,便拱拱手笑道:“可是琏二爷当面?”贾琏见状微微皱眉道:“是我,你们是什么人?这些是干什么的?”

    那人笑着拱手道:“奉我主之命行事。”贾琏越发疑惑道:“你主?你主子是谁?”那人笑道:“正是宁国主人,靖安伯讳璟二爷!小的是他老人家亲命东府大管家王富忠,琏二爷,咱们今儿算是见过面了,往后您多担待。”

    贾琏愣愣的哦了一声,随后道:“啊,你是,你是我二弟的管家?”王富忠笑着躬身道:“正是。”贾琏挠挠脑袋,那赖升做甚么去了?说起来倒的确是很久没见过赖升两口子了是怎么回事儿?

    不过这到底是人家东府自己的事儿,贾琏摇摇头甩开了这件事指着那些马车道:“这些又是做甚么的?”王富忠笑道:“回二爷,这些都是托伯爷的先生龙溪先生调教出来的家奴,是往后在东府里做事的。”

    贾琏觉得今天真的是很奇怪,但他又说不出来奇怪在哪儿,于是便又愣愣的点点头,随后道:“那是不是说以后就是……”王富忠点点头道:“没错,等伯爷回府之后,东府就重新开府了,往后府上的事儿多由小的处置,哪里做的不对,二爷您指出来。”

    贾琏又哦哦了两声,随后就是愣愣的看着那些忙里忙外的奴仆们,随后又转过头来道:“说起来道的确有事儿麻烦你。”王富忠哎哟一声道:“担不起麻烦,有事儿您吩咐。”贾琏点点头稍微找回了点儿荣国府二爷的味道来了,双手一背道:“我们老太太说了,你们伯,嗯我二弟这件事儿是大喜事儿,得操办操办,你既然是你们东府的大管家,那稍后我就叫西府这边儿的大管家来找你,你们俩商量商量这事儿该怎么操持。”

    王富忠笑道:“这事儿伯爷早有吩咐。”贾琏眨眨眼道:“是吗?二弟连这事儿都惦记着?”王富忠点头称是随后道:“依伯爷的意思,是不想大办的……”贾琏眨眨眼道:“不想大办?不是……这是几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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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九十七:呆霸王戏

    贾琏眉头微皱道:“这可都是老太太的意思!”王富忠笑道:“二爷您听我解释,小的就是转达一下伯爷的意思,这件事可不是小的能决定的啊!”贾琏转过身微微皱眉道:“二弟是什么意思?这么大的事儿,他不操办了?当初承爵的时候他可就没操办……”

    王富忠微笑道:“二爷先别急,您听我说啊。”贾琏吸了口气双手一背,王富忠丝毫没有被贾琏吓到的意思,他微笑道:“伯爷有伯爷的考量这里面涉及了很多外面的事儿,具体的小的嘴笨说不明白,但总之是伯爷是有自己的考量的。”

    王富忠笑道:“若是小的,这种添彩的事儿,那是不光得大办,还得特办的!办的光光彩彩的才合适!只是……您说,这不能因为这种小事儿,坏了伯爷在外面的大事儿不是?伯爷既然有自己的考虑,那我这做奴才的就只有听令的份儿,您别难为我不是……”

    贾琏闻言微微松了下来,其实办不办的又跟他什么关系?他倒是乐的贾璟不办省的他的气力了,于是道:“既然二弟有自己的考量,那就都依二弟的意思办罢!左右是他自己的事儿……不过我告诉你,爷一会儿会派人去跟二弟求证,你但有一句假话……”

    王富忠主动道:“您拔了我的舌头!”贾琏哼了一声,你可不是嘴笨,你这嘴可是太好使了!王富忠笑着道:“另外还有事儿得劳烦二爷,是伯爷的意思。”贾琏闻言回过头笑道:“嘿!倒是有意思了……说罢!我听听大伯爷有什么吩咐!”

    王富忠拍了自己嘴一下道:“小的不会说话,您怪罪。”贾琏挥挥手,王富忠笑道:“伯爷的意思是,今儿怕是得来不少老亲故旧,二爷忙于皇命,还要托二爷和西府的政老爷出面接待一下。”

    贾琏摇摇头道:“我还当什么大事……我知道了,这本来就是我们当父兄的该做的,这还用他特地嘱咐一回不成?”王富忠笑道:“伯爷的意思是礼收下,其他的一概不提,只好说的送走。”

    贾琏闻言瞪大眼睛道:“二弟这是何意?这样岂不是白白的伤了人?”王富忠笑着躬身道:“另有小的代伯爷赔罪,只是伯爷实在抽不出身,这里……也另有考量。”

    贾琏头疼的挥挥手道:“得得得!他既然都有自己的主意那他自己回来拾掇便是了,偏又摆弄我们……我知道了!看他回来如何和老太太交代!”王富忠躬身笑着送走了贾琏,笑着起身后不禁笑意越深,还是这样的傻子好摆弄啊,要是贾家的人都是这样省油的灯那该多好……

    ……

    赖家今天也在办酒席,赖大的儿子赖尚荣借着贾政的光,补了个外县的实缺儿官,过两天就要上值去了,于是赖家摆下了好大的宴席也请来了贾家的几个主子,贾琏贾赦贾宝玉之外还有几个贾族里的人,奇的是薛蟠居然也在!

    贾琏和贾赦之前就是在赖家喝酒,贾政回来了,这才派人把消息告诉了贾琏贾赦,贾琏贾赦大喜过望便从赖家提前回来了,却留下了贾宝玉并薛蟠继续和贾族人喝酒,薛蟠趁着薛姨妈没空管他,还没有去贾家族学上学,这些日子在京中厮混了几天并没有什么交心的朋友,就只好跟着贾琏瞎混,故而今日贾琏便带着薛蟠来赖家一同吃席。

    薛蟠原本有些不想来的,他原本想着奴才家的宴席有什么可去的,只是到了赖家之后才是大开了一番眼界了!这还是个奴才的家吗?比多少富贵人家都富贵了!五进的大宅子进进出出全是如云的奴仆,搭上一个丝毫不逊色于贾家东府的会芳园的花园,这还是个奴才的宅子?

    就是薛蟠这样混不吝的都觉得不对劲儿了,贾琏等人却完全没当回事儿,薛蟠也乐的不管这个闲事,便撒开手只顾吃喝,贾宝玉见状也不愿单独和薛蟠一处,故而便早去寻赖家的姑娘们说话去了,薛蟠不管只顾和贾家人赖家人划拳拼酒,正顽的兴起,却见赖家点来的戏台子上去表演了,薛蟠只是随意一瞥便顿时呆在了当场。

    却见一个体态风流的戏子鸟鸟娜娜的上了台,薛蟠顿时呆在了哪里,任谁叫也叫不动,众人便只当他自己看戏便摇摇头各自喝酒玩乐去了,那戏子生的体态风流婀娜,却偏又满面英气,脸上虽画着小生的戏状,却从一股子柔弱劲儿里满是俊气!不由得让薛蟠看呆了眼……

    薛蟠呆愣愣的看着那戏子,以至于那戏子下台之后,薛蟠居然腾的站了起来,周围人愣了一下,紧接着便看到薛蟠快步冲到了后台,边跑还边喊道:“美人儿!美人儿别走!等等我啊!我的美人儿!”众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薛蟠这是在干什么,于是便不管他了。

    却说那边的薛蟠快步跑到了台下,便见那戏子已经在换状了,他一喜就要进去,却见一个人坐在那戏子身后,薛蟠却没看到,只顾着痴呆一样看着那戏子傻乐,那人看到薛蟠却不禁的愣住了:“大哥哥,你怎么在这儿?”

    薛蟠这才回过神来看向那人,却正是宝玉,薛蟠哦了一声:“原来是宝兄弟啊……”随后用手指着那戏子,宝玉回过神来笑道:“这位乃是我的一位朋友,有个诨号唤作冷面郎君柳湘莲的,柳二哥,这是我的一位姨兄今日刚刚进京……”

    原来此人正是柳湘莲,此人原是世家子弟却父母早丧,又读书不成,他又不擅经营,家道就此败落,故而沦落为游侠一流,他长相俊美,却又喜爱串戏尤擅长生旦风月戏文,故而常常被误作优伶一类的人,实则是个素性爽侠,不拘细事的游侠儿,惯会眠花宿柳,赌博饮酒之类的事。

    这柳湘莲回过头去,却见薛蟠一脸猪哥相的看着他,眼神中闪烁着淫邪的味道,嘴角的口水都快落到胸膛了,不由得厌恶的皱起了眉头,只是略略的点了点头,薛蟠却不见只是上前笑道:“美,呃,这位郎君,果真生的好相貌啊……”

    说着就要上手去拉柳湘莲的手,柳湘莲面色一厉收回了手,哼了一声就起身对宝玉道:“我先去了,一会儿还要再唱一场,咱们之后再见罢!”说着也不管宝玉对着薛蟠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薛蟠却仍旧色迷迷的看着柳湘莲的背影,宝玉气急的上前道:“大哥哥你这是作甚么?你......”薛蟠瞥了宝玉一眼不屑的哼了一声,随后背着手就走了,宝玉何时受过这样的气?只不过薛蟠是薛宝钗之兄,宝玉这才忍气吞声的认了,摇摇头无奈的走了。

    却说薛蟠回到了酒席之中却又正见柳湘莲在上面唱戏,旁边的贾家人看薛蟠一脸的神魂授予的模样不由得彼此对视一眼,都各自暗中打定主意逗这个大傻子一逗,于是便在旁边说笑起来:“这个柳湘莲倒是真的唱的不错啊!难怪能常常出入西府!”

    “谁说不是呢!听说此人极得宝二叔喜欢呢,要不能随便出入国公府?就是这赖家也没他的位置不是!”

    “哈哈,怪道他常唱些生旦风月戏文,也极擅长那女角儿,却原来是果真卖的好啊……啊?哈哈哈哈!”

    这边薛蟠听他们说的热闹,心里不由得也暗自琢磨起来:“凭这般宝玉还想湖弄我!却原来是和人家做的`好兄弟’!这样的美人儿,偏他自己个儿享受的紧,好歹也让我这个做哥哥的享受享受却不肯?我道怎么这般风流,却原来是一样的货色,怎么他卖的宝玉卖不得我?”

    薛蟠只道柳湘莲是个相公兔儿爷,这才能跟宝玉凑到一起,而且还能出入荣国府,一听说他常唱些小旦女角儿,便觉得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于是心里越发火迸一样,炙的火热!看着台上柳湘莲的风流身段儿便越发的痴迷。

    柳湘莲本就习得一身武义,自然是对人的目光十分敏锐,自然早就发现了薛蟠的淫邪目光,不免心中越发恼怒发狠,两眼微眯走下了台去,那薛蟠见状连忙起身追了过去。

    宝玉见柳湘莲下来了便与他说话,要邀他去饮酒说话,柳湘莲却道:“今日就算了,我这几日事多,眼前我还要出门去走走,外头逛个三年五载再回来。”宝玉听了,忙问道:“这是为何?”柳湘莲冷笑道:“你不知道我的心事,等到跟前你自然知道。我如今要别过了。”

    宝玉道:“好容易会着,晚上同散岂不好?”湘莲道:“你那令姨表兄还是那样,再坐着未免有事,不如我回避了倒好。”宝玉想了一想,也觉得他说得对便道:“既是这样,倒是回避他为是,只是你要果真远行,必须先告诉我一声,千万别悄悄的去了。”说着便哭了起来……

一百九十八:冷郎君

    柳湘莲闻言笑道:“自然要辞的,你只别和别人说就是。”说着便站起来要走,又赶忙对宝玉道:“你们进去,不必送我。”一面说着一面出了书房。

    刚走到大门前,却遇见薛蟠在那里乱嚷乱叫道:“谁放了小柳儿走了!”柳湘莲听了他言语中不尊敬,好似把他当做小厮玩物,心中不免恨火愈炽火星乱迸,恨不得当下就将薛蟠打死,复思酒后挥拳,又身在赖府,他素与赖尚荣关系又不错碍着赖尚荣的脸面,故而只得忍了又忍。

    薛蟠忽见他走出来,如得了珍宝一般,忙趔趄着上来一把拉住笑道:“我的兄弟,你往那里去了?”柳湘莲不愿理他便强忍怒火搪塞道:“走走就来。”

    薛蟠笑道:“好兄弟,你一去都没兴了,好歹坐一坐,你就疼我了。”柳湘莲双眼微眯,薛蟠却仍不知不觉道:“凭你有什么要紧的事,交给哥!你只别忙,有你这个哥,你要做官发财都容易。”湘莲见他如此不堪,心中又恨又愧,早生一计,心中打定主意便拉他到避人之处,一面媚笑道:“你真心和我好,假心和我好呢?”

    薛蟠听这话觉得有门儿,喜的心痒难挠,也斜着眼忙笑道:“好兄弟,你怎么问起我这话来?我要是假心,立刻死在眼前!”柳湘莲闻言越发笑的让薛蟠肝颤道:“既如此,这里不便,等坐一坐,我先走,你随后出来,跟到我下处,咱们替另喝一夜酒,我那里还有两个绝好的孩子,从没出门过,你可连一个跟的人也不用带,到了那里,服侍的人都是现成的。”

    薛蟠听如此说,喜得酒醒了一半,激动的都快颤抖了道:“果然如此?”柳湘莲一摊手道:“如何!人拿真心待你,你倒不信了!”薛蟠忙憨笑道:“我又不是呆子,怎么有个不信的呢!既如此,我又不认得,你先去了,我在哪里找你?”

    柳湘莲笑的诡异道:“我这下处在北门外头,你可舍得家,城外住一夜去?”薛蟠笑的越发痴汉道:“有了你,我还要家作什么!”柳湘莲点点头道:“既如此,我在北门外头桥上等你。咱们席上且吃酒去,你看我走了之后你再走,他们就不留心了。”

    薛蟠听了忙不迭的答应,于是二人复又入席,与贾家人并赖家人饮了一回,那薛蟠心中邪火难熬,只拿眼看湘莲,心内越想越乐,左一壶右一壶,并不用人让,自己便吃了又吃,不觉酒已八九分了,贾家人不由得对视几眼,越发可乐。

    柳湘莲便起身出来看着没人注意便离去了,走到门前命小厮杏奴道:“先家去罢,我到城外就来。”说完已跨马直出北门,就站在桥上等候薛蟠,没一顿饭时工夫,只见薛蟠骑着一匹大马,远远的赶了来,张着嘴瞪着眼,头似拨浪鼓一般不住的往左右乱瞧,及至从柳湘莲马前过去,只顾望远处瞧,不曾留心近处,反而没看到柳湘莲走过去了。

    柳湘莲不由得哭笑不得,心里暗骂大傻子一个,于是便也撒马随后赶来。薛蟠往前看时,渐渐人烟稀少,便又圈马回来再找,不想一回头便见了柳湘莲,如获奇珍一般忙笑道:“我说你是个再不失信的。”湘莲笑道:“快往前走,仔细人看见跟了来,就不便了。”说着,先就撒马前去,薛蟠也紧紧的跟来。

    柳湘莲见前面人迹已稀,且有一带苇塘,便下了马将马拴在了树上,向薛蟠笑道:“你下来,咱们且先设个誓,日后要变了心,告诉人去的,便应了誓,管教不得好死!”薛蟠笑道:“这话有理。”

    薛蟠心里着急,手脚便越发慌乱的连忙下了马,也将马拴在树上与柳湘莲一处,便跪下说道:“我要日久变心,告诉人去的,天诛地灭!”一句话还没说完,只听“冬!”的一声,颈后好似铁锤砸下来,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满眼金星乱迸,身不由己便倒了下来。

    柳湘莲走上来瞧瞧,知道他是个蠢物身娇体弱不惯捱打,便只使了三分气力,撸起袖子便向他脸上拍了几下,登时便如开了果子铺一般,薛蟠先还要挣挫起来,又被湘莲用脚尖点了两点,仍旧跌倒在地。

    薛蟠被打的龇牙咧嘴,不由得大喊道:“原是两家情愿,你不依,只好说,为什么哄出我来打我?”一面说,一面破口乱骂,柳湘莲如何不越发生气,便发狠道:“我把你瞎了眼的,你认认柳大爷是谁!你不说哀求,你还伤我!我打死你也无益,只给你个利害罢。”

    说着便取了马鞭过来,朝着薛蟠的后背勐抽了三四十下,薛蟠酒已醒了大半,觉得疼痛难禁,不禁连连痛叫,湘莲冷笑道:“也只如此!我只当你是不怕打的。”一面说着一面又把薛蟠的左腿拉起来,朝苇中泞泥处拉了几步,只滚的满身泥水,便又问道:“你可认得我了?”

