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噪蛙
“站起来。”
良久，贾登科的声音才响起来，秀儿强忍着疼痛的膝盖，站了起来，夏日本就穿着单薄，又是硬的实木地板，猛地跪下去，实在是疼。
“抬起头。”
看到那张常见的脸，却不是平日里的感觉，秀儿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在一个商人的脸上，看到那种肃杀之色。
只觉得自己心头一颤，差点又跪下去。
“你很聪明。”
又是这句话，秀儿却不敢随便回答了，这个人能让自己不被那么恶心的人骚扰，自然就能让他们来骚扰自己。
青楼的消息总是又快又多，还没来得及为贾登科的失踪担心，就已经知道了他现在坐实了三大掌柜之一的身份。
这也是为什么听说贾登科要来，秀儿起了个大早，天还黑着就已经梳妆打扮好，在明月楼里面等着的原因。
“秀儿，你觉得，既然你看得出来今儿是马公子想要出名头，那么柳盈盈和墨竹能看得出来吗？明月楼里的张妈妈能看得出来吗？还有外面的那些人。”
看着那双眼睛，重新回到了平日的样子，脸上也挂起了笑容，秀儿想了想，回答：
“恐怕只有那些作诗作词想要一鸣惊人的才子们看不出来，他们也没空来观察，至于其他人，都是能看出来的。尤其是掌柜的您今天到了，那些商人的子弟必然会把握的。”
贾登科微微点头：“所以，今天其实能看到更多东西。”
秀儿敛起笑容，回答：“妾身明白了，我会和姐妹们多谈谈，看看有谁是不愿意给您面子的。”
从自己不由自主喊出来‘掌柜的’而贾登科并没有拒绝就能知道，他是欣赏自己知情知趣的，秀儿心头一松，从今天开始，大概自己就算是贾府的人了。
‘贾掌柜’和‘掌柜的’一字之差，对秀儿来说，却是天地之差。
贾登科后面一句夸自己聪明，应该就算是接受了自己。
总是要站队的，相比之下，贾登科算是不错的了。
午后的清风徐徐而来，阳光照在水面上，波光粼粼，反射出来的微光，更是让人迷醉，才子们酒水凉食之后，自然是要开始‘诗兴大发’的。
柳盈盈就坐在一楼的栏杆处，外面的几棵柳树，将光线衬得斑驳，面带微笑，看着几个诗人们争相拿出自己的压箱底本事来。
基本上每一首诗词出来，总是要让自己来点评一下，而作为一个当红行首，当然是要捧场的。
只不过她的目光，时不时会转到二楼小隔间里。
此时的小隔间，秀儿已经离开，而贾登科对面坐着的，是几位‘二代’
“早上来就看到贾掌柜了，想要来打个招呼，只是那时候看您有些忙碌，便不好打扰。”石传杰笑着拱拱手。
贾登科也笑了起来，回答：“怎么会打扰呢，您是天潢贵胄，阿科能有机会和你们这些公子哥儿坐在一起，是一种荣幸。”
如此一说，跟在石传杰身边的几位，都满意地笑了起来。
吹捧与自我吹捧，成功人士的必修课。
对于石传杰来说，能在这里见到贾登科，也是个好事儿，自己虽然是皇亲，可是现在天下，大概也只有宛州的皇亲们算是个正经行当了。
在徐州这里，别说自己了，就算是父亲，也要陪着笑脸和几位大掌柜说话。
贾登科如今，可是真的大掌柜了，属于在青城跺跺脚，整个徐州都要震一震的人物。
能有个什么关系，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只是目前看起来，贾登科笑容满满，话说的是滴水不漏，一副热情的态度，却根本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发展啊。
刚想着再找个什么话题的石传杰，注意力却被楼下的喧闹声给吸引了。
“明露彩沙透冰心，红袖银竹浅含笑。段兄，你这两句，可以说是今日的点题之作了，淮河诗会上，不但可以与众位把酒言欢，诗词相和，还有这一碗碗小小的各色冰沙，着实人间快事！”
“炎炎夏日，凉凉清茶，拳拳之心，尽在波心，段公子不愧是段大人之子，饱学之士。”
“哪里哪里，诸位取笑了，不过随便写了两句，谬赞了。”一个浅浅含笑的声音响起。
贾登科‘哦’了一声，看了一眼石传杰，问道：“段公子今儿也来了？”
石传杰点头回答：“是的，段卓公子午后刚到，听说是陪他的妹子段玲而来。”
“听闻张大人，严大人也都到了。”坐在石传杰身后的一个人接口。
贾登科心里轻笑，马飞飞为了扬名，还真是不遗余力啊，看来自己也要去凑凑热闹才好。
“既如此，各位，我们一起下去，与几位大人打个招呼，座谈一番。”
“正当如此。”大概是和贾登科一个商人也实在没有太多话好说，众人纷纷点头。
其实也怪不得他们，虽然大家年纪相若，但是贾登科毕竟是和他们的父辈在一起谈生意的，要是说一些年轻人的东西，略显轻浮。
可是说一些老成持重的东西，又不是很懂，话题着实难找。
尤其是青城的年轻人们，经常会被揪着耳朵责骂：“一样的年纪，你看看自己，有那个贾登科一半的本事没有？”
这就让公子哥儿们，更加不晓得该怎么和贾登科交流了。
走下楼来，也都是熟面孔了，只不过马飞飞已经在一排柳树下面，把很多块垫子拼接在一处，许多的年轻男女们分席而坐。
而在阳台边上，最舒服的位置，两位大人中间摆了一张小案几，看着呈上来的诗作，不时评价一番。
张温如，严锦荣，也算是青城两个文化大家了，贾登科打过招呼之后，自然有小厮摆放好座位，与两人谈笑起来。
“两位大人，今儿好雅兴啊，看看，有您二位在此，那些才子们都顾不上谈笑了，急着作诗，想要在您面前露个脸呢。”
“小子胡说，明明是诗兴所致，偏偏被你说得如此市侩！”张温如也算是熟识了，跟在段威身边的人，当然对贾登科是很了解的，闻言就放下手里的冰沙，笑骂了一句。
“骄阳流金搅雅兴，急盼骤雨携凉意，望风望雨仍不及，回首凉冰摄人心。”
“哈哈哈，这一看就是马公子所作啊。”严锦荣正在一首首看着新拿上来的诗词，觉得有趣儿，念了出来。
贾登科和张温如对视一笑。
这恐怕不是马飞飞所作，是马飞飞所买。
“诗酒花茶众相依，云袖青衫如涟漪，雅随风起谈笑宴，不想深林有噪蛙。”
严锦荣兴致勃勃，又拿起一首，只是念到最后一句，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抬起头来，只见到张温如也有些沉默，而只有贾登科脸上笑容灿烂。
这是哪个作死？
第三十二章 我才是反派？
笑容之下，贾登科心里咒骂，这是哪个不长眼的，来找自己的麻烦？
诗酒花茶众相依，说的是今天诗会上，各个才子们兴致盎然。
云袖青衫如涟漪，将各位姑娘们的美好姿态也都夸赞了一次。
雅随风起谈笑宴，伴着午后的微风，是在形容两位大人的到来，让场面更加热闹。
不想深林有噪蛙，那就是说相对较远的地方，也就是贾登科和两位大人所在的阳台处，有一个青蛙在乱叫，扰人雅兴。
很久没见到有人这么挑衅自己了。
贾登科甚至有些好奇，自己的身份就摆在这里，不论是石传杰，还是说两位大人，都是要和自己平起平坐，甚至这对他们已经算是个好事了。
可是这种情况下，竟然还有人敢写这种诗来挑衅自己。
厉害啊。
“这首诗，是那位仁兄所作啊？”贾登科笑容不减，语气却有些变化。
站在三人周围的几个姑娘，都是懂诗词的，见到这一幕，都变了脸色。
严锦荣瞟了一眼下面的名字，有些尴尬，抬起头，回答：“是个叫乔松的。”
接下来的话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乔松是谁他当然知道，这家伙考过了乡试之后，已经是官府的一个幕僚了，也就是有了一个客座之位。
虽然平日里并不会把这种小人物看在眼里，不过段威也不愿意自己治下的读书人为他人所用，养着就养着呗。
要说起来，乔松是个谁，恐怕段威都不知道，然而负责这种事情的严锦荣当然是知道的。
看了一眼贾登科的脸色，不知道该怎么把事情圆回来。
“乔松啊，”贾登科眼里闪烁着思索之色，没什么印象啊，那自己是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个读书人，还是说，这家伙背后有人？
跟在贾登科身边的丫鬟桃子低下了头，在贾登科耳边说了几句。
“哦，是当初那个凭着几首歪诗，就想让我资助的？怎么着，这小子现在有了靠山？”
贾登科当然已经从桃子那里听到了乔松的‘生平’却转过头，让自己的声音大了一点。
这里的气氛当然已经影响到了那边的才子佳人们，倒不是贾登科霸气侧漏，而是那些人本来就有意无意地在盯着这里。
有众多姑娘，加上两位大人，还有一个大掌柜，这可是扬名立万的大好时机啊。
不过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变得有些奇怪了。
“回掌柜的，乔松现在是个秀才，在青城教务司里任职。”
贾登科笑了笑，说白了，一个被养起来的挂名老师而已。
“教务司啊，那想必是很得到段大人的青睐？”
这次不等桃子回答，严锦荣就开口了：“贾掌柜不必误会，这个乔松只是按照往常我们对考生们的安排，放置在教务司而已。”
“乔松，还不过来？”
觉得自己没法子再接贾登科的话了，严锦荣转过头，在贾登科说话之前，就决定自己来处置这个乔松了。
莫名其妙！
要是贾登科把这个事儿算在守备府上面，到时候就连自己都要被段威责骂。
早知道就不来了，真是的，严锦荣心里已经亲切地在问候乔松的先辈了。
好气哦，可是笑容不能断。
“严大人，乔松在此。”乔松一摆衣袖，端的是个潇洒又飘逸的正派形象。
贾登科眯着眼，看到这家伙一副要慷慨赴义，并且正义凛然的样子，甚至有点傻眼，难道我是个反派？
“今日淮河诗会，祥和安宁，大家诗词歌赋，言笑晏晏，你这首诗却在此处有所讥讽，是为何故？”
严锦荣一番好心，未必是在帮乔松，只不过是打算把事情弄小而已，虽然乔松找个什么理由出来，只要现场不会发作就好。
至于在此之后，贾登科会怎么对付乔松，就不是严锦荣的考虑范围了，要不是自己跟乔松有这么一层关系，鬼才理他！
然而，英雄总是那种和常人不同的，越是初一，越是要做十五。
说认怂，就认怂，这种小人行为，乔松大才子是不屑为之的。
乔松正襟危站，不卑不亢，拱了拱手，说道：“两位大人，既有此问，在下就解答一番。”
“今日我闻，淮河诗会；兴之所至，三五好友；相携而来；初夏时节，秀丽非常。”
“高朋雅座之地，琴瑟乐声相伴，此正是我辈读书人畅舒心胸之所在，更有两位大人到来，在下喜不自胜。”
“然则，夏日炎炎，虽有杨柳依依，碧波倾心，却也无奈于蛙声片片，扰人不堪。”
“此为在下所作‘夏日友人记’其中自有讥讽。一片诗赋之中，偶有俗魅之声入耳罢了。”
乔松说完之后，目光平淡地从面前几人脸上扫过。
双手自然垂下，在衣袖之中握成了拳头，几乎控制不住心里的喜悦。
终于等到这么个机会！
乔松可是个聪明人，当然也曾经天真过，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那时候的乔松已经有点名气了。
本来觉得自己一个读书人，为了钱财去上门找商贾，已经算是丢了大人，那时候的乔松甚至想好了以后的应对。
等到自己出人头地了，最好是回报一下这个商人，说不定也能成为一桩美谈，要是假装不认识，那未免会有失风度。
