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招安
“嘿，你别说，磊子那家伙，平时看着不着调的样子，说起话来，还一套一套的，怪不得寨子里老人们都喜欢他。”
走在回营地的路上，大胡一脸不爽，不住地吐槽着刚在众人面前，万军之前，器宇轩昂说话，还要被所有人注目的磊子。
这种派头，这种快乐的感觉，应该是属于我江北一条龙的啊！
结果老子辛辛苦苦这些日子，最后是给别人做了嫁衣。
“快别说了，磊子站在死人堆边上，你没看那小子都快被站不稳了。”老三虽然不如大胡怨念那么深，但也有些微微不爽和嫉妒。
“哼，没胆子的怂包，要是老子，一刀劈在旁边石头上，先大喝一声，然后再……”
“得了吧，你想死就直说，没看见肖锋眼睛都红了，一副要杀人的样子，要不是后来磊子溜得快，估计现在都开打了。”
“拉倒吧，肖锋还开打呢，你难道没看见？他回去都是被人扶着的，估计这一次打击不小，人可能也就那样了。果然大怒伤身啊。”
……
“大怒伤身倒是不至于，我估摸着，是太憋屈了，偏偏又没法子跟人说，憋出心病来了。”
苍云寨里，贾登科煞有介事地分析着。
坐在他面前，是一排昨夜参与战斗的苍云寨高手们，这时候每人坐在一个木头小板凳上，听着贾登科分析情况。
这是刘湘君要求的，虽然她不明白该怎么让苍云寨的人都聪明一些，但是跟着聪明人，多看，多学，总是没错的。
只不过这些人的谈论，方向有点不对？
本来贾登科还在给大家讲述，这一次事情是如何发生的，每个角色在其中担负了怎么样的使命，要如何做，该如何做。
可是自从磊子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来把山下的事情一说，这个贾登科教学过程，就变了味道。
“憋出心病，也没这么快吧？”一个披着大褂子的壮汉，坐在小凳子上面，还像模像样地举起手来提问。
贾登科以赞许的目光表扬了一下他的细致，回答：“一般来说是没那么快的，不过人在极度的情绪变化之下，也可能有这样的情况，你们听说过一夜白发这种事情的吧？”
见到大家都点头，贾登科便接着说道：“没错，就是这种的，这次肖锋将军受了磨难，也是挺可怜的，估计回去之后，段威也不会给他好日子过。”
“师傅！师傅！”
门外边，一个小小的身影窜了进来。
贾登科一把抱起来小丫头，刮刮鼻子，“怎么了？”
“我看完你给的漫画了，你再给我一本呗。”
“好，等去了青城，你想看多少，有多少，不过啊，你要记得答应我的事情，今天的书读了没有，作业完成了吗？”
听到贾登科的话，小丫头的脸顿时就苦了下来。
作为一个认真负责的师傅，贾登科首先做的，就是给学生布置作业。
看到学生为了完成作业，叫苦连天的样子，贾登科是真爽啊。
“呀，我还要去给张奶奶送果子呢，我先走了。”挣扎了几下，小腿乱蹬，郭澄再次回到地上，一溜烟儿就要跑。
“不管你还有多少事，作业都要完成，今日事今日毕。这是规矩。”
听到贾登科在背后的话，郭澄可怜兮兮地转过头，看着站在树下的刘湘君。
然而并不能得到什么回应，只是从她眼里看到了自己要是不听话的结果。
这是个悲伤的故事。
这年头，老师管教学生，天经地义，对于这些山寨里的人来说，更是觉得不听话就该打。
说起来，郭澄已经算是比较幸福的了，聪明伶俐，自然挨打很少。
然而小丫头不知道的是，给贾登科做学生，虽然不会有体罚，却少不了因为贾登科阴暗心理带来的无穷无尽的作业。
“好了，贾掌柜，说说吧，肖锋离开之后，我们要怎么做。”刘湘君走上前来，开口说道。
贾登科笑了笑，“放心吧，会按照你的要求，大部分时间里，苍云寨会作为一个独立存在的地方，虽然徐州会有人来指导，却不会干涉你们的内部运作。”
