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 同样的自己
少年猩红的双眼,闪过一丝凶光,道:“你今天别想活着离开此域!”
于尊笑吟吟地望着少年,轻轻地叹了口气,幽幽道:“求之不得!”
那一刻,少年的心里,略有一丝颤抖,他不明白眼前的这个大男孩,为何会给他如此的感觉。
他们好似曾经见过,至于在哪里见过,却统统要交给岁月的长河来翻腾,淘洗!
于尊笑吟吟地望着少年,而少年则颇为懊恼地执起一柄利刃。
少年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向于尊,那一刻,于尊并未感受到任何的压迫力,可也就从那时起,他的身心忽的感受到一丝冷意。
少年一脸冷笑地望着于尊,而他手中的那柄剑,业已插入到于尊的心脏中,只闻那血液咕咚咕咚喷薄的声息,时空业已凝固,一片淡淡的银华,轻轻地抚摸着如同雕塑般的两人。
“噗!”
于尊吐出一口鲜血,然而他的脸上却挂着一丝淡薄的笑意。
少年懊恼地将那柄剑,从他的体内抽出,幽幽道:“你为何不躲开?”
于尊笑吟吟地望着少年,道:“若是你能杀了我,他们就可以离开此域了!”
“于尊......你是认真的吗?”少年长吁了口气,道。
“怎么?不信?”他勉强的笑道,他的心脏每跳动一个节拍,一股新鲜的血液,便会自他的嘴角涌出。
少年叹了口气,幽幽道:“我好似找到了自己当年的模样!”
少年将双手静静地覆在于尊的后背上,一团刺眼的金光,自他的双掌间,爆了出来。
那团刺眼的金光,好似一片流质般,静静地滋润进他的体内。
他叹了口气,幽幽道:“看来这第一个法子,行不通了!”
少年若有所思地望着长空,道:“你若是能破了此地的禁制,亦可以离开此域!”
“哦?甚么禁制?”于尊一脸愕然地望着少年,道。
少年叹了口气,道:“我乃是天子之身,你若是能破了此地的龙脉,便可以轻松离去!”
有那么一瞬间,于尊的心好痛好痛,他静静地窥视着少年,他好似看到了自己,他们同样的深情,同样的执着,同样的置生死与度外,他们的心里,永远将彼方放在第一位。
于尊轻轻地摇了摇头,道:“若是我破了此处的禁制,你的结果......”
少年哈哈一声大笑,道:“那我便也解放了!我心心念的女子,业已不在这片世界!”
于尊叹了口气,幽幽道:“我两的命运,为何如此相像?”
少年笑道:“或许这便是早已注定的事情了罢!”
于尊道:“可否将你当年的英勇事迹,告知于尊?”
少年哈哈一声大笑,道:“那就要来瓶老酒了!”
于尊笑道:“我身上最不缺的便是酒水!”
那一夜,两人坐在宫阙的顶上,静静地仰望着长空,他们推杯换盏,勤啜不绝,在天将要亮的时候,于尊阖上了沉重的眼睑。
翌日醒来时,一轮温驯的暖阳,静静地挂在天边,可当于尊再寻少年时,这个世界上,业已无了少年的影子。
于尊叹了口气,幽幽道:“他应是不想让我寻到他了罢!”
他无奈地揉了揉额头,大喝道:“清许?默笙?”
可他们两人亦不见踪影,他围着那片巨大的殿阙周围,走了一圈,安静的巷陌里,听到滴水,啪嗒!啪嗒!砸落在地上。
清许坐在屋檐上,托着腮,静静地望着身在巷陌间的于尊,终是叹了口气。
于尊抬起头,道:“清许?默笙呢?”
清许轻轻地摇了摇头,道:“你可是战胜他了?”
于尊道:“没有,没有结果!”
清许叹了口气,幽幽道:“那你可知离开此地的好法子?”
于尊仍旧摇了摇头。
清许道:“要不要试一试第二个法子?”
“哦?以肉身之力?”于尊道。
“那还有别的法子吗?”清许长吁了一口气,道。
于尊点了点头,心道:“那少年给我法子,乃是不得已的法子,暂时还是勿要告诉两人罢!”
清许从屋檐上跳了下来,回头淡淡的瞥了一眼于尊,道:“跟上来罢!”
“他果然在这里!”于尊笑吟吟地望着默笙,心底忖道。
默笙冲着于尊努了努嘴,道:“你来,试一试!”
于尊轻轻地点了点头,道:“那我便来试一试罢!”
他挥起双拳,猛地撞向铜门,那一刻,只觉天地之间,一道巨震。
两人一脸惊愕地望着于尊,心底忖道:“他究竟是甚么人物......这......这未免也太过匪夷所思了罢!”
然而,这却仍旧难以撼动铜门半分,于尊眸中掠过一道厉光,他心道:“方才只使用了一分力道,这次不妨来五分力道罢!”
他又挥起拳头,猛地向那道木门生猛的一撞。
嗡!
一声巨响,地面上的尘埃甚嚣,空气中的粒子,疯狂地对撞着,一股巨大的声浪,将宫阙内的板石,卷起,在半空中飞扬。
轰!
本以为那扇铜门,会因此而启开,然而片刻后,它只是轻微地晃了晃,却依旧难以启开半分。
于尊心底一滞,幽幽道:“这扇铜门到底是甚么来历?竟然有如此鬼斧神工之力?”
或许,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将会解释这一切了罢!
于尊心底不信邪了,他猛地举起双拳,而这一次,他拼尽了全力。
他舞着拳头,疯狂地砸在了那扇铜门上,而此刻,那扇铜门到底还是显出了它的原形。
一座巍峨的高山,立于三人身前,而那巍峨的高山上,竟闪烁着一片片清幽的光华。
见到此景,众人心底不免一阵愕然,忖道:“这座山,竟然皆是青铜铸造而成的,而那道青铜门,竟是这道高山所化,这也未免太匪夷所思了罢!”
于尊叹了口气,幽幽道:“看来若想要通过这道铜门寻得出路,便是比登天也难!”
“可......它的出现,好似给了我们另一种选择!”于尊笑吟吟地望着两人,道。
“哦?甚么出路?”清许一脸愕然地望着于尊,道。
于尊笑道:“便是破了这禁制的出路!”
他未深入解释下去,或许保留一点秘密,对彼此都要好罢!
天空的深处,一片片墨云,滚滚的流淌飘摇着,它们深在高天,它们肆无忌惮地嘲笑着世间人,它们高高在上,它们随时会陨灭在这片人世间!它们不过是那片苍穹的陪衬物。
于尊手执源天刃,忽的跃上高空,他疯狂地劈下一刀,而于此同时,那片青铜铸成的高山,亦随之轻轻地晃动了几下。
于尊轻轻地勾起嘴角,一丝灿烂的笑意,挂在他的脸上。
他忽的又劈下一刀,这一刀竟能撼动天下,清许和默笙一脸惊愕地望着他们头顶上的少年,这一刻,给他二人的触动,是如此的深刻。
他脸上的笑意,愈来愈浓,他干脆将源天刃,劈在了那座铜山上。
嗡!
一声钝响,响彻天地。
于尊静静地窥视着苍穹,而此刻满苍穹的尽头,竟好似也掩藏着一座铜山。
不......不是好似......那苍穹的尽头,确是隐着一座铜山。
于尊大喝了一声,“炼!”
一片彩色的云霞,自他的掌间,飘荡了出来,他忽的挥起双掌,冲着天上的那座铜山挥之而去,他又低头向脚下的那座铜山,推出一掌。
那片璀璨的云霞,接受着他的指引,疯狂地涌上了高空,他们或静静地盘旋在高空的尽头,或静静地覆盖在地面上的那座铜山上。
只是此刻,那座铜山却有了动静,这天地,好似在那一瞬间,变得灼热了些许。
片刻后,一片红通通的大地,一片澈红的高空,竟因那几许苍梧气,而变得十分耀眼。
三人如同置身在一座铜炉中,承受着天地间的炼化。
渐渐地,那青铜山,流淌成了一条河,那一条沸腾翻滚的河流,乃是铜水所化,继而那片耀眼的苍穹,此刻亦发出了一道刺眼的红芒,那刺眼的红芒,化作了一层层云彩,静静地覆在天穹上。
轰隆隆!
那是铜水浇灌的大地啊,一刻的功夫,那片片宫阙,业已化为了一片灰烬。
而在那片灰烬中,于尊看到了少年,少年呲着牙,静静地看着于尊,那一刻,他大抵是快乐的罢!
可在于尊的眼里看来,却又是那般的悲情。
少年笑道:“于尊,我在鬼蜮等你!”
他笑着,笑着,就离开了,而这世界上很多人,也是笑着,笑着,就离开的!
他脸上挂着些许清澈的泪珠,可他在笑呢!笑得好快乐!
他抹了抹腮边的泪水,笑望着于尊,道:“于尊,我要走了!”
于尊一脸呆滞地看着少年,笑骂道:“都多大的人了,还流泪呐!”
可盘踞在他脸上的那些液体,又是甚么?
两人相视而笑,或许他们才是一致的罢!
不需要说很多话,业已明白了彼此心间的想法,难道数十万年前的那场战争,真的没有我于尊参与吗?
他懊恼地望着渐行渐远的少年,而少年已转身离开,再也没有回头。
“于尊啊,定要好好地!”他高呼着,笑吟吟地离去了。
第三百五十章 十八殿
而此时,只闻一声轰鸣,那道门倒下了!
而那道门内里的宫殿,亦溃散成一片土屑。
于尊怅然若失地望着长空,幽幽道:“我自会去鬼蜮寻你的,兄弟!”
这一刻,最值得高兴的,应是清许与默笙罢!
可当他们走出这片世界时,才发现所有的一切,业已沧海桑田,这并不是他们熟悉的世界,无论是气息还是环境!
他们安静地仰望着长空,一脸讶异地望着那十七栋宫阙,幽幽道:“那便是未来吗?”
于尊笑着摇了摇头,道:“那并不是你们的未来!”
这时,慕容荪晓和老妪静静地站在于尊的对面,他们脸上皆有一丝笑意,慕容荪晓自是为了他的兄弟平安归来而开心,那老妪呢?
于尊回头看了一眼清许和默笙,指着老妪道:“你们互相认识?”
清许叹了口气,道:“何止认识?她本就是我的师姐!”
“哦?这老妪竟是你的师姐?”于尊一脸愕然地望着清许,道。
清许轻轻地点了点头,那老妪似乎不想让他们看到她的老态,她静静地盘坐在地上,她的身边,忽的聚起一片元气。
那元气包裹着她的周身,疯狂地鼓动着,而与此同时,那元气静静地融入到了她的皮肤中。
于是,她的皮肤渐渐变得雪白透亮,她的长发,也从一片枯态,变为了一片雪蓝色。
她的瞳仁亦是一片好看的雪蓝色,于尊一脸惊愕地望着她的变化,他指着女子,手指颤抖道:“你......可是来自佛陀古界?”
女子不置可否的笑道:“公子还未闻我名姓罢!”
于尊吞咽下一口唾沫,口齿沙哑道:“你叫甚么?”
女子笑道:“喊我碧椤便可!”
于尊轻轻地点了点头,道:“敢问碧椤前辈,可是来自佛陀古界?”
碧椤掩嘴笑道:“小辈好生急切!”
于尊无奈地摇了摇头,心底黯然,道:“我只想知道,她到底在哪里?”
碧椤道:“后生,你去佛陀古界,可是寻一枚药草?”
于尊心底一滞,道:“正是如此,前辈!”
碧椤静静地点了点头,倏尔,她叹道:“难道这世间,还真有如此深情之人?”
她轻瞥了他一眼,似已看破了他心底的念想。
她长吁了口气,静静地仰望着苍穹,那一刻,一颗流星从她的眼角边落下,她心道:“那便是天空流下的眼泪罢!”
于尊叹了口气,道:“前辈,可知进入佛陀古界的妙法?”
碧椤轻轻地摇了摇头,道:“那要等到破天之人的出现罢!”
“哦?破天之人?”慕容荪晓一脸惊愕地望着碧椤,道。
碧椤笑道:“后生可是闻听过这破天之人?”
慕容荪晓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我从古籍上,读过有关这破天之人的传说,至于这破天之人存在与否,世人无解!”
碧椤静静地窥视着长空,叹道:“此刻,还是先离开此地为妙啊!”
“哦?前辈可是勘破了甚么?”于尊一脸愕然地望着碧椤,道。
碧椤轻轻地点了点头,道:“没错!这片瀚即将崩溃......”
这确是慕容荪晓和于尊未曾料到的。
清许和默笙,一脸愕然地望着长空,幽幽道:“这片瀚业已存在数万载了,怎会说崩溃便会崩溃呢?”
碧椤指着于尊和慕容荪晓,道:“是他们......是他们破坏了此地的能量平衡!”
于尊一脸愕然地望着长空,而此刻,一股骇然的能量源,似乎在静静地膨胀着,于尊大喝一声:“不好!”
随即便拉住清许和默笙,向远处掠去,而与此同时,慕容荪晓和碧椤亦疾速地跃上长空,他们方才所立之地,竟被一片雷光,覆盖了。
此雷非彼雷,雷乃是天地间孕育了数万年光阴的滚雷,此刻,不闻雷声,只看到那片空旷大地上,跃过一片刺眼的光。
那光刺得人眼睛,一个劲儿的流泪,却非天上的日光所能比拟的,它的盛大,它的明净,它的恢弘,似乎超越了这片天地所能容纳的限度。
而就在那一刻,众人头顶上的那片天空,竟然轻微地颤了颤,这难以描述的恐惧,令人感到心慌,感到忧惧。
老天或许给众生太多的机会,那些赴死之人,皆是没有把握好上苍所允给他们的机会罢!
而此刻,那渺小的希望,却仍将众人心底的那一大片幽暗,静静地点燃了。
浩瀚的火光,静静地抚恤着众人的身心,他们身体暖了,意识暖了,灵魂也暖了。
他们跃上高空,静静地等待着上苍的拷问。
慕容荪晓望着于尊,幽幽道:“你发现了没?于尊?”
慕容荪晓冲着众人脚下的庙宇努了努嘴。
起初,于尊还有一丝不解,可过了片刻后,一种可怕的念想,渐渐的从他的心底浮了上来。
慕容荪晓幽幽道:“剩下的那十六座宫阙归我,最后一座宫阙,你来启开罢!”
慕容荪晓的意思,众人渐渐明白了,若是明确说来,那剩下的十七座宫阙,便是启开这方瀚的钥匙,若是不在一定的时间里启开瀚,那众人的下场,唯有死路一条。
两人不再等待,他们疯狂地跃上了高空,他们手中或执刀,或执剑,他们脸上皆有一丝杀意,而那丝杀意,渐渐地化为了对生的希望。他们不甘心,不甘心就此而亡!
于尊站在最后一座宫阙的边缘,那条长桥的尽头,是一座巨大的广场,那广场上聚满了人,细察时,才发现,他们竟然都是魂体所化。
他们相互交流着,彼此之间或笑谈,或讥笑,或嘲讽,或静思。
他们共通的一点是,他们都有一双雪蓝色的瞳仁,他们笑吟吟地望着自他们身边走过的于尊,他们脸上唯有任何俱意。
他们直视着苍穹,似已看破了自己的命数,然而,他们却未尝悲呼哀哉的长吁短叹。
一位老者弓着背走向于尊,道:“孩儿,你可想破了那处禁制?”
老者笑着指了指远处的那方宫阙。
于尊心底一滞,道:“确是如此,前辈!”
“那可是是非之地啊,如若无万般小心,定会死于那方境界啊!”老者哀叹道。
于尊笑道:“若是破了那处禁制,于你于那些诵经念佛的孩儿,皆有些好处罢!”
老者轻轻地点了点头,道:“所以,我才问你,是否要去那方境界!”
“哦?前辈可有高明之处?”于尊心底一滞,道。
老者哈哈一声大笑,道:“你这小儿,倒是聪颖的很!”
“还望前辈指教!”于尊道。
老者指了指那广场的中央,道:“你且去寻一批孩儿过来!”
于尊心底一滞,忖道:“这老前辈是何意?”
老者扬了扬手,道:“你按照我说的做便可矣!”
于尊轻轻地点了点头,道:“前辈且待我片刻!”
不多时,于尊拉着十余孩童,走了过来。
众孩童与于尊皆躬身抱拳,道:“还望前辈指教!”
老者指了指其中一位孩童,道:“可会诵经念佛?”
孩童稚气十足,道:“会!”
“那你们呢?会诵经念佛吗?”老者抬了抬疲倦的眼睑,道。
孩童齐声道:“祖爷爷,我等皆会诵经念佛!”
于尊身心一滞,幽幽道:“祖爷爷?”
老者又用手指指了指于尊,道:“你们跟他走!”
于尊一脸愕然地望着老者,道:“为何要他们跟我走?”
老者笑道:“若是无了他们,恐怕你难以进入那片庙宇半步!”
于尊心底一滞,幽幽道:“难道那座宫阙中,当真存在着一位绝顶凶魔?”
老者笑吟吟地望着于尊,道:“可是怕了?”
于尊轻轻地摇了摇头,叹道:“我若是怕了,就不会来此域了!”
老者哈哈一声大笑,道:“那你便成功了半分!”
于尊揉了揉额头,心底忖道:“这老儿倒不似那般靠谱!”
老者眼神十分锐利,他似是看透了于尊心底所想,笑吟吟地望着于尊,道:“你可知那里面的凶魔,乃是甚么来历?”
“哦?于尊确是不知!”于尊道。
老者幽幽道:“他乃是佛魔,佛魔呐!”
于尊心底一滞,忖道:“在狱界时,倒也遇见一位名为佛魔的修道者,进入此境,当再次闻佛魔一名时,给人心底的震撼,却不止一点半点了!”
便是从这佛魔的名字,业已能看出,此佛魔非彼佛魔,大抵上是一位修为高深的魔王罢!
老者笑道:“这佛魔,亦有魔性,亦有佛性,弑杀成性,却又慈悲为怀,能读得懂他的人,世间少之又少啊!”
于尊一脸讶异地望着老者,幽幽道:“老前辈,您难道是......”
老者笑着摇了摇头,道:“后生,莫要多问,该你知时,你自会知晓!”