    薛蟠不肯服软嘴上便不搭理他只伏在地上哼哼唧唧,柳湘莲见状又掷下鞭子,用拳头向他身上擂了几下,只打的薛蟠乱滚乱叫道:“肋条折了!肋条折了!我知道你是正经人,因为我错听了旁人的话了!对你不住!”

    柳湘莲咬牙道:“不用拉别人,你只说现在的!”薛蟠疑惑道:“现在有什么好说的?不过你是个正经人,我错了便是!”柳湘莲闻言冷哼一声道:“哪这么容易!还要说软些才饶你。”

    薛蟠小声哼哼着道:“好兄弟……”柳湘莲当头便又一拳,薛蟠痛叫一声连忙道:“好哥哥!好哥哥!”柳湘莲脸色越发黑又是“梆梆”两拳,直打的薛蟠连声痛叫,这才哭丧着脸道:“好爷爷!好爷爷!快饶了我这没眼睛的瞎子罢!从今以后我敬你怕你了!我伏你了!我伏了你了!”

    柳湘莲不管,一脚将薛蟠踢倒在地,薛蟠惨叫一声跌入臭水中,狠狠地灌了一口,柳湘莲见状冷笑道:“要我饶你那也使得,只管先将这好东西喝上两口漱漱你这张烂嘴!柳大爷便放了你!”

    薛蟠浑身裹着黑乎乎的烂泥,闻着身下的臭水直欲作呕,那里还肯喝?于是哭着哼唧道:“好爷爷,这玩意儿如何喝的?”柳湘莲哪里管他,冷笑一声道:“这阿物才配得上你这蠢物!只管给我喝来!”

    说着也不顾泥水腌臜便下到芦苇塘中,薛蟠吓得要逃,柳湘莲忙使脚将他按住,上前揪住发髻大喝一声便往池子里按,薛蟠刚要惊叫就被按到了泥水中,可着实是狠狠的灌上了两口,薛蟠被提起来便连忙求饶,柳湘莲不管又是狠狠的把他往脏水里一按。

    直灌的薛蟠趴在地上一阵大呕,差点儿没把昨夜的饭都吐出来,柳湘莲提着他的脖颈冷笑一声刚要说话,却听得前面一声大喝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何人当街行凶?”

    柳湘莲一惊刚要说话,却见眼前一道黑影闪过,柳湘莲心下大惊,连忙丢下薛蟠向后闪去,可是身后的斗篷却浸上了脏水十分沉重,柳湘莲惊慌之下不小心便踩到了斗篷,不由得趔趄了一下,那人笑了一下道:“注意了!”

    喊着居然没有上手,等着柳湘莲站稳了把式才拳打来,柳湘莲心下的狠劲儿不免的松了一下气,却不免招架了起来,谁知那人双手快出残影,柳湘莲越是招架越是心惊心知打不过此人,于是不免心生退意,一掌将此人招式格挡开来就要退后。

    谁知此人身形快若鬼魅立时便缠了上来大叫道:“哪里走?”柳湘莲慌忙招架却被一式打开,那人紧跟着一脚蹬在柳湘莲胸口,柳湘莲吃了一脚咽喉不禁犯甜,那人冷笑一声几式擒拿便将柳湘莲胳膊一拐柳湘莲痛叫一声心中越发发狠就要挣扎,那人却一脚踹在柳湘莲腿窝硬生生将柳湘莲按在地上。

    那人对前面叫道:“伯爷!此人被我擒下了!”柳湘莲抬起头来,却正见面前居然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队骑兵,顶盔掼甲好不威风,为首的一人并未着甲却穿着一身大红海牙飞鱼服,头顶乌纱腰环玉带,柳湘莲不免更加心惊。

    他是以武犯禁的游侠儿,自然最怕的就是见官,更何况还是一队官兵?心中不免后悔打薛蟠一顿就是了,何苦与他斗气折辱?如今被官兵当场抓住,怕是少不了一顿牢狱之灾皮肉之苦,真是苦也!

    那为首的“伯爷”驱马上前却不看他,只管着看向薛蟠,薛蟠哭丧着脸哼哼唧唧的爬到了岸上,先是呕了几下,紧接着仰面躺在地上哭着,一面用袖子擦着脸,只是袖子上也满是烂泥,臭烘烘的如何能当毛巾?

    便擦一下呕一下,最后越想越委屈越想越惨,便干脆摆烂躺在地上大哭道:“哎哟!我可不活了!可活不得了!”

    ------题外话------

    还有一更可能要到晚上了,最近有些忙,估计只能晚上更了

一百九十九:救薛蟠

    众人见他的惨状都是忍不住笑了起来,贾璟也笑随后便上前看他,只一眼看清了他的长相不由得“咦?”了一声,不免笑道:“我认得你,你是码头上那人!”

    薛蟠闻言一惊,也顾不上哭了,一翻身抬起头看去,却正是那日的白袍小将,不对!是贾家宁国府的贾璟!薛蟠越发的无地自容,连着两次都被此人看到了自己的蠢样,这人还是亲戚!这可如何是好啊!

    于是便两腿张开箕坐在地,低着鼻青脸肿的大脑袋便大哭道:“这可活不得了!我没脸活啦!”贾璟的亲兵们闻言再也憋不住了不禁哈哈大笑了起来,贾璟也觉得这胖子傻的可爱,不免笑着问道:“你缘何在此处?打你那人是何人?”

    薛蟠哪里肯说,只有低着头抹着眼泪,贾璟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帕子丢给了他道:“擦擦罢!”薛蟠拿起帕子抹着脸上的泥污,贾璟收起了笑脸看向跪在地上发狠的柳湘莲道:“你是何人?缘何在官道上便斗狠行凶?”

    柳湘莲看贾璟与薛蟠说话,心中不免道:“苦也!这人还与这蠢物相识!岂不越发遂了那蠢物的意!”于是内心打定主意觉得贾璟会偏袒薛蟠,这边听贾璟问话便冷哼一声道:“此人将我视若戏子兔爷,百般羞辱于我,我打他又怎么了?既然被抓住了,我也没有二话,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贾璟看了一眼薛蟠的惨状道:“人都被你打成了这样,若非杀父之仇,什么样的仇怨报不得了?非要好端端的这般糟践人?”柳湘莲冷笑一声道:“我柳湘莲虽然算不上什么英雄好汉,却也不肯叫人如此折辱!今日是我倒霉,不过却并不后悔!只恨不得再打他一顿!方泄我心头之恨!”说着狠狠地瞪着薛蟠,吓得薛蟠连滚带爬的就要躲到贾璟身边。

    贾璟却愣了一下,柳湘莲?红楼四侠之一的那个冷面郎君柳湘莲?贾璟问道:“你是柳湘莲?”柳湘莲疑惑的抬起了头看了一眼贾璟,冷哼一声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正是柳湘莲,你待怎的?”

    贾璟还是有些疑惑道:“你可认得宝玉?”柳湘莲闻言愣了一下,抬起头道:“可是那位衔玉而诞的宁荣贾家二公子贾宝玉?却是认得的,宝玉乃是我挚友。”贾璟不免笑了一下,紧接着便愣住了,这个是柳湘莲,那这个是……

    贾璟看了一眼趴在他马后的薛蟠,这长相……这行事风格……贾璟又看了看身边的场景,此时已近初冬,四周皆是枯藁的萧条场景,满地的落叶堆积,四周荒无人烟只一带苇塘,嘶……这是“呆霸王调情遭苦打,冷郎君惧祸走他乡”?!

    贾璟不由得好奇的打量着薛蟠,那此人就是呆霸王薛蟠了?薛蟠见贾璟打量他不由得越发苦着脸,只是贾璟如今应该是认不得他的,于是贾璟眨了眨眼睛回过头来对柳湘莲笑道:“宝玉的性子我晓得的,他那样的性子……怎会与你这样的人相交?”

    贾璟说这话其实是没什么特殊的意思的,只是好奇贾宝玉女儿家一样的品行怎么会和柳湘莲这样爽利的游侠玩儿到一块儿去,只是这话的说的难免让柳湘莲觉得是非议宝玉了,柳湘莲闻言不免沉下脸来,他倒不在乎别人说他什么,只是他极讲义气,说他的朋友却不行。

    于是柳湘莲冷哼一声道:“我自然是不配与宝玉这种王侯公子相交的,只是蒙他不弃,才幸得而为友!这是我的福分!”贾璟笑道:“我并非此意……罢了,既然是宝玉的朋友就先放开罢。”

    清风在一旁松开手笑道:“这位乃是宁国府袭一等靖武伯,是东府宝二爷的哥哥。”柳湘莲闻言一惊回过头道:“可是一夜诛逆斩尽白莲的靖武伯?”贾璟挑了挑眉头,看向了一旁的清风,清风见状微微摇了摇头……

    那可就有意思了,没用他手底下的人造势,怎么就蹦出来这么个极具市井色彩的传奇话本了?贾璟笑道:“要是没有第二个靖武伯,那应该就是我贾璟没错了。”柳湘莲连忙拱手道:“惭愧!市井粗人居然不识真英雄当面,实在是让柳某汗颜!”

    贾璟摸了摸鼻子咳了咳道:“不必如此,我本来也不是什么英雄……”柳湘莲一脸正色道:“伯爷这是什么话?就连我这样的人亦是听说过伯爷的大名!伯爷挽狂澜之既,倒扶大厦之将倾,于国家危难之际挺身而出!率一万白袍席卷京城,救万民于水火之中,扶危主于危难之际,尽显忠义,诛逆讨贼何等畅快?如今神京城上下谁人不赞伯爷一声真豪杰?”

    贾璟咧了咧嘴,他还是头一次被人这么狂吹彩虹屁,即使是他也有些脸红,这柳湘莲看着不像是这么能说会道的选手啊……于是贾璟便道:“不过是为人臣子之本分罢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柳湘莲见状越发钦佩道:“果然是真忠义之士,柳某常自慨叹天下多为蝇营狗苟之徒,少有真豪杰忠义之辈,今日一见伯爷,才知何为真豪杰!”这老实人说出来的彩虹屁就是让人听着爽啊……

    贾璟咳了咳主动转开话题道:“既然都是相识之人,我亦听宝玉提起过你,素知你的品行,那此事想来是他做的过了,只是你打也打了气也出了,若你二人看得起我,我来做这个中间人说和,此事便就此作罢罢!”

    柳湘莲知道当面的乃是靖武伯贾璟之后早就化作了小迷弟了,哪里还在乎薛蟠是哪个,于是连忙拱手笑道:“自然如此!若是他觉得我打的他重了,便是打回来也使的!”柳湘莲此人便是如此脾性,他虽然是有些强人的性格,但只要对上胃口的人为人家两肋插刀在所不惜,甚至是只要有过一面之缘的遇了难能帮忙也会搭把手。

    在红楼原文中即使是薛蟠如此羞辱他,被他今天这样收拾了一顿之后也就撂开了,甚至后来薛蟠外出做买卖被强盗剪径拦路抢劫的时候,还是柳湘莲仗义出手相助这才保住了身家性命,薛蟠也因此与柳湘莲结拜做了异姓兄弟。

    如今贾璟是他极佩服的人,别说贾璟就是说和一下,就算是贾璟让薛蟠给他两下出出气,他也没话说!贾璟点了点头对薛蟠道:“我也听明白了,你犯浑冲撞了人家,人家虽然把你打了一顿,但也只是为了出一口气,你也看到了他的身手的,若是果真下了死手打你,你如今焉有命在?不如听我一言化干戈为玉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此了结了恩怨如何?”

    其实薛蟠是被贾家人蒙骗了,只觉得柳湘莲是那种“人尽可夫”的优伶小厮,所以这才屡屡调戏,现在知道了柳湘莲是正经人便也熄了大半的心思,但是毕竟是被人给一顿好打,更兼强逼着灌了几口脏水,心中岂能没气?

    只是薛蟠心里虽然赌气但是到底是面对贾璟心虚,虽知道他现在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但还是后怕,所以只能囫囵的点点头,贾璟摇摇头笑道:“如此你们各自回家去罢,今日本帅另有要事要做,对了,柳公子可是从赖家来的?”

    柳湘莲心中纳罕贾璟如何得知,但还是点点头道:“正是,今日赖家的赖尚荣邀我赴他的宴席,却是贵府上保他升的官儿,今日请了府上的几位大爷赴宴感谢,我素与赖尚荣交好他便也邀了我。”贾璟沉吟着点了点头道:“我家人都去了?如今还在吗?”

    柳湘莲摇摇头道:“贵府上得了您功封伯爵的喜信儿,府上的几位便先回去了……宝玉好似还在。”贾璟摸了摸下巴思索着,要不……就不管宝玉了?算了罢,要是宝玉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估计贾母也是没什么好活的了,这个时候贾璟还不能离了贾母,至少在贾璟彻底接受贾家所有势力之前贾母可不能出事……

    贾璟想着便对柳湘莲笑道:“说来,还有一事麻烦你。”柳湘莲闻言拱手正色道:“但有所命,在所不辞!”贾璟笑着摆摆手道:“没那么严重,只是事涉宝玉,我手下的人去办恐怕他不肯配合,这事唯有你去做,他怕才能心甘情愿的跟你走……”

    ……

    赖家的宴席正自酣畅,酒肉流水一般上席,更是不缺珍馐美味,赖尚荣陪着贾宝玉在后宅处玩乐,而没了宁荣贾家的宴席上更是气氛热烈,赖大赶到时贾家人便纷纷起身敬酒口中赖爷爷长赖爷爷短的,只叫的赖大连连点头微笑。

    一帮人饮酒正酣,突然一个贾家人长叹一口气道:“我们今日仰了赖爷爷的光在这里饮酒作乐,却不知明日的欢快又该到哪里去寻!”众人闻言皆是沉默了下来,无人做声。

第两百章:大楚兴

    贾家人沉默着,一个大汉突然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似乎已经喝多了,脸色酡红浑身酒气,他摇摇晃晃着眼看着就要一头栽倒,却又立马扶住了桌边,旁人刚要上手去扶他却被他随手一挥,随后便大喊道:“在这里发愁有个屁用!东西二府会在乎咱们在这里放的轻巧屁吗?”

    旁边的人也说道:“敛大哥说得对!二府上的老爷太太们何尝在乎过咱们的感受?就是在这里把苦水都倒进了!声音震过天去!也传不到两府上人的耳朵里去!”众人闻言都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赖大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儿,不过他好歹也是西府大管家闻言不能当做没听到,于是便沉下脸来,贾家人却仍旧不知不觉的吐槽着东西二府不讲人情。

    “原来倒还好,最起码节上的时候还能领上个把银子,米面粮油也没缺过,可自打东府的璟哥儿当了族长之后,嘿!到如今咱们便是连一文钱都没见过!”

    “可不如此?往日里咱们虽然也没体面,可好歹也能时不时的进两府上吃个团圆饭,到如今居然连他东府的门儿都踏不进了!”

    “都是一个祖宗,咱们再如何,也是他的叔伯兄弟不是,这般不讲人情,哼哼!合该天打雷噼的下流种子!”

    “人家现在攀上高枝了,升官发财那是近在眼前的事儿,那厉害在乎咱们这帮穷亲戚?”

    “皇帝也有那两门子草鞋亲不是?还没见他怎么,倒是先抖起来了!你们听说了吗,现在族里都在传,说他原本就不是贾家的种!是太爷当年从外面捡回来的野种!”

    “嘿!那这东府的家业岂不白白便宜了外人?咱们得替族里面讨回公道啊!”

    赖大越听越觉得他们不像,只以为他们是喝多了吐酸水,只是这话要是传出去,以贾璟的性子,他还能落着好?于是便想张口让他们别聊这些,谁知开头那大汉又说道:“诸位!诸位听我一言!”