“贾府也会派出专业人员，来给你们提供一些帮助，比如衣食住行之类的，还会有管理人员，来教你们该怎么在一线天做生意，这里来往的商队数不胜数，吃喝拉撒，都是你们可以赚钱的地方。”
“不过，”贾登科话音一转，看向了坐在小板凳上的十几个人。
除了在外有任务的，这些基本就是苍云寨的高层了。
见到贾登科脸色变得有些严肃，这些人也都不在交头接耳，都等着听贾登科有什么话说。
“你们苍云寨，对于徐州来说，其实可有可无，徐州要的是一线天这片地方，如果没有你们，反而会更好。”
“你说什么！”刚才还很乖巧的人群，顿时就炸了锅，那个举手提问的壮汉，有些恼怒地抬头。
“安静。”
或许是这些日子贾登科在一线天里，大家也明白这家伙是有点本事的。
又或许是上次老三上山来，把贾登科的一些事情讲了一次，大家都知道这小子说话挺贱，有时候还挺搞笑，可是下起手来，却黑的很。
“我希望你们明白，这次苍云寨有这样的待遇，不是白来的。”
“如果说我的事情，那么上次你们把我抓来，我活下来了，也帮你们打退了肖锋，就已经两清了。”
“今天我把话说的明白一点，或许不太好听，但这些话，我需要你们都记住，记在心里。”
“我愿意提出招安，愿意上山冒着风险来帮你们，愿意在招安之后给你们提供一些良好的待遇，原因只有两点。”
“第一，大当家的帮了我不少忙，而且她和你们不同，她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这样的人在苍云寨领导，我才愿意跟你们交流。”
“第二，我现在发展很快，我需要苍云寨的人，就比如第四军团这样的，我需要你们帮我做事。”
“这两点缺一不可，换句话说，如果明天大当家的突然出事了，那在下一个聪明人出现之前，我是没有那个闲工夫事无巨细地为你们打算的。”
“还有，如果你们给我添麻烦，让我感觉到，你们的价值其实没有那么大，那么同理，苍云寨我就不会管了。”
“你们能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有很好的待遇，让你们尽快地从山寨，变成一个村镇，还不受到徐州那边的钳制，这是我要在商会和段威面前打保证的，也就是说，如果你们出事了，负责的人是我。”
“可是你们应该多多少少听说过我的名字，我是个商人，不做亏本的买卖。”
“不要给我添麻烦，这是你们以后下山做任何事之前都要想的事情。”
“你的价值，决定了我会为你承担的责任，我现在为整个苍云寨承担的责任其实挺大的，所以，千万不要让自己的价值变低。”
“否则，上次，这次我可以帮着你们对付徐州军团，下次，我也可以帮着徐州军团对付你们。”
“还是说，你们蠢到真觉得自己有能耐对抗正规军人？”
“话说的很难听，但是我这个人习惯了，先把难听话都说在前面。”
“如果你们能继续表现自己的价值，那么接下来的几年，甚至几十年，我们都可以做好朋友，如果不能，那就是敌人。”
“希望大家谨记我的话。”
说完之后，贾登科就站了起来，冲着还在那里的小丫头招招手，之后牵着她的手，一起进了屋子，嘴里还说着‘师傅来监督你做作业。’
而院子里，所有人都看向了站在一边的刘湘君。
刘湘君的目光却在被贾登科牵着手的郭澄身上，见到两人都进了屋子，这才回过头来，走了过来。
“贾掌柜说的话不太好听，可这就是现实，苍云寨以前是个山寨，我们是些山贼，为什么要招安呢，为了让我们的孩子们，以后能有个正经出身，能读书，写字，能去城里生活，不用打打杀杀，这就是我们要做的事情。”
“所以受点委屈，很正常，为自己的孩子，难道你受不得委屈？”
“就像我们第一次把贾掌柜抓上山，为什么不杀他？因为他聪明，能带我们不再做山贼，让我们成为一个正经人。这就是他的价值。”