于尊轻轻地点了点头,回头道:“孩儿们,可敢于我共赴前程?”
那些稚童笑吟吟地望着于尊,齐声道:“喏!”
这其中不乏女童,那女童生的娇滴滴的一副可爱模样,却令于尊疼爱的紧。
老者笑望着于尊,道:“我的义务已了,后生你但凡勇敢的冲吧!明朝定会更加的耀眼!”
老者的身形,如同一团安静的光华,静静地消散在于尊眼前。
惶惶然,好似一场梦境般!
第三百五十一章 佛魔
只是,这场梦境,该醒了罢!
他嘴角轻轻地向上勾着,一丝灿烂的笑意,绽放在他的脸上。
他轻轻地挥了挥手中的弯刀,对着那些孩儿,大声呐喊道:“随我冲吧!”
他们欢欣鼓舞的奔跑了起来,他们的人生,还长的很,于尊不想看到他们任何一方,消失在这片天地间。
他一脸怜爱地望着这些孩童,心情好似也变得好了些。
当他立于那道门前时,却依旧被眼前的一切,而惊得一片骇然。
那道门竟是水晶石所铸,那蓝色的水晶,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依稀间,他好似能看到宫中的一番景象。
他静静地站在宫阙外,身体却一动不动地立着。
他在心底叹道:“此地却非善地啊!”
他轻轻地摇了摇头,嗤笑道:“于尊啊,于尊,你竟也有犹豫的时候!”
他回头看了一眼众孩童,一脸难堪的笑意。
他不知该不该启开这道门,然而留给他的时间,业已不多。
他闭上双眼,猛地一咬牙,他将手掌,轻轻地覆在那道门上,而与此同时,众孩童亦将手掌覆在了那道门上。
一道刺眼的光华,好似一轮炽热的太阳,瞬间刺花了众人的双眼。
于尊心神一滞,道:“不好!”
当他睁开眼睛时,眼前的一切,令他感到迷惘,令他感到心悸。
他的眼前是一尊巨大的佛像,而那道佛像的对面,则伫立着一位手持巨斧的凶魔。
于尊一脸骇然地望着眼前的一切,他突然发现,围绕着他周身的孩童,竟不见了。
当他向那宫阙的尽头望去时,这一切又令他感到迷惘、困惑。
那些小儿,竟然变成了一座座雕塑,而方才他们明明还是生龙活虎的一个个小孩子。
他难以接受眼前的一切,他悲愤的大吼一声:“汝等该诛!”
然而,此刻的他,却找不到该攻击的对象,就在慌神的片刻间,他似乎看到了眼前的那尊佛像,眼睑好似动了动。
一道刺目的金光,自那佛像的双眼中涌了出来。
那金光静静地流淌在宫阙中,直至整片宫阙,都被那片澄澈的金光,映得一片金黄。
而经那金光耀射的境地,那顽石与土木,竟也生出了生机,他们或幻化为一片片绿植,或幻化为一只只小兽,它们当真存在于这片世界上,这并非幻术,而是一种令人感到心慌的术法。
于尊吞咽下一口口水,而就在此刻,那手持厉斧的凶魔亦开始变幻。
于尊可以看到,那凶魔竟然轻轻地挥起了手中的巨斧,他只是轻轻地一挥,一股浩瀚的能量,业已遍及高天地下,疯狂的能量,让一切物质开始变得狂妄,那佛光幻化出的生命,顷刻间,业已化为一片土屑。
他们静静地飘扬在天上,之后轻轻地落在地面上,方才发生的一切,竟以一种最为安静的方式结束了。
于尊一脸骇然地望着佛像与凶魔,那佛光令他周身感到不适,那尊凶魔给他的感念,却如同亲人一般。
他懊恼地感受着这一切,“为什么?为什么?”
他抓着头发,疯狂地大喊着,而此刻,那尊凶魔,脸上却也落上了一分悲苦。
反观那尊佛像,那笑意盎然的脸上,圣光愈发的灿烂。
这一切,都在安静中度过,这一切,都好似冥冥之中业已注定。
暴躁的空气,再次变得安静祥和,只是于尊的血眸中,却不知何时,多了一丝厉色。
他手执源天刃,遥遥指向佛像,道:“你才是世间最为凶恶的魔人!”
那佛陀脸上挂着半分笑意,他始终在笑,他好似动了,又好似未动,那一刻,空间和时间,皆凝固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佛陀,渐渐地走向自己,他竟然活了,那具佛陀竟然活了,然而,他却一步也动不了。
佛陀笑晏晏的望着于尊,那洪亮的佛音,自他的口中,诵出来:“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继而那洪亮的佛音,愈发的盛大,然而这洪亮的佛音,给于尊的心里所造成的结果,确是极为深刻的。
他心底的瀚海,疯狂地翻卷着,一片片海浪,疯狂地涌上了高天,继而一轮黑日,悬在高空的尽头,唯有一片片惨淡的云华,依旧坐落在那片高天上。
殷千秀静静地站在苍穹上,她的颜色冷漠,语言冰冷,然而这一刻,这冰冷的言语,却令于尊身心一震。
殷千秀道:“于尊,你该做出选择了!”
“甚么?甚么选择?前辈?”于尊懊恼地喊道。
殷千秀冷笑道:“你是降魔?还是御佛?”
于尊一脸愕然地望着殷千秀,幽幽道:“前辈你说甚么?可否再重复一遍?”
殷千秀冷寂的容颜上,略带着一丝不屑,道:“心底可有些俱意?”
于尊心底一怔,幽幽道:“降魔?御佛?这魔头却好似我的亲人,可这佛陀为何是我的敌人?”
殷千秀笑了,她脸上的笑意残酷而又冰冷,幽幽道:“于尊,你该做出选择了!这将是你人生的转折点!”
于尊愣了愣,一脸痛苦道:“我若是降魔呢?”
殷千秀冷笑道:“那你以后便是那佛陀的拥趸,至此以后,你再也无半分自由!”
于尊心底一滞,道:“那我若是御佛呢?”
殷千秀冷笑道:“那世间的魔人,将都是你的朋友!”
“这世间黑便是黑?白便是白吗?”殷千秀一脸冷寂地望着于尊,幽幽道。
“那前辈你又是......”于尊心底一滞,道。
“我......乃是魔人一派!”殷千秀冷笑道。
“为何前辈以前未告知过于尊这些?”于尊愣了愣,道。
“告诉你又能如何?不告诉你又能如何?”殷千秀一脸冷瑟,道。
于尊一脸痛苦道:“难道,于尊真要与这世间的正道中人为敌吗?”
殷千秀道:“哼!笑话!你可知,十余万年前的那场磨难,亦是因正道中人而起!”
于尊愣了愣,幽幽道:“他们乃是正道中人,又为何要引发战争?”
殷千秀放肆的大笑一声,道:“这世间的魔人,皆是将自己的身心,暴露在世事下,而那些所谓的正道众人,确是一只只披着羊皮的狼,这你总该明白罢!”
于尊一脸晦暗的点了点头,片刻后,他的眸中,再无一分挣扎之意,他揉了揉额头,道:“前辈,我业已明白前辈的心念,于尊告辞,于尊定不辱前辈的厚望!”
离开这片天地,他再次站在那两尊雕像的正中间,而此刻,那具魔躯,竟开始轻微的颤抖了起来,于尊一脸愕然地望着那尊魔躯。
他心底一颤,心道:“不如将他释放出来罢!”
他挥起手中的弯刀,铿锵一声劈在了魔躯的身上,那一刻,天地好似也在颤动,那簌簌的月华,仿似一滴滴雨水般,静静地打落在魔躯的身上。
一丝细小的裂纹,自那具魔躯上,渐渐地蔓延了开来,不多时,那具魔躯,业已遍布了数条巨大的裂纹。
只闻一声细微的声响,咔嚓!咔嚓!咔嚓!
那些坚固的土石,终于失去了束缚他的能力。
锵!
一道霹雳瞬间炸裂在那尊魔躯上,只觉那魔躯轻轻地颤动了一番,继而那片土石,砰的一声炸裂开来。
那魔尊足有九尺之高,他傲立在于尊的面前,于尊亦不知为何,对魔尊,竟产生了一分亲熟之意!
于尊笑吟吟地望着魔尊,幽幽道:“前辈被敷业已万年之久了罢!”
魔尊疯狂地大吼了几声,他黑魆魆的瞳子中,让人看不透,里面究竟藏着些甚么!
啊!
啊!
啊!
此刻,他终于醒了,他眸中爆出一团强光,那强光直直的刺入到于尊的眸中,那一刻,于尊心底的一切,好似都被那魔尊看得通透。
魔尊哈哈一声大笑,大笑声如同一道惊雷,贯穿了他的耳目。
有那么一刻,于尊的身心,略有一丝恍惚,然而这一切的始末,却是因魔尊的一声大笑。
“你是何人?”那声苍凉的大喝,好似贯穿了时空,他只觉那天地疾旋,好似业已被卷入了时光的那条长河中。
然而,方一刻,他的身心,便稳固了下来,他静静地窥视着魔尊,倏尔道:“我乃于尊!”
“哦?于尊?”魔尊轻轻地揉着额头,若有所思地望着于尊,道。
“我见你如此熟悉!可是生前之人所化?”魔尊的这席话,倒令于尊心底颇为惊动。
“我......”他一脸愕然地望着魔尊,却不知该如何说清楚。
魔尊道:“若是故人,可否来此一叙?”
而这时,却闻一声铿锵巨响,那佛陀竟然亦崩开了那团土石。
然而,这所谓的佛陀,却是一个孩儿所化,那孩儿生的粉嫩可人,却不似甚么穷凶极恶之人。
魔尊淡淡地瞥了一眼那孩童,倏尔,拉起于尊,向苍穹的尽头飞去。
方一刻,于尊业已不知身在何处,而他的眼前,却静静地立着一位魁梧的魔尊。
他的脚下则是一片碧翠的山林,那山林遍野皆是些粉淡的花儿,那花儿溢出的气息,沁人心脾。
此处又有小河流水,又有亭台楼阁,倒是一片美好的小世界。
魔尊背着双手,静默地站在于尊的面前,他一脸冷寂的颜色,令人猜不出,他心底有何心事。
倏尔,他笑道:“于尊!你知我是何人?”
第三百五十二章 莲花
于尊轻轻地摇了摇头,道:“于尊不知!”
魔尊哈哈一声大笑,道:“若是数万年前,你应是识得我的!”
“哦?前辈可是那白衣......”他欲言又止,道。
“没错,我便是追随那白衣大将军的族人!”魔尊笑道。
“可我依旧分不清楚,到底是何人才是那万年前谣传的白衣大将军!”于尊懊恼地叹了口气,道。
魔尊静静地仰望着苍穹,幽幽道:“世上之人皆以为他业已死去,可谁又知,他又转世投胎了呢?”
“可我......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搞错了罢!”于尊一脸愕然地望着魔尊,道。
“这世上,唯有他一人,永世存于这片天地,他乃是破天之人,若是方有一日,他不想离去,那这世上之人皆要陪他,在此空耗时间!”魔尊叹道。
“这可并非真正的大世界啊!于尊!”魔尊道。
“哦?何谓真正的大世界?”于尊心底颇为有些惊愕,道。
魔尊叹道:“这真正的大世界,乃是无边的世界,无穷无尽的时光,无穷无尽的空间,那些岁月产生的残片,皆会在真正的大世界中,孕育出新的时间维度!”
“哦?那又是何人铸就的这方小世界?”于尊道。
“这乃是上古的传闻,到了如今,却已无人能辨清真假,除非......”魔尊欲言又止,道。
“除非甚么?”于尊道。
“除非有人破了九狱!”魔尊笑吟吟地望着于尊,道。
“九狱?我确是听闻过九狱的传说!”于尊坦言道。
“那九狱之中,便隐藏着这世间的奥秘!”魔尊道。
于尊长吁了一口气,道:“这九狱却非善地啊!”
魔尊笑吟吟地望着于尊,道:“你可是进入过囚皇狱?”
于尊心底一滞,道:“前辈是如何知晓的?”
魔尊道:“这世间有心算,便是凭这些算法,我也能知晓你所历是非!”
于尊叹了口气,道:“如今紧要之事,还是先离开此境为妙啊!”
魔尊道:“你可知那孩儿的厉害?”
于尊道:“他却非凡人!”
“又何止?他乃是九转轮回之人呐!”魔尊叹道。
于尊哈哈一声大笑,道:“前辈又何尝不是?”
魔尊心神一滞,幽幽道:“竟被你小子看破了!”
于尊笑道:“前辈既有心算,类似的法术,于尊自也是修行过!”
“这九转轮回之人,可是有什么高深之处?”于尊道。
魔尊叹道:“这九转轮回之人,乃是悟透了生死之术啊!”
于尊笑道:“可是惧怕魂光?”
魔尊心底一滞,幽幽道:“你是怎生知晓的?”
于尊笑道:“前辈又何必了解些细枝末节?”
魔尊幽幽道:“于尊,算我小看你了!”
于尊道:“既已知晓了如何破解之法,且随我大战一场罢!”
他昂立在天渊边,静静地俯视着脚底下的一切,这一刻,他又回到了那片宫阙的上头。
而此时,令人感到讶异的是,那几尊童子,竟然再次恢复了生机。
他们围绕在佛陀中央,静静地诵经念佛,他们竟然静静地漂浮在半空,而随着一阵阵烁跃的金光,他们的身体,亦快速地围绕着那尊佛陀的周围,疯狂地旋转着。
那佛陀好似被禁锢在了那方世界,于尊心道:“难道这便是那位老前辈的用意?”
他从高空飞掠下来,他举起双拳,轰的一声砸在了佛陀的金身上,那小儿化作的佛陀,再次变得伟岸无比,而此刻令于尊心底略有些惊愕的是,那魔尊竟再次化为了一尊雕像。
魔尊静静地坐落在院落的中央,他的神采确是极为丰富的。
他冲着于尊努了努嘴,道:“于尊还不趁此机会?”
过后,于尊才知晓,那具金身,乃是魔尊的容身法器,而方才立于于尊对面的乃是魔尊的魂魄。
若是如此,那稚嫩的童子,岂不是亦是魂魄所化?
于是,这一刻,战争已毫无意义,他们并不惧怕于尊手中的刀,也不惧怕那天地间的斧凿雷劈,
他们始终是僭越了时光与空间的所在。
他们将永生永世不死于人间,也确是佛陀古界的一大法则之一。
而此刻,那孩童竟然狂妄地离开了自己的法器,他疯狂地眸光里,充斥着热血与杀戮,这所有的一切,皆与他的身份相悖。
难道这才是现实的另一面吗?
于尊手中执着弯刀,疯狂地抵上了高天,而这一刻,他魅惑的眸光中,多了一丝嗜血的杀意。
那片锃亮的光华,自于尊的双眸中透出,而与此同时,于尊的后背上,却静静地绽开了一朵莲花。
莲花如同玉石所化,周身闪烁着丰盈的玉光,而它翠生生的枝蔓,则延续出了生命的奥义。
他的脚下,亦绽开了大片大片的莲花,然而此刻的他,却发现不了这一切异象,唯有他的敌人,才会惊愕地发现这令人心惊的异象。
幽暗的高空,略微坠下一许许明净光华,他们无声地坠落下来,之后安静的被那片玉莲收拢了去。
此刻,那幽暗的高空上,那莲花好似一轮明月,静静地释放着澄澈的光。
而不觉一刻,那方大地,竟然皆生出了大片大片的玉莲,那玉莲的正央,闪烁着温润的光华,令人丝毫生不出抵御之情。
然而,它们的疯狂与傲慢,却是这世间之人难以企及的。
那片片玉光,静静地融入到于尊体内,而此刻,于尊只觉,身体的内部好似在发生剧烈变化,血肉和骨骼生长时,发出的咔嚓咔嚓的声响。
他心底的那片瀚海,此刻业已被玉光包裹的严严实实,那些修道者,安静地仰视着高天,他们静静地吐息着,那玉光好似一片片干净的玄气,疯狂地涌向众人。
他们亦开始静静地吐息,一道道玉光,顺随着他们的鼻息,涌入到他们的体内,这片天地好似因这片疯狂地玉光,而变得丰盈,他们膨胀着,生长着,一刻不停地释放着生的奥义。
而此刻,立在他面前的那位孩童,表情却即可紧张了起来,他明白此刻他眼前的是甚么,亦知道此异象所代表的价值。
孩童的眸光澄澈无比,一片明净的光华,在他的双眼中,疾速地旋转着,于尊只是忽觉,天地之间好像倒置了过来,此刻的他,是如此的晕眩,他看不清眼前的路,更看不清自己的未来。
这是......
于尊心底一滞,一脸惊骇地望着孩童,此刻,孩童就仿似上苍,他是那般伟岸,那般的咄咄逼人。
他应在他的眼神中,被凌迟了罢!他身上的皮肉会被那些凌厉的光芒,屠戮干净罢!
他的眼神愈发的黯淡,好似一柄风中的烛火,即将泯灭,而就当那光垂垂老矣,他忽的听到一声厉喝。
而那声厉喝却如同一道光芒一般,瞬间将他眼前的路,照亮半分,他渐渐地清醒了,他的眼睑如千斤巨石,他努力顶起那沉重的眼睑,可无论他怎么努力,却仍旧无济于事。
而这时,他的心底忽的传过一道刺痛,他清醒了,他睡不着了,因那刺痛是那般的剧烈,就好似......心上插了一把刀子。
而事实也确是如此,他一脸愕然地望着眼前的人,这人名为乾昆,乾昆甩了甩匕首上的血滴,幽幽道:“大哥,你还好罢!”
于尊好似明白了他的好意,笑骂道:“你想杀死你大哥吗?”
乾昆道:“若不是......若不是方才那一刀,大哥或许真的将不再这世上了!”
于尊心底一滞,低喃道:“那眼神竟然如此厉害?”
而这时,他的眼前,却依旧是那位孩童,他澄净的眸光里,带着一丝单纯,他指着于尊的衣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这小儿,有什么好笑的?”于尊冷哼道。
然而,那孩儿却依旧在笑,乾昆大喝一声:“大哥,速速堵住耳朵!”