毕竟自己出名之后，肯定会有人调查自己的过去，说不定以后这个商人做点什么不好的事情，自己‘痛心疾首之下不得不壮士断腕’也能挽回面子。
不过年少的乔松，在贾府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狗眼看人低’自己预想的场景完全没有发生，那么未来的打算自然也都是白瞎了。
有才无菜真是菜。
伤害性极强，侮辱性极大。
从此之后，少年人的心里，报复也算是一种动力了。
不过等到乔松中运鱼跃龙门，拿了功名，可以在守备府中任职，才发现自己家的大人，见到贾登科都要陪着笑脸说话。
吾辈读书人，斯文扫地！
要如何报复贾登科这个假仁假义的商人，同时还尽可能给自己减少伤害呢？
若是平日里去上门寻衅，不用问都知道那个败类会怎么对付自己。
乔松干不过贾登科，这是很明显的，苦恼的乔松曾经想到，难道我堂堂读书人，干不过一个商人？
干得过！当然干得过！没错，读书人自然是干得过商人的！
那么，如果让所有读书人站在自己这边，贾登科还有什么脾气？
只要事情够大，还怕他背后报复？到时候就算自己出门不小心跌倒了，徐州的读书人也会算在贾登科头上，说他故意在路上挖坑！
第三十三章 重铸书生荣光
重铸书生荣光，吾辈义不容辞！
直到今天，见到贾登科那张可恶的嘴脸之后，乔松就明白，自己苦苦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了。
“不知道两位大人，还有何问题需要在下回答？”
脸上带着一个很轻柔的笑容，风从衣袖轻轻吹过，青衣书生，端正风流。
发作啊，你倒是发作啊，我不过写了首诗，就算有所讽刺，也没有指名道姓，只要你敢口出恶言，自己当然要据理力争一番。
引经据典之下，让你这个满身恶臭的商贾，丢个大人，最好你恼羞成怒，要让手下人动手，那自然会有其他读书人为我出头！
如果你还假装听不懂，那今日这首诗就会传扬出去，整个徐州的人都会明白，我乔松，一介书生，打了商会大掌柜的脸！
一片寂静之中，乔松抬头望天，就像慷慨就义的勇士，刚正不阿。
‘啪啪啪’莫名其妙的掌声响了起来。
果然他们都被自己感动了吗？乔松露出一个微笑，回头一看，却发现在树下的众人都在看着自己。
不对，是自己这边，转过头来，却看见贾登科面带笑容，掌声滚滚。
“说的不错，想不到一个小小泼皮，竟然也能混成才子了，来人，给我把他拖下去，丢进淮河里面，我想看看才子游泳的样子。”
贾登科笑得开心，随口吩咐。
在他身后的小厮们马上围了过来，这时候严锦荣开口了，“且慢，贾掌柜，不过是个不知天高地厚之小辈，还请勿恼。”
严锦荣的心里，已经问候了乔松的祖宗十八代，可是没有办法，这个时候，不管是他的官府人员身份，还是他的读书人身份，都逼得自己不得不维护。
“是吗？”一个声音响起。
马飞飞就站在不远处，身边跟着一袭墨绿色长裙的墨竹姑娘，看样子两人是刚过来不久。
墨竹的脸上有些着急。
自己平日里和马飞飞关系算是不错，这位公子哥儿虽然性子暴躁，但是因为马飞飞只喜欢去挑战一些‘高手’反而不会做那些欺男霸女的行为。
今日马飞飞请自己来，凭她的脑子，当然看的明白这是为了宣传新出的吃食，也没少在众人面前暗示一番。
可是刚才过来，恰好听到了这边乔松的一首诗，顿时就明白了这家伙在挑衅。
真是该死！墨竹也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乔松看上去是在挑衅贾登科，可如果闹起来，马飞飞举办的诗会还不是成了个笑话？
而且，贾登科是你能挑衅的？
还没想出来该怎么打个圆场，尤其是这个场面下，贾登科是三大掌柜之一，身边还有两位官府的官员，自己又怎么敢随便开口？
瞥向了站在楼梯口的秀儿，墨竹一个眼神过去，她虽然不清楚贾登科和秀儿之间的事情，但也知道贾登科平日里去喝酒，作陪的一般都是秀儿。
可是秀儿只能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马公子。”严锦荣的脸上也有点僵硬了，贾登科刚才就已经表达了自己愤怒，那其实还好，毕竟也没说要命。
可是现在这个混世魔王过来，那要做出什么事儿就说不准了，要下人把乔松直接扒光了丢在街上也是能做得出来的。
可是一旦这么做了，官府颜面何存？
“乔松，你小子是真有胆量啊，在我马飞飞的场子，敢这般做事，”马飞飞冷笑两声，走上前来。
开什么玩笑，在这里作乱，更别说贾登科还是自己请来的。
“如何？读书人在诗会上，看了风景，心有所感，做首诗，难道还要看商人的脸色吗？”
讲道理，看见马飞飞过来的时候，乔松是有点儿慌的，这个人和贾登科不一样，完全不讲理的。
但是箭在弦上，也只能硬气下去了。
赶在马飞飞说话之前，赶紧把事情说大了，免得等下话都没说完，就被处置了，那可真是大事化小了。
果然，在乔松说出这句话之后，在场的才子们，各家公子们，官二代，富二代们，都变得严肃起来。
本来是看笑话的众人，都无奈站边在乔松这里，读书人这三个分量实在有些重。
马飞飞脸上一狠，挥了挥手，身后小厮往前一步。
“马公子，今日之事，实属误会而已，乔松一首诗而已，平日里我等以诗互相打趣，也是常有之事，还请高抬贵手，贾掌柜也万勿动气。”
丁志严笑着拱了拱手，往前走了一步，眼看场面有些失控，只能出来打个和场。
乔松脸上得意之色一闪而过，就要这个效果，我们饱学之士平日里哪会像你们这些商贾一般，粗俗言语，便是大家开个玩笑，也自然引经据典。
咚。
咚。
咚。
……
声音不响，却似乎有魔力一般，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贾登科的食指轻轻地在桌面上敲打着，闭上眼，似乎在做深呼吸一样。
“飞哥，过来坐。”
马飞飞依言而坐，从贾登科敲打桌面开始，熟悉他的人，就明白这是认真了，往日里虽然是父亲和他做生意，但是经常作陪的马飞飞当然是知道贾登科这个习惯的。
重新睁开眼睛的贾登科，笑了笑，淡淡开口：
“读书人？”
“我也说上几句诗，大家听一听，鉴赏一下。”
“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
在场之人，都有些懵，没有人知道贾登科是要做什么，很多人虽然在认真听着，可是眼里却有一丝丝的讥讽。
兰德中和丁志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一点古怪，这两句诗听上去平平无奇，并无什么奇彩之处，只是画面感极强，让人仿佛一瞬间到了诗中所描绘的场景之中。
张温如却在眼里闪过一点思索之色，这两句诗在他看来，平淡之中却显意外。
虽然是在描述场景，却独有一份高傲之心，如果是以两个黄鹂来形容自己和严锦荣的话，那么一行白鹭自然就是说贾登科自己，上青天？
咚。
咚。
咚。
贾登科又一次闭上了眼，好像在思索接下来的两句该说什么。
众人静静等待，各自不安，贾登科总不至于在这个时候还要说自己心情愉悦吧。
诗句往往前为景，后衬情，接下来这两句，恐怕就要对乔松进行一波嘲讽了，只不过贾登科一个商人，能想出前两句，就已经算是不错了，做起码对仗工整，言辞鲜明。
而乔松嘴角笑了笑，刚打算开口，问问贾登科是不是需要自己给他补足句子，一个商人，也敢谈诗？
第三十四章 百无一用是书生
“十有九人堪白眼，百无一用是书生！”
双眼缓缓睁开，藏在其中的冷芒，几乎要凝结成冰，直刺人心！
“竖子尔敢！”
“岂有此理！”
“有辱斯文！”
“一个商贾，居然敢在此大放厥词！”
“把他抓起来！锁入大狱！”
大概是被贾登科这种惊世言论给吓坏了，场中竟然一片空白，过了一会儿，此起彼伏的责骂声才起伏彼伏。
张温如一张嘴长得老大，不知道该说什么，而另一边坐着的严锦荣伸出一只手来，几只短胖的小指头，颤抖着指向贾登科，嘴里却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来。
“闭嘴！”
或许是长期以来的大掌柜气势，又或许是其他人也不知道贾登科会发什么疯，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读书人，读书人，哼哼，我贾登科向来敬重饱学之士，甚至在家中高薪聘请几位大师来教学子弟。”
“可是你们，配吗？”
“前年大冻，南方大片区域，颗粒无收，百姓们苦不堪言，你们在哪里？”
“青城开城门，商会将整个徐州的存量全部放出，施粥，施米，施布，你们在哪里？”
“段大人为了维护安定，亲自带兵巡视整个徐州，强力压制各地官府，不得贪墨，你们在哪里？”
“梁州，幽州，甚至肃州的灾民无奈入徐，我们遍地建起来无数的简易房屋，为他们提供一个过冬的地方，你们在哪里？”
“去年北方蛮族入侵，云州大受其害，百姓流离失所，残酷人间，那时候你们在哪里？”
“雷大将军打开平阳关，亲率数十万黑甲军北上抗击，你们在哪里？”
“我徐州商会，捐出物资无数，便是贾某一人，便出了白银十万两，你们在哪里？”
“今年商道受制于人，幽州一向贫瘠，拿不到我们的物资，不得已发出请求，徐州军团出动，前往一线天，我们损失了五千人，才逼得山贼们不再钳制商道，你们在哪里？”
“肖锋，路遥，钱辉三位将军，战死两位，才为百姓们打开一条路，你们在哪里？”
“圣贤之道，古往今来，都是治国安民的良方，上有朝廷百官，各部各地为民分忧，下有学堂，书塾，教化万民。你们在哪里？”
“我来告诉你们，你们在哪里，你们在秦楼楚馆，流连忘返，自以为满腹才华，却只能发发牢骚而已。”
“文不能提笔定乾坤，武不能上马安天下，你们也配叫读书人？”
“从小我就知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读书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写几首酸诗，讨几个姑娘欢心？”
“想做读书人，就多看看坐在我身边的两位大人，他们都是我徐州的栋梁，有他们运筹帷幄，徐州才可太平稳定，繁荣昌盛，这才是你们该做的事情！”
贾登科哔哔了一阵儿，口干舌燥，冲着那两个脸色阴晴不定的大人拱了拱手，端起茶水一饮而尽，之后看向了乔松，眼神之中，杀意纵横。
“跳梁小丑，也来挑衅与我，你配吗？”
“来人，把这个斯文败类给我丢下水，好好洗一洗他身上的脏污之气，免得污了各位才子佳人的眼睛！”
……
黄昏的最后一缕霞光在天边消散，淮河诗会的晚宴终于开始了，一排排的小灯笼，挂满了整个明月楼，橘黄色的光芒，让整个小楼都笼罩在一层温和的光彩之中。
贾登科坐在二楼上，一边和身边的小丫头桃子吃着新上的美食，一边听着楼下才子们的谈笑。
门外，一个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传来。
马飞飞出现在贾登科的面前，笑得开心。
“飞哥，今儿这么一遭，你爹一定很满意。”看着坐在自己面前，带着笑容却一言不发的马飞飞，阿科知道这就是在等着自己的夸奖了。
