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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游走危险边缘     猛萝降世txt下载     猛萝降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章:吴夫人

    “砰”!

    一声巨大的响声过后,仓促间关闭上的大门,被孙策的麾下扈从骑兵们直接破开。

    众多士兵越过孙策的两边,口中发出稀奇古怪的叫声,就那么冲进了太守府中。

    太守府的各处角落,时而射出稀稀落落的箭枝,但都无法对这些强悍的扈从骑兵,造成哪怕半点的伤害。

    反而因为出手的原因,暴露了自身藏身所在,惹得这些扈从骑兵兴起后,飞身下马,杀向躲在角落的敌人。

    几声短促的惨叫声音过后,再也没有不知好歹的敌人,胆敢继续向扈从骑兵们出手。

    扈从骑兵们的强大,还有出手绝不留情,一击必杀的残忍,都超出了这些躲在暗中的太守府守兵想象。

    眼见对方已经挡无可挡,再战下去,也只是无所谓的牺牲而已,残留下来的守兵,自然跑得精光。

    孙策一方是如狼似虎的战场精锐,许贡一方则只是站岗守卫太守府的普通郡兵。

    双方实力如何能够相比?

    甫一交手,就已经宣判了许贡最后的失败。

    孙策手持古锭刀,施施然的驱动着身躯下矫健的五花马,踩着清脆的马蹄声,缓缓的跟在呼啸而入的士兵身后。

    他双耳一动,顿时听到议事大厅处传来一个暴怒的呵斥声,就像是被拎住了脖子的鸭叫般戛然而止。

    显而易见,就是那一位吴郡太守许贡,已经被他的麾下扈从骑兵强势镇压。

    等他到达议事大厅前方的广场时,先他一步攻入太守府的麾下扈从骑兵,已经拖着披头散发,脸上布满了污血的吴郡太守许贡,从议事大厅中走了出来。

    孙策坐在五花马上,浑身气势雄厚如山,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被自己手下以异常粗暴的手段,推倒在地上的许贡。

    他的目光犹如锋锐的利刃,落在许贡的身上,顿时让后者身出肌肤刺痛的感觉。

    许贡惨然一笑,扬起头看向骏马上,身姿如铁枪般挺立,神采飞扬的孙策。

    孙策也不多说什么,手中古锭刀轻轻拍打着另外一只手的掌心,语气冷漠如冰道,“敢问许府君安好,孙某扪心自问,从未有对你赶尽杀绝的意思。”

    许贡衣衫褴褛,显是在方才和士兵有过一番颇为激烈的打斗,只是最后技不如人,才会落败被擒。

    他费力的站了起来,伸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目光巡视了一圈包围在四周士兵,终露出颓然的神色。

    突然发出一声低嘿,恨恨不已道,“从尔父孙坚开始,便习惯了杀官立为威,视朝廷为无物。”

    中平六年(189年),汉灵帝驾崩,大将军何进与十常侍争权,同归于尽,董卓进京后废少帝刘辩,改立陈留王刘协为帝,掌握朝中大权,在京城横行跋扈,恣意妄为。

    天下诸多州郡,纷纷兴兵讨伐董卓,孙坚听到此事,亦从长沙募兵北上讨伐董卓。

    这本是件值得称赞的义举,但孙坚在率军北上讨董的途中,先后用计逼死了荆州刺史王睿,还有南阳太守张咨。

    消息传出后,整个天下士人为之哗然不已。

    眼见董卓的部队还没有半点损失,讨董大军一方,却先后死了一位刺史和太守,差点成为了笑柄。

    而孙坚强悍的杀官行为,亦招来了文士们的鄙视和痛斥,认为其是和董卓般轻浮狡诈的武夫。

    孙策冷笑一声,嘴角露出一丝讥讽道,“那又如何?”

    “孙策不是什么忠臣,难道你许贡,便真的是位忠心耿耿,愿意为朝廷做出牺牲的臣子?”

    时至今日,天下各地的诸侯,已经不再忌讳自己的诸多行为,是对刘氏朝廷的忤逆。

    秦失其鹿,天下人共逐之。

    自刘邦击败西楚霸王项羽以后,建立了大汉朝,中间虽然有过王莽篡汉,建立新朝的短暂时间。

    但接着王莽的新朝,被赤眉绿林军消灭,刘秀在群雄中脱颖而出,再度中兴汉室。

    前后两汉相加,已经有近四百年时间;而从桓灵二帝开始后,天下有心人皆知,汉朝气数已尽。

    张角三兄弟率领太平道起事,更是加速了这个崩溃的进程,少帝和献帝两位天子,先后沦为权臣手中傀儡。

    天下群雄并列,根本就愿意不听从朝廷的调动;就连益州牧刘焉,荆州牧刘表等汉室宗亲,都对朝廷离心离德。

    稍微有点见识的人都知道,又到了旧朝将尽,新朝将立,最为关键的一个时刻。

    北方曹操和袁绍两头猛虎相争,南方则是孙策和刘表交锋,再加上另外一些实力较小的诸侯,便是整个天下的形势。

    孙策心思电转,望着身前满脸通红,双眸中怒火喷射的许贡,冷笑不已道,“多说无益,既然你愿意为朝廷尽忠,那么我便成全你的这一份忠心。”

    许贡脸上一愣,突然失心疯般露出狂笑,手指孙策大声喝道,“孙策小儿,吾在地下等你前来相会。”

    他知道孙策杀心坚定乳贴,也就不再多话,一心求死。

    孙策目光掠过幽幽冷光,手中古锭刀轻轻一转,探身向前斩向许贡的头颈。

    殷红鲜血冲天而起,许贡头颅落地,失去生命的身躯轰然倒下,溅起一地灰尘。

    孙策放眼望去,只见落在无头身躯旁的头颅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心中暗自一叹。

    ****

    ****

    ****

    吴郡。

    讨逆将军府。

    孙权望着坐在卧榻上,满脸担忧神色的母亲,还有浑身直冒冷汗躺在榻上,不停地发出呻吟的妹妹,顿觉极为头痛不已。

    孙权是孙策的二弟,他生于光和五年(182年),今年已经是十八岁的大好男儿。

    对他来说,从十五六岁时,就开始跟在其父孙坚军中,随军东征西讨的大哥孙策,便是他仰慕的对象。

    而现在躺在病榻上的小妹孙尚香,也和他一样,对大哥孙策的军旅生涯十分的向往。

    两天前,不知何故,刚刚结束练武的孙尚香,被一阵怪风,直接吹到了不远处的江中。

    等到她被重新救起来的时候,便一直处于昏迷不醒的情况,口中时而发出轻声惊叫。

    似乎是不知觉的在做着不为人知的噩梦。

    孙权抬头望向母亲吴夫人,正好看到她神思不定的模样,便出声提醒道,“母亲,小妹情势已经稳定下来,您可稍作休息。”

    吴夫人摇了摇头,望了一眼躺在病榻上,小脸时而轻轻抽搐,浑身冷汗淋漓的孙尚香,暗自痛心。

    孙尚香是吴夫人最小的女儿。

    当年孙坚听说吴夫人才貌双全,想要娶她为妻,就专门派人前往吴府提亲。

    但吴夫人的亲戚们讨厌孙坚,认为孙坚出身低微,同时为人又轻浮狡诈,就拒绝孙坚了的要求。

    孙坚被拒绝后感到非常羞愧和遗憾。

    吴夫人知道孙坚的不好惹,便对亲戚们劝解道,“为什么要为了爱惜我这个小女子,而招惹祸事呢?如果他(指孙坚)待我不好,也是我命该如此。”

    由此孙坚才得以和吴夫人结为夫妇。

    两人结婚后,在熹平四年(公元175年)生长子孙策,光和五年(182年)生次子孙权,光和七年(184年)生三子孙翊,然后又生幼子孙匡(生年不详)。

    以及最小的女儿孙尚香。

    孙尚香生于初平三年(192年),这一年孙坚在征讨刘表的过程中,不幸中计身亡。

    因此她一出生,就没有见过其父孙坚的模样。

    幸好孙尚香早慧,在很小的时候,就表现出十分独立的性格,丝毫没有寻常家庭孩子的无赖。

    同时因为出生在武人家庭的缘故,表现出极为优异的习武天分,很小的时候,就在大哥孙策的教导下,打下了十分结实的基础。

    在其七岁的时候,便由孙策亲自教导她开始习武。

    一经上手,便表现出让孙策都赞叹不已的惊人进展,认为小妹年纪虽小,一招一式却很有章法。

    说不定以后孙家会出现一个女性大宗师级的高手。

    孙权听说以后,就觉得极其郁闷,因为他在大哥孙策的眼中,甚至还有可能无法达到大宗师境界哩。

    孙尚香在习武之余,亦表现的十分乖巧,她年纪又是最小,因此最得吴夫人的疼爱。

    因此眼见小女儿受到如此痛苦,吴夫人只觉心如刀割,忍不住对孙权询问道,“小妹卧病不起,难道你就不会广邀高人,前来府上看病救治吗?”

    孙权闻言苦笑一声,无奈道,“母亲,并非是孩儿不愿意。”

    “而是这段时间里头,吴郡周围的名医,都不知道去了哪里,连一个手法高明的都找不到。”

    吴夫人一怔,突然想起一个名字道,“我听说于吉仙师最近,就在吴郡附近传道。”

    “你就没有派人,去请仙师吗?”

    孙权目光一凝,迟疑道,“大哥有过吩咐,最好不要和太平道,有太多的纠葛。”

    吴夫人闻言大怒,不解道,“我也知道,太平道是当年妖道张角三兄弟,图谋不轨才建立的教派。”

    “可于吉仙师乃是真正的得到高人,和张角妖道毫无关系,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救治,你的小妹,所以才会满口胡言,想要糊弄我这个老太婆吗?”

    孙权伸手挠了挠头发,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吴夫人突然轻啐一声,恨恨道,“幸好我吩咐了你舅舅,已经前去邀请于吉先生。”

    孙权顿时勃然色变。

第二十一章:孙权

    吴夫人口中所谓的“舅舅”,便是她的亲兄弟吴景。

    自从吴夫人嫁给孙坚之后,吴景便跟随着孙坚征讨四方,因为战功而任命为骑都尉。

    孙坚大战刘表,中计身死后,袁术上表举荐吴景兼任丹杨太守,讨伐前任丹杨太守周昕,于是占据了丹杨。

    朝廷任命的扬州刺史,宗亲刘繇就任江东,为了抵抗袁术的侵袭,派人赶跑了吴景。

    吴景和孙策的堂兄孙贲,一起退居历阳。

    因此同刘繇的手下将领樊能,于麋,张英等人作战,一连几年时间都没有取胜。

    后来袁术称帝,吴景脱离袁术,东归依附了自己的外甥,声名鹊起的小霸王孙策。

    孙策攻取江东后,便把吴夫人和孙权等家人,从老家钱塘一同迁徙到吴郡。

    吴夫人本是吴郡吴县(今江苏省苏州市)居民,在其父奉车校尉,丹阳太守吴辉死后,和弟弟吴景搬到吴郡钱塘(今浙江省杭州市),这才有了和孙坚的婚事。

    此次重新返回吴郡,本来就是衣锦还乡,谁曾想小女儿孙尚香会出现意外,生死未卜。

    偏偏一时间却想不到什么好法子,只好把担任丹阳太守的弟弟吴景唤来,让他去寻找眼下正好在吴郡,会稽一带为百姓治病,赫赫有名的活神仙,于吉于仙师。

    吴夫人知道,孙策十分不喜道士方士之类的人物,认为这等人擅于蛊惑人心,对治下统治不利。

    孙权对大哥孙策的吩咐一向都言听计从,才会没有想到于吉,所以吴夫人才只好派遣吴景去请人。

    孙权见木已成舟,邀请于吉前来给小妹看病的事情,已成定局,只有无奈一叹,任由吴夫人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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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江涛涛,滚滚浪花不停地打着转,向东边大海永远奔流不息。

    “轰”!

    时而有巨大的浪花,撞上江边的石壁,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大声响,让吴景不由感慨自然的威力。

    人力时而有穷,但这等水火,却永远没有止境。

    这样一条大江一旦发起狂来的话,任凭你是什么宗师大宗师,还是“仙级”的绝世强者,亦无力抵抗。

    然后吴景便见到长须飘飘,身穿一袭盛服,正随着猛烈江风嚯嚯飞扬不止,手里不经意般拿着一只太平道圣器九节杖的于吉,忍不住双目一缩。

    吴景当年亦曾经跟随孙坚,讨伐过颍川的黄巾军,自然知道,太平道圣物九节杖的模样。

    他突然感到有些后悔。

    于吉突然如此高调,当着他的面,直接拿出九节杖,究竟是想要意欲何为?

    在丹阳的时候,吴景也听说过于吉的大名,知道对方在江东一带为百姓行医,并且时而传道,很得民心。

    但以往都不知道,对方竟是和太平道大有关系。

    难怪外甥孙策一向不喜于吉,认为对方故意蛊惑人心,显然一直都心怀不轨。

    吴景想到这里,心中暗自叹息,总觉得这一次姐姐的做法,很有可能会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

    闭目面向江面的于吉倏然转过身来,睁开双眸,望向来到自己身后一丈的吴景。

    吴景突然只觉心神俱颤。

    于吉的目光中,仿佛有着一种用言语无法形容的,无与伦比的精神感染力。

    当看到于吉脸上平静如井般的神色,便知道在于吉的心中,对世间的一切事物,都浑然不放在心头般的漠然。

    修为到了于吉这种“仙级”的境界,世间万事万物,确实已经很少能够被他们放在心上。

    吴景虽然也算是一位武功好手,但和于吉相比,不知道被对方甩出了好几条街。

    一个是已经超凡脱俗的“仙人”,一个却还是在红尘苦苦挣扎的“凡人”。

    哪怕吴景用尽心力,还是根本就无法察觉到,对方散逸出来的一丁半点心思。

    便在此时,一把好听的声音,从于吉口中传出道,“吴府君前来找山野道人,却不知道有何要事?”

    吴景只觉心思一阵模糊,不由自主脱口而出道,“吴某外甥女遭遇不测,还望仙师能够出手救助。”

    于吉右手五指不住翻动,动容道,“吴府君的外甥女,莫不是孙讨逆的妹妹?”

    吴景目光落在于吉的右手上,只见对方的五指,在瞬息间竟做出无数个,让人眼花缭乱的手诀。

    他虽然对于吉打出的手诀不明就里,但依然有某种明悟,这必定是极为罕见的一门绝技。

    正准备收拢全幅精神,全力以赴暗中记住对方的手诀,蓦然发现眼前一黑,浑身忍不住一个踉跄。

    过了许久,神智才重新回复了清明,仍旧心悸不已。

    这才知道原来于吉的这个手诀,玄妙程度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以自己的功力,竟然连惦记的资格都不具备。

    吴景暗道一声好险,当下露出一副毕恭毕敬的神色,答复道,“好让仙师知晓,正是孙讨逆的亲妹妹。”

    于吉仙风道骨的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沉重模样,只是右手五指间翻滚的速度更快了几分。

    吴景见于吉手诀越来越快,最后竟然只能够看到一片模糊的残影,心头忍不住骇然。

    许久之后,于吉才缓缓的放慢了速度,鹤发童颜,并没有一丝皱纹的脸上露出纠结的神色。

    吴景心中一动,忍不住询问道,“仙师可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吴某一定全力为您解决……”

    于吉也不等他说完后,直接摇了摇头,叹息道,“救助孙讨逆的妹妹一事,可大可小。”

    “只是方才我心血来潮,给自己起了一卦,发现如果和孙家人会面的话,将会带来十分严重的后果。”

    吴景脸上一片愕然,反驳道,“这怎么可能,我奉了姐姐之命,真的是实心实意邀请仙师您,前往孙府救助小妹一命,并没有任何半点的异心呀。”

    于吉沉吟不语,显是难以下定决心。

    吴景大急,如果此次邀请不到于吉的话,孙小妹病情加重,谁也无法预料会变成什么样结果?

    眼下不知道何故,吴郡周围一代,医术高明的医师,也不知道都去了哪里。

    自孙尚香陷入昏迷后,孙权派人寻找了好几天,都没有找到一名成名已久的医师。

    救人性命,本来就是件迫不及待的事情,好不容易见到了于吉,谁知道对方竟然心存忌惮,不敢前往孙府。

    吴景心思电转,吭哧了两声,高声大喝道,“于仙师。”

    “家姐亦是向道之人,只要你这一次能够成功救助小妹,我便能够保证,以后你在江东一代的传道,都不会有任何人阻拦。”

    于吉呵呵一笑,揶揄道,“孙讨逆亦不会反对?我听说他对于我传道的事情,可并不怎么赞同。”

    吴景闻言心中一突,只觉心头突然蒙上一层难以察觉的阴影,但想要探查究竟的时候,却一无所获。

    他想起姐姐吴夫人憔悴疲惫的眼神,急忙拍了拍胸膛道,“孙讨逆奉母至孝,肯定会听从我姐姐的吩咐。”

    于吉听到吴景说出这句话后,这才沉吟道,“既然如此的话,我便随吴府君前往孙府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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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权站在讨逆将军府大门前,焦急不安的跺了跺脚。

    他想起大哥孙策对于吉的忌惮,对自己无法邀请到医术高明的名医一事,不由地暗恨不已。

    此番小妹无端陷入昏迷,却被于吉趁虚而入,也不知道究竟会引发什么不可控制的后果?

    当大哥回来的时候,我又该如何向他禀告今日的事情?

    孙权在门前来回踱步,突然听到身旁的护卫爆出一阵欢呼,发出兴高采烈的声音道,“舅老爷回来了。”

    孙权心中一凛,目光一转,顿时落到了那位跟随着吴景前来,仙风道骨的道人。

    暗赞一声对方的超凡出尘的气度,孙权收敛情绪,先向吴景打了一个招呼,这才对于吉道,“这位便是于仙师吗?”

    于吉神色一怔,定定的看着孙权的容貌,双眸中掠过一丝极为惊讶的异彩。

    孙权却一阵恼火。

    他知道自己的双眼颜色,和普通人迥然不同,但被于吉如此肆无忌惮的打量,还是暗恨不已。

    普通人的眼珠,都是黝黑明亮,偏偏他孙权确实碧绿如水,仿佛完全不同的人种。

    这种古怪的异样,让孙权在面对自己的家人时,都有种说不出来的羞耻,觉得自己和兄弟妹妹们有些格格不入;哪里想到,今日却被于吉如此直勾勾的盯视着不放。

    于吉好笑的看着眼前双眸怒火喷射的少年,以他的心性,已经很少有着震动的时候。

    但依然为这碧目紫髯少年的面相,感到惊讶不已。

    孙权看起来年纪虽轻,但一身贵气浑然天成,行走之间龙骧虎步,果然有帝皇之气。

    哪怕他先前在暗中观察孙策的时候,已经为孙策的面相,感到十分的震惊,依然还不及孙权带来的震撼。

    孙坚夫妇也不知道是得到了何等的机缘,才能够先后诞下如此麒麟之后?