“可是啊，你们也看见了，老三，大胡，磊子他们几个人回来以后说的话，你们也听见了，贾掌柜的价值，恐怕要比我们整个山寨都大，所以现在不是我们说了算，而是他说了算，明白了吗？”
“如果有不愿意的，可以离开，一线天大得很，足够你们找个地方带着妻子儿女生活，没有的，也可以试试去幽州参个军之类的，总之不要再做山贼了，如果真的还想做没本买卖，那就带上干粮，去换个地方，一线天从此以后，再也不是山贼的地盘了！”
“是！”
这一次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大声回答。
“记住，贾掌柜是得罪不起的人，见到他，要有足够的尊敬。过些天贾掌柜手下的那些管理人员来了，好好跟人家学习，让咱们苍云寨，早一点能过上人过的日子，这就是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事情。”
第一百零七章 秋天来了
在一个晴朗明媚的天气里，贾登科再次踏上了回家的路。
微风吹拂，岁月静好。远远地，能看见天边的云在蔚蓝色的天空中描绘出一幅幅动人的图画。一条白色的长线在天上绵延不绝，一眼看不到头，似乎直到天尽头。身边的队伍整齐而有节奏感，马蹄声清脆悦耳。
就在这浩浩荡荡的队伍边上，苍云寨第一批要下山的人员们组成了一个小队伍，在第四军团的管控下，一同向着青城的方向而去。
虽然大家都是认识的人，甚至还是很好的朋友，不过在贾登科的要求下，只能装作互不相识。
时不时有策马而过的人，冲着车队挤眉弄眼，而车队边上的苍云寨护卫，就怒目相视。
这些家伙，趁着自己不能离开车队，就这样挑衅，等到了青城，一定要揍得他生活不能自理！
时不时地，大家的目光总会放在前面那个骑着马儿的身影上。
大胡在骑马第三次路过的时候，实在忍不住了，低声问旁边一直和贾登科保持几马距离的老三：“贾掌柜究竟在看什么，天上不就几片云吗？没见过？”
回应他的，是老三充满鄙视的目光。
“你懂什么，泥腿子哪里能明白天上的人？”
不明觉厉，大胡灰溜溜地离开了。
然后，老三找了个机会，凑近马车，“大当家的，贾掌柜都这么好久了，他在看什么啊？”
马车的帘子被撩开，刘湘君露出头来，瞧了一眼前面的贾登科，撇撇嘴，又关了帘子。
马车里还有一个小可爱，就是正在阅读的郭澄。
“娘，要不就给师傅一辆马车吧，你看他都生气这么久了，要是把脖子扭了，可怎么办？”
刘湘君‘哼’了一声，“不给，他昨天那么说我们苍云寨，不给大家出口气怎么行，而且每辆车子都要放东西的，难道要我把自己的马车让给他？”
“我倒是无所谓，可是你呢，上次骑马，然后屁股蛋儿疼了好几天的那个，不是你？”
想起曾经的悲剧，郭澄马上一个哆嗦，摇着头说：“师傅年轻力壮的，就该骑马，这样才，嗯，才，英姿飒爽！”
“不错，澄儿都会用词了，等这次去了青城，好好读书，以后也要作诗才行。”
“可是师傅都不会作诗啊。我怎么学？”郭澄仰起头，一双大眼睛眨呀眨。
刘湘君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说道：“贾府学堂里面，会有专门的老师，教你们读书写字的，你师傅这里，你只要跟着他学的聪明点就行了，还有啊，你也要让咱们一起去的那些小孩都乖一点，不能欺负学堂里本来就有的那些弟弟妹妹。”
“好，可是娘，小老虎总是爱打架，说也不听，还说他老子说了，男人就是要会打架才行。”郭澄点了点头，答应下来，又想起了一些麻烦事儿，有些苦恼地说道。
刘湘君笑了笑，回答：“放心，他老子被人打了就不会再说这种话了，小老虎被你修理了以后，也就会学乖了。我们就让大胡叔叔来负责他爹爹的事情，你来负责小老虎的事情。”
