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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吞噬妖魔全文阅读

作者:海王湄拉     我能吞噬妖魔txt下载     我能吞噬妖魔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十八章 同游

    这话一问出口,气氛立时有些怪异,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静的连两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见。

    林思君白皙的脸颊愈发通红,低垂螓首,不敢再与赵廷那双神光湛然的星眸对视。

    饶是赵廷的脸厚心黑,此时也有些尴尬,暗道自己不该随口问出这句话。

    他仪态潇洒,处变不惊的卓然气质远超书院诸位男学子,相貌更是万里挑一。再加上他身为人形“不详”,技艺与神通兼修,身材匀称,目若朗星,让人一见自难忘。

    所以即使他只是从烟霞县那般极西之地的边陲小城出来,家世比不过书院中的不少学子,但气质与神采却是众人里最显眼的那一个。

    而这个世道的女子又多是开放洒脱,敢爱敢恨,遇到喜欢的男儿就去倒追,这是很正常的事情,谁也不会对此事有什么异样眼光。

    是以便造成了当下这种尴尬的局面。

    半晌。

    “咳咳,”赵廷轻轻咳嗽了两声,打破了这让人窒息的沉默,“你刚刚说,“结伴而行”?嗯,这个提议,我看行!”

    “额……走吧。”

    林思君顿时抬头露出笑颜,点点头,跟在赵廷身后,两人顺着阁楼的楼梯一前一后的走了下去。

    ……

    走出摘星楼,两人沿着城北的建安街缓缓走着。

    这条街是江州北城的主街,此时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推着货车的走商大声叫卖着,几个小孩子手里拿着彩色的皮鼓在街上追逐打闹。街道一旁的煎饼店铺刚刚出炉了新鲜的煎饼,摊开在案上,泛着香味的热气腾腾飘起,钻进行人的鼻孔里。

    “哦对了,林姑娘,你说的避暑山庄,在哪里?”这时赵廷才想起来问,“我送你回家吧。”

    林思君偷偷看了一眼他的侧脸,脸颊泛红,声如蚊讷:“其实思君刚才是骗公子的,我现在还不想回家。”

    “我想和公子去九曲河边走走。”

    看着这姑娘脸上一幅央求的神色,赵廷心一软,应了下来。

    两人避开人群,拐过主街,朝着九曲河边走去。

    路过街上的纸伞铺子,觉着天气有些热,生怕娇弱的林思君中暑,赵廷便欲买上两把伞。结果被林思君拦下,只买了一把,两人共用。

    赵廷有“龙牙”傍身,而且他自身体质非凡,撑不撑伞都无所谓。

    是以在帮林思君撑伞的时候,他将大半个伞身都倾斜向了林思君,将她遮挡的严严实实,却将自己的半截身子暴露在了酷烈的骄阳下。

    这也使得林思君看着他的目光愈发不对了,眉宇间含着淡淡的情意,脸颊上轻点一抹酌红,煞是动人。

    九曲河边的柳树很多,树上的枝条大都长长的垂了下来。这个时间点,河边的行人并不多,两人挑着阴凉的树荫下,慢慢走着。

    “赵公子……”一边走,林思君一边小声的叫住了他,“我……其实遇见你之前,思君从未与男子同行郊游过。”

    赵廷一怔,心想这姑娘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思君白皙的脸颊上浮起了两抹晕红,仍在说着,语气十分认真:“之所以肯出来,是因为想见你,想看到你。”

    “……”

    “毕竟在书院里,思君一天仅能“偶遇”公子三到四次,还只是惊鸿一瞥,难寄思念。”

    她这么一说,赵廷顿时懂了,秒懂。

    他就说自己在书院里,怎么走到哪都总是能撞见这姑娘呢?两人又不在同一个夫子门下,这也未免太巧了吧?

    现在经人家一提点,他才明白,敢情这是人家有预谋的“偶遇”啊!

    “不知思君如此处心积虑,公子心里可有思君的影子?”

    林思君轻声问,虽说光洁的脸颊上已是晕红一片,但仍不移开视线,美眸中目光灼灼,大胆的凝视着赵廷,等待着他的回答。

    “这……”赵廷动作一僵,被问住了,“我……那个……”

    片刻,看着赵廷神情局促,林思君突然掩口轻笑了起来,声音轻灵,有种独特的韵味。

    “好啦,思君不勉强公子了,反正离岁试的日子还早,来日方长。”

    听到她这句话,赵廷也是暗松了口气,不敢再看林思君那张挂着灿烂笑容的明媚脸颊。

    他不是伪君子,他也曾立誓,若是遇到倒追自己的漂亮姑娘,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可是他也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他现在的生活看似平淡无奇,跟凡人没有什么两样。但他深知,这一切只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罢了,是一层虚幻的泡影,总有一天会被打破。

    他选择了这条路,就注定要与波澜不惊的生活告别,要与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乃至死亡,为伴!

    在江州府生活的这两个多月里,他深切的感受到了,这里的百姓们生活是有多么幸福。吃人的“不详”与他们无关,各种天灾妖祸也与他们无关,甚至连税收都很少,称得上轻徭薄赋。

    若是这些百姓愿意,若是林思君愿意,也许真的可以一直这么幸福下去。

    但倘若她跟了自己呢?

    跟了自己,这个世界的残酷,这个世界的黑暗,这个世界的惨无人道,都将会一一展现在她面前,这些可怕的事实,也许是这个从小就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所不能接受,也不想接受的。

    林思君现在的生活很幸福,非常幸福。

    赵廷不太想破坏这种幸福感,也不喜欢将梦打碎。更不想将一个无辜的人牵扯进自己身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里。

    “她对我的喜欢只是始于颜值,这是一种浮于表面的喜欢,经不起任何考验,也许时间一久,她看腻了我这副皮囊,热情就会渐渐消褪了呢。”

    赵廷现在心里乱糟糟的,正胡思乱想着,却听林思君道:“过两日就是泛舟节了,在江州,这可是个大节日,每年这个时候,九曲河上都会很热闹,公子到时可否陪思君一起来看看?”

    “哦……好,”赵廷心里想着事情,敷衍的点了点头。

    (//)

第八十九章 碌碌

    陪着林思君随意聊了几句,这姑娘似乎心情很好,话很多,跟他说了不少江州城中的趣事儿。

    赵廷也不想坏了她的兴致,强打精神,有一句没一句的听她说着,时不时点点头,表示自己还在听。

    “思君听说,当今圣上病重,已不理朝政数月之久,如今朝中一干国事皆由太子把持。”

    “当今圣上重文,而太子却崇武,是几位皇子中少有的强硬派。太子掌权后,朝中鹰派的文武大臣们大都受到了提拔与重用,是以今年的科考风向也有所大变。”

    说着林思君捂嘴笑了笑,眨眨眼睛,对赵廷道:“这也是为什么《武风策论》,《兵法典义》这些书一时又火了起来的原因。”

    赵廷假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很感兴趣,实则他的心绪早就不知飞去了哪里。

    林思君嘴里所说的“岁试”也好,“科考”也罢,甚至是那些家国大事,在他听来,却是乏味枯燥。

    因为这跟他实在是没什么关系,他也根本不可能去走仕途这条道。

    中了举如何?中了榜眼,状元,登上了天子朝堂,又如何?即使碌碌一生,也不过是肉体凡胎,在灾妄面前,难改自己的命运。

    “今年主持岁试的考官也是鹰派的大臣呢,思君这里专门找人研究其生平事迹,总算也揣摩出了他的一些心思与想法。嗯,公子若是需要,思君回头便差人送到公子府上,给公子过过目?”林思君小声询问道。

    “额......好吧,那就多谢你了。”赵廷犹豫了片刻,还是接受了下来,不想让人家尴尬。

    见赵廷没有拒绝她的美意,林思君不由眉开眼笑,心情更是愉悦了几分。

    又陪着她在河边走了一会儿,林府来了下人催促她回去,林思君这才依依不舍的挥手与赵廷告别。

    辗转回到西城的府宅,宅子有两层,前后内院,是赵府在这江州城中的产业。

    “爷,您回来了。”

    看见赵廷回来,早已守在府门口的赵四顿时喜笑颜开着迎了上来。

    赵廷微微点头,跨进府门,一边走一边问:“爷要的东西呢?”

    “都给您置办好了,就放在后院呢。”赵四笑着回了一句,一拍脑袋,道:“哦对了,爷,还有件大喜事儿!”

    “大喜事儿?”赵廷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疑惑问道:“什么大喜事儿?”

    赵四嘿嘿一笑,从怀中摸出一物,递到了赵廷的手上:“二少爷来信了,您说这是不是大喜事儿?”

    赵廷闻言眼睛一亮,接过他手里的白边书信:“小泰有信儿了?快让我瞧瞧。”

    说着也不等走进书房,就站在院中这么看了起来。

    过了半晌,他才抬起头来,脸上有了几分愉悦的笑意,喃喃道:“小泰这家伙,运气够好啊!他竟也找到了“雪髯草”,而且时间还在我们之前。”

    “嗯,灵戮双修,我很期待呢。”

    听着赵廷的话,赵四不禁试探着道:“您是说,二少爷他,也移植成功了?”

    赵廷笑着点了点头,将手中的书信递给他看,同时道:“嗯,他移植了那块“影魇”的戮晶,获得了影魇『噬影』的神通,你自己看吧。”

    赵四耐心看完了手里的书信,抬头看向赵廷,低声问道:“那,“戮晶移植法”是不是可以……”

    “还不行,”没等他说完,赵廷便打断了他,“时机还不成熟,我还得验证一下我心中的猜测才是。”

    赵四点了点头,道:“好吧。”

    停顿片刻,他又问:“那您要给二少爷回封信吗?”

    赵廷想了想,道:“好,我也正有事要叮嘱他,去书房。”

    ……

    ……

    翌日。

    天色刚刚蒙蒙亮,赵廷已从床上坐起,唤来赵四打水洗漱过后,他穿着一身宽松的白色短袍,在小院中练起了那套《行云刀法》。

    技艺纯熟非一日之功,须日日练,时时练,才能蕴养心中那抹刀意,若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长此已久,刀没钝,人却失了一往无前的锐气,刀意自然不复存在。

    练了约莫大半个时辰,赵四笑着走了过来,道:“爷,该去进学了。”

    赵廷点了点头,将手中的朴刀用力一顿,深深插入土里,大踏步的走入了屋子里。

    他端坐在铜镜前,赵四将他系着长发的黑色绸带缓缓解开,用一顶翠玉冠高高束起,只余一缕长发斜垂在鬓角,看上去更添几分潇洒气度。

    束冠正发,穿戴好衣裳,赵廷拦了辆马车,一路马不停蹄的赶往了大同书院。

    大同书院位于江州城南,占地广阔,风景秀丽。虽是靠近城区,但却完全不受江州府管辖,有着自己的私兵和管理体系。

    书院的院长被称为洞主,是朝廷的品级官员,直接受朝廷任免,和地方州府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体制。

    传说这大同书院是由前朝圣人孔云开办,大同,大同,寓意便为,有教无类,天下大同。

    这所书院也一直以这“八字理念”作为办学宗旨,无论是寒门,还是士卒,亦或是商贾子女,大同书院都来者不拒,只负责为好学者传道、授业、解惑。

    也正是他们这种恬淡、与世无争的理念,才使得这所书院即使经历了王朝颠覆,时代变迁,却依然能屹立不倒,越办越强。

    赵廷轻车熟路的走进了自己所在的学堂,负责给他们授课的是一位有名的大儒门生李青李老,曾官至七品,任过朝中的詹事司直,因厌恶了官场的黑暗和尔虞我诈,这才退回家乡,一门心思研究起了学问。

    他走进来的时候,李老已然照着书册点完了名。见此他对李老歉意的笑了笑,对方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稍稍颌首,让他去座位上快点坐下。

    赵廷的座位正在王俊伟身旁,他刚刚落座,王俊伟便递给了他一个古怪的笑容,道:“表哥,起晚了吧?”