    吴景暗中拉扯了一下孙权的袖口,示意他不要在孙府门前失态,应该尽早把于吉请入府中。

    孙小妹的病情,已经不能够再拖延下去,应该越快治疗,越早从昏迷中醒转,才是上策。

    孙权心头怒火渐渐消去,向于吉行了一礼道,“小子无状,还望仙师恕罪。”

    “只要您能够把小妹唤醒,我孙府必定不吝赏赐。”

第二十二章:天尊

    于吉神色幽幽,不以为然的望了孙权一眼,毫不在意道,“道人救死扶伤,本是为修行故。”

    “可并不是贪图谁家的赏赐。”

    孙权摇摇头,含笑道,“仙师大恩,权感激不尽,如此便随我一同进府,查看小妹病情?”

    他说完话后,伸手虚引一下,接着转身向府中走去,准备带着于吉为自己妹妹孙尚香看病。

    于吉轻嗯一声,抬足跟在孙权身后,向孙府踏步而行。

    一步!

    两步!

    三步!

    “轰!”

    虚空中突然迸发出无声响动,有一股无可名状,却沛然难挡,简直庞大到无可想象力量猝然爆发。

    哪怕是如于吉这样,身为“仙级”境界的绝世强者,在接触到这股力量以后,都忍不住骇然失色。

    于吉猛然一惊,运起全身功力,谁知就算他竭尽全力,还是无法再向前迈出一步。

    眼前的讨逆将军府,就像是笼罩在一个庞大的无形气罩当中,完全阻断了他前行的步伐。

    于吉怔怔望着眼前看似平常的讨逆将军府,心中念头转动,瞬间想到了无数个可能性。

    孙权和吴景,还有其他守卫在讨逆将军府门前的侍卫们,因为境界不高的原因,却对这股力量毫无所觉。

    但他们还是能够清晰察觉到,于吉身上突然莫名出现的异状,众人同时转头向于吉望来。

    在众人的目光当中,只见原来一副仙风道骨模样,飘然欲飞的于吉仙师,已经完变了一副相貌。

    于吉的脸上,再也没有先前刚刚和孙权会面时,淡然豁达的神色,反而变得有些神思恍惚的样子。

    他呆呆的看着不远处的讨逆将军府,双眸中掠过一丝异彩,脸皮微微抽动间,几次三番想要抬足继续向前行走,但最后全都无一例外的放下脚步。

    孙权见此异状,蓦的一愣,不知道于吉为何会如此,难道是此人准备临阵脱逃不成?

    他正准备开口询问之际,于吉已经停止了试探的动作,发出一声叹息道,“还请二将军见谅,道人只怕是难以进入讨逆将军府中,为令妹看病了。”

    吴景一怔,惊疑不定询问道,“这却是何故?”

    孙权心中泛起狐疑,同样对于吉在突然间竟然改变主意,感到有些难以理解。

    大家方才不是已经讨论好,只要你好好的为小妹救治,能够让小妹重新醒转的话,必定会让你,还有太平道,在江东一代的传道,就此变得畅通无阻?

    可为何在瞬息之间,于吉却要改变主意,就连讨逆将军府都不打算进入了呢?

    刹那间,孙权心头怒火升腾,冷若霜冰道,“于仙师这是何意?难道是责怪我对你招待不周吗?”

    于吉感受着身前虚空,那股普通人无法察觉,唯有“仙级”强者才能够知晓的恐怖力量。

    他知道,以自己的功力,能够走到这一步,已经是对方有意放手的原因,所以才并没有出现什么异状。

    一旦自己不知好歹,继续前行的话,说不定就会引来对方的怒火,由此招来难以想象的可怕后果。

    也不知道,眼前这看似寻常的讨逆将军府上,究竟隐藏着何等境界的强者?

    于吉原本以为,历经大劫之后,真仙悉数隐遁的当今世上,自己,还有南华,以及左慈三大散仙,就已经是屹立在所有修行者巅峰,最为强大的存在了。

    万万没有想到,今天却无缘无故,就碰到了一位,让自己难以抵抗的高人。

    他苦笑一声,对孙权和吴景两人摇头答道,“这并非是贫道想要有意抵赖,而是出现了不可抗拒力量。”

    孙权和吴景同时沉默不语,显然是并没有轻易相信,于吉说出的这个托词。

    于吉也不多话,直接抬起了垂在腰间的右手,接着脸上露出小心翼翼的神态,缓缓的向身前虚空探去。

    见到于吉这番古怪的行为,所有人都露出大惑不解的神色,纷纷暗自寻思不已。

    “哧啦!”

    随着于吉伸出的手指渐渐向前,虚空中猛然间竟掠过一道耀眼,让人难以直视,仿佛如米粒般粗细的小小闪电。

    只见这道细小闪电最终凝聚在于吉的手指头上,然后全部没入了他的身躯当中。

    于吉额头露出滚滚冷汗,显然是因为这小小的闪电,蕴藏着极其可怕的力量,远远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

    这惊人的一幕,让孙权和吴景等人,都感觉到有些难以置信,谁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孙权甚至还忍不住嘀咕,莫非是于吉虚有其表,害怕自己不能唤醒自己小妹,才会弄出如此故弄玄虚的场景来?

    吴景看的冷汗直冒,他和孙坚在征讨黄巾军的过程中,亦见识过不少古怪的遭遇。

    让他足以判断出,刚刚的惊人画面,并非是于吉一人之力,能够轻易弄出来的。

    但同时亦对这一幕的出现的原因,感到十分的好奇,暗想这世上,难道还有比于吉这位散仙,还要更加强大的高手吗?

    吴景跟随孙坚南征北战,自然知道,当今世上的高手,以“天下三大散仙”为尊。

    于吉身为“天下三大散仙”之一,已经是世间最强大的高手,又怎么会突然蹦出来,比他还要强大的人物呢?

    于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再度吐出一口浊气,已经将方才试探世受到的伤害,完全痊愈。

    但他此时却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刚刚的这一番简单试探,已经让他明白,对方的强大,甚至还远远超过他的想象。

    他在方才的试探当中,已经使出了七八分的功力;但对方却好似浑不在意,只是任由他随便试探,甚至并没有主动展开反击,而是稍稍的被动防御了一下。

    但就是这么一个微小的动作,就已经让于吉感觉到,双方之间的巨大察觉,实在有些难以抵抗。

    虽然说,受到的小小轻伤,于吉在几个呼吸之间,就已经全部康复过来,不再会有任何影响。

    但于吉亦没有了再和孙权等人,继续纠缠下去的念头。

    他放开双眸,神色莫名的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讨逆将军府,对孙权,吴景两人苦笑一声道,“恕于吉眼拙,竟然没有看出来,贵府上已经有远胜贫道的高人。”

    “献丑了!”

    吴景还没有反应过来,孙权脸色一变,反唇相讥道,“如果我府上真的有高人的话,又怎么会四处邀请他人登门?”

    “难道仙师是怪罪我讨逆将军府,不识抬举吗?”

    于吉目光落在孙权身上,淡然一笑答道,“道人并非此意,只是觉得贵府女公子的病情,或许另有其他缘由。”

    “二将军莫急,眼下令妹虽然还在昏迷不醒,但也许不久以后,就会自动苏醒过来,也说不定哩?”

    孙权露出将信将疑神色,和同样心思的吴景互望了一眼,转头看向身后的孙府。

    难道真的会如同于吉所言,小妹的昏迷,是有什么古怪的原因,所以才会至今都昏迷不醒?

    于吉心中暗叹一声。

    他刚刚出手试探,隐身在讨逆将军府上的高人,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被动防御而已,被已经让他受到了不小的伤害。

    如此一来,哪怕他再怎么艺高胆大,也不敢继续深入,这看起来就是真正龙潭虎穴般的孙府了。

    但谁也不知道,刚刚自己的试探,是否会让对方有所察觉,然后就突然惊醒过来呢?

    于吉现在已经有了几分判断。

    讨逆将军府上的那一位女公子,之所以突然陷入昏迷不醒的原因,也许很有可能,便是因为这一位神秘莫测,连他都无法看破踪迹的高人出手的原因。

    他心思一转,突然生出了几分莫名的危机感。

    难道说,在乱世之际,还有以前隐遁的真仙,突然降世,在这世间游戏红尘一番不成?

    也不知道,孙家究竟是多大的机缘,不仅有一真一假帝皇双子,还有真仙托生。

    如此惊人的机缘,就连他于吉都感到无比的羡慕。

    也不等孙权继续发问,于吉长袖轻轻一拂,一股惊人气机,顿时如潮水般涌向孙权,吴景两人。

    孙权和吴景只觉口鼻间一阵窒息,虽然只有稍纵即逝的短短片刻,但依然觉得心悸不已。

    就在此时,于吉已经展开身法,飘然向后退去。

    孙权急的想要开口大叫,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无法发出声音,显然刚刚于吉的一拂大不简单。

    身旁的吴景同样神色焦急,有口难开。

    竟在刹那间,就阻断了他和吴景两人的气机,让他们都无法立即发出声音来,阻拦于吉的离去。

    孙权和吴景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究竟是算怎么一回事?

    为何于吉都已经到了讨逆将军府门前,却还要转身就跑,完全不顾以往的名声?

    以于吉此前在江东积累的大好名头,如果这一次见死不救的事情,被传播出去的话,将会是一个可怕的打击。

    饶是如此,于吉依然走的极为果决,没有半点的拖泥带水,甚至还施展小手段,让他们无法出声挽留。

    难道真的是像于吉所说,讨逆将军府上,其实是隐藏着某一位,比他还要强大的绝世高手?

    所以于吉才会连半步都不敢踏入,讨逆将军府上?

    纵然是有百般的不愿,但孙权和吴景两人,也没有更多方法,只好继续返回讨逆将军府中,把这个消息告诉吴夫人。

    两人脚步刚刚迈入大门时,蓦然耳朵一动,好像听到虚空中传来一声惊呼,还有“天尊饶命……”几个字。

第二十三章:天尊(续)

    孙权和吴景两人听到这声惨叫,不由地若有所思。

    从声音来看,很明显便是刚才那位过府不入,匆匆离去的,被尊称为“天下三大散仙”之一的于吉。

    两人都大感诧异,也不知道对方究竟出了什么意外?才会发出如此悲惨的求饶声?

    而让两人心中感觉毛骨悚然的,却是以于吉“仙级”的实力,竟然亦会有向他人求饶的时候?

    如此说来的话,那一位能够让于吉觉得无法抵挡,只能够出声求饶的人物,岂非拥有比于吉还要恐怖的实力?

    如此人物,一旦传播出去的话,必定会引来整个天下人的注目,甚至还有可能会发生某些,难以预料的惊人变故。

    “仙级”绝世强者的每一个举动,都很有可能代表着其自身的意志和执行力,都会引发无数的猜测。

    当年南华轻轻布局张角,便引发了天下的剧烈变化;于吉虽然没有如南华那般操控天下,但亦让孙策都对之忌惮不已。

    如果一个能够轻易制服于吉的强者现身,那么便会出现,比当年的太平道起事,还要恐怖的后果。

    孙权额头冷汗直冒。

    他脑海中逐一浮现方才和于吉的对话,渐渐醒悟过来,讨逆将军府里头,很有可能,隐藏着那么一位,能够轻易就让整个天下都陷入动荡不安的巨头。

    偏偏他却对那一位巨头,一无所知,并没有半点有用的详细消息。

    或许可以这么说,唯有一条稍稍有点关系的,还是于吉在离开前,发出的那一道惨叫声音中,所吐露出来的奇怪称呼。

    天尊!

    究竟什么才是所谓的“天尊”?

    除了这个简单的称谓以外,孙权便是一头的雾水,毫无所觉。

    他望向身旁的舅舅吴景,发现对方也和自己这般一片茫然,脸上同样露出大惑不解的神色。

    孙权无奈,只得和吴景一起,脚步匆匆,赶入府中,向吴夫人禀报了讨逆将军府前的惊人变故。

    吴夫人闻言后,对于吉仙师的离去叹息不已,当下唯有祈祷,希望仙师的话真实无虚。

    自己小女儿,不过是出了某些小小的意外,兴许真的在不久后,就会自动醒转过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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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于吉真身一阵摇晃。

    在宫崇紧张的注目下,他张口喷出一蓬殷红鲜血。

    宫崇神色大变,顿时想起不久前,于吉同样口喷鲜血的画面,暗想难道这次师尊又搞砸了不成?

    正准备开口询问之际,于吉脸上突然露出疯狂神色,冷笑道,“天尊?嘿嘿!”

    “天尊!想不到这世上,竟然还有天尊驻世!”

    “怎么可能?”宫崇忍不住露出惊骇欲绝的神色,不敢置信道,“师尊您和南华老仙,乌角先生左慈,便已经是当今世上,修为最高的绝世强者。”

    “又哪里来的天尊?”

    他虽然是这么询问,但心中还隐隐觉得自己的询问,是一个极为愚蠢的问题。

    真仙隐遁,散仙便已经是至高无上的修为,又怎么会有比散仙还要更加超然的“天尊”存在呢?

    天尊者,无论是在太平道,还是在五斗米道当中,都是对地位最高的神仙的尊称。

    五斗米道的创始人,张道陵自称得到了“太上老君”的传道,然后才有了五斗米道。

    这一位“太上老君”,便是自天庭当中降世,为张道陵传授道法的“天尊”级真仙。

    而不是如南华,于吉还有左慈这般,以凡人之躯,超凡脱俗,硬生生修炼到“仙级”的散仙强者。

    世人都以为,“天下三大散仙”,便已经是当今世上,屹立在所有修炼者巅峰的最强者。

    但在道教的各大流派当中,却依然还为“散仙”之上的修炼者,规划了一个修炼等级。

    众多的流派一致认为,在“散仙”之上的境界,应当是统一称呼为“天尊”。

    普通散仙强者,能够延年益寿,元神离体,身合天地,以自身的气机引发天象变化,已经足以让世人感到不可思议。

    但这些号称“天尊”的真仙,乃是与天地同寿,举手投足间,便能够移山填海,摘星捕月的大神通者。

    从“天下三大散仙”表现出来的实力来看,他们和“天尊”身具的大神通,还有着让人难以想象的差距。

    于吉幽幽叹息,只觉心潮澎湃,冥冥中感觉到一股股巨大的恶意,正在向自身袭来。

    这些年来,他一直在探索,应该如何才能够,让自己的修为更上一层楼的方法。

    修为到了他和南华,左慈等人的境界,已经能够身合天地,察觉到隐隐中的天机。

    因此他才会知道,散仙其实便已经是这个世界上,凡人修炼者能够到达的极致。

    但于吉却并不甘心,同样的南华也很不甘心。

    因此才有南华传书给张角,然后让对方以太平道的名义,掀起黄巾大起义。

    南华想要携众民意念,悍然冲击早已固定数十年之久的境界,改变自己的际遇。

    但随着张角的失败,太平道的实力大跌,影响降至最低谷,不得不潜伏民间,自然代表着南华的失利。

    而于吉的做法,却又和南华有所不同。

    如果说,南华是以众念为本;那么于吉,便是运用自创的秘术,将自身和江东的气运结合在一起。

    谁知道竟变成了今日,连真身都被禁锢在了江东,无法轻易动弹的局面?

    为了布局的缘故,才不得不分出元神化身行事。

    但更加预料不到的,继许昌一行,被左慈击碎一道元神化身后,在短短的时间里,再次失去了一道元神化身?

    一想到这里,于吉仍然感觉到阵阵的心悸。

    若非在事前给自己占了一卜,此次的孙府之行,有无法预测的陨落危机,所以才忍痛继续分隔出一道元神化身。

    而是以真身跟随吴景,前往孙府的话,说不定此刻,就连真身都已经莫名遇害。

    这样子都能够碰到莫名的“天尊”,才生动的诠释了,什么叫做“无妄之灾”。

    突然之间,于吉想起了在许昌皇宫当中,再次相逢的左慈,心神一阵恍惚。

    天下三大散仙里,唯有左慈老道,孤身一人,游戏世间,在嬉笑怒骂

    中,呵斥权贵,戏弄豪强。

    念头浮起,于吉不由一阵迷惑,照他看来,只要是能够修炼到“仙级”的强者,肯定不会坐视自己的前路已断。

    以左慈的天赋和才情,难道就真的没有设想过,该如何突破“散仙”境界吗?

    天尊!天尊!

    大江东去,浪花滚滚,惊涛拍岸,眨眼间便将于吉的轻声呓语,淹没在巨大声浪当中,难以察觉。

    宫崇紧紧皱着眉头,眼皮低垂,视线悄悄落在于吉的脸上,只见对方嘴唇微微颤动,却没有发出半点的声音。

    心中暗自思索,师尊所谓的“天尊”一事,也不知道是真还是假?

    或者说,他老人家,只是遇到了某位,以“天尊”为名号,狂妄自大的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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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家伙!”“好家伙!”

    正在悠闲赶路的左慈突然手舞足蹈,浑然不顾身后的几名道人,双目中露出极度兴奋的神采。

    此时跟在他身后的,除了魏伯阳之外,还有钟离权,以及另外数名同样道袍装束者。

    这些人双眸神光暗藏,步履轻松,浑身上下皆流露出一股气机圆满的味道,显然都是道教中不可多得的高手人物。

    魏伯阳心中一动,询问道,“乌角先生为何如此激动?”

    左慈转头望向众人,嘴角微咧,一抹笑意渐渐荡开,大声笑道,“这世上,竟有天尊入世了!”

    “为天下修道者贺!”

    什么?

    魏伯阳,钟离权等人全都面面相觑,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做如何反应?

    他们这些人,身为道教中最杰出的一批高手,自然知道,左慈所谓的“天尊”,究竟是何等可怕的存在。

    但这样的强者,不是早就应该绝迹人间吗?

    又怎么可能会突然现身呢?

    山道上,除了左慈的低声嘀咕外,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

    钟离权一愣,急声喝道,“先生所言可是属实?当今世上,不是真仙隐遁,天尊无法驻世吗?”

