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上架啦！
写作不易，猫猫叹气。
这本书踩了很多雷，成绩也很一般，不过存稿还很多，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可以写到两百多万字的。
请各位读者朋友多多订阅支持，作者君在此拜谢！
第一章 被女巫捡走
雨夜。
莱因克尔港口，暴雨倾盆。
壮硕的渔民们扛着绳索和并没有几只鱼的渔网，从港口窜进酒馆里，大声嚷嚷着要了几杯蜂蜜啤酒，然后散漫地坐在脏乱无比的小酒馆内，蜷着双手捧着温热的啤酒取暖。
“老板，那个小屁孩是怎么回事？”
渔夫饱经风霜的脸上写满了疲惫，半天都舍不得抿上一口蜂蜜啤酒，高声和站在柜台前的酒馆老板攀谈起来。
“你说雨里那个小孩？”瘸腿的老板用比杯子还脏的布擦了擦酒杯，回应道：“那小孩是乞讨长大的。原本是由镇上修道院里那帮修女们养着，可他三天两头生病，难养，为了不让小孩死在神像面前，被神怪罪，就把他扔了。”
“乞讨？这里这么富裕？呵，我那边平民连活命都难。”
“他有时会偷，会抢，等有渔夫带着网满了鱼的渔网上岸，他便过去讨，讨不到就抢两条，跑得可快了。”
“那我可得当心点这小子。”
“这孩子可能熬不过今晚。这场雨应该会持续很长时间，没人会让一个小偷住进家里，他又这么瘦，迟早冻死。”瘸子摇了摇头，“毕竟连神都不想救他。”
……
唤醒王越的不是嘈杂的雨声，而是腹中的饥饿感、身上湿湿黏黏的寒冷，以及头部剧烈的疼。
这种疼痛就像一把小锯子从左耳进，右耳出地来回切割，连大脑皮层的沟壑都仿佛要裂开一般，使得他浑身一阵阵抽搐，好半天都没回过神儿来。
王越想要睁眼，眼皮却有千钧重，怎么也睁不开。
好痛！
【怎么睡着睡着突然头疼起来了，身体也动弹不得。难道是鬼压床？】
【肚子好饿，明明昨晚睡前刚吃了一桶泡面啊？】
【身上怎么这么冷，而且还是湿的……难道楼上又漏水了？】
【妈的，我早说过这房子不行，可惜囊中羞涩，还得再熬上一阵子……现在几点了，该不会上班要迟到了吧。】
王越就这么闭着眼睛胡乱地想着，头疼随时间流逝逐渐得到了缓解，令人不适的眩晕感也在一点点消退。
然而，寒冷和饥饿感变得愈发明显。
数秒后，王越感觉力气又回到了体内，暗暗使劲，像只活蹦乱跳的鱼从地上弹了起来，同时强行睁开了眼皮……
【景色不对。】
这是他的第一个感受。
【高度也不对。】
这是他的第二个感受。
他感觉自己的视线变得矮了许多，更加贴近地面，更像是小孩的视角。
王越放眼望去，发现眼前是一条满是秽物垃圾的大街，街道旁立着两排低矮的房屋。
没有路灯，也没有车辆，只有依稀可见的窗玻璃透出点点昏黄的光。
忽然，王越耳边传来一声马儿悠长的嘶鸣：
噫——吁——
王越此刻身处两栋房子之间狭窄的缝隙里，头顶着几片硕大的叶子，大概是用来挡雨的。
王越挺直腰板活动了一下身体，暴雨顺着叶片落在粗粝不堪的麻布衣服上，很快将他全身浸透。
他用好奇的目光扫视着低矮的房屋，这些建筑带有浓郁的中世纪风格。
就像误入美剧《权力的游戏》的拍摄现场，只不过这里既没有取音器，也没有摄像头。
该不会……
王越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恐惧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小而纤细，皮肤粗糙、坚硬，掌心布满了伤痕和茧。
手背呈现出长久曝晒的古铜色，手心却白得发亮，显然不像亚洲人的手掌，更像是欧洲人的肤色。
眼前这古怪的一切，似乎在印证着某种观点。
他，王越，28岁，一名就职某家科技公司混吃等死的小职员，竟然穿越了？
王越狠狠掐了一把手臂，清晰的疼痛感让他确定这不是在做梦。
“咕……咕……”
肚子饿得叫唤起来，当务之急是填饱肚子。
然而这个噩梦般的开局几乎把他逼入绝境，因为饥饿和寒冷正一点点夺走他的生命力。
王越在身上四处摸索了起来，看看能不能找到吃的东西，却不经意间摸到一条细长的铁链。
王越把项链摘下一看，这项链挂着一个铁牌，铁牌上篆刻着几个造型古怪的字符。
【这块铁牌是修女给自己的“身份标记”，上面用雅兰语书写着我的名字】
王越的脑海中瞬间唤醒了一丝过往的记忆。
“雅兰语是这个世界的用语之一，那么，按照音译，我的名字就应该是，兰斯洛特？”王越轻抚着铁牌的表面，“但是这块东西也不能当饭吃，再这样下去我肯定会被饿死……”
他转头四下看了看，发现不远处有一家酒馆。
“酒馆里肯定有吃的，或许有肉汤也说不定，我可以试试用这块铁牌换取食物。”
王越心中闪过许多念头，最终还是决定去酒馆碰碰运气。
他一路小跑来到酒馆门口，顿时一股劣质啤酒的气味钻进了鼻孔。
如果是在原来的世界，王越铁定会捏着鼻子绕开这种脏乱差的店铺。
可如今快要饿死的王越，哪里还顾得上这么多，只要能得到一块香喷喷的肉饼，让他做什么都愿意。
他咬了咬牙，推开小门走了进去，举着自己的铁牌，用流利的雅兰语大声喊道：
“各位，我想用这块铁牌换点吃的，有没有肉汤？或者黑面包也可以。”
此刻酒馆内许多渔民拥挤在一块儿，他们不满地看了看王越，并没有说什么。
倒是那位瘸腿的老板眉头紧皱，摇摇摆摆地从吧台里走了出来，像只肥胖的企鹅。
瘸子用粗壮的大手一把揪住王越的衣领，将男孩举到与自己视线平齐的位置，污言秽语伴随着口中的鱼腥味一道喷了出来：
“你这小子，偷渔民的鱼还不够？去捡垃圾吃还不满足？还打算来祸害我这店里的生意么？”
“看在诸神的份上，连修道院的修女们都不肯收留你，你这没用的小杂种，给我滚得越远越好，最好现在就跳进海里，被海底的章鱼怪撕碎！”
王越用力试图掰开瘸子的手，可他现在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只能任由对方摆布。
渔民们都一脸看戏不嫌事大的表情，很显然没人想要阻止老板的暴行。
而此时酒馆里的一处角落，一名穿着黑袍的女人缓缓站起身来。
她从阴影中缓步走到烛光笼罩的地方，掀开黑袍的兜帽，一头淡栗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女人完美的身体被漆黑的长袍紧紧包裹，如婴儿般娇嫩的肌肤在火光的照射下白得刺眼。
“把他放下来，”女人声音用命令的口吻道：“立刻。”
瘸子闻言怒不可遏地转过头，想要看看是哪个不识相的家伙，然而下一秒却露出欲哭无泪的表情。
因为他看清女人生着一对罕见的紫色瞳孔，瞳孔表面逐渐染上一抹淡淡的黑，转瞬间变成两团跳跃的黑色烈焰。
“黑色火焰……女、女巫！”
瘸子瞪大了双眼，满脸惊恐地大喊道，即使门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也无法掩盖。
“啪！”他哆嗦着松开右手，瘦小的男孩随即重重地摔到了地板上。
“女巫！是女巫！女巫要杀人了！”酒馆里的众人立马慌了神，一群肌肉壮硕的渔民居然跟一群姑娘似的尖叫起来。
“我可没打算杀他。”穿着黑袍的少女微微皱眉，然后冷冷地看着老板的脸道：“还有你……你这个废物，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最好跳进海里，被怪物撕成碎片。”
王越闻言一愣，这番话正是刚刚瘸子老板对他说的。
这个为他出头的女人刚刚被叫做什么来着……女巫？
“你叫什么？”女巫俯下身来。
王越此时躺在地上，只能看见黑袍下她的小脚。
白净，修长且细腻。
“兰斯洛特，我叫兰斯洛特。”王越说出了铁牌上的名字，“我……没有姓。”
“兰斯洛特……这名字一点儿也不好听，”女巫眉头一挑，朝兰斯洛特伸出雪白的手臂：“我叫葛洛莉娅，是个女巫，看样子我们都是被神所遗弃的人。”
“总之，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女巫轻柔地问：“但前提是你要乖乖听我的话，否则我就把你变成青蛙。”
王越闻言没有半点犹豫，连连点头：
“我愿意！”
第二章 暴雨
这名自称葛洛莉娅的女巫将男孩从地上拉了起来，同时恶狠狠地瞪了身旁的瘸腿老板一眼，对方立马吓得瘫坐在地上。
王越回头望了一眼酒馆，瘸子仍然坐在地板上没有起来，渔民都用见了鬼的表情目送着他们离开。
“女巫……”王越在心里念叨着这个名词，回忆涌上心头。
【女巫，是第二次位面战争后出现的生物，和“巨龙”、“精灵”、“魔兽”一样，是上古世纪就已存在的生灵。女巫眼中燃烧的黑色火焰，是常人用肉眼辨识她们身份的唯一方法。】
【顾名思义，女巫只有女性，她们有人类的外表，却有着与生俱来的魔法天赋，以及与精灵媲美的长寿，她们当中绝大部分都和魔兽一样邪恶。】
【女巫与女性巫师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职业，前者并非人类，而后者则象征着正义。】
【还有一种疯狂的说法：巨龙，精灵，魔兽以及人类，都是女巫的“后裔”。很可惜这一说法的支持者寥寥无几，公开支持这一说法的学者已经被绑在火刑柱上烧成了灰烬。】
仿佛触发了连锁反应，宿主的记忆接连不断地从脑海里冒了出来，这一次却要有用得多。
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名叫兰斯洛特，是个孤儿，曾被修道院的修女收养。
修道院负责收养被遗弃的孤儿，似乎已经成为科迪亚大陆公认的惯例。
由于兰斯洛特得了一种无法医治的怪病，修道院的修女们担心他死在神像前，因此遭到诸神的怪罪，才不得已将他赶了出去。
兰斯洛特终于理清混乱的记忆，这是一个类似于中世纪背景下的奇幻世界，而他是被遗弃的孤儿，现在正和一名极度危险的女巫结伴同行。
王越抬头望向女人美丽的脸庞，眼神中透露着几分疑惑。
在他看来，一名真正优秀的女巫，应该是身躯佝偻、尖鼻子，满脸长着烂疮的老太婆，或许还缺了一颗门牙。
眼前的女巫如此年轻，而且漂亮得有些过分，看上去反倒没有什么安全感。
“你怎么不说话？”葛洛莉娅忽然轻声问道。
王越闻言停止了关于女巫的思考，打起精神回应道：“呃……葛洛莉娅，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去……去我家。”葛洛莉娅冷冷地回了一句。
“葛洛莉娅，你的家在哪儿？”王越继续用小孩的天真语气问道。
“黑山。”
葛洛莉娅生怕多说哪怕一个字。