    “什么起晚了?”赵廷被他这句话问的有些莫名其妙。

    王俊伟嘿嘿一笑,道:“弟弟昨天可是亲眼看到,林姑娘跟在你身后,你们二人一起下楼去了。”

    “你今儿个又起晚了,嘿嘿,这里面怕不是有什么故事吧?”

    (//)

第九十章 侍中

    “诶,慎言,这种玩笑还是少开为妙,”赵廷从书柜里往出翻着这堂课要讲的策论,同时低声警告王俊伟,“我一个大男人倒是无所谓,但你这话万一被旁人听见了,那将置人林姑娘的清誉于何地?”

    “好好好,弟弟不说了就是。”

    见赵廷的神情似是有些严肃,王俊伟也不再多言,只是叹了口气,偷偷瞧了一眼赵廷英俊的侧脸,再低头看了看自己肚腩上的肥肉,酸溜溜的道:“唉,女人呐,总是这么肤浅,光看外表,怎能识得真正的英雄男儿?”

    “真是有眼无珠,有眼无珠啊!”

    他这副极端自负的样子,倒是惹得赵廷颇想发笑,但是注意到堂上的李老,方才狠狠地瞪了他们兄弟二人一眼,赵廷顿时不敢笑了,老老实实坐得端正。

    王俊伟也是,立刻收声正色,不发一言。

    见二人有所收敛,李老轻哼了一声,不再多言,开始专心的讲解起了今天的策论,“下面讲《间论》的第二篇,先知者,不可取于鬼神,不可象于事,不可验于度,必取于人,知敌之情者也……”

    这种古文通篇的经典要义,赵廷只听几句就犯了困,上下眼皮子耷拉在了一起,开始昏昏欲睡。

    约莫有半个时辰左右。

    堂上的李老终于是注意到了呼呼大睡的赵廷,他黑着脸,用食指重重的扣了扣桌面,发出了一道沉闷的声响。

    “表哥,表哥……”

    王俊伟在一旁轻唤他,甚至扯了扯他的衣角。

    赵廷被惊醒,猛然睁开了双眼,眼中有一道泛着寒意的紫色光亮一闪而没。

    “谁?”

    “夫子,夫子看你呢。”王俊伟低声道。

    赵廷闻言看向了堂上,只见李老正黑着一张老脸,面色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他重重的将手里的书册摔在桌上,呵斥道:“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

    训斥了他一句,李老也不再揪着他不放,转而道:“明日朝中会有大人物来咱们书院选拔文学侍从,到时都打起精神来,尽情展露才华,若是谁侥幸入了那位大人的眼,那从今往后的仕途可就是一帆风顺了,知道吗?”

    前排有一青袍学生出声好奇问道:“学生敢问夫子,明日来的那位大人物,可是当朝的侍中,田明远大人?”

    李老看了他一眼,发现是自己印象中的好学生,于是眉头舒展,点头道:“不错,正是侍中田大人。他这次来是受太子殿下所托,不拘一格,选拔人才。”

    这话一出,底下的学子们纷纷惊呼了起来。

    “田侍中要来?”

    “我记得田明远大人是当朝阁老贺大人的门生吧?两人不仅有师徒的情分,更是同属朝中鹰派,他这次来,指不定是有什么深意呢。”

    “对啊对啊,我听小道消息说,前不久在朝堂之上,田明远大人还曾主张强势以武力镇压南方作乱的夷族,可惜这个法子为当今圣上不喜,故而没有采纳,但现在太子掌权,嘿嘿,这些夷族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咯!”

    “要我说,早就该把这些方外之人赶尽杀绝了,这些人野蛮骄横,不服教化,刻薄寡恩,背信弃义已是常态。”

    ……

    “闭嘴!”

    底下讨论的兴致勃勃,堂上的李老已然紧紧皱起了眉头,他怒喝了一句,制止住了众人的喧哗声。

    “一个个身无尺寸功名,怎敢妄议国家大事?”

    停顿了片刻,也许是觉得自己的话说的有些重了,李老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切记,多学多做,少说话,这样仕途才能走的更远。”

    “为官一道,说多错多,祸从口出啊!”

    见李老的神色有些肃穆沉重,底下的学子们纷纷应声道:“学生谨记。”

    “学生谨记。”

    “学生谨记于心。”

    ……

    放下策论,又讲了半篇诗文,这便下了课,李老也没做停留,拿着书册步履匆匆的离开了。

    赵廷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正欲离开学堂。

    “赵兄,赵兄留步啊!”

    却是角落里的唐知章出声叫住了他。

    赵廷回过头看去,只见唐知章今日仍是穿着一袭白袍,手中羽扇轻摇,打扮的十分骚包,朝自己笑吟吟的走了过来。

    王俊伟也笑着出声:“唐兄,看你这面色,显然是春风得意啊,有什么喜事,快说出来与我二人同乐。”

    唐知章挥了挥羽扇,扇开扑面而来的热气,笑着道:“昨夜收到家书,信里我爹说,他于不久前赌了一把,赌赢了,嘿嘿,我唐家的产业顿时翻了这个数。”

    说着他伸出三根手指,眉宇间的喜色却是已掩饰不住了。

    “啥也别说了,唐某今儿个高兴,晚上花满楼,我做东,都得来啊!”

    王俊伟听了也是喜笑颜开,立时保证道:“诶,唐兄说的这是哪里话?要是旁人也就算了,可唐兄你的面子,我必须得给啊!晚上一定到,一定到!”

    “赵兄,你呢?”唐知章看向了赵廷,“咱们兄弟三人,一向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少了谁都不行,你可别说你不来啊。”

    唐知章方才一时高兴,因此说话的声音大了几分,这也惹得学堂内的其他学子纷纷侧目看了过来,有些女学子脸上更是挂着鄙夷的神情,看着他们三人,一副极为不屑的样子。

    这也搞得赵廷脸上一阵发烫,十分的尴尬。

    大哥,你去青楼就去青楼,你说的这么大声干嘛?这下好了,全班的学生都知道咱们三个晚上要去青楼寻欢作乐了。

    人家心里会怎么想?

    要知道,人言可畏啊!

    “咳咳,那个……”赵廷害臊的咳嗽了两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唐兄啊,我晚上确实还有要事,我就不去了吧?你们……玩的开心。”

    他这一拒绝,唐知章顿时不高兴了,拉下脸来,道:“赵兄莫非是看不起唐某?心里不愿与唐某为伍?”

    “额……”赵廷一怔,旋即摆摆手道:“怎么会?我是真有事儿,嗯……”

    “哦,”见赵廷的神情不似作伪,唐知章这才点了点头,转而道:“既然赵兄今晚有事儿,那就定在明晚吧,明晚如何?”

    王俊伟也看向了赵廷,插话道:“表哥,俗话说,友人宴请,君子哪有不受之理?唐兄这般诚意,你再推辞可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啊!”

    这二人百般热情邀请,赵廷实在无法推辞,只得答应了下来。

    “嗯……行吧,那就明晚。”

    (//)

第九十一章 没来

    不知不觉,一天便过去了。

    下午下学的时候,王俊伟和唐知章两人急匆匆的走出了学堂,赵廷问去哪里,两人也不告诉他,神神秘秘的。看他们脸上那副做贼似的表情,赵挺也猜得到,这二人不是去干什么好事儿。

    因此他也没再问,就随着二人去了。

    过了一晚,第二天赵廷照旧踩着点走进了学堂,这次倒是赶上李老还没开始点名。

    他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这才发现,王俊伟居然还没来。他下意识的回头看向了角落唐知章的位置,嗯,唐知章也没来。

    “这二人定是昨晚玩到太晚,睡觉误了时辰。”

    如此一想,赵廷摇摇头,觉得自己真该好好劝劝王俊伟收收心了。

    李老板着脸在学堂里扫视了一圈,而后拿起册子开始了点名。

    “李洪君”。

    “学生在。”

    “赵雅。”

    “学生在。”

    很快便轮到了赵廷这边。

    “王俊伟。”

    “嗯?王俊伟?”

    见无人应声,李老抬起头,目光严厉的看向了王俊伟的位置,那里空落落的。

    “王俊伟今日没来吗?”李老看向赵廷,沉声问道。

    他知道王俊伟是赵廷的表弟,故而有此一问。

    赵廷摇了摇头,道:“没来,学生也不知他为何没来,兴许是睡过头了吧。”

    “睡过头了?”李老的脸色立刻冷了下来,“哼,他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你回去告诉他,再有下次,以后就不用来进学了。”

    赵廷苦笑了一声,道:“好,学生一定将夫子的话原封不动的转告给他。”

    李老这才神色稍蔼,继续点名道:“魏翎。”

    “学生在。”

    “葛歌。”

    “学生在。”

    “唐知章。”

    “唐知章?”

    语气加重又叫了一遍,见还是无人应答,李老顿时抬起头,声音有了些许怒意:“唐知章也没来?”

    “我看他们二人是不想要岁试的资格了。”

    在名册上勾上了王俊伟和唐知章的名字,李老不再关注这件事,转而咳嗽了一声,道:“今天不授课,等会都带上《策论》,去授业阁,田侍中会亲自为你们讲学。”

    听到不用上课,堂下的学子们大都欢呼了起来。

    李老眼睛一瞪,底下的欢呼声顿时消停了下来。

    “田侍中性格古板严肃,严于律己律人。他为人处事极守规矩,不喜浮夸,因此在他面前,你们最好谨言慎行,以免无端让他生厌。”

    众学子也知道李老一番苦口婆心,是为了他们好,于是纷纷朗声应到:“学生受教。”

    “受教了。”

    又叮嘱了几句后,眼看着时间快到了,李老也不再耽误,带着堂下众学子赶往了授业阁。

    授业阁在大同书院西南角,共有三层阁楼,屋顶修建的四四方方,四个檐角呈抛物线状延伸向远方,无论近看还是远观,都显得极为气派,隐隐透出一股子古典雅致的韵味。

    等赵廷他们到了授业阁三层,这里已经坐了不少人,各个学堂的学子们都挤在一起,兴致勃勃的讨论着,讨论着即将到来的这位侍中大人。

    “哎,我听说啊,田侍中因为他一贯强硬的主战态度,得罪了不少鸽派的大臣呢,当朝宰辅闫大人曾当众道,田侍中的性格,太过刚硬,过刚易折啊!”

    “嘘,何兄慎言,你我不过一介白身,怎可对侍中大人评头论足?”

    “这……王兄教训的是,是何某孟浪了。”

    赵廷坐在自己的位子上,闭着眼睛,一言不发的听着前面的二位仁兄聊天。

    这二人聊到有趣处,他也跟着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

    “赵公子。”

    左侧突然响起了一道清脆的声音,像是在唤他。

    赵廷睁开眼睛,只见林思君不知何时已走到了他身旁,一对美丽的眸子里盈着淡淡的笑意,眼睛弯成了月牙的形状,一副“我很开心”的样子。

    她今天穿着一件薄薄的白色月华长裙,束腰设计,更显她的身材苗条细致。云鬓用一只精致的金钗高挽在脑后,像极了将要展翅高飞的凤凰,光彩夺目。

    她这一走过来,赵廷座位前的两位仁兄也不聊天了,安静了下来,却是都扭过头来,偷偷看她,一副春心荡漾的丑恶嘴脸。

    眼见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赵廷不由苦笑了一声,道:“林姑娘,你怎么过来了?”