    左慈手中拐杖轻轻在虚空中一挥,眉飞色舞道,“钟小子说的没错,老道原先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就在刚才,老道寄托在虚空中的元神,突然传来一个消息,于吉那倒霉家伙,又一次碰到了倒霉透顶的事情。”

    众道人全都无言以对。

    当今世上,也只有您乌角先生左慈,才能够称呼另外一位“散仙”于吉,为倒霉家伙了。

    像我们这些小道士,可不敢像您老人家这么随意,编排另外一位“散仙”的笑话。

    左慈环视一圈,看到众人脸上的不解神色,顿时笑道,“老道我在方才,发现了于吉被人请去面见那位天尊,结果惹得天尊不悦,所以又损失惨重。”

    “幸好他事先有所准备,只是以元神化身前往。”

    “否则的话,嘿嘿,天下三大散仙,说不定就要变成两大散仙,只有我和南华两人并立。”

    众人一阵哗然。

    左慈的这番话当中,透露出来的讯息,实在是太过耸人听闻。

    就连魏伯阳,钟离权这等,多年来苦苦休行,自觉再难有什么消息能够让自己,感到惊讶的道教强者,都不由面露异色。

第二十四章:孙尚香

    左慈透露出来的消息,实在是让人感觉到有些难以置信。

    于吉身为“天下三大散仙”之一,不管是身份地位,还是本身拥有的实力,都极为超然。

    这样一位,屹立在当今世上,几乎所有修炼者巅峰的绝世强者,怎么可能差点被其他人干掉呢?

    钟离权双眼微微眯起,神光爆射,他伸手拍了拍自身,仿佛六月怀胎孕妇般的凸出肚皮,发出刺耳的砰砰声响。

    然后古怪一笑,询问道,“乌角先生的意思,是于吉仙师惹到了某位天尊,所以才会差点儿身死道消?”

    众人想起左慈方才神色大变,突然开口说什么“天尊入世,为天下修道人贺”的言语,俱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左慈将所有人的表情看在眼中,不由哑然失笑道,“江东异变,说不得老道我也要改变初衷,不再带你们遁入蜀中,反而要前往江东一探究竟哩。”

    魏伯阳神色大变,恍惚道,“可江东不是已经因于吉的秘法,变得和他浑然一体。”

    “如果我们去江东的话,岂非不啻于自动羊入虎口,任由于吉随意拿捏吗?”

    左慈摇了摇头,傲然一笑道,“他于吉道行高超,能以秘法把自身和江东强行合为一体,可老道就是吃干饭的不成?”

    “如果是原先,江东没有异变时,老道亦能够保存自身,随意进出江东安然无恙。”

    这一刻,左慈身上,再没有半点嬉笑怒骂,仿佛老顽童般的神态,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来,其身为“仙级”强者的风范。

    在魏伯阳,钟离权等人的眼中,左慈的身躯,变得无比巨大,浑身上下的气势瞬间充塞整个虚空。

    左慈仅仅是站在那里,便如同宇宙的化身,天道的意志,哪怕是随便看上一眼,就让众人觉的,自身的精神,还有元神雏形,全部受到了某种极大的感染。

    这是一种无法言明的污染,就像是猛火烹油般,让众人只觉浑身变得炙热难忍。

    偏偏任凭他们无论如何运转功法,都无法成功驱除,这种由里及外的伤害。

    幸好就在此时,左慈收敛起不经意间外露的气机,再度变成了先前那一个,仿佛人畜无害的老顽童。

    众人顿时察觉到,自身心境重新回复清凉,再也没有刚刚那样,灼热难挡的焦急感。

    但众人对“仙级”绝世强者的实力,因为这么一个冲突,才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

    先前这些高手,虽然俱是道教中的翘楚,但当今天下,“仙级”的绝世强者,也只有左慈,南华和于吉三人而已。

    而南华在张角起事后,便隐遁山林不见踪迹;于吉虽在江东传道,医治百姓,但和道教内部人员的交流,并不怎么热衷。

    左慈看似浪迹天下,却一直居无定所,同时行程亦随心所欲,就算是想要和他碰面,也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因为谁也不知道,在你突然得到传言,说左慈今天,在某地现身戏耍权贵的消息;当你兴冲冲的赶过去时,他却已经在数百里之外的另外一个地方了。

    只能面对着无数名,脸现狂热的百姓,一遍遍不停的对你讲述,某位老神仙戏弄权贵的故事,欲哭无泪。

    因此魏伯阳,钟离权等人,知道左慈行将离开许昌的时候,便毫不犹豫的跟随着左慈,一同离开了许昌皇宫。

    史道人邀请他们这些人,也不过是为了替天子造势,并没有限制他们的自由。

    当然更主要的是,这么一群从天南地北,聚集到许昌皇宫中,连“混元如一”境界的高手,都有好几位的道教强者,并不是天子麾下的护卫能够简单牵制。

    天子麾下护卫虽然人数众多,但真正的强者却极为稀缺,“混元如一”境的高手,只有剑士王越一人而已。

    偏偏王越也只是因为一个诺言,才会答应守护在天子的身旁,但只有十年的时间。

    十年时间将至,王越已经流露出不再继续呆在皇宫的打算,现在正是天子最为担忧的事情。

    一旦王越离去,那么皇宫的守卫,真的是漏洞百出,再也没有半点的威慑力。

    偏偏天子对此束手无策,孤身一人独处时,忍不住暗自轻叹,难道真的是天要亡我大汉吗?

    因此左慈率领魏伯阳,钟离权等人离开许昌,表面上完全没有半点的波澜,只有郭嘉在得知消息后,才忍不住轻轻的松了一口气,按捺下某个寻思许久的念头。

    左慈目光望向东南,寄托在虚空的元神仔细感应,笼罩在江东一带整片大地上,那同样庞大无匹的元神深处,不易察觉的虚弱,忍不住低声轻笑。

    就在此时,一股莫名其妙般的凛然危机,猝然间从虚空中传来,仿佛世上最锋锐不过的神兵利刃,笔直刺向了左慈的元神最深处,让他忍不住惊出一身冷汗。

    这危机感来的极为仓促,却丝毫没有半点的遮掩,完完全全是堂堂正正的架势,向左慈袭来。

    可怕的恐怖气机,瞬间笼罩整片江东天上地下,所有肉眼,元神能够触及的空间。

    在左慈的灵觉当中,于吉的虚弱元神,仿佛是草丛间,受到了惊吓的小蛇一般,倏的一声飞速隐遁。

    哪怕以左慈的惊人感应,一时间亦无法察觉,于吉究竟是以什么古怪的秘法,把自身和江东合二为一的元神给隐藏起来,连半点外露的气息都没有。

    虚空中,突然现出一颗硕大无匹的眼眸,轻轻的眨了一下,然后向左慈的方位望来。

    轰!

    一股无法想象,如同整个宇宙般沉重的恐怖威压,一下子就狠狠的向左慈的元神镇压而来。

    “噗”的一声,左慈眼角崩裂,两行血迹沿着脸颊落下时,张嘴喷出一口滚烫鲜血。

    他忙不迭的收回受到可怕惊吓,比任何时候都要虚弱的元神,拄着拐杖的身躯一阵摇晃,差点儿摔倒在地上。

    魏伯阳见状心中一凛,和钟离权同时伸手搀扶住了左慈轻轻颤抖,有些难以自控的身躯。

    众人眼见片刻之前,还是威风凛凛,展露出“仙级”强者真正神采的左慈,谁知竟在眨眼间,就变成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忍不住俱心生好奇。

    纷纷猜测,刚刚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难道说,就在众人都没有察觉的地方,左慈和同为“天下三大散仙”之一的于吉,已经大战了一场?

    这些人俱是道教中的强者,自然都知道,在“混元如一”境后,“仙级”强者,已经能够元神出窍,远遁千里,拥有种种,在普通修炼者看来,不可思议的神通。

    他们虽然并不怎么清楚,元神的交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并不妨碍诸人的猜测。

    左慈感应者颤悠悠的元神深处,那一道隐隐绰绰的消息,不由的苦笑一声,无可奈何道,“我们转道江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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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尚香从黑暗中惊醒过来,猛然睁开了双眼。

    目光所及,只见自己正处在一个面积窄小,上下左右,都不足五尺的四方形空间中。

    橘黄色的光芒,不知道从哪里投射而来,恰好能够让孙尚香看清,自己身处空间的状况。

    她漆黑的眼珠轻轻一转,便已经把眼前的空间,打量的清清楚楚,没有半点的遗漏。

    遍目所及,除了她自己娇小的身躯外,这个窄小的空间中,就再也没有其他的任何事物。

    哪怕连一点灰尘都没有。

    孙尚香只觉脑海中浑浑噩噩,呆呆的翻身坐了起来,就那么双手抱着膝盖。

    然后回想起自己落水前的情况,那一阵来的极为蹊跷,无缘无故把自己吹到江中的妖风。

    落入江中后,只觉浑身酸软,以往认为十分矫健的身躯,只能够苍白无力般不停挣扎的情况,现在回想起来,全部像世上最清晰的画面,历历在目。

    孙尚香一边回忆,一边打量着空无一物的虚空。

    除了橘黄色光芒能够照射到的,长宽高都不足五尺的空间之外,俱是一片漆黑。

    外面的黑暗中,似乎隐藏着难以察觉的可怕危机,让孙尚香小小的心灵,感到阵阵的惊悸。

    孙尚香小大人似的一声轻叹,完全放弃了对虚空外面的探索。

    她并不知道,自己在这个看起来,就是稀奇古怪的地方,已经呆了多长时间?

    自己的娘亲,还有诸位兄长,又是否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呢?亦或者根本就毫无所知?

    胡思乱想了许久时间后,孙尚香才开始渐渐思索,自己现在所在的地方,究竟在哪里?

    难道是幽冥?

    幽冥者,地府也!

    传说东岳大帝为阴阳交代,万物之始的神灵,主管世间一切生物(植物、动物和人)出生大权。

    亦是因为如此,同时具有了主生,主死的重要职能,东岳大帝所在的道场,便被视为了死者所居的幽冥之地。

    难道我真的死了吗?

    孙尚香想到这个可怕的事实,不禁悲从心来。

    在她还没有出生之前,其父孙坚便已经战死沙场,因此孙尚香对于死亡的概念,并不陌生。

    但这些年来,作为深受母亲,还有诸位兄长疼爱的小妹,以及孙策麾下诸多部将疼爱的小公主,孙尚香觉得涉及到自己的死亡问题,还是件十分遥远的事情。

    虽然说,在她所在的年代,少年夭折,是一件十分寻常的事情,哪怕是天子家的孩童都无法躲过这个厄难。

    但自己突然间的死亡,和听到别人家的孩子夭折的消息,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体会。

第二十五章:穿梭者

    孙尚香生于初平三年(192年),而这一年,同样亦是其父孙坚死于荆州战场之年。

    今年是建安四年(199年)。

    从年龄上来看,她不过是一位八岁的小小女童。

    按照后世人的说法,刚刚好从幼儿园中毕业,同时升入小学阶段,变成一位既光荣,又坑人的小学生。

    如果是二次元的范畴,又恰恰好冲进了身轻音柔易推倒,有三好的“萝莉”年龄。

    虽然说,古人因为某些原因,比起后世人都比较早熟,远没有后人那般幼稚。

    如同孙尚香,就已经咬着牙齿,跟随其大哥孙策修炼武功,并且从来都没有叫过一声苦。

    哪怕她遭遇不测的时候,亦是在结束了一天的修炼,准备返回孙府的半途上。

    但在这空寂无物的窄小空间当中,再加上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性命不保,再也无法见到母亲和诸位兄长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悲从心来,低声啜泣不已。

    也不知道哭了多长时间,就在孙尚香觉得自己嗓子冒烟,声音嘶哑之际,耳边突然传来一把异常好听的声音道,“哎呀,瞧瞧我究竟发现了什么?”

    “一位孤身无援,处于困境,需要旁人伸出援助之手,将她从困境中救出来的小萝莉!”

    这声音充满某种无法形容的诡异魅力,然而不管孙尚香如何辨认,都无法得知,发出这个声音的主人,究竟是男还是女?

    骤然听到有陌生人的声音响起,孙尚香不由的一声惊呼,急忙转头查看,想要找出说话者的踪迹。

    但遍目望去,看到的依然还是一片孤寂的空间,只有孙尚香自己的小小身影,在橘黄色的光芒下方不停闪烁。

    孙尚香暗自一呆,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突然想到一个十分可怕的念头。

    莫非那位突然发声的说法者,其实是来源于自己所处空间之外,那片虚无缥缈的幽冥所在?

    孙尚香念头转动,顿时再度听到了声音道,“怎么可能,本穿梭者可是活生生的生命,并不是什么亡灵哩!”

    亡灵?什么是亡灵?

    孙尚香只觉心头一片迷糊,她根本无法理解,对方刚刚所说,那些话的意思。

    但她年纪虽轻,却是江东猛虎孙坚的女儿,小霸王孙策的妹妹,让枭雄刘备都忌惮不已的“弓腰姬”。

    胆气之壮,远远超过了普通的女孩,甚至连一般男孩子都无法与之相媲美。

    此时听到声音再度响起在耳旁时,便忍不住开口询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这里是幽冥之途吗?”

    “我是不是真的已经死了?”

    ………………

    一个接一个的疑惑,从孙尚香的小嘴巴中,仿佛爆竹一般,源源不断的抛向未知者。

    虚空中,响起一声莫名轻笑,不急不缓答复道,“小朋友你可真是心急!”

    “本天尊告诉你,你虽然还没有真正身死,但也陷入了昏迷不醒的状态,已经有好些时间。”

    “说起此地,并非是幽冥之途,但又和幽冥之途有关。”

    “眼下因为你半死不活,自然是无法进入真正的幽冥之途,成为一个孤魂野鬼。”

    孙尚香心中一突,终于知道了自己还没有真正身死,可谓是醒转以后最感兴奋的消息。

    谁知对方口气一变,继续道,“这方小小的空间,其实是保护着你的最后凭仗。”

    “如果你不幸身故的话,那便就会自动消失,然后被外头真正的幽冥之途吞噬掉,变成一个死人。”

    孙尚香心中一紧,只觉耳边蓦的传来阵阵流水的哗哗声音,就像是传说当中的黄泉,从她所处的小小空间外头,飘荡而过,沉入深不见底的可怕深渊。

    轰!

    她心中刚刚浮现杂念,便觉察到所在空间,就像是一叶扁舟般,被惊涛骇浪一掀而起,瞬间就到达了浪头的最顶端,然后又随着巨浪跌入了最低谷。

    孙尚香瞪大双眼,仿佛能够看到,空间外边正处于狂风呼啸,巨浪滔天的恐怖画面。

    她回想起和母亲以及各位哥哥,在钱塘县时,那一场突如其来,破坏力超乎所有人想象的恐怖飓风。

    这一刻,孙尚香觉得,自己如同那一日所看到的,在飓风暴雨下,站在屋脊上“咯咯”直叫的小母鸡一般,惊慌失措,浑不知是否在下一个瞬间,就被飓风席卷而走。

    “莫怕!”“莫怕!”

    耳旁的声音,仿佛蕴藏着让人从心底深处,为之信服不已的强大感染力,一下子就让孙尚香的忐忑不安的心情,变得缓缓平复下来,不再悸动不安。

    随着孙尚香情绪的平稳,窄小空间外头的异状,亦在同一时间,诡异的消失不见。

    就像是一切都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你是谁?”

    “你是谁?”

    危机暂时解除以后,孙尚香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心头的好奇,不停的大声疾呼,想要借助这种方式,逼迫隐身在暗处的说话者,自动现出身影来。

    “呵呵!”轻笑声中,一点五彩光芒,就那么在孙尚香的眼前,凭空出现在小小空间中。

    以这点五彩光芒为中心,细小的光芒突然壮大,然后就像是莲花般绽放,一瓣接着一瓣的五彩莲花,在孙尚香的眼前逐一开放。

    惊人的画面,让孙尚香小小的心灵,顿觉不可思议,差点难以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一切。

    等到五彩莲花开放完毕后,一个大概五寸左右身高的小小人儿,端坐在莲花的最中心,抬起头向孙尚香望来。

    孙尚香惊咦一声,双眸一眨不眨的看着坐在莲花中间的小人,不解询问道,“刚刚就是你在和我说话吗?”

    浑身笼罩在一重又一重,闪烁不定的五彩神光中的小人,闻言噗嗤一笑,乐不可支道,“如果不是本穿梭者,难道刚刚只是你自己在自说自话吗?”

    孙尚香听到小人发出的声音,和方才同自己对话的那个声音,不仅一模一样,而且还同时提到了一个奇怪的名称。

    “本穿梭者!”

    她眼珠一转,轻声询问道,“穿梭者,究竟是什么?”

    身放五彩神光的小人,并未直接答复孙尚香的这个问题,只是在她不解的眼神中,轻轻的挥了挥小手。

    充满磅礴气势的《小刀会序曲》,一下子响彻整个空间,一幕又一幕栩栩如生,却又有着十分明显区别的画面,在孙尚香的眼前,渐渐的展示开来。

    有翠绿女童手持长剑,冲入人群,瞬息间击倒无数名,或穿着灰色僧袍的布阵和尚,或穿着灰色劲装的江湖剑手,自身却毫发无损,傲然四顾。

    有青衣少女脚下放出无穷剑气,拖着小小的身躯,一点点的飞向天空高处,下方无数白衣白袍的教众轰然拜倒,异口同声的大呼,“拜见明尊”的口号。

    有黑衣女娃,横眉冷对山谷中数千旁门左道,任凭他们砰砰砰的磕头认罪,却一言不发,最后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血迹斑斑之中,直接磕到了昏厥。

    有身着绛衣衣裳的女童,带着位容貌英俊,但眉宇间有种说不出隐晦的男子,在虚空中御风而行,突然轻轻挥舞小小拳头,一拳轰碎了身前虚空。

    还有一名同样身着绛衣,但容貌完全不同的女童,俏然屹立在虚空高处,俯瞰下方抬头观望的人们,蓦的却以气机引动天气变化,然后手捏闪电,笔直击落。

    孙尚香呆呆的看着空间中,形象各异,但活灵活现的画面,心中陡然浮现一个疑问。

    “这是什么东西?”

    穿梭者以手扶额,感慨不已,只好开口解释道,“你现在所看到的这些画面,都是本天尊在帮助那些女娃娃的过程当中,所记录下来的点点滴滴。”

    孙尚香大感好奇,伸指点了点虚空中不同形象的女童,询问道,“你是说,你帮过这么多小伙伴?”