……
前方。
“老三，过来一下。”贾登科的声音很平静。
老三赶了一下马儿，到了他身边，问道：“贾掌柜，怎么了？”
跟着贾登科时间越久，老三越是能明白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年轻人，有多厉害，不自觉地就很尊敬他。
尤其是贾登科这种抬眼望天，一副沉思样子的时候，更是让老三深切地感受到自己和高人之间的差距。
“那个啥，我脖子有些僵硬，好像不能自己低头了，你帮我捏捏。”
……
……
几天后，青城。
秋天已经来了，天空仿佛一瞬间就变得很高，马飞飞公子的夏日凉品，也进入了最后的促销时间。
街上随处可见，小孩子们拿着几个铜板，在路过的小摊贩那儿买上一根冰棒，然后根据颜色的不同来划分是不是要互相品尝一下。
又是一场盛大的演出，可是主角却有些不高兴。
绮云坊里，秀儿冷着脸，说道：“王妈妈，我已经说过了，今天我很累，不想出去见客了，打发他们走吧。”
被秀儿称作王妈妈的，是叫做王琳的一个中年女子，据说在年轻的时候，也是一时红牌，不过她和大多数人的选择不同，不是去给谁谁谁做了小妾，也不是嫁给穷苦人做妻子，而是成为了绮云坊的主子。
其实这也不是多稀奇的事情，在这地方时间久了，见过的男人多了，有些时候也就看淡了。
不过这时候的王妈妈可没有可没有云淡风轻的样子，而是皱着眉头，说道：“秀儿啊，我也很难做的，段公子可是段大人的亲戚，他爹还是咱们徐州的官员，你这也不是第一次拒绝人家了，再说了，他又不是想做什么，就是带些朋友来，大家聊聊天，你作陪一下，又不会怎么样。”
“我也知道，你和贾掌柜关系不错，可是你别忘了，他是个商人啊，而且我也不见到贾掌柜对你有什么想法，不过是个好朋友罢了，你要是再这么下去，热闹了段公子，贾掌柜会给你撑腰？虽然贾掌柜是不怕他的，可是他至于吗？”
“王妈妈，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个段毅每次来了，都是色眯眯地盯着我，恶心得要死，还四处吹嘘，说什么我跟他十分要好，现在化蝶这么红，就天天带上那些狐朋狗友过来，还说要梁山伯作陪，我呸！”
“唉，秀儿啊，这些有钱人嘛，总是有些恶趣味，你也是知道的，反正又不会对你做什么，就出去应付一下吧，或者你等贾掌柜回来，跟他说说，让他把你请到贾府待几天，或者让他给放句话，只要你能做到，以后当然就没这些事儿了。”
秀儿浅白的小脸蛋儿皱了起来，却并不显得难看，反而有一点委屈巴巴的可爱。
“小姐，小姐！”门外，小丫鬟的声音响起，推开了门，这才马上停住脚步，尴尬地行礼：“王妈妈。”
“赶紧说吧，有什么事儿？”王妈妈摆摆手，也懒得教育这个小丫鬟。
“贾，贾掌柜回来了，青城的军团也回来了，现在商会都已经出去迎接了，还有，楼下的那些客人，也都出去看热闹了。”
“段毅也出去了？”秀儿眼睛一亮。
小丫头拼命点头，这些日子，作为秀儿的丫头，同时是‘化蝶’里的配角，当然知道这个段公子有多讨厌。
秀儿却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转过头，对着镜子，开始梳妆打扮了。
“小姐，你这是？”小丫头的话还没问完，王妈妈就一拍她的脑袋，说道：“秀儿，我去联系一下马公子，最近他也挺喜欢看化蝶的，要是让他请贾掌柜来这里聚一下，应该是愿意的。”
“多谢妈妈了。”秀儿的声音有一点点颤抖。
王妈妈笑着出门去了，临走的时候，没忘了拧了一把小丫头，恶狠狠地说道：“以后进门，记得敲门，一点儿规矩都没有，惯的你们不知道天高地厚！”