    林思君笑着一指左侧,轻声道:“思君方才就坐在那边,远远地看到公子一人坐着,就想着,来跟公子打个招呼。”

    说着她撅起小嘴,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可听公子的语气,似乎是有些不喜思君呢。”

    “怎么会?”美人薄嗔,赵廷心中也不禁微微一荡,脱口而出,“我刚刚就只是随口一问。”

    这话让面前佳人顿时转忧为喜,提着裙摆在他身旁坐了下来,脸色微微泛红。

    赵廷被身旁众多男学子嫉妒的眼神死死盯着,也是如坐针毡,十分难受,有心想走但又觉得这样太过伤人,只好继续坐在原地,一言不发。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一时间气氛有些怪异了起来。

    片刻,就当赵廷有些忍不住,想要开口打破这尴尬场面的时候,高台上的画着竹林山水的屏风后,忽而转出了一位中年男子。

    男子生了一双炯炯有神的鹰目,面容方正严肃,下巴上蓄有黑亮长髯,周身威势极重,一眼便知定是久居高位之人。

    其身后还跟了两个男人,那位黑袍中年人正是大同书院的洞主,武朝有名的大儒孟虞,至于另一位身着白袍,腰间佩戴着黑鞘长剑的英俊青年男子,却是无人识得他的身份。

    不过看这白袍青年走在大同书院洞主孟虞的前头,显然,他的身份地位并不低,甚至还要压过孟虞这武朝正五品官员一头。

    见此一幕,底下的学子们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了起来。

    “不是说只来了田大人一位吗?这位穿白衣的大人又是何方神圣?”

    “不清楚,这位大人看着好年轻啊,其腰间佩戴长剑,右手片刻不离剑柄,很有可能是位武将。”

    (//)

第九十二章 保护

    台下的众学子们低声议论纷纷,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这位突然冒出来的白衣“武将”身上,赵廷也不例外。

    这英俊白衣青年方才自屏风后转出来的一瞬,赵廷便注意到了,其步伐稳健,行走间看似不急不缓,实则速度飞快,握着剑柄的右手骨节粗大,目光精光摄人。

    “嗯,这应该是个兼修内功的练家子。”赵廷盯着他看了一番,得出了结论。

    似是赵廷注视的时间太长了,英俊白衣青年忽有所感,转头朝他看了过来。

    两人目光在空中一经交汇,赵廷顿时瞳孔一缩,迅速收回了目光,不敢再看。

    本来只是平淡的对视,但赵廷却觉得,自己的眼睛方才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剧痛难忍。

    “灵族?绝对是炼神境的灵族!”赵廷暗暗低下了头,心里得出了一个令他有些吃惊的结论。

    若不是炼神境的灵族,是绝对不可能只用眼神就伤到了赵廷。这英俊青年男子,竟是一位炼神境的灵族大佬!

    可是,让赵廷又有些想不通的是,一个炼神境灵族,怎么会跟在田明远一个凡人身后?而且看其动作,好像隐隐有在保护着田明远的意思。

    一个凡人,何德何能?值得一位炼神境灵族来贴身保护?这田明远的命也太金贵了吧。

    正当他低头暗暗想着,台上那位英俊白衣青年的眼神也落在了他身上,打量了他片刻,英俊白衣青年的目光似乎被赵廷腰间挂着的那块翠绿色的玉佩所吸引了,他深深地看了赵廷一眼,似是若有所思,不再多言,转而跟着田明远走到了台上。

    “咳咳,”大同书院的洞主孟虞率先出声,咳嗽了一声,“肃静。”

    他这一发话,台下顿时静了不少。

    孟虞满意的点了点头,退在了“侍中”田明远身后。

    田明远负手大步走上前来,目光凌厉,在台下的诸多学子们身上一扫而过,随后道:“来江州这一路上,田某人听到了许多非议,大都是说,和平来之不易,希望朝廷能不动兵戈。”

    “田某知道,天下百姓们都喜欢太平盛世,田某也喜欢,甚至可以说,田某比你们任何人还要讨厌战争!但有句俗话叫,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我们武朝想“以和为贵”,但别人却不想。胡人时常南下牧马,劫掠我边境百姓,他们管这叫“打秋风”!北彝更是觊觎我武朝北部疆土已久,常年屯兵北境,蠢蠢欲动。”

    “至于南夷,更是时常拥兵生乱,朝廷屡次三番派人清剿,大军一来,他们即刻投降,大军一走,他们便又故态复萌,屡教不改。”

    “这便是我们武朝的国策,“以和为贵”带来的弊端!“以和为贵”,已经使我们武朝积弱已久,负累难当了。我们需要改变,非常迫切的需要改变。不再以和为贵,而是要以武立国!只有将这些周边小国,打的害怕,杀的胆寒,他们才会服服帖帖,才会不敢随意生事,也才会打心眼里畏惧我们。只有到了那时,我们武朝的子民才能有真正的和平。”

    他这番话说的铿锵有力,气势如虹,台下的学子们纷纷被他的情绪所感染,自发的鼓掌叫好。

    片刻,田明远抬了抬手,止住了底下的叫好声,道:“田某人方才一时有感而发,嗯……此事不再多提。”

    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今天田某要讲的是,《武风·计篇》,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

    见其讲起了《武风》,众学子们纷纷侧目,坐得端正,竖耳倾听了起来。

    讲学的期间,田明远又陆续就书中的讲义提出了几个问题,无有一人能答得上来,因此他也渐渐觉得无趣,又讲了一会儿《武风·势篇》,然后便转身离去了。

    他讲学不是那种枯燥的对着书本念,而是会举出一些现实中的例子,来佐证书中的话语或者论点,因此听着倒也有趣,就连赵廷这种从不听讲的人都听得津津有味。

    眼见田明远离去,赵廷这才想起了身旁的林思君,转头正欲开口与她说话,一位穿着灰色长袍的老头却走了过来,站在了他面前。

    赵廷对这老头有些印象,知道他是书院的夫子,于是低头拱手道:“见过夫子。”

    这灰袍老夫子倒也干脆利落,显然是不想与他过多交谈,只是道:“赵廷是吧?侍中大人要见你。”

    “额……?”听到这话赵廷微微一愣,田明远要见他?什么意思。

    还没等他想明白,灰袍老夫子已然迈着步子颤颤巍巍的走向了高台,并示意他跟上。

    赵廷只好对林思君歉意的笑了笑,而后跟了上去。

    两人转过屏风,顺着屏风后的红木楼梯走上了小阁楼。

    将赵廷带到了小阁楼的静室外,灰袍老夫子便驻足停下脚步,意思很明显,是让赵廷一个人进去。

    赵廷虽说有些疑惑,但还是迈步走了进去。

    刚一走进这件布置的十分简约的静室,便有一道颀长的男子背影映入了他的眼帘,看其衣着,竟是那位疑似“炼神境”灵族的白袍青年。

    赵廷见状心里骤然一紧,暗道:“糟了,不会是被他看出了些什么吧?”

    正当他心里胡思乱想着,这白袍青年已然转过了身,一对狭长的桃花眼中有精光闪过,而后目光紧紧停留在了他脸上。

    半晌,白袍青年忽而笑出声来,温声道:“是本座要见你,而非田侍中。”

    “你也别紧张,叫你来,只是有件事想要问你。”

    见他态度温和,语气淡然,赵廷大松了一口气,死死的收敛着体内的戮力,低眉垂目,拱手尊敬道:“大人请讲,学生一定知无不言。”

    白袍青年微微点了点头,看着挂在他腰间的翡翠玉佩,似是有些好奇:“天运的舍陀古玉,怎会在你身上?”

    (//)

第九十三章 凡人

    这个问题倒是将赵廷一时问住了,他愣了下,左手不由自主的摸到了腰间的翠绿玉佩之上。

    “这个......”思索了片刻,赵廷还是决定如实回答,“额,白天运大人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的表哥,所以我也曾有幸一睹白大人的风姿。白大人那日说,与我有缘,因此将这枚玉佩赠予了我,并嘱咐我好好保管。”

    如实倒是如实,只是省去了其中一些无伤大雅的重要信息罢了。

    白袍青年听了他的回答,不禁有些诧异的又打量了他一眼,从头到脚,而后才笑着道:“我这侄儿一贯心高气傲,性情冷漠。他既都主动与你结交,想来你定有过人之处!哈哈哈......倒是本座眼拙了。”

    赵廷忙是诚惶诚恐,低头道:“大人过誉了,学生......就只是个凡人罢了。”

    “听你这话,似乎对灵族有了解啊!”白袍青年心情似乎不错,便与他多说了几句。

    他问,赵廷便答,态度恭敬严谨:“学生也只是听人谈起过只言片语,一知半解而已,若说了解,那是远远谈不上的。”

    白袍青年微微颌首,看了他一眼,不再谈论这个话题,转而笑着道:“你说,你只是凡人,嗯,凡人又如何?难道在你眼里,凡人就不能有过人之处吗?”

    见赵廷沉默不语,白袍青年背着手走动了两步,继续道:“在本座看来,却并非如此。”

    “有些灵族,空有一身屠龙技,却目光短浅,整日碌碌,毫无作为,一生都活的蝇营狗苟。而有些凡人,虽只是一身肉体凡胎,脆弱不堪。实则其胸怀大志,雄心万丈!有包藏天地之机,吞吐宇内之志,其气魄之雄伟甚至让我等灵族都为之动容!”

    说到此处,白袍青年似乎意识到有些说多了,顿时停下话头,不再多言,转而拍了拍赵廷的肩膀,道:“记住,不要妄自菲薄。”

    “去吧。”

    “哦......学生受教了。”赵廷应了一声,拱手告退,“学生告退。”

    ......

    从阁楼上的静室里出来,赵廷这才陡然发觉,自己的后背已经爬满了细密的汗珠。

    身为一个人形“不详”,跟炼神境的灵族大佬相处,还要极力隐藏自身不被看破,这其中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好在那白袍青年以为他只是紧张,随口问了两句,并给他讲了一通大道理,再没细究什么,否则赵廷真的要崩溃了。

    从大同书院里出来后,赵廷在街上拦了辆马车,匆匆赶往了王俊伟的住所。

    他可是记得清楚,李老说了,若是王俊伟明天再不来上课,就让他以后不用来了。

    若是王俊伟真的被取消了进学的资格,估计王雄会马不停蹄的从青州赶过来打死他,到了那时,王俊伟可就糟重了。因此赵廷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劝劝王俊伟了。千里迢迢离家来到江州求学,怎可如现在这般,连进学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这样下去,王家一大家子长辈估计都得被他气死。

    坐马车来到王俊伟租住的宅子,正好赶上他从青州带来的书童王小六往出走。赵廷拦住王小六,询问了一番,这才得知王俊伟昨天下午回来了一趟,从他这里取走了些银票,然后就再没回来过。

    “那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他昨天下午要去哪里?”赵廷盯着王小六追问道。

    王小六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道:“少爷并没跟小人说过,小人也不清楚。”

    见他确实不知,赵廷也没再多问,只是嘱咐道:“俊伟若回来了,你记得派人去跟赵四知会一声。”

    “是,小人记住了。”

    赵廷冲他摆了摆手,大步走了出来。

    马车还在门口等他,看到他出来,车夫笑着高声问:“公子接着要去哪?”

    “去花满楼。”赵廷弓着腰钻进马车里,吩咐了一句。

    车夫那张老脸上顿时露出会意的古怪笑容,朝车厢内看了一眼,挥动马鞭,马车飞速疾驰而去。

    ……

    ……

    不多时,马车便驶入淮安街。这条街在江州北城,街道两旁高楼商铺林立,是整座北城最为繁华的区域。因为街上共有五家青楼,许多胭脂水粉铺子,故而淮安街也有另一个名字,“红场”。

    马车缓缓在花满楼前停下,浓妆艳抹的老鸨眼神极亮,在赵廷走出车厢的一瞬,便挥动手帕迎了上来,脸上堆笑,丰腴身子上有股刺鼻的香味传来。

    “哟,这位爷瞧着眼生,是第一次来吧?”老鸨一边笑着拉住赵廷的手臂,一边回头朝青楼里道,“姑娘们,都出来吧。”

    转眼便有几位同样浓妆艳抹,衣着暴露的年轻女子扭动腰肢走了出来。

    其中一位轻摇美人扇,穿着蓝色薄纱的女子笑嘻嘻的走近,伸手做势,欲要去勾赵廷的下巴,同时娇声道:“这位公子好生俊朗啊……”

    鉴于这蓝衣女子长得有些随心所欲,因此赵廷并不打算和她调情,而是不动声色的躲开了她伸来的纤细素手。

    “打住打住,我不是来票的,”赵廷解释了一句,“我来找人。”

    见赵廷如此直接,老鸨也熄了拉客的心思,不咸不淡的看了赵廷一眼,道:“那,敢问公子找谁啊?”