    穿梭者不由的暗赞一声,小伙伴这个词,用的真是恰当,点点头直接道,“不错,本天尊助人为乐,乃是新世纪的好榜样,最喜欢帮助陷入困境,寻求帮助的小伙伴了。”

    孙尚香细细的眉头微微一皱,觉得对方的话可能暗藏玄机,但以她的见识,一时间却难以辨别。

    穿梭者见孙尚香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样,顿时觉得自己颇有累觉不爱的挫折感。

    但为了任务的缘故,不得不继续和她周旋道,“你现在,是不是有什么愿望,想要我帮你实现的?”

    孙尚香终是明白,对方想要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

    穿梭者看着恍然大悟的孙尚香,明锐的灵觉却觉察到了虚空外,那蓦然浮现的天道意志,心头忍不住一声低哼。

    孙尚香刚准备开口说话,突然只觉心神一阵恍惚,将所有话都全部吞入肚中。

    忍不住簇起弯弯细眉,发出低沉呻吟。

    现实世界中,孙权目光一凛,察觉到小妹手脚不自觉的一阵抖动,颤声道,“母亲,尚香何时才能醒来?”

    吴夫人一阵头痛,垂泪道,“我一个妇道人家,又哪里知道,这等事情?”

    “那于吉仙师好大名头,为何明明都已经到了我们府前,却又折身而回,连府中都没有踏入?”

    吴景心头一片黯然。

    目光所及,只见外甥女浑身一阵抽搐,小嘴里发出声声痛呼,突的双耳一动,仿佛依稀能够察觉到,在痛呼声音中有个不同的词语道,“不要!”

    与此同时,孙权和吴夫人两人,也发现了这个前所未有的变化,同时仔细观察起病榻上的孙尚香。

第二十六章:周瑜

    自从孙尚香陷入昏迷不醒后,除了时而的呻吟声外,就再也没有多余的话语说出口。

    眼下她这一番,仿佛如同陷入噩梦当中,脱口而出的词语,让所有关心她的人都大吃一惊。

    吴夫人暗自欣喜,短短的时间里,因为孙尚香的事情,让她有种心力交瘁的疲惫。

    孙权和吴景两人同样大喜。

    但孙尚香在吐出这两个字以后,就没有说出更多的字来,根本不像是要清醒的模样。

    三人互望一眼,均发现各自眼中的忧虑,一时间束手无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孙尚香的病情来历极其古怪,而吴郡一带最近的情势,也让人有些摸不准头脑。

    甚至连号称“仙级”的绝世强者,无数修炼者敬仰万分,“天下三大散仙”之一的于吉,明明已经来到孙府门前,但却被吓得连孙府大门都不敢踏入。

    只要是拥有足够的智慧和阅历,哪怕是一个普通人,也知道其中必定十分蹊跷。

    孙权目光掠过孙尚香的小小脸蛋,肉眼可见,突然浮现一片醒目的潮红,不禁暗叹一声。

    孙尚香的事情,他已经详细记录下来,并且派人送信给大哥孙策,现在就看他有什么方法,能够拯救小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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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策千里奔袭,击杀许贡,在余杭县引起了很大的轰动,一时间人心惶惶,生恐孙策大开杀戒。

    孙策对江东士族和豪强的态度,和其父江东猛虎孙坚类似,向来都颇为强硬。

    其围困原先的庐江太守陆康,并且最后攻破皖县,致陆康身亡,于是便和扎根江东,以顾,陆,朱,张四大姓为代表,一大票的江东士族关系降至冰点。

    照理说,孙策本身就是江东人士,但孙家虽然自称一代兵圣孙武的后裔,到孙策的祖父,孙坚的父亲孙钟时早就已经没落,甚至还是以种瓜为业。

    而孙坚自少年时便从军,转战天下,最终又不得不依附在四世三公的袁术麾下,和荆州刘表作战时身亡。

    孙坚身亡的时候,孙策还是一介少年,因此不得继续依附袁术,为其东征西讨。

    当孙策奉袁术的命令,进攻江东时,这一位出身卑微,不为江东士族所喜,就更加遭遇到了江东士族的奋力抵抗。

    特别是在陆康自杀身亡后。

    在孙策以无匹的武力,让人目瞠口呆的速度,全取江东后,江东士族仍然没有完全臣服。

    只看孙策,还有后来孙权早期时权利班子的构成,便知道江东士族并不怎么受到重用。

    外事不决问周瑜,内事不决问张昭。

    周瑜和张昭,以及他们为代表,跟随孙策,平定江东,武力强行压制整个江东士族的重臣,都是出身于淮泗一带的江北人。

    周瑜,鲁肃,吕蒙,程普,韩当,黄盖,太史慈,甘宁,张昭,张纮,诸葛瑾,步骘……

    这些人先后跟随孙坚,孙策父子两人,南征北讨,是孙家平定江东的主力,是在东汉末年,还有三国初期的时候,活跃在江东军政两方面的主要力量。

    孙策此次猝然间千里奔袭,一举击杀原吴郡太守许贡,实在是让江东士族感到胆战心惊。

    幸好在击杀了许贡以后,孙策不再有其他的举动,同时又亲自坐镇在余杭,从各处源源不断调兵遣将,这才压下了既蠢蠢欲动,又仿佛惊弓之鸟般的江东士族和豪强们。

    彼时江东初定,全靠孙策以强绝的武力压制,各地豪强虽然在表面上已经臣服,但私下的小动作依然时有发生。

    而孙家和江东士族之间的斗争,哪怕到孙策死后,孙权继承了他的地位,并且建立吴国数十年后,依然纷争不断。

    这一日,周瑜带着数骑精锐护卫,亲自赶到余杭县,带来了孙权写给孙策的书信。

    孙权送信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孙策奔袭许贡的事情,因此还是直接发到了皖城军中。

    周瑜询问送信的孙家心腹仆人,仆人知道他和孙策的交情,因此一五一十,毫无保留的交代了大小姐孙尚香无辜遭劫,陷入昏迷不醒的古怪事情。

    他多问了几句话后,便打发仆人返回吴郡,然后寻思了许久,亲自前来余杭面见孙策。

    孙策见到周瑜时颇为惊讶,知道他已经让程普主持军事,便不再担忧皖城的形势。

    程普字德谋,右北平土垠(今河北丰润)人,从孙坚征讨黄巾时便跟随在其帐下作战的老将。

    孙坚死后,程普又跟随并且协助孙策,一同平定江东。

    孙策攻打号称“泾县大帅”,“丹阳宗帅”的山越大将祖郎时,多次交手,无法取胜。

    甚至有一次,孙策大意进攻祖郎部队,反而被祖郎军队团团围住,幸好程普和一名骑兵保护着孙策奋力突出重围。

    程普年龄在孙策帐下诸将中最长,因此众人都称呼他为程公,在军中极有威望。

    周瑜孤身前来余杭,会面孙策,把程普留在皖城统帅大军,孙策对此自然毫无异议。

    孙策接过周瑜递来的书写,一边蹙眉观看信中内容,一边聆听周瑜说起他离开皖城以后,对后续事情的处置。

    听到袁术的儿子袁耀,还有从弟袁胤以及其他的家眷,并没有什么异动时,才轻轻吐了一口气。

    孙家和袁术的瓜葛,实在是有些纠缠不清,袁耀等人如此识相,并没有给他造成什么多余的麻烦,实在是件天大的好事。

    他一目十行,匆匆浏览了一遍信上内容,这才知道,原来吴郡家中竟然出现了如此惊人的变故。

    周瑜一遍仔细解释,一遍观察孙策的举动,只见他俊脸上突然现出怒容,手舞着信纸低声呵斥道,“仲谋是如何做事的,竟然连自家妹妹都无法保护周全?”

    “公瑾,你呆在余杭,替我处理许贡事件带来的余波,我立即动身返回吴郡。”

    周瑜苦笑一声,伸手拦住就欲匆匆离去的孙策,柔声劝解道,“伯符勿急,许贡既然已经伏诛,那么此事便算结束。”

    “营帅许昭在余杭颇有名望,再留下几名心腹扈从,便能够协助其处置首尾了。”

    孙策一愣,反问道,“许昭?”

    他自然知道许昭是谁。

    当初许贡和严白虎兵败以后,率领残余部下,投奔了许昭时,程普请求孙策发动攻击,孙策因为当年许昭答应孝廉高岱,收留吴郡太守盛宪的义举,便放弃了攻击。

    现在听周瑜提起了许昭,略一思索后,情知这已经是眼下,最恰当的处置方法,当下便点头应是。

    他知道周瑜之所以会提出这个主意,自然是想要和自己一起,动身奔赴吴郡。

    但思来想去,还是无法明白,为何周瑜这一次会如此主动,想要和自己一起行事?

    周瑜目光一转,看出孙策脸上的疑惑,肃容道,“伯符,尚香陷入昏迷的事情,很有可能,是有人想要图谋不轨……”

    周瑜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孙策已经急火攻心,怒气冲天道,“究竟是什么人,心思如此歹毒?”

    “竟然会对一个小小的女童下手,难道那些人心中,都没有半点愧疚的心理吗?”

    周瑜沉吟片刻,缓缓道,“具体的人物,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是有一个模糊的感觉而已。”

    “尚香陷入昏迷,前后已经三天,却一直都是昏迷不醒,而且更加奇怪的是,病情并没有继续恶化。”

    “由此可见,对方并没有想要取尚香性命的打算,只是以某些诡异的手段,故意让尚香无法立即醒转罢了。”

    孙策闻言心中一凛。

    他在攻取江东的过程中,为了夺取最后的胜利,自然是用尽手段,难免会结下冤仇。

    天下能人辈出,如果自己的仇人,用诡计使的尚香受到伤害,也是一件极有可能的事情。

    想到这里,孙策目光望向周瑜,沉声问道,“公瑾可知,对方是以什么手段害人否?”

    周瑜摇摇头,无奈摊手道,“我也不知道。”

    接着蹙眉寻思了一会,迟疑道,“据说方士之间,有一种名为‘厌胜’的术法,能够让人无端生病。”

    孙策一愣,不解道,“公瑾的意思,是那些道人搞的鬼?”

    秉承孙坚的态度,孙策对太平道的看法,一向都颇为厌恶,连带着对在江东名声赫赫的于吉,都心存忌惮。

    周瑜轻嗯一声,答复道,“我的一位好友,鲁肃鲁子敬前几日给我传来消息说,从许昌到吴郡的路上,最近一段时间里,不断的有身着道袍的人物赶路。”

    “来信提醒我,一定要注意这个消息。”

    这算什么?

    在这战乱的时期,一些方外人士,在各地来回流窜,其实是一件十分常见的事情。

    就连被称为“天下三大散仙”之一的左慈,都在游戏人间,一会儿东一会儿西,不停的戏弄各方的豪强和士族。

    而左慈便是道士/方士中名声最响亮的人物了。

    孙策刚准备开口时,蓦的惊醒过来,猝声询问道,“于吉现在又身在什么地方?”

    周瑜脸色一正,沉声答道,“于吉眼下就在吴郡一带,看起来和往常一样,一边传道,一边施法救治百姓,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和原来不同的地方。”

    孙策双眸掠过一丝恨意,断然道,“我敢肯定,尚香的病情,必定是于吉妖道搞的鬼。”

第二十七章:鲁肃

    孙策对于吉可谓是素有成见。

    他一直觉得,和太平道有关系的人物,都假借各种表面手法,暗地里却是想要图谋不轨。

    就像是当年的张角三兄弟一样。

    此刻听到周瑜说起,孙尚香陷入昏迷不醒事情,很有可能便是于吉和其手下道士所为,哪里还按捺得住狂躁的情绪。

    他从孙权发来的信件上,得知孙尚香已经卧榻数日,但病情丝毫没有转变的消息,更是恨不了自己身插双翅,立即飞到吴郡去,好查看孙尚香的情况。

    只是周瑜的话也十分在理,对方既然以如此卑劣手段,故意使得尚香虽然昏迷不醒,但亦没有恶化加重。

    显然是在暗中筹谋,什么见不得光的可怕诡计。

    愈是如此,便愈加需要小心谨慎行事,让敌人无法捉到痛脚,以免落入敌人的圈套。

    但孙策心头的怒火,却愈发的炙热难控,几乎就要冲破天灵盖,透体而出。

    周瑜看到孙策的这副模样,忍不住暗叹了一声。

    罢了,罢了,尚香小妹可爱娇憨,自己平日也十分疼惜,就让我多多为伯符出谋划策,揪出暗中黑手。

    反正投奔伯符的这几年以来,也已经渐渐的习惯了,和伯符这样的相处方式。

    伯符麾下,作战勇猛,奋力争先的斗将人数不少,但能够真正独当一面的统帅,还是太少了些。

    如果能招揽几人,倒是可以减少自己的负担。

    周瑜突然想起鲁肃,暗想这次无论如何,都一定要写信给他,让他立即赶来江东,和自己一起为伯符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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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鲁肃,字子敬,临淮郡东城县(今安徽省滁州市定远县)人氏。

    张角率领太平道起事后,在镇压黄巾军时,天下豪强并起,割据势力不断涌现。

    鲁肃便带着族人建坞立堡,然后又挑选身强力壮的青年练兵,以求在乱世中自救。

    在周瑜担任居巢长时,因为军中缺少粮食的缘故,就带领数百名部下拜访鲁肃,请鲁肃资助一些粮食。

    当时鲁肃的家里,有两个圆形大粮仓,每仓装有三千斛米,鲁肃便毫不犹豫的手指其中的一仓,赠送给了周瑜。

    从此以后两人因为意气相投,变成为了无话不谈的至交好友。

    袁术知道了鲁肃的名气后,想要邀请鲁肃担任东城长,但鲁肃发现袁术部下法度废弛,不足与成大事,便率领数百名族人,南迁到居巢投奔周瑜。

    等周瑜投奔孙策时,便邀请鲁肃和自己一起,离开了居巢,赶到孙策所在的吴郡。

    孙策很赏识鲁肃,只可惜还未等鲁肃为孙策出谋划策,攻取江东,却突然传来祖母去世的消息,鲁肃只得无奈离开孙策,返回东城办理祖母的丧事。

    因此完美的错过了孙策攻取江东的过程,并没有进入孙家的第二代权利班子当中。

    周瑜对鲁肃的才能十分信服,在鲁肃为祖母守孝期间,一直都和他书信不断。

    从外表来看,鲁肃身高八尺有余,体态魁梧,并非只是一位普普通通的柔弱书生。

    要知道,在带领族人迁居居巢的时候,袁术知道消息后,派兵追赶并且阻拦,却被鲁肃搭弓射盾,接连射穿好几面盾牌的可怕力量,给吓得立马退兵。

    此刻鲁肃站在自家的坞堡前方,目光落在一丈距离外,那些身穿道袍的男子身上。

    心中却暗自嘀咕不已,这个月来,眼下这一伙人,也不知道是第几波经过自己坞堡前的道士们了?

    鲁肃目光在对面站于最前方,那位眇目跛脚的老道士身上打量了片刻时间,蓦然想起一位身份和地位都极高的强者,轻笑一声询问道,“可是乌角先生当面?”

    左慈脸色不虞,拄着拐杖,一手捂嘴轻声咳嗽道,“都说鲁子敬肯施舍钱财,周济穷困。”

    “老道士身无分文,可否救济一二?”

    面对鲁肃的提问,左慈没有正面回答,反而向对方提出了,看起来强人所难的要求。

    站在左慈身后的魏伯阳,钟离权等人脸色冷漠,对于左慈这番无赖般的行径,已经司空见惯。

    当日左慈和他们离开许昌以后,原本是准备进入蜀中,和五斗米道探讨一二,但在感应到虚空发生剧变后,就改变了主意,众人一起转道向江东赶来。

    一路上左慈本色不改,作弄豪强,戏耍权贵的事情时而上演,让众人都感觉大开眼界。

    眼下的这个鲁肃,在他们看来,不过是又一个遭遇左慈戏弄的地方豪强而已。

    众人当中,只有功力和眼力最高明者,如魏伯阳钟离权两人,才能够察觉到,鲁肃哪怕是在认出左慈以后,还是一副从容不迫,悠然自得的轻松模样。

    在众人形态各异的目光下,鲁肃一声长笑,对左慈道,“江湖上都传闻,乌角先生行事古怪,诚不我欺。”

    笑声停止,他肃容道,“当日周公瑾前来向我借粮,我便给了他一仓三千斛米。”

    “今日诸位道长既然来此,我鲁子敬也不多话,不管是粮食,还是财物,都毫不吝惜。”

    听鲁肃说的如此大气,原先对他没有太多印象的几名道人,也不由地大为改观。

    唯有左慈脸色古怪,手举拐杖,往地上轻轻一顿道,“小家伙话不要说的太满了,老道可不怎么喜欢听。”

    左慈长袖垂落,微微一拂,在虚空中掠起一道徐徐凉风,然后语气中带着几分揶揄说道,“你可知道什么叫做大袖遮天?”

    “老道的这一口长袖,内中自藏乾坤,你家的那点粮食和财物,还不够我一袖口装哩!”

    鲁肃闻言心中一惊,想起有关左慈的传言,情知对方是位喜欢游戏人间,但神通广大,手段惊人的修道者。

    说不定真的如他自己所言,拥有什么袖里乾坤的神通,能够把坞堡中所有的粮食和财物,统统一袖打包带走。

    但先前已经夸下海口,此刻却没有办法悔口,当下微微一笑道,“乌角先生身为前辈高人,必定会给我们一家上下百余口人,留下足够的口粮。”

    “其余一切……”

    鲁肃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左慈打断道,“老道又不是恶魔,怎么可能真的取走你所有的粮食和财物。”

    “如果真的那般行事的话,一旦有人不幸丧命,接下的因果可就无法容易化解了。”

    “此修道者所不取也!”

    说到最后几个字,左慈斩钉截铁,幽幽目光却深深的看了鲁肃一眼。

    鲁肃顿时哑口无言。

    他由于话说的太满了,哪怕是想要补救,依然还是被左慈的反诘一语弄的颇为尴尬。

    只得装作打量其他道人的模样,露出好奇神色询问道,“乌角先生和诸位道长行色匆匆,准备到哪里去?”

    这番话转的极为生硬,有几名性情跳脱的道人闻言以后,忍不住噗嗤一笑。

    但鲁肃神色如常,仿佛根本就没有听到,这几人的笑声一般,盯着左慈的双眼,等待对方的答复。

    左慈呵呵一笑,开门见山道,“我们这些人,都是想要到江东孙策的治下,见识见识人情风俗……”

    这次轮到鲁肃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指了指人群中的魏伯阳道,“这位道长,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本来就是会稽郡人,也需要去江东见识人情风俗吗?”