于是，委屈巴巴，掉着眼泪，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的小丫头，只好给自己找点事儿做，比如去帮自家小姐化妆。
……
午后，贾登科终于从万众之中脱身而出，在好客楼里边和段威已经两位大掌柜，并且加上几位将军，欢聚一堂之后，拖着疲惫的身躯，从马车上下来，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迎上来的，是眼泪汪汪的桃子，一边给贾登科换衣服，一边埋怨：“就说让你带上我了，你又不听，你看看，你看看这衣服都皱成这样了，还穿着，一看就知道，那些粗汉子不会照顾人。”
一边说着，桃子还一边儿拉拉扯扯贾登科的肩膀和胳膊，又着急起来：“怎么胳膊都细了很多？”
说到这里，眼泪算是终于成功地掉下来了。
贾登科无奈地说道：“桃子，就算有很多心里话要说，咱也要先把衣服给换了吧，不然我这样半上不下的，实在不像样子啊。”
第一百零八章 秋意浓
在经历了一番乱七八糟之后，贾登科终于能重新出来见人了，快步走到后院的佛堂里，按照桃子说的，这次自己离开之后，老娘一边照顾着家里的花花草草，一边还要日日拜佛，就是为了给自己求个平安。
不管怎么说，都是有那么一点儿心酸的，儿行千里母担忧，更别说在这种交通不畅，书信都不是多便利的年代了。
“本来您刚一进城，我就吩咐人去告诉老太太了，可是翠花姐姐告诉我，老太太知道您回来了，还是要把今儿的功课做完，否则佛祖怪罪下来，以后就不会再保佑您了。”
身后桃子一边给自己整理衣服，一边像一只小母鸡一样絮絮叨叨个不停。从老娘最近喜欢的事物，到家里的花花草草，再到那个她自己亲手种的小菜园子，还有青城的新闻。
“小慧姐姐应该也快回来了，还是我跟她说，主子回来了，肯定很累，她就来见一面就好了，用不着说那些生意上面的事情，多跟你谈谈心，不过她都不理解我的良苦用心，哼。”
“对了，最近那个化蝶，都演出到快结局了，梁山伯都身体出问题了，我去看了两次，真好看。”
“好，我都记下了，我带进府里的那些孩子，你安排了吗？”
“安排啦！”桃子一副幽怨的样子，走上一步，拍拍贾登科的胸脯，把前面衣服的褶皱也给抚平。
“一天天的，就知道从外头捡回来这些孩子，又不见得都像小慧姐姐一样聪明，这叫什么来着，无效投资？都不懂得多关心一下家里人。”
“家里人？那不是你的责任吗？小慧主外，你主内，有问题吗？”贾登科很随意地回答着。
桃子絮絮叨叨的声音明显停顿了一下，然后才继续开口：“当然是没问题啦，家里这些事情，交给我是没错的，可是你也要多上心啊，尤其是这次，不愿意带我出门，结果从老太太到我们这些丫头，都是担心的不得了，这样下去，你每次出门……”
纠缠中，到了佛堂前，桃子终于放开了贾登科，不过还是紧紧跟在他身后，仿佛下一秒家贾登科就会突然消失一样。
站在门口的翠花见到贾登科就笑得开心，一双大眼睛眯成了月牙，行了礼，指了指佛堂里面，低声说道：“就快出来啦。”
贾登科点点头，垂着手站在门外，也压低了声音说道：“娘她最近身体还好吧？”
“挺好的，就是有些想你，所以每日里大部分时间都在佛堂里，老太太还是很担心你。”
“嗯，以后我能不离开，就不离开。”贾登科和翠花聊着，没多久，小老太太就踏出房门来。
“娘。”
“哎。”
花园里，母子二人一边走着，一边闲聊，是一副温情的画面。
不过没用多久，也许是贾登科又说了什么让老太太不爽的话，很快：
“翠花，给我拿鸡毛掸子过来！”
……
书房，贾登科咽下嘴里的绿豆糕，打量着下了课来给自己拜见的小微。
一段日子不见，小丫头似乎很快就融入了贾府里，进来之后，很和规矩地给贾登科行了礼，问了安，之后从扎着蓝色丝带的小书包里面取出来最近的考试卷子给贾登科。