    赵廷道:“我找王俊伟王公子,俊是英俊的俊,伟是雄伟的伟。敢问他可曾来过你们这儿?”

    一听到“王俊伟”三个字,老鸨顿时露出笑意,连道:“来过来过,当然来过,王公子昨夜歇在了我们花满楼,过了一夜,想来这时宿醉才醒呢。”

    “您是王公子的……?”

    赵廷如实答道:“我是他表哥,我找他有点事儿。”

    老鸨稍稍打量了一眼赵廷,点点头,转身对一个穿着灰袍身材矮小的龟公道:“还不快带这位客官去找王公子?”

    “好嘞,客官这边儿请。”

    赵廷“嗯”了一声,紧跟着他走上二楼,来到一间厢房外。

    灰袍龟公正欲轻轻敲门,里边儿却传来了二个男子对话的声音,赵廷听着十分熟悉,一个是王俊伟,另一个却是唐知章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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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画中“仙”

    两人的声音听着都有些兴奋,正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一些不堪入耳的东西。

    “小芝姑娘那双白嫩的纤纤玉手啊,看的我眼晕,她就像是从画儿中走出来的一样。我对她说话时,都会情不自禁的压低声音,以免冒犯佳人……”

    “确实,画中仙,画中仙啊……”这个声音却是王俊伟发出的,停顿了片刻,他又嘿嘿笑道:“唐兄,今晚回不回?”

    没等唐知章说话,龟公已是轻轻叩响了厢房的门,并问道:“王公子,您醒了吗?”

    “有位赵公子说,他是您的表哥,找您有点事儿,您看……?”

    片刻,木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王俊伟穿着一件金色的丝绸睡袍,披头散发,赤着脚出现在了门口。

    看到赵廷,他眼睛一亮,道:“表哥?快,进来说话。”

    将赵廷迎进来后,王俊伟重新关闭房门,笑着对里间道:“唐兄,我表哥来了。”

    “赵兄来了啊。”

    唐知章同样是赤着脚,未穿戴好衣裳,显然,这两人都是刚刚睡醒没多久。

    看着面前这二人惨白的面色,一副纵欲过度的肾虚模样,赵廷微微皱起眉头,眼中迅速闪过了一缕紫色精芒。

    各自打量了两人一眼,赵廷并未回话,而是默不作声的在厢房内转悠了起来。

    不多时,他的目光便定格在了堂下书桌前的墙壁上,墙上挂着一副古香古色的美人回眸图,画中的宫装美人,两根嫩白如玉的削葱指间,捏着一柄仕女图扇,扇子被她举起,遮去了大半面孔,颇有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

    赵廷走动两步,来到这副古画前,紧紧盯着图中的美人看了半晌,突然咧开嘴笑了,笑容透着一股瘆人的寒意,整个厢房都在瞬间冷了下来。

    “嘶~”

    “怎么一下子这么冷啊!”

    王俊伟和唐知章犹在抱怨,赵廷的掌心里已然有凌冽的紫光闪过,龙牙悄然出现,被他攥在手里。

    他突然挥舞龙牙,没有任何前兆,朝眼前的古画狠狠斩下,厢房内立时有寸许刀芒闪过,照耀的屋里宛如白昼。

    “扑呲”!

    一道如布帛撕裂的声音炸响,墙壁上挂着的古画随之被一分为二,掉落在地板上,就连原本装潢精美的红砖墙壁,也被这道刀芒干脆利落的斩开,墙体上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纹。

    “啊”!!!

    随着这张古画被斩为两半,厢房里同时响起了一声女子的惨叫,声音凄厉怨毒,听的人毛骨悚然。

    这声惨叫过后,一位宫装女子突然凭空出现,半卧在厢房的地板上,姿态狼狈,面色苍白。看其着装与发饰,竟与方才那古画中的女子,的打扮一模一样,就像是,画中的人,突然以某种诡秘的方式现身,来到了现实世界。

    赵廷似是早有预料,双眸紧紧盯着这诡异的宫装女子,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画中仙,呵,好一个画中仙!”

    从这宫装女子身上散发出的戮力气息来看,这竟是一位二阶“不详”。

    画中“仙”?不对,叫“画中鬼”最为合适。

    正当赵廷抬手打算一巴掌拍死这“宫装女子”的时候,它忽然抬起头来,俏脸上挂着楚楚可怜的神色,看向了王俊伟和唐知章,同时怯怯的道:“公子。”

    待这二人看清楚了眼前这“宫装女子”的相貌,唐知章顿时瞪大了眼睛,道:“小芝姑娘?”

    王俊伟此时也显得有些惊讶,不过他是知道赵廷的本事的,再加上这“小芝姑娘”出现的方式确实有些诡异,因此王俊伟也没有吭声,只是沉默的等待着赵廷的下一步动作。

    “你不是去休息了吗?”唐知章此时有些懵。

    中午的时候“小芝姑娘”说她累了,于是唐知章亲自将她送出了房门,让她好好休息,养精蓄锐,以待来日。

    怎料现在,这小芝姑娘却又神奇的回到了这间厢房里,而且……好像还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这也太神奇了吧。

    难道她真的是天上的仙子下凡?

    正当唐知章遐想连篇的时候,卧倒在地上的“小芝姑娘”又开口了,神情悲楚,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公子救我……”

    听到这话,再看到赵廷已是一脸狞笑的看向了“小芝姑娘”,唐知章哪里还不明白,赵廷这是欲要对“小芝姑娘”不利!

    他猛地向前跨出一步,身子一横,将“小芝姑娘”拦在后面,看向赵廷,一脸“正气”的问道:“赵兄,你这是要做甚?佳人面前,如此无礼,岂不羞煞风月?”

    赵廷冷着脸看了他一眼,吐出两个字:“让开。”

    见赵廷神色肃穆,全然没有往日的随和,一旁的王俊伟也猜出了,这“小芝姑娘”有些不对劲,因此他上前拉扯住唐知章的衣袖,低声劝道:“唐兄,听我表哥的吧,我回头再跟你解释……”

    他还没说完,唐知章便奋力一拽,将衣袍袖口从他手里扯出,高声道:“赵兄堂堂八尺男儿,却要借着身强体壮,来欺负一个弱女子,此等恶举,唐某岂能袖手旁观?”

    “小芝姑娘”那双足以勾魂夺魄的美眸,水汪汪的看着唐知章,一副可怜无助的娇弱模样,早就激起了唐知章心中最大的保护欲。

    是以他被冲昏了头,失了智,竟不去细想这个中原委,只知梗着脖子,涨红了脸,一味的要和赵廷较劲,要护住他身后的“小芝姑娘”。

    赵廷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而冷声道:“无药可救。”

    “你……”唐知章顿时有些气愤,正想说些什么,

    一旁的王俊伟突然抬手指向他背后,声音颤抖,面无人色,眼里全是惊恐:“唐……唐兄。”

    竟是说话都结巴了起来。

    看他这副样子,唐知章心头一紧,猛然扭头向后看去。

    只见原本卧坐在地上的那位美若天仙的“小芝姑娘”,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并悄无声息的靠近了他,眼看再近一步就要贴到他身上了。

    更加可怖的是,这位“小芝姑娘”的脸上,此时竟有一张人的脸皮缓缓滑落,露出了“小芝姑娘”脸皮下的真容。

    一双眼睛。

    鼻子,嘴巴,都没有。

    整张脸只有一双眼睛,剩余部分都是空白,且空白的地方极为平整,就像是一副尚未完成的画儿,等着你去为她描上其他五官。

    嗯,看上去有种诡异的美感。

    (//)

第九十五章 老迈

    “你……”唐知章瞳孔猛地放大了好几倍,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后退缩了两步,“鬼啊!”

    他尖叫一声,转身就欲远离眼前这面貌可怖的“小芝姑娘”。

    可“小芝姑娘”却不打算放过他,一伸手,扯住唐知章的衣袖,让他动弹不得,同时问道:“公子要去哪儿啊?”

    声音还是跟原先一样甜美动听,但却像是从腹中发出,稍显沉闷。

    “你放开我,放开我吧……求你了!”唐知章极度惊恐之下,声音都变得尖利了不少,一边拼命拽着自己的衣袖,一边嘴上哀求着,鼻涕眼泪已被吓的流了出来。

    这“小芝姑娘”轻笑一声,语气哀怨道:“唐公子昨夜还说,会保护小女子一生一世,怎么今日就变了心呢?”

    与此同时,它的一只纤纤素手已从袖中探出,五指的指甲迅速增长、变黑,其上蕴含着淡淡的黑紫色雾气,直取唐知章胸内那颗正在跳动的心脏。

    只一接触到这些黑紫色雾气,唐知章顿觉如坠冰窟,身体一下子凉透了,血液都仿佛被冻僵。

    他竟在瞬间就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芝姑娘”这只宛如鹰爪般的五指抓了过来。

    就在此时,另一只手臂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呲”!

    赵廷捏住唐知章的肩膀,轻轻一拽,将他整个人提起来,放在身旁。唐知章衣袍的右袖,被赵廷这暴力撕扯之下,直接断裂成两截,只有其中一截碎布留在了“小芝姑娘”手里。

    “小芝姑娘”眼见劫持唐知章作为人质的计划失败,心知不妙,猛地转身,窜向了厢房的窗口处,想要跳窗逃生。

    还不等她到窗前,赵廷目中已是泛起一丝冷意,毫不犹豫,一巴掌拍下,直接将“小芝姑娘”拍成了一个“纸片人”,粘在墙上,却是扣都扣不下来了。

    再回头去看那副落在地上,已经被赵廷劈成了两半儿的古画。果然,画中的美人已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两张裂开的白纸,空落落的躺在地上。

    看到眼前这诡异的一幕,唐知章只觉四肢瘫软,无力地坐倒在地上。

    王俊伟此时也知道他们二人是遇上了“不详”,眼见那“小芝姑娘”粘在墙壁上不动了,他这才松了口气,走上两步来到赵廷身旁,轻声唤道:“表哥……”

    见赵廷黑着脸没有说话,王俊伟也心知他生气了,于是赔笑道:“表哥,还好你来的及时,否则我和唐兄真的要糟了那怪物的毒手……”

    “来得及时?”赵廷偏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心念一动,从纳物盒中取出一面铜镜,扔给王俊伟,“哼,你好好看看自己吧。”

    王俊伟接过铜镜,对着镜面看去。这一看之下,他立时吃了一惊,镜中这容貌枯槁的中年男子是谁?看其脸上颧骨高高凸出,眼窝深陷,分明是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

    这人,竟是他自己。

    “我,我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王俊伟瞪大眼睛,既绝望又惊恐的伸手来摸自己的脸,似是不肯相信镜中所看到的东西。

    在脸上抚摸片刻,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去看唐知章,同时嘴里道:“唐兄,唐兄……”

    等到唐知章有气无力的应了他一声,他这才发现,唐知章的脸,不知何时已经干瘪成了一副苍老的面孔,脸上皱纹密布,像一只缩水的核桃,看上去足有五六十岁。

    “唐兄,你……”

    两人面面相觑,皆从各自的眼中看出了绝望之色。

    “表哥,”王俊伟转过头来,似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表哥,我和唐兄这是……怎么了?我们……”

    赵廷偏头看了坐在地上的唐知章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怜悯,继而道:“怎么了?这要问你们。”

    “你们二人昨夜都干了什么?地上这幅画又是从哪儿来的?”