这女巫可真高冷，王越心中无奈地想，然后继续跟着葛洛莉娅走着。
十分钟后，二人已经离开小镇，踏上了一条泥泞的大道。
雨势丝毫没有减缓的意思，豆大的雨滴密密麻麻地打在男孩身上，王越因此冻得浑身发抖，肚子饿得几乎想要吃掉身旁的女巫。
忽然，葛洛莉娅又开口道：“你怎么不说话？”
【这家伙是不是十分钟前刚问过我一遍？】
原来葛洛莉娅并非不喜欢说话，只是不善言谈，又不想忍受沉默带来的尴尬，便时不时都会问男孩一句，“兰斯洛特，你怎么不说话？”
王越为了避免自己真的被女巫变成青蛙，强行挤出一个笑容：“葛洛莉娅，我们大概还要走多久才能到你的家？”
“让……让我想想，十个小时左右，或……或许要更久。”葛洛莉娅思考了几秒后回应道。
十个小时？有没有搞错！兰斯洛特顿时感到绝望，此刻他开始后悔没留在酒馆。
“葛洛莉娅，你不是女巫么？你……能不能用魔法做一个防水的结界？”王越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小心翼翼地提出自己的建议。
“不能，我的魔力有……有限，不能浪费在这种无……无聊的事情上。”葛洛莉娅语气平淡，补充道：“我可以治……治好你的怪病，前提是你能活着走到家。如果在这里浪费魔力，后面遇到危险我可救……救不了你。”
王越一听顿时明白了，葛洛莉娅是个新手女巫，并且说话结巴的那种。
“那，你有食物吗……”王越小声地问。
葛洛莉娅点点头，从身上不知道哪个地方掏出一块蔬菜肉饼，递到王越布满老茧的手里。
王越顿时两眼发光，狠狠地咽了口唾沫，借着滂沱的雨水将干瘪的肉饼化开，然后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蔬菜肉饼的做法简单粗暴，用猪肉或者牛肉，加入豌豆、土豆以及甘蓝菜熬成糊状，之后倒入模具晒干便大功告成，这也是大多数人日常的食物。
不过如果要把这种东西制作成干粮，得拿麻布裹住后晾干，晒成肉饼。需要吃时直接掰碎，或者拿啤酒化开变成肉汤。至于为什么不用水，是因为绝大部分水都不卫生，混杂着各类排泄物……
这个世界的“水”就是啤酒，因为啤酒经过发酵后，病毒和细菌也随之减少。
正常的水里包含着各类传染病的细菌和病毒，通常人们只用它清洗衣物。
【只有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以及富得流油的巫师，才有钱喝蒸馏水——因为只有他们负担得起购买精致煤炭所需的高昂开销。】
【这个世界同一是一年十二个月，一个月三十天，一周七天，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小时六十分、一分钟六十秒……和原来的世界没有什么区别。】”
“轰隆隆！”突然间整个世界响起一道雷电的轰鸣声，似乎在为这场暴雨助兴。
刚刚填饱肚子的王越被雷声吓了一跳，他抬头望向天空。
滚滚的阴云堆积成山，暴雨犹如天上的洪水倾泻而下，如同一团巨大的阴霾笼罩在兰斯洛特心头。
女巫、魔法师、骑士、精灵、巨龙、教会、神祇……
这是个遍布恶汉、罪犯以及雇佣兵的混乱社会，脚下的这片土地，是一座名为科迪亚的广袤大陆。
既然穿越到了这里，王越就必须想尽办法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可这对于一个年仅十二岁的孤儿来讲，简直就是地狱级的难度。
王越对于这个陌生而熟悉的世界，怀有一种莫名的恐惧，现在他唯一想要的，就是赶紧走完这无比漫长的十个小时。
眼前这个突然出现要带他回家的女巫，无疑是自己能否在这个异世界活下去的关键。
刚穿越就被女巫带走，这样可以让他近距离接触到异世界的超自然力量，未尝不是件好事。
比起穿越成酒馆里那帮粗野的瘸子或者渔夫，王越现在的处境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王越的右手紧紧地握着那枚黑乎乎的铁牌，铁牌的棱角有些扎手。
“那么从今天起，我就是……兰斯洛特了。”
第三章 晚安
十个小时的路程很远，兰斯洛特虽然有着二十八岁的灵魂，但身体还只是个十二岁的小孩。
长时间赶路让他的双腿酸痛无比，此时他们正经过一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村庄，每家每户纷纷关紧门窗，似乎并不欢迎他们的到来。
兰斯洛特还注意到路边停着一辆棕色马车，身穿粗布衣的车夫背靠座位，双腿交叉放在马背上，用好奇的眼光审视女巫和男孩。
男孩忍不住向葛洛莉娅小声提议：“葛洛莉娅，我们坐马车去你家，可以吗？”
出人意料的是，这次女巫并没有说要将兰斯洛特变成青蛙，而是爽快答应了兰斯洛特的请求。
“我们去霍古斯黑山。”葛洛莉娅提着黑袍，坐上马车，对车夫说道。
“去黑山做什么？挖草药，还是猎魔？”车夫犹豫的看着女巫和小孩，“你们看起来不像魔法师，也不像猎魔人。”
葛洛莉娅并没有回答，而是掏出一枚明晃晃的银币付账。
车夫快速接过银币放进兜里，识相的保持了沉默。
兰斯洛特顿时瞪大了双眼，注视着这个世界的货币，熟悉的记忆再次涌入脑海：
【银币：正面是亚历山大一世的头像，背面是刺穿巨龙的战斧。屠龙之斧是莱茵公国的徽章。】
【据传亚历山大一世登基时，曾将一头神圣巨龙绑在王座之上，并用巨斧砍下它的头颅，并坐在王座上痛饮龙血。从此他的后代便拥有巨龙的伟力，尽管这一点只在他们床上持久的战斗力上有所体现。】
【莱茵公国沿用古法的六进制，铜币是最小面额的货币，三十六铜币进一银币，三十六银币进一金币。背面雕刻着精美的巨龙印记，因此也被称作‘铜龙’、‘银龙’、‘金龙’。】
【其中金币由上等的金质矿石铸造，含有微量魔力，约等于释放一次小型火球术所需的魔力。】
而葛洛莉娅刚刚给出的一枚银币，相当于普通农民月收入的二分之一。
通常情况下，农民不需要这些只在各大城市之间流通的货币，而是用以物换物的方式进行交易，只有去城镇上购物或者向领主购买过冬的精制煤炭时，才会用到它。
不管怎么说，能够随手拿出一枚银币，这位女巫至少算不上穷苦。
一分钟后，兰斯洛特终于解放双脚，坐上摇摇晃晃的马车，嘴角不禁微微上扬，顿时有种傍上了富婆的感觉。
“我之所以答应你……你的要求，是担心你会被活活冻死。”葛洛莉娅目视前方，面无表情地说道：“顺……顺便告诉你，那是我最后一枚银币。”
兰斯洛特听见女巫的话，刚才的美好幻想瞬间被打破，心也凉了半截。
“葛洛莉娅，你会魔法，可以制作一些魔法材料或者魔法卷轴与人类换取金币。”
“不可能。”葛洛莉娅干脆地拒绝了兰斯洛特的提议。
“其实，你可以考虑……”
“再……再废话就把你变成青蛙。”葛洛莉娅扭头看着男孩稚嫩的脸，继续道：“还有，我是女巫，请不要把我和那些低……低劣的人类魔法师混……混为一谈！”
兰斯洛特只好乖乖地闭上嘴，扭头望向车窗外的雨景。
由于暴雨的缘故，道路变得泥泞湿滑，马车行进的速度并不快。尽管车夫一路上不知疲倦地鞭打着身前的两匹坐骑，但这只是莱因克尔小镇上的普通矮脚马，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和帝都市集上那些高大的战马相提并论。
三小时后，马车停在一片茂密的山林外。
“下车。”葛洛莉娅提着黑色的长袍跳下马车，兰斯洛特也跟着跳了下去。
“接下来的路，你要紧……紧跟着我。”葛洛莉娅轻声说，“这座山是我的领地，我设置了一些防御性的咒文，可以让误入山中的普通人迷失方向，无法找到我的住处，以后我会教你如何破解。”
兰斯洛特点点头，寸步不离地跟在葛洛莉娅身后。
二人行走在林间泥泞的小路上，周围的环境黑暗且阴冷，使得兰斯洛特根本看不清前方的道路。
“啪！”葛洛莉娅打了个响指，指尖顿时燃起一团跳跃的火焰。
火焰似乎并不受雨水影响，向外散发着丝丝温暖的气息。
看着女巫指尖跃动的火焰，兰斯洛特对这股神秘力量变得越发的期待。
在穿过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后，兰斯洛特眼前浮现出一栋木屋。
“这就是我的家，今后也是你的家了。”葛洛莉娅淡淡地道，接着走到门前，用钥匙打开了锈迹斑斑的门锁。
房屋内漆黑一片，兰斯洛特无法看清内部的环境。
葛洛莉娅将兰斯洛特领到一个小房间，指了指进门左手边的小床道：“这是你的房间。”
“谢、谢谢你收留我，葛洛莉娅。”兰斯洛特感激地说道。
葛洛莉娅微微一笑，语气温柔了许多：“快睡吧，有什么事明……明早再说。”
“晚安，兰斯洛特。”
“晚安。”
兰斯洛特缓缓闭上双眼，似乎是由于白天太过劳累的缘故，短短数秒后便陷入了沉睡。
葛洛莉娅并没有离开，而是在床边坐下，用右手托着下巴，静静地注视着兰斯洛特的侧脸，紫色的双眸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
女巫知道，当兰斯洛特长大成人，必定会遭到人类社会的排斥，会被打上“被女巫蛊惑的异教徒”之类的标签。
她给兰斯洛特盖好被褥，并在枕边放了一束驱逐蚊虫跳蚤的紫菀，随后便关门走了出去。
第四章 梦境
“这是什么鬼地方？”
兰斯洛特瞪大了眼睛看着四周，喃喃自语。
【难道我又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
男孩当然记得他上一次睡梦中穿越发生在什么时候。
没错，那就发生在一天前。
兰斯洛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座阴暗的小镇，破败的街道周遭充满了灰色的雾气。
兰斯洛特抬头望向天空，只看见黑漆漆一片。
“轰！”
突然，一道刺眼的闪电划过夜空，将整个小镇照得亮如白昼。
这下，兰斯洛特得以更加清晰地看见：所有的房屋都已残破不堪，仿佛这里刚经历过一场灾难。
狂风撕扯着残破的街道，裹挟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寒冷。
暴风雨就要来了。
小镇上连个鬼影都没有，兰斯洛特打消了大声呼喊求助的念头。
男孩开始沿着小镇的街道向镇中心走去，他发现不远处有一座高塔，塔顶的窗户内隐约透出几束微弱的光芒。
【那里有人！】
兰斯洛特顿时看到了希望，他开始以最快的速度奔向高塔，很快便来到高塔的大门前面。
高塔的大门没有把手，只有一个细小的锁眼，兰斯洛特当然是没有钥匙的。
“咚咚、咚。”兰斯洛特敲响了厚重的铁门，三十秒过去了，没有任何回应。