    魏伯阳(151年~221年),本名魏翱,字伯阳,会稽上虞(今浙江省绍兴市上虞区)人。

    他是尚书魏朗之子,魏朗则是在当年“党锢之祸”中,名列三君八俊之一,乃是天下闻名的清流人物,和李膺等人齐名。

    但出人意料的是,魏伯阳虽然出身高门望族,却生性好道,又不肯仕宦,闲居养性。

    鲁肃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才知道有这么一位特立独行的修道者,所以才能够一举抓住左慈话中的漏洞。

    但左慈的脸皮之厚,超出了鲁肃不知几许,对于鲁肃的语言攻击毫不在意,摇头道,“魏伯阳离乡已经多年,一向居住在雒阳北邙山潜心修炼。”

    “对于家乡的事情,也是差不多忘的一干二净了,此番跟随老道返回江东,有何不可?”

    鲁肃翻了翻白眼,差点气急而笑。

    面对左慈完全不顾前辈高人的形象,一副惫懒的态度,他就像是纯洁如玉的好孩子,又哪里会是左慈的对手?

    左慈眼皮低垂,双眸掠过一丝好笑,隐藏起一丝得意的狡猾目光,见好就收道,“天色将晚,只要你能够让我们借宿一晚,然后做些晚食便可了。”

    鲁肃恨恨的剁了这老道士一眼,伸手虚引道,“乌角先生和诸位请随我一起,进堡稍作休息。”

    这一刻,鲁肃终于知道,那些被左慈戏弄的权贵,豪强们纠结不已的心态。

    左慈号称“天下三大散仙”之一,身为修道者当中的绝顶人物,却故意一副倚老卖老的模样,偏偏众人还抓不住他言语中的漏洞,每次都能成功戏耍对象。

    幸好鲁肃心态稳定,面对左慈的戏弄时,完全没有表现出什么抗拒的模样,这才成功躲过了一劫。

    站在魏伯阳,钟离权身后的几名道士互望一眼,均发现了其他人眼中的失望神色。

    这一路来见多了豪强士族的傲慢,强横,还有他们被左慈戏耍后的狼狈,突然碰到这么识大体的鲁肃,连左慈都不愿生出戏弄心理,让众人都大失所望。

    左慈元神感应四方,察觉到众人的心灵,不满的低哼一声。

第二十八章:管辂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晨,左慈等人接受了鲁肃的饯别赠金,继续向吴郡赶路。

    随着越来越临近吴郡,众人通过不同的方式,发现了为数不少,和自己目标相同的道人。

    他们甚至发现,许多道人,还都是曾经在许昌皇宫中,有过一面之交的熟人。

    这些人发现左慈一方的踪迹后,前来和左慈打了一声招呼,便自动离开,并没有和左慈同行的打算。

    这一日,众人终于踏入扬州境内,九江郡历阳县,在县城中巡游了一圈,随意找了

    一间客栈下榻。

    秦始皇横扫六国一统天下后,废除分封,改为郡县制,将整个天下分为了三十六郡,其中就有九江郡。

    九江郡治所在寿春,郡名乃是因为境内中众多水泽的缘故,因此才得此名。

    秦末汉初之际,九江郡割西境置衡山郡,割南境置庐江,豫章二郡,九江郡范围大大缩小。

    汉王元年(206年)四月,西楚霸王项羽封英布为九江王,封地就在九江郡内。

    后来刘邦建立汉朝后,又逐一消灭了在楚汉争霸时,为了拉拢人手而分封的诸侯王,英布反汉兵败身死,九江国除。

    刘邦改九江郡为淮南国,封给自己的小儿子刘长。

    汉武帝时,淮南王刘安因涉嫌谋反自杀后,淮南国撤销,重新恢复了九江郡。

    光武帝刘秀中兴汉室,保留了九江郡的郡置,而且还把扬州的州治所迁徙到了九江郡内的历阳县。

    后来虽然一度迁徙到了寿春,合肥两地,但无论是历阳,还是寿春,合肥,都在九江郡内。

    因此九江郡在东汉时期,可谓是扬州首郡。

    虽然因为这些年连年征战不断的原因,历阳县中看起来也和其他地方一样,不复太平时的繁荣昌盛。

    但众人还是能够从县城内街道两旁鳞次栉比的建筑物,店铺林立,以及街道上人来车往,还有比其他地方更加沸腾的人声,可以一窥当年的繁华景象。

    当众人稍稍休息了片刻时间,然后汇集在客栈的大厅里,准备打探消息的时候,张宝昂首踏入客栈中。

    他目光一扫,看到左慈等人坐在靠着窗户边上的几张桌子,悠然自得的说着闲话,不由脸色大变。

    正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耳边蓦然听到左慈的声音道,“过来和老道士我说说话……”

    张宝沉吟片刻,脸上浮现笑容,转头望了一眼身后的几名同伴,抬足向左慈等人所在的位置走去。

    和张宝一起现身的同伴,大多数都穿着和张宝相同的道破,看起来皆属于道教一脉的同道。

    其中却有位容貌普普通通,大约二十二三岁年纪的青年,却穿着一身常服,和张宝等人之间的关系,亦显得有些疏离。

    随着张宝的行动,这伙人的目光同时向窗户边望去,看到形象十分明显的左慈时,人人都暗自心惊。

    “天下三大散仙”的名头,何其显赫,而左慈眇目跛脚的特征,又那么醒目,就连并非道教流派的鲁肃,都知道他的响亮名头,这些道教中的人,自然一眼就认出了左慈。

    众人硬着头皮,跟随在张宝的身后,亦步亦趋的来到左慈等人休息的窗户旁。

    张宝先是向左慈施了一个礼后,然后随意打量了一番魏伯阳,钟离权等人,心中暗自感慨,开口询问道,“我听旁人说,乌角先生不是带着道友入蜀了吗?”

    “想不到竟然会在这历阳县中相遇,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左慈却没有给张宝好脸色,语气冰冷道,“小家伙的意思,是想要讽刺我老人家,表面说一套,背后做一套,出尔反尔,不去蜀中,反而赶来扬州吗?”

    面对左慈的无端指责,张宝只觉额头冷汗直冒,浑身轻颤,丝毫不敢有反驳的念头。

    “天下三大散仙”之中,左慈出了名的脾气古怪,一言不发就会随便怼人,让对方下不了台。

    眼下张宝只能暗自叫苦不迭,怨恨自己为何非要上来,和左慈这老家伙打招呼呢?

    就当做完全没有发现左慈,转身就走,岂非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接着又想起是左慈传音在先,自己再如何胆大,也不敢不上来打声招呼就离去。

    他嘴巴微微蠕动了两下,还没有发话时,跟随他一道前来,身穿常服的青年已经开口道,“平原管辂,见过乌角先生。”

    左慈轻咦一声,双眸精光倏然一闪,上下仔细查看了一下管辂,不解道,“你一个占卜算命的,也来江东凑什么热闹呢?”

    管辂闻言尴尬一笑。

    此时他刚刚进入江湖不久,自然还没有后来传遍天下,人人皆知的“神算”名头,面对左慈的调侃,一时间只觉无言以对,只能在心中暗自诽谤左慈果然性情古怪。

    左慈戏弄了一下管辂后,目光转向张宝,一眨不眨的盯视着张宝的脸庞,似乎是想要张宝必须为了刚才的一番“嘲讽”,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案不可。

    张宝哈哈一笑,突然间却觉遍体生寒,一股恐怖至极的气机,就那么罩在自己身上,哪里还笑的下去。

    他亦是果决之辈,当下便以光棍般的无赖口吻道,“前辈和我师父同辈,自然亦是我的长辈。”

    “我自问方才的那句问话,并无任何不妥,如果前辈非要指责我,我也愿意承担一切。”

    左慈伸手重重的拍了一下身前的桌子,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的说了一个字道,“滚!”

    张宝如奉纶音,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转身招呼同伴,匆匆忙忙逃离了客栈。

    出了客栈,他们连历阳县城都不敢再继续待下去,随意在街上买了一些吃食,便立刻上路离开了县城。

    等走出了城门时,才发现不见了管辂的身影,众人稍一探讨,都觉得这个一路上都有些冷漠的青年,显然是在看到左慈以后,便决定和自己等人分道扬镳。

    客栈中,随着张宝等人身影的消失,管辂却并未一同离开,反而神态自若的留在了左慈等人身旁。

    钟离权奇怪的看了管辂一眼,询问道,“小伙子怎么不和张道友一起离开?”

    他见管辂一身常服,显然并不是道教中的同道,因此并没有称呼管辂为道友。

    管辂微微一笑,摇头道,“我是在半路上遇到张教主的,一起结伴而行,可以随时随地自动离开。”

    黄巾军虽然被各地官军镇压,但还是有许多余部在坚持战斗;而且作为骨干的太平道教众,同样在官方的打压下,实力大损,但官方也无法将其完全消灭。

    太平道的教主本来是“大贤良师”张角,张角身死,张宝假死脱身以后,自然继承了太平道的教主之位。

    普通人虽然不知道其中的隐秘,然而道教各流派,对这个消息,却都了如指掌。

    严格意义上来说,管辂并非道教中人,但他亦有自己的渠道,能够知道张宝继任为太平道教主一事。

    和左慈同行的一位道人古怪的瞧了管辂一眼,好奇道,“听说尊驾的占卜之术天下无双,可否为贫道算一下,此次的江东之行,最后是否能够顺利?”

    此时管辂名声不显,但也有部分消息灵通的人物,已经知道了他的能耐确实了得,这道人正是其中之一。

    同时为了表明自己并没有强求管辂占卜,甚至还以尊称称呼管辂,显示出自己坦荡荡的态度。

    管辂悄悄瞥了一旁正在摇头晃脑,似乎对一切事情,都毫不关心的左慈一眼,苦笑答道,“道兄勿要听信他人谣言,小弟的占卜之术,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

    开口的道人呵呵一声,显然并不相信管辂的自谦说法。

    左慈双眼微微开合,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摇头道,“眼下天机混乱,连我都无法查探究竟。”

    “管小子的占卜能力,就算再强上一倍,也无法算到和江东有关系的任何东西。”

    管辂闻言脸色一正,赞同道,“我看江东地气升腾,但又和虚空隐隐相合,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古怪的变故?”

    “有一次我想要深入追究时,却发现如果自己一旦强行占卜的话,甚至有陨落的危险,因此才不敢继续。”

    魏伯阳,钟离权和同行的道人们想起在半途上,左慈曾经说过,于吉把自己的元神,和江东地脉以秘法相连的事情。

    均忍不住暗自一凛,这管辂的占卜,确实有其神妙的地方,虽然没有真正的直指根源,但能够察觉到江东不寻常的地方,已经超出了他们不知道多少。

    这正是术业有专攻的道理。

    占卜虽是一种小道,但能够以小明大,以微见著,察觉天机,推断吉凶祸福,实在有其独到之处。

    眼前的这平原管辂,无疑已经在占卜一道上登堂入室,达到了惊人的境界,就连左慈都知道他的名头。

    左慈呵呵一笑,叹息道,“于吉为了躲避自身劫难,以秘法将自己和江东地脉相连,其祸无穷呀!”

    管辂脸色一白。

    他这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够看到,江东的地气升腾,但想要查探究竟的时候,却发觉危机重重的原因。

    于吉身为“天下三大散仙”之一,一身的实力,却做不得假,乃是货真价实的“仙级”强者。

    同时亦是道教当中,传下《太平清领书》,足以开宗立派的一代大宗师,这样一位绝世强者的命格,自然远远超出普通人物不知几许,乃是世上最尊贵的一批人。

    他如果想要强行占卜,和江东相关的变故,自然而然的就会牵扯到于吉的身上去。

    如此一来的话,肯定是危机重重,冥冥中自动引发心灵警告,才使得管辂不得不半途而弃。

    也许再过几十年的时间后,等到管辂的占卜术大成,本身的功力,也臻至“混元如一”境界,或许还能有那么几分希望,算到真正的“仙级”强者,而毫无反噬。

    但眼下的管辂,却只不过是位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又怎么能够和数十年后的自己相比?

    这一刻,看着自己眼中,一片模糊,气机沸腾如水的左慈,管辂心中充满了苦涩。

    (正史中,管辂生于209年,在夏侯渊身死的219年时,都只有十岁而已,自然不可能会给曹操算命,本文中管辂的年纪和事迹,都取材自《三国演义》。)

第二十九章:徐庶

    从眼前左慈的身上流露出来的状态,便可以一窥,“仙级”强者的强横和不可思议。

    管辂自诩一双神眼,能够看破天下所有人的运势和气机,再辅以自身精湛的占卜术,天下之大,哪怕世间万事万物再怎么光怪陆离,都能一眼看破。

    事实上,等到管辂占卜术大成以后,在纵览天下时,便传出了他算术如神,号称“神算”的名头。

    旁人不管是将任何事物,放在不透明的容器中,让管辂猜测;还是询问他任何奇怪的征兆,管辂只是随随便便起了一卦,都能够准确无误的算出缘由。

    但面对左慈这等“仙级”绝世强者,管辂却只觉得自己就像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平日里可以看破万事的神眼,始终被一层模模糊糊的迷雾遮掩,难以看清对方。

    管辂心中暗叹一声,目光不再凝望左慈,移向他身旁的魏伯阳,钟离权和其他道人身上。

    除了魏伯阳,钟离权的气机有些古怪,显示他们日后可能会有极大的造化外,其他道人的运势和气机,在管辂的眼中,皆一览无遗,毫无保留。

    这个可喜的发现,终究让管辂信心得到了极大的增强,暗想并非是自己无能,而是左慈的实力,过于恐怖。

    他想了想,对左慈询问道,“乌角先生这一次前来江东,是否有和于吉仙师交手的准备?”

    左慈

    轻轻顿了顿手中的拐杖,仅剩的一目微微眯起,不答反问道,“你对江东的局势,可有什么看法?”

    管辂一愣,怎么也想不到,左慈竟然会向自己提出这个问题。

    他既非朝廷官员,又不是想要追求名利的名士,虽然对天下的大事略有所闻,却并没有仔细专研过。

    说起来,管辂曾经研究过自己的面相,觉得自己“额上无生骨,眼中无守精,鼻无梁柱,脚无天根,背无三甲,腹无三壬。”

    一番探查下来,反正都不是什么好的征兆,所以就放弃了在官场的追求,转而一心修行占卜术。

    正是如此,对于左慈这个问题,管辂觉得对方提的实在有些偏门,也不想一下自己能否答复?

    他沉吟片刻,想起自己看到,江东地脉和某个庞大元神相连的不良征兆,忍不住叹气道,“于吉不除,江东终不是安定之地。”

    此话一出,左慈固然是连连点头不已,但魏伯阳,钟离权等人却纷纷侧目,暗想管辂小伙子的口气,简直大到没边。

    于吉身为“天下三大散仙”之一,不管其自身的实力,还是名声和威势,都超出了管辂不知道多少倍,偏偏在管辂的口中,于吉仿佛已经是一个死人一般。

    众人想起左慈曾经说过,在江东地界上,还暗中隐藏着一位,“天尊”境界的降世真仙,不由的同时摇摇头。

    均觉得管辂的占卜术如此惊人,或许早就从一些蛛丝马迹里头,注意到了江东的不妥,才会有这样的判断。

    对于天下的修道者而言,“散仙”已经是站立在最巅峰者,需要人人敬仰。

    但对“天尊”,真正的降世真仙,“散仙”或许也只是一个,大一点的蝼蚁吧?

    这个让人感觉极其不适的念头,在众人脑海中刚刚一浮现,便被大家自动抛之到脑后,置之不理。

    因为按照这个理论,他们这些“混元如一”境,乃至连“混元如一”境都没有达到的修炼者,在“散仙”的眼中,也只是随手一指就可轻易碾压的蝼蚁罢了。

    左慈察觉到众人沉闷的气氛,大感好笑,正准备开口调笑大家几句话时,突然眉头大皱,视线投向东南城门。

    片刻时间后,魏伯阳,钟离权两人也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同时望向东南城门。

    出乎意料的是,在魏钟两人后头,竟然是管辂皱起眉头,觉察到异常的气机。

    他伸手从怀中摸出六枚铜钱,口中念念有词,然后随手将铜钱往地上一掷。

    “扑棱”声响中,六枚铜钱在地上不停的转来转去,最后终于缓缓倒下,形成了一个履卦。

    《卦辞》曰:履虎尾,不咥人,亨。

    左慈一声轻哼,不满道,“老道倒是要看看,这是哪里来的老虎,竟然胆敢在我的面前摇头摆尾?”

    在场的众人都是道教中的佼佼者,自然知道,履卦的上卦为乾,是刚健之君,而下卦为泽,是恩泽的意思。

    表明君子只要在人际交往中只,能够做到刚健守中,就可以将坏事变为好事,让恶的事物也呈现出好的一面,那么再大的艰难,也能平安度过。

    就在此时,东南城门处蓦的传来轰然响声,似乎是无数人在同时大声呐喊。

    大家都是功力深厚的高手,甚至能够在呐喊声中,察觉到急声短促的惨叫声。

    还有马匹奔跑声,弓弦崩裂声,箭刃破空声,兵器交接声,构成了一副此起彼伏,惨烈至极的战场厮杀景象。

    左慈望着客栈中终察觉到不对劲的食客们,呵呵一笑道,“孙策虽然年轻了得,轻易攻取了江东,但看起来,还没有完全掌控整个江东的局势。”

    “否则为何明明是江东六郡之一的九江郡中,还会发生战斗呢?”

    神色茫然,满脸不知所措的食客中,一位身着华丽长衫,容貌刚毅的年轻士子忍不住反诘道,“道长此言差矣,孙策刚刚攻破皖城,还没多长时间。”

    “这段时间里,无论江东六郡的哪一个地方,发生了战事,都是十分寻常的事情。”

    左慈仔细的看了对方一眼,好笑道,“原来是徐福你这小子,不去东海寻找仙山,跑来这里干什么?”

    众人听到“徐福”这个名字,同时一凛。

    秦始皇为了追求长生不老,派遣方士徐福,带领三千童男童女,东渡大海寻找蓬莱,方丈,瀛洲三座仙山的古老故事,在道教个流派当中都广为流传。

    此刻听闻左慈道破年青士子的名字,就连魏伯阳,钟离权都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同时向年青士子望去。

    从秦始皇到现在,已经足足有四百多年时间,但这一位在历史中留下好大名头的方士,却依然一副年青人的模样,竟然丝毫没有半点衰老的迹象。

    难道说,对方已经修成了“真仙”不成?

    但在众人的感应中,眼前这青年虽然身具武功,但气机却并不怎么强悍,最多就是二三流的水准。

    众人心中不由自主的生出疑惑,这样肤浅的功力,怎么可能渡过四百多年漫长的时光?