难得，一个纯真的被夸奖的少年笑容能出现在马飞飞的脸上，有些得意，有些喜悦，还有些害羞。
“阿科，你今儿那首诗真是不错，不仅仅打了他们的脸，还……”
“还让他们有口难言，是吗？”
“正是啊，我当时听了很担心，生怕你把他们得罪光了，这些书生虽然，嗯，百无一用，可是他们毕竟是读书人啊，要是整个徐州的读书人都来为难你，恐怕用不了几天，你的名声就臭了。”
“多亏你能说会道，在最后硬生生地把读书人，和他们这些无用人给区分开了，这样一来，不管是严锦荣和张温如，还是那几个有些名气的才子，都不敢站在乔松那边说话，生怕自己也被归在无用人这一部分。”
说到这里，马飞飞忍不住笑出声来，“痛快啊，这些驴皮子，打着不走，还要倒退，就该有人这么惩治一下。”
“这都是小事儿，我生怕你这次的诗会被搞砸，这才只能小惩大诫，不然早就把那个乔松给处置了。”
“哈哈，你都没看见，那小子被人从河里拉上来以后，整个人都傻了，想一条鱼一样在河边吐水。”
帘子后面，听着两人互相吹嘘，秀儿微微一笑，要说今儿确实挺惊险的，可是也没那么厉害，贾登科那首诗，一看就是胡乱写的。
前两句和后两句明显不搭，前面的风景如画一般徐徐展开，令人心旷神怡，自然写诗的人是在一种平和安详的态度中所作。
而后面的责难，却是一种作者在愤慨之中的咒骂，如此不同的心绪，怎么会出现在一首诗里面？
到了她这个程度，对于诗词当然是有一定的造诣，前两句是贾登科不晓得从哪里借来，或者买来的，后两句却应该是贾登科自己所作。
毕竟，贾登科不至于能预料到这种场景，提前准备的可能性极低。
再者，哪个诗人敢写这种话？也只有贾登科才有这个底气了。
“楼下那些人，没有人再声讨我了吧？”贾登科放下手里的杯子，笑吟吟地问。
“当然没有，谁帮着乔松，就是承认自己属于无用人那个部分，这些爱面子的读书人，才不会呢，不过啊，石小王爷倒是点评了一下，觉得你那首诗前两句很好，只是有些不搭。”
贾登科笑起来，点点头说道：“怎么说，有没有人给我科某人送上一个才子的名头？”
马飞飞一个白眼翻过来，回答：“快拉倒吧，还才子呢，我都听的出来那不像是一首诗，喂，我问你，哪里买来的？”
第三十五章 月儿弯弯
“呸呸呸，什么买来的，我自己作的好吗？”贾登科顿时一口酒差点呛在喉咙里。
“你自己作的？”马飞飞的脸上，就差写上‘骗子’两个字了。
“当然，只不过前两句我自己想了好久，都没有什么能接住的，今儿正好想骂人，后两句就自己从脑子里蹦出来了，然后我就接下去了。”
“算，算你狠。”愣了一下，马飞飞无奈地说道。
“好啦，快些下去招呼客人吧，我也该走了，放心，很好吃，我会让厨子打包一份儿的。”
贾登科笑了笑，一边赶马飞飞走，一边随口说道。
在前世的时候，很羡慕一些大牌动不动就说什么‘包一百场’的豪言壮语，到了这里，自己也有了这个能力，不过要‘打包一百桌’听起来就怪怪的，还是算了吧。
……
还是那个温馨的小巷子，守在门口的烛光总是让人心生温暖。
“主子，今天大胡那边已经跟着几位掌柜开始接触城外的军团了，我们接替了四军团，因为那时候都打散了，所以刚好可以重组，只是董成福的二军团，宁彬将军看上去有些难打交道。”
小慧跟着他的身后，提着一个灯笼，汇报着一天的行动。
“哼，无萍之地，难以独处，宁彬是个聪明人，当然明白这一点，只不过这家伙现在，还想着坐地起价呢，想要我给他更大的好处，才会带着二军团投诚。”
“可惜啊，宁彬不明白，我贾登科从来不需要这种人，我要换的，不是二军团的首领，而是二军团的将军。”
“还有，咱们在雨花街上的动漫基地，昨儿我跟您说过，新的铺子，”
“嗯，不是说去把中间那个隔开的买下来吗？”贾登科眨了眨眼。
“人家不肯卖，咱们家里也没有那种强买强卖的作风，要不您拜托一下马公子？”
作为贾登科一手培养起来的‘大掌柜2号’小慧算得上一号人物了，平日里好几家铺子的营收，发售，各种杂事都能处理得井井有条，甚至还能听得懂一些贾登科胡言乱语的商业规则。
对于宁彬的事情，并不属于小姑娘管理，只不过是随口一提，但是动漫基地，却让她的脸上闪过一点苦恼。
不过两个女子在经营一个小店罢了，自己去好说歹说了一个时辰，就是不卖，难道还想坐地起价不成？
“这样啊，明儿我陪你一起去看看，”贾登科想了想，缓缓开口。
小慧倒是习惯了贾登科这种说话慢一拍的模式，这个时候就是贾登科的思索时间，只是觉得自己有点没用，这么一点儿小事儿都做不好，低下了头。
“小慧？”贾登科偏着头，看到小姑娘垂头丧气的，不禁好笑，这种钉子户，自己见识的多了，现在还好很多呢，最起码是没有用红油漆写着一些有的没的。
“主子，你的家业越来越大了，现在连军队都有关系了，要不招一个专业的师爷来吧？”
小慧咬咬牙，有些不甘心，又有些无奈，却很快下定了决心，抬起头来，仔细地看着贾登科。
“想什么呢，小丫头片子！”
于是，小慧眼里的种种思绪，都变成了羞恼，一只手提着灯笼，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脑门。
“你可是我亲自培养的，跟着我做生意这么多年，从一开始只能端茶倒水，到现在独掌生意，我去哪里找一个比你强的？”
“要是真有比你强的，那岂不是说我贾登科培养失败？你要有压力才好，你可是我的门面啊。”
“你不是想跳槽了吧？不对啊，谁能比我给你的更多？”
“难道是看上了哪个傻子，想嫁人了？你的几个保镖？算了算了，一个个五大三粗，没脑子，就知道打架，你想嫁过去每天和相公对打？”
“赶车的二牛？那你可真是太让我失望了，二牛这小子虽然忠心，可人不靠谱，天天玩鸟逗虫的，薪水不少，一点都攒不下来。”
“总不能是那些在青楼住下的公子哥儿吧？要是这样，你以后可就麻烦了，那些人，只看一张脸，女人啊，总有年老色衰的时候，难道你还能永葆青春不成？”
“算了算了，小慧啊，你还是好好跟着我做事儿吧，等有个好苗子，我会帮你盯着的，怎么说也是我贾登科手下第一大将，怎么能随便嫁了？”
贾登科絮絮叨叨了好久，然而并不能得到回应，转过头一看，小姑娘眼里的羞恼没了，羞怯也没了，脸上的红润变得更加严重，是气的。
“呀！主子！”
小丫头并没有什么好的表达愤怒的方式，只能叫唤一声，然后发出威胁：“明儿我就去找翠花姐姐，让她去找老夫人！”
打打闹闹的，一晚上结束，提着灯离开了贾登科的书房，小丫头并没有像以前一样回到旁边自己的屋子里，而是在外面的栏杆上坐了下来，一双腿晃晃悠悠的。
本来这种不雅的行为是被杜绝的，然而贾登科一向喜欢这么干，于是几个跟在身边的人也都被传染了，贾母屡禁不鲜的情况下，也只好放任自流。
直到此时，小丫头想着心事，脸上又有些发烫。
那句话虽然有理，但是自己也未必真的需要其他人来接替，虽然在贾登科面前是一副丫鬟样子，而且年纪不大，但是整个青城，除了小部分人之外，谁见了自己，都要喊声一声：“慧姐。”
贾登科每日基本上就是提出思路，说出故事的发展方向，然后画师们把东西弄出来，接下来所有的事情，都是小慧一手打理的，要说起来，大掌柜该有的手段，小慧当然都具备。
只不过缺少了那种自然而然的气质而已，毕竟和大掌柜，各地富商，官府老爷打交道的都是贾登科。
只不过是一个隔在中间的小铺子而已，要说小慧没有本事去处理这个事情，怎么可能？
有的是办法让她们服软。
可是，就这么鬼使神差地把它当成个问题来办了，也许是想要主子陪自己一起去吧？
什么嫁人的话也能说出来，真是不害臊，在心里暗暗腹诽了一顿贾登科，小慧拍拍自己的脸蛋儿，抬起头，明月弯弯。
第三十六章 树叶飞舞之处
夏日清爽，阳光似乎也更加明朗了一些，蔚蓝的天空上，白云朵朵，青城围绕在一片青绿交错的田野中，一条长长的河流横贯而过。
百花盛开的时节，淮河的水已经很是温润，每到浅处，透过清澈的水流，似乎可以看见水下的小石头，正在随着水波努力地翻滚着。
春雨毛润润，夏雨总是急。
能在这种明朗利索的天气里游玩一番，总是人们的最爱，城外骑马上山的，花园游览的，络绎不绝。
而能做这些事儿的，多是一些书生意气的年轻人，尤其是今日有了一个这么好的话题。
水中打滚大才子——乔松，这也不知道是哪个好事之人起的外号，总之是给了大家闲聊的乐子。
一个晚上的时间，足够整个事情传扬出去了，尤其是事情本身就发生在明月楼下的淮河诗会上。
每当众人谈起这件事，说到了乔松在水中拼命扑腾，却又不得上岸的景况，都是一阵忍俊不禁，而作陪的姑娘们，则是用手帕子捂着自己的嘴，只不过眼里的笑意却是如何都掩盖不住的。
当然，对贾登科的讨论也是必然的。
对他有些不满的，大有人在，谁都知道贾登科昨日的话意有所指，看上去是在骂一个乔松，实际上恐怕在场的都是他嘴里的‘无用之人’然而却无人反驳。
还是那句话，吾等正经读书人，既然是一个商贾在责骂一个无用之人，那怎么好多管闲事？
找骂这种事情，大家还是拒绝的。
不过适当的表达一下作为读书人对这种小人得志行为的鄙夷还是可以的。
就比如：
“贾登科说的也有些道理，毕竟无用者，不值体恤，只不过毕竟商贾，目光短浅，看不见以后的事情，不论是朝堂上煌煌诸公，还是各地士人，都以读书而起，因圣贤而终。以一刻而见长久，管中窥豹也。”
“徐州毕竟天下之商业中心，商人们有些自得也实属正常，我听闻在北方云州，人人皆武，全民皆兵，虽为我锦朝屏障，然实缺乏教化，故而人以武为尊，此地彼地是也。”
“百无一用是书生？毕竟商人之言，自以诗句做讽，何以看不起书生？只不过心中妒忌，口中妄言罢了。”
再配上一声轻轻的叹息，似乎是对这样的年轻人有些惋惜，又对在这种人操控下徐州的未来而担忧。
于是，一个个忧国忧民，又感叹世人无知的高大形象就树立起来了。
不过这些快乐的背后嚼舌根子的事情，贾登科是享受不到了，此时的贾掌柜，正坐在街边上，喝着豆腐脑，嘴里还嘎巴嘎巴咬着咸菜。
他的正对面，就是自己的动漫基地，小慧当然是个很勤快的小姑娘，一早就过来做事儿了。
贾登科懒洋洋地一路过来之后，看了看那边热闹的动漫宣传，已经到了鸣人研发出来新忍术。
不得不说，当初自己看的时候，觉得这动漫磨磨唧唧，几年不完，也曾经想过寄刀片儿，但是到了这里，成了自己的摇钱树，贾登科才改变了想法。
当然要越久越好，钱也要越赚越多才好啊。
而动漫基地的东边，隔着一间的地方，本来是一个不小的布行，也是曾经董成福的地盘，不过现在已经成了贾登科的地方，正在收拾打理，匠人们热火朝天。
可是中间这个小铺子，就让人很不爽了，怪不得小慧要说两次，真是让人越看越难看啊。
小铺子上面挂了一个牌子——星星酒坊。
“我还月亮酒楼呢，”贾登科嘟囔了一句，擦擦嘴，抬起脚走了过去，当然没有直接找事儿，而是晃悠到了自己的动漫基地里边。
“各位，最新一期，可是惊心动魄啊，鸣人研制新忍术尚未成功，便收到消息，自己朝夕相伴的同窗，为了报师仇，竟然去挑战武林之中的魔教两位护法，要知道，他们可都是功力深厚之徒，手上血债累累，甚至屠戮了一个有名的寺院。”
“如此江湖大事，只在本期，错过了可就再也没有，加上今日限购，若是手慢了，可别怪老朽没有提前告知。”
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就坐在店里，胡吹大气。