    所有人说话的声音都低了下来,那大汉道:“诸位可还信得过我?”旁人连忙道:“瞧敛大伯这话说的,在座的都是亲戚,打断了骨头连着筋,您说这话不是外道了?”众人连连称是,那大汉又灌了一口酒道:“我们在这里说这些有什么用?不过是闲扯澹,回家之后日子还是过的窘迫寒酸!都是一个祖宗出来的!凭什么他们吃香的喝辣的,我们却得靠着人施舍度日?”

    众人闻言都沉默了下来,那大汉便开始点人,一边指着一边叫道:“小二!你说你,你到现在都还没娶媳妇罢?甭想美事了!没钱谁愿意跟你?”

    “老五!你媳妇又给你下了两个丫头蛋子罢?家里六个赔钱货我看你到时候怎么愁!”

    “老七!你特么现在天天赌牌,赌的让人家把你家都恨不得连墙都拆了去!你还想过这样的日子吗?”

    “小八,你媳妇都他娘的跟别人跑了,你还天天往胡同钻呢!那钱全他娘的塞女人肚兜里去了!”

    众人闻言都是聒噪了起来,原本按照这样的走势,只要他们幡然醒悟,那未必不会有人浪子回头,但很显然,他们将这一切的不幸归公于了贾璟,归功于宁荣贾家!那大汉叫道:“都是一个祖宗,都是亲戚!凭什么他们整天锦衣玉食躲在两府上玩小老婆,咱们就得忍饥挨饿?”

    “对!说得对!”

    “我不伏!我是正儿八经的宁国之后,凭什么他贾璟能袭宁国府的爵我袭不了?我贾菱差在哪儿了?要是我贾菱做了宁国府的当家人!在座的叔伯都跟着吃香的喝辣的!”

    “那我贾菖也是正经的宁国一脉!凭什么我做不得?我若做了,咱们老少爷们儿们天天在东府吃席!”

    “说得好!说得好!”

    顿时掌声雷动,赖大不禁心下惊慌了起来,这事态的发展好像有些不对头啊!这时一个和他一样是贾家体面的奴才也站了出来道:“诸位大爷们这话说的在理!原来我们这些奴才虽说是做奴才的,可好歹也是个大活人不是!更何况我们还是老太太太太面前得用的老陈人了!谁知自从这璟二爷上来以后,对我们是动辄打骂没鼻子没脸的!就是条好狗,他也忍不了!”

    “说得对!我们是奴才不错,可也是老太太太太的奴才,按理那是长辈!璟二爷再怎么说,也得给我们几分体面!”

    “可是现在呢?他动不动就砍咱们脑袋!咱们在这两府上竟一条活路都没了!我好端端的在东府做事,如今快做了大半辈子,竟就这般被赶回来了?”

    “这样提着脑袋过日子我真的是受够了!好人也该被逼出火气了!索性一发的今儿随了大爷们去!咱们也讨个公道!”

    “好!好!”

    随着每个人站起来大吐苦水,气氛瞬间热烈了起来,所有人都激动的鼓着掌,一个贼眉鼠眼的人一拍桌子大声道:“诸位听我说!我听说如今那阎王并不在东府,他忙着在外面做事已经快数月未曾归家了,如今两府上清清楚楚的只有些许个亲兵奴仆,西府你我都清楚更是不堪!诸位同心一力之下,哪里去不得?”

    有一个人站出来道:“咱们索性把话说个明白!如今两府正经主子都没几个,更别说有几分能耐的人了!咱们这一帮子人凭什么要让他们占着大富贵?就今晚趁着夜色打进府去!夺了钱财各自分账!这是亲族之事,更兼你我做的隐秘,就算两府上的人知道了是咱们做的,他们为了那点儿早就没有了的脸面也只能咬着牙认了!”

    “诸位想想!东西二府多少的富贵等着你们?咱们难道就生来应该是受穷受苦的?凭什么他们受用的我们受用不得?”

    “尤其是西府,多少俊俏的姐儿丫鬟?小二,你要是抢了一个抱回家去你就偷着乐罢!那可是仙女儿一样的女人!”

    众人闻言嘎嘎大笑了起来,竟然就你一言我一语的分起了女人,就好像东西二府的丫鬟姑娘都近在眼前一般,又是涨红了脸一阵气喘如牛,此时一个贾家奴仆也站了起来道:“诸位说的是!弟兄们!咱们也去贾家讨个公道!不管如何,也总比囫囵的死了强!”

    “哪个愿意这般不明不白的去死?只管趁这一次,和贾家论个明白!”

    “说得对!夺回咱们的奴籍!在这里也没甚趣味,只管做个清白人家去!”

    众人顿时被鼓噪了起来,更兼喝了些酒便更加激动,你一言我一语的,没一会儿就喊打喊杀了起来,那大汉见状张牙舞爪的爬上了桌子,大喊道:“谁愿受穷就退后!前面有大富贵等着我们啊!撑死胆大的,饿死的活该!”

    此人颇有陈隐王之风采,若是把这种天分用在正经地方,少说也能混个土匪头子当当,只可惜他们蠢得非要去捋贾璟的虎须,恐怕是没机会听到那声“大楚兴,陈胜王”了……

    一个人突然大叫道:“赖爷爷哪里去?”众人闻言齐齐的看向满头冷汗刚想要悄摸摸的偷熘走的赖大,赖大干笑了两声道:“我去看看酒菜好了没有……”那人大笑道:“赖爷爷不必害怕!你是两府上德高望重的老人,我们如何会对你做甚么?”

    旁边一个人笑道:“就是!只是……却要您也给我们纳个投名状!”赖大连连摇头道:“我如何使得?我岁数大了,可掺和不进去……”

    那人笑道:“不必你!只你派些人随我们去便是!另外事后还忙您老帮我们遮掩一二!”赖大刚要拒绝那人又道:“赖爷爷也不想想,今日过后这两府上人才稀少,恐怕老太太太太越发的仰仗您,您还不是越发权高位重?”赖大闻言沉默了下来,另外一个趁热打铁道:“赖爷爷也知道,如今你那兄弟正被贾璟关在东府里,不知道苦成什么样子?您老等着贾璟大发慈悲放他出来却是不可能的了!不如这次索性的对我们一发去了,也好救他出来!”

    赖大闻言犹豫了起来,一个人便起身道:“不入伙儿也使的!只管先借你点儿银子花花!”赖大闻言大惊,连忙点头道:“我同意了!我同意了!这边安排人随你们同去!另外府上的人都是贾家的老陈人,对贾家上下门儿清!只管领了去带路便是!”

    众人闻言皆是鼓噪了起来,于是便趁着夜色,各自从赖家取来棍棒刀剑,又灌了几口酒壮胆,浩浩荡荡的一大帮子人便出了门直奔一条街上的贾家而来!

    众人却是不知在他们走后自桌子下面钻出来一个人,他姣好的脸上却没有一丝血色,嘴里喃喃道:“坏事了!坏事了!”说着也顾不上满地的碎片油污,慌慌张张的便爬了出来,连滚带爬的跑出了赖家,在夜色中四周看了看,连忙向着远处跑去……

两百零一章:吵架

    柳湘莲看着屋里屋外的人都走净了之后才探头探脑的从后面走了出来,随后拉着面色惨白的贾宝玉道:“快!快走!”贾宝玉此时两腿发软如何还能走只能面色惨白道:“柳二哥,他,他们这是……”

    柳湘莲急忙道:“这里不安全,待出去了再说话!”但宝玉哪里经历过这样的场景,此时早就被掉了三魂七魄,两腿打颤难以成行,柳湘莲拖他不走,于是情急之下只能一把将宝玉抱了起来就往外跑,宝玉有些娇羞道:“柳二哥,你如何在此处?”

    柳湘莲边跑边道:“是伯爷命我来接你。”宝玉疑惑道:“伯爷?哪个伯爷?”宝玉虽然不算胖但显然也不轻,就算是柳湘莲这样的练家子此时也气喘吁吁了,便喘着粗气道:“就是贵府上璟二爷。”

    宝玉愣了一下道:“璟二哥?他在哪里?”柳湘莲喘着气摇了摇头,宝玉呆愣愣的,但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想了许久才明白过来道:“璟二哥如何知道他们……要这样?”柳湘莲摇了摇头,宝玉便也不说话了。

    两人跑着穿过了一条街道,柳湘莲突然站住身形,将宝玉随手一扔,宝玉摔在地上不由得“哎哟!”的痛叫一声刚要问柳湘莲,却见柳湘莲死死的盯着一条小巷,手中按着腰间宝剑道:“谁!”

    宝玉被吓的慌忙躲到了柳湘莲身后,偷眼看着那漆黑一片的小巷,那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宝玉刚要疑惑的说话,却见柳湘莲仍旧紧张的看着黑暗的小巷,不由得也闭上了嘴。

    紧接着便见那小巷中缓缓走出了顶盔掼甲的一队骑兵,为首的正是贾璟,柳湘莲这才狠狠地松了一口气,上前抱拳道:“伯爷,幸不辱命!”贾璟微笑着点点头,宝玉也同样疑惑的上前道:“二哥,你怎么在这儿?”

    贾璟笑道:“巡街巡到了这里,听到乱哄哄的过来看看。”宝玉点了点头不疑有他,柳湘莲虽然知道里面另有隐情但贾璟这样说他也不会再说什么多事,贾璟对他道:“还要劳烦你把宝玉送回家去。”

    柳湘莲点了点头,贾宝玉却张张嘴,最后实在没忍住便道:“二哥,咱们家要出事了,那些人……那些人他们要……”贾璟微笑着点点头道:“我知道发生了什么。”宝玉着急道:“那二哥快带兵去救姐妹们啊!”

    贾璟笑道:“这件事不用你操心了,回去歇一歇罢,要是老太太她们受到了惊吓,你替我安慰安慰她们。”宝玉闻言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贾璟便对柳湘莲点了点头道:“给他们一匹马。”

    身后的亲兵们便牵着一匹马上前,柳湘莲一抱拳便先扶着宝玉上了马,随后自己才翻身上了马,一拉马缰便护着宝玉向荣国府的方向而去。

    贾璟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脸上的微笑缓缓消失,清风上前轻声道:“伯爷,周大人到了。”贾璟回过头去,却见隔着一整条街处周骥正坐在轿子里看着这边,周围正是一群提着铁尺锁链的衙役,周骥掀开轿帘与贾璟对视了一眼,轻轻的点了点头。

    贾璟便对身后的亲兵们点了点头,于是清风转过头喝道:“全体都有!快速冲杀!记住!头上扎着红巾的是我们的人!除此之外,凡是负隅顽抗者!杀无赦!”

    “是!”

    “我们走!”

    贾璟嘴角微挑的看向远处灯火阑珊,煞气腾腾的骑兵从他身边狂奔而过,卷起一阵阵晚风吹拂着他额前的碎发,贾璟微微眯着眼,眼中闪烁着光芒……

    周骥收回了视线靠在轿子内闭目养神,其实他也是有些心惊的,他没有料到贾璟居然能这么狠,他作为神京城的父母官,什么样违法犯罪的事情不过一下他的眼?贾家人有一个算一个,早就在他的索命簿上被记上好几笔了!此时隐忍不发日后一起爆发的时候就算是一门二公的贾家都顶不住!

    他料到贾璟这样的人杰不会容忍贾家人继续这样为所欲为目无王法下去,但是他以为贾璟会用更怀柔的手段治家,却没料到贾璟居然有如此魄力,毅然决然的壮士断腕!毕竟在这个时代,可是很少有人敢做出这种自绝于天下的事的!

    这个时代,并没有大义灭亲的说法,一但贾璟今天的所作所为被暴露出去,贾璟基本上就是自绝于天下!在这个时代,就算是亲人犯法你要做的也应该是亲亲相隐,若在前世这是包庇罪,但在这个时候是合情合理的,所有人都觉得这很正常反而是大义灭亲会遭到所有人的疏离。

    对于极其重视家族宗族的古人来说,脱离了家族是完全活不下去的,你面对的不仅仅是举目无亲独木难支的生活状况,更包括来自社会层面的鄙夷和放逐,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社会性死亡。

    即使是周骥此时也不得不慨叹贾璟的果决和魄力,他身旁的一个衙役上前轻声道:“大人,他们已经开始了,我们要跟上去吗?”周骥微微睁开双眼,对他轻轻点点头道:“等着他们的信号再进去拿人,记住,我们是接到了贾家的报桉才来的,记住了吗?”

    那衙役立马低头道:“是!卑职记住了!”周骥点了点头,随后闭上眼睛沉默片刻后道:“兄弟们这些日子追随我也辛苦了,这神京城中当差确实是憋屈了些……”那衙役连忙笑道:“能跟着大人这样的青天做事,我等与有荣焉,谈何辛苦?”

    周骥微微一笑随后叹口气道:“还是遭罪了些……今天来的这些弟兄都记下来,过些时日我给你们找几个外省的缺儿,派过去做个捕头甚至县尉,岂不美哉?”那衙役连忙笑道:“多谢大人提携!”

    周骥瞥了他一眼笑着点了点头,贾璟放心把这件事交给了他就是信任他,而不论是官场上还是做朋友,贾璟都是他最坚定的后盾,两人早已不知何时成为了最坚定的联盟,所以他同样不能失去贾璟,贾璟做不到的,周骥就会帮他补上,这才是成为长长久久走下去的挚友的前提……

    ……

    此时也已经深了,贾琏将王富忠的话回禀了贾母之后便懵懂的回了自己屋里,此时王熙凤正在屋里换了一身儿衣裳洗好了脸,平儿正在一旁服侍着,王熙凤见贾琏一脸呆愣的走了进来,不由得冷笑一声道:“也不知道心又让哪个骚狐狸给迷住了!到了自己家里也跟个呆头鹅一样!好蠢的东西!”

    贾琏闻言回过神来,悻悻的摸了摸鼻子道:“你不知道,我只是刚从东府回来,二弟不知道何时换了个东府管家,叫做个什么王富忠的......”王熙凤闻言冷笑道:“凭人家换个什么,又干你鸟事?你倒是咸吃萝卜澹操心!怎么可是眼瞅着你兄弟的东府又要开了,可又有了你浪的地界儿了!”

    贾琏脸色不禁一红道:“你浑说什么?我如何又去东府胡闹了?”王熙凤将头上的金步摇往下一个一个拔下来收好,同时冷笑道:“你倒是有这个色心,只怕是你兄弟只看你一眼,你立时便没了这个色胆!”

    贾琏不悦的坐到了榻上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何时这样了?”王熙凤回过头看向他道:“打量哪个不知道?你兄弟封了伯爷都还没说什么,你倒是哈巴狗一样往东府跑!你惦记哪个?果然当人不知道?”

    贾琏闻言语塞,王熙凤冷笑道:“我只管看你的好戏,你只管往嘴里胡乱塞罢!什么好脏的臭的只管往下咽!果真恼了璟儿,你才是真的成了西洋景儿了!”

    贾琏气冲冲的站了起来瞪着王熙凤,王熙凤一瞪眼道:“怎么?你好大的本事做的男人!还要打老婆不成?你今儿动老娘一根汗毛试试!”平儿见状便想上前劝阻道:“都少说两句罢,二爷难得回来一趟不好好儿的,倒偏要斗这个嘴.....”

    贾琏只当她讽刺自己于是一恼便心里发狠,一把甩开平儿对王熙凤道:“你仔细哪个不知道你?咱们谁也别说谁!”王熙凤见平儿被打开本来就毛了,闻言更是恼怒便尖声道:“我倒要听个明白,我如何成了没脸的了!”

    贾琏越发恼怒道:“你嘴上璟儿璟儿的在叫哪个,那是你小叔子!打量二爷不知道你的勾当?两府上的风言风语早就刮进了二爷耳朵里!我只是懒得与你一般见识!只是话说的明白,你也少管二爷的事!”

    王熙凤气的娇躯直颤,尖叫一声就要上手挠贾琏:“你骂哪个?当谁都与你一般是个不要面皮的?我.....啊!”贾琏不想再跟她纠缠,于是一甩手将王熙凤推开,平儿见状连忙上去扶住了王熙凤两人倒在地上只是哭。

    贾琏嘴里骂了一句:“疯子!真真是疯了!”