此时天空又是一道闪电划过，随之而来的雷鸣几乎要震破耳膜，他猜想这高塔中的人或许压根就听不见自己的敲门声。
兰斯洛特现在只想找到一处躲雨的地方，如果运气足够好，说不定还能从塔里的人那儿得到关于这个世界的信息。
兰斯洛特用尽浑身力气试图将门推开，但似乎被锁了起来，根本没办法推动丝毫。
“呼、呼、呼。”兰斯洛特有些懊恼地踢了一脚厚重的铁门。
“咦？这是什么。”
兰斯洛特发现从门上飘下一张铅灰色的信纸，由于和大门的颜色十分相近，刚才他并未察觉到这张纸的存在。
男孩弯腰将它捡起，轻轻拂去信纸表面的灰尘。
“这是……寻人启事？”兰斯洛特一眼便看见醒目的几个大字。
信纸顶部写着“寻人启事”三个大字，下方描绘着一张画像，但由于光线太暗，他无法看清具体的容貌。
与此同时，闪电再次划破夜空。
借着转瞬即逝的电光，兰斯洛特发现画像上是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孩：微卷的金发、皮肤白皙、碧绿的双瞳、薄嘴唇，看上去大约十五岁左右。
兰斯洛特的耳畔再度响起震耳欲聋的雷声，周围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男孩使劲眨了眨眼睛，仍旧看不清任何东西。
【难道这次穿越到盲人身上了？】
兰斯洛特屏住呼吸，隐约听见水滴落在石板上所发出的脆响。
“吧嗒、吧嗒。”
那道声响仿佛在慢慢靠近，变得越来越清晰。
男孩意识到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尝试着伸出手掌往前一抓，并未触碰到墙壁之类的障碍物。
就在兰斯洛特决定继续向前探索的时候，却发觉自己的鞋仿佛与地面粘上了一层强力胶，任凭他如何用力也无法抬起。
“嘶...呼……”
终于，兰斯洛特开始慌了，呼吸声变得粗重，这一幕让他联想到了前世看过的电锯惊魂系列电影。
主人公一觉醒来，便已沦为变态杀人狂的玩物。
其中，往往还伴随着大脑的剧痛，以及令人崩溃的绝望。
兰斯洛特的意识格外清醒，他身处漆黑的环境之中，绝不能放过周围任何一丝声响。
“咔、咔嚓！”
他听见打火机摩擦的声音。
“嘶……”
一团细小的火焰映入眼帘。
“嘭！嘭嘭！”
又是一连串闷响。
一座古旧的大殿开始映现在兰斯洛特眼前，左右两排熊熊燃烧的火把，被固定在十余根间距两米远的圆形石柱上。
兰斯洛特低头一看，自己脚下踩着浓稠的红色液体，犹如一条血色的地毯铺展至正前方。
地毯尽头连接了一张漆黑的王座，王座后则是一堵暗黄的砖墙，上面画着各种不可名状的图案。
【这里看上去像是举办某种邪恶仪式的场地。】
兰斯洛特开始四下搜寻变态杀人狂的身影，空荡荡的大殿除了他之外再没有别人。
他将目光投向正前方，重新审视起那张漆黑的王座。
王座表面流溢着诡异的色泽，仿佛被一层未知的液体所包裹。
【不知道坐上去会发生什么。】
“你真的想知道吗？”
“嗯。”兰斯洛特下意识答应了一声，瞬间反应过来：“谁？谁在说话？！”
“你会知道的。”
那道陌生的声音低沉且沙哑，如同佝偻的老人在耳边轻语。
男孩听得内心一阵发毛，他想要逃跑，可双脚始终被牢牢粘在地上。
“这是哪里？”
“是你的梦境。”
【所以这一切都只是在做梦？】
“是的，没错。”
兰斯洛特额头开始冒汗。
【他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就在你体内，当然知道你在想什么？”
“在我体内？什么意思？你是寄生虫？”
“……”
兰斯洛特沉吟片刻，终于恍然大悟。
“你就是我的系统老爷爷对吧？穿越者标配嘛，懂的懂的。”男孩咧嘴一乐，紧绷的神经立马放松下来。
“老爷爷？穿越者？我看你这人脑子不太灵光，闭嘴吧。”对方的语气有些诧异。
【呵呵，系统而已，连个肉身都没有，搁这装什么大尾巴狼。】
“告诉我，你的梦想是什么？”
“关你屁事，让我离开这里，赶紧的。”兰斯洛特顿时觉得索然无味，他拒绝回答这个无聊的问题。
“该死，能不能认真回答我的问题？”
“好吧，真拿你没办法。”兰斯洛特耸耸肩道：“我的梦想是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再娶一个白富美做老婆。”
“……”对方听完后陷入了沉默。
“就只有这样……而已吗？”
“不然你觉得我的梦想应该是什么，征服全世界吗？”
兰斯洛特无聊的打了个哈欠。
第五章 祝你好运
“如果只是征服这个世界，格局还是小了点。”
对方说到这顿了顿，继续沙哑道：“不过这是个好的开始，我们可以一步步慢慢来。”
“所以，你可以向我解释下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兰斯洛特指了指脚下的红色液体。
“你的精神力还不够强大，所以没办法在神殿里走动。”
兰斯洛特闻言一皱，梦里应该随心所欲才对，这非常诡异。
“我究竟在哪？还有你到底是谁？”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对方无视了男孩的问话。
“第一个选择，成为我忠诚的仆人，我们意念合一，你将会得到无与伦比的邪神之力。”
话音刚落，伴随着一阵剧痛，一大段不属于男孩的记忆被强行塞进了脑海。
【邪神卡索拉，十二主神之一，上古时期就已诞生于此位面，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
【他策动了第一次位面战争，后来遭到神界背叛身负重伤，被炽天使一枪戳穿头颅，从此实体彻底消散，只剩残存的一缕神魂游荡人间。】
【当合适的时机出现，卡索拉的灵魂将会附着在高等生物之上，该高等生物将成为邪神的容器，宿主（容器）将无条件听从邪神的指令。】
此刻，兰斯洛特脑海中如幻灯片般闪过一幕幕宿主惨死的惊悚画面，精灵、人类、巫师、德鲁伊、恶龙——甚至还包括神！
“我选第二个。”
“第二个选择，在你醒来后自我了结，这样我就能寻找下一个宿主。”
对方的语气变得有些调侃：“所以，建议你选第一个。”
“那……要是我两个都不选呢？”
兰斯洛特语气微微颤抖，刚才那段记忆让他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不过既然这位所谓的邪神连面都不敢露，一切都还停留在口嗨阶段。
“有没有一种可能，只要我不自杀，你就只能留在我体内？”
“……”
兰斯洛特的话让邪神直接破防。
“这样吧，现在我给你唯一的选择，做我的仆人。”
“不...不应该是这样！”
邪神怒吼道，透出难以掩饰的慌乱。
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心灵操控在兰斯洛特身上完全不起作用。
兰斯洛特意识到对方拿自己没办法，语气变得更加嚣张：“我不管你要做什么，现在你是我的仆人，所以一切都由我说了算。”
邪神被他这么一说，也愣住了。
他既不能控制宿主的意识，也没办法离开兰斯洛特的身体，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尴尬局面。
“年轻人，你的态度很无礼。”
话刚说完，兰斯洛特的脑袋又开始剧烈疼痛起来。
这一次和刚才有所不同，并非有画面的记忆，潜意识中响起了一连串系统播报声，没有夹带丝毫感情。
【兰斯洛特，人类，男性，十二岁。】
【职业无，能力无。】
【邪神在宿主体内会缓慢恢复力量，具体速度未知。】
【宿主力量越强，邪神力量恢复的速度越快。】
【当力量完全恢复，邪神才能从宿主体内脱离。】
【一旦宿主死亡，邪神将会在一段时间间隔后寄宿在下一个高等生物上，此前恢复的力量将被重置清零。】
【当前重置次数：12次】
【当前时间间隔：1000年】
【当前恢复进度：0.001%】
【历史最高进度：99.999%】
【当前宿主力量评级：低劣】
“……”
声音持续了大约一分钟，而后便停了下来，此刻周遭只剩下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兰斯洛特深吸一口气，开始快速思考刚才的信息。
结合系统给出的这些信息，兰斯洛特的十二位前任很可能是被邪神榨干的。
而离进度100%只有毫厘之差的宿主，大概率就是那名死状极为惨烈的神——十二只色彩斑斓的羽翼被扯成碎片，鲜血淋漓的脑袋像是被一颗火箭弹击中，脖颈处露出半截白森森的骨头。
兰斯洛特不由得心头一紧，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卡索拉，我和之前那帮任你摆弄的蠢货不同，休想玩什么花招。”兰斯洛特顿了顿，语气强硬道：“只有满足了我的需求，我才会考虑你的。”
“说吧，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得到你的力量使自己变强。”
“目前不行。”
“为什么？”
“你的实力太弱，即使得到了邪神之力也无法使用，很可能会对你的身体造成毁灭性的伤害。”
“希望你说的是真的。”兰斯洛特将信将疑。
“当然。”
“那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跟着那个叫葛洛莉娅的女巫，她可以教会你一些基本的魔法。”
“这用不着你来告诉我，学会魔法之后呢？”兰斯洛特有些无语：“什么时候才能得到邪神之力？”
“我没法告诉你确切时间，至少不是现在。”
【呵，跟我搁这画饼呢。】
“所以，你建议我成为一名魔法师。”
“我从没这么说过，成为什么职业是你的自由。”
“但魔法师是最好的选择对吧？”
“随你怎么想，我要进入休眠状态了，再见。”
“等等！”兰斯洛特一脸懵逼，这家伙相当于讲了几句废话，一点建设性的意见也没给。
“还有什么事吗？”邪神不耐烦的应着。
“我每次做梦都会来这里？”
“这是你的梦境，我并不存在于这里。”
“那我要怎样召唤你？”
“在你实力足够强大之前，我不会再出现，除非你遇到了生命威胁。”邪神的语气里透出一丝无奈：“很抱歉，你的天赋是我遇到最差的一个，我不想在你身上浪费时间，自求多福吧年轻人。”
“你愿意再等上一千年？”兰斯洛特一听有些慌了。
“呵呵，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祝你好运。”
“喂！等等！”
兰斯洛特大喊了两声，没有任何回应。
看样子邪神已经抛弃了自己。