于尊心底一滞,忖道:“这孩童,竟如此的诡异?”
他忽的想起,如何对付这佛陀古界来人的方法。
他忽的大喝一声:“惘为!”
一片罡风,顺着他嘴间颂念的两个字,而渐渐变得锋利刚硬。
而这道罡风,却不是平凡的罡风,确是一道道精神波束所凝结而成的。
而就在此时,那小儿忽的抱起头颅,喉咙里嘶喊着,倒在地上打滚,于尊眼底渐多了些许笑意,幽幽道:“如你一般,还想伤及我的性命?”
而此时,于尊疯狂地眼神,恰好对上了孩童的双眼,此刻于尊的双眼中,充斥着无比浩瀚的飓风,他们如同一片刀刃,疯狂地划过孩童的心涧。
那一道道浩瀚的声息,令人恍然觉悟,这世界大抵要灭了罢!
而此刻,孩童的瞳仁里,业已不是一片完整的世界,他眼中的宫阙殿宇,竟然尽皆飞扬了起来,地上的草木土石,纷纷破碎了,变成了一片片齑粉,疯狂地在属于他的世界里,翻滚聚变。
这仿似晚秋时节的景象,令人感到恐慌,孩童在地上打滚,但无论他怎么翻腾,那片强烈的精神波束,始终未从他的眼前逝去。
而这时,那魔尊悄悄醒转了过来,魔尊眼眸微皱,他忽的大喝道:“于尊,够了!”
于尊心底一滞,眼中含着半分厉光,幽幽道:“我要杀死他!”
魔尊大喝道:“难道你想让我与他共同赴死?”
第三百五十三章 相聚相离
那一瞬间,于尊犹豫了,他忽的大喝一声:“收!”
那片剧烈的能量波束,瞬间被他收入了心底,他静静地望着魔尊,幽幽道:“为何要留他?”
魔尊叹道:“我本来就与他共生一世,若是他死了,我便也要消失在这片世界上了!”
闻此,于尊似乎明白了些甚么,他道:“难道?你们可以合体?”
魔尊轻轻地点了点头,道:“确是如此!我们的灵魂乃是共生体,这躯体确是根据自己心里的意愿,而诞生的!”
那一瞬间,魔尊忽的变为一位垂垂老矣的老者,他弓着腰静静地望着孩童,叹了口气,他道:“孩儿,玩够了没有?”
那孩童一脸迷惘地望着魔尊,道:“你是谁?我又是谁?”
魔尊道:“孩儿,且与我离开罢!”
一道刺眼的光束,自魔尊的体内绽放了出来,魔尊静静地坐立于半空,他冲着站在地面上的孩童,轻轻地招了招手,片刻间,那孩童竟安静的垂升至半空,他眼中难掩心底的恐慌与纷乱,他厉声嘶喊道:“不要!不要!不要!”
然而,那一刻来了,便是佛祖来了也改变不了此刻的境况了。
那一瞬间,确是十分夺目的一瞬间,众小儿围绕着于尊坐成半圈,他们皆垂着头,安静地诵念着经书。
继而,他们渐渐地离开了地面,他们静静地盘旋在于尊头顶,围绕着于尊周身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他们如同一道龙卷风,一片骇然的元气,竟凭空生了出来,于尊静静地吐息着。
而眼前的一切,又开始发生着剧变,天空忽的暗了下来,无数的辰星,铺展在那片黑魆魆的夜空中,一轮弯月,静静地垂升至半空。
可谓是,夜黑风高杀人夜呐!
然而,却无一人,胆敢如此调戏此刻的这片异象。
无数的玉莲,安静地在这片夜色中生长,它们静静地拔节生长着,它们轻轻地吸吮着夜空坠下的露水,于是那片玉光,愈来愈盛......愈来愈盛......
而身处在那片玉光中央的确是一个少年,少年一脸坚毅的表情,那种誓死不渝的心念,令他看起来如此的伟岸,如此的雄宏。
他也在安静地生长着,如同那片莲花般,安静地拔节,安静地生出枝杈,他们代表着生命力,代表着世间万物的机能。
它们破开了泥土,盎然地挺立在这片世界上,他们丝毫无畏这世间的准则。
那一刻,它们放肆的呼吸着,他们的脉搏亦在疯狂地跳跃着。
轰!
天地间,顿时化为了一片清明,于尊心底明白,或许此刻才是真正的胜利时刻罢!
他安静地仰望着星空,而此时此刻,一位身披黑色绣袍的青年,一步一步的从高空走了下来。
青年一脸笑意地望着于尊,他的眼里,始终带着一分张狂,一分邪魅,这令于尊不敢小觑他的存在,因为此刻的于尊,读不懂眼前这位青年的所思所想。
青年笑道:“你!可还安好?”
于尊道:“不太舒服!”
青年哈哈一声大笑,道:“我们的战斗,还没开始罢!”
于尊双手一摊,道:“打死我,我也不会再战了!”
青年轻轻地叹了口气,道:“难道真没有机会了?”
于尊重重地点了点头,道:“对,我不想跟你再打下去了!”
青年长吁了口气,将眸光投向众孩童,道:“若是我杀了他们呢?”
于尊哈哈一声大笑,道:“你试试便罢!你决计杀不了他们了!”
青年无奈地耸了耸肩,道:“看来是真的!”
于尊笑道:“于尊可不是无聊之人,我要离去此地了,你可想与我共赴前朝?”
青年轻轻地在于尊的额头上一点,道:“小儿,忘记我罢!终有一日,我们会再见的!相信那一天不会太晚了罢!”
于尊醒来时,天光业已大亮,他轻轻地揉了揉额头,幽幽道:“你该去了何方呢?”
他长吁了口气,安静地望着此地的一片废墟,心道:“大抵上应在佛陀古界才会再见罢!”
“还好你们没事!”他笑望着躺在离他不远地方的众童子,低声喃喃道。
而这时,那天边忽的有一道人影,轻轻地掠过他的世界。
他静静地仰望着玄天,倏尔,笑了!
那人不是慕容荪晓,又该是何人呢?
他一脸笑意地望着慕容荪晓,道:“慕容兄,可还安好?”
慕容荪晓轻轻地摇了摇头,道:“于兄,勿要奚落我了?你看我此刻落魄的形象,似是安好之人?”
于尊道:“可你不是好生生地活着回来了?”
慕容荪晓叹道:“唉!差一点,差一点就要与于兄永别了!”
于尊哈哈一声大笑,道:“慕容兄未免也太过言过其实了罢!”
慕容荪晓叹了口气,幽幽道:“你看我的手臂!”
他撸开绣袍,伸出一条手臂给于尊看,那手臂上竟是一条黑龙,于尊一脸愕然地望着慕容荪晓,道:“你可是中了毒?”
慕容荪晓无奈地点了点头,道:“应是如此罢!”
于尊懊恼地大吼了一声,事后,问道:“可有法子破了这毒药?”
慕容荪晓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我亦不知,此是何毒!”
于尊心底一滞,幽幽道:“慕容兄,且打上一拳,给我看看!”
“哦?于兄是何意?”慕容荪晓心底一滞,道。
“就用中了毒的这条手臂打!”于尊轻声喝道。
慕容荪晓好似明白了甚么,他忽的挥出一拳,令人惊愕地一幕出现了,那一拳竟然将半壁山峰,毁于眼前。
慕容荪晓难以置信地望着右手,幽幽道:“这就是所谓的机遇吗?”
于尊笑道:“如何?可是过瘾?”
慕容荪晓忽的哈哈一声大笑,道:“过瘾,过瘾,甚是过瘾!”
于尊道:“这便是闯荡此番世界,所丰收的果实罢!”
而这时,他们的耳边,那一声声剧烈的颤动声,愈来愈剧烈,难道这片世界真的要崩殂了?
没人知道真正的答案,这所有的一切,皆显得诡异而又自然,但凡沾染上自然二字,这一切就变得复杂了。
所有的奥义,皆是自然而生,自然而灭,不仅仅是这天下,亦是这片世界的准则。
“怎么办?于兄?”慕容荪晓脸上挂着一丝笑意,道。
“哦?我看慕容兄,倒似是天下在怀中!”于尊道。
慕容荪晓道:“用你的刀,还有我的双拳!”
于尊心底一滞,道:“你觉可矣?”
慕容荪晓笑道:“我觉可矣!”
就当他们势要动手时,一位老者再次出现在他们的眼前,那人名为银匈!
此刻,无论是清许还是默笙,亦或是那位老妪碧椤,皆被二人的胆识,给惊掉了下巴!
“这世间竟然真有如此疯狂之人......”碧椤长吁了一口气,一双慧眸中,尽是一片骇然之色。
“唉,若不是所见所闻,我亦不知天下竟有如此疯狂地小儿呐!”默笙幽幽道。
“对于他们这种做法或许并不代表着甚么?而对于我们这些凡俗之人,确是令人极为震撼的!”清许坦言道。
银匈吹胡子瞪眼道:“若是尔等真的破了这方世界,尔等万不能再想如何出去了!”
“哦?前辈可有妙法?”慕容荪晓一脸的不羁之色,道。
“甚么妙法?尔等也未免太过少见多怪了!你且看你们的头顶!”银匈喝道。
当于尊和慕容荪晓抬起头时,他们才被眼前所见所闻,给惊掉了下巴!
“那不是......我们刚入此境时的稻谷地吗?”于尊心绪有些纷乱,道。
“没错,这正是我们来此境时,所误入的橙色的海洋!”当说出橙色海洋这四个字时,于尊和慕容荪晓的心底,也是有苦自知。
慕容荪晓笑骂道:“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它!”
银匈幽幽道:“尔等还不速速离去?”
于尊和慕容荪晓脸色渐渐好转了,然而此刻的清许和默笙,以及老妪碧椤,神采却不似那般的好看。
他们或许已知,属于他们自己的命运了罢!
然而,事实却与他们想象的不相一致。
他们以为自己会死,会死在这片天地,因为他们根本就无法进入那所谓的三岔幽罗界,这是禁制,属于佛陀古界人士的禁制。
难道真的无法进入三岔幽罗界吗?
答案是否定的!
唯有那破天之人来之时,各大世界,才会彼此相通罢!
然而,那破天之人真有其事?有人敢肯定,有人则持否定态度,然而谁的答案是对的呢?
交给历史罢!终有一日,历史会重焕当年的一切。
他们的身体,轻轻地飘了起来,他们脸上的笑意,愈发的灿烂,他们要离去了,要与默笙、清许、碧椤还有银匈道别了!
当他们目光彼此之间交汇时,那一刻的辛酸与甜蜜,却在这仅有的几天里,酿造的更为的深厚、醇香。
第三百五十四章 乱天门
他们亦将回到属于他们自己的世界,从此在心底,静静地期待着,偶有一日,于尊与慕容荪晓会莅临佛陀古界。
他们走了,他们垂升的速度愈来愈快,直至再也看不到彼此的身影,他们......就这么道别了。
而在那片昏昏沉沉的黑暗中,始终有一双眼睛,在静静地观察着众人,待他们离去时,那双眼睛才显出了她本身的光彩,那竟是一朵莲花化作的女子。
当时间撇开一切时,她亦在那片世界消失了,因为她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住处,那便是于尊的心底世界,那片世界名为瀚海。
他们再次出现在那片橙黄色的海洋中,而此刻正值正午时分,他们仰头看着头顶上的那九轮烈日,此刻,他们的心底,渐渐少了些许令思想清明的凉意,却多了一分燥热与心慌。
于尊遥指着那九轮烈日,道:“慕容兄,可想上去一观?”
慕容荪晓哈哈一声大笑,道:“若不上去一观,岂不是白来了一趟磐山狱?”
于尊幽幽道:“这九狱却非平凡的世界,你可要做好准备啊,慕容兄!”
慕容荪晓道:“于兄,看我是莽撞之人吗?”
于尊哑口无言,再次回头看向高天。
此刻,那要命的天气,气温愈发高涨,他们要热爆了,可这却不是阻挡他们前进的理由。
于尊手握着源天刃,遥指着那片天空,道:“上苍老儿,你爷爷于尊来了!”
慕容荪晓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于兄的台词,倒是狂妄呐!”
于尊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何必要敬天?”
慕容荪晓哈哈一声大笑,道:“于兄的狂,却不是狂妄自大的狂呐!”
于尊笑道:“慕容兄过誉了!”
慕容荪晓指着头顶上的几轮赤日,道:“于兄,我二人大抵要分开走了!”
于尊幽幽道:“却不知前路有多少凶险,慕容兄万要保重啊!”
慕容荪晓道:“于兄也定要小心一些!”
那澄净的天空上,挂着九轮太阳,那刺眼的光芒,仿佛一柄柄尖锐的匕首,直直地刺入人的眼底。
于尊仰望着苍穹,长吁了口气,而此刻,慕容荪晓业已踏上了云霄,不多时,他的身体已经融入到了那片灿烂的光华中。
那光华仿似一层层波澜壮阔的海洋,它们静静地起伏着,宛如波涛一般。
这是于尊从未看到过的异象,眼看着慕容荪晓的身影,越来越淡,于尊大喝道:“乾昆随我走罢!”
乾昆手中握着一把匕首,安静的跟在于尊的身后。
他们的身影,如同一片澄澈的光芒,只是在原地轻轻地闪烁了几下,便消失在了这片世界中。
一片燥热,渐渐地涌上于尊的心头,炽热的阳光,噗嗤噗嗤的深入到他的瀚海中,而此刻,那瀚海中,已是天光大亮,这片炽热的光华,竟能催促万物的生长,在于尊不觉时,他体内的瀚海,业已演化出一片生机盎然的大陆。
于尊的身体,亦渐渐地融入到那片澄净的光华中,不多时,他业已融入到那片赤日中,而那轮赤日竟是一道门所化,那道门周身闪烁着澄净的光华,燥热的气温,晒得地面一片滚烫,而那道门上,则写着洋洋洒洒的几个字!
“乱天门!”
于尊一脸惊愕地念着这几个字,心底的骇浪,一波拂过一波。
他心底的激动,令他久久难以屏息,他曾在古籍里看到过,这“乱天门!”乃是通天之门,而这天嘛!究竟会通往何处,那本古籍里,却未曾道之......
他澄净的眸光中,渐多了一丝笑意,忖道:“看来要看机缘了!”
他将手掌,轻轻地覆在那栋青铜门上,青铜门业已锈迹斑斑,足以见得岁月的无情与残忍。
好似好久未有人来过此地了罢!而这片天地,确是磐山狱中的一方小世界。
风轻轻地吹着,那深入骨髓的燥热,竟因这轻轻的微风,而变得稍微凉爽一些了,于尊的手掌处,突兀地涌现出一片光华,那光华如同水韵般,静静地融入到了他的手掌中,继而他的身体渐渐地闪现出一片澄净的光华。
他如同神祗一般,一个人孤独地耸立在那片伟岸的天阙上。
他的笑容,如同一片苍蓝色的海洋,他的深邃,他的神秘,他的恬淡,他的安静,皆是那般的迷人。
那道光,那道从他手间流出的光,愈来愈刺眼了,而随着那道光,静静地润泽进他的体内,那道门,好似一片流质,静静地在他的眼前,铺展开了。
那道门便是这片世界的所有,它倒了!继而铺陈出了另一片世界。
那片世界,令人心惊。
无数的盘龙,静静地俯卧在天穹上,它们的双眸如刀,深深地陷入到于尊的眼底。
只是于尊眼底,始终挂着一抹笑意,他似一点都不在意那条条盘龙般。
那野蛮的巨象,在荒无人烟的草原上奔跑,它们的鼻息,如同一片狂潮,轰的一片,涌入到于尊的耳中,于尊撑开双掌,轰的一声,拍了出去。
一道狂潮,竟比那凶蛮的巨象,更加的可怕,那一刻,天地间静了下来,微弱的风声,有意无意的在于尊的耳边吟唱,它们皆已臣服。
那荒原的尽头是哪里?他仰头望着他头顶上的那片苍穹,他眯着眼,脸上渐露出了一丝笑意。
他指着那片天阙,对乾昆道:“你觉那片苍穹,有何异处?”
乾昆道:“那里应是这片世界的入口!”
于尊哈哈一声大笑,道:“乾昆,我果然未看错你!”
乾昆道:“承蒙大哥的厚爱!”
他轻轻地跃入到半空,而此刻,那片片盘龙,竟挡在了他的眼前。
那盘龙,皆是那般伟岸,它们的双眸如刀,于尊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牵动着它们的行动。
于尊眯着眼,笑道:“这帮畜生,竟敢拦我去路!”
乾昆动了,他不待于尊将话说完整,他的身形如风,诡异多姿,他手中的匕首,划破了苍穹,那是一道光,一道刺眼而卑微的光,可正是这朵卑微的光华,却令众生心生出了畏惧。
轰!
那天地间,猛烈地一颤,那一刻,天穹上到处都是乾昆的身形,他的速度太快了,快过了光芒消失的速度。
他的影,静静地融入到那片澄净的天光中,他的刀,发出一声声狂躁的喘息。
一片片血华,崩散在大地上,那屠龙的匕首,却始终闪烁着一片刺骨的寒光。
他始终在动,不停地在半空中盘旋。但他一身白袍,那袍子上,始终未沾染上丝毫的血水。
于尊静静地望着乾昆的动作,他安静地等待着他这位兄弟归来,他长吁了口气,眼底始终不知吐露着些甚么感情。
它们瞬间化作了一片片枯骨,那枯骨如山,静静地堆积在岁月的尽头。
那一条条盘龙,似一片深秋的风,静静地盘旋在半空中呜咽着。
而此刻,乾昆却已然杀红了眼,他手中的匕首,灵活的舞动在他的手掌间,他只是轻轻地一划,一条巨龙,便被割破了喉咙,他轻轻地一条,一条龙筋便被他抽了出来。
于尊叹了口气,道:“乾昆!够了!”
乾昆静静地点了点头,收起了匕首,再次站在于尊身后。
而此刻,再见群龙,却已然无了斗志,它们盘踞在高空中的躯体,剧烈的颤抖着,它们怕了,怕了这位冷血无情的杀手。
于尊幽幽道:“乾昆,随我走罢!”