    这两个问题一问,王俊伟顿时支吾住了,犹豫片刻,他才道:“昨晚……花满楼办了场画展,画展里的画都是……都是楼中“花魁”们的画像,拍下哪副画,便意味着能拔得画中花魁的头筹,与其春风一度,因此,我和唐兄……额……”

    赵廷看着他,道:“所以这幅画是你们二人从画展上拍来的?”

    王俊伟点点头,继续解释道:“我们拍下这幅画不久,便有位宫装女子从门外走了进来,自称自己就是画中的花魁,名叫“小芝”。因为画是我和唐兄一同筹钱拍下的,所以我们二人都有份,都……”

    说到这里,王俊伟顿住不说了,而赵廷则满脸嫌弃的看了他一眼,问道:“画呢,画是谁送来的?”

    这时一直坐在地上没有说话的唐知章突然开口了:“画……画是一个龟公送来的,那龟公嘴唇上有颗黑痣,很好辨认,我,我现在就去找他,找他问个清楚。”

    他正要坐起身,却发觉浑身竟无一处不痛,腿脚酸软,腰上无力,怎么也站不起来。

    “算了算了,你还是别去了,”赵廷见他这副老迈无力的样子,忙是阻止道,“还是让俊伟去吧,他的脸至少还能看出原来的样子,还能让人辨认出来,而唐兄你现在这副容貌,就算去了,恐怕那龟公也认不出你是谁。”

    “……”

    这一刀正扎在唐知章的心口,可谓又狠又辣,扎的唐知章心里哇凉哇凉的。

    王俊伟也是有些无语,回头看了唐知章一眼,叹口气,走出厢房找那龟公去了。

    不多时,一位穿着黑色短袍的龟公便跟在王俊伟身后走了进来。

    “是他,就是他。”

    看到这黑袍龟公,唐知章的神情顿时有些激动,欲要坐起来,却又力不从心,还引发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赵廷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同时劝道:“唐兄,你这身体状况,还是悠着点吧,别一个没喘上来就过去了。”

    “……”

    见他不咳嗽了,赵廷这才抬起头来,看了王俊伟一眼,然后指着地上已经那张装祷精美的古画,询问黑袍龟公道:“这张画是你送来的?”

    (//)

第九十六章 催发

    黑袍龟公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端详了好一阵,才摇摇头道:“不是,小人昨夜确实有送过一幅画来,不过不是这张,是另外一张,小人记得将那副画亲手交给了唐公子。”

    说着他用余光扫视了厢房内一圈,疑惑道:“唐公子不在么?”

    斜靠在桌脚的唐知章闻言狠狠瞪了他一眼,咳嗽了一声,以示自己存在。

    黑袍龟公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没做理会,而是蹲下身捡起这张裂成了两截的宣纸,指着宣纸外装祷的纸藤,解释道:“客官请看,这种材质的纸藤,是夏朝的文人名士们装祷纸墨文宝时最喜爱的材料,如今早已被弃用,市面上不复存在。”

    “所以,这应该是幅古画儿,而且距今的年份还不低。”黑袍龟公摇头叹息,“唉,倒是可惜了。”

    “……”

    见他这副唉声叹气的样子,王俊伟顿时忍不住了,指着他的鼻子斥骂道:“古个锤子,劳资兄弟二人差点被这副古画害死,还古画,我看这画就是你们花满楼送来的,意欲谋财害命……”

    “谋财害命?”黑袍龟公听了这话显得有些无语,“王公子,您说的这是哪里话?花满楼一向喜迎八方来客,笑纳四海嘉宾,以诚为立足之本,怎会谋财害命?”

    “我们做的可都是正经皮肉生意,有官府批文的。”

    “你……”王俊伟瞪着眼睛还欲再说,却已被赵廷打断了。

    “够了,俊伟。”赵廷冷声道。

    被他一呵斥,王俊伟狠狠地瞪了黑袍龟公一眼,这才收声站在了赵廷身后。

    赵廷心念一动,一缕无形的意念力悄然附在了黑袍龟公的发丝上,然后对他挥手道:“行了,你先去吧。”

    “哎,好嘞,那小人先行告退。”

    看着黑袍龟公转身离去的背影,赵廷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而后转过头来,手中凭空出现了两株雪白色、与头发形状一般小草,递给眼前二人,道:“一人一株,吃了,先把你们的命吊住。”

    ……

    ……

    不久,夜幕降临,天色慢慢黑了下来。

    今夜月朗星稀,天空无半分云霭遮掩,却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城西九曲河边的码头上,此时静静的停靠着一艘黑色的乌木渔船,船身随着河水有规律的起伏着。

    “明远兄,此次一别,再见可就不知何年何月了。”河边的凉亭内,一位穿着黑色长袍的中年男子,执手看向眼前的田明远,目中隐有不舍之意,“北方高阔,夜深霜重,望君多多保重身体,莫要早生华发啊!”

    田明远拍了拍黑袍中年男子的手背,爽朗一笑,道:“江穆兄且放心吧,天地再大也大不过情谊二字。田某深夜出发,君却依旧赶来送别,这份情谊,着实令田某感动不已。”

    “不过江穆兄万不可感到悲伤。有诗曾言,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既都是天地间的过客,又何必在意眼前的聚散离别呢?”

    “我只知,我与君志同道合,肝胆相照,这,就够了!”

    黑袍中年闻言有些动容,唏嘘道:“是啊,是啊,这就够了。”

    停顿片刻,黑袍中年脸上换了一副忧色,开口道:“只是,如今朝中正值权力交替之际,明远兄处在庙堂,如同深陷旋涡,四下都有暗流涌动,君,万万要当心啊。”

    “须知你的主张虽是利国利民,但却已得罪了许多人的利益,恐怕……”

    田明远见其一副忧心忡忡的神色,不由出声安慰道:“江穆兄勿忧。朝中的局势看似混乱危险,但都是因为太子还未即位,名不正言不顺。只等太子登临大宝,田某管叫那些拖后腿的人无话可说。”

    “到时,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

    说到此处,田明远的脸上已然出现了一副萧杀之色,目光狠厉。

    黑袍中年嘴唇一动,还欲再说些什么,码头兰舟上的船公已然轻点竹竿,轻声催促田明远道:“老爷,该走了。”

    田明远闻言应了一声,而后笑着看向眼前的黑袍中年男子,道:“这不懂事的奴才,又在催我了。”

    黑袍中年男子望了亭外的天色一眼,道:“嗯,时候也确实不早了,那,明远兄就快快出发吧。”

    “好,江穆兄,来日方长,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告别黑袍中年男子,田明远顺着码头登上兰舟,冲岸边小亭中依旧在目送自己的黑袍中年男子挥手示意着,直到船渐渐开远,消失在夜色中,他才停下手上的动作,猫着腰钻进了船舱里。

    船舱内却还坐着一人,正是那位出现在大同书院,曾与赵廷短促交谈过的英俊白袍青年。

    他此时正盘腿随意坐在地上,手中握着一柄细刃长剑,剑锋在船灯的照耀下,微微泛着青光,看上去极为神异。

    白袍青年端起桌上的金樽,将其中的美酒缓缓倒出,一滴一滴洒落在长剑上,酒水冒着白气,顺着剑锋缓缓流下,最终竟没有一滴沾在剑身上。

    嗯,一柄万金难得的神兵利刃。

    “道完别了?”

    见田明远进来,白袍青年头也没抬,只是随口问了一句,想来他与田明远关系应是极为密切。

    田明远笑了笑,道:“道完了。”

    接着他又补充道:“你可能不太理解,为什么我们人类道别,总是会如此郑重。”

    “因为我们不像你们,我们不会飞,我们走的很慢,我们每见一面,都很有可能是人生中的最后一面。从幽州到江州的路程,对你来说,可能只需半月不到,但让我走,即使是骑着千里马,星夜兼程,也需要走整整半年之久。”

    说着他似是有些感慨,道:“记得吉莘初年,我为中书舍人,江穆兄为起居舍人,我们气类相善,友谊甚笃。曾一同立誓,要坚持操守,辅君治国,成为一代名臣。”

    “哈哈,一转眼十几年就过去了,这些记忆,回想起来就跟昨天一样,令人难忘啊。”

    (//)

第九十七章 平衡

    见田明远一副缅怀往昔的神色,白袍青年沉默不语。片刻,他才道:“你们人类富有如此多的情感,我确实无法一一理解。”

    “因为我们灵族,往往一次闭关修炼,都会耗费十几年的光阴。时间对我们来说太过廉价,但对你们而言却似乎弥足珍贵?”

    田明远放声大笑,笑声中只有爽朗和洒脱,并无一丝羡慕之意。

    “珍不珍贵要看你怎么用它,要我说,活那么长干什么?人生在世,活好这短短四五十年,就够啦!”

    白袍青年欣赏的看了他一眼,没再多延伸这个话题,转而神情有些严肃的问道:“明远兄,这次回京,你打算怎么做?”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老皇帝已病入膏肓,早就该去了!若不是灵族周家一直护持着他,甚至不惜损耗灵宝强行为他续命,他又岂能苟延残喘到现在?”

    “如今的老皇帝,就如同周家手里的牵线木偶,他一日不死,周家便一日不肯撒手,而太子,也一直无法上位。就这么拖下去的话……”

    话虽然没有说完,但白袍青年脸上的严肃神色已然说明了他们现在的处境。

    很不乐观,随时都有覆巢之危!

    提起这话,田明远的脸色也变得沉重起来。

    “君信兄勿忧,明远心中早有计较。白家与太子,我们两方此时已是同气连枝,荣辱与共,无论哪方蒙难,另一方都不会有什么善果。”

    “所以,还请君信兄先诚实的回答我一个问题。”

    白袍青年见状神色变幻一阵,最终皱眉点头道:“明远兄请问吧。”

    田明远盯着白袍青年的眼睛,沉声问道:“周家,究竟有何手段?以至于让你们其他几大灵族世家联合起来,却都还是对其畏之如虎?”

    “这……”白袍青年张了张嘴,似是在犹豫到底该不该说,半晌,他才苦笑道:“明远兄这个问题倒是难住我了。”

    “周家有何手段?嗯……周家老祖与两只五级“不详”达成了契约,他们家族的子弟,人人都豢养“不详”,作为妖宠驱使对敌。是以同境界的灵族,几乎没有人是周家子弟的对手。”

    “豢养“不详”?”田明远吃了一惊,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这……无异于与虎谋皮啊!”

    片刻,从吃惊中回过神来,田明远又问:“他们是用什么方法豢养“不详”?”

    白袍青年看了他一眼,嘴唇一动吐出两个字:“用人。”

    “人血,人肉,人的『灵』,都是豢养“不详”的好东西……”

    话还没说完,田明远心里已猛然生出了一股寒意,直冲天灵盖。沉默片刻,他怒发冲冠,再也不顾斯文,大声斥骂道:“狗娘养的周家!真是畜生都不如的东西。身为武朝的灵官,每年拿着人族那么多供奉,却还要用人命,来豢养那些怪物?”

    “这周家,着实可恨,比那些害人的“不详”还要该死!”