他，一名阅尽无数本穿越文的穿越者，就这样被金手指抛弃了。
兰斯洛特望着空荡荡的大厅，失魂落魄般愣在原地，火光在他的眼眶里打转。
“草！”
第六章 餐桌上
一睁开眼，看见的便是葛洛莉娅那张精致明艳的脸庞。
兰斯洛特转了转头，自己仍然躺在这张还算舒适的木板床上，看样子是不可能回去原来的世界了。
葛洛莉娅在床头放了两件棉麻的衣服裤子，面无表情的说：“我昨……昨天晚上帮你做……做了身衣服，换上吧。”
“五分钟内去饭桌上吃饭，你要乖一些，否则就...就把你变成青蛙。”
兰斯洛特接过衣服，抬头仔细看了看，发现葛洛莉娅的眼眶微微有些发黑，确实是熬夜了。
女巫说完拍了拍男孩的肩膀，便转身出了房间。
葛洛莉娅扔给兰斯洛特的这件衣服质感不错，虽然比不上前世那样精细的合成棉，再怎么说，也比自己身上这件用粗料和植物纤维混纺而成的粗麻布舒服得多。
当兰斯洛特意识到这一点，身上粗糙无比的布料就显得更加难受。
【不对……葛洛莉娅，她怎么知道我穿多大的尺码？】
【要不我待会在饭桌上问问……算了，还是不要多嘴的好。】兰斯洛特小声嘟囔着，迅速换上了葛洛莉娅亲手缝制的浅棕色棉麻衣。
兰斯洛特光脚踩上地面，摸索着走到了饭桌。
葛洛莉娅看了他一眼，拿起桌上的黑面包，接着蘸了蘸碗里稀疏的肉汤，然后小口吃了起来。
兰斯洛特在葛洛莉娅对面坐下，也有模学样的拿起一块黑面包蘸了蘸肉汤，一边吃一边观察起房屋内部的摆设。
屋子的墙壁由石砖砌成，承重是几根巨大的圆木柱子。屋顶很高，并非兰斯洛特预想的那样低矮窄小。客厅和餐厅同样很宽敞，居然还是分离式的。
这一场景让兰斯洛特回想起前世的出租屋，卧室、客厅和厨房还有厕所都连在一起，狗看了都摇头。
客厅除了一个巨大的红木柜，再没有其他家具，柜子里摆放着许多做工精美的陶器，靠窗的角落堆满了粗糙的木料、石料。
葛洛莉娅的家只能算是一间毛坯房，这也再次印证了女巫窘迫的经济状况。
毕竟是中世纪的社会背景，相比之前在港口遇到的那帮疲于生计的渔民，条件已经很不错了。
不得不说，因为缺少调味品的缘故，肉汤相当难喝。而且为了确保消毒，豌豆，蔬菜，土豆和猪肉都至少要炖上两个小时，直到它变成一大坨粘稠的浆糊，黑面包不仅又苦又涩，还特别硌牙……
享受过21世纪食物的兰斯洛特，哪里吃得惯这些旧时代的垃圾。
为了顾及女巫的感受，兰斯洛特在用餐过程中既要保证不露出厌恶表情的同时，还要把面前的这些肉汤和黑面包全部吃完，实在是太难了。
葛洛莉娅见男孩的表情不太对劲，眉头微蹙，问道：“你是不是有心事？”
“那个……葛洛莉娅。”兰斯洛特艰难地吞咽下一口黑面包，开口道：
“我昨晚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见一个很奇怪的家伙，并且跟我说了一些很奇怪的话，你有听说过邪神卡索拉么？”
葛洛莉娅闻言神情一滞，眼神闪过一丝惊恐。
她没有说话，仿佛没有听到一般，起身走到红木柜前从柜子里拿出一只透明的玻璃杯，为自己倒上满满一杯啤酒，然后坐回座位上。
“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傻子都能看出来，女巫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兰斯洛特细心地注意到女巫手中的玻璃杯上，有一团凸起的雕纹。
是一朵含苞待放的郁金香。
“……没什么，这杯子真好看。”
“呵呵，这是在莱恩的旧……旧货市场里挑的，只要4个铜币就可……可以买到。”葛洛莉娅说完端起啤酒喝了几口，话里颇有些炫耀的意思。
兰斯洛特听完后神情变得有些恍惚：
【这时候就有玻璃杯了？不科学啊。】
要知道异世界的发展进程类似于前世历史上的欧洲中世纪，那时如此精细的玻璃制品还没被发明出来，而且原主人也没有任何类似物件的印象……
兰斯洛特转念一想，这个世界连魔法都可以存在，一个小小的玻璃杯也就不足为奇了。
男孩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咽下一大口肉汤。
“葛洛莉娅，你有养殖动物吗？”
葛洛莉娅摇了摇头：“我受不了动……动物粪便的味道。”
兰斯洛特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之所以会问这个问题，是为自己的生命健康着想，按照女巫昨天的意思，大概率会在这里住上很长一段时间。
中世纪的农民被誉为“距离传染病最近的职业”，天花，流感，黑死病……疾病不断地夺走欧洲农民的性命，令人瞠目结舌的死亡数字，足以令死神挥镰刀挥到手抽筋。
原因很简单，家禽是传染病的温床。
再者，中世纪没有下水管道和排污系统。
到处都弥漫着排泄物的气息。
苍蝇和粪便侵占了每一条街道，每一栋房屋——整个中世纪，都笼罩在令人绝望的臭气里。
一旦下起雨，那滋味别提有多酸爽了。
兰斯洛特搜寻着散乱的记忆，异世界的城市因为魔法的存在，会有专门用于清洁的道具，城市的卫生相对较好。
然而其余的城镇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这些地方既没有魔法也请不起清洁工。
幸运的是，哪怕葛洛莉娅穷得只剩下一块银币，也能够保证住所最起码的清洁与卫生。
如此一想，兰斯洛特安心了许多。
他仔细闻了闻身旁的空气，屋子里没有什么古怪气味，甚至还有一股花儿的芬芳。
接下来的时间，二人默默地将剩余的食物吃完。
男孩看着女巫拿出手帕擦拭嘴角，就连这样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充满了美感。
葛洛莉娅像是从大师油画中走出来的美人儿，兰斯洛特个人认为，她的美丽甚至胜过了修道院里的女神雕塑。
很难想象，这是一位所有人都避而远之的“女巫”。
如果换下这身打扮，穿上洁白的礼服，说她是教堂的圣女，也不会有任何人质疑。
葛洛莉娅从柜子里翻出一根用树藤编织的绿色发带，给自己扎了一个马尾辫，兰斯洛特看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男孩的眼神让女巫感觉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兰斯洛特，我有事情要……要告诉你。”
兰斯洛特这才回过神：“好，好的。”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我的仆人了。”葛洛莉娅缓缓说道。
“有机会的话，我会教你一些基础的魔法，以及一些有用的知识。”
魔法！
异世界的超自然力量！
兰斯洛特心中狂喜，他决定暂时忘记昨晚梦里发生的事情。
当务之急是抱紧女巫的大腿，学会了魔法，就有了自保的力量，在这个异世界生存下去的概率就越大。
“这样，你先和我出去转转吧，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今天就可以开始学习一些东西了。”葛洛莉娅披上亚麻布制成的黑色长袍，推开木门走了出去。
第七章 步履不停
兰斯洛特跟在葛洛莉娅身后一道走了出去。
深秋正午的阳光带着暖意，照在兰斯洛特稚气未脱且苍白的脸上。
昨晚入夜太深，所以他到现在才看清房屋周围的情况。
葛洛莉娅的家建在黑山山腰的一片空地上，四周被高大的青杉林给围住。
因为刚下过雨的缘故，脚踩在地上有些绵软，不过兰斯洛特怀疑是自己的体质太虚所产生的错觉。
黑山上似乎没有别人居住，薄雾中裹着雨后湿冷的空气，让男孩脏兮兮的脸隐隐作痛。
兰斯洛特可以闻到从自己身上散发出的臭味，这还要多亏昨天的暴雨冲刷走了大部分污秽。
不知道这具身体的原主人究竟有多少天没洗过澡了，或者打生下来就没洗过。
兰斯洛特每一步都走得很别扭，看样子还需要一段时间来习惯这具新的身体。
葛洛莉娅背影绰约，优雅地走进左侧一条杂草丛生的小径。
“兰斯洛特，快跟上，我......我们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头顶的阳光被高大的杉树林所遮蔽，脚下是叫不上名字的低矮灌木，兰斯洛特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泥土上，他发现女巫的步伐变得越来越快，像是着急赶去某个地方。
“葛洛莉娅，你不是说带我在家附近转转么？”兰斯洛特喘着粗气道。
“不......不要多嘴，跟着我走...走就是了。”
葛洛莉娅回头看了男孩一眼，眼神闪过一丝不悦。
“否则我......”
“否则就把我变成青蛙对吧？”
葛洛莉娅眉头一皱，扭头继续向前走，步子迈得比之前更大了。
在之后的五个小时里，二人没有说一句话。
任凭兰斯洛特如何道歉，葛洛莉娅丝毫不为所动，用接近于小跑的速度一直朝前赶路。
兰斯洛特对此感到十分困惑，一觉醒来，女巫像变了个人似的。
而他拖着这副严重营养不良的身躯，完全是靠着意志力强行跟在女巫身后。
因为不论女巫要把他带到什么地方，他也只能照做，这是当下唯一的选择。
二人穿行在密林之中，下坡、上坡，不知翻过了几个山头。
“葛洛莉娅......我......实在是走不......”兰斯洛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吐出这几个词。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便两眼一黑向后倒了下去。
“噗！”
葛洛莉娅听见男孩倒地的声音，这才回头停住脚步。
她走到兰斯洛特身前，蹲下身察看男孩的情况，发现对方已经昏死过去。
葛洛莉娅将男孩瘦小的身躯托起抱在怀里，起身准备继续赶路，她低头看了一眼男孩肮脏且疲惫的面容，悠长地叹息了一声。
“......”
“唔......头好痛！”
兰斯洛特用力睁开眼皮，眼前似乎有火光在晃动，他又使劲眨巴了两下，这才看清周围的环境。
“噼啪！”
燃烧的柴堆向外迸发出金黄的火星，窜起足足两米高的火焰让周围的空气变得灼热难耐。
六个身穿长袍的人影围着火堆站成一个圈，他们的脸悉数隐藏在黑色的兜帽下，看不清具体的容貌。
兰斯洛特一脸茫然地看着这几个人影，完全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自从穿越到异世界后，就没有多少时间是清醒着的。
不断昏迷、醒来、再昏迷......