他轻轻一跃,飓风自他的耳边划过,他的双眸犀利如刀,他静静地仰望着天穹,脸上的笑意,愈发的灿烂了。
而这时,那天空正央,云烟忽的卷了起来,那道道罡风,疯狂地在半空中疾旋,而那道罡风的正央,确是一片深暗的洞窟。
于尊心底一滞,幽幽道:“这洞窟竟然生在了天上,确是罕见的很啊!”
他紧紧地握了握手中的源天刃,一片恬淡的笑意,亦挂在了他的脸上,这世界上,似乎没有任何事物,可以令他畏惧,或许,他真正的怕的是一个情字罢!
他经常仰头看天,他以为天的那一端,便是他心中思念的人儿所在之地,他有时候看得痴了,干涩的眼睛,便会流出些许咸涩的泪水,他时常感慨,那星光煞是刺眼,因而他才会无缘无故的流泪罢!
而此时,他又在看天,他不再哭泣,他的眼中含着一分笑意,他始终十分从容的面对任何险境,当然也不排除这一次。
他心知,前路莫寻知己,心中却始终抱着一种想法,后会无期,他不知,何时他身边的人,会一个个离他远去,但在远去的同时,又有很多人再次聚集在他的周围,他是孤独的,是一个人的孤独,是一群人中的孤独。
那道洞窟,离他愈来愈近,当他极尽那道洞窟时,一股巨大的吸扯力,将他生硬地拽入其中。
他心底叹道:“果然不出所料......”
他看着那道洞窟,忖道:“这才是真正的乱天门罢!”
第三百五十五章 老者与画
果然不出所料,他抬头静静地望着那三个大字,挂在一页牌匾上,“乱天门!”
只是,那页牌匾,业已锈迹斑斑,是青铜制的,却也不知经过了多少岁月,才会造就此门此刻的面目。
而那道洞窟的两侧则书写着一片片令人难以识别的字迹,这些字迹,早已消失在黑魆魆的时光中。
它们再也不复当年的意境,于尊轻轻地抚摸着那片片字迹,他的手中,渐渐地化出了一片玉光,而他的后背,则绽开了一片莲花。
瀚海中,一位温温如玉的女子,坐在殷千秀的身边,安静地笑着。
那片字迹,竟一段段地流入到他的瀚海中,当那一行行晦涩难懂的字迹,静静地融入到瀚海中时,他体内的苍梧气,忽的绽放出一片骇然的光华。
而此刻的于尊,却不觉瀚海中发生的一切,他只觉他的身体,渐渐地涌出了一片清流,那清流围绕着他的四肢百骸,安静的流淌着,发出咕咕的流水声。
他只觉四肢充满了骇人的力量,此刻的他,只需轻轻地一挥掌,便能将一座伟岸的山峦,轰成齑粉,而此前,此等力道却只在慕容荪晓的手臂见过。
他一脸骇然地望着那片渐渐变得模糊的字迹,好似这片字迹被他所得,便不会再出现在这片世界,它竟悄然的消失了。
而也在此刻,那道青铜门,轻轻地启开了,一股岁月荒陈的味道,自那片洞穴中,涌了出来,他眯着眼,静候着门内的一切,向他示出,而此刻他脸上的笑意,亦愈发的浓厚了。
吱嘎!
吱嘎!
吱嘎!
青铜门早已破破烂烂,而就是有那么一股力道,无论你怎么用力,也无法推开它,你只能谦逊地等待它,轻轻地向你释放出它本来的模样,就像此刻!
令于尊惊骇的是,当那座青铜门启开时,他的眼前却并不是一座洞窟,而是一片错落有致的城池。
那片城池倒是十分诡异,它们竟然皆是血石所铸而成,那殷红的外表,若是在深夜中见到,也会令人生出一丝畏惧之意。
而那片诡异的城池间,却非空空荡荡的景象,那街市上,竟行走着些百姓。
只是那城中的百姓,亦非凡胎,他们的皮肤竟也是一片殷红的色泽。
于尊一脸骇然地望着眼前所见的之景,叹道:“果然甚么都让我于尊碰到了!”
而这时,乾昆却一脸迷惘地望着这片街巷,幽幽道:“我好似在哪见过!”
“你说甚么?乾昆?”于尊惊愕地望着乾昆,道。
乾昆道:“此地好似故地一般!”
“哦?你是说鬼蜮?”于尊道。
“确是,此地极为像鬼蜮的世界!”乾昆坦言道。
于尊揉了揉额头,道:“这并非是一方小世界罢!”
乾昆道:“这世上并非只存在大世界与小世界,还存在那须弥界,而那须弥界,正是无穷世界!”
“你所言非虚?”于尊错愕地望着乾昆,道。
乾昆道:“大哥,你觉我是那种虚妄之人?”
于尊轻轻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若是如此,我非井底之蛙?”
乾昆道:“大哥,你无需自责,世间太过愧丽多姿,换做谁也不可能将这片世界,看得通透!”
于尊轻轻地点了点头,道:“你说得倒是不假!”
一片片罡风,顺着两人的长袍,猛然划过,那罡风似刀锋,割的衣袍烈烈作响。
那天空正央,一轮红色的太阳,绽放着灿烈的光芒,那光华静静地打在两人的身上,之后在地面上拖拽出一道长长的痕,这代表着他们仍是这世间的凡人。
两人手中握着刀戟,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
这片世界是寂静的,是寂静无声的,那无数的城池,似一副画卷,铺展在大地上,那城中的百姓,则如一片片淡淡的墨彩,随意的延伸着这幅画的长度。
他们皆是那般的安静,他们将脚步,轻轻地踏在那片华丽的画卷上,他们亦延伸出了故事。
当所有的故事,集结在了一起,这便可以堪称为一个世界了。
当两人经过那些红发红皮肤的百姓时,一丝淡淡的腥涩,传入到两人嘴边。
乾昆道:“大哥,这乃是血族之人!”
于尊轻轻地点了点头,道:“这血族之人,却也有血统纯度高低之分罢!”
乾昆轻轻地点了点头,道:“确是如此,大哥!”
于尊哈哈一声大笑,道:“这次莫非会遇到王侯级别的强者?”
乾昆声音生硬道:“大哥,要我出手吗?”
于尊静静地摇了摇头,倏尔,道:“这次,我自己来!”
当于尊看到一个卖水墨的老者时,他停下了脚步,蹲在老者的摊前,笑道:“老先生,这幅画怎么卖的?”
老者轻轻地摇了摇头,道:“这画,我不卖!”
“哦?那敢问老先生摊前的墨彩,那一副肯卖给在下?”于尊笑吟吟地望着老者,道。
老者轻轻地瞥了一眼于尊,道:“这里的画,我一副也不卖!”
“那老先生的意思是?”于尊笑道。
老者指了指地上一副最为愧丽的画卷,道:“这幅画归你了!”
于尊心底一滞,道:“老先生,你是何意?”
老者哈哈一声大笑,道:“你既然犯险来此境,自然要托付你一份瑰宝!”
于尊一脸错愕地望着老者,幽幽道:“这幅画可是宝贵?”
老者笑道:“你不妨静静地体味一番!”
于尊将那副画铺展在地面上,他双眼直视着那副画卷上纷呈的色彩,片刻后,他倒吸了一口冷气,幽幽道:“前辈,这幅画我受之不起啊!”
老者挑了挑眉,道:“怎么?怕了?”
于尊幽幽道:“此画应是一副凶画罢!”
老者眼神中,突的爆出一团锐利的光华,道:“那要看你如何看待它了!”
于尊揉了揉额头,道:“前辈是有邀于于尊罢!”
老者仰起头,放肆的大笑了几声,道:“你这孩儿,倒是敏感!”
倏尔,又道:“没错,我确是有邀于你!”
于尊叹了口气,道:“前辈既有邀于我,又何必送我一副凶画!”
老者横眉倒竖道:“你怎知这是一副凶画?”
“你且闭上眼睛,仔细体悟一番罢!”老者将手掌静静地置放在那副画的中央,而此刻,那副画突的爆出一团冷蓝色的光华,那光华竟将苍穹上赤红色的光华,统统吸吮而去。
天地之间,突的多了一片清明,只是那玄天上,偶尔爆出的雷光,却依旧预示着此地并非善地。
一道道飓风,顺着老者的手臂,卷上了高天,此刻的老者,竟是那般的魁梧,他的体格足有千米之高,而唯有精通武道的人,才会发觉,那只是一道恢弘的影。
这一刻,所有的血族之人,皆抬起头,仰望着天空,乍现乍灭的雷光,滚滚翻腾的飓风,以及一个顶天立地的老者。
而此刻,那副画静静地在于尊的瀚海中铺展了开来,他看到了甚么?竟然令他如此心悸?
他指着那片恢弘的天地,幽幽道:“难道这就是大世界?”
无数的星辰,漂泊在荒芜的宇宙中,无边无际的宇宙,纯粹的黑暗,与刺眼的光华,一颗颗星辰,仿似一颗颗玻璃弹珠,一片华彩铺就的海洋,一片翻滚着刺眼的光华与沉闷的黑暗的一片海。
而他的眼前,则仿似出现了数道人影,他们皆是那般的伟大,那般的浩瀚,他们的精神威压,遍及整片荒古时代的宇宙,他们静静地喘息着,好似随时都会醒来。
而真正令他感到心悸的却是那位老者,他竟然也漂泊在这片茫茫无边的黑暗中,他的黑袍,恰与那片黑魆魆的宇宙融为了一体,他安静的呼吸着,而与此同时,那些辰星的光泽,亦顺遂着他的喘息,而静静地忽闪忽灭。
一颗巨大的瞳仁,如同一颗星球般,而当那颗眼球,静静地注视着你的时候,那种可怕而慌乱的感觉,是任谁也难以承受得了的!
“于尊,你可是醒悟了?”那荒芜的声息,似要叫醒那些沉睡中的怪物,他好似不惧这些,他一脸笑意地望着那个小小的人,此刻的于尊,似蚍蜉,难以撼动眼前的大树。
而同时,他心底亦有一分喜悦,他心知,随着他的成长历程,一次又一次的经历,一次又一次的磨难,一个又一个的敌人,一群又一群的朋友,却都是令他成长的动力。
所以当看到老者的时候,他的心底大抵是开心的,激动的罢!
那副画卷渐渐地从他的眼前脱落了,当他睁开眼睛时,一道刺眼的光束,刺疼了他的眼睛。
他看到了乾昆,亦看到了老者,还看到了一群红袍人,他们似都在等待他的苏醒。
“小儿,怎样?你觉得这幅画,是凶画还是隗宝?”老者笑吟吟地望着于尊,道。
于尊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既是隗宝,于尊更是受之不起啊!”
老者怒瞪着于尊,道:“我想要肯定的答案!”
于尊叹了口气,幽幽道:“既然前辈定要授之于我,于尊便收下了!”
老者哈哈一声大笑,道:“这才像个男人嘛!”
于尊揉了揉额头,道:“既然收了前辈的厚礼,那......”
老者笑道:“怎么怕了?”
于尊叹了口气,道:“此行定是九死一生罢!”
老者倒也无意隐瞒,他轻轻地点了点头,道:“确是九死一生!”
于尊道:“既如此,那前辈说出前辈的意图罢!”
老者眯着眼,静静地打量着于尊,倏尔道:“你不怕?”
于尊笑道:“无非就是死路一条,有何惧意?”
老者叹了口气,道:“于尊,你心底定有牵挂之人罢!”
于尊仰望着长空,长吁了口气,道:“可她已不在人世!”
老者幽幽道:“既是为了她,也要好好活着!”
于尊轻轻地点了点头,道:“自当遵从前辈意愿!”
“唉,你真是一个令我读不懂的孩儿!”老者长叹道。
“前辈,速说其事罢!”于尊道。
老者轻轻地点了点头,道:“我要你帮我救一个人!”
“她就关在一座城池中,你且看东方最亮的那方地域,那座城池乃是此境的心脏”
倏尔又道:“你且闭上眼睛,静静地捕捉那片律动!”
倏尔,于尊睁开了双眼,幽幽道:“我却听到了那片心跳声!”
老者道:“此行正如你所述那般,十分凶险,可谓九死一生,可你知道,为何会九死一生吗?”
于尊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愿闻其详!”
老者叹道:“你要毁掉这片世界,同时要寻到通往鬼蜮的那道通道!”
于尊心底一滞,一脸惊骇的望着老者,道:“甚么?毁掉这片世界?”
老者道:“没错,你若破了这片世界的心脉,这片世界便要毁灭了!”
“难道别无它法?”于尊道。
老者叹了口气,幽幽道:“你可知那孩儿的厉害?”
“愿闻其详!”于尊道。
“她可是这片世界的力量源泉呐!”老者道。
“哦?何谓力量源泉?”于尊一脸神滞,道。
老者道:“这心脏的脉动声,正是那孩儿的心跳声!”
于尊一脸惊愕地望着老者,他好似明白了,但仍有些难以置信,道:“甚么?前辈,你是说这片世界所有的生机,皆是那孩儿赐予此境的?”
老者叹了口气,幽幽道:“你终于明白了!”
第三百五十六章 解放
他并不惧怕,只是这种事情,换谁听在耳中,也足以一片惊愕了。
于尊拱手抱拳,道:“前辈,于尊去了!”
老者道:“慢着!你不能走的不明不白!”
“哦?前辈还有何事?”于尊一脸神滞,道。
老者叹了口气,道:“你还未知我名姓,便与我道别?”
于尊哈哈一声大笑,道:“这有何妨,想必这也是我与前辈的最后一次会晤!”
老者道:“你这小儿,真是令人无可奈何!罢了!你且去罢!”
于尊笑道:“若是前辈愿让于尊知之,于尊自是心悦!”
老者郎笑,道:“那你听好了,我乃是——清君!”
于尊幽幽道:“前辈可是鬼蜮的尊者?”
老者哈哈一声大笑,道:“何止?你且去罢!来日定会再见!”
于尊轻轻地点了点头,头也不回的走了。
可令他想不到的是,在此域他竟遇到了熟人,那人一头红发,魁梧挺拔的身躯,好似一道利矛,他鲜红色的双眼,裸露着一片凶光。
他手中握着一把三叉戟,静静地立于那高天深处,他忽的直飞而下,挡在了于尊面前,而此刻,于尊自离开老者时起,已过了一天一夜,此刻的苍穹烁闪着一片片青紫色的雷光。
他们盘踞在高天上,好似一条条细密的毛细血管。
于尊心神一滞,静静地望着眼前他这位兄弟,那人冷酷的眸光中,似渐渐有了一丝亲熟之意,他手中的三叉戟,忽的脱手而去。
他手臂颤动着指向于尊,道:“可是于兄?”
那一刻,两人心底皆有一分浓浓的苦涩以及一丝深深的哀愁,于尊道:“旭烈,可是旭烈?”
寒旭烈的眼眶湿润了,他静静地望着眼前他的这位兄弟,他忽的抱住于尊,那一刻,有苦也是他自知罢。
于尊叹道:“旭烈啊!旭烈!你可安好?你可安好?”
寒旭烈擦了擦眼中的泪水,道:“于兄,你可让我好找啊!”
两人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于尊紧紧地抱住寒旭烈,那一刻,他终是感到了一丝怅惘与无奈。
天空忽明忽暗,一层淡淡的华彩,静静地铺就在这片幽暗的荒古大地上,这四处血红色的铺陈,令此地显得更为诡异妖冶了。
寒旭烈声音嘶竭道:“于兄,你可知闵梦,现在何方?”
于尊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明白,他的这位兄弟,业已知道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情究竟意味着甚么?
他也明白或许佳人早已在这片诡异的世界里重生。
可闵梦究竟在哪里?这却令于尊感到一片浓浓的苦涩。
“旭烈!你可相信缘分?”于尊静静地抬头仰望着苍穹,道。
寒旭烈轻轻地点了点头,道:“我相信!这情愫令我相信,这世道亦令我相信!”
于尊笑道:“旭烈且将你在三岔幽罗界发生的故事,讲述一遍罢!”
他一脸苦涩,道:“于兄,此刻你应称我为寒影!”
于尊点了点头,道:“你现在甚么身份?”
寒影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我乃血族的王侯!”
于尊静静地点了点头,道:“这血族可是鬼蜮中存在的种族罢!”
寒影点了点头,坦言道:“没错,这血族确是鬼蜮中所存在的种族!”
“那......你可是去过鬼蜮?”于尊略有一丝犹疑,道。
寒影长吁了口气,他的眸中渐多了些晦暗的物质,道:“于兄,可想去鬼蜮走一走?”
于尊静静地点了点头,倏尔,叹道:“我应去鬼蜮寻我的琪儿!”
寒影幽幽道:“可那鬼蜮,尽是些灵魂残片,你若真的要寻到你的琪儿,还要寻到一株药材!”
于尊笑道:“寒影,我早已听闻这些秘辛了,但为了复活琪儿,我首先要去鬼蜮走一遭!”
寒影点头,道:“只要是于兄决定要做的事情,寒影定当支持!”
于尊轻轻地拍了拍寒影的肩头,道:“我于尊历经世事,却唯有分毫损失,确是因你们这些兄弟啊!”
寒影叹了口气,道:“于兄,又何必如此?于兄为了我等,却也将生死置之度外,我等为于兄所谋之事,又何足挂齿?”
于尊道:“你可有甚么打算?”
寒影轻轻地摇了摇头,道:“不瞒于兄,寒影自进入这片世界后,便整日昏昏然然的活着,确是缺少了一分动力与激情!”
于尊哈哈一声大笑,道:“那随我离开此地如何?”
寒影一脸惊愕地望着于尊,道:“我......真的可以离开此境?”
于尊笑道:“有何不可?”
“可在我的意识里,这乃是我应守护的一方世界啊!”寒影道。
“既然我到了此境,我便要将你解救出去!”于尊道。
寒影揉了揉额头,道:“可是他们未必如你所愿!”
寒影指着那群城中的百姓,道:“他们皆是沉落在此地的灵魄,若是不破了他们的禁制,你我都休想离开此境!”
“哦?他们的禁制?”于尊一脸错愕地望着寒影,幽幽道。
“没错,他们自身便是这片世界的禁制,若是想要离开,除非屠城三千里!”寒影无奈地叹了口气,道。
“甚么?屠城?”于尊难以置信地望着寒影,道。
寒影叹了口气,道:“其实虽说是屠城,也不过是将他们的魂魄在此地解放而已,他们业已飘荡在此境达数万年之久!”