    谁知对方却啐的一声,没好气的摆摆手,语气幽怨道,“老子又不是祖龙麾下的徐巿,要寻什么仙山?”

    徐福是《史记·淮南衡山列传》中,秦始皇派遣方士的名字,但是在《史记·秦始皇本纪》中,这人又叫做徐巿。

    对方之所以如此说法,显然是否认了自己是那位寻找仙山的方士,而是另有身份。

    左慈哈哈一笑,指着年青士子,对众人介绍道,“这小家伙,本来亦是颍川的士子,结果为了替他人报仇,以粉涂在脸上,于闹市中仗剑杀人。”

    “最后被朋友搭救,才得以逃脱了性命,但从此以后就流落江湖,曾经和老道有过一面之缘。”

    听左慈这么说法,众人才知道,原来对方真的不是那位,替秦始皇寻找仙山的大方士“徐福”,而是一位普通的士子。

    只有管辂默默看了一眼徐福周身洋溢,远超普通人的气运,弯腰捡起地上的铜钱,重新放回了自己的怀中。

    徐福轻轻一撇嘴,闷声道,“我现在已经改名叫做徐庶,正在荆州学院当中,跟随庞德公和司马徽两位老师学习。”

    听到庞德公,司马徽两人的名字,就连客栈中惶恐不已的食客们,都忍不住转头向徐庶(徐福)望来。

    庞德公和司马徽的名头,不管是在荆州,还是扬州,都极为响亮,乃是妇孺皆知的大名士。

    但和普通的名士相反,这两人却并不醉心于仕途,反而一心一意做起了隐士。

    但这丝毫没有影响两人的名声,反而因为他们为人清雅,学识广博,有知人之明的原因,更加受到了众人的拥戴。

    荆州一带的士子们,无不以能够得到庞德公,司马徽两人的一句评语而感到骄傲。

    刘表单骑入荆州,平定了豪强之乱后,联手荆州的众多大儒,创立了荆州学院,以供士子们求学。

    庞德公和司马徽两人,心情良好的时候,偶尔会进入荆州学院,向求学士子展开讲学。

    客栈中某位食客听到徐庶此言,大声疾呼道,“难道你也是荆州学院的学子?”

    徐庶点了点头,应声道,“自然,此次我本是来九江郡访友,谁曾想却遇到了这等祸事?”

    客栈中顿时乱做一团,向徐庶询问道,“尊驾可否告诉我们一声,究竟是什么祸事?”

    徐庶伸手一指东南方向,沉声道,“孙策既然攻下了皖城,又派兵前来历阳,想要将扬州刺史严象驱赶而走。”

    “现在历阳县城中的所有人们,都碰到了这等无端的飞来横祸。”

    左慈轻轻点头,钟离权,魏伯阳等人也才知道,原来东南方向传来的厮杀声,居然是这么一回事。

第三十章:严象

    严象字文则,司州京兆(今陕西西安市)人。

    文则是三国时期一个比较常见的字,比如说号称“五子良将”之首的于禁,同样字文则。

    还有江东民间一带,十分有名的“吴中八绝”中,擅于推算天象节气和观察气候的吴范,同样也是字文则。

    如果严象,于禁,吴范三人凑巧碰到一起,有人突然叫一声“文则”的话,保管三人都会转头向他看去,同声应是。

    因三人中不管是哪一个,都会觉得,那出声招呼的家伙,肯定是在和自己打招呼。

    荀彧投入曹操帐下后,向曹操推荐了一系列的人才,包括但不仅限于钟繇,荀攸,陈群,杜袭,戏志才,郭嘉,司马懿,严象,韦康,杜畿等等诸人。

    严象少聪博,有胆智。

    建安初,严象以高才擢拜尚书郎,兼有文武。

    袁术称帝,被曹操,吕布,孙策,刘备四大巨头或联手,或独自先后轮了一圈以后,实力下降至了最低谷,成为了又一位被挤出决赛圈的诸侯选手。

    于是曹操率军返回许昌,留下严象以御史中丞的身份,兼督军前往扬州讨伐袁术。

    后来袁术被刘备打的一败涂地,想要北上投靠一向看不起的袁绍,结果在途中病逝。

    于是曹操就顺势表严象为扬州刺史。

    自董卓乱政以后,天下各地豪杰纷起,朝廷政不出京城,诸侯纷纷自认各州官吏。

    就拿扬州来说,短短十来年时间,担任过扬州刺史的,就有陈温,刘繇,袁术,惠衢,严象等人。

    这些人里,陈温,刘繇,严象三人是朝廷的名义担任;而袁术,惠衢则是袁术的自我任命。

    由此可见天下局势的混乱,朝廷对于地方控制力度,早就已经变的极其微小。

    眼下因为袁术的身死,严象担任扬州刺史还不足半年的时间,孙策又派遣李术前来攻打。

    徐庶脸上露出几分愤懑不平的神色,郁郁道,“孙策这几年间兵锋所向,所往不利,短短时间攻取了江东大部。”

    “于是就把江东看做了他孙家的天下,自然无法容忍,朝廷派遣的扬州刺史严象。”

    客栈中的食客听了徐庶的说法,都是长叹短嘘,感慨不已。

    他们这些走南闯北的旅客,自然十分清楚,徐庶话中隐藏的意思,无外乎诸侯做大后,不再遵从朝廷乃至对抗朝廷的现状。

    孙策派遣李术攻打严象,不过是其中的一个例子罢了。

    众人不安的查看客栈外头,仿佛净街虎扫荡而过,变得空无一人的长街,只觉心头忐忑。

    有人忍不住提气高声询问徐庶道,“这位先生,以你的看法,严象和李术两人,究竟谁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徐庶一怔,静静的看了发话的那人一眼,摇头叹道,“严象虽然名为扬州刺史,但手下既无精兵,又无能将。”

    “反观李术一方,既有小霸王孙策的支持,率领的肯定都是此前上过战场的精兵。”

    徐庶虽然并没有直接说明,严象李术两人谁会取得胜利,但在场众人都知道,对战的双方,实力有着十分明显的差距,那么最后的结果已经不言而喻。

    “砰”“砰”“砰”!

    接连不断的巨大响声传遍整个历阳县城上空,有人战战兢兢道,“这是攻城木的声音,方才徐庶先生说的没错,攻城的李术一方,显然已经占据了优势。”

    除了左慈等道人,还有徐庶,客栈中其他的食客,皆忍不住露出恐慌的神色。

    身在乱世,不管是任何人,都知道,一旦城池被破,接下来必定是兵荒人乱,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不幸。

    有些军纪败坏的部队,甚至会放纵麾下的士兵,血洗城池,以发泄士兵们在攻城中,因为伤亡而积累的心头暴虐。

    一旦遇到这样极端的不幸遭遇,那么真的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可怕经历。

    徐庶环视了一圈客栈众人,淡淡道,“孙策人称孙郎,在江东一带名声极响,素来以军纪严明著称……”

    先前向徐庶提问,身躯略显肥胖的中年男子苦笑一声道,“眼下可不是孙策亲自提军到来,反而都知道,那位庐江太守李术,名声可不怎么好听。”

    食客们因徐庶的安慰,而渐渐平定的情绪,听到中年男子的这句话之后,又再度提了起来。

    徐庶轻轻的撇了撇嘴角,手指左慈道,“乌角先生,左慈仙师都在客栈里,你们有什么好担忧的?”

    左慈仙师?

    众食客循着徐庶指点的方向,看向窗户旁边的左慈等人。

    见到眇目跛脚,和其他人明显不同的左慈时,顿时想起了和左慈有关的传言,忍不住暗自一喜,有几人更是热泪盈眶,纷纷转告道,“左慈仙师在此,我们有救了!”

    左慈狠狠的盯视了徐庶一眼,发现对方脸上根本就没有半点的不安神色,心知徐庶是为了安抚眼前客栈中,所有食客们的情绪,才会把自己推到前台。

    只得无可奈何的露出一丝微笑,对众人道,“诸位,如果李术真的破城,到时候老道必定会开口,让他放过大家一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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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严象今年三十八岁,仪容端正,气度不凡。

    看着刺史府里,一群慌乱不堪,大声疾呼的刺史府官吏,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个穷途末路的苦笑。

    他怎么也想不到,孙策竟然会胆大若斯,完全不顾朝廷的尊严,派遣李术悍然攻打历阳城。

    想起对方号称“江东小霸王”的名号,暗想孙策此子,果然和当年的西楚霸王项羽类似,都是胆大妄为,肆意而行的角色。

    他念头一动,心想自己是否应该留下一封遗书,警告远在许昌的荀彧和曹操,要小心警惕孙策。

    但接着转念一想,等到自己身死,李术带兵攻破扬州刺史府的消息传出去以后,哪怕自己并没有留下遗书,荀彧和曹操,恐怕也会对孙策心存忌惮。

    想到这里,严象不由露出一丝哭笑不得的神色。

    枉我自诩文武兼备又如何?这次空降成为扬州刺史,只怕便是我此生最后的官职了。

    自从董卓乱政后,朝廷势微,地方豪强壮大,经过一轮轮的厮杀,终于形成了现在诸侯乱世之局。

    既是乱世,自然是有兵有粮的诸侯,才是能够存活的最大保证,否则哪怕连他这等朝廷任命的正经官员,最后也只能落得个兵败身亡的悲惨结局。

    轰!

    东南城门传来巨大的惊呼声,严象知道,李术的士兵,此刻已经成功攻破了城门。

    他脸色平静如水,就那么站立在刺史府大厅,听着耳中的呼啸声仿佛长蛇般,迅速逶迤而来,一点点的向刺史府接近。

    九江郡都尉带着满脸疲惫,一身的血水冲进刺史府,一边奔走,一边高声疾呼道,“使君,李术势大,我方战败在即,请随我一同突围离开历阳……”

    严象摆了摆手,示意道,“我已经决意和城池共存亡,你率领剩余军队突围吧!”

    都尉闻言大惊失色,不敢置信道,“这如何使得,使君乃是扬州的一州之长,如何能够落入李术的手中。”

    他跺了跺脚,恨声道,“既然使君不愿意突围,那我便带着士卒,和使君一同抗敌便是……”

    严象脸上露出一丝奇异神色,莫名道,“你大可不必如此。”

    自严象空降成为扬州刺史,眼前的都尉和他的关系,一直以来都不怎么融洽。

    这都尉对于他的命令,也一直来阳奉阴违,又哪里如他现在这样表现出来,一心为公的形象呢?

    不过是想要故作姿态罢了。

    严象心中哂笑不已,语气幽幽道,“如果没有本刺史留下来,当挡箭牌的话,都尉大人你觉得自己能够成功脱困吗?”

    都尉一怔,脸上露出犹豫不决的神色。

    虽然已经被李术击败,但如果能够护送刺史成功突围,那么将来面对的惩罚,肯定能够减弱不知一二等。

    而如果身为一州的最高长官刺史身死,自己这些下级官吏却只顾着逃命,哪怕最后能够逃脱,一旦朝廷得知消息,恼羞成怒之下,说不定会把自己的身份一撸到底。

    都尉原本是存着护送严象突围的念头,但被严象揭破后,不由的老脸一红。

    刺史府外的厮杀声越来越近,眼见李术兵马已经快要攻至刺史府,都尉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大手一挥,对身后的亲兵道,“来人,带着使君一起突围……”

    严象也不躲闪,只是任由亲兵捉住自己的胳膊,对都尉道,“大家又何必撕破脸皮,就算你强制带我离开,事后我也不会有任何感激,反而会处置你的失职行为。”

    “而且你带着我的话,李术为了追捕我,肯定会大遣人手,到时候连你都无法幸免。”

    “反而把我留下来,和李术在刺史府中周旋一二,说不定你反而有一线生机。”

    都尉望着严象平淡若水的脸庞,心头感慨万分,一种很不是滋味的情绪心头涌动。

    严象的话里话外,全都透露出想要一心求死的态度,让都尉又如何能够指责对方呢?

    他脸上露出复杂神色,颓然示意自己的亲兵放开严象,拱手道,“使君珍重!”

    说完后头也不回的冲出刺史府,趁着李术麾下的士卒们,还没有完全包围刺史府的机会,向城北的方向逃亡而去。

    李术坐在马上,指挥着麾下士卒,展开对刺史府的猛烈攻击,突然听到前方爆发出一声声的欢呼道,“攻破刺史府,已经捉到扬州刺史严象了!”

    这才神色一松,带着身旁的心腹亲兵,驱动身下骏马,随着部队缓缓的踏进了扬州刺史府。

    当他看到扬州刺史严象的时候,发现对方的身上,并没有什么太多狼狈的模样,忍不住一愣。

    从严象的身上可以看出,对方并没有做出抵抗的姿态,所以浑身上下才会依然保持着得体的形象。

    就那么坐在马上,李术挥了挥手中的马鞭,纵声大笑道,“严使君别来无恙。”

    严象面无表情的看着一脸骄横的李术,淡淡道,“你是谁呀?我似乎并不认识你?”

    李术就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鸡鸭,笑声戛然而止,顿时目露凶光望向严象。

    他怎么也想不到,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严象竟然还有胆子,敢不给自己脸色看。

    “真是好胆!”李术怒喝一声,手中马鞭啪的一声,笔直越过虚空,狠狠的抽打在严象的身上。

    “啪”的一声,马鞭仿佛毒蛇吐信,带着一股异常阴毒的真气,将严象肩膀处的衣服击得粉碎,露出白皙的皮肤。

    严象剧痛之下,发出一声闷哼,只见他露脸在空气中的肩膀,顿时

    有一条红肿伤痕瞬间膨胀起来。

    偏偏李术心思歹毒,施展的手段却颇为高明,这一记马鞭,并没有击破严象的皮肤,但透过马鞭冲入严象体内的阴毒真气,在瞬间就给严象带来了巨大的伤害。

    严象强忍痛楚,脸颊两旁肌肉不住抽搐,却露出满不在乎的模样,嗤笑一声道,“果然如此,从孙坚开始,到孙策,都是一介兵痞,你李术也无法例外。”

    “除了此等恐吓的手段外,还有什么方法可用?”

    说到最后,严象双眸满是讥讽,毫不掩饰对李术的嘲笑,对自己被俘竟完全不放在心上。

    李术神色一变,严象的反应,大大的出乎了他的意料,暗想难道对方另有所恃不成?

    但扬州刺史所有的兵马都已经溃败,就连保存最后一点战斗力的九江郡都尉,都已经逃之夭夭。

    严象只是一个光头扬州刺史而已,还有什么可以依仗的?

    李术的默不作声,却引来严象更加强烈的嘲笑道,“对了,我倒差点忘记了。”

    “当年孙坚杀荆州刺史王睿,杀南阳太守张咨,他儿子杀死庐江太守陆康,孙家父子两人,肆意杀害朝廷官员,已是惯例,莫非你李术也想杀我不成?”

    李术脸色铁青。

    孙坚孙策父子两人擅自杀害朝廷官员,最后并没有得到任何处罚,仅仅是其恶劣的名声,在士林中更加败坏而已。

    但他们父子既是天下少有的猛将,如孙坚是讨董联军中,敢于和董卓军队硬碰硬典范;而孙策更是自立军马,成为坐拥江东,能够改变局势的一路诸侯。

    这两人哪怕杀害了朝廷官员,也无损他们的威名,士林的脏水,哪怕泼到他们两人身上,也无济于事。

    但他李术却完全不同。

    他虽然身为堂堂庐江太守,不过只是孙策麾下的一员将领,如果背负了擅自杀害朝廷官员污名的话。

    谁知道将来,会有什么遭遇等待自己?

    譬如说,一旦孙策觉得,天下士林对其口诛笔伐,异常严重,难以承受之际,是不是会把自己推到前头,充当替罪羊?

    李术恨恨的瞪视了严象一眼,只觉自己现在头痛不已。

    攻下历阳县,要比他原先想象的简单一些,但这事后如何对待扬州刺史严象,却成为了最棘手的事情。

    严象嘿嘿冷笑,说出让李术目瞠口呆的话道,“孙策自称小霸王,岂非正有天数?”

    “西楚霸王项羽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最后身败名裂,在乌江自刎身亡。”

    李术心中懊恼至极,万万没有想到,严象在这样的情况,竟然还会说出让人意想不到的话来。

    他手中马鞭唰的一下展开,带着充满破坏力的惊人气劲,再次抽打在严象的身上。

    这一次他已是全力施展,哪想到严象浑不在意,一边惨叫,一边高声大呼道,“李术,你莫要自误。”

    “眼下你虽然能够占据历阳县,但朝廷依然占有大义,到时候天兵前来,你又靠什么抵抗?”

    “啪”的一声!

    李术一鞭把严象打翻在地,收回马鞭,神色莫名的盯视着倒在地上的严象,幽幽叹息道,“请恕我只是一介驽钝武夫,不知道严使君为何要一心求死?”

    李术心头怒火难遏,对于严象既无比憎恨,又钦佩不已。

    如果说,在严象说出对孙策的诋毁之前,他就把严象斩杀的话,那么或许任何事情都不会发生。

    但现在一切都应迟了。

    李术心思转动,暗想这件事情传到孙策的耳中后,也不知道那位小霸王,会对自己有什么样的想法?

    严象倒在地上不住畅笑,蓦的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整个身躯都弓成一团,轻轻颤抖,就像是即将崩裂的长弓般。

    他勉力的转过视线,望向李术,说出了生命中最后的一句话道,“李术,我在地底下等待你,前来再次相会。”

    说完这句话中,只见严象嘴角流出一丝殷红血迹,然后头颅一歪,顿时没有了气息。

    李术呆呆的坐在马背上,望着严象渐渐没有生命的躯体,蓦的只觉虚空中一阵恶寒袭击,禁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这他妈算怎么一回事?

第三十一章:李术

    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严象,在自己的跟前一命呜呼,李术的心情,可谓是复杂到了极点。

    对他来说,完全无法理解严象的所思所想。

    按照常理来说,人生而惜命,本来应该对自己,只能够拥有一次的生命,持有最谨慎的态度才对。

    可偏偏严象却并非如此,事先李术根本就没有预料到,严象竟然会宁愿自尽,也不愿意落入自己的手中。

    他怔怔的望着严象匍匐在地上的尸身,心中突然无端的生出莫名的失落感。

    此次孙策派他率兵攻打历阳县,本来应该算是一件,毫无难度可言的差事才对。

    但李术却给办砸了。

    难道从此以后,自己也需要背负着擅杀名士的恶名,迎来天下士人的唾弃不成?