这一点令他无比郁闷。
男孩侧躺在地面上，他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麻绳牢牢捆住。
他紧咬牙关、暗暗鼓劲，憋红了脸想要解放双手。
在来回尝试五次后便将体力耗尽，他决定放弃无谓的挣扎，将视线投向那几个陌生的身影。
只见六个人都低垂着头，口中喃喃地念叨着什么，似乎并没有发现男孩已经醒了。
这一幕有点像吟诵经文的和尚，只不过他们口中发出的声音不像人类，更像是野兽模糊不清的低吼。
他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前世有看过的一些宗教色彩浓厚的欧美电影，这样的场景往往是某种邪恶教派仪式的开场礼。
被麻绳绑住的自己，毫无疑问就是这个邪恶仪式的祭品。
借着火光，兰斯洛特发现其中一位身材极好，即便光线昏暗，也不难看出那被黑袍所包裹着的诱人身段。
这不由得让他联想到一个人。
“人带来了？”其中一名男子突然开口发问。
兰斯洛特连忙打断思绪，专注于眼前二人间的对话。
“嗯，带来了。”女巫说着朝黑袍男子鞠了一躬。
这一鞠躬，恰好让兰斯洛特看清了那件黑色斗篷下的脸，正是葛洛莉娅。
“女人？还是那个男孩？”
“两个都带来了，威廉大人。”葛洛莉娅用恭敬的语气回答道。
“很好，干得不错，另外，魔法阵布置得如何了？”
葛洛莉娅闻言眉头一皱，从这个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令她有些喘不过气。
但更让她感到不适的，是对方话语间毫不掩饰的傲慢。
“是的，一切都已按照计划准备妥当。”
威廉用冰冷的眼神审视着面前的女巫，嘴角微微上扬，道：“最好如此。”
“莉莉丝，把那个女人带过来。”葛洛莉娅转身用命令的口吻朝身后的另一名黑袍巫师说道。
“好。”话音刚落，只见其中一个巫师匆匆离开了火堆，由于光线太暗，这次兰斯洛特没能看清对方的脸。
【看样子还有另外的祭品。】
【葛洛莉娅究竟是什么人？】
【接下来这帮家伙要干什么？】
兰斯洛特内心无比混乱，一方面是对当前的处境感到绝望，另一方面则在纠结要不要喊出葛洛莉娅的名字。
或许对方只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尽管女巫一觉醒来后性情大变，但他对葛洛莉娅有种说不上来的信任，女巫应该不是坏人。
【不对，难道是因为我告诉她关于卡索拉的事？】
就在兰斯洛特纠结之际，一道黑色的人影开始缓缓向自己走来。
兰斯洛特佯装闭眼，等他看清来人的模样，先是一喜，但紧接着心情便跌进了谷底。
葛洛莉娅的脸上露出一种他此前从未见过的表情——贪婪。
仿佛她的目标并非一个孱弱的人类男孩，而是一扇通往永生的大门。
第八章 掀飞的棺材板
“呼、呼、呼。”
午夜，兰斯洛特狂奔在破败的小镇街道上，周遭充满了浓郁的灰色雾气。
兰斯洛特停下脚步，抬头望向天空，黑得有些渗人。
男孩发现自己站在一扇厚重的铁门前，手里拿着一张浅灰色的信纸，信纸顶部写着“寻人启事”三个大字，下方则是一幅自画像。
画像中是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孩：微卷的金发、皮肤白皙、碧绿的双瞳、薄嘴唇，看上去大约十五岁左右。
“这女孩到底是谁？”
兰斯洛特不禁感到纳闷，脑海里没有任何关于她的记忆。
“等等，这场景我好像在哪见过。”
兰斯洛特眉头紧皱，他犹豫着退后几步，抬头想要看清身前这栋建筑物的全貌。
一座高塔，塔顶高耸入云。
兰斯洛特意识到这里是上次梦境中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小镇。
“咚、咚咚”
男孩深吸一口气，叩响了高塔的大门。
就在他等待的时候，眼前再度陷入一片黑暗。
兰斯洛特使劲眨眨眼，依然什么也看不见。
【有没有搞错，又来？】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在梦里失明了。
一切都来得如此猝不及防，兰斯洛特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从站立变成了平躺，后背传来一阵坚硬的不适感。
【一天前，外出捕猎的农夫汉克途经魔域森林的边缘，发现昏倒在地的兰斯洛特，将他背回了塔克镇。】
【镇上的医生想尽办法救治，男孩当晚就咽了气。】
【镇民提出要为男孩举行葬礼，量身定做了一副棺材，并选好了下葬的地方。】
【等等，棺材？！】
兰斯洛特回忆到这，顿时一阵寒意袭遍全身。
原来自己正躺在棺材里！
兰斯洛特立马慌了，急忙双手用力向上试图推开棺材板。
【不行，已经被人从外面钉死。】
【我怎么会在这？葛洛莉娅去了哪里？】
就在兰斯洛特惊疑不定之时，棺材外面突然有了动静。
“妈的，这家伙可真沉！”
汉克对他的弟弟汉斯抱怨道。
“妈的，罗伯那家伙真是个混蛋，什么脏活累活都交给我们干。”
“别废话了，赶紧抬吧。”汉克无奈道：“再忍忍，等当上小镇的卫兵，好日子就来了。”
棺材里的兰斯洛特将兄弟俩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完了。”
这两个家伙现在要把棺材抬去墓地。
不停摇晃的棺材让兰斯洛特头昏脑涨，他尝试拍打棺材盖，指望兄弟俩听见后放自己出来。
或许是之前推棺材盖耗费了太多体力，现在的他虚弱得连手都举不起来。
棺材内氧气越来越少，兰斯洛特呼吸渐渐变得困难。
“靠，我不想死啊！”兰斯洛特在心中呐喊。
矮坡上，汉克和汉斯两人一前一后，抬着漆黑的棺材，面色凝重，朝着坟墓走去。
在葬礼开始前，镇长罗伯发表了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在场的女人更是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最后，让我们为他的灵魂祈祷，愿巫师之神的光辉引领他进入天堂！”
“好！”
“说得太棒了！”
“镇长大人万岁！”
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在罗伯催人泪下的演讲过后，男孩的死似乎也没有那么令人难过了。
然而这，汉克汉斯两兄弟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奇怪。
“汉克，你有没有听见奇怪的声音？”
“什么声音？”汉克摇摇头，除了人群的喧闹声，他什么也没听见。
“棺材……棺材里好像有动静！”汉斯的声音在颤抖。
“你在胡说什么？！”汉克转过头，一脸疑惑，发现对方的脸色苍白如纸。
“啪啪啪！”镇长拍手示意众人安静。
兰斯洛特的葬礼将要进入最后一道流程——下葬。
镇民们齐刷刷望向墓地的位置，顿时注意到兄弟俩见鬼似的表情。
“嘿，你们在发什么呆，快给我把这该死的棺材放进去！”罗伯提高嗓门朝兄弟俩吼道。
镇长罗伯是一位年过五十的秃顶男人，个子不高，很壮，灰色的眼珠里透着几分狡猾。
刚才那番慷慨激昂的演讲其实是逢场作戏，他这么做只是在为下个月的换届选举拉票而已。
而另一边，镇民也并非多么爱戴罗伯，他们忌惮的是罗伯的另一个身份——巫师。
罗伯脸上写满了不耐烦，这场临时葬礼已经浪费了他宝贵的午睡时间。
现在他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而汉克兄弟俩居然无视命令，木桩似的杵在原地。
“汉克，你仔细听！”汉斯整个人被恐惧所笼罩，豆大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
见弟弟这副模样，汉克也开始紧张起来，他屏住呼吸，将耳朵贴向棺材板，果真听见了汉斯所说的怪声。
“砰、砰砰。”棺材里传出一连串异响。
躺在棺材里的兰斯洛特好不容易恢复体力，正疯狂地捶打着棺材板。
“诸神保佑，这孩子没死！”汉克和弟弟几乎同时喊了出来，他们将棺材往地上一扔，然后飞快跑回人群中。
“靠！”随棺材一并摔在地上的兰斯洛特发出一声惨叫，他感觉整个人都要散架了。
“喂，你们两个家伙疯了吗！”罗伯回头朝兄弟俩大吼，赫然发现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惊恐的表情。
一头雾水的罗伯再次回头朝棺材的方向看去，顿时吓得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真是活见鬼！”
只见不远处漆黑的棺材正剧烈抖动着，并且断断续续传出用力击打木板的声音。
“咚！咚！咚！”每一次撞击都如同一记重锤，刺激着在场所有人的神经。
此时棺材里的兰斯洛特已经恢复了力气，试图将棺材板给踹开。
“天，那孩子的棺材板快要压不住了！”
“魔鬼！这家伙一定是魔鬼！！！”
“镇长大人，我们赶紧跑路吧！”
镇民们顿时乱成了一锅粥，女人和小孩更是吓得连声尖叫，却没有人挪动双腿。
尽管眼前的场景十分诡异，但同样勾起了众人强烈的好奇心，他们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第九章 血红女巫
正午时分的阳光亮得刺眼，在棺材不远处围观的镇民们却感受不到丝毫暖意，他们死死盯着那具疯狂抖动着的棺材，仿佛下一秒就会突然炸开。
“不可能，这不可能！”负责为兰斯洛特进行治疗的医生傻傻地愣在原地，嘴里不停念叨着。
“没什么不可能的。”冰冷的声音落下，一道曼妙的身影凭空出现在众人面前。
葛洛莉娅一头淡栗色的卷发慵懒的搭在双肩，完美的身体被血红色长袍紧紧包裹，娇嫩的肌肤在阳光的照射下白得刺眼。
女巫的现身让在场所有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下一秒，镇民们纷纷跪倒在地，卑微地将脑袋紧贴着地面，他们通过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敬畏。
葛洛莉娅嘴角带着一丝嘲弄，她很满意众人的反应。
“咔嚓！”棺材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掀开，飞出去数米远，接着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只见兰斯洛特的身体从棺材里直挺挺弹了起来，保持着站立的姿态。
外界的光线晃得兰斯洛特连忙闭眼，几秒后才尝试着慢慢睁开。
“这是什么情况？！”兰斯洛特看着眼前站着一位红袍女。
他下意识的想要转身逃跑，却发现自己完全动弹不得。
匍匐在地的镇民们同样听见木板破裂的声音，没人敢抬起头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葛洛莉娅紫色的瞳孔审视着瑟瑟发抖的镇民，用冰冷的口吻问:“谁是这个小镇的镇长？”
罗伯闻言犹豫了两秒，然后缓缓举起右手，站起身深深鞠了一躬:“尊贵的女巫大人，我是镇长罗伯。”
“你也是巫师，对吧？”
葛洛莉娅语气冰冷。
“是，是的。”
“很好，现在我以巫师之神的名义命令你，将这个孩子抚养成人。”
“什么？”
“开什么玩笑！”
“就是，收养这个恶魔，想我们死吗？！”
还没等罗伯给出回答，人群中便传出一阵喧闹声，很明显一万个不愿意。
此时兰斯洛特站在棺材里，一脸懵逼地看着眼前的情景。
【葛洛莉娅的长袍，为什么变成了血红色？】
【这些家伙，貌似和港口那帮渔民不太一样啊......】
镇民卑微的行为并非完全处于恐惧，还带着一股狂热的崇拜。
【我怎么记得她是个结巴？】