“何人有如此大的手笔?”于尊惊骇地望着城中万千百姓,道。
寒影幽幽道:“乃是万年前的魔王所铸!”
于尊道:“这世道敢称魔王,无非寥寥几人,看来真的碰到硬茬子了!”
寒影点了点头,道:“并且那魔王,此刻应还在此地沉睡!”
“哦?可是当真?”于尊一脸惊骇,道。
寒影轻轻地点了点头,道:“确是如此,于兄!”
于尊哈哈一声大笑,道:“那可比之前更要好玩多了!”
寒影叹了口气,道:“于兄的胆识,却非我等所能比拟的!”
于尊摆了摆手,道:“哎!于尊不过是一鲁莽之人罢了,何足挂齿?”
寒影道:“那于兄,可是下得了手?”
寒影直视着城中的百姓,叹了口气。
于尊笑道:“有何俱意?这道理业已说得明白了,该动手自然要动手!”
此刻,于尊脸上的笑意,确是疯狂的,亦是狂妄的,当然他的这份疯狂与狂妄,在寒影的眼里看来,是不违和的。
或许,他本来就是一个如此的人吧,嬉笑怒骂间,业已足以令人肝脑涂地了。
两人静静地仰望着苍穹,此刻那深远的高空上,亦染上了一片血芒,好似注定着今晚,定是一片不凡夜。
天空,潮湿而又荤腥,一片片月华打落下来,那血华却也是一片血红色,这也难怪,那片苍穹,尽是一片晦暗的殷红。
于尊忽的跃起,他从腰间拔出源天刃,继而,调转身躯,他的头颅顶着疯狂地飓风,继而他本身业已化为了一片可怕的暴风。
这片暴风,意味着无数的灵魄将在今夜彻底解放,他们静静地仰望着苍穹,或许此刻的他们,是兴奋的罢!
既然,他们无法杀死自己,那唯有借助外力了,他们活得是那般的痛苦,他们苟且偷生,他们寡淡闲芜,他们是这片世界上,最孤独的人,他们摩肩擦踵,可是他们却无法彼此之间倾诉一丝心底的苦闷。
他们啊!
就好似一片傀儡,他们是如此的孤寂,是如此的惹人心疼。
而今于尊势要帮他们离开此境,于是他们,皆昂起了头,静待命运对他们的审判,他们大抵会转世投胎,下辈子再也不用遭此厄运,因此,此刻的他们应是幸福的罢!
于是那片暴风,终于莅临,他们的魂魄,被卷上了高天,他们破碎了,破碎成为一片片淡淡的华彩,破碎成为一片片闪烁的碎片。
轰!
一声巨响,登时间传遍了整片乱天界,那是一片疯狂的暴风,它的威力巨大,好似神人所现之威。
而此刻,它却降临在这片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王城之中。
无数的土石飞扬上了高空,那根系粗壮的树木,被连根拔起,那片雄宏的宫阙,业已化为了一片齑粉,这是一场声势浩瀚的杀戮。
于尊忽的举起手,放肆的挥舞着,而此刻,那残缺的大地上,一方方巨大的坑坑洼洼,亦愈来愈多,这是一片诡异的场景。
无数的魂灵,在唱着赞歌,他们飘扬上了高空,继而化为了一片灵识碎片,他们感激于尊对他们的恩赐,他们亦感叹上天对他们的恩赐。
他们静静地仰望着头颅,静待着风暴袭来前的一分宁静。
而这时,于尊的身后,突的多了一位青年,那青年手中握着一柄匕首,他静静地打量着于尊的战役。
随即,他的身体渐渐地飘了起来,他的血肉之躯,好似不受重力影响一般,他就那般静静地飘扬在高空上。
他手中的匕首,不时的划过长空。于是,那片城池间,就烙下了一道鸿沟,那鸿沟足有千里之长,此刻的他,平静的很,他的心境业已有些改变,而这一切应是拜于尊所赐。
不仅仅是他,便是那寒影,亦开始动了起来,或许此刻,将烙印在这些魂魄的心海中,或许转世投胎后,在他们香甜的梦中,他们依旧会忆起此刻的场景罢!
荒芜的古城墙上,一片片幡布静静地飘扬着,一块块殷红色的血石,静静地铺陈出一座城池的模样,然而此刻,那殷红的血石,却成为了此地最为坚固的回忆,他们依旧生硬的生长在这片土地上,他们是这片土地上,最为忠诚的奴仆。
轰!
又是一道炸响,于尊再次俯冲了下来,一片暴风,轰然而至,而于尊终会成为那片风烟散去时的第一个见证者。
天空变得昏暗,只是被那片魂光点缀的天空,应是觉不出孤单的罢!
无数的魂魄被收割,无数的魂魄得到了解放,他们仰望着苍朽的苍穹,或许下一刻,就轮到他们了罢!
不知过了多久,生长在这片世界上的人,早已失去了时间的概念,他们浑浑噩噩地生长在这片土地上,他们不知自己的来向,不知自己的生死,亦不知自己的归处。
轰!
轰!
轰!
如同一片滚雷,他执着手中的源天刃,一次又一次的俯冲下去,而那片荒陈的城池,终究成为了过去时。
他静静地望着远方,他的刀刃虽锋利无比,然而这片瀚阔无边的世界,又岂是那般容易毁灭的?
或许,他也悟透了罢!
清君的目的,大抵就是让他毁灭这片世界罢!
若是这片世界,无了心脉,那也便意味着毁灭了罢!
他望着远方,望着那片好似不可企及的远方,终是叹了口气,他忽的挥了挥手,道:“寒影,我们转变战场罢!”
寒影轻轻地点了点头,手中持着三叉戟的他,显得魁梧而又不凡。
那一刻,三人直立在苍穹上,好似三尊神祗一般,不容神人侵犯。
第三百五十七章 一座城池
呼啸的冷风,自三人的身边吹过,一片细细碎碎的光线,安静地打落在他们的身上。
他们的身体,飘摇在半空中,好似一棵棵蒿草,轻轻地摆动在风中。
他们忽的消失了,消失在一片漆黑的夜幕中,那片惨淡的月华,被黑暗驱逐,走向了生命的尽头。
或许,下一刻,这片天地,便会变成一片黑魆魆的墓地罢!
无数的魂灵,在黑魆魆的午夜间,翻飞着。
他们轻盈的身体,允许他们肆意的在半空中行走。
而就当三人寻不到出路时,一片紫金色的城池出现在三人眼中。
寒影幽幽道:“于兄,破了它?”
于尊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此地不可杀戮!”
“哦?于兄何意?”寒影不解道。
于尊笑道:“你看那片紫金色的幡布罢!”
寒影抬起头,静静地望着半空,那天空的正央,确是飘摇着一叶幡布,那片幡布上写着一个大字,名为——影!
寒影一脸惊愕地望着于尊,道:“于兄,这幡布乃是何意?”
于尊笑道:“看来兄弟未去过鬼蜮啊!”
“哦?”寒影讶异道。
“我在故地,曾见过此刻的景象!”于尊笑吟吟地望着寒影,道。
“哦?故地?难道是鬼蜮?”寒影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于尊,道。
于尊轻轻地摇了摇头,道:“并非鬼蜮,但却有鬼蜮一般的映像!”
“那......”寒影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心中的不解。
于尊笑道:“这个影字,业已解释清楚了,此地乃是鬼蜮的一方境界,只是不知被何人禁锢在此域!”
“哦?于尊何意?为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懂?”寒影道。
于尊长吁了口气,静静地仰望着天空,道:“那城中的百姓,皆是鬼蜮中的人物,我等万不能进入那片域,否则恐怕难以脱身!”
“真正的人,皆站在那方高天上”于尊冲着云端努了努嘴,道。
“也就是说站在地上的人,皆是鬼神,而飘摇在半空中的才是人类罢!”寒影揉了揉额头,幽幽道。
于尊笑道:“正是如此!”
“那我等该如何度过此域?”寒影道。
于尊道:“随我去那畔苍穹,行走一遭罢!”
那地面上是一片诡异的昏黄色的光,那昏黄色的光,好似在半夜里,点燃的一棵棵烛火,在城中静静地飘扬。
而在一片不知名的角落里,却有几人挑着灯笼,安静地游走在那片城池间,他们的身体呈现着赤红色的光华,他们丝毫不受那片幽幽的灯火影响。
他们抬头静静地仰望着苍穹,脸上渐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然而,此刻站在苍穹上的三人,还未觉察到有人在静静地观察着他们。
他们飞上了云巅,如于尊所料,那片云巅上,竟飘着一座城池,那座城池却与地面上的城池,如出一辙,甚至建筑的风格,也出奇的一致,它们安静地坐落在天渊上,一片璀璨的神光,自它们的周身,安静地释放着。
寒影一脸惊骇道:“这城池难道是地面上的那座城池的倒影?”
于尊哈哈一声大笑,道:“这才是人间,你懂吗?”
寒影点了点头,道:“我大抵是明白了!”
而此刻,这座城池的中央,亦飘摇着一片幡布,那幡布的周身烁跃着一片碧翠的亮光,那亮光安静地闪烁在漆黑的夜幕中,如同一座引路的灯塔。
而那片幡布上,则挥就着一个大字,名为——耀。
或许,此刻的于尊,心底亦是难以平息的罢!
那竟是——耀!这未免太令人难以置信了,这三岔幽罗界中的耀,又怎会与鬼蜮扯上联系?
然而,事实却摆在了三人的眼前。
而此刻,那畔天穹上,则渐渐地多了些许人息,有打着灯笼的打更人,嘴里则不断地念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继而,一片片灯火,渐渐地熄灭,不多时,又有几家百姓的屋子里,点燃了烛火,那孩童不肯入睡,及至半夜,仍旧呜咽着。
穿堂的冷风,预示着这已过了盛夏,即将进入秋分。
于尊三人,静静地行走在城池间,那繁华的街巷上,有买醉的人,从灯火鼎盛的酒楼中摇摇摆摆地走了出来,那不夜的城池,好似永远都不会疲倦般!它们安静地在这片夜色中喘息着......
寒影道:“于兄,我等来此目的......”
于尊笑道:“自是要寻到此处的王侯!”
寒影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忽的觉悟了,道:“于兄可是为了出路?”
于尊笑着点了点头,道:“你发现了罢!若是我们寻不到引路人,恐怕我们将再也走不出这座城池!”
寒影一脸苦涩,道:“我觉此处乃是非常之所,却未料到,竟是如此的结局!”
于尊哈哈一声大笑,道:“甚么结局!勿要说些丧气话!”
寒影道:“于兄,此地非良善之地啊!”
于尊笑道:“自进入这片城池起,我业已明白,此域确是非常之所呐!”
三人悠哉悠哉的行走在这繁盛的城池间,这片城池好似一片无穷无尽的城池,无数的酒楼,无数的画廊,无数的长桥,然而真正令人惊异的确是,这片地域虽瀚阔无比,却未有错落相似的景致。
于尊眯着眼,静静地望着夜空,倏尔,他笑了,他笑着望向乾昆,道:“乾昆,你可发现了甚么?”
乾昆点了点头,幽幽道:“那方地域,乃是洞天福地!”
于尊哈哈一声大笑,道:“那我等到底该不该去此域?”
乾昆道:“富贵险中求!”
乾昆的脸上,始终不着半分的傲慢,亦不着半分的恐惧,他的表情,始终是淡然的,令人见了也丝毫捉摸不透。
天空是一片乌压压的黑,而此刻,于尊手中的源天刃,却拖在了地上,发出一声声呲啦呲啦的磨刀声,那磨刀声甚是刺耳,只是那刀刃方一接触到那片苍凉的土地上,便轻盈地划破了那厚实的地表。
于尊道:“乾昆,你可愿意做一次冲锋?”
乾昆道:“大哥吩咐便是!”
于尊哈哈一声大笑,道:“那这头功就交给你了!”
自于尊的话语方落,乾昆的身形便业已了无痕迹,他融入到了那片漆黑的夜幕中,他似一位来自鬼蜮的黑袍使者,他又如同一片枯墨,他的身形静静地晕染在那片夜空中,那片苍朽的夜空,亦宽容地包容了他。
倏尔,一片锃亮的刀光,映红了大地,那片错落有致的城池上空,登时间,挂满了璀璨的云霞。
它们是那么的耀眼,又是那般的诡异,在这大半夜,那片黑魆魆的苍穹,又怎会出现如此诡异的一幕?
于是,那城池间,万家灯火一一点就,那些惊慌的百姓,纷纷走出屋外,熙熙攘攘的仰望着头顶上的那片异象。
而就在众人错愕的那一瞬间,又有两道光芒,忽的拔地而起,那两道亮光,便是于尊和寒影。
那片幽暗的苍穹,似被人捅破了,一片诡异的城,烁着刺眼的亮光,出现在天空的尽头。
那城中之城,确是隐瞒了数万年的秘辛,或许终有一日,它将会大白于天下,就如同此刻一般!
于尊面带笑意,一步一步地登顶苍穹,寒影亦随着他的步伐,疾步而上。
就当两人,即将接触到那片恢弘的城时,自那黑魆魆的地面上,忽的跃出三道人影。
他们并非来自于那片愧丽多姿的城池,他们的周身,携着一片毁灭的气息,而他们竟是自那片黑魆魆的鬼蜮而来。
虽说,那鬼蜮并非真正的鬼蜮,可毕竟也曾是鬼蜮的一部分。
而最令人心悸的竟是,那三人竟与于尊、乾昆以及寒影,出奇的相似,他们竟是同出一辙!
无论是他们的身形,亦或他们的言语和表情,他们似一个模子里刻画出来的,这令于尊想起了,在囚皇狱里发生的事情。
他一脸苦涩地望着长空,幽幽道:“看来这一场大战,避免不了了!”
“是赌上性命的一战!”乾昆道。
于尊哈哈一声大笑,他倒是放开了,他如往常一般,平静而又悠然,他的大气,他的豪迈,再次感染了寒影和乾昆。
乾昆手中的匕首,闪烁着碧翠的刀芒,他一脸平静道:“大哥,杀还是不杀?”
于尊笑道:“难道你想与自己交战?”
乾昆道:“何尝不可?”
“那好罢!我倒要领教一下鬼蜮的武道!”于尊一脸笑意地望着对面的三人。
果然,如他所料,当于尊挥出一刀时,他对面的那人,亦挥出同样的一刀,他既劈中了那人,那人的刀光,亦刺向了自己。
他捂着肩头上的伤口,笑道:“乾昆,这仗该怎么打?”
乾昆幽幽道:“灭其一人,这仗便好打了!”
“好!那我们选择一个人罢!”于尊笑吟吟地望着两人,道。
他的瞳仁中,忽的射出一道厉光,而那片厉光,却非对面的三人所能驾驭的。
厉光直直的刺入到彼方的眼中,三人之中,忽有一人跪倒在地。
于尊大喝道:“还不趁此机会?”
三人几乎同时举起了手中的利刃,劈向对方。
而跪伏在地的那人,狰狞的眼神中,渐露出一丝残忍,他忽的挥刀劈向自己。
而诡异的是,于尊竟也手执源天刃,不受控制地劈向了自己,三人从未料到,彼方的三人,竟是如此的残忍、暴戾。
然而,此刻的于尊却丝毫感触不到痛楚。
或许那三人永远也不会明白......
因为他们没有人性!
于尊手中的源天刃,乃是与于尊共生的,源天刃又岂会劈砍自己的主人,那刀锋虽没入到了于尊体内,可那刀刃却如同于尊的血肉一般,不分你我!
而此刻,三人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轻松而愉悦。
于尊三人业已看破了他们的把戏,乾昆率先动了,他忽的举起手中的匕首,一刀捅入了自己的心房。
而与此同时,寒影亦举起了三叉戟,划破了自己的脖颈。
或许,在这人世间,疯狂如此的人,并不多见罢!
一缕缕殷红的血渍,自他们的身体中流出,而与此同时,几乎是一瞬间,那伤口便结疤了,无论是那匕首,还是三叉戟亦或者于尊手中的源天刃,他们皆是识主之人,他们又岂是大逆不道的存在?
而那对面的三人,却并非如此的罢!
他们的灵魂渐渐地干枯了,他们的血液,疯狂地自心脉中涌了出来,他们枯朽的身体,渐渐变成了一片片残枝败叶,他们的生命,终是枯竭了!
于尊手执源天刃,遥指着苍穹,大声喝道:“还要甚么把戏,统统放马过来!”
那时明时暗的天空,不时的烁过几道雷光,黑魆魆的大地上,再次点燃了万家灯火,好似方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
于尊笑吟吟地望着头顶上的那座城,那座城离他们越来越近了,他忽的跃上高空,他站在那片浩渺的苍穹上,静静地俯视着地面上的一切,他如同一位神祗般,不容凡人侵犯。
他是骄傲的,亦是自豪的!他的名字叫于尊,而这也注定着这个响当当的名字,即将穿越古今,与神魔共舞!
他的心渐渐平静下来了,在他不知觉时,一片晶莹的玉光,安静地在他的背部,蔓延着。
而正是这片玉光,令他的心境,渐渐变得醇和,变得空冥,变得明净!
或许,他还不知罢!不知这玉莲的存在!
第三百五十八章 诡异的铜炉
他疾速的跃上了苍穹,乾昆和寒影紧跟其后,那座城,那座隐在一片片墨云中的城池,渐渐变得清晰了,一片片紫金色的光华,安静的在那片苍穹的尽头闪烁着。
那似乎是一处秘地,封锁了几万年的秘地,因那片光华是如此的陈荒,它们轻轻的抚摸着三人的体表,一股淡淡的暖流,安静地穿透了他们的周身。
于尊笑了,那笑容竟是如此的明媚,他静静地仰望着苍穹,仿佛一个孩子一般,干净而又明亮的笑着。
那片紫金色的城池,离他们越来越近了,一片细细碎碎的光华,安静地浸透在那片黑魆魆的苍穹尽头。
当于尊三人极尽那片城池时,三人依旧难以相信,自己眼前所见,那究竟是一方什么样的城池......