    李术顿时想起曹操,孙坚等杀死名士,然后遭遇到可怕反噬结果的前辈们,忍不住苦笑不已。

    暗忖想不到我也有这么一天,能够和天下闻名,实力强大的诸侯们齐名的时候。

    身旁心腹亲兵的目光也变得有些古怪起来,严象的这一次自尽,给李术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沉重打击。

    如果李术身为一方的诸侯,或许对李术来说,严象的身死,只是一次可能有损名声的事故。

    可李术只是孙策麾下的庐江太守。

    这个身份,在某些人眼中,可能已经是一方手握重权,掌握着一郡百姓生死的大人物。

    但是对于孙策,曹操等诸侯来说,一郡太守,或许只是他们手中,一颗可以随意抹杀的棋子罢了。

    就连李术自己都无法预想,自己日后是否会因为严象身死之故,而遭到孙策的清算?

    他呆呆的看着严象逐渐冰冷的尸身,顿时觉得刚刚因为轻易攻下历阳城的兴奋,变得有些意兴阑珊,然后随口对心腹亲兵道,“让士兵们按战前的计划,洗劫历阳城。”

    心腹亲兵发出一声狞笑,露出无法控制的笑意,大声领命道,“谨遵大帅吩咐,儿郎们这下有福了……”

    历阳城作为扬州的州治所,刺史府所在,交通便利,商贾云集,历来皆是繁华之所。

    这亲兵跟随李术,攻破历阳县城,一路前来扬州刺史府,早就已经观察到,道路两旁林立的店铺,对其垂涎三尺,恨不得立即化身劫匪,大抢特抢。

    眼下得到李术的命令,哪里还按捺得住激荡的情绪,一边大步流星朝刺史府外走去,一边大声吆喝道,“小的们,把双眼都擦亮了,不要放过任何一个铜板。”

    他自己身为李术的心腹亲兵,并不会和普通的士卒一样,亲自参加对历阳城的洗劫。

    但在事后,不管是有心人的上供,还是李术的赏赐,都不会漏过他的一份,是以才会如此激动。

    看着守候在刺史府外的士兵,轰然叫好后,仿佛蚂蚁般一哄而散,冲入历阳城的大街小巷,亲兵不由的露出会心一笑的神色,这才回到李术的身旁。

    见到满脸忧心忡忡,神色复杂的李术,目光依然不住打量着严象的尸身,忍不住提议道,“大帅,是否厚礼安葬此人?”

    李术情知自家心腹亲兵是出于好心,才会有此言,转头看了心腹亲兵一眼,幽幽道,“你怎么会有如此想法?”

    心腹亲兵只觉李术眼神古怪,不禁头皮一麻,弱弱道,“我听别人说过,凡是英明神武的主公,哪怕是杀死自己深恶痛绝的敌人,也会以礼厚葬……”

    李术目光中露出似笑非笑的味道,哑然道,“难道今日厚葬严象,日后他人亦会如此对待我不成?”

    心腹亲兵暗自一凛,哪里还不知道,自己的随口一言,已经引起了大帅的猜忌和不满。

    面对着李术咄咄逼人的目光,忙不迭争辩道,“大帅麾下精兵无数,日后建功立业,必定能够公侯万代,与国同休,小的也可以跟随在大帅身旁享福。”

    李术抬手制止了他的马屁,神思不定道,“狗屁的公侯万代,孙氏能够长久都未可知,我又如何能够幸免?”

    心腹亲兵闻言更是暗惊,孙策已经攻取差不多整个江东,为何在大帅的口中,却还是朝不保夕的样子?

    他正在大感惴惴不安,不知道是该沉默以对,还是化身导师,继续为大帅开解时,蓦然心中一动,只见一名小伙伴气喘吁吁跑来,边跑边叫道,“报告大帅!”

    “同福客栈中有江湖人物联手抗拒,已经打伤了我方好些士兵,事态紧急,还请大帅定夺。”

    李术一拉手中缰绳,淡淡道,“可知对方都是些什么人物否?”

    前来禀告的士兵应声答道,“看起来是些普通的旅客,但其中有十来名道士,身手极为惊人。”

    “我们的士兵连他们的身都无法靠近,被他们随手一挥,就统统倒地无法起身。”

    真气外放?

    李术脸色倏然一变,能够真气外放者,至少都是平时坐镇一方,名声极为响亮的宗师级强者,又怎么会如此凑巧,不约而同地集中到历阳城中呢?

    转念一想,传令兵都说这些人都是道士,而自己名义上的主公,小霸王孙策向来对太平道等道士,不假辞色。

    就连那位名满整个江东的于吉,都没有留下什么好印象,反而让孙策极为忌惮。

    在这个自己攻打历阳城的重要时刻,那些道士们云集在城中,究竟想做些什么事情?

    李术双手轻轻放松,询问道,“你可看清楚了,那些道士里头,可有什么人的相貌,和别人有异常不同的特征?”

    传令兵点了点头,奉承道,“大帅果然英明神武,里头有一个看起来年纪最大的道士,好像是这些道士们的领头人物。”

    “他坐在窗户的旁边,没有动手。对了,属下看那老道士,好像有一只眼睛是瞎的。”

    瞎一只眼的老道士?

    李术心思转动,顿时想起一位喜欢做弄权贵,戏耍豪强的传奇人物,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一道影影绰绰的虚幻身影,蓦的凭空现身,出现在众人的眼前,正是某眇目跛脚的老道士。

    他单目一扫,流露出惊人的气势,对李术道,“老道左慈,在同福客栈等待将军前来一会。”

    还未等李术做出答复,这道影影绰绰的虚幻身影,就像是水泡般波的一声,直接消融在虚空中。

    传令兵呆呆的望着离奇出现,随即又消失不见的虚幻身影,大惊小怪般呼叫道,“大帅,就是这个老道士……”

    居然真的是左慈?

    李术恨恨的咬了咬牙,他怎么也想不到,据说一向喜欢云游天下的左慈,为何会出现了历阳城中?

    这身为“天下三大散仙”之一的绝顶强者,方才的现身方式,自然是一种无声的警告。

    李术虽是一方豪强,孙策的手下,亲自任命的庐江太守,但面对左慈这等真正的“仙级”强者,哪里敢有丝毫的大意?

    这等真正站立在,整个天下,所有修炼者的巅峰,让无数人都抬头仰望的绝世强者,就连曹操和孙策之类,手握大权的强大诸侯,都需要以礼相待。

    李术只是孙策手下的一员将领,哪怕是无法得到他们的半分尊重,也不敢有丝毫的怨言。

    他叹了一口气,随口吩咐一名亲兵,好好安葬严象,然后才驱动身下战马,向同福客栈赶去。

    来到同福客栈时,只见客栈门前空地上,已经有数十名士兵举着手中武器,严阵以待,紧张的注视着客栈中的人们。

    还未等李术开口发话,客栈中便传出一道悠悠的声音道,“李将军果然是信人,却不知敢入客栈否?”

    心腹亲兵一拉战马缰绳,劝阻道,“大帅您身份何等尊贵,万万不可以身犯险。”

    他声音虽轻,但客栈里众道士的功力何等深厚,自然能够听的一清二楚,顿时传出长短不一的冷笑声。

    李术老脸一红,冷冷的瞪了心腹亲兵一眼。

    左慈身为“天下三大散仙”之一,真正的“仙级”强者,身份之高足以比拟王侯。

    当年太平道张角,不过是“三大散仙”之一,南华老仙的弟子,就敢提出“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口号,想要推翻朝廷,自己过过做皇帝的瘾。

    这是何等的狂妄。

    而和张角的师父齐名,并列“天下三大散仙”的左慈,说不得还看不起李术这等豪强?

    要知道,这老道士最出名的,就是云游天下,四处作弄各地豪强,戏耍权贵。

    李术轻哼一声,不顾心腹亲兵的劝阻,翻身下马,抬脚就那么踏入同福客栈中。

    进入客栈后,环视一圈,果然一眼看到坐在窗户旁边,眇目跛脚的左慈,还有其他神态各异的道士。

    只见这些道士们双眸神光暗藏,气度非凡,个个皆身具神功,以李术的眼力,都无法查探出他们的深浅。

    除此之外,还有一名服饰异常华丽的年青士子,站在左慈的身旁,却目光平淡,仿佛完全不在意左慈的身份。

    李术心中一突,目视年青士子,开口询问道,“尊驾何人?”

    徐庶摆摆手,哑然失笑道,“我只是一介无名小卒而已,不值大帅挂念。”

    接着好心提醒道,“大帅和乌角先生之间的事情,才是眼下最需要解决的问题。”

    李术心中冷哼一声,徐庶看起来虽然年青,做事却滴水不漏,一针见血的指出了,让自己大感尴尬的事情。

    他本是想要借着徐庶,插科打诨,好躲避左慈提出难堪的要求,谁知道对方完全不上钩。

    然后一句话就又把自己重新推向给了左慈,顿时让李术觉得说不出的难受。

第三十二章:陆绩

    李术心中愤愤不平,只觉自己身为一郡太守,又刚刚率兵,一举攻破历阳城。

    没想到徐庶却丝毫不给自己面子,就在左慈的跟前,连自己的名字都懒的说明一下。

    这等看起来赤裸裸的无礼态度,偏偏李术却只能一筹莫展,无法对其有任何的发作,因为徐庶和左慈的关系,看起来颇为可疑。

    以左慈的身份和地位,天下之大,很少有能够和他相提并论的;普通人拘泥于左慈尊崇的身份,面对他的时候,说不定连一句话都无法流利说出口。

    然而纵观徐庶,在左慈的身旁,毫无半点的拘谨,甚至还有胆量拿左慈开玩笑。

    如果徐庶不知道左慈的身份,还可以说他是有眼不识泰山,所以才会无知者无畏。

    但在明知道左慈真实身份的情况下,还有这样的胆略,可并非普通的士子能够轻易做到。

    李术心中念头转动,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答复。

    恰好此时左慈浑不带半点生人的气息,冰冷的目光扫来,同样冷漠的还有他的发话道,“李将军攻破历阳,实在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老道本不该打搅将军的兴致。”

    “但方才李将军麾下的士兵,和历阳守军交战之际,人声沸腾,杀机冲天。”

    “客栈内的食客们,都只是普通百姓,全都为之心悸不已,老道于心不忍。”

    李术闻言忍不住目光一缩,再次仔细观察了一番,此刻客栈当中的诸多食客们。

    方才他听到左慈的消息,立即匆忙赶来,是以在进入客栈的时候,第一眼就发现了左慈,还有其他的几名道士们,以及站立在左慈身旁的徐庶。

    下意识遗忘了其他的食客,听到左慈的话以后,才知道左慈有可能是为了这些食客的安危,向自己提出要求。

    一眼望去,发现大部分的食客,确实人人自危的模样,连接触自己目光的勇气都没有。

    每当李术的视线落到他们身上时,全都不由自主地转过头颅,恨不得李术没有注意到自己。

    只有两位年纪轻轻的少年,容貌俊秀,长身玉立,身上的穿戴,亦非普通家庭可以用的起,一眼看去便知和其他的食客不同,一副出身于世族大家的模样。

    这两人见到李术的目光望来,不仅完全没有躲避,反而淡然一笑,有种说不出从容不迫的气度。

    李术深深的望了一眼,这看起来好像是兄弟两人的少年,忍不住对左慈道,“乌角先生说的是否不尽不实?”

    伸手一指两名少年,嘲讽道,“这两人的打扮和气度,又哪里只是普通的百姓?”

    徐庶眉头一皱,循着李术所指的方向望去,在两名少年的脸上仔细打量了一番,忍不住噗嗤一乐。

    听到徐庶的笑声,李术顿时心中一惊,情知徐庶很有可能,已经认出了眼前两位,自己还一无所知的少年。

    李术目光转向徐庶,果然看到对方突然露出眉开眼笑的神色,朝两位少年打招呼道,“哎呀,这不是公纪贤弟吗?”

    “庞士元一直对公纪贤弟念念不忘,今日能够在同福客栈相遇,也是一场缘分。”

    两名少年中年纪较轻者苦笑一声,向徐庶施了一礼,答道,“陆绩见过元直兄。”

    然后伸手指了指站在自己身旁,比自己年长四五岁左右的另外一名少年道,“这是我的从侄陆议。”

    李术听到两名少年都是姓陆的时候,早已经暗自吃惊,等到少年自称“陆绩”,更是神色大变。

    江东四大家族,陆,朱,张,顾时称吴郡四姓,何等的名声,在江东可谓是家喻户晓,人人皆知。

    陆家更是有排在四大家族之首,而眼前这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的幼稚少年陆绩,便是陆家现任的当代家主。

    旁人或许会觉得奇怪,为何一介稚童都能够担任大家族的家主,但李术心中却十分清楚。

    当年袁术派遣孙策攻打庐江郡皖城,前后长达两年多的时间,最后庐江太守陆康兵败身亡,陆家上下有将近一半的人口,都死于这场守卫皖城的战役中。

    事后陆康最小的儿子,年纪还不满九岁的陆绩,就被族中推举为陆家的新家主。

    这其中固然有陆绩是陆康唯一一个,生存下来儿子的原因,同样与陆绩少年成名有关。

    在袁术和陆康交恶之前,两人之间也有些相互来往,有一次年仅六岁的陆绩在袁术的宴席上,偷偷藏了几个橘子,结果拜别袁术的时候,怀中的橘子滚落地上。

    袁术觉得好笑,嘲讽陆绩道,“陆郎来我家作客,走的时候还要怀藏主人的橘子吗?”

    谁知小小陆绩却不卑不亢,口齿伶俐答道,“我母亲喜欢吃橘子,所以我想拿回去给母亲尝尝。”

    事情传出去以后,时人都对陆绩的孝顺赞叹不已。

    但汉末乱世,袁术心怀不轨,在陆绩怀橘后一年就和陆康交恶,派遣孙策攻打庐江郡。

    陆家在守卫皖城的战役中,损失极为惨重,就连陆绩都不得不硬着头皮,担任陆家新任家主。

    幸好有年纪大他四五岁,却是他从侄,少年老成的陆议在一旁相互协助,这才能够战战兢兢保持住了陆家的名声。

    陆绩虽然年少,但他少年成名,名声在外,和比自己大许多的江东名士虞翻,庞统两人之间都有很深的交往。

    刚刚徐庶对陆绩所说,一直对他念念不忘的庞士元,便是庞统,乃是名震江东的大儒庞德公的侄子。

    虞翻则是前日南太守虞歆的儿子,精通《易经》,兼通医术,而且还有一身不凡的武艺。

    他今年已三十六岁,但和二十一岁的庞统,还有十三岁的陆绩却同辈相交,也是件让所有人都啧啧称奇的奇事。

    李术知道陆绩的身份,心中暗自叫苦。

    他本来以为,这一次攻打历阳城,只是一件十分轻松,但收获却极大的差事。

    结果万万没有想到,不仅遇到了“天下三大散仙”之一的左慈,还有陆家的家主陆绩。

    当下强颜欢笑道,“见过陆家主,却不知陆家主此时前来历阳城,又是为了何事?”

    陆绩摇了摇头,他身旁的陆议开口答道,“先父讳骏,乃是前任九江郡都尉。”

    “此番议和族叔前来历阳,是和先父的身后事有关,却没想到将军兵贵神速,一战而下历阳,结果被困城中。”

    李术闻言老脸一红。

    这等的世家子弟,说话就是喜欢如此模棱两可,雾里云里让人摸不着头脑,还要承他们的情。

    自己此次奉了孙策的命令,明明是趁着严象毫无防备的情况,这才一举偷袭成功。

    结果到了陆议的口中,就成了兵贵神速的军事典范。

    一瞬间李术攻下历阳城的喜悦,全都消失不见,正准备向陆议说两句谦虚的话时,蓦然脑海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孙策在派遣自己攻打历阳城之前,是否已经知道,陆家家主陆绩,还有陆议两人就在历阳城里头?

    如果孙策在已经知道这个消息的前提下,还派遣自己攻打历阳,那么他又存了什么心思?

    试想一下,当自己麾下的士卒,在抢劫历阳城内店铺的时候,一不小心把陆绩,还有陆议两人全都杀害的话,那么到最后,消息传出的话又会是何等的惊世骇俗?

    一股无言的惊悚,瞬息就仿佛洪荒巨兽般,攫取了李术的心脏,让他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变得异常困难。

    陆,朱,张,顾四大世家的名头,在江东的尊崇不言而喻,杀死江东四大家族家主,就连孙策自己,都不敢亲自动手。

    当年孙策攻破皖城,却不敢对陆康本人有任何的轻举妄动,陆康之所以在皖城陷落后病故身亡,是因为其觉得自己有愧于朝廷,无法成功守护疆土。

    如果陆绩和陆议两人,在历阳城中,被李术麾下士兵斩杀,那么李术就真的成了千夫所指的罪人。

    到时候,为了减轻江东士族施加的压力,说不得连孙策,都不得不直接把他推出去当做替罪羊。

    但如果孙策事先知情的话,那么岂非就是说,孙策是有意要拿他做替死鬼?

    李术一念至此,顿觉心灰意冷,身躯轻轻颤抖,脚下一个踉跄。

    孙策竟薄情至此?

    看到李术脸色一片煞白,气势大跌的模样,徐庶,陆绩和陆议三人神色一动。

    徐庶沉吟片刻,向陆绩叔侄两人看去,果然看到两人互望一眼后,脸色同时变得难看至极。

    但陆绩叔侄在小小年纪,便能够主持陆家事宜,自然心性过人,眨眼间又恢复了悠然的模样。

    徐庶不由暗赞一声。

    左慈端坐在一旁,好笑的望着眼前几人的勾心斗角,身旁的魏伯阳,钟离权等人都是一副浑不在意的姿态。

    他伸指在身前桌子上,轻轻一敲,发出笃的一声,把李术从恍惚中惊醒过来,询问道,“李将军可想好了,老道士想要让你,放过客栈中的人们,不知能否做到?”

    这样一个不讲道理的要求,听在李术的耳朵中,却仿佛世上最悦耳的天籁之音。

    他浑身一个激灵,忙不迭点头奉承道,“乌角先生言重了,既是您老人家的吩咐,我敢不从命?”

    接着转身便走,竟连半点多余的时间都不敢待下去。

    同福客栈内其他食客面面相觑,听到走出客栈的李术,对守候在客栈外的士兵们,大声撤退的喝令,哪里还不知道,自己今日,真的已经躲过了一劫。

第三十三章:陆议

    众人虽然都知道,左慈身份尊崇,但还是没有想到,他只是随随便便开口提一下,李术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的要求。

    如果说,此前众人还以为,左慈乃是高高在上的“仙级”强者,让人心中不自觉的暗生敬畏。

    哪怕传说中,左慈作弄豪强,戏耍权贵,分明是一名极为接地气,很容易和普通百姓,打成一团的老神仙,但其“天下三大散仙”之一的地位摆在那里,普通人又如何敢和他谈笑风生?