扫了一眼，都是很合理的满分，贾登科满意地点了点头，指着站在一边的郭澄，说道：“带上她出去转转，顺便把学堂里面的大概给她说一下。”
根据之前桃子的小道消息，现在的贾微，已经是学堂里面的大姐大了，虽然在自己面前表现得很乖巧，可是这小丫头估计没那么简单。
不过郭澄同样如此，贾登科很期待两个小魔女会碰撞出什么样的火花。
然而这都是后事了，现在贾登科要处理的，是眼前这个明显有些不爽的小姑娘。
“这段时间，我们的商行，虽然做出了精品活动，还有纪念册活动，但是没法子，盗版依旧在横行，我感觉是有人在背后推动，以前的盗版都没有足够的实力和我们抗衡，就算是官府和商会也会帮助我们，可是这一次，有些不对劲。”
“虽然官府和商会还是在定期进行打假活动，可是收效甚微，商会做事儿一向如此，我是能接受的，可是官府就不一样了，要说徐州官员们无能是正确的，可是无能到连一些盗版都处理不了，这就不正常了。”
“我出面和官府那边交涉了几次，虽然答应得很好，可是他们明显在应付我们，阳奉阴违，再这样下去，我们赚的钱就要打折扣了，到时候还可能引起其他的后续反应，比如其他地方的生意也会受到影响……”
“辛苦你了。”
“至于上次盐城那边的新店，沙掌柜的汇报倒是还可以，但是我觉得也应该有定时定期的检查才行，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放在他身上，一来他的压力很大，二来也容易让我们变成睁眼瞎，还有，，，啊？”
小慧一边噼里啪啦地进行着自己的宣讲，一边快速又有节奏地敲打着桌子，突然愣了一下。
“你面对的这些事情，官府不配合，商会也下绊子，说白了与你无关，基本都是我的问题，是我带来的，因为我最近把事情弄得有点儿大，所以对我有戒备的，不仅仅是段威，就连马天元和刘如意恐怕也是如此了。”
“所以对于那些小商贩搞事情，他们是乐见其成的，当然就不会帮你了，不过这些事情都是小事儿，有付出才有回报，你这边担着麻烦，我那边才能顺利，现在苍云寨已经算是我们家的了，最起码十年内是如此。”
“有什么用，最多就是能给我们再多撑起一个二军团来，可是我们还要派人去帮他们构建商业环境，等到过几年能赚钱了，一线天也就会有足够的时间和其他几个掌柜接触，最后还不是像青城一样，成了一锅粥？咱们出了力气，又能怎么样，赚不了多少钱的。”
贾登科抬起一只手来，阻止了小慧接下去的话，笑了笑，说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有考虑过，不过啊，小慧，青城的商贩们之所以是一锅粥，那是因为有三个掌柜可以选，如果只有一个呢？”
“你是说？”小慧莫名眼前一亮，似乎明白了贾登科的意思。
“等到一线天有能力自主选择大掌柜站边的时候，他们会发现一个很尴尬的事情，那就是只有我这一个选择。”
贾登科的声音很轻，其中的力量却大的吓人。
“好，既然你有想法了，那我就只做事便是了，不过苍云寨的事情是几年后了，现在要处理的，是盗版事情，这种事情可不能助长他们的气焰，之前大家都知道你不在，有些放肆也是可以的，现在你回来了，要是贾府对这种事情没有个处置办法，可是会被人看不起的。”
小慧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弹动，就像是在弹奏一张不存在的琴一样。
“假货嘛，在我贾登科面前玩这一招，还差很多呢，这件事就交给我办吧。”
“主子，刚才马飞飞公子的人送来请帖，今晚邀请您去绮云坊一聚。”
见到这边针锋相对的两人终于和平下来了，桃子赶紧凑上来，把手里的请柬递过去。