那座白银大门上,雕刻着一片片古老的符文,无数的巨龙,盘旋在他们的头顶,安静地注视着他们。
一缕缕穿越了千古的光线,静静地抚慰着他们的身心。
那种感觉,就如同被一位慈祥的老人,轻轻地抚摸着你的额头,安宁而又恬淡。
而那片片巨龙,竟也是人畜无害,它们安静地注视着你,眸中无一分杀意。
当然真正令于尊感到惊愕的还是,那片片明暗交接的符文,它们隐在那栋门的两旁,忽明忽暗,它们安静地流转着,发出一丝丝纯粹的光线,同时那些字符,却也在安静地旋转着,它们忽而变成一个段落,忽而变成一句话,忽而又洋洋洒洒的好似一片笔墨。
于尊安静地抚摸着那片符文,而与此同时,他的体表竟然也释放出了光彩,他的皮肤竟然变得透明了,那咕咕流淌的血脉,愈发的清晰,他的血肉,无法阻挡那片炽烈的光华。
于是,他的骨骼、血脉、经络,完全暴露在了空气中,然而此刻,却是极为美妙的一刻。
他轻声低吟着,此刻的他,并未意识到自己,在吟诵些甚么,然而随着他的吟诵,围聚在他体表上的光,竟然开始轻微的蠕动开来,它们如同一条溪流,安静地游走在他的周身,而随着那道光的游走,他的体表,则爆发出了一片更为澄净更为刺目的光华。
这道门好似认主一般,当他再次将手掌置于那片暗银色的大门中央时,那栋门,发出一声苍朽的声音。
吱嘎!
吱嘎!
吱嘎!
那片岁月堆积的沉寂,此刻业已被后来者,悄然唤醒了,一片刺眼的光华,自那道门中蔓延出来。
他喘息着,这片寂静的夜色下,好似只剩下了这片浓重的喘息声。
门渐渐地启开了,一座高大的城池,坐落在一片陡峭的山峰上,那座山峰直达天际,通体呈现一片紫金色的华彩,是一片片紫金色的植被所孕。那错落的植被中,亦隐藏着不少的荒兽,它们发出一声声震天的巨吼,一些土石草木,也随着那片片震天的巨吼,起起伏伏着。
高耸的山峰上,一道道湍急的水流,自天穹的正央,轰轰地流下,形成一道道令人震撼的瀑布。
那片大地似乎是一只被叫醒的荒兽。
一片片赤红色的岩浆,在恢弘的大地上穿流着,一只只华雀,徘徊在苍穹的边缘,而更令人惊骇的是,那高耸的山峰之间,竟然有一座座玉石做的拱桥,那拱桥如同一片虹,静静地挂在苍穹上。
而那片天幕,则被一片片金色的光华笼罩了,一只只虫儿,安静地躲在草丛里轻吟着,那座座高耸的山峦上,则是一片片藏龙之地。
于尊眯着眼,望着他头顶上的那座伟岸的城,那方城池,看似坐落在那片天畔上,实则轻轻地飘在半空。
它安静地在这片幽深的世界中,起起伏伏着,千百年来,皆是如此!
它似乎是一座永远都不会沉落的城池,永远这般逍遥自在的飘摇在这方世界。
那隐秘的天穹上,不时划过一道道霹雳,那电闪雷鸣的白昼,竟然那般的诡异而神秘。
他静静地仰望着虚空,他心知,此地并非良善之所,愈是宁静之处,埋伏的风险则愈大。
他回头看了一眼寒影和乾昆,幽幽道:“我且上去一观,你等在此等候!”
然而,两人却一致地摇头,道:“不可!”
寒影更是激动非常,道:“此地非良善之所,我不同意于兄单独行事!”
乾昆亦道:“大哥,让我来罢!”
于尊叹了口气,幽幽道:“难道你们不畏生死?”
寒影脸上露出一丝冷笑,道:“此地还收割不了我等的性命!”
乾昆亦道:“大丈夫,当如是也!”
于尊仰头哈哈一声大笑,道:“没想到我于尊,虽不怕死,我于尊身边的朋友,亦是豪侠之辈,这确是令我于尊感到委实痛快的一件事呐!”
乾昆道:“大哥行事如此,我等自要随了大哥!”
寒影却道:“我与于兄,在狱界行走时,早已被于兄的豪情壮志感染了,此刻这点凶险,又何足挂齿?”
于尊笑道:“既如此,那尔等随我同去天涯,领教一番罢!”
三人轻轻地一弹腿,便跃上了高空,而此刻,令他们感到惊骇的却是,那天空的正央,竟有一座铜炉,那座铜炉着实的伟岸,竟如同一座宫阙一般硕大。
可为甚么他们在地面时,未见到过这座铜炉?这未免太过稀奇了罢!
三人围着那座铜炉转了几圈,那铜炉呈现出一丝苍朽的暗青色,铜炉的本体,则挂着不少的铜锈,好似轻轻一弹,那铜锈便会被弹落。
这座苍朽而又古老的青铜炉子不知业已陈在此地多久时光了。
它似早已寂灭了本属于它的火光,而就在三人围绕着那炉身四处游走时,一道刺眼的火焰,却不知何时,在炉底下轰然点燃了。
于尊一脸惊骇地望着铜炉,幽幽道:“这铜炉非同小可啊!”
而当于尊三人正犹疑时,那青铜炉的炉壁上,突兀的多出了三个大字:炼魂炉!
三人一脸愕然地望着铜炉,于尊幽幽道:“果然,这铜炉并非凡胎啊!”
于尊安静地目视着这尊铜炉,而安静的大地,此刻似乎有一丝沸腾了,不知何时,他们的周身,竟好似围绕了一群魂灵,而那群魂灵,则不受控制地落入了炉身之中,火红色的炉子,越烧越旺。
在他们仰头低头的一瞬间,无数的魂灵,业已化为了灵魂碎片。
而更令人惊愕的却是,那片片灵魂碎片,竟重新凝固了起来,他们粘贴在了一起,于是他们形成了一群莫名的种族,或者说,这座铜炉,乃是炼就凡胎的炉子罢!
它可以创造万物,仅仅是因为万物以此为生,他们毁灭又重聚,这座青铜炉,给了这一切的可能。
他轻轻地飘扬在半空中,他的长发,随着长风肆意的舞动着。
他的身后,聚集了越来越多的魂灵,而令于尊心感不安的是,这些魂灵,倒好似乃是自鬼泉之中,涌出来的鬼魄。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那鼎青铜炉的炉温,却愈来愈高了。
当他发现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时,令他心感不安的事情发生了!
他们竟然真的是他体内的鬼泉中,飞扬出来的!
而此刻,站在他对面的一位青年,却又是与这片世界,那般的违和!
他白皙的面容上,挂着两颗如水般的眸子,他坚挺的鼻梁,似一座秀峰,他的红润的唇齿,似刚饮了新鲜的血。
他足有六尺之高,他手中握着一柄长矛,他笑吟吟地望着于尊,无拘无束的笑着。
而与此同时,那座青铜炉中,则走出了一位又一位的如青年般的人物,他们形色各异,只是那双血红色的瞳仁,却令人感到委实的不安。
于尊可以感触到他们的心跳,那一声声噗通噗通的心跳声,如同一颗颗石子,落入寂静的深潭,所发出的声音。
一头血华的青年,手持利矛,遥指着于尊,幽幽道:“大哥!不好意思了!”
他猛然冲了上来,那道利矛,是收割生命的利器,他生硬地冲了过来,然而于尊却不阻不挡的站在那里。
他笑吟吟地看着青年,伸出手指,轻轻地勾了勾,这一刻,他的动作,不仅仅令寒影感到意外,更是令那群嗜血的青年,感到意外。
难道,他真的不怕死吗?
空寂的天穹上,无人回答他们的问题,当那柄长矛深深地刺入到他的体内时,疼的却不是于尊......
他们一脸痛苦地望着于尊,幽幽道:“为甚么......你为甚么不阻挡!”
于尊拭了拭嘴角殷红的血渍,笑道:“因为你们是我的兄弟......”
他的气息有些弱,他的身体,不自觉的摇摇晃晃,似随时都会到底,这足以见得,方才那青年的利矛,业已刺穿了他的心脉。
乾昆紧咬着唇舌,轻轻地抱着于尊,道:“大哥,你说,我该不该杀他们!”
当他想要笑时,一口血沫喷了出来,他勉强的笑着,道:“若是你杀了他们,我的功夫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乾昆一脸青紫地望着那群青年人,道:“我暂且放过尔等,尔等散去罢!”
或许,他们的心中,仍是存在一分理智罢!
他们安静地从于尊身边掠过,而那名刺杀他的青年,却站在了众人的身后。
他忽的举起手中的利矛,劈向那座青铜炉。
轰!
一声巨响!
谁又能料得到,这青铜炉所炼之人,灵魂竟然分毫未被污染......
不!不完全是!
应是于尊的举动,令他们的灵魂,再次变得澄澈如初了罢!
那座伟岸的青铜炉,仿似一座宫阙般,安静地坐落在众人的头顶,而此刻,于尊沉入到了瀚海中,他一脸讶异地望着那片白莲花,那片闪烁着玉光的白莲花,此刻愈发的碧翠耀眼了。
一片片温润的光,静静地抚慰着这片残缺的世界,继而,他的心,渐渐地放松了,那片残缺的苍穹与大地,渐渐地被白莲花所释放出的光华,给粘贴了起来。
“何人竟有如此伟力?”
然而,她却不想见他,至少此刻的她,是不愿见到他的罢!
他的伤势,渐渐好转,他的心脏,又开始澎湃的跳动起来。
噗通!
噗通!
噗通!
安静的世界里,只剩下这片片噗通噗通的心跳声。他一脸晦涩地仰望着苍穹,而此刻,那片被炼化了魂灵的青年,亦出现在了他的瀚海之中。
他们皆跪伏在地,大声呐喊道:“愿主上原谅我等!”
那一刻,天地为之动容,或许那青铜炉子的主人,应是意料不到的罢!
第三百五十九章 炼
这世间之事,本来就是难以预料的!
经过这青铜炉的冶炼,于尊心中的灵魄,似获得了更加厉害的魂力!
乌压压的生灵,静静地俯卧在于尊面前,他们是如此的虔诚,仅仅是因于尊的侠义,令他们为之感动。
他们大呼道:“于大哥,我等愿追随大哥,长此以往!”
青铜炉冒着青烟,依旧在轰隆轰隆的燃烧着,于尊静静地仰望着苍穹,倏尔,叹了口气。
你若是以为那青铜炉中,皆是于尊的拥趸,那你便大错特错了。
那些魂灵与鬼魄,既是于尊鬼泉中冒出的,亦是舞动在他脚下的那片城池中的。
而经青铜炉的炼化,那些桀骜不驯的魂灵,则获得了更为强大的力量。
他们肆意的在高天上飞扬着,他们是如此的桀骜不驯,他们是如此的放荡不羁。
他们的眸中,闪耀着一缕缕青光,是摇摇摆摆的魂光,在黑魆魆的夜色中,静静地舞动着。
轰!
一道炸响!
一个魁梧的男人,肩头扛着一柄巨斧,一步一步的接近于尊,而这就是经过炼化的魂灵,他掌中之力,足以捏爆一座山峦,他轻轻地踢出一脚,那地面上便会凹陷出一座大坑,可他的气息,似是若有若无。
他迈着沉沉的步伐,向于尊走来,他肩上所扛巨斧,应有千万斤重罢!
他嘴角略向上挑着,一丝轻蔑的笑意,挂在了他的脸上。
一瞬间,那伟岸的高天上,突的没了男人的影子,而下一刻,于尊亦消失在他原先坐立的那方地域。
只觉,毫秒间,天地间忽的多出了几道烁亮的光,那光如同流星一般,划过静谧的苍穹,继而忽的一声爆炸,待那道光消逝了,两人才显出本色。
于尊和那个男子,站在相互对立的一方,男子桀骜不驯的脸上,渐多了一丝惊愕,而于尊则一脸笑意地望着男子。
明亮的光,再次重新渲染那幽暗的天空,一抹抹惨淡的云霞,静静地依附在那方苍穹上,那烁目的光,忽闪忽烁,刺眼而又明亮!
两人再一次消失了,只闻那苍穹上,传来几声巨大的爆炸声。
轰!
那天地之间,又一次巨震!
两道光,从苍穹上直直的滑落下来,他们是如此的闪耀,亦如此的短暂。
待那两道光,渐渐地消散时,于尊和那个男人,再次出现在众人眼中。
无数的人,在抬头仰望着两人,他们如山似岳,令人敬仰,仿似不朽的存在。
或许,他们永远都不会明白罢!两人开战的意义......
男人忽的哈哈一声大笑,那豪迈的笑声,在昏暗的天幕中,恍如雷电。
于尊嘴角亦含着半分笑意。
男人再次消失,于尊亦消失在原地,轰!又是一声炸响,那大地竟也颤摇了半分。
于尊脸上的笑意,愈发的深厚,那个男人眼中的厉光,亦愈发的尖锐,他忽的消失了,消失在白灿灿的天幕中。
于尊眯着眼,静静地望着他的身影,当他再次出现时,于尊提着手中的弯刀,如一道光,猛地迎了上去。
天光,忽闪忽灭,一大团乌云,静静地覆盖了大片天穹,而这时,那轮赤阳,终究被一轮惨淡的弯月给取代了,或许那轮弯月,早就等在了那里罢!
一道锋利的光,登时间划破了空气,那锋利的光,是一道刀芒,待众人看清了,那道刀芒,业已刺穿了男人的胸膛。
于尊一脸晦暗地望着男人,幽幽道:“为什么不给自己一次机会!”
男人嘴中吐着血沫,幽幽道:“这世界上,除了赢,没有别的活路!谢谢你,谢谢你让我离开这里!”
男人垂下了头,他高昂的头颅,曾经是荣耀与巅峰的代称,而今,他永远消失在了历史的河流中,不再望着那奔腾的河水,轰轰烈烈的向前流。
那一刻,天地间是如此的安静,好似唯有那一滴滴啪嗒啪嗒的雨水,落下来时,发出的钝响。
静谧的空气中,传来一声声粗粗的喘息声,于尊脸上带着一丝挣扎的笑意,可他终究还是笑了,不是吗?
于尊一步步的自那片天穹上,走了下来,他的眸光中,充斥着一片火光,他忽的祭出一片玄焰,那玄焰整天呈现着一片黑白色的光华,那玄焰,静静地燃烧着,空气中传来噼里啪啦的爆燃声,好似那清幽的空气,亦被点燃了。
而那片黑白焰火,便是虚无魔焰,而这时,他手中再次出现了一团玄焰,那玄焰呈现着一团清幽色的光泽,若是有人识得这朵焰火,定会惊疑十分,那竟是清流焰,两道玄焰,出现在于尊的左右手中。
而这时,一声声爆燃声,渐渐地将夜幕点燃了,于尊想要作何,他脚下的那些魂灵,定是猜不到的,当于尊将那两团焰火,置于那炉身下围时,他们好似明白了。
他想要作何......
难道他亦要炼化......
然而答案皆是否定的,他想要的是那座青铜炉,他要将青铜炉炼化。
这种疯狂的想法,唯有他于尊才会做出来罢!然而有了这三岔幽罗界中最强的两大玄焰辅助,这似乎也不是什么问题了。
轰!
那天光,登时间一亮,轰轰烈烈地火焰声,登时间将整片天幕引燃了,炽热的高温,静静地冶炼着整片大地。
那些实力较弱的魂魄,便只要接近这炉身,便业已化为了一片清气,当他们知道了如何解脱的方法时,他们皆开始围绕着灼热的炉身旋转,登时间,一股凉风,穿插在那铜炉的近身。
噼里啪啦!
噼里啪啦!
那股爆燃声,汹涌而又诡异,那些魂灵,皆化为了一片清气,他们离开前,跪伏在于尊的面前,拜了一拜!于尊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哀伤,只不过当他想清楚的时候,他亦不再忧伤,不再痛楚。
这才是那些魂灵,要回归的地方罢!
那青铜炉子,烧的越来越旺,乾昆走到于尊近身,道:“大哥,我想去那炉中......”
“哦?”于尊一脸不解地望着乾昆,倏尔,他明白了,那乾昆大抵上想要借助那炉温,来重新凝聚自己的神魂罢!
于尊哈哈一声大笑,道:“你且去罢!我为你护法!”
他们皆是那天下最为桀骜的孩儿,亦是最疯狂的存在。
他们是最安静的那部分人,亦是最狂妄的那群人,他们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模样,当然其中付出的一切,亦是惨痛的。
乾昆踢出一脚,轰的一声,那炉盖便被踢飞了,他举着那鼎炉盖,跃入炉身之中,又是一声轰然巨响,那青铜炉又静静地合上了。
灼热的火焰,将炉身烧的通红,而此刻,于尊却依旧在不断地释放出一团团清流焰与虚无魔焰,这好似是一场祭祀,而那疯狂地祭司便是于尊。
越烧越旺的铜炉,疯狂地在半空中旋转着,而此刻,那炉身上渐渐地显出了一片片晦涩难懂的图案以及文字。
于尊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那片文字,而那片文字,亦发出了晶莹的玉光,继而那片图案,则开始了扭曲进化。
他们好似活了过来,也确实是,他们竟然活了过来,他们静静地扭动着身躯,他们自那座铜炉上,脱离了下来。
继而,于尊的眼前,多了几位身穿黑袍的神秘人。
他们竟是那片晦涩难懂的图文所化......
或许,此刻的于尊,才明白,那座青铜炉真正的意义所在。
它便是那荒芜的时光里,祭祀所用的炉鼎罢!
它静静地在半空中旋转,它竟丝毫未因于尊释放的清流焰与虚无魔焰的影响,反倒是它的炉身,好似更加的硬化。
天空忽明忽暗,确是因那炉身所释放出的光华所致。
于尊静静地仰望着虚空,倏尔,他长吁了口气,他笑吟吟地望着向他走近的几个黑袍人,他们包裹在一片黑暗中,而他们周身所释放的气息,却如同长栖于冰原所致。他们是那么的幽寒,那么的冰冷。
而那些黑袍人,亦发出了一声声凄凉的笑意,只是那丝笑意,在于尊的耳中是如此的沙哑、难听!