    “明远兄请暂息雷霆之怒,听我继续道来,”白袍青年扯过田明远的袖袍,拉着他坐在自己身旁,“若单单只是豢养“不详”,我们灵族其他几大世家也不见得会怕了周家,我们怕的,只是周家老祖!一位已进入炼神境圆满境界近百年的灵族,也是目前所有灵族世家中的至强者。”

    “他天生不凡,出生时曾有龙凤异象随身,血脉中蕴含的灵血浓度高得吓人。他十四岁入蕴灵境,十六岁入炼神境,四十岁不到便踏入了炼神境深处。”

    “七十年前,周家老祖约我白家老祖、唐家族长、林家族长三位炼神境深处的灵族大能于北疆妄虚山顶论道,此战他一力盖压其他三位灵族大能,风头无匹,也就是那时,我们几族才知道,原来周家老祖,已经踏入了炼神境圆满——去伪存真之境。”

    “普天之下所有灵族,只有他一个率先踏入了此境,至此,他天下无敌!”

    “正因为他的实力太过强大,我们白家,唐家,林家三大世家,不得不联起手来与周家抗衡,才勉强维持住了现在的局面。”

    “可是如今,周家请来“不详”作为外援,嗯……我们两方之间的这种“平衡”,被打破了。”

    听到这里田明远恍然大悟,道:“哦,所以你们找到了“人族”,想让人族作为你们的援手?”

    白袍青年点头,道:“对,我族老祖曾言,武朝太子性情坚毅果敢,有大魄力,是位成事之君,因此,我们愿意赌一把。”

    田明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最后道:“我辞京之前,太子曾附耳与我言道,父皇的陵寝修好了。”

    “君信兄觉得这话有何含义?”

    “……”

    见白袍青年沉默不语,似乎是不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田明远咧嘴一笑,解释道:“太子殿下啊,也等不及啦!哈哈哈……”

    笑了片刻,田明远止住笑声,盯着白袍青年道:“我只需君信兄将守在宫里的周家之人处理掉,皇上呢,我自会派人送他一程,如何?”

    “处理掉?这……”白袍青年眉头紧皱起来,“守在老皇帝身边的灵族,名叫周崇云,是周家第三代子弟,与我同为炼神境中期。”

    “我想要除去他,却是不太现实。”

    “而且如今时机未到,我也不能暴露身份,否则便等于提前向周家宣战,这绝非你我双方想要看到的。”

    “引开,”田明远忽而出声打断了他,“将那周家之人引开,我只需你将他引开半刻钟,我的人便会送皇帝上路,只要成功送走了皇帝,那他再回来也无济于事。”

    “灵族也不能起死回生,对吧?”

    白袍青年叹了口气,凝视着他,语气沉重:“你执意要如此?”

    “谋杀皇帝绝非小事,即使成功了,以你的聪明才智,难道想不出你会有什么下场吗?”

    田明远知他为自己的处境而忧心,不由哈哈大笑,道:“田某做事,只求无愧于心,哪管他生前身后名。哈哈……”

    (//)

第九十八章 纸灵

    见他执意如此,白袍青年也不再多劝,看了他一眼,而后道:“我尽力吧,让他离开半刻钟,想来不是问题。嗯……杀了皇帝,幽京就成了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明远兄还是提前想好退路,早些脱身吧。”

    田明远点了点头,道:“嗯,我会的,我……”

    他还欲再说些什么,却忽见白袍青年脸色巨变,掌间有浓郁的乳白色灵光涌出,缠在他的腰间。

    “砰”!

    白袍青年直接侧身暴力撞穿了船体,将田明远夹在腰间,脚下白光闪动,在大河上连连轻点,只一瞬间便跃出十丈的距离,由河中心踏上了岸边。

    与此同时,一道长约数丈的血色刀芒横劈而来,分开河面,掀起层层水浪,径直斩向了河中心的乌木小船。

    “涔”!

    刀芒一闪而过,破入水面,连九曲河都被斩开,露出了河底混着泥沙的河床。

    乌木小船在这股狂暴的气劲之下,先是被当中斩断成了两截,而后气劲散开,船体直接爆炸分裂,成了片片粉末状的木屑。

    原本平静的河面上,此时巨浪滔天,一位黑袍男子踏水而行,左手握有一柄三寸来长的短刀,刀刃上闪烁着妖异的血色光芒,远远望去宛如魔神降临。

    田明远这时才回过神来,看向河心,方才还在划船的老仆此时已同那乌木小船一般,被无孔不入的气劲摧毁,爆裂成漫天血雨。

    他心中悲愤,正欲说些什么,白袍青年已将他护在了身后,目光极为警惕的看向凌空踏在河面的黑袍男子。

    “周崇光,你这是在向白家宣战吗?”

    被唤为“周崇光”的黑袍男子哈哈大笑了三声,持刀对准白袍青年,笑容中隐有讥讽之色一闪而过:“白君信,你我两家早晚会有一战,你心知肚明,又何必再说这些虚话?”

    “其实呢,我也不想真的与君信兄动手,”周崇光假模假样的摇了摇头,“只要你把这个“两脚羊”留下,我们便可化干戈为玉帛,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互不相干,如何?”

    这话一出,白君信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了起来。

    他狠狠地盯着周崇光,眼中闪过一丝怒火:“你明知这不可能!”

    “田大人是朝廷重臣,身系天下无数百姓的命运,岂能因你一言而决之?”

    周崇光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不屑道:“君信兄,你不会是给这两脚羊当侍从当傻了吧?还天下百姓的命运,呵呵,两脚羊的命运,跟我们灵族有什么关系?”

    “就算你们白家日渐衰微,可还不至于沦落到去捧人族臭脚的地步吧?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这样吧,君信兄,你若是能说服你家老祖,带着白家所有灵族投诚于我们周家,我周崇光便保证,周家的元老阁里,有你君信兄的一席之地,如何?”

    “你……”白君信被他激的怒火愈盛,“涔”的一声拔出腰间的长剑,剑尖直指周崇光。

    他正欲开口说话,身后的田明远突然轻声开口了:“君信兄,息怒,依我看,此獠似乎有意拖延时间,像是在等待援兵,此地不宜久留,应速速离去……”

    这话出口,白君信心头顿时一沉,再看周崇光,果见他脸上挂着一副得逞的笑容。

    “君信兄,你这脑子,依我看啊,还不如一只两脚羊。我在等我的“纸灵”过来,你,又在等什么呢?”

    白君信心知不妙,转身提起田明远就欲逃离。

    “涔”!

    身后又是一道凛冽的刀芒破空斩来,拦住了他的去路,刀芒落下,河岸边顿时出现一道深深的沟壑,激起泥土飞扬。

    “这时候才想带他走,会不会太晚了些?”

    周崇光脸上露出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情,冷冷看了田明远一眼,如看一具尸体。

    “既然你一再纠缠,那我就先斩你,”白君信冷脸暴喝一声,将田明远安置下来,转身提剑凌空踏上九天,“再斩你的“纸灵”!”

    一道宽阔的青色剑芒划破夜空,狠狠斩向周崇光。

    周崇光嘿嘿一笑,挥刀横劈,拦下了这一击,同时嘴里道:“诶,君信兄别这么暴躁嘛。”

    白君信面无表情,不再接他的话,只是手中长剑挥舞间攻势愈发凌厉,剑影重重,千层百叠,一剑接着一剑斩向周崇光。

    周崇光脸上的表情也渐渐凝重起来,不敢再有丝毫分神,全力以赴的应对着白君信的攻势。

    九曲大河上空,一时间刀光剑影重叠交织,青色与血色划破长空,照亮了原本黑暗的夜。

    在岸边观看二人交战的田明远只觉眼见重影叠叠,两人一举一动都迅速无比,行动如风,只留下道道残影,使他完全捕捉不到两人的踪迹。

    “这就是灵族的威能吗?”田明远躲在一颗巨石之后,小心翼翼的观看着,他神色复杂,叹了口气,“鬼神之威,远非人力所能及啊。”

    “太子殿下,咱们凡人,真的能杀死神魔吗?”亲眼见到眼前这两人举手投足,如同天崩,排山倒海只在等闲之间,田明远第一次对自己正在为之努力的“目标”产生了怀疑。

    “我们真的能让这世间,再也没有神灵,再也没有妖魔,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凌驾于人族头顶吗?”

    “真的,可以吗?”

    ……

    田明远犹在心潮翻涌,喃喃自语。但天空上交战的二人却都各自露出了疲态,尤其是周崇光。

    他本就没想和白君信拼命,只想杀了田明远,完成任务。谁曾想这白君信居然是个疯子,为了一个两脚羊竟真的要与他拼命。

    白君信每出一剑都倾尽全力,是以首当其冲的周崇光面临的压力尤为之大,短短一刻钟的功夫,他就有了种油尽灯枯之感,血脉中的灵力都被耗掉了七七八八。

    当然,白君信也并不轻松,他虽也面露疲色,但仍是那种搏命的招式,完全不顾自身的安危,只是一心想要将周崇光击退,好带着田明远遁走。

    周崇光自然也猜出了白君信的心思,他一边苦苦应付着白君信的攻势,一边心里暗骂道:“马德,“小芝”怎么还不来?”

    (//)

第九十九章 遁去

    按照周崇光的预想,他的纸灵“小芝”此时早就应该到场了。

    他虽然被白君信缠住,抽不出手去斩杀田明远,但白君信与他厮杀,也绝不敢分心。

    毕竟他们这种高手之间的过招,招招致命,稍不留神很有可能就是身死道消的下场。所以只要“小芝”出现,绝对能协助他轻而易举的击杀田明远,完成他此行的任务。

    可是“小芝”迟迟不到,白君信又拼命阻拦,眼看着这田明远是没法杀了。

    “我草,**“不详”真特么靠不住……”

    周崇光在心里暗暗咒骂了一句,一记“抱刀揽月”挡住白君信斩来一剑,抽身退后,飘落在了九曲河对岸。

    他神色满是不甘的看了对岸的田明远一眼,冷哼一声,不再留恋,转身遁去,片刻便不见了踪影。

    见其退走,白君信仍是没有放松警惕,手中青锋也不曾入鞘,踏空落在田明远身旁。

    “明远兄,不知此獠为何突然退去,但此地已不能久留,我们速速归去吧。”

    “好。”

    白君信抓住他的肩膀,提起一口气,脚下轻轻一踏,几个纵身间便消失在了原地。

    ……

    ……

    与此同时,江州府。

    西城。

    一处二层矮脚楼。

    这里是王俊伟在江州租住的居所,共有两层,外加一个小院子。

    二楼主厢房内,一盏油灯正静静的燃烧着,火光吞吐,不时发出“滋滋”的声音。

    “世间有种种不可思议的妖魔鬼怪,谓之“不详”!”赵廷正细细解释着,“他们食人肉,饮人血,吸取人的骨髓和『灵』以用来修炼,这个“纸片人”小芝,也是“不详”里的一种。”

    “你们这种情况,就是被“不详”吸食了『灵』。尤其是唐兄,你的情况更为严重一些……”

    屋内的唐知章抬起那张皱纹密布的老脸,看向他,声音苍老,语气中含着浓浓的希冀:“赵兄,唐某今日才知你神通广大。你……可有办法让我和王兄回到之前的样子?”

    赵廷犹豫片刻,摇了摇头,无奈道:“没有。”

    “我最多只能让你们『灵』的伤势不再恶化下去,若要让其完好如初,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做到的。”

    “而且,唐兄你的伤势太......,你如今的状况,已经……已经没多长时间可活了,所以你还是回家养老去吧,看看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至于科考什么的,就不要再想了。”

    “……”

    唐知章愣了片刻,像是突然被宣判了死刑的病人,一下子面如死灰,不发一言。

    片刻,他惨笑一声,低下头去。

    “没想到,我唐知章昨夜还是风流倜傥的少年公子,今日便要想着该如何养老了,哈哈哈……人生的际遇,还真是奇妙啊!”

    见他这副样子,赵廷也不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

    道法无情啊!