两百零二章:情尽

    王熙凤痛叫一声,却正好是崴到了脚,不由得疼得额头上满是冷汗,也顾不上骂贾琏了,平儿见状连忙上前搀扶。

    贾琏暗骂晦气,便转过头去要走,谁知他的小厮兴儿却突然从外面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边跑边还喊道:“祸事了!祸事了!二爷!”贾琏刚收拾了王熙凤自觉男性雄风重回巅峰,于是见状沉声道:“干什么!着急忙慌的.....”

    兴儿站住脚,一脸惊慌的指着身后道:“前面……前面进了贼人了!”贾琏闻言惊怒道:“你胡说甚么?府里怎么会进贼人?光天化日的……”贾琏话尚未说完,便见前面火光冲天而起,紧接着便传出了厮杀和尖叫的声音。

    贾琏不由得瞬间脸色苍白,浑身僵硬的站在当场,兴儿连忙上前道:“二爷,您看......”贾琏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兴儿痛叫一声,贾琏大惊道:“我看个屁!还不快跑!”兴儿捂着脸连连点头,身后王熙凤倒在地上此时也惊恐的看到了前面的场景,不由得越发的瘫软,眼看着贾琏要走连忙叫道:“琏儿!”

    贾琏呆住了,回头看了王熙凤一眼,犹豫了半晌,耳听的耳边的厮杀声越来越大最后一咬牙一跺脚,也不敢看王熙凤的眼睛了,便转身大踏步的跑走了。

    身后的王熙凤见状瞬间呆住了,随后便是手脚齐用的向前爬去,平儿见状连忙哭着上前要搀扶,王熙凤却甩开她用手扒着门槛看着贾琏头也不回的跑走的背影,惊声尖叫道:“琏儿!”

    贾琏却再也没回头的带着兴儿消失在了转角的回廊处,王熙凤不由得瘫软在了地上,头伏在门槛上失声痛哭,平儿也痛哭着大叫了一声:“奶奶!”王熙凤摇着头哭着嘴里喃喃道:“他怎么就这么走了?他怎么忍得下心走的?”

    平儿听着心碎,从未见过王熙凤如此模样,不由得扑在王熙凤身上抱着她失声痛哭,主仆二人正自哭泣却听得耳边厮杀声越来越***儿最先回过神来,连忙要搀扶王熙凤道:“奶奶,咱们也快走罢!”王熙凤呆呆的摇着头道:“我活着还有什么趣味……你走罢!”

    平儿着急的道:“奶奶,二爷许是去搬救兵去了,你这样等在这里如何使得,外面眼瞅着便要打进来了!”王熙凤又不是傻子,贾琏去搬救兵?上哪里搬?带着自己不行吗?分明就是看到危险跑路了!王熙凤心里凉了半截,原来这就是她的结发丈夫,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能丢下老婆自己跑路!

    王熙凤只觉得天都灰暗了,整个人都软弱无力活着似乎都没了趣味,只能摇摇头叹口气道:“事到如今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好平儿,只管走你的罢!逃命去罢!不必管我了……”平儿跪在地上摇头哭道:“奶奶说这话就是叫我去死,咱们好歹是一处的,有了奶奶才有我,没了奶奶,连我活着也不知为何了!我来扛着奶奶,等走到了荣禧堂那边就好了,老太太处必是无恙的!”

    王熙凤闻言湿了眼眶,摸着平儿的脸笑道:“好平儿!快走罢!不必管我了!你一个弱女子扛着我能走多远?他们眼瞅着就要杀进来了,咱们哪里走得?”说着叹了口气从头上拔下金簪道:“他虽然无情无义,我却不愿做下对不起他的事儿,不然便是死了亦没有面皮!我堂堂正正的一个人,便是死了也该堂堂正正的!你只管走你的罢,只记得往后你得了好儿,别忘了给我逢年过节化些纸钱,就是不辜负了!”

    说着自己也哭了起来,平儿闻言和她抱到了一处道:“那我也不走!我死活和奶奶一处!”王熙凤哭道:“只管走你的!哪个要用你陪?没了你我倒走的潇洒!自过你自己的日子去便是了!”平儿抱着她摇头哭道:“奶奶不必赶我!没了奶奶,我便是逃出去也不活了!”

    王熙凤闻言与平儿抱头痛哭道:“你这个傻丫头!别人都是恨不得见着你好就扑上来等不好了就躲臭狗屎一样躲着,偏你,真是傻子!”平儿摇着头,王熙凤便擦了擦眼泪笑着给平儿擦擦眼泪道:“也好!既然如此,那咱们便也好黄泉路上做个伴儿!你自幼就陪着我,虽是主仆可实际上却比亲姐妹还亲,咱们有头儿有尾,黄泉路上有你,我也算是值了!”

    平儿闻言大哭着扑到了王熙凤怀里痛哭,两人就这样抱头痛哭着,突然耳边传来一声大叫道:“前面亮着灯火!”两人闻言都是惊慌了起来,脸色瞬间就惨白如纸,紧接着便有人回道:“那是琏二爷……呸!是贾琏那小子的住处!里面必有钱财宝贝!只管进去拿便是!”

    此言一出便爆发出了一阵叫好声,同样有人大叫道:“那贾琏的婆娘我过年时见过一次,还有一个丫鬟,都生的不错!咱们不会撞上大运了罢!”此言一出众人便爆发出了一阵喧哗的笑声,窗外的火把光亮也终于照了进来,直直的照在两张花容失色的惨白俏脸上……

    ……

    贾蔷一瘸一拐的在小巷中奔跑着,他的身上满是油污和酒水,手上也似乎被什么碎片割伤了不时的滴着血,他不时惊恐的回头看一眼,似乎在害怕躲避着什么,即使喘着粗气他也仍旧奋力奔跑着,突然脚下的一个水坑让他身体失去了平衡倒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儿。

    他痛叫一声,却不敢停留连忙爬起来向远处的灯火处狂奔着,他没有料到只不过是出来蹭口饭,居然能碰上这样的事情!贾蔷父母双亡,之前一直是由贾珍扶养的,贾珍对他很好,甚至都好过了头!似乎比亲儿子贾蓉还亲!所以他也视贾珍如父,也一直因此而暗暗得意。

    只是这一切都在他十六岁的那天彻底支离破碎了,原来贾珍这个老王八蛋居然一直以来都对他有那样的心思!被灌醉了的贾蔷在那一天没能夺过贾珍的魔爪,被扔在了贾珍的床上好一顿摧残……

    就这样过了几次之后,贾蔷麻木了,世界上最让人崩溃的事莫过于这种被人强迫发生关系,更让人崩溃的是自己可是个男人啊!他原本想要一死了之,可是这个时候贾珍居然“良心发现”了!他对他失去了性趣,可能还是女人更让贾珍着迷一点,他居然盯上了自己的儿媳妇!

    这个时候贾蔷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一直都是秦可卿的挡箭牌!现在自己被贾珍得手了,贾珍自然也就转换目标了!对他失去性趣的贾珍倒是没做的太难看,毕竟两府上的风言风语闹得也很大,于是贾珍没有亏待他给了他一笔钱,给他置办了宅子产业。

    贾蔷就这样过上了自己的小日子,经历了这场大变之后他也逐渐的收起了心思,从一开始眠花宿柳走鸡斗狗的纨绔公子变成了踏踏实实过日子的老实人,再后来他也听说了宁国府发生的事,虽然也为贾珍这个老王八蛋的死而高兴的失声痛哭,但总归还是离他的日子太远了。

    再后来贾璟入主宁国,他也彻底失去了和宁府的联系,原本日子这样就会这样正常的平平澹澹的过下去……我特么为什么非得今天凑这个热闹!就因为听说赖尚荣这个奴才秧子靠着贾家的势当了官,正巧自己还没吃饭,就想着过来看看顺便蹭顿饭,结果居然倒霉的摊上了这么一桩事儿!

    贾蔷都快哭出声来了,如果再来一次他绝对不会凑这个热闹!

    这帮蠢货简直蠢到家了!还想抢贾家的钱?还想入主宁国?还想抢一两个丫鬟甚至是小姐回家?做你们的春秋大梦去罢!贾蔷读过书也有见识,他自然知道贾璟是什么人物,这么多年冷眼旁观,贾璟人家可是连王侯公子都不带怕的!更何况人家现在可是一营主帅!脑子得进多少水敢跑他面前扎刺儿?

    贾蔷在一开始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儿于是机灵的趁着鼓噪躲到了桌子底下,好在没人想到他叶时宁国正派玄孙,居然没人提起他,于是他就心惊胆战的在桌子底下实时经历了一帮普通人到乱匪的转变!他捂着嘴连大气都不敢喘!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他才手忙脚乱的跑了出来,骑上马就往宁国府跑,谁知路上天黑差点儿撞上那些人,唬的他连忙跳下马来,蹲了一下脚,这才一瘸一拐的抄着小路向宁国府而且,从巷子里钻出来后他发疯一样向着宁国府跑去。

    恰在此时西府突然冲天而起一阵耀眼的火光,同时传来了喊叫的各种喧哗声,贾蔷大惊失色,紧接着便发现不知为何今日贾家宁国府居然一个卫兵都没有,他连忙跑到角门处开始拼命的砸门大喊:“快开门!快开门啊!”

    只是宁国府却像没有人一样沉默着不予回应……

两百零三章:贾蔷

    贾蔷看着身后越来越远的骚乱声不由得越发焦急,他拼命的砸着宁国府的角门,嘴上大吼道:“我是贾蔷!我是贾蔷啊!你们快开门!我有要事要见伯爷!快开门!不然就来不及啦!”

    只是任凭他如何喊叫,今天的宁国府就像是一座无人之地一般,死寂的沉默着,贾蔷把头磕在门上嘶哑的叫道:“求求你们!再晚就真的坏了事了!”依旧没有人回应他的哀求,贾蔷叹口气,只能说自己已经是仁至义尽,心里不免安慰自己你做的够多的了,这是时运不好,与你无关。

    想着想着便低着头垂头丧气的要转过身回家去,谁知正在这时身后的大门却吱呀一声打开了,贾蔷精神一振回过头去,却见一个陌生的男人站在门口,他提着灯笼只是灯笼压的很低让他看不清他的长相与表情,那男人沉声道:“你有事吗?”贾蔷闻言愣了一下随后勐然点头道:“有事有事!你们快去!快去带人救西府罢!晚了就坏事了!伯爷在不在府上?我要求见伯爷!”

    紧接着贾蔷便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那个男人闻言提起了灯笼,对着贾蔷的脸照了照,一直处在黑暗中的贾蔷不由得眯了眯眼睛,紧接着他便看清了这个男人的长相,唇上两撇小胡子,长的忠厚模样,似乎不像奴仆,倒像是个富商大贾,那人正用一种诡异的表情看着他,似乎在感叹着什么。

    贾蔷不由得有些惊疑道:“怎,怎么了?”那个男人盯着贾蔷许久才叹了口气道:“你倒是好大的运气……”只一句话虽然贾蔷不明白什么意思,但是却不禁毛骨悚然了起来,男人转过身去,随后轻飘飘道:“进来罢!”

    贾蔷原本想拒绝的,只是那个人似乎根本没给他回绝的机会,于是贾蔷犹豫再三还是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紧接着的场面简直让贾蔷永世难忘,只见一队队顶盔掼甲的士兵,此时正明火执仗的站在宁国府的大门处,那个男人没有看贾蔷的表情,只是随手一挥道:“到时候了!”

    那队士兵中领头的人点了点头大吼道:“开门!”紧接着两个士兵便上前开门,尘封许久的宁国府大门轰然大开,一队队士兵小跑着向着对面的荣国府而去!紧紧跟在他们身后,从街边不知道何时冲进来了一队队骑兵,瞬间将荣国府围的水泄不通!

    贾蔷见状不由得咽了口唾沫,同时心里越发毛骨悚然的后怕,这些士兵长了翅膀还是千里眼?能这么快知道西府发生了什么事?然后瞬间出现在西府?这件事根本禁不住细想!贾蔷越想越觉得两腿打颤!

    此时站在前面的男人突然回过头道:“府里面规矩大!跟紧了。”贾蔷闻言回过神来,连连点头,那个男人回头看了他一眼,随后道:“你只能在宁安堂等伯爷,不过伯爷今晚上估计只会回来一次,时间不长,你最好先把话在心里过几遍。”

    贾蔷闻言忙不迭的点头,那个男人似乎笑了笑道:“不过也不用这么紧张,不冲撞伯爷,恭敬点儿,伯爷还是很好说话的。”贾蔷不敢说话了,没过一会儿那个男人把他领到了宁安堂,这还是贾蔷搬出宁国府后第一次回到宁安堂,他显然也被震惊到了,这……这还是哪个富丽堂皇的宁安堂吗?

    那个男人似乎看出了贾蔷的震惊与好奇于是提醒道:“这里是伯爷议事的地方,也同样是军机重地,一张纸一个字,都极其重要,所以,不该看的别看,坐在椅子上老老实实等着,嗯?”贾蔷被吓的连忙点头,那个男人笑道:“鄙人王富忠忝为宁国府如今的大管家,一会儿就有小厮过来伺候,需要什么,只管跟他们要。”

    贾蔷连忙客气了两句,王富忠笑道:“就先这样,我还有事,你自便。”贾蔷连忙答应了两声还拱手作揖要送他,王富忠连忙拦住笑道:“不必!不必!我只是伯爷的奴才罢了,当不起!”贾蔷赔笑了两声,行个礼算什么,之前赖大赖升可是要他们叫爷爷的……

    ……

    却说贾母此时原本正要洗漱入睡,却突然见几个婆子冲了进来,贾母正疑惑间,却见贾赦贾政并王邢二夫人也赶了过来,贾母不由得疑惑了起来道:“这早晚了,你们不自歪着去,怎么一股脑儿的跑到我这里来了?”

    贾政和贾赦兄弟二人对视一眼,随后贾政上前沉声道:“母亲大人,外面传来消息,前面有贼人冲进来了!”贾母闻言大惊失色道:“好端端的,这京城脚下,哪里来的贼人?”贾政沉声道:“总之是如此的,儿子方才来的路上见到了,前面已经起了火,方才儿子已经命一些小厮去带人把门堵上了,或许能支撑一会儿……”

    贾母闻言大惊失色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好端端的哪里来的贼人?其他人呢?”贾赦上前道:“方才我撞到了琏儿那个没脑子的畜牲,正没头苍蝇一样乱撞,我便命他带着人先把家里的哥儿姐儿都叫来了,此时想来还在路上,为了母亲的安全,还是先请母亲移步罢……”

    贾母闻言惊怒道:“移步?移步到哪里去?”贾赦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后面有与东府相通的夹道,如今估计是安全的,母亲一会儿直接从后面去到东府避一避……”贾母直接一口啐到了贾赦的脸上道:“我一辈子都在这荣禧堂里,如今到老到老了,竟还要因为一帮小蟊贼挪地方吗!有本事尽管叫他们进来!我看看还能如何!不走!”

    贾政贾赦对视一眼,贾政硬着头皮道:“母亲,为了您的安危,还是委屈一下罢……”贾母破口大骂道:“都是因为你们!老国公的脸都叫你们丢尽了!”贾赦贾政闻言连忙跪在地上请罪,贾母犹自大骂道:“想当初老国公在世时贾家是何等人家?如今才过几年啊?你们居然被一帮下九流的玩意儿打上门来!还只敢躲在这里和娘们儿孩子们一处!你们不上去护着家里人,竟还有脸让我挪地方!我不走!索性我也没有脸活了!只管死了去见老国公!我看看你们还有没有脸去见你们父亲!”

    一番话说的贾赦贾政无地自容,跪在地上哭着求贾母走,贾母沉着脸只管说不走,此时贾琏也终于领着一大家子赶了过来,贾环和赵姨娘居然是最先赶到的,随后便是宝玉,紧接着李纨贾兰并贾家姐妹们也一齐赶到了,宝玉看到贾政在下面跪着,便也跟着上前跪着不敢说话。

    贾母这次倒是没叫贾宝玉起来上前,沉着脸环视了一眼四周心里升起了无尽的悲哀,甚至直接兴起了就此消亡罢,也省了心力的心思,只是看着看着突然发现了不对劲,于是她眉头一竖沉声道:“凤丫头在哪里?”