罗伯感受到心脏狂跳不止，他偷瞄了一眼女巫，发现对方正看着自己，眼神像是猫在打量老鼠。
即便是面对巫师学院里那些拥有超凡的高级巫师，也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压迫感。
可怜的罗伯仅仅是一名初级巫师，他深知违抗女巫的命令只有死路一条。
“遵命，女巫大人！”
听见罗伯的回答，上一秒还在大声抗议的镇民们顿时鸦雀无声。
连身为巫师的镇长都不敢拒绝，收养兰斯洛特这件事已经无力改变。
他们不是傻子，要真惹恼了女巫，很可能将男孩的葬礼变成自己的。
【女巫大人？】
眼前这一幕让兰斯洛特开始对自己破碎的记忆产生了怀疑，根据之前的信息，女巫是不祥之兆，现在却成了这群人顶礼膜拜的对象。
“很好。”女巫扫视了人群一眼，继续用冰冷的语气说道：“我知道你们的担忧，他叫兰斯洛特，只是一个普通人，不会带来任何麻烦。”
罗伯恭敬地点点头，用讨好的口吻道：“能为女巫大人服务，是在下的荣幸。”
“不过，倘若他受到半点伤害，我会让小镇从地图上消失。”话音落下，女巫转身朝兰斯洛特走来。
看着女巫曼妙的身姿，兰斯洛特满脑子都是疑惑。
自打穿越到这个异世界后，所经历的一切都是那样的不真实。
葛洛莉娅走到兰斯洛特面前，眼中悄然掠过一丝悲伤。
下一秒，女巫惹火的身姿慢慢贴近男孩，兰斯洛特感觉自己的心脏疯狂地跳动起来，葛洛莉娅那张绝美的脸也一点点靠近。
“对不起，兰斯洛特，我会回来找你的。”
话音刚落，女巫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
兰斯洛特茫然地看着眼前匍匐在地上的民众，完全不记得刚刚发生的事情。
时隔多年，兰斯洛特才得知，葛洛莉娅当时用魔法清除了他绝大部分记忆。
女巫消失后，周围陷入一片沉寂，镇民们面面相觑，周围的空气仿佛快要凝固。
“大家都起来吧。”罗伯低头朝众人说道，语气有些颤抖。
镇民们陆续从地上爬起，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在兰斯洛特身上。
虽然女巫保证男孩是个无害的普通人，不过在亲眼目睹了男孩死而复生的戏码，傻子才会相信女巫的话。
这个男孩名叫兰斯洛特，是他们目前唯一知道的事情。
“女巫和这个男孩到底是什么关系？”罗伯心想道，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兰斯洛特。
罗伯命令汉克两兄弟将兰斯洛特送回小镇，然后再决定如何安置他。
说实话，罗伯最怕惹上这种麻烦事，光是家里那几个年轻貌美的女仆就够他操劳的了。
一方面罗伯不想浪费精力照顾兰斯洛特，另一方面又不敢违背女巫的命令。
“大家都先回去吧，这孩子我会妥善安排的。”罗伯抛下这么一句，接着便自顾自朝小镇的方向去了。
——
当天傍晚，罗伯在自家书房踱步，看上去十分烦躁，对端来温咖啡的低胸装女仆也提不起兴趣。
罗伯知道自己遇到了大麻烦，兰斯洛特的出现打破了小镇的平静。
女巫一定是出于某种特殊原因，才会选择将兰斯洛特寄养在小镇上，而非自己抚养。
由此罗伯推测出女巫短时间内不会回来。
众所周知，塔克镇不但民风淳朴，而且生活富足。
因此这些可怜的小东西都能在塔克镇上找到自己的新家，所谓的孤儿院便也成了摆设。
兰斯洛特显然不在此列，没人愿意收养一个从棺材里蹦出来的孩子。
“孤儿院……”罗伯不自觉地念出这几个字，仿佛突然间想到了什么。
“呵呵，干脆把这家伙扔到孤儿院去。”罗伯歪嘴一笑，发现自己简直是个天才。
第十章 孤儿怨
就这样，当晚再次醒来的兰斯洛特被卫兵扔进了孤儿院。
孤儿院位于小镇东南部的一处角落，历经百余年的风吹雨打，破落不堪的建筑已经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倒塌的可能。
孤儿院也曾热闹过一段时间，在战火纷飞的动荡年代，这里被改造成一处临时性的医疗场所。
四处充斥着药水的刺鼻气味，狭窄的空间里挤满了受伤的士兵以及前来探望的家属。
战士们在国王的征召下从各地涌向边境线，死在战场的士兵不计其数，孤儿院里的尸体更是堆积如山。
当时正值炎夏，无人认领的腐尸上爬满了绿头苍蝇，整座孤儿院都向外散发着熏天的臭气。
有趣的是，尽管这栋建筑建立之初是作为镇孤儿院使用，却从未真正收留过任何一个孩子，反倒处理了不少尸体。
百年之后，孤儿院成为了私人产业，现任院长卢瑟好吃懒做，是一名肥胖过度的中年男人，妻子珊莎因为忍受不了家庭暴力，终于在结婚的第七个年头逃回了老家。
卢瑟的姐姐菲妮作为孤儿院唯一的仆人，因为要照顾卧病在床的父亲，选择留在这个鬼地方。
卢瑟原本有一个和兰斯洛特同岁的儿子，这个同样过度肥胖的小男孩，在八岁那年被一块猪肉馅饼撑破了肚皮，早早下了地狱。
妻子的离开和儿子的死，并没有让这个两百多斤的男人意志消沉，他将负面情绪全部发泄在兰斯洛特的身上，三天两头便是一顿暴打。
儿子撑破了肚皮，但这并没有令卢瑟警醒，食量反而与日俱增，似乎连同他儿子的那份也一并继承了。
这让孤儿院本就困窘的经济状况雪上加霜，卢瑟的姐姐终于心灰意冷，在一个下雨的清晨背着行囊离开了孤儿院，独自跑到王国北方谋生去了。
院长丝毫没有因为姐姐的离开而伤心，而是立马跑到镇长家里，向罗伯提交了一份贫困救济金的申请。
按理说，罗伯完全可以不必理会卢瑟的请求，但因为兰斯洛特住在那里，害怕女巫的报复，不得已才答应。
为了避免更多不必要的麻烦，他随即下达了一份禁止镇民靠近兰斯洛特的公告。
从那以后，孤儿院便成了与外界隔绝的地方。
可怜的、失去记忆的兰斯洛特，没有朋友、没有书本，空余时间只能坐在院子里发呆，看着落叶由绿变黄，看着水沟由深变浅。
在兰斯洛特安然度过他的十五岁生日后，卢瑟将整个孤儿院交给他打理，其实说白了也就是洗衣做饭打扫之类的活儿。
好在服务的对象并不算多，只有院长和他的老父亲。
一切维持日常生活的必需品，都由兰斯洛特在周末的傍晚到镇上的集市采购。
这是他唯一可以出门的机会。
院长的父亲老卢瑟是一名年逾七十的老人，身体虚弱到随时都有可能死掉，老卢瑟除了上厕所以外，其余的时间都在床上度过。
因此每次兰斯洛特给老卢瑟送饭的时候，会先用手指戳一戳他的后背，确认对方还活着。
按照惯例，兰斯洛特会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老卢瑟把盘里食物吃完。
而老卢瑟会在吃饭的时候述说自己年轻时遇到的各种事情，这是男孩乏味至极的一天里最开心的时刻。
三年来，兰斯洛特失去了绝大部分记忆，他对外界事物的认知大多源于老卢瑟所说的话。
相比粗暴的卢瑟院长，老人要温和许多，最起码他没有动手打过男孩。
巫师，是老卢瑟提起的最多的词汇之一，在那沙哑的口吻里，似乎一切的传说征象，都离不开这些掌控着万物真理的神秘强者。
实际上，兰斯洛特受够了这种行尸走肉般的日子，他做梦都想逃离这里。
直到三天前，他的人生有了转机。
一位不速之客出现在兰斯洛特的卧室，叫醒了睡梦中的男孩。
这位客人正是女巫葛洛莉娅，但兰斯洛特被清除了记忆，早已记不清对方是谁，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葛洛莉娅让男孩三天后去魔域森林找她，也就是十六岁生日的前夜。
兰斯洛特原本是拒绝的，直到对方表明了来意。
“兰斯洛特，你想成为巫师吗？如果答案是肯定的，就按照约定来找我。”葛洛莉娅盯着男孩的眼睛说道。
在科迪亚大陆，没人会拒绝巫师的要求。
除非你也是一名巫师，并且比对方更加强大。
“我会在魔域森林等你。”话音刚落，女巫便消失在了原地。
兰斯洛特原以为自己在做梦，很快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然而天亮以后，他发现枕头底下多了一张黄皮纸。
兰斯洛特打开一看，纸上画着小镇以及周边地区的俯视图，其中一大片绿色区域的中心，标记上了一个醒目的红叉。
男孩这才意识到昨晚的事情并非幻觉，沉寂的心开始躁动起来。
老人不止一次表露出对巫师的崇拜，他告诉兰斯洛特，正因为巫师的诞生，莱茵王国才得以全面战争中涅槃重生。
巫师代表着荣耀，意味着强大无匹的力量、尊贵的地位，以及无尽的财富。
上至国王、宰相，下到塔克镇的镇长，几乎所有掌握着实权的职位都由巫师担任。
成为一名巫师对于兰斯洛特只是痴人说梦，而如今似乎将要变成现实。
第十一章 血月之夜
黑夜如鬼魅般降临，阴冷深邃的夜空之上，悬着一轮血红的圆月。
“呼，呼，呼……”兰斯洛特飞奔于幽暗的森林中，身影划出一道显眼的灰。
他趁着夜色从孤儿院逃了出来，一路狂奔来到魔域森林。
此时兰斯洛特已经全力奔跑了将近半小时，脸上的表情格外狰狞，显然有点体力不支了。
但他却不敢放慢脚步半分，因为在两旁的树丛中，潜伏着凶险无比的魔兽。
【如果她是巫师，为什么不直接把我带去城堡？】兰斯洛特涌上一丝不安。
他自然注意到了黑暗中传出的阵阵血腥味，只是这些家伙的反应有些异常。
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对未知的恐惧感告诉他不能停下。
试想一下，数以百计的魔兽盯着你流口水是怎样的体验。
【终于——到了！】
兰斯洛特瞥见不远处隐约浮现出来的黑色轮廓，紧绷的神经顿时放松下来。
男孩跑到一处空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森林，兽群已经散去，似乎无法靠近城堡。
这片遍布魔兽的土地，被镇民称为“魔域森林”，位于小镇西北约五公里的位置。
即使是阳光充沛的正午，镇民也只敢在森林的边缘捡拾一些干柴，没人愿意踏进魔域森林半步。
据说这片古老的森林受过诅咒，魔兽并非这里唯一可怕的东西，森林中心还居住着一位强大且邪恶的女巫。
如果有人选择在太阳落山后进入魔域森林，肯定是活腻了。
任谁也不会想到，这个瘦弱的十五岁男孩轻而易举地做到了这点。
兰斯洛特此刻就站在森林中心，身前伫立着一座巨大的城堡，遮蔽住夜空中血红的圆月。
古堡从暗绿色的草坪上拔地而起，漆黑的尖塔高耸入云，整座建筑散发出浓郁的哥特式气息。
男孩抬头打量了一会眼前的古堡，心底涌上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怎么感觉，我好像来过这？】
兰斯洛特摇头甩开脑子里的杂念，加快步子朝古堡的大门走去。
疲惫不堪的身体严重影响了他的速度，尤其是刚刚长时间的剧烈运动，体能消耗已经到了极限。
“该死！”兰斯洛特低声咒骂了一句。
从身体各个部位传来的酸痛感让他不得不咬紧牙关，每向前迈出一步，都会承受巨大的痛苦。
他恨透了这副弱不禁风的身体，骨头简直脆得如同玻璃，体能水平还不到常人的一半。
“噢，可怜的孩子，你注定与剑无缘。”这是镇上唯一的剑术老师对他进行考核后得出的评价。
兰斯洛特来到古堡的大门前，深吸一口气，抓住门上黑色的铁环，用力敲打了几下。
男孩随即后退两步，伸手将被汗水浸湿的头发拨向两旁，紧接着低头拍了拍身上打满补丁的灰色短袄。
准备完毕的兰斯洛特将腰板挺得笔直，试图给这座城堡的主人留下良好的印象。
“吱——呀”，古堡厚重的大门推开一条缝。
与此同时，门内传出一道悦耳的声音。
“兰斯洛特？”
男孩闻言一怔，支支吾吾道：“嗯……是我。”
“哐！”大门应声而开，一道婀娜的身影出现在兰斯洛特面前。
男孩有些胆怯地抬起头，等他看清对方的样貌，好不容易平复的内心又开始躁动起来。
血红色的巫师长袍将女巫的身体裹得严严实实，如同璞玉般白皙的脖颈露在空气中，纯黑的腰带在腰上系了个漂亮的结，看似粗糙的布料丝毫掩盖不了她那无可挑剔的身段。