    这时厢房的门“吱呀”一声被缓缓推开了,王俊伟迈步走了进来。

    “表哥,唐兄。”

    一个看上去足有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管赵廷这么个小年轻叫表哥,这场面,一股浓浓的违和感油然而生。

    但事实却就是如此。

    王俊伟坐在了屋内的暗黄色八仙桌旁,端起茶杯泯了口茶水,这才道:“表哥,查出来了。”

    “那龟公说,他们花满楼根本就没有什么“小芝”姑娘。倒是我们昨夜包的那间厢房,是他们青楼里一个叫“燕儿”的花魁常接客的房间。我们出事后,那“燕儿”也失踪不见,最后还是打扫的老妈子从厢房的床板底下找到的“燕儿”。”

    “但那“燕儿”被找到时已成了一具干尸,眼睛瞪得大大的,浑身干瘪皱巴,活生生像是脱水而死的,死状极其恐怖,花满楼的东家此时已经报官了,说不得还得我们几个协助官差老爷们查案呢。”

    赵廷撇了撇嘴,道:“这有什么好查的?只要江州府的灵官不瞎,自然可以看出这是“不详”干的,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吐槽了一句之后,赵廷倒是放下了心中对花满楼的疑惑。他本以为,这花满楼表面上是青楼,实际却是个“不详”的窝点,毕竟那副诡异的“画”正是花满楼的龟公送到王俊伟他们房中的,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

    可是,一个二阶“纸灵”,为何突然出现在了青楼里,还这么巧的正好盯上了王俊伟和唐知章二人。

    说这是巧合吧,也未免太巧了。

    其实这确实是赵廷自己想多了。这二阶“纸灵”小芝,因为隐匿能力较强,所以受了那周崇光的吩咐,潜藏在城中观察着白君信与田明远二人的动向。

    谁知这“小芝”路过花满楼时,好死不死的想吸食两道『灵』来打打牙祭,是以那青楼女子“燕儿”和唐知章、王俊伟两兄弟接连糟了它的毒手。

    前者比较惨,直接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而唐知章和王俊伟因为赵廷出手,这才避免了横死青楼,否则,再过一晚,这二人的『灵』也要被那“小芝”给吸食的一干二净。

    饶是如此,两人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毕竟『灵』的伤势是不可逆的,他们二人仅仅肉体凡胎,『灵』却亏损的如此严重。

    王俊伟的情况比唐知章好一点,因此只要赵廷愿意出手救治,倒还是让他多活些时日。

    但唐知章嘛,『灵』体亏损太重,根基都已经在渐渐溃散。即使他从此日日红豆泡枸杞,注重养生之道,恐怕也活不了几个年头了。

    所以他才将事情挑明,一是让唐知章有个心理准备,早早去了却心愿,准备后事,毕竟二人也曾是朋友一场。

    二呢,这种情况,赵廷确实也束手无策。到了『灵』体溃散这一步,就相当于前世的病人接到了医生通知,你得了胰腺癌,不,比这个更严重一些。

    胰腺癌若是发现的早,起码还有“可能”治愈,但『灵』体溃散,即使炼神境大佬来了,恐怕也是一筹莫展啊。

    (//)

第一百章 作证

    三日后。

    江州北城外。

    一辆马车静静的停在河边长亭旁,拉车的马儿低头啃食着河边的青草,嘴里不住地咀嚼着。

    长亭内,一位黑袍耄耋老者正与两名男子执手话别,一位男子看上去约莫四五十岁,另一位白袍男子更年轻,却只有二十来岁的样子。

    亭中三人的外貌年龄跨度极大,但看起来却像是多年老友,不禁让人有些诧异。

    这黑袍耄耋老者正是唐知章。

    自那日赵廷断言,他已经没多少时日好活了的时候。他从最先的不能相信这个事实,到后来的无奈接受。

    他,看开了,看破了红尘。

    大同书院那边,唐知章已早早的办好了休学手续,准备回家养老了。之所以没有立刻走,是因为江州官府的人找上了他们,在协助调查了一番,洗脱嫌疑之后,唐知章决定,立刻踏上归乡的路。

    即使是死,他也要死在家乡!

    “唐兄这一去,此生便是再也不复相见哪。”想到悲伤处,想到二人曾一起在江州城中挥金如土,在青楼里大杀四方,王俊伟便老泪纵横,“唐兄啊,人生难得一挚交好友,如今却也要离我而去,可悲,可叹那!”

    唐知章也被王俊伟悲伤的情绪所感染,拉着他的手道:“王兄啊王兄,你我恰同窗少年,曾泛舟浪于五湖之上,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那时是何等逍遥自在啊!”

    “往事不堪回首,唐某现在浪不动了,一心只想回家看看,看看家中二老可还好,看看我的那些老朋友是否回去过?”

    “唉,再买胭脂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啊!”

    “是啊,”王俊伟叹了口气,“时间如白驹过隙,一眨眼的功夫,我们居然老了?这特么谁能想到呢?”

    听着身旁这两位你一言我一语的长吁短叹着,不知怎么,赵廷竟有种想笑的冲动,考虑到这种悲伤的送别场合不太适合发笑,因此他才强行憋住了。

    “唐兄,回去的路上走慢些,你如今这身子骨啊,可经受不住颠簸了。”赵廷善意的提醒道。

    唐知章缓缓点头,道:“唐某这一走,大同“三君子”便只剩下你们二人了,哎,若是合适的话,你们就酌情再挑选一位品性高洁之士,加入大同“三君子”之列吧。”

    “唐某去也。”

    赵廷嘴角一抽,道:“慢走啊,拐杖,拐杖忘拿了。”

    从王俊伟手中接过拐杖,唐知章再度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然后缓缓转身,在车夫的搀扶下登上了马车。

    “哎,您老慢点。”那车夫小心翼翼的为唐知章掀开车前的珠帘。

    岂料唐知章听到他这话,顿时一瞪眼,怒道:“你说谁老呢?”

    一怒之下,唐知章一口气没喘上来,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

    像是要把肺咳出来了一样。

    车夫神色紧张,连连轻抚着唐知章的背部,同时赔笑道:“您悠着点,悠着点,别生气,是小人说错话儿了。”

    “……”

    看着马车渐渐走远,赵廷收回目光,对身旁的王俊伟道:“走吧,别看了,回城。”

    “哦,好。”王俊伟应了一声,转身紧紧跟上。

    ……

    ……

    翌日。

    清晨,晨钟刚刚敲响。

    大同书院。

    学堂内的夫子已经手执名册开始了点名。

    “花逸闻。”

    “学生在。”

    “陈定。”

    “学生在。”

    “王俊伟,”点到这个名字,李老微微皱眉,他知道这个学生最近似乎是惹上了一起命案,因此请了几天假,这些天都没来学校。

    “王俊伟今日来了么?”

    这时角落里一个浑厚的声音响了起来。

    “学生在。”

    李老抬头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只见一个头戴方巾的中年男子正坐在王俊伟的位置,男子脸上皱纹深刻,看着至少有四十多岁。

    这让李老顿时蹙起了眉头,心里暗道:“这是哪个学生的长辈?”

    犹疑片刻,李老沉声问道:“阁下是……?”

    中年男子表情看似有些无奈,道:“夫子,我是您的学生王俊伟啊!”

    他这一出声,惹得学堂内的其他学子都纷纷看向了他,而后全都哈哈大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滑稽的事情。

    王俊伟身旁的赵廷只得开口替他解释道:“夫子,学生作证,他真的是我表弟王俊伟,他前几天害了场病,整个人一下子老了不少,所以……”

    有赵廷帮衬着解释,李老眯着眼睛又仔细的敲了敲王俊伟的面貌,而后放下了手中的书册,道:“你们二人,跟我出来一趟。”

    “是。”

    “是。”

    三人走到学堂外僻静无人处,李老这才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面色严肃的问道:“我听说,你们二人扯上了一桩命案,被官府请去喝茶了,可有此事?”

    赵廷与王俊伟对视了一眼,片刻,赵廷拱手道:“回禀夫子,学生确实是牵扯进了命案里,不过学生只是配合官府调查,现已洗脱了嫌疑。”

    “那就好。”

    片刻,李老又眉头蹙起,看了王俊伟一眼,摇摇头道:“他这种情况,并非只是害病那么简单,应该是被脏东西伤到了人体的根基,『灵』。”

    “我问你们,你们二人这几天可是遇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比如,妖魔鬼怪之类……”

    听到李老问出这话,赵廷心中不禁有些讶异,但脸上却依旧不动声色,没有表现出来。

    “妖魔鬼怪……额,这个好像没有,但我表弟前些天却是遇到过一件奇怪的事。”

    说着赵廷朝王俊伟看去,同时隐晦的递给了他一个眼神。

    王俊伟会意,垂头道:“回夫子,学生前些日子去……去青楼的时候,听那里的龟公说,他们楼中一位名叫“燕儿”的花魁突然失踪了,后来被人在其床下找到,找到时那“燕儿”的尸体已成为了一具干尸,像是早就死去,风干了很久一样。”

    “可是那龟公说,就在那之前一天,他还在楼中看到“燕儿”接了一位客,怎么可能突然就变成了一具干尸呢?”

    在听到“青楼”二字之时,李老眉头微微一皱,耐心听王俊伟说完后,他才道:“应该……是“不详”干的。”

    停顿了片刻,李老又解释道:““不详”是一种异物,妖魔鬼怪皆为“不详”。你害的大病,应该也跟“不详”脱不开关系。嗯,好在你应该只是被那“不详”波及到,伤了『灵』,损了些寿元,并未危及性命。”

    “这种烟花勾栏场所,自古都是藏污纳垢之地,最容易滋生污祟。你以后还是少去为妙,免得再被殃及池鱼。”

    (//)

第一百零一章 芳心

    李老一番话说的王俊伟面上惭愧不已,连连点头称是,说自己以后再也不去青楼了。

    一旁的赵廷鄙视的看了他一眼,心道:“你不去青楼,就等于狗改了吃屎,呵呵。”

    当然他没有在脸上表现出他对王俊伟的鄙视,是以李老颇为赞许的看了王俊伟一眼,然后道:“此事事关重大,我要立刻去告知洞主,你们二人先回去吧。”

    “是。”

    目送着李老远去,赵廷看了身旁的王俊伟一眼,调侃着问道:“以后真的不去青楼了?”

    王俊伟苦着脸,表情有些无奈:“表哥,你瞧我这副样子,就是想去,也有心无力啊!我昨夜偷偷试了试,额......下面始终萎靡不振,你说,我是不是要进宫了?”

    “......”

    见赵廷沉默不语,王俊伟叹了口气,道:“没想到我王俊伟风流一世,还未及替王家传宗接代,就已不能人道了。”

    “唉,悠悠苍天,何薄于我?”

    听他这话,赵廷不禁嘴角抽搐,心道这句话也不是这么用的啊。

    果然,人还是要多读书,否则很容易便会贻笑大方。

    在心中暗暗吐槽了片刻,赵廷才道:“你不是有伊伊吗?怎么就叫还没传宗接代?难道伊伊不是你的亲生女儿?”

    王俊伟翻了个白眼,道:“当然是我亲生的,可她一介女儿身,怎能替我王家传宗接代?”

    赵廷忽略了,这个时代对女人还是有偏见的。

    沉默片刻,他转移了话题:“走吧,回去了。”

    “走吧。”

    ......

    ......

    很快便熬到了下学的时候,赵廷将书册塞进桌洞里,正欲从学堂后门走出,前门处已是传来了一阵喧闹之声,吵吵嚷嚷的。

    只听有人起哄:“诶诶诶,快看,林思君啊。”

    “让开让开,你挡住我了。”

    “真的是她,她来这里作甚?找人么。”

    听到这些声音,赵廷身旁的王俊伟酸溜溜的看了他一眼,嫉妒道:“哟,表哥,人林姑娘又来找你了。”

    嫉妒使他面貌全非,质壁分离。

    他朝林思君那边望去,道:“要不我先走一步,你和她慢慢聊?”

    赵廷摆了摆手,有些无奈道:“不用,我急着回家有事呢,哪有功夫和她闲聊?”