他们动了,他们忽的消失在原地,待他们再出现时,业已在于尊的眼前,于尊不退不让地站在他们的对面。
黑袍人猛然击出一掌,于尊的嘴角多了一丝殷红的血水,于尊笑吟吟地望着男子,幽幽道:“就这样吗?”
黑袍人发出一声苍凉的大笑,继而又消失在黑魆魆的天幕下,那一刻,冰冷的月华,静静地随着空气,轻轻地抚摸着于尊的身体,那一刻,于尊是那般的畅爽,那般的舒服。
而这皆是因男子的掌力所致,个中苦涩,唯有于尊自己心底明快罢!
轰轰烈烈的雷电,如同一片片毛细血管般,静静地覆盖在天幕上。
此刻,那大地上,忽而明亮,忽而惨淡,凄凉的风,划过半天的云,推动着那团云,静静地滑行着。
一片片枯草亦随着那片风,静静地起伏着,地面上细小的石块,随着迅疾的夜风,向前滑行着。
这一刻,世界是如此的荒凉,又是如此冷寂!
第三百六十章 召唤
轰!
那空气中,好似泛起了一片海浪,迅猛的气浪,覆盖了眼前的几位黑袍人。
他手持源天刃,忽的冲入敌阵之中,他挥刀的速度,已然达到了极致,只觉那天幕上,多出了几道刀痕,那刀痕犀利的重叠在了一起,继而是一声声轰然的爆炸声,响彻众人耳边。
黑袍人猛地冲了过来,他们三三两两结成一队,手中则握着几柄闪烁着碧光的钢刀,他们是如此的桀骜,又是如此的傲然,只闻天地间,突的爆出一声炸响!
轰!
那钢刀接触到于尊手中的黑铁弯刀,一簇簇火花,闪烁在黑魆魆的夜空下。
高低起伏的草植,被那股气浪,摧残的再也无法挺起腰杆。
地上的土石,则随着那股气浪,疯狂地飞掠在天地边缘,继而它们化为了一片土屑,漫天飞扬的土屑,笼罩了大半片天空,如同一片乌压压的云层。
然而,这远未结束,那刀芒闪烁着耀眼的光,忽的斩向大地,那几道刀芒,是如此的刺眼,如此的明净,贫瘠的大地上,多了几道巨大的刀痕,那刀痕绵延了数千公里,足以见得此刻对战的双方,使出手段的惨烈!
于尊嘴角挂着一丝笑意,他的心境始终轻松的很,而他手中的动作,则愈发的繁复了,更加的变幻莫测,也更加的犀利了。
再观彼方,黑袍人的脸上,也渐渐多了一层笑意,他们疯狂地冲着于尊飞来,他们手中舞动着一柄柄虚幻的刀,刀芒飞快地旋转着,在黑魆魆的夜色中,像是一轮风火。
于尊大喝了一声:“傲天!”
那天上地下,顿时多了一片乌压压的黑衣人,那黑衣人的影子,遍布天地之间,他们手中皆有一把烁着蓝芒的玄铁刀。
他们忽的跪伏在地,大喝道:“大哥好!”
于尊哈哈一声大笑,道:“尔等不必拘泥!”
众人亦哈哈一声大笑,道:“听从大哥差遣!”
于尊锋利的眼神中,渐多了一层杀意,道:“替我杀了他们!”
或许,此刻的他,业已明白,何人该杀,何人不该杀罢!
这些身披黑袍的神秘人,便是那该杀之人,只因他们是自那鼎铜炉上,走出来的!而那鼎铜炉,决计非凡俗之人所能铸就的,它既挡在于尊的眼前,那便是于尊的敌人,若是不破了这批黑袍人,想必接下来的路,要更加的艰难了。
黑衣人漫天遍地,他们执着手中的玄铁刀,疯狂地冲着黑袍人攻击着,他们并非凡俗之人,每一个人皆负有不凡的武道,只因他们是自那鬼泉中出来的,而那鬼泉困缚住的鬼魄,又岂是那般简单的?
黑袍人神色一滞,不知是谁,忽的大吼一声:“冲啊!”
他们桀骜的个性,允许他们放肆的迎接这一切,他们手中的钢刀,发出一道道耀眼的碧光,他们疯狂地攻击着,无数的黑衣人,在他们的手中,化为了一片灵魂碎片。
于尊大喝道:“行天出列!”
一个魁梧的男子,突的出现在于尊面前,于尊喝道:“为何不攻击?”
行天哈哈一声大笑,道:“这些人,不值得我出手!”
“甚么?”于尊一脸愕然地望着他这位兄弟,幽幽道。
行天大喝一声:“尔等听令,勿要继续陪他们杂耍下去了,为大哥取得他们的首级!”
登时间,于尊又是一愣,这些黑衣人,何时这般厉害了?
或许,他还不知道罢!
在那片浩瀚无边的瀚海中,十大鬼王之一——鬼瞳,早已将自家的武道,传授给了这些黑衣人,此刻的他们,看似羸弱,实质上在等待于尊的命令。
令人惊骇的是,那片化为灵魂碎片的黑衣人,亦开始重新凝聚自己的魂魄,而这乃是逆天之法,鬼瞳竟也教给了他们......
黑衣人发出一声犀利的大笑,那声大笑,在黑袍人耳边听来,也似是索命的凶器,此刻的他们,心底渐泛起了一片俱意。
而那片黑衣人,则面无惧色,他们不驯的很,他们挥舞着手中的玄铁刀,一步一步地逼近黑袍人,他们忽的消失在那片天地之间,又忽的出现在黑袍人的面前,无数的刀芒,划破了阒寂的苍穹,他们放肆的大笑着,好似是为了那批黑袍人,做最后的一道祭奠!
黑袍人厉嘶着,消散在半空中,不多时,一道道清气,轻轻地飘摇在半空中,他们的魂魄碎了,他们化为了一片清气,长留在这方地域!
或许,于尊仍是不忍地罢!
他叹了口气,坐在地上,嘴里诵念着几句经言,那些魂魄碎片,渐渐地粘合在了一起,他们飘摇在半空中,不多时,便离开了这片世界!
于尊长吁了口气,脸上终露出了一丝笑意,若是说这经言是从何处学得的,还要提到孙三贤赠他的那本《明书》!
当然这已是后话了!
于尊忽的向那鼎青铜炉踢出一脚,那鼎青铜炉,登时间被于尊的脚力,踢得崩溃为几片碎片。
于尊一脸愕然地望着自己的腿,倏尔,他明白了,应是那附着在青铜炉上的纹路业已不在了吧!
此刻的他,亦认识到了那符咒秘术,应是多么的厉害!
他已好久为炼就灵苍了,心底不免多了些失落,当即跪在地上,冲着遥远的东方,拜了一拜,道:“爷爷,孙儿未如你所愿,好好修炼《灵苍》秘术,孙儿自当好强,自今日起,不再荒废时光!”
他一扫脸上悲郁的颜色,喝道:“乾昆何在?”
砰!
乾昆用脚扫落覆在他身上的碎裂炉身,应道:“大哥,我在这里!”
于尊心底一惊,那乾昆身上的衣袂,竟分毫未损,可他方才所处的世界乃是青铜炉内啊,那种温度下的灼烤,竟然未伤他半分,且不提他身上有何创伤,便是连那衣袂,竟也分毫无损,这看起来未免也太过令人惊骇了罢!
于尊用手掌重重地拍了拍乾昆的肩头,道:“兄弟,难为你了!”
乾昆轻轻地摇了摇头,道:“这又何足挂齿!”
于尊哈哈一声笑道:“不愧是我于尊的兄弟!”
那寒影站在一方,面含笑意地望着于尊与乾昆,道:“于兄的兄弟,亦是如此的厉害,却令风影心悦诚服!”
于尊笑道:“你不也是我于尊的兄弟?”
“对!我也是于兄的兄弟!我一直是,一直都是......”这寒影看似已是位青年豪俊,可此时看来,他却好似一个孩子,眼中的泪滴,不加掩饰的落在身上,于尊笑着抱住他,道:“兄弟,欢迎你回家!”
那汉子哭的像个孩子,在狱界时,他名为寒旭烈,而这寒旭烈却只因一位女子而如此哭过,那位女子名为闵梦,而此刻令他为之动容的,确是他的一位兄弟——于尊!
或许,在他的心底,他是从来不敢攀此交情的罢!说起来,也是他过于自卑罢了!
当年在狱界时,他是王侯将相,他眼中之人,又有几个?
可唯独,当他遇见于尊时,他彻底的心悦诚服了,他败的心服口服,不仅仅是武道上,更是在于这为人处世方面!
而今当他再次遇见于尊时,于尊给他的感觉,再次发生了变化,或许此刻的他,更愿意称他为一句于大哥罢!
第三百六十一章 犯险
于尊抬头望着那近在眼前的城池,心底说不清是喜悦还是忧愁,他总感觉此地并非善地,可他的心境,却恰恰与他的想法相反,此刻的他,愉快吗?或者说忧伤吗?
他渐渐地迷惘了,他看不清未来的路,亦看不清来时的路,他长吁了口气,不过瞬而又看开了!如此谜境,他经历过多少?至时,他也数不清了!
那座城池,离三人越来越近,三人耳边好似锣鼓喧天,可当聚起神魄时,那锣鼓声又消失了,过了半晌,三人的耳边,竟出现了一位女子的吟唱声,在这片阒寂的夜晚,女子的吟唱声,又是那般的凄凉冷清。
于尊提了提手中的弯刀,脸上渐挂上了一片冷色,他忽的跃上高空,可无论他怎么向上跃,他却依旧难以鸟瞰这座看似安静的城池。
它好似在那畔天地的尽头,是永远无法企及的远方,他长吁了一口气,幽幽道:“看来想要入这城门,想要解决这些搅局者!”
他的心境渐渐地沉了下来,而那女子的吟唱声,则好似在他的耳边放大了好几倍,喧天的锣鼓声,似索命的黑白无常,在这方阒寂的夜幕下,显得如此诡异而现实。
于尊从怀中抽出一根玉笛,他静静地目视着那座城池,而后盘膝而坐,一曲音律,从他的唇间,流淌了出来,登时间,整片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好似在恭迎这段旋律的到来。
凄冷的午夜,风声潇潇,倒伏的草植,在地面上微微地弓着腰,那一拨拨浮草,仿似一道道激荡的潮水,一片又一片的伏倒,一片又一片的再次伏起,那些隐在树丛中的小兽,惊慌失措的四处逃窜,它们皆受惊了,好似在等待世界末日的来临。
那曲子蜿蜒流淌着,而后,漫天遍地皆是那曲悠扬的笛曲,然而此刻,那女子的吟唱,却犹未停止,那吟唱声竟合着于尊的音律,四处流淌。
于尊心神一滞,嘴角却多出了一分笑意,他再次将音律的曲调升的更高,不多时,那湍湍流水已变成大江大河。
女子的嗓音,游荡在大川之中,如同一叶待沉的小舟,风雨飘摇中,渐显得羸弱孤傲。
而就当女子渐渐将嗓音拉高些时,那音律的曲调,忽的疾流而下,此刻的曲子,更像是一道川川瀑流,轰然砸在地上。
哗!
水花四处迸溅,而那隐在暗处的女子,终吐出了一口黑血,她的衣袂在长风中飘摇着,她的脸上无喜无悲,冰冷僵硬的表情,丝毫未有亲近之意。
于尊一脸淡笑,看着女子,他忽道:“怎么样?可是愿赌服输?”
那女子一脸的冷瑟,道:“除非杀了我,杀了我,便是你赢了!”
于尊揉了揉额头,幽幽道:“为何尔等皆是如此宁顽不灵?”
“你的世界,与我的世界,乃是平行世界,我与你永世不得有所交集!”令于尊想不到的是,那女子的嗓音,倒似带着一片幽幽的悲情。
他道:“难道生命在尔等眼里,皆是那般微不足道吗?胜了又如何?可我失去的确是整片天下!”
女子冷笑道:“那你可知我的整片天下是甚么?”
于尊叹了口气,道:“这世间最难熬的便是生离死别,可无论是敌人还是朋友,我——于尊皆不想看到你们离去时的那一刻”
女子神情晦暗道:“你不懂!你不懂!你不懂天人相隔是甚么苦境,你亦不知思念是多么煎熬的一件事情”
于尊哈哈一声笑道:“难道我看起来,真的那么明朗?你怎知我心底并无忧事,你又怎知我心底没有那个心心念着的人?”
女子道:“我不想懂,也不想继续听你说下去,你决定吧!你或者我,谁活着离开此境!”
于尊哈哈一声大笑,忽的将手中的源天刃扔在地上,他阖上了双眼,道:“你来罢!”
女子神情有一丝恍惚道:“为甚么?为甚么?我......为何要杀你......”
她好似醒悟了过来,只是她脸上的那分悲郁,却愈发的浓重,她忽的拾起他扔在地上的源天刃,大喝一声:“你去死罢!”
她流泪的双眼,是那般的苦情,她笑着望着于尊,最终将那把刀刺入了自己的心脏中。
她苦笑着,满脸的泪痕,“我输了!彻彻底底的输了!”
不知何时,那苍穹的正央,便开始下起了纷纷扬扬的雨水,那雨滴砸落在地面上,发出一声声窸窸窣窣的声音。
此刻,世界是如此的寂静。
而于尊晦暗的双眸中,却挂着一层浓浓的悲郁。
女子死了,死得干脆,死得令人心悲。她本来可以活得,或许她早已忘记了活着的乐趣了罢!
而此刻,女子的死,再配上那片喧天的锣鼓,却显得此地如此的诡异而又神秘!
前方纵有千万人,我于尊亦要硬锋如卒。
他放肆的笑着,而正是因这片笑意,那喧天的锣鼓,登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的笑意里,携着霸道的精神之力,而那片喧天的锣鼓,不过是经人伪装的精神术法攻击。
于尊正是因为看透了这一切,因而,他才会如此霸道的回击。
他忽的大喝一声:“惘为!”
一层巨大的精神波束,自他的双眼中,溅射了出来。
那躲在角落中的人,忽的吐出一口黑血,他们摇摇晃晃的身形,布满了玄天高地,他们的手中皆握着一柄鼓槌,然而于尊想要找的,却不是他们!
他疯狂地大喝了一声:“惘为!”
更强大的精神波束,那段精神波束,化虎化狼,它们疯狂地啃噬着,继而无数的鬼魅,自那方天地,摇摇摆摆坠了下来。
等待他们的是甚么?是死亡!
或许他们从未认真的活过罢!那就认真的死去罢!至少来世不必再做如此的物种。
又或许,他们生来便是鬼魅罢!然而所谓的鬼蜮,谜之又谜,谁又能真正的猜透那片幽暗的世界?
那震天的锣鼓声,渐渐地熄了下来,只觉空气中动荡着一分分浓浓的悲郁,于尊阖上双眼,静静地感受着,而就在此刻,他的心境好似成长了,他不再悲郁下去了,当面临生死时,他不仅能从容的面对自己,亦能从容的面对他人。
他一步踏上苍穹,而这一刻,那座城池的大门,好似已向他敞开了。
零零散散的鬼魅,飘摇在高天上,此刻的他们,再也没有丝毫的战意,他们晃晃悠悠的靠近于尊,他们想要死!不想活。
于尊叹了口气,他轻轻地念到:“尔等且归去罢!来世定为王侯将相!”
他的这句话,仿似一段经言,那零零散散的鬼魅,跪立在于尊的面前,继而如一片风,静静地散尽在黑魆魆的午夜长空。
他抬头凝望着那座城池,他历经无数的城池,可是当面临这座城时,他的心底依旧有些颤摇了。
“此地绝非善地啊!”他低喃着,不知何时,脸上挂上了一丝浓重的悲郁。
风影立在于尊的左侧,笑道:“于兄在,这区区的小城,又能奈我何?”
而站在于尊右侧的乾昆,却眯着眼,静静地打量着这座羸弱的城池,这座城池看起来没什么大不了,可是当用精神波束,静静地观看时,则会发现其中的厉害所在。
它竟然能够吞噬人的精神原力,而这未免也过骇人了罢!
这仗可如何打......
于尊揉了揉额头,倏尔,道:“我们走罢!”
乾昆轻轻地点了点头,道:“可矣!”
两人相视而笑,好似勘破了甚么秘密般!
飘摇在半空中的城池,上下浮动着,它好似在静静地喘息,如此看来,这座城池的历史,决计不短!
幽暗的天光,打落在晦暗的城砖上,继而流转其中,发出一丝丝淡淡的光华。
那道城门,好似精铁所铸,百米之高,极为宏大,若是凭借人力,是决计无法推开的!
而此刻,于尊却悄然将手掌,置于城门之上。
他的脸上渐渐多了一行汗珠,继而面色渐渐变得苍白,而此异象,却唯有于尊和乾昆心知肚明。
乾昆道:“大哥让我来罢!”
于尊轻轻地摇了摇头,道:“不可!”
而后,他再也未言一句话,此刻的寒影却有些急了,道:“于兄,这是怎生了?”
乾昆脸上挂着一丝冷笑,道:“这座城门,需要吸收人的精神力,才能打得开!”
“哦?此门竟如此神秘?那于兄他,岂不是在自寻死路......”风影脸上挂着一层浓浓的忧郁,道。
“死还是死不了的!”于尊勉强的笑道,此刻的他,面部已无半分的血色。
乾昆道:“大哥,让我来罢!”
于尊大喝道:“不可!”
乾昆笑道:“有何不可?”
当他将手掌置于于尊的背部时,一团晶莹的玉光,突的从于尊的背上,流淌了出来。
乾昆一脸愕然地望着那团玉光,道:“这是甚么?”
他非但未感觉到任何的痛楚,反而被这片玉光反补,他的身心,渐渐变得轻松了起来,他的身体好似离开了地面,静静地飘摇在半空中。
而事实也确是如此!
是何等伟力,能成此效?或许唯有那瀚海中的一位女子明白罢!
于尊的身体,又充满了霸道的力量,而此刻的精神原力,亦因那片玉光,而丰盈了不少!
或许,此刻的于尊,亦感到惊愕罢!
这......究竟是甚么......