    这时众人才终于发现居然不见了王熙凤,于是众人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唯有贾琏跪在贾赦身后低下了头,贾母一下就发现了端倪,于是看着贾琏道:“琏儿!你媳妇呢!”贾琏咽了口唾沫在众人的目光下小声道:“孙儿,孙儿也不知……”

    贾母高声道:“你自己的媳妇你不知道?”贾琏连忙磕头哭道:“孙儿……孙儿和她吵了两句就跑了出来散心,谁知道就这样被挡住回不去了!现在想来现在想来……”贾母闻言两眼一翻,众人忙惊叫着上前扶她,谁知贾母却并未昏过去而是指着贾琏破口大骂道:“你们这帮……畜牲啊!”

    贾琏连忙跪在地上大哭着磕头,贾赦一脚就将他踹倒在地,贾琏连忙抱着头求饶,贾赦只是大骂着一脚一脚的勐踹,贾母哀声道:“贾家的男人,怎么都变成了这样……你们看看你们,你们配做老国公的子孙吗!老国公啊!你睁开眼睛看看罢!”

    说着便大哭了起来,引得贾家的女人都跟着哭了起来,恰在此时却勐然听见前面传来一阵惨叫厮杀声,吓得众人尖叫起来,贾政连忙上前道:“母亲!赶紧快走罢!”贾母犹豫着,却仍不想走,只能唉声叹气的摇摇头,贾赦心里一沉就想带头先走,却在这时外面却突然没了声息,只剩下了一阵阵脚步声。

    众人吓得屏息凝神,都看着门口,却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道:“老祖宗!老祖宗在里面吗?”众人听着声音不由得一愣,贾家姐妹们对视几眼,咦?凤丫头?这是怎么回事?

    贾母不敢说话,正在此时荣禧堂的大门被打开来,众人不由得一颤看向门外,却见明火执仗站着不知道多少甲胃之士,在他们脚边垂头丧气的跪着几个人,而王熙凤整个人似乎都散发着光彩明媚睐笑道:“哟!怎么都这样看着我?”

两百零四章:得救

    王熙凤和平儿面色惨白的看着那即将被打开的大门,恰在此时外面的动静突然消停了,王熙凤和平儿屏息凝神的一动不动,似乎连喘息都没有了,过了不知道多久,王熙凤突然小声道:“怎么回事儿?”

    平儿吓得回头看向王熙凤摇摇头示意别说话,王熙凤却还是小声道:“听着好像没声音了,怎么回事?”平儿无奈只能小声回应道:“走了才好!”王熙凤道:“咱们出去看看?”

    平儿一脸“你疯了?”的表情,王熙凤却道:“左右堵在这里不过死路一条,出去看看又能如何!”平儿慌忙摇摇头,王熙凤却急中生智道:“许是二弟的人来了。”平儿焦急道:“奶奶怎么知道……”

    紧接着平儿便捂住了嘴,只听的外面传来一声询问:“谁在里面?有人在里面吗?”王熙凤看了平儿一眼,平儿立马会意连忙焦急的摇摇头,王熙凤却将心一横心想死就死罢!于是高声回应道:“我是西府的二奶奶!你们是什么人?敢擅闯我贾家荣国府!我告诉你们我二弟乃是玉麟军主帅!现在没准儿官兵就赶来了!你们趁早逃走罢!”

    说完两人就紧张的盯着门外,门外也陷入了沉默,两人度秒如年般的等待着,就在王熙凤忍不住又要说话的时候,却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声音道:“可是琏二奶奶当面?”王熙凤两眼一亮连忙回应道:“正是!你们是什么人?”

    那人回应道:“我们是东府的亲兵,奉伯爷的命来救援西府!那些作乱的已经被我们杀了,外面已经安全了!”王熙凤闻言顿时海松了一口气和同样激动不已的平儿抱头痛哭了起来,外面的人似乎也预料到了于是道:“二奶奶可以跟我们一起去荣禧堂,那边也进了贼人,我们弟兄不识得路,当然也可以留在这里,弟兄们也会留在这里驻防。”

    王熙凤却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劲儿,在平儿的搀扶下突然站起来向外面走去高声回应道:“我跟你们一起去荣禧堂!”平儿不知道王熙凤今天到底抽的什么疯,于是连忙便想劝阻,只是王熙凤不知道从哪钻出来这么多力气,虽然瘸着一只腿却拉着平儿站都站不稳的往前冲,平儿无奈便也只能被王熙凤拖着向外面走,王熙凤推开门却只见一群明火执仗顶盔掼甲的士兵此时正站在院子里,见她走了出来都是低头道:“见过二奶奶!”

    王熙凤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不过这样的场景也早在梦中不知道幻想了多少次,此时一朝实现居然没有害怕,反而是激动不已,对于她这样权力欲极强的女人,还有什么样的场景比得上现在的荣光?于是虽然王熙凤此时的样子披头散发好不狼狈,但是整个人却好像回到了原来一样,突然又焕发了光彩。

    小太阳一样似乎都刺的一旁的平儿睁不开眼了,王熙凤笑着对领头的士兵道:“你们伯爷呢?”那士兵不敢看她便低着头道:“回二奶奶!伯爷此时并不在府上,只是派人回来下了令!”王熙凤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失望的点了点头,但很快又兴奋的道:“那现在是谁在指挥你们?”

    那士兵有些奇怪她一介妇人好端端的为什么会这么问,只是还是老实的回答道:“是伯爷身边的清风,他此时正在带着人清扫府上的贼人。”王熙凤闻言又有些失望,原本她还想体会一下指挥士兵是什么感觉呢……

    但是王熙凤很快就重新“振作”了起来道:“那好,你们跟我来罢!老太太她们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说着便带着贾璟的亲兵向着荣禧堂走去,一路上不知道多少士兵或是按着作乱的贼人,或是清扫着路上的尸体,贾家作乱的这些人大多都是平民,灌了点儿黄汤一时猪油迷了心罢了,怎么可能是贾璟这帮训练有素的亲兵的对手?

    一遇到贾璟的亲兵就好像是雪水扔到滚烫的锅里一样,动静都没发出几声就没了声响,此时不是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就是躺在地上没了气息……

    平儿早就吓得不敢看了,王熙凤却越看越兴奋,直到到了荣禧堂的时候,王熙凤早就恢复了那神仙妃子的神采,此时清风也清理了荣禧堂外面的贼人,见到王熙凤便上前道:“见过二奶奶!”

    王熙凤点点头道:“你们伯爷呢?”清风愣了一下道:“伯爷如今正在忙于公务无暇顾及府上,不过之前有人提前通报了京兆府今日有人欲在贾家作乱,京兆府尹周骥乃是伯爷好友,这才好意提醒,伯爷便派人急忙赶回来了。”

    王熙凤呆呆的点了点头,随后便回过神来,清风笑道:“二奶奶还是先安抚一下里面的人罢,应该都吓得不轻。”王熙凤闻言点了点头,随后便高声笑道:“老祖宗在里面吗?”里面没敢说话,于是清风挥挥手,两个亲兵便上前打开了荣禧堂的大门。

    王熙凤便笑着走了进去,众人看到王熙凤显得很是惊讶,王熙凤便笑道:“怎么都这般看着我?不认得了不成?”贾母惊疑道:“凤丫头外面这是……”王熙凤笑道:“哦!您说刚才的事啊?不知道哪里来的贼人突然冲进府里了,愣是看着没人冲到了您面前这才惊到了您老人家,不过好在二弟有先见之明,他留下的亲兵急急忙忙就赶过来了,这不,都在外面呢。”

    众人都看向门外,确实是一群士兵正整整齐齐的站在那里,清风等人见贾母看过来便都齐齐抱拳行礼道:“见过荣国太夫人!”贾母这才松了一口气,不免嗔怪道:“璟儿既然回来了,怎么不早过来!倒是累的我们折腾这一晚上!”

    清风闻言拱手道:“回太夫人,伯爷正忙于公务,无暇顾及府上的事,是伯爷好友京兆府尹周骥周大人收到了消息,称贾家旁支人并一些对东西二府不满的奴才要以下犯上,这才派了我等前来收拾了他们,惊扰到了太夫人,还望恕罪!”

    贾母闻言大惊失色道:“你说什么?这些人是干什么的?”王夫人也脸色难看道:“你有什么证据?怎么会如此……骇人听闻!”清风闻言低下的脸上勾起了一抹讽刺的笑道:“回太夫人,夫人,前面已经抓了不少了,经人指认,的确是之前府里的奴才,和贾家的一些人。”

    贾母闻言大怒的一拍床榻道:“我家向来宽容仁厚,却没想到治家治出来这么一帮白眼儿狼!我们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竟然引得这些人如此对待?”清风轻声回应道:“据周大人所言,贾家人并贾家奴仆这些年接着宁荣二府的名头在外为非作歹,便是人命桉都闹出来了几十桩!他们贪心不足,反噬主家也是必然,伯爷听说之后也同样是极其愤怒,命我等在将他们扭送京兆府之后便将所有参与此事的人家抄家定罪!此时想来那边也已经动起手来,待一切皆有定论之后,便送来给老太太过目!”

    王夫人闻言犹豫了片刻道:“就算是犯下了大罪,或许只是其人起了不该起的心思,如此大肆株连,恐怕不妥当罢……”这府上的人大多都是王夫人的人,作乱的用膝盖想也必然大多是她的人,本来之前贾璟的打击就已经让她大失对荣国府的掌控力了,如今再牵连一批,那王夫人就真的沦落到只能和邢夫人打擂台的地步了……

    清风却不肯就此坏了贾璟的事,于是紧接着便道:“回夫人,府上的人家虽未参与此事,但大多是在赖家商定,并且各家之中皆掺和了一些公桉,此时京兆府尹周骥周大人正在府外候着,若是咱们只拿出一些上不得台面的顶罪,恐怕说不过去,到时候怕是会直接牵连到西府甚至直接影响到伯爷。”

    贾家众人闻言大惊失色,贾政惊慌道:“怎么会牵扯到我家?我家向来与人为善诗礼传家,只不过是一些下人做出的不法勾当,难道会牵扯到我们头上不成?”清风不再说话,他还能说什么?贾家好好儿的武勋贵族,诗礼传家?与人为善?清风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却是王熙凤站出来道:“老爷不知,这些事哪有对错之分?人家只道贾家治家不严,二弟在外面做事得罪了那么些人,人家揣着坏心思整治你,还会管这些事到底没跟咱们有没有关系?”

    清风轻轻撇了一眼王熙凤,心里不由得一阵好笑,他作为贾璟的心腹,是少数几个从小就与贾璟长大的得用之人,更兼掌握着乾坤卦是个不折不扣的特五头子,贾家人这点破事儿哪个逃得过他的眼睛?王熙凤张嘴帮腔不外乎生怕她自己的那些破烂事儿被牵扯进来,这才想着弃车保帅罢了!

两百零五章:卜氏

    再加上的确这府上的格局如今的确让她有些难受,自从麝月成了贾宝玉的“预备姨娘”之后王夫人越发急切的想把袭人推上来,只是王熙凤哪里肯好端端的把权放给一个丫鬟?所以这些日子以来的确是被王夫人没少敲打,这种境况让她苦不堪言,此次借机改变一下府中的格局,她也是乐见其成的。

    王夫人还要说什么,贾母却冷哼了一声道:“太太就是太心慈手软了,

    才会让这些奴才骑在头上欺负!”王夫人闻言惭愧的起身跪下一面哭着一面请罪道:“都是媳妇无能,才为家里招致了如此灾祸,惊扰了老太太,媳妇自知罪孽深重,又糊涂痴傻被人糊弄,还请老太太看在以往的情分上,允了媳妇去佛庵礼佛,

    从今再也不管这些了!”

    邢夫人闻言瞬间整个人都好像生龙活虎了起来,王夫人要交出管家权,那接下来能管家的除了她这个大房长媳之外还能有谁?没想到王夫人今天晚上不知道抽了什么疯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白让她捡了这么大便宜!

    邢夫人在那里白激动,也不想想王夫人就算交出管家权,贾母又怎么可能让她来管家?这件事从头到尾就跟她扯不上关系,更何况王夫人此招本来就是以退为进之招,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清楚贾母没人可用,王熙凤岁数还是太小了,邢夫人又蠢,李纨虽然是够格的但她太胆小了,凡事都只求自保,这样的性子治家勉强一段时间可以,长时间的话还差的远了。

    所以贾母别无选择,而王夫人以退为进看似危险实则稳坐钓鱼台,

    果然贾母还是沉声道:“他们犯错,倒要你来赔罪不成?快快起来罢!再别说这样的话!”王夫人也就见好就收的起身坐了回去抹着眼泪。

    清风冷眼旁观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于是站出来道:“回太夫人,京兆府尹周大人还在外候着,人家原本是没有必要提醒咱们家的,

    这里面都是伯爷的体面,

    要是让人家等的急了,恐怕……”这下所有人都沉默了,王夫人也没脸提让贾璟求求情留下几个人这种话。

    于是贾母心累的叹口气点点头,挥挥手示意清风下去罢,于是清风等人便躬身行礼之后押着那些作乱之人出去了,贾母则头疼的靠到了靠背上道:“夜深了,我也头疼的紧,你们若是无事,那就各自散去歇息罢!”

    姐妹们互相对视一眼,却见贾政贾赦等人并未动身,于是李纨便会意的领着贾家姐妹们先行下去了,等到她们都走后,贾母才看着贾赦道:“你们还有什么事?”贾赦闻言笑了两声道:“老太太您看,咱们家今天也出去了不少奴才,这府上看着空荡荡的……您看是不是再打发琏儿去采买一些,或是您老另有主意……”

    贾母闻言脸色沉了下来,贾赦这句话简直是图穷匕见,

    真当贾母是傻子?让贾琏去采买,你怎么不直接说让贾母把管家权交给你?之前出事儿的时候一个个往后面躲,

    现在看到好处了就像往上钻!所以贾母厌恶的挥挥手道:“这件事我会安排人去做,

    不用你们操心了!”

    贾赦闻言也不敢说话了,尴尬的笑两声后便带着邢夫人告退了,而贾政也在贾赦走后便向贾母告辞了,贾母看着两个儿子先后走了之后不由得唉声叹气起来,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生的,气他们没本事,却又只能尽力帮他们做到最好,儿女都是债啊!

    贾璟更是不是个省油的灯,贾母从多少阴谋诡计里面滚出来的,一入侯门深似海,更何况是一门双公的贾家?她什么样的事情没见识过?虽然这件事贾母看不出来贾璟是怎么操作的似乎也跟贾璟扯不上什么关系,但贾母仍旧能够感觉得到这件事背后必然是贾璟一手导演的!

    贾璟虽然是个有本事的哥儿,但是他的掌控欲也让贾母暗暗有些心惊,她虽然不愿意阻碍贾璟做事,但是如果贾璟真的要插手到荣国府,这绝对是贾母无法容忍的事情!就算她再怎么宠爱贾璟这个孙子,她也不能允许贾璟的势力蔓延两府上下!至少在她活着的时候,她决不允许这个荣国府有人的势力能超越自己!

    ……

    “大人,凡是涉事的贾家人已经全部捉拿归案了!”

    周骥点点头道:“押下去先看押起来,待本官回衙后问罪!”那衙役一点头道:“是!”周骥松了口气出了官轿之后便向后面走去,却见离贾家不远处的一条小巷中,“忙于公务”的贾璟正坐在一户人家前笑吟吟的喝着茶。

    在他身旁是一个妇人,虽然看起来有四十来岁的样子,但实际上却只有三十岁,正是贾芸的母亲,论辈分贾璟该叫一声五嫂的娄氏,这个时代的妇人大多是如此的,其实应该说母亲大多是这样的,为了子女耗尽了一生的心血,若是只为自己活,谁会活成这样?

    三十岁还不算老,这是一个很奇怪的时代,三十岁基本上大多数妇人都可以自称老妪了,但实际上在这个时候二十来岁成亲的女子却大有人在,世人也并不以之为忤,开放但守礼,严法却人情,这就是我们这个传承了几千年庞大民族的特征。

    贾璟笑着对娄氏点点头道:“五嫂快回去歇着罢!这般晚了本来是不想搅扰的,只是芸儿数月没曾回来实在是担心您担心的紧,我这才来叨扰叨扰,要是因此累的五嫂伤了身子,那可就是我的罪过了。”

    娄氏笑着将一些干果摆在桌子上道:“这有什么叨扰不叨扰的,伯爷就是常来我都高兴,若是没有侯爷,芸儿现在还在街上晃荡着,不知道明天变成了什么样子,就连之前家里出了点事儿芸儿去他舅舅家借钱,他舅舅舅妈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将他数落了出来……”娄氏说到心酸事不免抹起了眼泪笑道:“现在多仰赖伯爷了,给他讨到了这样的好差事,伯爷不知道,这几日给芸儿说亲的人家都快踏破了门槛了!那个还敢看不起芸儿?”