    他正说着,门口的林思君却已看到了他,美眸中闪过一丝异彩,朝他招手轻唤道:“赵公子......”

    她今天穿着一身白色的流苏长裙,裙摆落在膝盖处,刚好露出纤细雪白的小半截美腿,晃得人眼晕,她这身装束,再配合着她俏脸上若有若无的浅浅笑意,更加美艳不可方物,使得学堂内的众多男性学子都看呆了,更有甚者竟露出一副舔狗嘴脸,让人恶心。

    “得,躲不过去了,”赵廷叹了口气,他本想偷偷从后门溜走,没想到还是被林思君给发现了,“走吧,咱们一起过去,问问她有什么事。嗯,待会你就说,咱们两个回家还有急事,助我摆脱她。”

    “摆脱她?”王俊伟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表哥,你要是不喜欢林姑娘,可以让给我啊!弟弟对女人一向是来者不拒的。”

    赵廷冷笑,看了他裤裆一眼,道:“你都不能人道了,还想这些有的没的,有用吗?收起你的那些龌龊心思吧。”

    “......”

    被他一提醒,王俊伟才想起来,自己确实已经不具备条件了,顿时哭丧着脸,老老实实的跟在赵廷身后,朝林思君走了过去。

    林思君见二人朝自己走过来,脸上露出笑容,迎了上去。

    “赵公子。”

    赵廷微微点头对她示意,同时道:“这里人多,不是说话的地方,出去再说。”

    说着转身朝外走去,林思君乖巧的跟在他身后,三人并行离去。

    “林姑娘找赵某可是有事?”一边走着,赵廷偏头问道。

    林思君美眸轻眨,看了他一眼,轻声道:“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几日都不曾在书院中看到公子了,思君心里未免有些挂念……”

    这话说的不怎么露骨,但却将林思君的一颗怯怯芳心都言清道明,以至于两人身旁的王俊伟都不由瞪大了眼睛,嫉妒的看着赵廷。

    他这种奇怪的目光也才让林思君注意到了他,先前看到王俊伟,林思君并没有在意,只以为是赵廷的家仆书童之流,可现在认真看去,却发现这人的面貌似乎有些眼熟?

    “这位是……?”林思君看着王俊伟,疑惑问道。

    这句话问的王俊伟顿时面色涨红,正欲开口解释。

    赵廷却已先他一步,道:“这是赵某的表弟,王俊伟,林姑娘你应该认识的。”

    “……”

    林思君怔了片刻,抬头看向王俊伟,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玉手轻轻掩口,显然是惊讶至极。

    赵廷继续解释道:“他前几天害了场大病,是以整个人看着憔悴了不少。不信你看他的脸,依稀还是可以从中看出病前的样子。”

    林思君停下脚步,仔细打量了王俊伟一番,秀眉微蹙。

    左右看了两眼,发觉无人后,才轻声道:“赵公子,王公子这副形容,应该不是害病,而是另有其因。”

    “另有其因?”见林思君郑重的神色,赵廷不禁有些无语,难道说,这姑娘也清楚这其中的门道?

    果然,林思君接下来的话便证实了他的猜想。

    “思君还未曾听说过,什么病症可以使人在几天之内看起来就像是苍老了几十岁。王公子,许是沾上脏东西了。”

    听到这话,赵廷与王俊伟两兄弟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无言。

    李老活的岁数久些,经历的事情多些,还曾在朝中任职为官,他见多识广,一眼道破王俊伟是糟了“不详”这并不奇怪。

    但奇怪的是,林思君一个半大的小丫头片子竟也知道王俊伟是沾了脏东西。

    赵廷此时觉得,自己似乎是将世上的凡人想的无知了些。

    他正想着,却听见林思君再度小声道:“赵公子也莫忧心,也许是思君猜错了呢。思君……思君倒是认识一位通晓灵法的前辈,他见多识广,定然不会看错。若公子不介意,思君可出面将他请来……”

    “通晓灵法的前辈?”赵廷先是一愣,旋即连连摆手拒绝道:“不用了不用了,俊伟的病已经好了,不用再劳烦人家前辈了。”

    开玩笑,谁知道林思君口中“通晓灵法”的前辈是不是哪位灵族大佬?他现在身份特殊,躲着人家灵族大佬走都来不及,又怎么会主动凑上前去?

    再说了,赵廷自家人知自家事,王俊伟这情况,就是【灵】轻微受损而已,暂时还危急不到性命,就算真到了危及性命的时候,赵廷也自有手段救他,不劳旁人。

    (//)

第一百零二章 福祸

    又随意敷衍两句,推说家里还有事,赵廷便拉着极不情愿走的王俊伟匆匆与林思君告别。

    回到自己的宅子,意念力外放,察觉到赵四正在二楼的西厢房内修炼,赵廷微微一笑,顺着楼梯走了上去。

    推开门,眼前的一幕顿时让他愣住了。

    只见另一个“自己”正屈膝盘坐在床榻上,双眼紧闭,英俊的面容上隐约挂着一丝貌似有些猥琐的微笑,床前还放着一面铜镜,镜面正对着“自己”。

    毫无疑问,这个“赵廷”是假的!

    赵廷嘴角抽搐,掩鼻咳嗽了一声:“咳咳。”

    听到屋子里的声音,床上盘坐着的“赵廷”猛地跳了起来,落在地面上。

    “呀,爷,您今儿个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赵廷看着他,翻了个白眼,答非所问道:“我不在的时候,你不会都是这副样子吧?”

    他这话一出口,赵四才反应过来自己此时是以“赵廷”的面目示人的,而且还被正主给当场抓包了。

    “额……”赵四英俊的脸庞一红,有些尴尬,体表黑光闪烁,瞬间又变回了他原来的样子,“小人就是……觉得您的气质特别潇洒,想要变成您模仿一下。”

    “小人可没有顶着您的样子出去胡闹过。”

    “哦?是吗?”赵廷饶有兴趣的看向了他,道:“那怎么街口那个卖包子的大婶儿每次见到我都很热情的招呼我,一副跟我很熟的样子。我记得我从没跟她说过话啊!”

    “这……”

    见他神色犹豫,赵廷一瞪眼,语气严厉,呵斥道:“还不如实招来?你都顶着爷的脸在外面干过啥?是不是跟哪家姑娘闹出了人命,想让爷给你接盘?”

    被他的语气吓了一跳,赵四连连摆手解释道:“爷,您看您说的,小人怎么可能做有损您声名的事情嘛,小人就只是觉得这变化之术有趣……”

    “行了行了,别解释了,”赵廷有些无语的看着这活宝,从怀里摸出一个巴掌大的黑色方盒来,递给赵四,“把这个吃了!”

    察觉到黑色方盒中传来的一股精纯至极的戮力气息,赵四脸色一喜,问道:“爷,这里面不会是……戮晶吧?”

    赵廷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黑色方盒里装的确实是赵廷从那名为“小芝”的纸片人体内取出的“戮晶”,他之所以没有选择吞噬这枚戮晶,而是要让给赵四,是因为他要验证自己的一个猜想。

    因为这几天忙着同官府的人打交道,一直没有着家,自然也没有机会将这块“戮晶”给到赵四,所以他今日下学后才早早赶了回来。

    赵四从赵廷手中接过黑色方盒,迫不及待的打开一看,只见盒中果然静静的躺着一枚黑色的长方形戮晶,戮晶的材质晶莹剔透,看上去像是经过精心打磨的工艺品,每一道工序都鬼斧神工,千锤百炼,其内蕴含着的气息更是让赵四为之着迷。

    此刻他的内心情不自禁的涌现出了一股按捺不住的冲动,想要一口将这枚戮晶吞服下去。

    他抬头看了赵廷一眼,发现赵廷正在用鼓励的眼神看着他,心知赵廷不会害他,赵四也不再犹豫,一口将掌心的这枚戮晶送进口中,大口嚼碎,吞进了肚中。

    “这小子牙口够好啊!”赵廷在心里暗暗称赞道。

    过了半晌,赵廷紧盯着赵四的脸,出声问道:“怎么样,现在有什么感觉?”

    赵四缓缓睁开双眼,摇了摇头,道:“没什么特殊感觉,就是体内的戮力好像一下子暴涨了许多。”

    说着他催动体内戮力运转,具象于体表,只见其戮力的颜色竟隐隐呈现出黑紫之色,显然是体内戮力精纯充沛到了极点,快要进阶了。

    看到这一幕赵廷并不满意,皱眉问道:“就只有这种变化?你脑海里有没有什么……记忆碎片之类的?”

    “没有,”赵四再度在脑海中查探了一番,才回答道。

    “小人仔细翻找了好几遍,这次却是再没出现那种关于神通的记忆碎片。”

    听他这么一说,赵廷的心中顿时有了底。

    自己这种【每吞噬一枚“戮晶”便能获取对应“不详”的一种神通】的能力,应该不是每个做过了“戮晶移植手术”的人都有的!

    自己当初在手术时,除了雪髯草,赵泰还给自己服下了一株“幽心莲”,这“幽心莲”虽然害的自己失去了“不详”的外壳——“戮晶膜”,但是却成功使得自己体内的戮晶发生了变异,赋予了这块戮晶新的能力,一种诡异的吞噬能力。

    而赵四虽然在雪髯草的帮助下,完美的进行了“戮晶移植”手术,体表也生出了“戮晶膜”,但他的戮晶却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异,而是原模原样的移植进了赵四体内。

    从本质上来说,赵四体内的戮晶,就是一块再普通不过的“姑获鸟”戮晶,而赵廷体内的戮晶,却是发生了质变,是一块变异了的,“黄皮子”戮晶。

    孰强孰弱,一眼便知。

    所以说,这有时候啊,人的际遇就是这么奇妙,身为人形“不详”,却没有“戮晶膜”,嗯,谁知是福是祸呢?

    从目前来看,福是远远大过祸的。

    毕竟若是他和赵四一样,有“戮晶膜”的存在,那么在灵族炼神境大佬面前,他就如同黑夜中的烛火,一眼便会被人看破,又何来隐藏自己呢?

    正是因为没了这层过于明显的膜,他现在才能像个正常的凡人一样,混迹在人类社会里而不被发现,过着像正常凡人一样的生活。

    本来在来江州府城之前,赵廷还曾打算,若自己哪天不想去进学,就让赵四变化成自己的样子顶替自己去。

    可当他知道江州府城里有灵官常驻的时候,他顿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赵廷毕竟没有膜,又有白天运所赠的那枚舍陀古玉掩盖气息,只要他不主动出手,应该是没人能看穿他的身份。

    但赵四不同,赵四身上“不详”的气息太过明显,几乎是每时每刻都在不断朝外散发着。万一他在城中招摇之时被灵官注意到,顺手将他斩杀了,那可真就悲剧了。

    所以赵廷一再叮咛嘱咐,不让赵四在城中随处走动。

    正因如此,赵四现在的生活可谓极其无趣,就像是苦行僧一般,每日除了窝在家中修炼,也就只有变化成赵廷,去附近街口找那位健谈的卖包子大婶儿聊聊天打发打发时间,才能勉强过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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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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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2954/ 第一时间欣赏我能吞噬妖魔最新章节! 作者:海王湄拉所写的《我能吞噬妖魔》为转载作品,我能吞噬妖魔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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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吞噬妖魔介绍:
陡然穿越到了一个古代世界的赵廷发现,身边竟时而不断有怪事发生。
夜半府内亭心湖边突然出现的诡异黑影;
接连跳崖自尽的老庙山采药人。
城外沧澜河畔立庙显灵的河流大王;
大白天却家家户户屋门紧闭的古怪山村。
......
嗯,赵廷觉得,这个世界似乎很危险。
PS:开了本新书《我能提升历练值》,黑暗流,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看看。我能吞噬妖魔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能吞噬妖魔,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能吞噬妖魔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