    但现在他们能够在李术的手中,成功逃脱性命,皆是因为左慈发话的原因,自然而然觉得左慈和蔼可亲了许多。

    只有陆绩陆议叔侄,和徐庶神态古怪,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显然是对李术如此果决,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直接撤走兵马的真正原因,有另外不同的猜测。

    三人想起,当徐庶揭破陆绩身份的时候,李术神色大变,或许是对方根本就没有料到,在这个时候,身为陆家家主的陆绩,竟然会无缘无故的来到历阳城。

    以他们三人的智力,自然能够猜测到,这其中必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猫腻。

    但李术自动撤走兵马,摆明了不敢对陆家叔侄有半点异心的态度,还是让三人感慨不已。

    对李术来讲,不管是陆绩陆逊叔侄,还是左慈,这三人的身份和地位都让他感到忌惮不已。

    所以才会走的如此痛快。

    陆绩向左慈施了一礼,含笑道,“绩在此谢过老仙翁救命之恩,未知老仙翁意欲何为?”

    同福客栈里头的食客当中,虽然有保护他和陆逊两人的家族武士,但这些人和左慈比起来,简直可谓是天壤地别。

    此次李术突袭攻下历阳,可谓谁也无法预料,也让陆绩知道,眼下孙策虽然已经拥有了大部分江东的地盘,但整个江东却仍然还不是,太平安稳的状态。

    能够呆在左慈的身旁,自然是天下最安全不过的事情,就怕左慈完全没有这个心意。

    果然只见左慈头也不抬,连一句话都不愿意搭理。

    徐庶嘿嘿冷笑一声,阴阳怪气道,“公纪贤弟难道不知道,乌角先生最喜欢作弄豪强,戏耍权贵吗?”

    “你们陆家家大业大,乃是江东一等一的士族豪门,乌角先生没有上门调戏,已经很给你们面子……”

    徐庶话还没有说完,只听“啪”的一声脆响,突然觉得额头一痛,伸手轻轻一碰,发现额头莫名其妙的起了一个大包。

    他恨恨的咬咬牙,情知这是左慈对自己的无声警告,思索片刻后终究不敢继续调侃。

    陆议似乎没有看到徐庶的吃瘪,苦笑一声道,“四年前,孙讨逆攻打皖城,我陆家损失惨重,哪里还敢自称什么江东大族呀?”

    徐庶微微一笑,暗想你陆家再怎么落魄,也比我这真正的寒门庶族要强太多,又何须如此惺惺作态?

    刹那之间,徐庶便对眼前的陆绩陆议叔侄两人,给出了一个完全不同的评论:陆绩真实诚,陆议好权谋。

    陆绩在徐庶的一番怪话后,便自动偃旗息鼓,不再辩解,固然是自持身份,但未尝没有其强硬性格的原因。

    而陆议却十分自然的接过话头,为陆家做出辩解,显然是想让众人认为,陆家现在已经今非昔比,实力大损,不值得左慈,以及某些有心人的惦记。

    客栈乃是消息传递最快的场所之一,相信用不了几天时间,陆议的这番话,必定会传遍整个大江南北。

    作为江东之主的孙策,到时候必定会收到,陆议这一份言不由衷的“抱怨”。

    徐庶甚至都已经在心中构思出来,孙策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孙策本人率兵攻打陆康,从名义上讲,乃是因为其顶头上司袁术的命令,他甚至可以用一句“身不由己”来推脱。

    而实力损失极为严重的陆家,对于整个江东的影响力,也远远大不如从前,对孙策来说肯定是件好事。

    孙策和陆家之间确实有“深仇大恨”,但对于世家而言,这样的“深仇大恨”,未必不可能化解。

    陆议在大庭广众,隐隐流露出几分委屈的话,不管孙策和其麾下重臣是否会相信,肯定要做出相应的反应。

    对于孙策势力来说,眼下江东既已初定,名义上已经一统,那么作为江东本土如陆,朱,张,顾等士族,便是他接下来,不得不考虑的一个重要政治问题。

    陆议这么看起来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正好恰到好处的把陆家,给推到了孙策的面前。

    徐庶心头感慨不已,陆议虽看似年轻,但知变通,晓权谋,在未来的日子里,无疑会成为陆家的顶梁柱。

    反而是陆绩,作为陆康的幼子,名义上的陆家现任家主,但和孙策之间的关系实在恶劣,哪怕孙策想要弥补陆家一番,估计也不会落到陆绩的身上。

    反而是作为他从侄的陆议,和陆康这一支关系已经有点疏远,说不定会成为孙家的合作对象。

    徐庶一念至此,不由地对陆绩生出怜悯情绪的同时,暗自心凛,小小陆议如此了得,果然天下豪杰无数,不容小窥。

    就连左慈都转头瞄了陆议一眼,露出一丝古怪的神色,双眸中隐隐神光暗射。

    然后又看了看陆绩,叹息道,“陆家遭劫,可并非只有眼前而已,日子还长着呢。”

    “陆公纪,老道且问你一声,如果孙策有意嫁女,你可愿意化解和他的仇怨?”

    陆绩闻言眉头微微一样,哂笑道,“老仙翁,我和孙讨逆之间,并非是我是否愿意和他化解恩怨那么简单。”

    “而是他是否愿意,就此高抬贵手放过我陆家的问题?”

    陆绩这番不假思索的答复,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但是却已经鲜明了表露了自己的态度。

    孙策再怎么暴虐,他陆绩依然不愿意低头。

    因孙策对于陆绩来说,不仅仅是害得他父亲陆康身死的仇人,同时亦是让陆家伤筋动骨,实力大损的暴君。

    陆家历代皆为汉臣,眼下孙策已经流露不臣之心,割据江东的野心全面暴露。

    或许迫于压力,同时为了陆家的前程,他陆绩会暂时屈居在孙策的帐下,但想要放弃仇恨,却是一件绝无可能的事情。

    左慈望着陆绩满是倔强的小脸,再度看了一眼他身旁陷入沉思中的陆议,大感好笑,突然心中生出一个促狭的念头。

    就那么坐在窗户旁,嘴巴丝毫不动,运起功力,将声音传到叔侄两人的耳中道,“老道前些年时曾经夜观天象,发现江东一带地脉升腾,自成王气。”

    “仔细推算一番后,惊觉大汉朝气数已尽,江东有强人出,割裂半壁江山,前后能有数代帝王,独占八十余年时间。”

    “两个姓陆的小子,你们认为,八十年的时间,能否让陆家和孙家的仇恨,最终消亡?”

    陆绩和陆议两人再怎么少年老成,骤然听到左慈说出这等骇人惊闻的秘闻,也不由地神色大变。

    他们两人出身江东有数的世族大家,自然知道,这世上有许多的奇人异士,能够通过种种的征兆,以小明大,以微见著,推断出个人的的吉凶祸福,乃至天下大势。

    在先秦时期,这一类人统统都被称为方士。

    秦始皇一统天下后,焚书坑儒,方士受到沉重打击;但在高祖刘邦建立汉朝后,先后数代帝王以黄老之术治国,这些方士的实力又逐渐的死灰复燃,再度膨胀。

    董仲舒以“天人感应”,“君权神授”的理论改造儒学,由此谶纬神学大盛;就连王莽代汉,都有谶语传出,说“刘秀当为天子”,因此才有孝光武帝的中兴。

    等到于吉创《太平清领书》,张道陵入蜀中,道教各个流派浮现,习惯单打独斗的方士们,又渐渐并入了道教。

    “天下三大散仙”中,南华和于吉两个人,和《太平清领书》有莫大关联,于是就理所当然的被人称为道士。

    但最后一位左慈,并没有明确的表明自己的出身,是以既有人认为他是一个方士,又有人把他看做道士。

    陆绩和陆议叔侄两人相信,这等屹立于天下修道者巅峰,真正“仙级”境界的绝世强者,如果说他能够看破未来大势,实在是一件十分简单的事情。

    但是能够板上钉钉的断言,孙家可以坐拥江东八十余年,还是让两人感受到了这位“仙级”强者的可怕。

    陆绩神色一黯。

    八十年的时间何其久远,眼下他虽然才是一位十二岁的少年,但等到八十年以后,说不定连骨头都早就已经腐朽。

    他心中生出莫名愤慨。

    如果孙家真的能够独断江东八十余年,那么他父亲陆康的仇恨,又如何能够得报?

    说不定反而会因为这一桩恩怨,连累到整个陆家上下,让陆家从江东四大家族行列跌落下来。

    陆议神色不定,心思电转,片刻间也不知道想到了多少可能,最后不得不颓然而止。

    如果孙家的权势,真的能够保持八十余年的时间,那么哪怕他想尽任何方法,也不可能让陆家的大仇得报。

    八十年后,不管是他陆议,还是身边从叔陆绩,都已经身死多年。

    陆家虽是江东最顶尖的世家大族之一,但和能够一力攻取江东,成为天下有数的大诸侯之一的孙策,仍然有不小的差距。

    乱世之中,哪怕是再强大的世家,也很有可能,因为一些无法预料的意外,从而烟消云散,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第三十四章:刘备

    陆议十分清楚,以眼下陆家的状态,能够继续保持住,江东四大士族之一的名头,已经是最理想的情况。

    如果真的如左慈所言,孙家将坐拥江东八十年时间,那么对于陆家来说,无外乎两个选择。

    要么忍气吞声,在孙策的治下战战兢兢做事;要么举全族之力,搬迁到孙策的实力无法企及的地方去。

    但不管是世家大族,还是普通百姓,如果不是迫不得已的话,肯定是不愿意,从已经生活了无数年的熟悉故土,搬迁到另外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去。

    而且天下之大,但各地都有土生土长的世家大族存在,将自己实力辐射范围看的严严实实,时时刻刻都保持警惕心理,其他地方外来的世家大族抢食。

    打个比方,江东一带是陆,朱,张,顾等大小士族的地盘,如果突然有北方的士族迁居而来,那么必定就会引起这些士族们的敌视,还会一起联手压制。

    这是很明显的事情,每一个士族的崛起,都代表着需要大量的资源消耗,作为原来的地头蛇们,又怎么会希望后来者,从他们的手中,强硬夺走,原本就为数不多的资源呢?

    汉末虽然亦是乱世,战火纷争接连不断,但各地的大小诸侯,仍然都是汉人。

    因此各地的士族大家的实力,固然有所损耗,但基本上很少出现,举族搬迁的现象。

    除非了真的出现了不可抵抗的因素。

    等到西晋末年,北方异族入侵,杀人如麻,穷凶极恶,中原士族惊慌失措之下,纷纷南逃。

    就出现了江东原有的士族,和乔迁而来的北方士族争锋,夺取对江东控制权的局面。

    甚至由此再次引发,道教中五斗米教,在孙恩卢循等人的率领下,对东晋小朝廷的反扑。

    但正是这一次五斗米道的起事抗击,却把道教拖入了深渊。

    不管是太平道,还是五斗米道,都是属于道教中顶尖的流派,却先后起兵反抗当权的朝廷。

    所以在朝廷看来,道教和自己并非一条心,因此便开始大力打压道教的势力,转而扶植佛教。

    东晋之后,不管是南朝,还是北朝,佛教势力一跃而上,远远强盛于道教,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左慈目光幽幽,想起自己在天机大变前,偶尔窥见的一鳞半爪,忍不住一声轻叹。

    对陆绩陆议叔侄两人开口道,“陆家和孙策之间的矛盾极深,但陆家未尝没有缓和的机会。”

    陆绩沉默不语。

    他和孙策的仇恨自然不可调和,但陆家乃是大族,自己如果一味的流露出,对孙策的怨恨,那么对于陆家而言,很有可能,会带来意想不到的灾难。

    但他个性强硬,孙策虽然攻取了整个江东,实力远远胜过陆家,在付出一定的代价,确实可以让陆家消失,这正是陆绩的心中最为担心的事情。

    为了陆家的缘故,陆绩可以屈从于孙策;但想要他屈服于孙策,却是万万不可能的。

    想到这里,陆绩转头望了身旁的陆议一眼,恰好此时陆议同样目光转来,两人视线稍一接触,随即便分开。

    左慈望着眼前两名少年的举动,低嘿一声道,“刚不可久,陆公纪和孙策的恩怨不可调和。”

    “就算你日后出仕于孙策的手下,不管是谁都会觉得十分别扭,甚至还会因为前事,遭遇到不可预测的祸事。”

    陆绩陆议叔侄两人闻言点点头,他们两人都十分清楚,只要孙家能够在江东多立足一天,那么陆绩就永无出头之日。

    八十年时间,足足三辈人,如果陆家在如此长久的时间里头,都无法出头的话,那是让人何等的绝望。

    一旦真出现那样的遭遇,对于陆家来说,可谓是真正的灭顶之灾,注定要从江东顶尖世家的行列中消失。

    陆议心中暗自苦笑,或许从现在开始,自己可以向家主进言,是时候决定是否需要迁出江东的打算?

    陆绩目光闪烁,他虽然还年少,但也知道,陆家在自己的手中,很可能真的会一蹶不振。

    趁着陆议不注意的时候,陆绩眼角余光悄悄地瞥了他一眼。

    左慈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击,呵呵一笑,若无其事般道,“对修炼者而言,刚柔并济,才是正道。”

    “一味的勇猛精进,反而有可能用力过猛,破坏根基。”

    “如果说到你们叔侄两人的话,陆公纪刚强无匹,便需要另外一人上善若水,才能够相辅相成……”

    陆绩和陆议互望一眼,均发现了对方双眸中的兴奋神色。

    在这之前,两人偶尔也有过数次探讨,随着孙策逐渐攻取江东的趋势越发明显,陆家应该何去何从?

    蛰伏于孙家,还是举族搬迁至他乡,两人都隐约提过几嘴,但始终无法下定决心。

    听左慈说起孙家坐拥江东,前后八十余年,更是不由地觉察到内心深处,充满了苦涩。

    为何忠于朝廷的陆康,不幸横死,陆家也实力大跌,反而是乱臣贼子孙策和孙家,却能够成为割据一方的诸侯?

    真是苍天无眼。

    但两人除了在心中恨恨的怒骂几句外,对于天下的局势,却完全起不到半分的作用。

    陆议暗自咬了咬牙,朝左慈一鞠道,“还望老仙翁教我叔侄两人,该何去何从?”

    “才能够带领陆家脱离困境?”

    左慈神色淡然,目光落在陆议的身上好一会儿时间,蓦的露出饶有兴致的神色道,“从今往后,你便不再叫做陆议,而是改名一个逊字,换做陆逊吧!”

    陆逊?

    逊者,遁也!

    本为退避,退让的意思,后引申为谦让,差。

    陆议略一思索,便知道左慈让自己把原来的名字,改成陆逊的真正意思。

    毫无疑问,左慈是让自己通过这样的方式,让孙策知道,陆家准备真正的向他退避,退让一步。

    陆绩的小脸上无悲无喜,仿佛对于陆逊的改名,完全没有半点不同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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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备站在堂前,看着并肩而立的关羽,张飞两人,露出不解神色,缓缓询问道,“你们是说,最近一段时间里头,从许昌方向,有数目众多的道士,正在向江东汇集?”

    关羽点点头,答道,“我在前一次潜入许昌皇宫中的时候,便发现了皇宫中隐藏的力量,和之前我们在许昌相比起来,也不知道增强了多少倍?”

    “甚至在皇宫中还发现了,地公将军张宝的踪迹,另外还有一些身怀道教功法的高人。”

    “因此离开许昌,返回徐州之后,便开始四处打探,为何在短短的时间里头,许昌皇宫的力量会有如此可怕的剧增?”

    张飞咧嘴放声大笑,疑惑道,“皇宫的力量剧增,对于深居皇宫里的天子来说,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嘛?”

    “大哥一直担忧,曹操会对天子有所不利。他一旦发现皇宫力量突然暴涨,肯定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关羽无奈一笑,涩声道,“就连我在返回徐州的半途上,还时不时的碰到,向许昌赶路的道士们。”

    “翼德还认为,这是一件好事嘛?”

    刘备听的眉头大皱,垂在身侧两旁的双手轻轻拍打了一下大腿,叹息道,“都说先帝和太平道之间,关系模棱两可,所以才会有黄巾之祸的发生。”

    “但愿天子不会重蹈覆辙,重新让道教各派坐大,再一次引起天下百姓的暴乱。”

    张飞低哼一声,嚷道,“就算天下又陷入暴乱,我们三兄弟也能够依仗自己手中的兵器,像前一次平定张角的黄巾军那样,再次将他们狠狠的镇压下去。”

    刘备不满的望了张飞一眼,厉声喝道,“翼德勿要胡言乱语,天下百姓何辜?”

    “张角之流野心勃勃,对于百姓而言并非好事,反而会让无数人因此丧命。”

    “我们既然有心要报效朝廷,造福百姓,就不应该让张角之流的野心家们,再次掀起暴乱。”

    关羽眼见话题走偏,不得不打算两人的话道,“大哥,通过我这段时间的观察,那些隐身在许昌皇宫中的道士们,已经有一部分人,动身赶往江东。”

    “不过我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何他们在这之前,还要先赶往许昌皇宫一趟?”

    刘备张飞两人同时摇了摇头,他们对于这样事情,和关羽一样,都是一头雾水。

    张飞沉吟片刻,蓦然轻咦一声道,“我听说太平道人于吉,正在江东一带医治百姓,传道四方。”

    “那些赶往江东的道士们,是不是和于吉有关?”

    关羽丹凤眼微微一眯,转头看向刘备,发现刘备眼中露出的戒备和凛然,显然觉得此事确实十分的可疑。

    世人都知道,于吉便是《太平清领书》的创作者,而张角却是以《太平清领书》为宗旨,建立了太平道,然后掀起了一场遍及天下九州的黄巾暴乱。

    如果说,这两人之间,毫无瓜葛的话,不管是任何一个人,都嗤之以鼻。

    但于吉身为“天下三大散仙”之一,屹立在所有修炼者最高峰,真正“仙级”的绝世强者,哪怕别人有所怀疑,也不敢跑到他的面前去,直接询问。

    不过怀疑的种子,却深深的扎根在了所有的当权者的心底。

    不管是孙策,还是刘备,曹操等人,都对于吉忌惮不已,生怕对方会像当年的张角一样,利用太平道的力量,掀起大祸。

    刘备心事幽幽,目光越过虚空,不安地向江东望了一眼。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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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萝降世介绍:
天尊降法旨,萝莉做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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