女巫生着一双罕见的紫色瞳孔，鼻梁精致高挺，性感的红唇在白嫩皮肤的衬托下，犹如一抹熊熊燃烧的火焰。
兰斯洛特整个人都看傻了，三天前葛洛莉娅来找他的时候，由于光线太暗没法看清对方的相貌。
正在兰斯洛特发呆的当口，女巫迫不及待走上前，将他一把揽进怀里。
“唔……”
伴随着一股迷离的清香，两团柔软的物体压在了男孩脸上，顿时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男孩的内心瞬间便平静了下来，更令他难以置信的是，先前那股传遍全身的酸痛感也随之消失了。
数秒后，女巫松开双臂，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微笑。“兰斯洛特，你来得挺早，路上没遇上什么麻烦吧？”女巫伸出右手轻抚着兰斯洛特柔软的银色长发。
女巫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身材瘦小的男孩，清秀的脸庞透露出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忧郁。
从男孩蜡黄的脸上不难看出，兰斯洛特这三年来吃了不少苦。
唯一没有改变的，是兰斯洛特那头罕见的银发。
“那些怪物好像很怕我的样子，真奇怪。”兰斯洛特回想刚才穿越森林的情景，仍有些后怕。
“呵呵，证明你是个幸运的家伙。”女巫说罢抬头望向夜空中那轮诡异的血月。
女巫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双眼。
兰斯洛特注视着这一切，在绯红月光的照射下，葛洛莉娅那微微昂起的、完美无暇的侧脸，仿佛被蒙上了一层面纱。
呼出的热气在黑暗中化作一团白雾，眨眼便消散在半空。
男孩不禁感叹，如此美丽的面容，根本不应该出现在凡间。
就在这时，兰斯洛特的太阳穴毫无预兆地开始剧烈疼痛起来。
男孩脸色惨白，疼得闭上了眼，仿佛正有一把锋利的锯子对准他的脑仁来回切割。
“兰斯洛特，你怎么了？”
女巫见对方表情不对，关切的问。
听见女巫的声音，他强行睁开眼皮，却发现眼前的场景完全变了样。
天空居然是亮着的，阴云密布，暴雨如瀑。
冷冷的雨水拍打在二人脸上，细碎的触感无比真实。
二人所处的环境也不再是茂密的森林，而是视野开阔的平原。
一条坑坑洼洼的大道，向前方无限延伸。
兰斯洛特低头一看，双脚满是泥泞，再一抬头，女巫凝望着天空。
“葛洛莉娅？”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喊出这个名字。
女巫看向男孩，眼神平静道：“你......你叫我有......有什么事吗？”
正当兰斯洛特准备回答的时候，剧烈的头痛让他再次闭眼。
眼皮刚一合拢，耳旁的风雨声戛然而止，归于死一般的寂静。
“兰斯洛特，快醒醒！”
男孩闻言睁开眼，发现自己居然躺在地上，被女巫用手臂托住了脑袋。
“不知道为什么，头特别疼。”
葛洛莉娅低声念了一句咒语，同时将右手的中指在男孩的额头轻轻一点。
只见一道绿色的光芒罩住兰斯洛特的脑袋，转瞬间便消失殆尽。
“现在好点了吗？”
“谢、谢谢你。”魔法迅速消除了头疼，男孩在女巫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他才发现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
葛洛莉娅摸了摸男孩的头，转身走进古堡。
“进来吧，今晚我们有许多事要做。”
第十二章 红色液体
兰斯洛特跟在女巫身后走了进去，身后的大门便自动关闭。
他好奇地扫视着古堡内的场景，内部比外面看起来还要宽敞许多，无论是不小于四百平米的待客大厅，还是足足有六米高的天花板，都证实着这一点。
大厅内的装饰少得出奇，只有一张简陋的长方形餐桌摆在大厅中间，加上两张红木靠椅，此外再没有多余的摆设。
这与兰斯洛特预想中的场景有些出入，巫师拥有崇高的社会地位，他本以为巫师的城堡会像皇宫般金碧辉煌。
然而古堡内甚至透着一股潮湿阴冷的气息，这让他联想到孤儿院那间自己住了三年多的常年漏雨的地下室。
“放轻松，兰斯洛特。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没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安全的了。”
“女巫大人，我并没有自己的家……”
兰斯洛特是个孤儿，他从未感受过家的温暖，自然无法体会到家的感觉。
女巫闻言一愣，随后用轻柔的语气说道：“坐下吧。”
兰斯洛特和女巫面对面坐在简陋的餐桌旁，餐桌中央孤零零地立着一根快要燃尽的蜡烛，正发出微弱的光。
女巫美丽的脸上始终保持优雅的微笑，一边用手指拨弄着淡栗色的卷发，一边温柔地注视着男孩。
兰斯洛特不敢直视女巫的眼睛，他还在回想刚才头痛时所产生的幻觉。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两人没有任何交流，男孩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好老实巴交地坐在座位上，看着餐桌表面那一层厚厚的油脂发呆。
“兰斯洛特，又哪儿不舒服了？”女巫终于打破了沉默。
“没、没什么，只是这里光线太暗，我有点不太习惯。”兰斯洛特连忙解释，眼里充满了恐惧。
“哦，原来如此。”
兰斯洛特看见女巫纤细白嫩的食指在桌上轻轻一点，一道圆环状的魔法波纹迅速从指尖荡开。
兰斯洛特注意到被光环掠过的桌面立马焕然一新，仿佛原先那层油脂只是自己的幻觉。
然而诡异的变化并没有就此停下，不知从何处刮来一阵灼热的狂风，瞬间席卷了整个大厅！
空气中强烈的烧灼感使兰斯洛特不得不闭眼，等他再度睁开，周围的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墙壁上一座座老旧的烛台纷纷燃起金色的火焰，天花板凭空多出一顶华丽的水晶吊灯。
吊灯散发出绚烂夺目的光彩，周围顿时明亮了许多。
不仅如此，大厅的墙壁像是被重新粉刷了一遍，几幅精美的油画分别悬挂在合适的位置，光秃秃的地面则铺上了棕色的地毯，兰斯洛特能够清晰感受到脚下传来的柔软。
兰斯洛特狠狠地咽了口唾沫，尽管他不止一次听说关于巫师的传闻，但当他亲眼目睹魔法，心中仍然充满了敬畏。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餐桌上竟然摆满了新鲜的水果和面包，那支快要燃尽的蜡烛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精美的烛台。
兰斯洛特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奇妙景象，他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此刻内心的震撼。
女巫瞥见男孩一脸夸张的表情，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现在呢？”
“现在好多了……谢谢。”兰斯洛特的声音有些发颤，明亮的光线并没有让他感到放松，反倒因为女巫展现出来的可怕力量使得恐惧进一步加深。
“你应该已经知道我的身份，我叫葛洛莉娅，如你所见，是一名巫师。”
“是的，镇上的人们告诉过我关于你的故事。”
“哦？”女巫好奇地眨了眨眼：“那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额……”兰斯洛特尴尬地笑了笑，立马闭上了嘴。
“没关系，大胆说出来，我不会生气的。”
兰斯洛特垂下头，绞尽脑汁想着赞美的话，“他们说你是一位伟大的女巫，你的城堡建在小镇附近，这是小镇的骄傲，他们还说……”
“省省吧。”女巫立刻打断了男孩，她知道对方在撒谎，“如果你说这些话是为了讨好我，演技未免也太拙劣了。”
“这些话是罗伯教你的？呵，我早就看出那家伙不是个好东西。”葛洛莉娅说完用指甲急促地敲打着桌面，似乎在表达不满。
“女巫大人，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兰斯洛特抬起头，疑惑的问：“你指的是镇长大人么？”
男孩低头思考了几秒钟，接着说：“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最后一次见到他，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
“什么？他没和你住在一起？”葛洛莉娅追问道。
男孩露出一丝苦笑：“怎么可能，我住在孤儿院，只有去集市采购的时候才偶然遇到几次。。”
女巫闻言眉头一皱，停下手上的动作，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葛洛莉娅总算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罗伯并没有听从自己的命令好好照顾男孩，而是让他在孤儿院自生自灭。
女巫愧疚的看着兰斯洛特瘦削的脸，若不是万不得已，她不会过了这么久才回来。
一阵沉默……
葛洛莉娅手指在桌面轻轻一敲，桌上凭空多出一只银质酒杯，里面盛满了红色的液体。
兰斯洛特注意到女巫的眼神变得狂热，仿佛眼中只剩下那只酒杯。
若不是女巫先前的态度十分温和，兰斯洛特差点以为坐在面前的是一只饥渴难耐的魔兽。
女巫举起酒杯——“咕、咕”，空气中响起一阵吞咽液体的声音，兰斯洛特下意识舔了舔嘴唇。
女巫将液体一饮而尽，满足地叹了口气，娇艳欲滴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晕。
兰斯洛特仿佛有种错觉，对方在喝下那一杯红色的液体后，变得更年轻了。
“女巫大人，你在喝什么？”
“血。”女巫不知从哪里掏出一面小铜镜，欣赏起自己的脸。
“对了，用不着这么拘谨，叫我葛洛莉娅就可以了。”葛洛莉娅随即补充道。
【血……】
兰斯洛特整个人瞬间清醒了。
第十三章 质问
他结合之前发生的事情，发现一切都是如此诡异——夜空中的血色圆月，放自己安全通过森林的魔兽，还有刚才由头痛产生的幻觉。
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巫似乎并非表面看上去那么温柔，兰斯洛特想到这有些坐不住了。
自己在十六岁生日的前夜，冒着被院长打死的危险，来见一名位于魔域森林腹地的女巫，简直太疯狂了！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个决定都愚蠢到了极点。
此刻，兰斯洛特的恐惧就犹如水面上激起的涟漪，以无法抑制的速度扩张着。
“该死，这家伙把我叫来该不会是......”兰斯洛特想到那杯人血，顿时一阵恶寒。
过了一会，女巫才将镜子缓缓放下，连她自己都着迷于这张完美的脸。
葛洛莉娅注意到兰斯洛特神情怪异，整个人垂头坐在椅子上瑟瑟发抖，奇怪道：“兰斯洛特，这次又是干嘛？”
“没...没什么，我只是在想……那到底是谁的血……”兰斯洛特话一说出口便意识到不对，立马闭上了嘴巴。
葛洛莉娅微微一笑，望着吓傻的男孩，打趣道：“是谁的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能使我年轻。”
兰斯洛特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如果有机会，我会让你亲自尝尝。”女巫遗憾地叹了口气，“只可惜，刚刚那已经是最后一杯了。”