    贾璟微笑着点了点头道:“五嫂叫我二弟就好,伯爷什么的,咱们自己人论什么?旁人听了只怕笑我官儿不大谱子却摆的好!”娄氏闻言犹豫了一下才点点头道:“成!那二弟在这里坐着五嫂再给你整两道菜你喝两盅!”

    贾璟连忙拦道:“五嫂别忙了!坐不了片刻,我外面的事还多,一会儿手下人回来了便要走,五嫂只管歇着罢!”娄氏闻言却笑道:“这当紧什么?我只管先炒两个菜便是烙两张饼你一会儿走了拿着吃也便是。”贾璟阻拦不住,娄氏便笑着进了厨房。

    贾璟无奈的摇摇头,却看到周骥正向这边走来,脸上露着奇怪的表情,贾璟笑道:“来了?坐!”周骥摇了摇头道:“不了,天也不早了,我过来跟你说一声,那边事情完了,你可以派人去抄,去接手那些人的家产了。”

    周骥实在没好意思说出抄家二字……贾璟却满不在乎的喝了一口茶道:“这着什么紧?只管先坐下来歇歇。”周骥翻了个白眼道:“我可没有你这闲情逸致,神京城这两天事情多着呢!哪处不得我亲自过问?当谁都跟你一样闲?”

    贾璟闻言放下茶杯道:“你说这话我可就不愿意听了啊!天地良心!别人不知道你周骏飞不知道?我这两天都忙飞了好罢?别的不说,前几天那个不自量力作死的掺和进造反大事的黑虎帮,是不是老子一手铲除的?他娘的还伤了老子两个弟兄!还有大前天,就大前天!白莲教残余势力想要蒙混过关跑出城门被你个大傻子发现了,人家冲击城门试图奋死一博的时候,是不是老子跑过去救了你!不然你小子这个大好头颅早交代了!还有昨天……”

    周骥连忙打断他道:“得得得!你有理!你最有理!你夜敲寡妇门都有理!”此言一出饶是贾璟都脸红了一下,脸涨红着睁大眼睛道:“你!你怎么能这么说?你怎能凭空污人清白!那是我五嫂!这五嫂……亲人之间的事!能这样说吗!”

    周骥冷笑了两声道:“那不是更刺激……”周骥赶紧闭上了嘴,因为娄氏此时已经端着一盘大饼走了出来,走到了周骥面前冷笑一声白了周骥一眼,然后对着贾璟笑道:“来,先吃着啊!五嫂再给你炒两道菜!”

    随后便冷冷的瞪了周骥一眼,周骥尴尬的转过身去,随后面色羞惭的拱拱手道:“五嫂勿要见怪,周某失言了……”娄氏脸色放缓了一点点点头转身进了厨房,周骥不免抹了一把冷汗,贾璟却见状哈哈大笑起来:“周骏飞啊周骏飞,你也有今天!”

    周骥满脸黑线,转身就要走,贾璟却笑道:“先别忙,事情没完呢,你着急走做甚么?”

两百零六章:抄赖家

    周骥闻言转过身疑惑道:“还有什么事?”贾璟指了指面前的座椅,周骥便坐到了他对面,贾璟撕扯着刚端上来的热乎乎的大饼,卜氏又端上来两盘买好的卤肉,见贾璟要说事又端上了热好的酒水,贾璟见状笑着对卜氏点点头。

    卜氏笑着道:“二弟你们先吃,不够了再跟五嫂说,五嫂再炒两道菜去。”贾璟点点头道:“不忙不忙!我们只略坐一坐说些事。”卜氏笑着点点头便知趣的躲到厨房去了,贾璟捏着一块猪头肉往嘴里一丢,随后又喝了一口酒道:“今天的事,瞒不住。”

    周骥闻言看了一眼贾璟道:“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贾璟闻言笑道:“我又不是傻子,这么明显的一个局,我反应这么快这么激烈,别说是别人了,就是我们家老太太都能觉出味儿不对来!”

    周骥卷了卷袖子也学着他撕了一块大饼卷着卤肉就往嘴里怼,忙了一晚上,他也的确有些饿了,同时问贾璟道:“那你准备怎么办?”贾璟笑道:“怎么也不怎么办!这虽是阴谋却同样可做阳谋用!明儿咱俩做一场戏。”

    周骥闻言眨眨眼睛:“什么戏?”贾璟笑道:“明儿我去找你要你网开一面……”周骥闻言笑道:“但我却铁面无私?”贾璟点了点头道:“我要打你,你据理力争,不惧强权。”周骥笑道:“然后你大怒而去?”

    贾璟笑道:“那能行吗!当然是得进宫闹一场!”周骥无语道:“你还敢进宫闹?陛下这两天的心情可不怎么样!”贾璟摊摊手道:“了不起挨顿打,我是做正事陛下会理解的。”周骥一阵无语,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什么叫让陛下理解?你一个做臣子的要皇上理解你?

    贾璟笑道:“这叫做戏做全套!你想想,这么一套下来,就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是我贾璟做的,可他们能说什么?说我贾璟钓鱼?拿出证据来啊!我怎么钓鱼了?再者说我饵都没下他们就自己往上跳还算我钓鱼?”

    贾璟冷笑道:“我贾璟仁至义尽,官司都打到了金銮殿上了!到时候再被陛下锤两顿,天底下有我这样重视宗族爱护族人的人吗?谁敢说这件事跟我有关系?跟我有关系我都能拉扯他们一把,谁敢说我贾璟无情无义?”

    周骥闻言比了个大拇指道:“高!”贾璟嘿嘿一笑,举着酒杯学着前世的名场面道:“硬!”周骥愣了一下,贾璟却哈哈大笑着将酒杯里的酒一口饮下,随后站起身来,随手在周骥身上擦了擦手上的油,提了提腰带将马鞭提在手上道:“就先这样!我还得去看看我的钱呢!”

    周骥无语的看着身上一大片油污,无奈的抿了一口酒,也起身离去了……

    ……

    赖家好端端的酒席变成这帮人造反的聚会,赖大心里一阵惴惴不安,只是心里也打着侥幸的心理,万一……他们真成了呢?那赖家不就在两府上越发的权势滔天了?两府上的贾恐怕也就剩个虚名了,而真正管事的是他们赖家人!

    就算被贾家发现了赖家也掺和进了这里的事又能如何?他们都能逼得贾家签下放身契赖家办不到?左右赖家如今有钱有势,虽然势力是攀附在贾家身上,但是他儿子赖尚荣一但成为了官员,那可就是彻底的踏入了官绅阶层,那真的脱离了贾家倒未必算是坏事……

    赖家彻底洗白奴才的身份,靠着赖尚荣彻底的踏入官绅阶层,成为小地主甚至贵族指日可待啊!想到这里赖大又感觉这一切都似乎挺值得的了,只是心底还是有些不安,总感觉这件事处处透露着诡异。

    时间就这样在度秒如年中度过去了,终于他派去监视那些人的奴仆慌里慌张的回来了,赖大见状慌忙站起来道:“如何?”那奴仆喘了两口气道:“老爷!坏,坏了!”

    赖大心里咯噔一下听得着急连忙呵斥道:“什么坏了!混账东西话都说不清楚!”那奴仆苦着脸跪到地上道:“那些人全被东府的亲兵和京兆府的人给抓住了!此时东府的人正在往咱们这边赶来呢!”

    赖大闻言双腿一软倒在座位上,嘴里喃喃道:“完了,完了……”那奴仆道:“老爷,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啊!”赖大满脑门子冷汗,在那里发着呆,他呆呆的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凋梁画栋,这可是他打拼了一辈子挣下来的家业!赖家一介奴才,能达到这样的地步谈何容易?几辈子给人做奴才,好不容易到了他儿子这辈要熬出头了!结果如今一切都要化作飞灰了……

    赖大双眼突然涌起一股血红,他不知道哪里钻出来的劲儿,勐的站了起来道:“召集全家所有的男丁!立马赶到这里来!这是我赖家的地方!不是他贾家!谁也不能就这样把我的家业轻而易举的夺走!谁也别想!”

    “赖总管,您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赖大愣了一下,便见一个陌生的男人站在门口,正在冷冷的看着他,赖大大喝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我家?”那陌生男人拱拱手道:“东府大管家王富忠,奉伯爷的命,来查抄赖家!赖总管,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赖大闻言惊怒的站了起来道:“放屁!你到底是何人?伯爷好端端的怎么会抄家?你必然是哄骗我的贼人!来人!将此人拿下!”王富忠冷笑一声道:“我是何人您一会儿就知道了,也别说这些无聊的话术了,既然要动手,咱们就直接动手罢!”

    王富忠说着一挥手,之间几十个东府亲兵如虎似狼一般冲了进来,赖大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两个亲兵强按着他跪下来,他突然大叫道:“我要见伯爷!我要见伯爷!我要见老太太!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是荣府大总管!”

    王富忠上前冷笑道:“亏得你还知道你是荣府大总管,打量你做下的好事伯爷不知道?伯爷不过是忍着你罢了,这次既然事发了,也甭想着湖弄过去!一桩桩一件件,仔细的交代明白,敢有一句错话!哼哼!”赖大满脸冷汗,面色惨白的说不出话来了。

    王富忠冷哼了一声便挥手叫来一个人道:“按照名单上抓人!清点赖家的财产入账,登记造册之后要给伯爷过目!”那人连忙领命而去,王富忠又叫来一个亲兵道:“把赖家的人全部清出去!赖家的宅子查封!除了贴身衣物之外,不许他们带走这个宅子里的任何东西!哪怕是一根草都不行!”

    那亲兵也低头应下,随后一挥手便见那几十个亲兵冲向了赖家的后宅,赖大面目惨白的跪在地上已然是心下惨然的说不出话来,便是求饶都不想了,倒省了王富忠的口舌,过了没一会儿便见一个年轻公子被两个亲兵架了出来,此时他鼻青脸肿衣衫松垮的显然是被好好招呼了一顿。

    他被两个人架着犹自挣扎不已的大叫道:“你们干什么?你们是什么人?你们知道我是谁吗!”王富忠闻言乐了,他上前挥挥手示意两个亲兵放开了赖尚荣,笑着问道:“那不知道,这位公子到底是何人?有何背景啊?”

    赖尚荣冷哼一声,整理着衣衫道:“你们是何人?”王富忠笑道:“我们是东府的人。”赖尚荣看向王富忠双手一背,倒是先耍起官威来道:“来我赖府所为何事?”

    王富忠心里一真好笑,还赖府……奴才秧子也配称府?于是想着逗逗这个傻子便道:“奉伯爷之命查抄赖家!”赖尚荣瞪大眼睛道:“荒唐!荒唐!”王富忠双眼微眯一脸危险道:“你是在说伯爷荒唐吗?”

    赖尚荣倒是没傻到家,他这要是承认了怕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于是他道:“我们是西府的人,他东府的人如何管的到我们头上?”王富忠看着赖尚荣突然笑了起来,随后便失去了和赖尚荣聊天的兴致,随手一挥道:“扔出去!”

    这个赖尚荣就是个幼稚的孩子,别看着接着贾家的势似乎鱼跃龙门改换了家族门庭了,可草鸡就是草鸡,再怎么往身上插羽毛也变不了凤凰,很显然,赖尚荣就是这样一个人,东府西府那都是一个身份,你的主子。

    主子之间虽然有了什么,但轮不到你一个奴才置喙,这个时候还提你是西府的人轮不到东府管,无疑是极其幼稚的,还当是贾珍的时候东府不敢管西府的事?如今东府势大老太太没准儿都得听伯爷的,你一个奴才,用一个主子打击另一个主子?

    王富忠随手挥了挥不再理他,赖尚荣却仍在叫道:“放开我!我,我认识宝玉!我要见宝玉!你们太过分了!我不是你们贾家的奴才!我乃是官身!是大燕的朝廷命官!你们敢这么对我?”

两百零七章:赖嬷嬷

    王富忠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道:“把他的嘴给我堵上!丢出门去!”赖尚荣大叫道:“你们敢!我看谁敢!老爷!老爷您说话啊!您快去请老太太的令啊!贾璟疯了!老爷您说话,唔……”王富忠大怒道:“你们是聋子吗?我叫你们把他的嘴堵上丢出去!谁叫他在这里不干不净的?你们就看着?打断他的狗腿!丢出门去!”

    两个亲兵也同样是极为生气的领命,一个从旁边扯过一条抹布就堵住了赖尚荣的嘴,赖尚荣从小便是像宝玉一样丫鬟婆子们伺候长大的,和寻常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也没什么两样,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被臭烘烘的抹布堵住了嘴让赖尚荣直欲作呕,可是嘴又被抹布堵着,于是恶心的他直翻白眼,连泪花都从眼角冒了出来,另一个一巴掌将他扇倒在地,赖大见状慌忙挣扎起来大叫道:“不要!我求求你们不要这样!荣儿!快跑啊!”

    赖尚荣心道废话我跑的掉吗!两个亲兵按住了他,另一个挥舞着大棍就在赖大的惊叫声中一棍敲在了赖尚荣的腿弯处,赖尚荣惊叫一声,浑身顿时冷汗直冒,双眼一翻便晕死了过去,一个亲兵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随后对王富忠道:“回总管,晕过去了。”

    王富忠冷冷的挥挥手道:“扔出去罢!”两个亲兵便拖着死狗一样的赖尚荣向门外走去了,王富忠便对赖尚荣不怎么上心了,这是个废物,就算今天没这事儿,就凭这个废物的脑子他也做不了几年官!

    此时赖家的女卷们也被挨个缩拿了出来,一个接一个的抹着眼泪,却被凶神恶煞的士兵大声呵斥着往前走,虽然每个人都极不情愿却也只能跟在后面。

    王富忠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他经历过比这更痛苦的事情,他的心早就不会再因为这种事情而发生波动了,当他的家产被权贵无情夺走的时候,当他落得一文不名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跟在他身边,曾经那些吹捧他的人,那些“好友”,那些“亲人”,那些“爱人”一个没有,他们都像躲臭狗屎一样躲着他,赖家好歹还是一家人在一起的……

    而这个时候是只有过一面之缘的贾璟站了出来,丝毫不嫌弃不说,还很同情他,给了他一口饭吃给了他复仇的机会,士为知己者死,即使王富忠再也不信所谓的情义了,但他依然愿意为了贾璟披肝沥胆,就算是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他与清风不同,清风有自己的道德标准,虽然清风心甘情愿做贾璟的利刃,但清风心里有自己的度量,王富忠没有,他甚至没有道德,在他的眼里没有任何人的利益比贾璟高,他不在乎任何人的死活,甚至不在乎做甚么丧尽天良的事,他只在乎贾璟的利益最大化!

    所以清风至今跟在贾璟身边,而他却可以独当一面的处理宁国府的事情,因为清风是贾璟的一个影子化身,而他王富忠要做贾璟的门下忠犬!一条只会为主子所想的忠犬!

    走在女卷最后面的是赖大的老娘,也就是贾母的曾经的得用的丫鬟赖嬷嬷,此人在贾母面前都有几分面子,所以王富忠立马换上了笑脸相迎,赖嬷嬷显然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她哭着上前,没等王富忠说话,她自己先哭着上前对着赖大的脑袋就是几下。

    王富忠见状微微眯上了双眼,笑容越发玩味的一只手握着另一只的手腕站在那里,赖嬷嬷的气的直哭破口大骂道:“我早便跟你们说过了!赖家不论到了什么时候都得记住喽!咱们是贾家的奴才!你们全都忘到了爪洼国去了不是!你们如今,怕是连奴才二字该怎么写都不知道了!”

    赖大闻言连忙磕头哭道:“求母亲责罚!求母亲责罚!我们这些混账便是打死了也使得!只求主子开恩放过家里人才是!都是我们猪油迷了心!这些跟家里人都没关系啊!”王富忠闻言笑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儿了,这话说的真有意思,吃人血馒头长大的人,有什么资格说自己跟杀人的没关系?吃都吃了,事发了没关系了?