“老张头，又限购，你们也未免太坑了吧，这都多少次了？”
“这位小兄弟有所不知啊，我这贾家动漫，上午火影，下午海贼，哪里有那么多的时间啊，若是上午没有把你们的事儿给处理完，下午海贼一众人过来，岂不是要把我这小店给挤垮了？”
“呸，老贼头，赚钱赚的都不照顾我们这些老主顾了！”
几个相熟之人开始了吐槽模式，而老张头急赤白脸地对骂，胡子底下却是笑容。
“主子，您来了？”
小慧一边走出来，一边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瞧见贾登科，急忙走上来。
“小慧，干得不错啊，有生有色的。”贾登科笑眯眯地看着她，夸奖了一句。
谁知道小慧完全不领情：“还不是您太懒？这都多少天没来过咱们动漫基地了，要不是张爷爷天天坐镇，还不知道要怎么乱呢！”
“嘿嘿，老张头干这一行就非常合适，又能看到第一手新动漫，又能跟人对骂，锻炼身体。”
贾登科笑了起来，老张头也是个怪人，一辈子想着仗剑走天涯，到老了却依然没学到什么像样的武功，被贾登科弄出来当店长之后，马上生龙活虎了。
还动不动就把什么‘树叶飞舞之处，火亦生生不息，’挂在嘴边，硬生生把自己套进了火影角色之中。
“您就别给自己找借口了，赶紧跟我去隔壁看看，这两个小妞，太不识抬举了。原先的包子铺朱老八，怎么就把铺子转让给她们了。”
小慧无情地戳穿了贾登科的真实面目，偷眼看了看左右，轻轻推了他一把。
这个世道虽然男女之防没有那么严肃，不过对于一些当街打闹的行为，还是被人所不齿的。
贾登科无奈地说道：“你这小丫头，越来越不给我面子了。”
“那也是您惯的。”
小慧表示自己并不在意，抬起步子走向了星星酒坊，两人的身后，老张头和买书人的叫骂声还不绝于耳。
也在此时，一个包着头巾的小姑娘手里抬着一个桶，晃晃悠悠地走了出来，碎花粗布衣服上，还点缀着几个补丁。
第三十七章 星星酒坊
也许是很少有人这么大早就来买酒，小丫头看着贾登科两人，有些疑惑，不过见到小慧之后，就马上皱起了眉头。
“你怎么又来了，都告诉你了，我们不卖！”
小慧笑了笑，一边走进去，一边说道：“怎么，开门做生意的，客人上门了，还不耐烦？我要买酒，你说不卖？”
“酒，酒是卖的。”小丫头嘟囔着，把桶放在门口，跟着小慧就要进去，却看见了后边的贾登科。
“嗨呀！你！”
“嗯？”这次轮到贾登科疑惑了，打量了一下小丫头，有点儿面熟，却想不出什么时候见过了。
见到小丫头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贾登科和她大眼瞪小眼。
小慧也转过头来，“掌柜的？”
“小丫头，咱们见过？”贾登科有点摸不着头脑，总不会是个买了自己的东西，然后发现上当受骗的吧？
讲道理，贾登科手里的东西，难说真假，比如很多的武林秘籍，还有一些地图，上面画着什么洞天福地，就比如自己在天龙八部里面讲的段誉得到秘籍的那个山洞。
也有一些二傻子，就根据这些有的没的，悍然踏上了自己江湖路。
贾登科有时候自己都很好奇，自己只是记得故事大概，然后胡吹一气，卖个故事钱罢了，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判断出来地域的。
那些细节，哪里记得住噢。
怎么看这个小姑娘都不应该是那种仗剑走天涯的人选啊。
不过见到刘湘君在那晚只是用剑鞘就随便把人打晕之后，贾登科也是不敢小瞧这些女侠的。
“你！”
小桃红也是很不爽的，昨儿刚有一个女掌柜，进来以后本来是很和善的，看她一副大气磅礴的模样，还以为要做一笔大生意呢，结果是来买店的。
刚开门没多久，她就又来了，要不是小姐说大家就在隔壁，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小桃红就打算插着要开骂了。
还没开始跟她战斗呢，后面就出现了这个恶毒的登徒子。
那天在自己家里，这家伙一副要救人的样子，结果竟然想轻薄小姐，要不是小姐急中生智，现在还不知道要去哪儿哭呢。
“自然是认识的，这位公子，我们之前有见过面的，就在淮河附近。”
不等小桃红把话说完，里面一个很平静的声音响起。
贾登科抬眼望去，一个穿着一身蓝色长裙，上面点缀着几颗黄色星星图案的女子就站在自己前面不远的柜台处，手里还拿着一支笔，看上去像在记账。
这张脸，贾登科脑子里嗡嗡作响，不就是那天那个——
“白眼狼？”
这句话一出口，贾登科就知道不好，急忙捂住了脸，开玩笑，要是在这雨花街的闹市中，再被一个小女子扇一耳光，那还怎么见人？
小慧极其聪明，见到这一幕，就想起了贾登科那天捂着脸的凄惨样子，顿时捂着嘴笑了起来。
“你说谁？”崔星站在柜台后，听到这句话，顿时好看的眉毛就皱了起来。
真是岂有此理，那日没有追打出去，这家伙还反过来有理了？
……
于是乎，这个中午，暖阳之下，星星酒坊的小楼上。
一张小圆桌，几道精致的小菜，本来是其乐融融的场景，却偏偏有了一股严肃的气氛。
贾登科就坐在小桃红的对面，两人继续大眼瞪小眼。
而隔在两边的小慧和崔星，无奈地对视一眼，也只能假装没看见，聊着一些有的没的。
在贾登科即将被小丫头赶出门的时候，小慧终于停下了笑声，很不雅观地摸着小肚子，说了一声：“且慢。”
简单地把事情讲清楚之后，崔星回想了当日的情况，自己人在下面，背后也确实被硌得生疼，那么贾登科的手肘疼痛，一时无力也是有的。
再想想当时贾登科被自己追打的样子，又打量了一下这个记忆中的‘登徒子’确实一副单薄模样，就知道是自己误会了。
不过丫头小桃红却完全不给面子，坚持自己的观点——贾登科不是个好人。
尤其在得知贾登科身份之后，小桃红更加用一种看着大灰狼的眼神来死死盯着贾登科，免得他对自己家小姐有什么非分之想。
开玩笑，整个青城，谁不知道贾登科就是个口灿莲花的大骗子，不管当时情况如何，从他这里得到的消息，哪可能不向着他？
在得知小姐为了表示歉意，要亲自下厨，留下贾登科跟小慧吃个午饭的时候，她还追到厨房去，进行了严正抗议，不过没什么效果就是了。
“今早出门，刚刚听说了昨天淮河诗会的事情，想不到这就有幸见到贾掌柜了。”
听到崔星的话，贾登科这才暂时放弃了和小桃红的实力PK，转过头来，该说不说的，这位崔星姑娘，确实是个美人儿。
“嘿嘿，献丑献丑。”
虽然说贾登科也是见识了各种大场面，并且游刃有余的大掌柜，但是突然被人用这么一种取笑却又没有敌意的问候来上一声，还是有点小羞涩的。
“我也知道两位来我这个小地方的原因，只是，这件事情有些难办。”崔星却没有继续对昨日的事情发问，显然这对她来说，就是个很普通的问候而已。
“怎么难办？”贾登科收起了态度，不管一边虎视眈眈的小丫头，往后一靠，脖子正好搭在椅背边上，缓缓开口。
小慧露出一个微笑，这是贾登科谈生意的专用姿势，可以说是非常专业了，她曾经还模仿过，直到被贾母用鸡毛掸子追着打了一顿，骂自己好的不学学坏的，女孩儿家家的难看死了这才罢休。
“贾掌柜，你也知道，我这个小店，是从朱大爷手里匀来的。我们本是乡下的亲戚，朱大爷年纪大了，就想着能回去跟街坊邻居们过上几年，再加上他家里小儿子要娶媳妇缺钱，这才把店卖了给我。”
“我和丫头小桃红，从乡下地方，来到这青城，虽然说只有短短几个月，也知道这雨花街是个繁荣地带，其实也是托了您的福，”崔星有些郝然地笑了笑。
“有您的动漫基地在旁边，这儿客流量多的吓人，我们也能跟着沾点儿光，自然是不想离开的。”
“出门在外，就是为了能赚些银子，养活自己，要是现在把店卖给您，我知道您当然有钱，甚至能比我们当初盘下这个小店多出很多来。”
“可是我们两本就不擅长经营这些，即便是靠在您这里，生意都不见多好，要是换个偏僻一些的地方，只能是更加难以维持。”
“如此，就算您给我们多少钱，也总有坐吃山空的一天。”
第三十八章 贾老板的商业头脑
看着崔星有些不好意思，又很坚决的样子，贾登科笑得和睦，心里很是无语。
就真的不能简简单单，让事情变得顺利吗？
难道我真的没有主角的命？
一点点光环都没？
为什么我身边的，都是聪明人啊，难道这个世界，人均智商就很高？
就连一个乡下姑娘，都知道靠着大树好乘凉了吗，而且进退有据，一边打着可怜牌，说着自己不容易，一边坚决不肯让地？
要不是脑子里有那些前世的东西，估计自己只能守着老娘一起做卖火柴的小女孩了。
我太难了。
看来就算是一个乡下姑娘，也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才能应对得了啊。
转眼看过去，就连小慧都一副为难的样子，毕竟小女孩儿，心软啊，看来只能自己上了。
“崔姑娘，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这样吧，在下也算是在这青城摸爬滚打了这些年，对做生意有那么一点儿心得，要不，我给你分析一下？”
崔星皱了一下好看的弯眉，也没有理由拒绝，只好点了点头。
“你看啊，你说自己是接了朱大爷的摊子，可是呢，却发现即便是处在闹市，生意也并没有想象中的好，那么，这个必然是有个原因的。”
“你也知道，自己最大的优势，就是旁边的动漫基地，客流量大，并且雨花街作为一条商业街，除了一个动漫基地，其他各种各样的铺子也在吸引人流。”
“可是呢，当初朱老八手里的包子铺啊，生意那是相当的火红，你既然花了钱，匀来了这个店铺，就肯定是指着赚钱的，那么，差别在哪里？”
“包子铺，酒坊，你想想，如果你是个来看漫画的客人，动漫基地每日里，上午是火影，下午是海贼，而且每到休沐的日子，也会推出各种短篇来，可是呢，为了保证各个漫画的读者不会互相影响，所以我们都是有限发售的。”
“就比如今早，大家为了抢购，一大早就过来了，等到商店开门，挤进去买到东西，这时候已经等了大半个时辰，那么买到了心仪的漫画，这时候心满意足，就会想起来肚子还饿着。”
“于是，旁边香香软软的各种肉馅的包子，就会让大家垂涎三尺了，这也是为什么包子铺，早上的生意最好。”
见到崔星眼里若有所思的神色，贾登科心里吐槽，连这么点儿商业头脑都没有，偏偏还贼的要死，就是抓着店铺不肯放手。
“可是你把这个改成了酒坊，买了漫画出来的人，虽然心里高兴，可是能高兴到要打二两酒回家去喝的应该不多吧？”
“所以，你现在最好的选择，第一就是改了铺子，去做别的，第二就是换个地方，把手里的余钱拿去为你的酒做些投资。”
崔星眼眸淡淡，看着贾登科，似乎是听进去了，反问：“贾掌柜，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既然如此，你就给我一个建议吧。”
贾登科有些没明白，这个女子的气质怎么突然变了，隐隐约约，竟然给了自己一种面对刘湘君的感觉。
“说实话，两条路都能走，就看你是不是还想继续经营酒坊，做这门生意。”
“如果你想换个行当，那么我给你最好的建议，就是直接把店卖给我，或者租给我，让我来扩充动漫基地，至于你和这个小丫鬟，拿着租金过小日子也行，直接来做个店长也没什么问题。”