而在他的瀚海中,却有位女子,静静地仰望着苍穹,好似在思量些甚么?
她的存在,或许唯有那瀚海中寥寥几人知晓罢!
于尊的脸上渐渐多了一分笑意,他忽的大喝一声:“开!”
于是,那苍朽的大门,终究启开了,而世界的那头,却是极为震撼众人的一幕!
第三百六十二章 铸魂
那座渺小的城池啊!竟是如此的愧丽多姿!
一片片苍柳,密植在城池的外围,它们顺着风静静地摇摆着它们的头颅。
蜿蜒流淌的河流,随着风,轻轻地荡漾着,发出一声声叮铃叮铃的脆响,是一条护城河。
四周,五座高耸的山峰上,卧着几座道院,还有几家寺庙!
那袅袅的长风,扫着垂垂上升的香火,变成了一道烟柱。
五座高峰上,皆架有长桥,而在那长桥的下方,则是一片片飞瀑,直流而下!当接近地面时,它们便化为了一层层水花,发出一声声轰然巨响。
苍蓝色的天空下方,则是一座浮在半空中的城池,那城池金灿灿的,好似一轮秋日里的暖阳。
城池浮浮沉沉着,不知已在此地多少时光!
只是,那金灿灿的城墙,好似未经岁月打磨般,竟是那般的明净而自然。
此刻,却是令于尊心底喜悦的,他方才才发现此地的奥妙所在!
此地乃是凝聚魂力之地,虽会吸收人的精魄,却也能就此炼就绝世武道。
他盘膝坐在半空中,此刻他仿似失重了一般,而事实也确是如此,若是心无旁骛,他们皆可悬浮在半空中,而若论起谁的心底更加清明,则要看攀升的高度,有多高了!
他的身体,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而随着他的冥想,他的身体,亦愈升愈高。
而此刻,他或许明白了罢!若想要抵达头顶上的那座城池,决计要靠空冥的打坐,才可得以实现。
而他们离开此境的重中之重,却非要抵达此城池才可!
他脸上渐多了一丝笑意,此刻的他,置身于瀚海中,早已忘记了外面的凡俗世界!
他的身体,即便在他心底的瀚海中,亦在静静地垂升着,他好似要摸到天壁了,可他始终阖着双眼,一团团彩霞,静静地围绕在他的周身,而那团彩霞,却名为苍梧气!
在外界,乾昆和风影,业已阖上了双眼,只是乾昆的性情,更为的清寂,因此,他上升的幅度,要比风影上升的幅度要高一些。
可经历了与闵梦的生离死别,此刻的风影,心底亦少了些念想,他随之也静静地垂升到了半空。
那一刻,天地间静得可怕,可愈是安静,隐藏在其中的危局,便更加的可怕!
那山顶上的佛寺与道院,不知何时,其上立了不少道人、僧人。
他们静静地仰望着那片虚空,脸上却分辨不出是悲是喜!
一位年长的僧人,叹了口气,道:“看来我等的潇洒日子,要到头了!”
一位面带沧桑的道人,道:“我等皆已被困缚在此地上万年之久了,也该离开了!”
“真人!我却也是心心念着离开这里,可是这么多年来,给我们的教训还不够多吗?”年长的僧人苦笑道。
道人笑道:“可即便是死,我也想去外面的那番世界看一眼呐!”
可即便是死......我也想去外面的那番世界看一眼呐......
这是如何的悲苦,才能言出如此的话语......
那天地间,飘起的毛毛细雨,如同初秋的露水般,安静地滋润这片寂静的土地。
好似在哭泣,辽阔的大地,在安静的接受着天空的忧伤,大地将苦涩的泪水,咽了下去,继而泛起一片苦涩,于是白茫茫的草甸上,登时间飘起了一层浓浓的雾,那雾的味道,应是咸的、涩的罢!
我路过你,就像路过属于我的整片世界,我知道你始终都会离去,就像那年初冬的一场雪......
那场雪迟迟不肯落幕,我静静地望着你的背影,直到那片孤虹,映亮了整片夜空,我说,你别走!
你笑着看着我说,我会回来,可你去了哪里,为什么我再也找不到你?
少年时的忧伤,是因触景生情,中年时的忧伤,是因物质的馈赠与失去,老年时的忧伤,是诸生皆离去,空留我一人在这天地间。
僧人脸上挂着一丝悲郁,再观那道人,笑意却十分丰裕。
他们皆在仰头望着升至半空的三人,僧人叹了口气,道:“杀了他们?”
道人轻轻地摇了摇头,道:“不可!”
“可你也知道,他们根本到达不了那最后的一层,与其再次等死,还不如......”僧人叹了口气。
道人笑言道:“你是对自己的认知不自信,还是自己的心底......哎,罢了!罢了!老朽可不想再在此待上哪怕半分钟!”
“与其如此活着,倒不如轰轰烈烈地死去!”道人叹了口气,道。
“可与其枉死,还不如苟活!”那僧人脸上略带一丝难堪,道。
那道人眼中爆出了一团精光,锐利的双眼,迸出的光华,好似一柄柄利剑般,他直视着僧人,道:“你若想要杀了他,便先从我的身上走过罢!”
僧人叹了口气,道:“你竟也如此狂野!”
“哈哈哈,你应看到了罢!老秃驴,那孩儿并非凡夫!”道人哈哈一声大笑,道。
僧人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你既如此支持他,我又怎能与他为敌,只是舍弟,在那宫中,难免会与那小子,打上一架!”
道人哈哈一声大笑,道:“生或者死,就看他自己了!”
“可他不是想输的人呐!”僧人叹了口气,道。
那座诡秘城池,在苍穹上,静静地上下浮动着,它好似飘摇在海洋里的一叶孤舟,声起浪消。
空荡的世界里,好似隐藏着一个魔王,他轻轻地喘息着,在深黑色的夜幕中,在诡秘的城池中,在那片望不到尽头的苍穹上。
继而,一阵幽冷的风,从于尊的脸畔划过,他静静地打量着距离自己业已不远的城池,倏尔,他笑了,他再次阖上双眸,心中一片清净。
他能感受的到,他的魂力正在飞速的提升着,他相信自己能行的,他始终如此的信赖自己,虽然有挫折,有失败,可是不都这么过来了吗?
午夜时的天光,包裹在一片清冷的疾风中,似随时都可能被吹灭!
而令人感到惊骇的是,于尊的头顶,竟出现了一片云霞,那片云霞愈聚愈多,它们轻轻地扫过于尊的头顶,继而飘向更深远的高空。
那僧人和道人,一脸骇然地望着那片云霞,他们激动的甚至口齿都有些嗫嚅了。
“那是......”
“那是......”
可始终未有人将那三个字,完整地念出来,这足以见得此刻的他们是如何的惊骇......
那自然是——苍梧气!
因为于尊的魂力飞速的提升着,那片苍梧气早已耐不住性子,它们自作主张的从于尊的瀚海中飘了出来,那时的它们,是如此的愉悦,如此的痛快......
终究不用忍受无主的日子了!苍梧气变幻着颜色,时而是一片苍蓝色,时而是一片淡粉色,时而又是一片赤红色,时而则呈现出一片昏黑色......
没有人可以桎梏它们,它们乃是王气,鬼蜮中的王者之气!
半空中,飘飘摇摇的苍梧气,登时间将整片大地照得通透,也难怪唯有他们才有如此的伟力!
于尊睁开了双眸,静静地仰望着苍穹,他笑了,笑得像个孩子一般,那明净而又澄澈的眸光,好似能净化人的魂灵,他们如同深潭里的水,清澈而又幽深。
苍梧气在半空中翻卷,而此刻的于尊,业已快要抵达那方城池了,这时的他,性子反倒是安稳了下来,有如此的机缘,任谁也不想错过罢!
他笑吟吟地望着他身下的乾昆和寒影,那乾昆周身,竟化为了一柄锋利的剑,他竟以身化剑,这未免也太难以令人相信了,可是他,确是做到了,他的神魂,业已炼化出了一柄锋利的剑,而那柄剑,好似能够将天下最坚硬的东西劈开!
于尊大喝一声:“乾昆归位!”
第三百六十三章 鬼
一道剑吟,横穿了整片天地,他可开天,可辟地,可横贯江河,可截断海流,他意气风发的站在半空中,继而他的身体,快速的垂升着,直至与于尊处于同样高度。
于尊笑吟吟地望着乾昆,道:“乾昆,祝你修成正果!”
乾昆轻轻地摇了摇头,道:“大哥,你不知这剑道,我不过才迈入第一层而已!”
于尊笑道:“便是第一层,也是成果,你既已迈入剑道,就当好生修炼!”
乾昆道:“大哥说的是!”
再观风影,却也令于尊快意不止,风影周身缠绕着一片殷红的血华,而那血华,愈发的闪耀,亦愈发刺眼,他静静地仰望着虚空,他的长发,随着那一缕缕长风四处飞扬着。
继而那殷红色的血华,愈来愈刺眼,一缕缕淡淡的血腥味,渐渐地充斥在整片人间,只是那缕血腥味,却好似能够给人充沛的能量般!
风影的背后,将出现了一只大鹏,那大鹏覆盖了天地,立在风影的身后,而风影在那只大鹏的覆盖下,竟如同一颗米粒般羸弱。
风影疯狂地笑着,而伴随着他的笑意,他身后的长风,渐渐地演变成了一道飓风,那飓风铺天盖地,席卷着地面上的一切,飞沙走石,草屑林木,皆被卷上了长天!
喝!
多么壮观的一幕!
他身后的大鹏,尖吟着,飞抵高天,那一刻,天地间是如此的寂静,唯有那大鹏鸟的叫声,它如一片伟岸的山河般,在半空中疾速掠过,之后只剩下一道道流光,静静地消失在天地之间。
而这时,风影亦长啸着,飞向了高空,很快,他便抵达了如于尊和乾昆所处的位置。
那大鹏倏尔化为了一片痕迹,覆在了风影的背部。
之后,风影只需轻声召唤,那只大鹏鸟的双翼,便会从风影的背部生长出来,而那大鹏鸟的力量,也终将被风影继承。
这一刻,空气是寂静的,便是连于尊,也未曾预料到他的这位兄弟竟有如此伟力。
风影道:“我虽修炼了大鹏经,却也未曾料到,此刻竟如此简单,就水到渠成!”
于尊哈哈一声大笑,道:“你应感谢此地赋予你的精神力量!”
风影一脸愕然,道:“哦?于兄的意思是,方才我等在此地打坐时,所成就的成果?”
于尊轻轻地点了点头,道:“确是如此!”
“那......我们不如在此,多修炼一段时间?”风影一脸天真,道。
于尊笑道:“恐怕不行,你看那座城池,已在我们的眼前,而那股精神威压,便是自那座城池中蔓延出来的!”
乾昆道:“便是那股精神威压,才于我等形成了难以想象的力量!”
于尊笑道:“没错,正是因强大的精神威压,精神威压虽能吸收人的精魄,反而言之,精神威压亦可以作为淬炼我等精神力的方式!”
风影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道:“哦......原是如此!”
于尊笑吟吟地看着风影,道:“既已到了此地,我等还是向前走罢!”
那座城池,闪烁着灿烂的光华,一层层烁目的金光,在一层层靓丽的银光包裹下,显得城池是如此的精致。
而那道闪烁着银光的暗银大门,则平添了此地一分古老、荒陈。
城池在半空中静静的上下起浮着,那一刻,城池是如此的圣洁,引众生跪拜,虔诚的信仰。
天空愈发的明亮,那片黑魆魆的墨云,渐渐地消散了,于尊静静地仰望着苍穹,在他的眼里,唯有一片云,那片云便是苍梧气,当苍梧气升至城池正央时,于尊忽的将手掌覆在暗银大门上。
于是,那座城池开始晃动,继而,它的周身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而那片彩色云霞,亦愈降愈低,
于尊笑吟吟地将手掌抽回,而正巧此时,那座暗银大门,启开了一条缝隙。
风影一脸愕然地望着于尊,道:“于兄,你是如何办到的?”
于尊哈哈一声大笑,却无的放矢道:“你看那片云霞,多么灿烂!”
风影挠了挠额头,心中忖道:“这于兄到底何意?”
继而,那道门渐渐地敞开了,当那道门真正地启开时,风影才渐渐明白了于尊所道之言。
那门的暗锁,竟然被一片彩色的云霞包裹住了,若是说彩色的云霞,倒不如说那乃是一片气。
而那气的名字,便是苍梧气!
暗锁被苍梧气熔炼了,可也是无可奈何,这世间甚么神物,能够抵挡住这狱界十大鬼气的灼烧?
或许答案是否定的罢!无......
于尊笑吟吟地走入那片城池中,城池倒是简陋的很,这与于尊的预期,并非一致!
几面旌旗飘摇在风中,旌旗上则写着一个大字——鬼!
风影一脸愕然地望着这个“鬼”字,幽幽道:“这是何意?”
于尊皱了皱眉,倏尔笑道:“这个鬼字,当与你有关!”
“哦?于兄何意?”风影不解道。
于尊幽幽道:“风影,你可修的是鬼道啊!”
风影心底一惊,忖道:“于兄是如何看出我修的乃是鬼道?”
这时,于尊笑意绵绵地望着风影,道:“风影,我说得可对?”
风影一脸黯然地点了点头,道:“于兄说得确是不假,我修的乃是鬼道!”
于尊哈哈一声大笑,道:“怎么?风影,你可是心中悔恨了?”
风影轻轻地点了点头,道:“没想到这也被于兄看出来了!”
于尊一脸平静地望着风影,道:“风影,你大可不必如此自卑,这世间道法多得是,只要是武道,便没有良莠之分,只需好好修炼,待到一日,定会发光发热!”
风影叹了口气,脸色依旧挂着一丝晦暗,忖道:“难道真如于兄所说?”
于尊似看透了他的想法,笑吟吟地望着风影,道:“哎!难道你还怀疑你的于大哥吗?”
风影脸上渐渐有了一丝笑意,道:“我从未怀疑过于兄,我便是怀疑自己,也不会怀疑于兄!”
于尊笑道:“我于尊有你们这帮兄弟,也算是那一辈子修来的福缘呐!”
“大哥,你看那边!”乾昆指着一座矮小的宫阙,道。
那座宫阙乃是这座城池中的唯一一座宫阙,放眼城池的四周,则是一座座小牌坊,却也不知那牌坊和酒楼中,还有没有人,便是那空旷的大街,也只是灰色的砖石所铺就的,看起来倒也是简陋的很!
只是令人感到诡异的是,无论是那些牌坊,或者是酒楼,亦或是那空旷的大街上,竟都飘摇着一面油灯,而那油灯的颜色,则皆是些惨白色。
长风吹动着油灯,那油灯在风中静静地飘摇着,此刻的景致,令人看了心底倒是泛起了一片凉意。
“看来此地,定是隐藏着些莫名的神鬼啊!”于尊长吁了一口气,道。
“大哥!那座宫阙中,应是有活物的!”乾昆又道。
于尊颜色怔了怔,道:“哦?难道这座大街上,已无人烟?”
乾昆道:“大哥,我们不妨去附近的酒楼坐上一坐,如何?”
于尊笑道:“自是可矣!”
这世间,确是无一物,令于尊胆寒,他总是如此的无畏,如此的孤傲,性情却又是如此的热烈,很多矛盾的词汇,放在他的身上,都显得十分恰当,只因他是于尊,必将成为一个不朽的存在!
于尊静静地仰望着虚空,转头看向风影,道:“兄弟,你怕不怕?”
风影笑道:“我风影又有何可惧?思念的人,都已不在身边,既如此,我便不再畏死了!”
于尊道:“那既然如此,我们便去那附近的店家,去坐一坐如何?至时,可勿要叫喊!”
风影轻轻点了点头,道:“自是如于兄所愿!”
于尊道:“那便走罢!”
白惨惨的日光,静静地抚恤着这座城池,那飘摇的白幡,在刺眼的光线下,晃动着。
于尊指了指旁边的一座酒楼,道:“乾昆,你看如何!”
乾昆轻轻地点了点头,道:“大哥,眼力果然毒辣!”
于尊哈哈一声大笑,道:“常年行走江湖,没点眼力怎能行?”
三人一步一步地迈向那座酒楼,愈是接近酒楼,三人浑身上下的恶寒,便愈发的强烈!
风影一脸愕然地望着那座酒楼,幽幽道:“这里面莫非真隐有鬼神?”
于尊轻声道:“风影,莫要声张了,别吓跑他们!”
风影轻轻地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
酒楼的门,忽的敞开了,而就在那一刻,一个浑身缠着白色纱布的男子,从那方酒楼中,疯狂地冲了出来。
缠着的白色纱布,业已浸透了太多的血水,略有一丝殷红,更为深重的确是些黑色的污渍!
不知他嘴中咿呀作语甚么,只是看他惊慌的模样,倒好似遇到了些甚么诡异之物。
只是,此刻看来,这浑身缠满纱布的诡异男子,本来就是一个乖张的存在罢!
而随着那门的敞开,一股阴寒的冷风,亦随之涌了出来。
看他的模样,他似乎在大喊着“救命!”,于尊眼中渐爆出了一道厉芒,而随着那道厉芒的爆出,暴躁的空气,似乎又归于一片寂静!
而随着几声嘶哑的惨叫,那座酒楼中,再无他物的尖叫和骚动声。
于尊笑吟吟地揽住那身缠白纱的青年,幽幽道:“兄弟,里面有什么诡物不成?”
那身缠白纱的青年,嘴中吐出一口黑血,那黑血再次浸润到那已染成黑色的纱布中,他顿了顿,可他所道之言,仍旧那般晦涩,他好似不是这个时代的人物!
若不是这个时代的人物......那他又是......
细思恐极!
于尊叹了口气,轻轻地拍了拍青年的后脑勺,青年软绵绵的躺倒在地。
于尊摇了摇头,道:“看来别无他法了!”
他迈着步伐,一步一步地接近那座酒楼,他忽的冲着那道门,猛然一推。
吱嘎!
一种岁月的荒陈感,渐渐地涌上了他的心头。无数的尘埃,自那简陋的屋梁上落了下来。
黑魆魆的酒楼中,静静地点燃了几道灯火,只是那灯火,与那街头上的灯笼如出一辙,皆是惨白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