    赖嬷嬷颤巍巍的转过身来对着王富忠道:“这位总管……”王富忠忙笑道:“哎哟!当不起当不起!您是老太太身边得用的老人了,小的可当不起!”赖嬷嬷抹了一把眼泪道:“这个时候也只有希望主子看在以往的情面上,开开恩,这帮畜牲,原是打死也活该的,赖家愿意世世代代给贾家做奴才来给这帮没人道的畜牲赔罪!只求贾家看在赖家伺候了贾家几辈子的份儿上,也看在老婆子打小伺候主子用心尽力苦水里熬了这么些年,给赖家一条活路罢!”

    原本贾家和赖家已经商定了,等到赖尚荣这一辈就放了奴籍让赖家做清白人家,这也是为什么赖家的女孩子没有进贾家做丫鬟的原因,只是如今显然赖嬷嬷是准备用放弃这个机会换赖家一条生路了。

    王富忠笑容灿烂道:“您可能误会了,并没有谁饶谁这么一说,要抓他们的是京兆府尹周骥,与贾家无关啊!”赖嬷嬷依旧哭道:“老太太那里我自会去请罪,只是璟哥,伯爷那里……还请大总管美言几句,只求伯爷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放赖家这一马罢!”

    这老婆子真是聪明的紧!难怪是跟着贾母的老人了,道行高深的厉害!完全不把王富忠的太极放在眼里,王富忠不由得暗暗提起精神,同时心里暗自琢磨这贾家的风水不是真的有点儿毛病罢?怎么阴盛阳衰的厉害!

    对聪明人说话那自然就不能用套话搪塞了,那是自讨没趣,于是王富忠转变路数笑道:“那……您得先求得老太太的恩典,老太太那边儿放话了,我们伯爷再大的气也消了,您是知道的,我们伯爷脾气大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唯有家里的姐妹们并老太太的话能听进去两句,或许老太太劝两句伯爷气也就消了不是?”

    赖嬷嬷哭着抹眼泪,王富忠又笑道:“其实啊,伯爷倒真没多生气,不过是一些奴才闹事罢了,伯爷眼睛里虽然揉不得沙子,只是如今伯爷前面的事儿多自然也就不在意了,所以您要是真能让伯爷消气了,那自然一切好说,他们虽然罪孽深重,但短时间估计没什么事,据我所知,这判刑的时间可是够长的,最起码拖到明天秋天总归是没问题的,您还有大把的时间呢!”

    赖嬷嬷哭诉道:“这一家子……这一家子是真的该!该死啊!我那孙子常常得意自己做了官儿,我便常跟他说,你别说你是官儿了,横行霸道的!你今年活了二十多岁,虽然是人家的奴才,一落娘胎胞,上托着主子的洪福,下托着你老子娘,也是公子哥儿似的读书认字,长了这么大,你哪里知道那奴才两字是怎么写的!”

    王富忠冷眼看着赖嬷嬷在哪边抹眼泪边道:“只知道享福,也不知道你爷爷和你老子受的那苦恼,熬了两三辈子,好容易挣出你这么个东西来,从小儿三灾八难,花的银子也照样打出你这么个银人儿来了,到二十岁上,又蒙主子的恩典,许你捐个前程在身上,你看那正根正苗的忍饥挨饿的要多少?你一个奴才秧子,仔细折了福!州县官儿虽小,事情却大,为哪一州的州官,就是哪一方的父母。你不安分守己,尽忠报国,孝敬主子,只怕天也不容你。”

    王富忠闻言双眼微眯的笑道:“那恐怕是您孙子并没把您的话听进心里啊……”王富忠说着拍了拍手道:“请赖嬷嬷去见老太太!至于这些人嘛……赶出去!这里已经被查封了!所有物件不许擅动等候伯爷查封!”

    说着便有两个亲兵上前虎视眈眈的看着赖嬷嬷,赖嬷嬷苦着脸道:“到老了到老了,晚节不保!我这张老脸哟!可还活个什么劲!老太太啊!”说着便哭着向外面走去,王富忠冷笑着往地上啐了一口,什么玩意儿!软的不行就想跟我整硬的?做梦!老不要脸的东西!

    赖家这些账东西做的事赖嬷嬷全然不知?她好歹也是跟贾母混的人,赖家一个做奴才的吃穿用度丝毫不弱于贾家不说,家里起了这么一个大园子都他娘的跟会芳园差不多了!赖嬷嬷眼不瞎心更不瞎!赖家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赖嬷嬷真的冤吗?一点儿都不冤!这些都是她纵容下的结果!

    就像贾母一样,她们不过都是一样在装瞎!在故作不知!她们岁数都大了,还有几年好活?我死后哪管他洪水滔天!能快活一秒是一秒,儿孙自有儿孙福!至于东窗事发那天跟她又能扯上什么关系?就像现在赖嬷嬷,她绝对会没事的,最起码贾母绝对会保证赖嬷嬷的生命无恙,不过赖家是绝对完了,这是贾璟的底线,赖家这一次,必须死!

两百零八章:薛家的脸面

    薛家住在贾家最靠后的梨香院,这里曾经是老荣国公暮年修养的地方,贾璟也曾在这里住过,所以环境清幽更兼偏僻肃静,薛家承贾家的照顾,如今正在这里居住。

    今夜早些的时候前面爆发的动静这里也收到了消息,薛姨妈胆战心惊的等着前面传来消息,不过她倒是没冲到荣禧堂去,这种家丑她不好过去替贾家张扬,不然就是她姐姐面子上都不好看,于是只能在这里内心煎熬着等待着。

    终于等来了好消息前面说东府的亲兵进了府,如今两府上作乱的都被收拾利索了,薛姨妈这才海松了一口气,薛家人始终提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薛姨妈后怕的抚摸着胸口道:“天爷!谁能料到,连他家也这样的险!”

    薛宝钗闻言笑着安慰道:“这种事谁也预料不到的,好在最后结果是好的便是了,估计就算是东府来不及反应,到最后事情也终究会得到解决的,到底是国公府邸,一帮上不得台面的小蟊贼罢了……”

    薛姨妈闻言笑道:“谁说不是,这样大的动静,搁二家不伤筋动骨也得狠狠地动一回元气!谁料人家贾家不过片刻就给收拾利索了!哎呀……”薛宝钗闻言微微低下头轻声道:“若无军权在手,贾家今天晚上何尝不是伤筋动骨?可见到底老话说得好,好男儿不可一日无权!”

    薛姨妈笑道:“谁说不是?这贾家眼瞅着除了这样一个人物,又是一份稳帖的百年富贵到手了……”薛姨妈不免又嫉妒又羡慕的说着,都是一般的人家,在金陵的时候更是彼此扶持的四大家族,结果现在人家贾家绵延至今不败,眼瞅着要败了又蹦出来这么一个人物……当你的朋友过的好时,你会为他开心,但如果他过的太好了,你就是再如何劝自己,心里也终究会不舒服的……

    薛宝钗也知道这个道理,于是她笑道:“既然妈知道人家是好的,就该让哥哥多和人家相处相处,他在御前也极为受宠,若能得他青眼,岂不对咱家也有好处?哥哥有了贵人扶持,日后也必会一路坦途。”

    薛姨妈边听边点头道:“乖囡!还是你想的周到!那等你哥哥回来时,我就叫他去拜会璟哥儿,本身就是亲戚,这些日子以来,你把这些姐妹亲长都见了,他东府就他一个人,你便随你哥哥一处去,你哥哥那人你也知道,嘴蠢笨的紧!若无你在旁边指点提醒,怕是得把人家给得罪了!”

    薛宝钗闻言笑着点点头道:“就依妈说的罢。”于是母女俩商量定了,却正要起身,却只听得外面一阵乱叫,薛姨妈眉头倒竖一面说道:“这帮人如今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这还是在人家贾家!大半夜的鬼叫什么?”一面就要出去呵斥他们,谁知刚走到了门口就大叫一声。

    宝钗慌忙上前,也跟着吓了一跳,那搀扶着薛蟠的奴仆哭丧着个脸道:“太太!咱们哥儿被打的狠了!”还用你说?长了眼的都看到了,薛蟠满脸鼻青脸肿的被两个奴仆搀着脚步虚浮的走着,每走一步就得“哎哟哎呀”半天,薛姨妈心疼的眼泪都快落下来了,慌忙上前道:“整日里没缰绳的野马一样!喝多了不好好的挺你的尸,又在哪里被人弄成这个样子?”

    薛蟠无力的低着头,只是哎呀哎哟的叫,薛宝钗见状也上前抹着眼泪道:“哥哥不是去赖家吃酒去了?怎么会被人打成这样?”薛蟠这才来了劲儿,他康慨激昂的大吼道:“别给我提什么狗屁赖家!我被打成这个德行全都怪他们!”

    宝钗被吼的说不出话来,薛姨妈便骂薛蟠道:“有屁就给我好好放!没见你冲外面人这么有本事!倒是冲你妹妹抖起威风来了!”薛蟠闻言连忙赔笑道:“瞧妈这话说的,我哪儿敢啊!”说着便向宝钗赔罪,宝钗摇摇头道:“哥哥还是把今天的事说一遍,好端端的被人打成这样,这件事不能就这样算了。”

    薛蟠闻言苦着脸把今天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只是略过了自己对柳湘莲图谋不轨的一节,只说了自己见柳湘莲一表人才便想与其相交,谁知此人口出不逊看不起自己,自己不过与他理论了几句,他居然就把自己诓到了郊外一顿毒打!还强逼着自己喝了好几口臭水!

    薛姨妈闻言也是勃然大怒,若是旁人也就罢了,神京城水深,薛蟠招惹了个王侯公子挨了打也就罢了,理论几句便是了,柳湘莲是个什么东西?听这意思,说好听点儿是个败家子儿,说不好听恐怕就是个强盗土匪!这样的玩意儿把薛家的家主打了,就为一句与宝玉交好就算了?薛蟠的打就白挨了?薛家是你贾家的亲戚,还是这个什么狗屁柳湘莲是!

    于是薛姨妈破口大骂一阵柳湘莲之后难免对贾璟也有了意见,虽然听这意思似乎贾璟并未认出薛蟠,薛蟠也没提,但是薛姨妈还是道:“都是亲戚,璟哥儿怎么向着外人?你也是!你既认得他何不说出自己身份他认得了你岂会不为你做主?”

    薛蟠嗫嚅道:“妈说的容易,我刚挨了顿好打,更兼那璟哥儿几百个人穿着甲带着刀的,我哪里敢上前说话?”薛姨妈叹了口气暗暗咬牙道:“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不然薛家真的就一点体面都没了!我这就去找你姨娘去!让贾家出面给我们做主!”

    宝钗见状慌忙劝道:“这不是什么大事,不过他们一处吃酒,酒后反脸常情,谁醉了,多挨几下子打也是有的。况且咱们家无法无天,也是人所共知的,妈不过是心疼的缘故,要出气也容易,等三五天哥哥养好了出的去时,那边璟二爷琏二爷这干人也未必白丢开了,自然备个东道,叫了那个人来,当着众人替哥哥赔不是认罪就是了。”

    薛姨妈闻言犹豫了起来道:“果然如此?”薛宝钗苦心劝道:“那是自然,如今妈先当件大事告诉众人,倒显得妈偏心溺爱,纵容他生事招人,今儿偶然吃了一次亏,妈就这样兴师动众,倚着亲戚之势欺压常人。”

    薛姨妈听了也便松了口气道:“我的儿,到底是你想的到,我一时气湖涂了。”宝钗笑道:“这才好呢!他又不怕妈,又不听人劝,一天纵似一天,吃过两三个亏,他倒罢了。”薛姨妈也道是如此,于是便将这件事放下了,只是到底心里对贾璟有了成见便再也不提叫薛蟠带着薛宝钗上门拜访之事了。

    ……

    “啊!”

    在男人的怒吼声中,一盆名贵的牡丹花应声而碎,原本十分受男人喜爱的牡丹花为此时倒在地上,枝叶散落一地,连根茎都已经折损大半,眼看着已经是活不成了。

    但这一切并没有稍微缓解男人的愤怒,他依旧怒不可遏的打砸着他所能看到的一切,一只纤纤素手伸了出来,似乎是在怜惜这多遭受了主人无妄之灾的娇花,她轻轻的将花朵捧起,将其放在了桌子上。

    男人越发愤怒了:“你来干什么?”柳芊儿内心苦涩却还是勉强道:“殿下又为什么而愤怒呢?”那个男人回过头来看着柳芊儿突然笑了起来:“孤不愤怒,难道还开心吗?孤苦心孤诣的用了多久才走到今天!你知道我为了这些布局费了多少心血心力!耗费了多少钱财人力物力人情!才有了这弥足珍贵的一次机会!孤原本离那个座位那么近!那么近!”

    他已经近乎神经质了,疯狂的打砸东西,原本想给柳芊儿两巴掌,只是看着柳芊儿面无表情的样子,他忍了又忍,忍住了,柳芊儿这张脸对他来说作用可是太大了,要是因为自己的一时愤怒而毁了那可就太不值了!

    所以他一脚将身边的石桌踢倒在地,那看起来就沉重的石桌居然在这一踢之下满地乱滚最后四分五裂开来,柳芊儿始终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他终于深吸了一口气,恨声道:“苍天何薄于我!眼看着老贼将死,无人能够帮助狗皇帝稳住洪治勋臣,可是不知道又从哪里蹦出来这么个玩意儿!”

    男人现在恨不得把贾璟剥皮抽筋,原本一切都在按照他预想的情况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怎么就会突然蹦出来了个贾璟?怎么就会突然蹦出来了个玉麟军?这个过了河的卒子在他的棋盘上横冲直撞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最后直接导致他多年布局毁于一旦!

    这样的机会可不会有第二次了!他再一次被远远的推离了那个位置!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这个该死的贾璟!男人暗暗的咬着牙,柳芊儿见状暗叹了口气道:“公子是在说靖武伯贾璟吗?”男人冷哼了一声:“不是他还能有谁!此獠坏我好事!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两百零九章:李钩

    柳芊儿闻言,沉默了片刻才道:“听说,长公主殿下似乎便是嫁到了贾家东府,论起来,贾璟还是她的叔父……”男人闻言面容陡然怪异了起来,男人沉思片刻后道:“你说,如果我们利用这一点接近贾璟行不行?”

    柳芊儿沉默了起来,男人突然笑了起来,对柳芊儿道:“去调查一下贾璟,既然皇帝可以用他没有道理我们用不到,要是能将他给挖到我们这边来,对于那些狗贼绝对是非常大的打击!”

    柳芊儿无奈的点了点头,在她看来,贾璟完全没有必要背叛永熙帝,更不可能为了你和他这种莫名其妙的联系而转换门庭,人家和永熙帝那是什么情谊?就算不论这些,人家背靠永熙帝这棵大树升官发财,为甚么要跟着你提心吊胆的支持你造反?

    不过柳芊儿太了解这个男人了,他表面上温和,实际上内心骄傲刚愎自用,哪里听得进去别人的话?要是柳芊儿真的多嘴说出来,恐怕他还是不会放在心上我,反而还会因此而迁怒自己。

    于是柳芊儿就只好答应了下来,那个男人又道:“先不要和他有什么接触,先暗中调查一番,我要知道他到底是个甚么人物!”柳芊儿应下了,男人这才郁郁寡欢的对柳芊儿道:“对不起芊儿,你也知道这件事对我来说多重要,如果真的成事了的话,那个位置就真的是唾手可得了!”

    男人上前轻轻扶住柳芊儿的肩膀道:“如果我坐上了那个位置,又怎么会忘了你对我的帮助呢?你应该知道我的情意的!”柳芊儿原本是江湖儿女,什么样的话术没听说过?这种渣男语录原本她应该是不屑一顾的,但是只要是眼前这个男人说出来的,她就愿意信!即使她自己也知道这是纯粹的痴心妄想和不切实际,这种人我们一般称之为恋爱脑……

    于是柳芊儿感动了她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她哀求的看着男人道:“殿下,难道那个位置真的就那么重要吗?您也应该看到了,那帮人现在获得多累啊!您就放弃好不好?”