“当然了，你也可以像之前朱老头一样，换个营生，卖包子，卖早点，我甚至可以多给你几个点子，让你来扩充一下早餐的种类，想必能吸引不少客人，只不过生意归生意，感情归感情，贾某人的点子，很贵。”
“第二种情况，你什么都不想做，就想着要卖酒，那么对你来说，最好的选择依然是把店盘给我，应该酒这种行当，要的不是位置，而是名气。”
“你最好的未来就是拿着我多给你的钱，去疏通关系，尽可能把自己的酒，拿去酒楼统一售卖，这才是做强做大的办法，至于零零散散的几个客人，根本不值一提。”
“我甚至还能给你几个卖酒的点子，包括酒的种类，喝法，让你能很快超越其他的酒坊，不过同样，很贵。”
“给你举个例子，今儿中午开始，你去酒楼吃饭，应该就会发现他们都在售卖一些冰点，那是今年夏季的新品，是马家做的生意，我的点子，就为了这个点子，喏，你隔壁这个正在收拾的店铺，就是我的报酬之一。”
贾登科的话音结束，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就得到回复，他也知道这种事情对自己来说并不大，但是对一个小店的店家来说，却是个重大的选择了。
只是笑了笑，和小慧一起起身告辞了，而送两人出来的崔星，则在门口说道：“贾掌柜，过两日我给你答案。”
“主子，”到了没人的地方，小慧也就恢复了称呼，说道：“咱们是不是应该恩威并施来的好一些，这样只给她们瞧见好处，人家未必会听话。”
“用不着的，这个崔姑娘，不是个省油的灯，她能听懂我的意思。”
贾登科的脸上很是平静，刚才自己已经是点到即止了，之所以把马飞飞的事情讲出来，就是要告诉她，自己拿了一个能售卖全城的点子，换来的生意场地，是付出很大的，如果不能和旁边的动漫基地连成一片，那就是巨大的亏损。
而这个亏损，当然要算在她的头上。
当然了，如果她不够聪明，那么贾登科也就要按照处理钉子户的手段来了。
只不过，贾登科很清晰地记得在谈话之中，崔星不经意之间流露出来的那个神态，她是听得明白自己的意思的，但是却好像不是很担心的样子。
一个乡下来的姑娘，和自己这个在徐州一言九鼎的大掌柜对上了，她凭什么不慌？
总不至于天真到以为自己挨了她一巴掌，就会让她拿利吧？
“找几个人，去朱老八的家里，给我打探清楚，这个崔星，究竟是个什么背景。”
讲道理，贾登科本来是不打算这么做的，一个乡下姑娘，好好的家里不待，莫名其妙带个小丫头来城里生活，背后大概就是一个小小的悲剧爱情故事罢了。
但是她好像不仅如此，手里能有钱买下雨花街的铺子，还这么大包大放地开始了自己的商业行为，而且直接就跟贾登科杠上了，不论如何，都该问个清楚。
第三十九章 欣欣向荣的新军团
虽然事情办得不是很顺畅，不过贾登科也没有那么多闲工夫去管一个小酒坊的事儿，和小慧分开之后，便直接来了城外的军团驻地。
名下有两个军团，可是现在只有一个听话，这怎么行？
第四军团，欣欣向荣啊。
走来走去的人群，拎着一把大刀在耍的，骑着马瞎扑腾的，帐篷门口喝酒的，守在大门外面打瞌睡的，光怪陆离啊。
“喂，大胡呢？”贾登科皱着眉，都进入大营多久了，竟然没有人来问问自己是谁？
难道说这些家伙都已经知道自己是老板了？
这个军团管理如此温柔吗，都没有人想在老板面前抓紧表现一下么？
心里想了下，贾登科马上摇头拒绝了自己的念头，作为一个没有主角光环的人，肯定不会是那种光站着就能让大家都清楚自己身份的。
“喂，你们两个，叫大胡来见我。”
看来想微服私访是没有意义的，因为这些家伙完全就不把自己当回事儿。
站在一个小土包上，贾登科努力让自己变得高大伟岸一些，背着手，迎着阳光，咳嗽了两声之后，转过头冲着两个扛着长枪走过来的人。
“你他娘谁啊？敢叫我们头领，噢不，将军的名字？”长发飘飘，也不知道多久没洗过的莽汉冲着贾登科吼了一声，一副随时开干的样子。
“呵呵，这小子就当将军了？谁给他封的？”贾登科冷笑一声，决定不扮猪吃虎了。
“我是贾登科，叫他来见我。至于你，”贾登科指着那个出言不逊的，接着说道：“口出恶言，十军棍，自己去领了。”
“瞅你那个小瘪三样儿吧，还十军棍呢，老子让你尝尝军棍是个什么滋味！”
还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啊。
贾登科无奈地想着，自己第一次来到军营里，难道就要落荒而逃？这样子会不会影响到自己威严的形象？这里毕竟是军营，威严还是很重要的。
可是，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虽然不敢自认君子，但是贾登科同样不愿意立于危墙之下，小腿微微一抖，就准备开溜，身体还是诚实的。
不过见到出现在两个兵油子后面的老三，贾登科就停住了脚步，放心下来。
看着两个莽夫狞笑着走上前来，贾登科的目光却越过了他们，放在一脸猥琐的老三身上。
“很好，你们两个，十军棍，老三，四十军棍。”
内心阴暗的贾登科在瞧见老三那个神情的第一时间，就明白了这孙子是想暂时装作不认识，让自己挨打的。
可能是在报复自己平日里对他趾高气扬，又或许是想要跟自己开个玩笑。
不过贾登科信奉一句话：‘我向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周围的一切。’
这老东西，是想破坏自己在军中的威望。
不管怎么样，话说出口，还是有效果的，老三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马上就吼起来：“给我滚开，这是我们的贾掌柜！”
“贾，贾掌柜？”手里提溜着棍子的大汉傻眼了，虽然没见过，但是这并不影响他们在来之前就晓得，自己是给青城的贾掌柜打工的。
阳光已经在走下坡路了，炎热的气息渐渐消退，天上几朵白云，给地上带来了一丝丝的阴凉。
第四军团，军中大营。
贾登科一边走着，一边用手里的竹扇敲着老三的脑袋，嘴里却不发一言。
老三也知道自己怕是得罪了贾掌柜，小心翼翼地跟着走，看见在阴凉处打瞌睡的，就急忙努努嘴，让身边这两个去叫醒来。
而军伍之人，或者说山贼中人，手段当然是简单又明了，贾登科一路走来，听到的都是大耳瓜子的声音。
抬手阻止了老三要踢醒正流着哈喇子靠在大帐门口睡觉的两个守卫，贾登科一脸阴沉地掀开了帘子。
“大大大！我要大！”
一群壮汉，赤裸着上身，大胡在其中尤其显得魁梧，只不过这个时候的大胡，一双铜铃一样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手里的筛盅，嘴里念念不绝。
“小。”一个声音虽然不大，却在筛盅被摇完要放在桌子上的同时响了起来。
并且，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就丢在桌面上。
“贾，贾掌柜？”大胡抬起眼来，和周围的人一起看向了坐在自己对面，长桌的另一头，正靠在椅背上的贾登科。
而本来还在那里快乐赌钱的兄弟，这个时候已经被踹在地上，还没来得及叫唤，就被老三一个耳光给打蒙了。
“开。”
贾登科的话里面不带一点情绪，只是长久以来上位者的气质，让这些家伙们都不敢动弹了。
大胡咽了口唾沫，努力地挤出来一个笑容，又试探着问道：“贾掌柜？”
“开。”
一咬牙，大胡揭开了手里的筛盅，不论大家心里在想什么，这个时候目光还是很自觉地看了过来。
两个五，一个四。
“贾掌柜，这。。。”不像周围那些没眼色的东西，目光烁烁地盯着贾登科的银票，大胡知道这个时候，恐怕是落不了好了。
老三心里哀叹一声，这还能赢，看来老天爷是不站在自己这边了。
“好，”贾登科神色不变，轻轻一推，银票就这么被推到了桌子中间。
“愿赌服输，这是一种美德，既然参加了赌局，就要遵守规矩，你说对吗，江北一条龙？”
“对，对，您说得对。”
“嗯，给你一个任务，怎么样？”
大胡眼前一亮，急忙拍胸脯：“有啥事儿您就交给我们兄弟，保管做的一点毛病没有。”
“用不着他们，你一个人就好了，现在，带上银票，骑马，去苍云寨，把那张银票拿给大当家的看，告诉她，贾登科请她来一起赌钱。”
“贾掌柜，饶我们一次，兄弟们也是手痒，没有不认真的意思啊。”
大胡傻傻地还没反应过来，老三就急忙开口，刘湘君临走的时候，可是说的很明白，要是把事儿办砸了，那可不是能随便糊弄过去的。
讲道理，本来老三和大胡这几个高层，也是很认真对待的，可是这些兄弟们，实在懒散，再加上他们也有着一点侥幸心理，这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你，去把自己的军棍领了，我就在门口，给你数着数儿。”
然而，老三并没有等来贾登科的下台阶，而是发现对方根本就不给自己面子。
“贾掌柜，”大胡终于反应过来了，只不过话还没说出来，就被贾登科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你为什么还不出发？”
第四十章 立威
“一！”
“二！”
“三！”
……
骑着马在军营门外晃悠，不知道该何去何从的大胡，听到里面真的在抽军棍了，一个哆嗦，两条腿夹了一下马儿，就向着远方的一线天而去。
贾登科冷着脸，搬了一个小板凳，就坐在大帐前面，看着老三被压在一个长条木板上，一棍子一棍子打下去。
“三十九！”
“四十！”
被打得上气不接下气，皮开肉绽的老三一个眼神，旁边几个兄弟急忙把他连人带木板子都抬到贾登科面前。
“贾掌柜，小人，小人错了。”老三哎呦哎呦地，断断续续求饶认错。
“老三，你也不用装，我知道你们这些人，身体强健，四十板子根本要不了你的命，更别说都是你的人，自然知道怎么能皮开肉绽又不伤筋动骨。”
贾登科站了起来，绕着老三转圈圈，手里拿着一根小木棍，一边走着，一边轻轻敲打着他的背。
果然，虽然是血肉模糊，可都是些皮外伤。
不过贾登科故意往裂开皮肤的地方敲打，虽然力气不大，还是让老三倒吸凉气。
“今儿就这样，我知道你没多少事儿，不过老三，你或许不知道，这个世上心肠最硬的，其实就是我们这些商人。”
“四十棍你没事儿，下次八十，再下次一百二，不论他们怎么给你糊弄，总有一天，我会亲眼看着他们打死你。”
“我知道你心里不服，为什么不打别人，只打你一个，我跟你们讲的时候，就已经把话说清楚了，大当家的把你们留下，是让你们听我的话，不是让你们来偷奸耍滑的。”
“你应该明白，从进入这个军营开始，你手底下的那些山贼，强盗，就已经是士兵了。他们犯了错，我只会惩罚你，至于你怎么惩罚他们，拿这些人出气，那是你的事情。”
“当然了，你也许会觉得，大胡才是管事儿的大头，为什么不打他，我可以告诉你，他下次出现在青城的时候，绝对比现在的你要惨得多。”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就会考虑是不是要换个合作对象了，这个世道，山贼多如牛毛，我并不是非苍云寨不可，可是你们，除了我，恐怕全天下都不会有人愿意接受一群山贼，或者说一堆麻烦了。”