兰斯洛特没有作声，他开始猜测那杯血液的主人会不会跟他一样，也是个刚满十六岁的倒霉蛋。
“女、女巫大人，请问我可以回去了吗？”兰斯洛特心虚地开口道，整个人抖得更加厉害。
葛洛莉娅眉头一皱：“你在说什么傻话，我们还没开始呢。”
“开始什么？”兰斯洛特用慌乱的语气问道。
“待会你就知道了。”葛洛莉娅轻笑一声，“不过现在距离午夜还有一段时间，正好我们可以好好聊聊……关于你的事情。”
“好、好吧。”兰斯洛特认命似的瘫倒在靠椅上。
【看来今晚是别想离开了。】
兰斯洛特转念一想，自己的人生本就毫无希望可言，死亡不过是提前结束这一切。
葛洛莉娅用指尖轻敲一下桌面，桌上的酒杯便随之消失。
“兰斯洛特，我问你，罗伯有没有向你提起过我？”
“没有。”兰斯洛特对女巫的问题感到十分诧异，“我的印象中只和镇长交谈过一次，是在一年一度的资质测试大会上。”
“哦？他说了些什么？”
“他告诉我，我是个废物。”
“那个混蛋！”葛洛莉娅的语气变得愤怒，她知道罗伯那个家伙并没有履行承诺，于是继续追问道：“你在孤儿院过得好么？”
“还行吧。”兰斯洛特苦涩地笑了笑，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问这些。
“作为一个十六岁的男孩，你太瘦了，个头也不高。”葛洛莉娅话语中带着怜悯。
今晚一过，兰斯洛特就正式年满十六岁，这是科迪亚大陆上判断人类是否成年的唯一标准。
可他的身高还不到一米六，体重更是只有四十公斤，皮肤因为缺乏营养显得格外苍白。
“最重要的一点是，你的体质非常差。”女巫的眼神带着些许怜爱，“可怜的孩子，这些年来辛苦你了，不过别担心，一切都到此为止了。”
“对我来说，活着就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了。”兰斯洛特用平淡的口吻说道。
“哦？你真是这样认为的？”
兰斯洛特仿佛没有听见女巫的提问，不自觉地捏紧了拳头。
虽然嘴上这么说，其实内心早就恨透了这种灰暗惨淡的人生。
他不止一次想要抄起厨房的菜刀，捅破院长塞满脂肪的肚子，然后一刀剁下那颗油腻的脑袋。
若不是理智阻挠，他早就这么干了。
他恨不得那个干柴般的老东西尽早死去，每当兰斯洛特用痰盂去接老人吐出的混合着口臭和烟草味的浓痰时，这种想法就变得愈发强烈。
不仅如此，兰斯洛特平日在小镇上受到的冷落和讥讽，简直就跟吃饭睡觉一样稀松平常，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千多天。
“兰斯洛特，你真是这么想的？”葛洛莉娅又重复问了一遍，她期待男孩会给出否定的回答。
“女巫大人，这样想难道有任何错吗？”兰斯洛特抿了抿嘴唇，道：“像我这样的废物配不上更好的人生。”
葛洛莉娅听到这眉头紧皱，她无法相信一个十六岁的男孩会说出如此绝望的话来。
“兰斯洛特，你太让我失望了！”
女巫猛地一拍桌子，突然间站了起来，用愤怒的眼神看着兰斯洛特。
大厅内突然刮起一阵狂风，烛火在风中疯狂摇摆着，大厅内的蜡烛顿时被吹灭了大半。
然而与葛洛莉娅的愤怒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兰斯洛特眼中的漠然。
兰斯洛特沉浸在悲伤之中，女巫的话让他觉得对方已经撕破了伪装，照这个情况发展下去，对方随时都可能要了自己的命。
“我说的全是事实，就算你杀了我，也改变不了。”
“你给我闭嘴！”葛洛莉娅看见兰斯洛特眼中的执拗，内心仿佛被什么东西触动了。
“如果你真的是巫师，怎么可能会喝人血？”
“如果你真的是巫师，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地带我来这里，反而要我偷偷跑出来？”
“何况我从来没听说过，巫师会住在偏僻无人的森林里。”
事到如今，兰斯洛特想着横竖都是死，倒不如把想说的全说出来。
葛洛莉娅愣住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笑着轻叹一声：“兰斯洛特，你好像对我有什么误解。”
“如果是刚刚那一杯血的缘故，我可以向你道歉并做出合理的解释。”
“你要怎么解释？”兰斯洛特的语气平静了些许，等待女巫的下文。
“那的确是血，但那是有罪之人的血。”女巫说到这顿了顿，眼神复杂地盯着兰斯洛特继续解释道：“这并不意味着我是吸血鬼，我之所以喝下它，是有原因的，午夜过后你就会明白。”
“早在三年前，我就已经开始这样做了。”葛洛莉娅那红润的脸庞在烛火的照射下泛着朦胧的色泽。
“什么？”兰斯洛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家伙竟然喝了五年的人血？】
“是因为喝人血可以变得年轻么？”兰斯洛特壮着胆子问。
第十四章 几个问题
“确实有这样的效果，不过这不是我喝下它的原因。”葛洛莉娅大方承认了这一点。
“放心吧，如果我想伤害你，用不着这么大费周章。”
兰斯洛特听后依然一头雾水，但至少知道了女巫并不是为了喝自己的血，才稍有心安。
“离午夜还有一段时间，我有几个问题，你得如实回答。”葛洛莉娅盯着男孩瘦削的脸说道。
“嗯。”兰斯洛特知道自己无法离开，拒绝对方的要求等于自杀。
“很好。”葛洛莉娅又开始用手指敲打起桌面，道：“关于魔法，你了解多少？”
“一窍不通。”兰斯洛特不假思索便给出了答案。
“什么？”女巫表情略微有些惊讶，“按照王国的律法，你已经到了可以学习魔法的年纪，最起码得掌握一些最基础的魔法知识。”
“这可不是我说了算的。”男孩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随即道：“不过我记得三年前，罗伯镇长亲自为我测试了资质。”
“结果呢？”
“罗伯镇长说，我是他这辈子见过资质最差的孩子。”
葛洛莉娅听了点点头，这倒是在她的意料之中。
“那么武技呢？”女巫接着问。
男孩没有吭声，只是再次摇头表示否定。
“没人愿意教我任何东西，甚至没人愿意和我说话。”
女巫得到兰斯洛特的回答后，长叹了一口气。
按理说，武技是每个人都能够掌握的战斗技巧，并不像学习魔法有一定的门槛要求。
兰斯洛特看出葛洛莉娅的疑惑，先是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决定说出来。
“我既没有魔法天赋，也不适合学习武技。”男孩的脸露出一丝苦涩，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我没有任何天分，从生下来就是如此。”
葛洛莉娅看见男孩的眼角微微发红，感受到对方话中的绝望。
但她却如鲠在喉，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女巫大人，还有什么问题吗？”男孩抿了抿嘴道。
葛洛莉娅不仅为男孩悲惨的境遇感到愧疚，同时也惊讶于兰斯洛特身上与年龄不相符的沉稳。
“兰斯洛特，我能理解你的感受。”女巫顿了顿，继续道：“但事情并非你认为的那样，你原本是个很有天赋的孩子。”
兰斯洛特听了一脸茫然，但看对方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
“不，不仅如此，你的天赋远远超越任何人。”
“你说的，是真的？”男孩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时候唤醒你的记忆了。”葛洛莉娅说着站起身来，朝男孩比了个手势，道：“跟我来。”
兰斯洛特迅速地站了起来，他虽然不太清楚现在的状况，但照着女巫的意思做才是明智之举。
男孩垂着头跟在女巫身后，一步步离开客厅。
二人沿着一座巨大的螺旋扶梯，朝古堡顶层走去。
女巫带着兰斯洛特来到一间阁楼前，阁楼位于古堡的最顶端。
“啪！”女巫打了个响指，木门应声而开。
门内传出微弱的光线，等兰斯洛特走进房间，才发现其实那是从窗台透进来的月光。
葛洛莉娅做了个手势示意男孩安静等待，随后走到窗台旁的木桌前弯下腰，打开左手边的抽屉，拿出一颗透明的球体。
女巫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只见那颗透明的球离开了手掌，缓缓飘到半空中，在与女巫胸口平齐的高度停住。
就在此时，神奇的一幕出现了：月光照在球体表面时并没有透过去，而是被水晶球完全吸收，短短数秒内，水晶球表面便泛起一层绯红的色彩。
绯红的光芒将女巫的侧脸映照得更加美艳动人，男孩在一旁傻傻的看着这一幕。
“兰斯洛特，你过来。”葛洛莉娅朝男孩微笑。
兰斯洛特顿时清醒过来，他快步走到水晶球前，并没有注意到女巫的表情变得十分严肃。
“女巫大人，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嘘，别出声。”葛洛莉娅双眼注视着水晶球，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距离午夜时分也越来越近。
眼看那绯红的光芒变得越来越强烈，兰斯洛特心中涌上一股不妙的预感。
不知过去了多久，终于，水晶球的表面开始浮现出一些奇怪的图案，如同流动的星云不停地幻着形状。
“耐心点。”女巫默念一句咒语，水晶球就这么停留在空中，她转身面向兰斯洛特，准备开口说些什么。
“兰斯洛特，记住我接下来所说的，你的天赋绝非那帮愚蠢的家伙所言，你很特别，从一出生起就是如此。”
女巫的脸在水晶球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红润，语气显得有些激动。
“可镇上的所有人都认为我是个废物，事实也证实了这一点。”男孩用平淡的语气回应道。
在过去三年多的孤儿院生活里，他早已经习惯了旁人的异样眼光，也同样习惯了这副脆弱不堪的身体。
兰斯洛特的记忆仿佛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斩断，压根想不起任何住进孤儿院之前的经历，他不记得自己父母的长相，只知道镇上的人都说他是个被遗弃的孤儿。
所有人都有意地避开他，却没人告诉他原因。
卢瑟院长和老卢瑟对兰斯洛特的身世闭口不谈，似乎这其中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你错了。”葛洛莉娅的语气异常坚定，因为没有谁比她更清楚男孩的身世。
男孩仍旧一脸茫然，他不明白女巫的话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对方让自己来古堡的意图。
虽说葛洛莉娅告诉兰斯洛特，能够帮助他成为一名巫师，但天赋始终是兰斯洛特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忽然，空中的水晶球抖动了一下，不再像之前那样放射出纯粹的绯色光芒，那富有光泽表面，开始浮现出具体的图像。
兰斯洛特在女巫的示意下，全神贯注地盯着水晶球，他感觉到画面正在逐渐放大，数秒后便占据了整个视线。
画面最初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随后中心处泛起一个光点，紧接着光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迅速填满整个房间，将周遭的黑暗一扫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