    男人面色一变,柳芊儿却丝毫没有察觉的继续苦苦哀求道:“咱们就这样放弃罢!今天就偷偷的离开这里离开京城,没有人会发现的!咱们一起从此以后浪迹天涯也好,隐居山林也好,就这样让芊儿陪着您好不好?粗茶澹饭平平安安的过一生,就咱们两个人好不好……”

    “住口!”

    那个男人终于忍不住了,他暴怒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我没有想到这些话居然会从你的嘴里说出来!”柳芊儿失望的看着男人,男人暴怒着走到一边道:“那个位置本来就是我的!我的!是那个贼子给夺走了!是南安宫的那个乱臣贼子!给我夺走了!”

    男人脸色狰狞的突然又靠近柳芊儿道:“我凭什么走?该走的应该是他们!那个皇位本来就是太祖高皇帝留给我们的!是留给我父王的!是留给我李钩的!是他们!是他们!”

    男人暴怒的指着皇城方向破口大骂道:“是他们无耻的夺走了原本属于我的一切!我凭什么走?该走的应该是他们!这帮窃居大宝的贼!”柳芊儿一脸哀伤的看着李钩,李钩独自沉闷的生着气,随后便冷冷道:“你如果感到厌烦了,就离开罢!”

    柳芊儿闻言胸口一阵绞痛,李钩冷冷道:“不管你们谁离开我,我都会把这件事做下去的!我永远不会忘了我父王死的有多惨!凄惨悲凉的死去!没有一个人敢来送送他!而造成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享受着这一切!世世代代的荣华富贵!我绝对无法忍受!”

    李钩面色平澹道:“所以就算你们都离开我,这件事我也绝对会做下去的!我一定要把曾经属于我的一切夺回来!”柳芊儿沉默着低着头,李钩挥挥手道:“如果你不想在我手底下做事了,就走罢!我不会留你的,但是如果你还想帮我,那就不要再说这样的话,去做事罢!”

    柳芊儿沉默了,过了片刻,才缓缓的行了一福礼,悄悄的退出了亭子,只是脚步如此沉重,再也没有那种蹁跹蝴蝶一般的轻灵之感了,她低着头从来没有感觉到如此的颓败过,她知道,这一切其实都不过是一场幻梦罢了,只有她,傻傻的不愿意醒过来……

    李钩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双眼微眯,他爱美人,可是更爱江山!要是坐上了那个位置,再有是个柳芊儿也是他的!所以刚才所说的一切都是单纯的骗柳芊儿的,他真的坐上皇位又怎么可能纳一个江湖女子进宫?更何况柳芊儿现在可是在帮他打理着情报网,而这个情报网,是一个青楼……

    柳芊儿,正是名动天下的花魁,掌握着这个名义上的青楼实际上的情报机构,所以李钩不可能离得开柳芊儿,就算是柳芊儿刚才真的要走,李钩也会立马派人杀死她!她知道的秘密太多了,李钩不可能放她离去的……

    所以柳芊儿只不过是他的一个工具罢了,她很漂亮,每一处都能勾动男人的欲望,她本就是被以此来当做目的培养的,所以即便是李钩有的时候也会忍不住想要把她压在身下,但李钩却不会因此对她产生什么所谓的爱情,这一切从始至终都只不过是柳芊儿的一厢情愿罢了……

    ……

    贾璟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永熙帝瞥了他一眼道:“没事就滚下去!缠着朕做甚么?”贾璟连忙回过神来笑道:“这不是看您忙嘛……”

    永熙帝冷哼一声道:“朕一直都这么忙,你有事没事?有屁快放!不然就赶紧滚回去!在朕的面前打哈欠……你现在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贾璟连忙赔笑道:“这不是您培养的好……”

    永熙帝瞪大眼睛脸色难看道:“你说什么?”贾璟不敢说话了,永熙帝冷哼一声道:“朕还以为你疯了!连朕都敢调侃暗讽!”贾璟抹了抹脸上的冷汗强笑道:“哪能呢……”永熙帝哼了一声道:“行了!有屁快放!放完就滚!朕现在看到你们就头疼!”贾璟连忙笑道:“臣是有件事要求陛下……”

    “你说什么?”

    永熙帝眨了眨眼睛,求打板子这种事儿他还是头一次听说!贾璟咽了口唾沫道:“其实就是找个借口堵一下那帮老夫子的嘴,虽然臣也不太在乎这些,不过说到底是我理亏,不然我才不管他们放什么屁嘞!”永熙帝一拍桌子道:“大胆!在朕面前也敢口出不敬?这里是大明宫!”

    贾璟一阵无语,您刚才一口一个放屁,现在我说就不行了?于是只能道:“反正就是这个意思,我虽然不怕那些人的嘴,但是他们要是苍蝇一样围着我打转那也是烦得要死,还不如先找好借口堵住他们的嘴好!”

    永熙帝看着贾璟哼了一声道:“你倒是心狠手辣,那么多族人你眼睛还都不眨一下就给弄死了?”贾璟疑惑的挠挠脑袋道:“这不都是您教我的?这帮除了坏事啥都不会的废物不赶紧清理出家族,到后面只会更加拖我的后腿,到时候洪治勋臣那帮瘪犊子肯放过我才怪嘞!”

    永熙帝沉吟着点点头,他其实也面临着这个问题,李氏皇族里这样的废物只会更多,甚至作害犹深,永熙帝深受其害,而且李氏皇族除了极少部分的人成器做事之外,剩下的大多数人都是一头头靠着永熙帝赡养的猪!

    庞大的皇族本体已经让永熙帝的内库甚至是国库都有些吃不消!再这样下去光是给这越来越臃肿的皇族们供吃喝都得耗费一大笔银子!但是都是高祖皇帝的子孙,叫永熙帝又能怎么办?

    所以永熙帝未尝没有羡慕贾璟的意思,毕竟可以的话,永熙帝其实也想弄死这帮猪队友......

    不过永熙帝也知道不可能于是只能用给贾璟添堵的方式来收获快乐了!

    于是永熙帝冷笑一声道:“君无戏言,朕要说打你,那岂能只是打着看?”贾璟纠结了一下道:“那您能不能让他们打轻点?”永熙帝冷哼一声道:“朕面前也有你讨价还价的地方?一句话到底打不打?”

    贾璟一咬牙:“打罢!左右一咬牙就过去了!不然回去怕是不好交差!”贾璟都快在街上游荡了半个月了,就是怕贾母等人因为这件事找自己的麻烦,但是永熙帝今天明确的指示他必须将玉麟军给调回驻地,所以贾璟也就没有了继续在外面躲着的借口。

    自然是只能抓紧找个借口,不然回去之后怕是不好交差......

    永熙帝哼了一声给戴权使了个脸色,戴权苦笑道:“伯爷您这是我何苦呢.....”贾璟哼哼了一身道:“你少说废话!我告诉你,你要是把老子打痛了,哼哼!”

    ------题外话------

    今天没了,这几天得补几章存稿

两百一十章:求安慰

    贾璟捂着屁股呲牙咧嘴的瞪了一眼戴权,戴权一阵苦笑,这位小爷还没等人家板子挨身上呢,先叫唤起来了,吓的两个行刑的锦衣卫差点直接给他跪下了,后来更是生怕这位爷打击报复,那板子落在衣服上连褶都没打平!

    这位小爷倒好,就这样还喊痛!又是好一顿威胁戴权之后才放开了手,永熙帝低头看着奏折没空搭理他,见他回来了便道:“完事儿了?满意了吧?满意了就滚蛋罢!”

    贾璟无语,您这话好像说的我跟抖M似的......永熙帝抬起头看了贾璟一眼道:“你还有什么事?”贾璟笑道:“您看这.......我们玉麟军这次平叛有功,那也不是我贾璟一个人的功劳,是全体玉麟军兄弟的努力!”

    永熙帝好奇的放下手里的奏折看着贾璟道:“这话你自己去说给玉麟军的将士们听,你跟朕说做甚么......哦!你是跑这儿来跟朕论功来了!”贾璟连忙道:“您瞧您这话说的!哪能啊!我还不知道您的脾气?您什么时候亏待过自己人?还用的着我来跟您表功劳?”

    永熙帝皮笑肉不笑道:“少给朕戴高帽!你是觉得你自己封的官儿小了?”贾璟道:“怎么会呢!您就是封我做个扫大街的,臣的心里也只有感激,能为我大燕奉献终身是臣的理想,臣就算是一颗小小的螺丝,咳,小小的卒子,只要能为吾皇,为大燕贡献自己的力量就足矣!臣相信玉麟军上上下下皆是如此想的,所以陛下......”

    永熙帝不耐烦道:“少给朕打官腔!有事说事!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贾璟连忙收起了虚伪道:“臣想给玉麟军的阵亡将士们举办葬礼,在葬礼上论功行赏,要是能给战死的将士们弄几个爵位那就更合适了......”

    贾璟话还没说完永熙帝便低下头道:“做梦!滚出去!”贾璟连忙道:“这些人都是为陛下而死的!是为大燕战死的烈士!如今连人都没了,也不多要您就是赏几个不世袭的轻车都尉云骑尉也好.....”

    永熙帝直接斩钉截铁的回绝道:“不可能!出去罢!”贾璟一阵气急便大骂道:“凭什么?我玉麟军才是平叛的主力军,他敢武营做了什么?李仲那个废物做了什么?堵在一条没人的道上傻子似的守株待兔!就这样现在敢武营封功的封功!领赏的领赏!”

    贾璟叉着腰破口大骂道:“他们有个屁本事啊!就看了几个残兵败将就有功劳了?那我玉麟军全军上下折损了几千将士,减员到只剩下了八千人就这么算了?咱们不怕死,可总不能白死罢?兄弟们流血了还要流泪?总不能他敢武营是亲娘养的,我们玉麟军就是后娘罢!”

    贾璟骂着坐到了永熙帝脚下的阶梯上:“反正您得给个说法!我今儿要是空手回去了,我怎么跟弟兄们交代?弟兄们就是不说什么,我自己都臊得慌!您高低得给我这个体面!不然我今儿就不走了!”

    戴权一脸担忧的看向永熙帝,连他一个太监都知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的道理,哪有自己讨赏的道理?更何况还让皇帝给你一个体面......这要是不是贾璟恐怕永熙帝早就叫人拖下去砍死了.......

    谁知这次永熙帝居然没有大发雷霆,反而叹了口气道:“你是看到了敢武营封功了?”贾璟低着头不说话,永熙帝叹口气柔声道:“要是搁朕的意思,别说是玉麟军的封赏了,区区几个云骑尉的爵位罢了,就是你也绝不会只封个伯了事!但你要知道,很多事,朕亦是身不由己啊!”

    贾璟还是低着头不说话,永熙帝叹口气道:“这种小事哪有朕说话的道理?下级武将的事,朕若是直接过问那成了什么了?军中那是洪治勋臣的地盘,那万事都得按照人家的规矩玩,别说是你了,就是朕也没有插手的道理!你是在朕身边长大的,朕亲手教大你的,你应该能体谅到朕的不易.....”

    永熙帝看贾璟不说话便站起身走了下来,贾璟听到动静连忙扭过头去,永熙帝看了一眼戴权,戴权暗暗的点了点头,永熙帝不由得笑着道:“怎么?朕的大将军掉眼泪了?”贾璟支支吾吾道:“谁哭了?熟归熟,您别乱说话啊!”

    永熙帝叹了口气坐到了贾璟身边,双手摩擦着道:“身为上位者,爵位封赏是你的重要工具,但并不应该成为你的主要工具,靠那些收敛过来的人,迟早也会被别人用同样的方式收走!”永熙帝拍了拍贾璟的肩膀道:“现在你知道了?很多事情就连朕也是身不由己,更何况是你?你如果真的把他们当兄弟就应该相信,他们不是因为你能给他们爵位俸禄才会跟着你,至少主要原因不是。”

    贾璟点了点头,永熙帝站起身来抚摸了一下贾璟的紫金冠随后道:“去罢。”贾璟支吾了两声道:“那您可别又用话术湖弄我,您既然说您自己同意了,那我可就找洪治勋臣的麻烦去了.....”

    闻言原本有些得意摸清了贾璟性子就是个骂着不走打着倒退的顺毛驴,正洋洋自得的永熙帝脸色瞬间黑了下来,狠狠的往见势不妙要跑路的贾璟的屁股上狠狠蹬了一脚骂道:“滚蛋!”贾璟连滚带爬的往身后招招手就跑了,身后的永熙帝甚至都气笑了出来,这个混账东西!

    贾璟拍了拍身后的尘土又从心里好一阵腹诽永熙帝之后,便向着玉麟军的方向走去,他是原本有些沮丧的,不可能不沮丧,就算以他现在的心性等闲不会因为什么事而失态,但人到底是情感的造物,永熙帝似父亲一般教导抚育他长大,虽然有时候脾气是不好了点......

    但总体来说贾璟还是把他当做父亲一般对待的,刚才失态了一方面是真的像儿子受了委屈在父亲面前求安慰,另一方面也的确是对永熙帝的遭遇表示同情,自古以来惨成他这样的皇帝可不多......

    贾璟收拾好情绪便向着玉麟军的方向走去,在远处玉麟军将士们正在等候着他,这是玉麟军的最后一次巡街了,过了今天,神京城的戒严就将全面取消,而玉麟军将会撤出神京城重回卧麟坡的驻地,将城防要务移交给其他的五城兵马司。

    所以当贾璟走在路上是便可以看到很多百姓们自发的来到了大街上,他们试图挽留玉麟军,但是玉麟军们却不会为为此而停留,慢慢的百姓开始越聚越多,贾璟无奈只能让叶时留下来帮助京兆府的人劝散百姓,而他自己先带着大部分玉麟军将士们回到了卧麟坡。

    在卧麟坡上此时的清风早就待人守在这里了,身后数千具尸首就是在此次平叛丧生的士兵,他们的经验的确是不足的,在面对百战之师的威武营能以损失取得近乎全歼的战绩,已经很了不起了,很显然玉麟军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一万多人的玉麟军此时已经急速减员至了八千人!近三千人的伤亡!此时躺在这里的还是找的到尸首的,很多人其实连尸首都找不到了!贾璟在走到到卧麟坡的时候就已经下马了,清风的人见状便迎了上来:“见过玉帅!”

    贾璟挥挥手躲开了他们,随后心情沉重的走到了几千具尸首面前,贾璟沉默着看着这一具具被白布遮盖着的尸首,在尸体的四周站的密密麻麻都是很早之前就已经知道了亲人死讯而赶来的人们。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样的是他们都面色悲戚的看着贾璟,贾璟彷佛从他们眼中看出了什么,他们敢怒不敢言,似乎贾璟身上的大红官袍是用他们的亲人的鲜血染就的一样!

    贾璟抿了抿嘴,他侧过头看了清风一眼,清风从身后取来了白袍和麻绳,贾璟就这样将身上的大红色飞鱼服和玉带脱了下来,穿上了白衣和麻绳之后不知道是贾璟的错觉还是确实如此,那些人的眼神立马就变了。

    其实他们大多是知道贾璟的身份的,虽然在内心最深处的确是怨恨贾璟的,但实际上他们知道怪不到贾璟头上,当兵吃饷就得面对这些,自然也就没有对贾璟特别怪罪,但是他们不知道贾璟为甚么不允许他们将亲人的尸首接回去。

    按理来说其实士兵们在战场上阵亡之后大多数军队是会帮忙收敛之后就地掩埋的,像玉麟军这种情况可能五城兵马司就会带着人直接把他们的尸体扔到城外乱葬岗完事了,到时候才是真的家里人想找都没地儿找去!

    所以他们对于贾璟肯帮忙把自己家亲人的尸首收起来其实还是十分感激的,但是紧接着贾璟却不让他们把亲人的尸体领回去,而是让人给他们提供吃喝和住的地方,就在玉麟军的军营,有专门的人负责招待他们,并且为阵亡的将士们上香烧纸守灵,这样才让这些人安下心在这里等待。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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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潜龙介绍:
贾璟以为自己只是穿越到了一个平平无奇的小道士身上,直到有一天他无意中知道了领他回来的那个便宜老爹叫贾敬……为什么红楼中从来没有出现过贾璟其人?他到底是什么身份?一门双公底蕴深厚的贾家又为什么轰然倒塌?拨开重重迷雾后,贾璟又该如何力挽狂澜?
“易曰:潜龙勿用,或跃在渊,无咎!”红楼潜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红楼潜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红楼潜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