“话就说到这里，剩下的你自己处理，也不需要从现在开始做样子给我看，我不会再来了，等大当家的教会了大胡该怎么对待我，我或许会重新把你们放在眼里。”
贾登科背着手走了出去，只剩下一堆人，大眼瞪小眼，不知所措。
老三一皱眉，冲着旁边几个人喊道：“都是死人啊，还不抬我回去？你们去拿纸笔过来。”
“还有你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谁要是再让老子看见整日里胡混，我弄死你！”
老三骂骂咧咧地被人抬走了，表面看起来凶神恶煞，然而心里却十分忌惮，自从来到这个青城，自己也是有些懈怠了。
虽然看贾登科股掌之间就把以前赫赫有名的董成福给弄下台，甚至预想到了董成福的各种反应，可是毕竟这是对敌人而言的。
直到今天，贾登科几句话，让他第一次明白了这个年纪不大的商人，心思究竟有多深。
不仅看出来自己心里的想法，甚至猜出来那些手下人故意放水，而最后那句‘总有一天，我会亲眼看着他们打死你。’更是让老三心底生寒。
而贾登科已经在回青城的路上了，他的脸色同样很难看，本来的计划是带上第四军团的人去踢个场子，让宁彬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可是就这样的第四军团，带过去只能让人笑话。
而这件事情又不可以找其他人帮忙处理，否则就会给这些人造成一个错觉，如果找马天元的话，难免他的人会渗入其中，而自己手下的，又会觉得贾登科不行。
还是把事情想的简单了啊，贾登科站在城门口，有些忧郁。
不过这个时候，还有一个人，要比贾登科，或者老三更不爽，那就是二军团的长官——宁彬。
“你说什么，下个月的军资没有了？”
大帐中，宁彬恼怒地问，一张端正的脸上，阴郁非常。
“是的，将军，今儿我们去商会领物资的时候，他们说贾掌柜已经说了，第二军团的一切事宜，都要等他的安排，他没有放话，我们所有的待遇都要停下。”
“以前董掌柜在的时候，哪儿有这些事情啊，”几个亲兵在旁边，喋喋不休。
“这贾登科不把我们第二军团放在眼里，一定要给他好看。”
“快别闹了，还给人家好看呢，当时董掌柜的人袭击贾家，估计是把账算在咱们头上了。”
“都给我闭嘴！”宁彬一拍桌子，冷冷的看着自己的几个手下噤若寒蝉，抬起头来，看了看外面有些阴沉的天色，冷笑一声。
“贾登科既然这么不敢我第二军团面子，那就别怪我明珠暗投了。”
晃晃悠悠的贾登科，正在富裕路上，贾家书店里，看着最近一期的笑傲江湖，这里的铺子并不是很大，却是自己的发家致富起点。
如果不是有这么多小说来营造气氛，自己的武林秘籍恐怕也不会销量这么好。
嗯，这些说书人，果然是有一套的，其实自己哪里记得那么清楚的细节，不过是把故事梗概讲一次，然后雇佣专业人士来写小说，然后再拿来修改，这样几次下来，竟然和当初自己看过的小说基本类似。
滴答滴答的声音从窗外传来，贾登科抬起头一看，外面已经疾风骤雨了。
夏雨湍急而流利，几乎是一瞬间，整个天空就变成了一片灰暗，乌云之下，雷声滚滚。
行人多加快脚步，急忙赶回家，而远一些的人，则就近找个地方避雨。
书店里的人也多了起来，不过大家都很有秩序地坐在约书区域里，捧着已经发售过的陈年小说阅读。
贾登科满意地看着这一切，从店老板手里接过雨伞，抬脚往外走去。
这种天气里面，回家来一顿热气腾腾的火锅，那是无上的享受啊。
想到这里，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算起来除了早上喝过一点豆腐脑，到现在还没吃饭呢。
都怪老三他们，害的自己本打算体验一下军中伙食的计划也失败了。
总不好刚发过火，就马上换一张脸。
步履匆匆。
“哎呦！”
第四十一章 崔星
好险啊，贾登科看着脚下的水坑，差一点儿就被人撞倒了，抬起雨伞瞄了一眼，刚打算发怒的贾登科，只好又一次露出笑容。
“崔姑娘？”
手里拿着一把浅色雨伞的崔星，一身青色的长裙，就站在贾登科面前，雨水从伞的边缘落下，在她的面前形成一道雨幕，整个人凭空多了些朦胧。
“贾掌柜，小女子等您已经有些时候了。见您在书店看得起兴，就没有进去打扰。”
“有事儿？”贾登科瞧了一眼微微笑着的崔星，也没有多说什么，顺着指了指旁边的茶楼，接着说道：“我们进去谈？”
崔星点了点头，随着贾登科一前一后，进了茶楼。
“哟，贾掌柜，您来了，喝点什么茶？我们这儿有最近新上的茶水。”
青城的店小二，几乎是眼睛最毒的一群人，看见贾登科的第一时间就迎了上来，这位掌柜平日里赏钱可是不少的，不像那些来茶楼里面要上一壶茶，下棋下个半天的。
贾登科一边把手里的雨伞递给小二，一边点了下头，小二弯着腰双手接过来，瞟了一眼跟在贾登科身后的崔星，并没有问什么，而是直接说道：“二楼起手边第二个雅间，正好没客人，您二位要不上去？”
贾登科和崔星对视一眼，便同意了，小二明显是有些想歪了，不过有个清净的地方也好。
浓浓的茶水在小炉中翻滚着，一股茶香飘了起来，很快就把一个房间都烘得很有意味。
在接过贾登科手里一些赏钱之后，小二笑着离开了。
“这里倒是挺好的，又能看雨，又能品茶。”崔星笑了笑，眼睛望着窗外的潺潺雨露。
贾登科拿起瓢，给两人各自倒了一杯茶，眯了眯眼，在心里欣赏了一下对面这个美女之后，却没有接口她的客套，而是直接问道：“崔姑娘，等了贾某这么久，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吗？”
“呵呵，我想问问贾掌柜，您上午给我提出的两条路，如果我都不想选，你会怎么做？”
崔星转过头来，笑眯眯地看着贾登科，弯弯的眼睛里，有一股奇异的神色。
贾登科叹了口气，“如果是那样，贾某也只好用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来逼着姑娘接受我的建议。”
“比如，找人调查我的过去？”崔星轻轻抬起手臂，袖子里的长臂洁白如玉，纤长的手指轻轻捏住了茶杯，送到自己嘴里，喝了一口，眉头皱了一下，“是不是有些浓了？”
“调查你的过去，并不算是手段，而是为了确定我要用什么手段，才会调查的。”
贾登科同样喝了一口茶，接着说道：“不好意思，我喝茶一般喜欢浓一些，这些店小二为了几个赏钱，故意如此的，倒不是店家的问题。”
崔星放下手里的茶杯，轻轻叹了口气，朱唇微启，眼里有一点委屈的样子，说道：“贾掌柜，我只是想做个小买卖，你又何必如此呢？”
“倒不是针对你，你也不需要多心，商人的惯性罢了，不过崔姑娘，你也知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就像如果我不调查一下，又怎么能把你引出来呢？”
“这样吧，贾掌柜，我们打个商量。”崔星的表情变化很快，眨眼之间，就从一个受伤的小鹿，变成了一个狡猾的小狐狸。
“说说看。”贾登科笑了起来，这才是谈生意的态度嘛，美人计在自己这里可不管用，两世为人，贾登科见惯了白眼，也见惯了自己有钱之后别人的谄媚。
“我来青城，有些事情，不方便说，我需要在雨花街这里，如果你实在需要我的地方，那么就只能另换一个差不多的地方给我。”
崔星的口气十分平淡，回到了正常样子的她，也不再故意和贾登科套什么近乎了。
“可是，我能得到什么？”贾登科身子微微前倾，两只手按在中间的小案几上。
“一间铺子还不够么，贾掌柜，有些贪心了。”崔星看向了贾登科。
帘外雨潺潺，滴答滴答声落在墙上，再缓缓滑下，仿佛有一支笔在青色的墙上随意涂抹，却又显得十分自然。
茶楼的小隔间里，一扇不大的窗户边上，一张小案几，一壶热茶，贾登科和崔星两人静静地坐在两边，互相凝望。
发梢落在脸颊两侧，虽然是一身粗布长裙，却掩盖不住她的如诗气质。
只不过，这个时候的崔星，虽然脸上毫无表情，眼神之中却有一点羞恼。
原因很简单，虽然说谈生意的时候，互相对视，是能表达真诚的，但是贾登科这个对视时间，未免太迟了一些，脑子里莫名其妙就想到了那天被他压在身下的情景。
“贾掌柜？”崔星再次开口，语气却变得生冷了一些。
贾登科‘啊’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侧过目光，拱了拱手，说道：“抱歉，刚才想得有点多，失礼了。”
“贾掌柜在想什么？”崔星有些追根究底的意思了，要是贾登科给不出一个满意的答案来，那就证明这家伙确实是个登徒子无疑。
“我在想，你为什么一定要在雨花街，所以时间久了一点。”
贾登科倒是很自然地回答。
崔星眉毛一挑，追问：“那您想出来了吗？”
“想到一些，只是不懂是不是正确，或许等我派去调查的人回来，就能确定了。”
贾登科笑了笑，之后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再次盯着崔星：“是守备府？”
崔星脸色不变，只是放在袖子里的手，不由得握成了拳头。
“贾掌柜怎么会这么想？”
“不能猜，你来青城，既然不是为了做生意，那就没必要一定要在雨花街了，这毕竟是条商业街，嘈杂不说，人来人往的，对你做的事情多少会有影响。”
“那么雨花街附近，除了我的动漫基地，就是马家的几个酒楼，这些都不至于成为你的目标，可是在雨花街的隔街，就是青城的主街道，守备府也在那里。”
“当然了，刘如意大掌柜的家也在那附近，不过我刚才想了想中午在你的小楼上吃饭，从窗户里看到的，不就是守备府吗？”
“你不需要回答我，也不需要告诉我你要做什么，不过有一点，我是有能力帮助你的，所以我们可以适当地合作。”
第四十二章 骤雨初歇
贾登科笑得很开心，语气很真诚。
面前这个姑娘，摆明了就是对守备府有些想法，既然她是为了段威而来，又不能直接去守备府，偏偏要在不远的地方，便于监视，那么就是对段威有敌意的。
对段威有敌意的人，都是我贾登科的朋友。
尤其是这种，出了事儿还不需要自己负责人的朋友，贾登科简直求之不得。
利用好了，自己说不定还能从中得利，这就是最好的一点了。
就算是没有什么好处，消息也是很重要的，一件和段威相关的事情，自己能比其他人更早，更准确地了解，绝对是有利无害的。
“贾掌柜，想要些什么好处？”崔星笑了起来，笑靥如花，眼睛眯了起来，一股危险的气息散发出来。
“没啥，就是想要这个铺子，你办完事儿以后，这铺子就免费归我了，当然，最近一段时间，你可以住在二楼上，只不过吃喝自理啊。”
贾登科笑了起来，既然崔星要和自己谈条件，那就是说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了，能拿捏在手里的东西，才是自己要的。
只不过下一秒，贾登科的笑容就僵住了，一把匕首就架在自己的脖子边上，凉意渗透进了自己的身体。
窗外，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白光耀眼，就照在崔星洁白的手臂上。
“贾掌柜，铺子可以给你，那是因为你的身份，我不想青城因为死了一个商会大掌柜变得风声鹤唳。”
“我会办好我的事情离开，但是希望你能安分守己，不要做多余的事情，我能发现你派人调查我，自然就能发现你的其他小动作。”