同时很无语地看了一眼两个还在大眼瞪小眼的家伙，这两人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明明是一家人，办的也是一件事情，每次都能像打仗一样，大概就是因为小慧姐姐气场太强，才到现在都嫁不进家里来，我可不能跟她一样。
可是，要是我先进门了，那以后岂不是我要比小慧姐姐大？我可怎么压得住她？
就在桃子非常烦恼自己究竟是要表现得乖巧一点，还是暴躁一点，以后会有什么样的情况的时候，贾登科撕开了被金箔包着的请柬。
“飞哥倒是总这么阔气，请柬还要上金的，也是徐州独一份儿了。”
贾登科把纸摊开，见到上面的字，又是忍不住吐槽：“人这么漆黑，字这么好看，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这就是贾登科对马飞飞最不爽的一点，这家伙明明就是个混世魔王，偏偏这个字，龙飞凤舞，气势非凡。
“美酒佳肴，你来不来？”
就这么一句，一点都没有文化，一点都不上档次，一点都不够文雅！
“去告诉马公子的小厮，晚上绮云坊见。”
贾登科冲着窗外吆喝一声，正在院子里无聊地研究贾登科发明的足球的老三，拔腿就走。
“还有，这些护卫虽然武功可以，可是形象实在太差了，走在街上，感觉就像土匪进村了，实在影响我们贾府和善的企业文化。”
小慧从窗子里瞄了一眼，撇撇嘴，有些不爽，这些日子以来，贾登科在她身边也配置了几个苍云寨的高手，虽然安全，可是实在不符合小姑娘的审美。
“放心，这次下山来的还有几个女侠，可以让她们来顶替一下，给你做护卫，”见到小慧的表情，贾登科摆摆手：“别拒绝，你要明白，你的身份已经上来了，你就是贾府在外面的牌面，是不能出事的，而且也需要有你的气派才行，护卫是必须的。”
“你看看，段威，马天元，刘如意，还有一些别的有身份的家伙，谁不是护卫一大群？这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啊，他们有的，你也要有。”
小慧翻了个生动的白眼，回答：“好啦，我知道了，带着就是了。不过晚上马飞飞请您去绮云坊，而不是好客楼，这倒是有点古怪。”
“是啊，我印象里马飞飞是不管什么事情，都要给自己的生意做宣传的，怎么这一次变了，晚上肯定不只是我们两个，估计青城的官二代之类的都要来，却选择了绮云坊，难道最近马天元把绮云坊收购了？”
贾登科眯着眼睛，要知道，青城的其他行业里，大掌柜们都是有利益在其中的，只有青楼这个产业，大家都心有默契地不参与，这种地方，里面总是很乱，别说那些所谓的才子们，经常会为了佳人而吵闹，就算是一些富家公子，大打出手也不是一次两次。
要是大家都是客人，大不了主子带上几个护卫打一架，要是有主人在，那就麻烦了，人多势众，说不定会出事，而且青楼嘛，原则之一就是让这些客人们为了姑娘争风吃醋，这和其他的产业不同。
这也是贾登科等人不愿意做这个买卖的原因，这种地方只有保持绝对的中立，才能让客人们即使在里面争风吃醋，也不会对青楼有抵触。
虽然是暴利行业，但是很容易导致口碑崩坏。
那么，马飞飞这次的行动，就有点儿奇怪了。
这个时候，桃子开口了：“听说马公子现在对‘化蝶’是很推崇的，梁祝两个人的戏子都是绮云坊的姑娘，还有那个戏本子也是绮云坊的，说不定是有新戏呢？正好去凑个场子？绮云坊的王妈妈还是很会做生意的，有主子过去一次，加上那些富二代们，肯定能让生意更火。”
“对了，”桃子突然一下子凑近，趴在桌子上，卡在贾登科和小慧中间，左右看看，这才低声很神秘地说道：“掌柜的，你可能不知道啊，最近我听说，马公子好像放出话来，要打造一个现实版化蝶，据说已经在物色学院了。青城的姑娘们谈马色变啊。”