骤雨初歇，一道彩虹挂在天边，已经闷了大半天的人们，都出门来享受这清新的空气。
各式各样的点心重新被放在架子上，小吃车渐渐推了出来，路上的姑娘们还没来得及展示一下刚才家里拿出来的各色雨伞，就只能收了起来，恼怒地看一眼蓝天。
淮河的水流也渐渐平缓下来，从街道上流入的雨水都已经停住，两岸边上，又有些才子们摇着手里的竹扇，想要对着这个天气和景色来上几句诗。
不过在岸边楼里的姑娘们可没多少时间来观看，雨停了之后，有钱的各位又开始了醉生梦死，于是她们也忙活了起来。
不过最好的姑娘这时候却很清闲，能请得动她们的，基本上都在忙着，很少会有人大白天就出来。
绮云坊里，秀儿就坐在窗边，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皱了皱眉，说道：“芙蓉，今天又没有什么达官贵人来，用得着这么早就准备吗？”
“小姐，李妈妈说了，咱们楼里的姑娘，必须要每天下午就做好迎客的准备，这都已经快要黄昏了，您再不上妆，等下被李妈妈看见了，估计要骂人的。”
小丫头芙蓉有些无奈，只能进行劝说，自己这个小姐，别的都还好，就是懒得有些过分。
徐州的三大行首，如果弄一个出勤表，那秀儿估计是老末没跑了。
秀儿叹了口气，瞧了一眼外面岸边的行人们，眼里闪过一丝鄙夷。
“小姐，那不是丁志严公子吗？这么早就在外面作诗啦？”
芙蓉顺着她的眼神看了一下，眼里小星星闪耀，在一众才子之中，丁志严算是品行不错的了，作为秀儿的丫鬟，以后大概率是要跟着她嫁人的。
在这些可选择的方向里，芙蓉是比较看好丁志严的，诗词好，家里也是有些钱财的，再加上为人彬彬有礼，相貌更是超过其他人不少。
所以有个机会的，她也是愿意给自己小姐推荐一下这位的。
可是秀儿却没有什么感觉，反而觉得这些人如此很是做作，只不过她是心思剔透之人，自然看得出来自己的小丫鬟比较中意丁志严，也就不把自己的看法说出来了。
有的时候很怪，越是这些青楼女子，越是有才学，却也越是看不起才学。
如丁志严之类的才子们，在秀儿的眼中，还不如马飞飞，并不是因为马飞飞家大业大，而是他能在青城自己开起来好客楼，还生意兴隆，虽然这里面肯定有马天元的影子，但也足以说明马飞飞并不是个混吃等死之徒。
既是才子，就去拿个功名，不要把江山社稷放在嘴里，而是该做些事情。
进无尺寸之功，退无守成求进之意，这些才子们，所凭无非是那么一点点的诗词，和家里的扶持罢了。
姑娘们到了年岁，无非就是几条路，要不嫁给好一些的人家做妾，要不嫁给差一些的人家做妻，再就是极端一些的，比如给自己赎身，要从此做个自由人的。
想到这里，秀儿嘴角露出一个苦笑，如果能做个自由人，谁不愿意呢？
哪有真的能自己赎身，回归自由的？
几大青楼，都是背后有人，这才护得住这些姑娘们，如果是凭自己，早就被人强抢了去。
这些年也听说过几个自己赎身的，无非就是背后已经有了主子，然后弄这么一出，图个名罢了，以后可以说什么‘虽落风尘，然志向高洁。’之类的话。
曾经有个姑娘，也算是一时的红牌，自己赎身之后，本想着能用手里的余钱做点买卖，却被人看上，几经坎坷，不得已远离青城。
“她以为这世道能让她活下去，没几个月就被人设计骗光了钱财，再不走，就只能被人逼着卖身还钱了。”
李妈妈有次喝多了，摇着扇子，嘴里是没有好话的，然而却是实话。
越是大地方，越是高官名流，越是能把事情做的滴水不漏。
不过这些都不是自己的烦恼，毕竟现在自己身后站着贾登科，未来估计也是要听他的安排。
有这么一个不图谋自己的大掌柜做后台，要比其他姑娘们幸运很多。
如果自己以后能看上个什么人物，想要脱身，看贾登科那个样子，应该也不至于强留。
想到这里，秀儿感觉自己的心情好多了，招呼一声：“上妆吧。”
亭台楼阁，小雨微微，贾登科躺在家里后院的摇椅上，闭目眼神。
事情总是不会那么顺利，虽然和崔星谈妥了，但是也有未来的风险，而两个军团，让贾登科有些心烦意乱。
希望刘湘君能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否则，就只能用些手段，重新洗牌了。
第四十三章 夏日绝配
“掌柜的，家里有客人来了。”桃子走了过来，弯下腰在贾登科耳边说道，表情有些奇怪。
贾登科抬起眼来，皱了皱眉：“这都快晚上了，怎么还有人来？谁啊？”
“是家里书塾的秦老先生，老太太请来的。说是让您过去。”
“老娘这又是要做什么？”贾登科站了起来，和小丫鬟一前一后，向着前厅走过去。
老太太正在和一位胡子花白的老头叙谈，贾登科站在院子里，远远望着，想着老娘该不会是现在又想改嫁了？
这个秦老先生，曾经也算是有个功名在身，只不过在考了秀才之后，十几年都再也没有本事更进一步，于是放弃之后做了教书先生。
后来年纪上去了，光荣退休，再被贾登科给请到家里来，负责教授家里的小丫鬟和仆役，当然最主要是几个亲戚家的小孩。
不过这都是贾母的心愿，要贾登科来说的话，当初自己穷困的时候，这些亲戚也不见得多待见自己和老娘，只不过老娘想着帮扶一把，那就帮一把，也能给自己赚点名声罢了。
“阿科，快进来。”
见到自己不是很乖的儿子，贾母脸上的笑容明显更多了一些，招呼一声。
秦老先生也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白胡子下面笑容满满，拱了拱手：“贾掌柜。”
贾登科笑着回应，见礼一番，这就是跟老学究见面最讨厌的地方了，总是要来这么一遭，就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显得大家都是个文化人一样。
曾经有一次贾登科无聊闲逛，去了书塾，站在窗外听了一整篇文章，都没搞明白是在讲什么，只能遗憾而又有些幸灾乐祸地瞧了一眼坐在里面苦哈哈的学生们，在老头子发现自己之前撤离。
“娘，叫我来是有什么事？”
“阿科啊，我寻思着今年中秋，不是说梁州那边要举办赏月大会嘛，据说是诚邀天下饱学之士，所以啊，这几个月，你也让秦老先生补补课，然后去梁州走一趟。”
贾母说着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还冲着贾登科挤眉弄眼地暗示。
“啊？”
贾登科只觉得自己人傻了，感情老娘还想让自己上成人学习班？
“老夫也听闻了贾掌柜在那日淮河诗会上所发之言，且有作诗，虽然不成体统，但也足以证明掌柜的求学之心，和对济世救民的心愿，既有此心，自当勤学，方能成器。”
老先生说起来这些，马上就开始了严肃模式，那天贾登科的话算是惊世骇俗了，在老头子眼里，这就是一个年轻的狂生，急需要矫正他的心态和求知态度。
无奈之下，只好和秦老头像模像样地商议了一下补课的事宜。
好不容易把老头糊弄走了，贾登科回过头来，看着坐在那里明显不满的贾母，说道：“娘啊，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可是你也不想想，那江家，怎么会看得上我啊，你就非要我去丢个脸才行吗？”
“什么话，我儿子既然会作诗，又会赚钱，不仅能出口成章，还能务实，这是多大的本事，你只要去了，江家自然会看在眼里，知道咱们的诚意。”
大概在老娘的眼里，儿子总是很优秀的，哪怕是一点点的本事，也能被她放大无数倍。
夜晚，贾登科的书房里，小慧一边收拾着账目，一边时不时抬起眼，偷看一下坐在那里生闷气的贾登科。
眼看着账目就快清完了，这才慢吞吞地开口：“掌柜的，既然老夫人想让您去江城，去一趟不就完了？”
“哎，你不懂，这不是去一趟江城的事儿，如今我们刚刚在青城拿到了军团名额，还没有什么实际进展，要是我一走，还不知道这些老狐狸们会在背后搞些什么阴谋诡计。”
“上次我去一线天，要不是运气好，就已经被他们给害死了，只要人在青城里，他们做事总还会有些顾忌。”
“至于那个江家，”贾登科冷笑两声，继续说道：“一个土皇帝，怎么会看得上我们这种外来户，不过是去了自取其辱而已，有那闲工夫，还不如多赚点钱。”
“可是您一直不去，怎么成亲啊？”小慧有些着急，望着贾登科问。
贾登科摇了摇头，“到时候随便给江城去一封信，估计他们也懒得回复，等过个一段时间，人家没有回信，老娘也就不会再坚持了，主要是青城里，没有什么好姑娘啊。”
“哈哈”小丫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听说段大人最近正在给段小姐寻摸夫婿，您不动心吗？段小姐可是咱们青城有名的才女，还是个大美人呢。”
贾登科翻了个白眼，段玲是个什么人自己当然清楚，有才是真的，美人大概也能沾点边，可是这小妞和她爹一个德行，心思深的让人捉摸不透。
每天出门跟一群老狐狸打交道，回了家还要提防着老婆，这日子还能过吗？
“免了免了，段大人要是真把闺女嫁给我，我也不敢要，天知道他背地里有多少想法，你又不是不懂，咱们商会和官府是个什么关系。”
“更别说那小妞本事不大，眼光倒是高，我们这些人，根本入不了人家的法眼。”
贾登科很无所谓地说着闲话，小慧却听得不高兴了：“哼，她有什么眼光高的，掌柜的在咱们徐州，怎么都算得上年轻有为了，她又有什么？”
也许是跟在贾登科身边久了，小慧也有些离经叛道的意思，并没有对段玲有过高的评价。
“算了，这都是几个月之后的事情了，随便糊弄一下，到时候再说，明儿先去把那个崔星的店收了，把二楼给她们住，咱们直接打通一楼，把两边的动漫商店直接连接起来。”
“掌柜的，您是怎么说服她的，今天中午的时候，我还感觉这个事情恐怕会很麻烦，崔姑娘虽然很有礼貌，可是拒绝我们的态度很是坚定啊。”
“嘿嘿，小慧啊，你有一点没明白，崔姑娘根本就不是多想做生意。”
“不想做生意？可是她不是说？”小慧摸不着头脑。
“她要是真的想做生意，我都告诉她，我能给马飞飞出点子去弄夏日冰点，大获成功了，她怎么会对我给她的卖酒点子一点不感兴趣呢。”
“原来是这样啊，”小慧点了点头，又突然眨眨眼，亲自倒了杯茶，还小心翼翼地吹了吹，喂给贾登科。
“你这个也太明显了，说说吧，想问什么？”贾登科忍俊不禁。
“我想知道，您会给崔星提个什么点子来卖酒？”小慧笑得像一只小狐狸。
“这个啊，烧烤搭配小麦冰啤酒，当然是夏日绝配啦。”
第四十四章 溜了溜了
夏日绵长，空气已经开始闷热起来。
虽然是刚刚入夏，可是城中不比城外，没有青山绿水，只有纷纷扰扰的杂事一堆。
一连多日，贾登科都很舒服，眼下只有一件大事，那就是军队，可是这个要等刘湘君的消息才行。
至于其他，就没有什么烦心事儿了，当然，还有贾母的絮絮叨叨，对她老人家来说，贾登科现在还没娶亲，这就是天大的事情。
不过贾登科是没有这种念头的，还不到二十的人，就要娶媳妇，看了看那些待嫁的姑娘，一个个青黄不接，年纪还小，实在让人无法感兴趣。
“阿科，你这两天倒是舒坦，听说还闲着没事去书院了？”
走在街上，贾登科和马飞飞两个人一边咬着手里的冰棒，一边聊天。
听到马飞飞的话，贾登科无语地说道：“飞哥，我也不容易啊，最近都快被烦死了，你说说，我哪儿是什么读书的料？”
“还行啊，我看你小子人模狗样的，上次不还做了首诗？虽然那些读书人没什么好评，可是能作诗，这就是本事啊。”马飞飞‘嘿嘿’笑着，明显的幸灾乐祸。
看着贾登科有些郁闷，马飞飞又说道：“你也是，老大不小了，赶紧娶一个媳妇不就是了，你娘有了孙子，当然就顾不上你了。”
“你以为我不想哦，青城就那么几个美女，早就被你们这些公子哥给藏回家了，哪儿还有我的份？”
讲道理，贾登科是有些怨念的，马飞飞家里莺莺燕燕的，这都好几个了，轮到自己，啥也没了。
马飞飞笑了起来，很是得意，又偷偷瞟了一眼周围，眼神示意几个小厮都往后站了站，这才压低声音：“不要张扬，你嫂子最近心情不是很好，尽给我找麻烦。”
“飞哥，我叫你出来，不是说这些的，快给我想个办法，再去书院，我估计就忍不住砸场子了，到时候斯文扫地，难保民众不会说我们商会仗势欺人。”
“你也知道，这些读书人，就会耍嘴皮子，一身的本事都在嘴上，到时候挨骂的可不止我一个人。”
马飞飞转过头，哼唧一声，“多大点事儿，你是真笨啊。”
“怎么说？”难得看到马飞飞这个样子，贾登科有些好奇。
“事不可为，跑啊，你还想去跟老娘作对不成？到时候又被老夫人拿着笤帚打。”
看着贾登科目瞪口呆的样子，马飞飞得意地笑了起来，一把抢过他手里的半根冰棒，扬长而去。
贾登科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也笑了起来，自己已经习惯了遇到问题，就去解决，却忘了这世上还有一招——走为上策。
溜了溜了。
“娘，儿子要去盐城一段时间，那边新开的书店需要人去坐镇，大概要一个月时间。”
贾府，午饭时间，两张小桌子，都放在厅外，阁楼挡住了阳光，阴影下凉风徐徐吹过，贾登科和老娘就坐在小垫子上，几个凉菜，一壶清茶。
放在另一边的桌子则相对大一点，贾母身边的几个丫鬟，还有贾登科身边的小丫头桃子就坐在那里叽叽喳喳。
“盐城？”贾母瞟了一眼贾登科。
贾登科咽下嘴里的豆芽，点了点头，“对啊，咱们生意越做越大，难保不会有些人捣乱，盐城临近梁州，交界地带，虽说是咱们徐州的地盘，可是来来往往的梁州人多得很，时不时还有水患，也是个麻烦地方。”
“这么麻烦，还去干嘛，这么多城市，不够你开店？非要去盐城？”
“娘，咱们在徐州，再怎么开店，也是一个一个城市开，可是盐城是交通枢纽，如果能在那里站稳了，梁州的人自然会把我的漫画带过去，一个城，还是一个州，区别可太大了，值得去解决这些麻烦。”
“噢，你是想进梁州啊，那好，快些去，生意顺利的话，你就直接去江城开店，顺便见一下江家人。”贾母眼神瞬间就亮了起来。
“掌柜的，盐城可是有些乱啊，我听说前些时候刚抓了不少翠微山上的山贼，多危险啊。”翠花听到了母子两人的谈话，就从一边的小桌子上抬起头。
贾登科笑了笑，说道：“就是这样，我才要去，正好让手底下新的军团见见世面。”
怀里放着刚收到的刘湘君所来的书信，让贾登科如虎添翼。
虽然马飞飞说得简单，但是贾登科向来喜欢把事情做到极致，一件事情总要有多种好处才行。
第一当然就是能躲开老娘的催婚行动，这一大把年纪了，贾登科上辈子就还没来得及结个婚，这辈子想不到也是如此艰难。
第二是为了把生意往梁州扩展，徐州这个地方，西边的幽州，灵州都是百战之地，人们穷苦，哪有闲钱来看小说和漫画，而东边的肃州，北边的宁州，目前都还没有合适的地方来进行拓展。
只有南边的梁州，一向很少有战乱，民生富足，江家在此百年经营，更是一片平和，也是南方唯一读书人的天堂。
这种地方，诗彩风流，正是做生意的好地方。
至于第三，就是两个军团的问题了，首先要让大胡这些人跟着自己去做做事，让他们明白，谁才是现在的老板。
然后就是要避开宁彬，这家伙已经有些日子拿不到粮饷了，恐怕用不了几日，就会来找自己，要么威逼，要么服软，但这个宁彬，贾登科是不打算继续用的，毕竟是董成福的人。
虽然现在董成福已经倒台了，可是宁彬却未必会真心诚意地为自己办事，既然如此，不破不立，不妨直接给第二军团的高层换换血。
娘俩商量好了以后，贾登科便施施然再次来到第四军团，这次远远看过去就很不一般。
门口的山贼们，终于算是有了个正经样子，左右排开各自四人，手里的长枪笔直向天，里面的训练声音也很是健旺，听着声势浩大。
“掌柜的！”
见到贾登科之后，几个人对视一眼，挺起胸膛来齐声喊道。
自从上次贾登科来过之后，这些人算是明白了，这个年纪不大，还看着不怎么样的家伙，就能决定自己的命运啊。
“嗯，”贾登科也不多话，扫了一眼便抬脚进入。
第四十五章 送别诗
“见过贾掌柜。”
听到消息以后，老三就站在大帐外面，远远迎了上来，笑容满满。
“伤好了？”贾登科淡淡地瞟了一眼，同时心里暗骂一声，这孙子，生龙活虎的，比以前看着都精神，总不会是挨了一顿打，疏通筋骨了？
“那日您没真的要了我的命，兄弟们也手下留情，算不得什么事儿，这些日子我们都在认真训练，还派出去几队人观摩了一下其他军团的人，学了很多。”
老三很是真诚地回答，如果说他还有什么怨言，也在见到归来的大胡身上的伤以后消停了，和大胡比起来，自己已经幸运了太多。
贾登科在大帐门口，见到了正坐在里面龇牙咧嘴的大胡。
赤裸着上身，几条鞭痕从胸口，蔓延到后背，腰部，就像身上缠着几条蛇一样。
另一个人正在给他上药，大胡见到贾登科，就急着要站起来，牵动了身上的伤，又是一阵青筋暴起，却还在坚持着给贾登科行礼。
虽然这个时候应该做出一副安慰的样子，让他赶紧坐下，但是贾登科并没有选择这么做，而是坦然地受了一礼，走到主位坐了下来，然后才挥挥手：“都坐吧。”
随着贾登科来的几个护卫都守在帐外，而小慧则跟着，站在贾登科的身边。
“大当家的书信你们应该都听一条龙说过了，书信的内容很简单，要是有不听指派的人，那就是不乐意在我这儿待着，回苍云寨就可以，不过回去的人，这辈子都别想再下山就是了。”
“我身边这位，是小慧，我的管家，我不在的时候，她就是你们的主子，我知道你们很多人连我都不服，更别说她一个小姑娘了。”
“但是我希望你们能明白，形势比人强，或者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现在的局面就是，你们需要我，可对我来说，你们不过是一些可有可无的人，所以有什么不爽给我压在心里，有什么埋怨给我咽进肚子里，我说她是主子，她就是主子。”
“明天我就要启程去盐城，上午已经给你说过了，”贾登科看向了大胡，“把人手挑选好，你可以留在这儿，一边盯着这些人，一边养养伤。”
“老三跟我走，其他你们自行选择。我还有事情，明天出发。”
走出大营，小慧左右看看，冲着身后的护卫们努努嘴，等他们落后一些的时候才走上两步，看着贾登科，试探着开口：“主子，这些人？”
“你猜的没错，这些都是苍云寨的人，也可以叫山贼。”贾登科微微一笑，瞧着小丫鬟苍白的脸色，开口劝慰：
“小慧，我走了之后，大概也不需要你亲自来这里办事，无非就是一些平日里的军需之类的，你都按照正常给他们配上就好，有事情的话，如果不急切可以等我回来处理。”
“可，可是，”难得看到平日里一副精明强干样子的小慧露出这种神情，她脸上有些犹豫，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的想法，或者是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有什么想法。
对于小慧来说，这毕竟是些山贼，自己怎么说也是青城的百姓之一，怎么就要和这些人做朋友，共事了？
“别担心，在以后，不论是你，我，还是他们，还是生活在青城的百姓们，都是徐州人，不论是青城，还是盐城，还是一线天，都会成为徐州的地方。”
小慧抬起手来捂住自己就要喊出声的嘴巴，一双眼睛睁得老大，死死盯着贾登科。
这一刻，阳光从侧面的房屋屋檐滑下，就洒在贾登科的肩膀上，自前而后看，仿佛他整个人都沐浴在色彩之中，有了一层金色的轮廓。
作为贾登科身边几年的第一大将，小慧当然知道自己这个主子，心里想要的很多，甚至可以说贪婪，可是直到这一刻，她才第一次从贾登科嘴里，听到了他的愿景。
“小慧啊，让老董下台，这是手段，不是结果，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让徐州的商会，变成贾家的商会，你会跟我一起的，对吗？”
“我会成为商会的主人，而你，就是下一个贾登科，当然了，这只是我们现在的目标。”
小慧是想过的，但那只是在幻想，从来没有敢真的当做一回事来努力，小丫头的眼睛里面闪耀着令人战栗的激动，拼命地点头。
就这样，青城的午后，在未来的徐州，甚至在天下赫赫有名的女掌柜，第一次开始了自己的美好憧憬。
而此时她的无良老板，已经在琢磨着别的事儿了。
……
第二天清晨，城外，一排排的杨柳树就像站岗的士兵，树叶上沉夜的露水晶莹剔透，晨曦光芒从露水中透射而出，明媚亮眼。
老三一脸严肃，身后站着四十位挑选了半日才定下来的壮士，都是苍云寨下来的优秀人员。
大胡在苍云寨被狠狠修理了以后，刘湘君已经表明了态度，对于贾登科来说，苍云寨未必是最好的盟友，可是对于苍云寨来说，这样一个盟友，却是意外的惊喜，不能失去。
看到大胡从马上下来都要被人扶着以后，整个第四军团都变得严整万分。
而在他们前面，不远处的小亭子里面，贾登科和马飞飞相对而立，身边站着两个侍女，其中一个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盘子，上面是一壶酒和两个杯子。
“阿科，今日你就要远行，为兄没什么好赠与你的，只有美酒一杯，还望贤弟万勿推辞。”
“正所谓，今日一别再相会，兄弟情义在酒杯。祝你一路顺风。”
马飞飞一身浅蓝色长袍，顺着身体而下，显得笔直又俊朗，更别说他头上平日里乱七八糟的头发，也打理得顺畅又洒脱。一眼看去，完全就是个轻世佳公子的样子。
而在他对面的贾登科，一脸抽搐，说道：“飞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没想到你不仅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来，还能作诗了。”
“你也觉得我很有文化对吗？”马飞飞眨眨眼，顿时高兴起来，脸上的严肃瞬间消融，“我爹听说你在诗会上作诗一首之后，就追着我打了一顿，非说什么从小给我请的先生，绝对比你的好，于是我就，你懂得。”
听到这番话，贾登科就明白马飞飞嘴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是怎么来的了，苦笑一声，端起酒杯来，义正言辞：“多谢兄长，小弟这就出发，愿你我早日再见。”
骑马上路，贾登科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向了盐城。
站在原地送别的马飞飞笑了好一阵子，才一拍脑门：“卧槽，还有两句诗，忘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