“额，这个，我也不清楚啊。”贾登科歪着头，和小慧对视一眼，有些无奈地说道。
小慧也只是抚了抚额头，三个人从小长大，都知道对方的秉性，对于桃子这种爱八卦的性格，当然是有所了解的。
然而，桃子并没有就此打住，“我还听说，马公子可能是看上秀儿了，所以才会这么大力帮助绮云坊呢，最近随着那个化蝶一场场的演出，绮云坊已经压过明月楼和碧玉阁了。主子，你刚收下的秀儿，怕是要被人拐跑了喔。”
桃子笑得相当之狡猾，对于贾登科不经过她同意就擅自收了新的丫鬟，桃子是很不满的，尤其是那么多好人家姑娘不找，去找个青楼里的狐媚子，这时候有机会上上眼药，当然是乐意之至的。
“好啦，要不今儿你就跟我去一趟绮云坊，看看马大公子，究竟在打着什么算盘。”
贾登科看着小狐狸一样的桃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一百零九章 秋夜晚（大章节）
华灯初上，夜色凝霜，远方黄昏最后的光，与淮河边上的成排结队的灯笼交相辉映，绚烂的各色灯笼，倒映在暗色的河水里，仿佛天上的繁星，灯火连绵不绝，一整条望不到边的淮河水，两边似乎有两条彩色的长龙在随着水流奔腾向前。
河岸边，一座座小楼交错而立，楼上更是灯火辉煌，虽然还不到深夜，却已经如同那粼粼的波光荡漾。
绮云坊，这一段时间里，已经隐隐约约成为了青城的一处交际中心。
一场场的演出，一次次惊心动魄的故事，在梁山伯吐血之后，将剧情推向了最为揪心的一段。
而在此之前，大概是有什么原因吧，众人都猜测，写出这个本子的作者，肯定是个被伤害过的女子，才会对梁山伯这个人物形象，如此之既爱又恨。
这也是众多才子佳人话本里，最曲折离奇的一部故事了。
尤其是在其他故事里，风度翩翩，虽然穷困当下，却会有未来光明的男主角，在化蝶里，几乎是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
几乎每个青城人，最近谈论的话题，都是接下来梁山伯会发生什么事，那个有才有貌又有钱有势的马文才，会怎么对付他？
所以，能靠近一些绮云坊，总是好的，尤其是打听到一点小道消息，都足够让自己成为酒桌上的核心了。
不过也是因为这样，最近绮云坊的王妈妈，算是费尽了心，各种威逼利诱，各种方式方法，就是要杜绝消息的传播。
最后在秀儿的建议之下，将每一次的故事情节拆分开来，只告诉上场人员他们的部分，除了几个主演之外，剩下的演员们，都只能和观众一样，等到最后才明白故事在说些什么。
人怕出名，猪怕壮，化蝶给绮云坊带来巨大利益和地位的同时，也给王妈妈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各路人马，各种大佬，全都聚集在这里，有的人还算讲道理，只是想提前知道故事的发展，来说些好话，也就罢了。
遇到那种不讲道理的，以势压人的，王妈妈也是用尽浑身解数，说尽了各种理由，就连‘作者因为拉稀不得不拖更，导致绮云坊也不晓得接下来剧情’这种理由都用了出来。
然而总是有人挑衅，说些什么‘识相的，就把那个写话本的叫出来，老老实实把故事给爷们讲完了，讲的好了赏几个钱，讲不好连你的绮云坊都砸了！’这种时候，王妈妈就只能拜托一下秀儿出场了。
作为梁山伯的扮演者，秀儿也有自己的一套办法，每次出场，就哭哭啼啼，说着自己对结局的美好愿望，和对作者拖更的无限憎恨，再加上一句：
“上次就是因为我去催稿，结果那个作者把我骂了一顿不说，还把梁山伯给写的跌落悬崖，我为了演出，吃了不少苦呢。”
每当有人要去义愤填膺为秀儿出头的时候，就会就哭诉：“妾身多谢各位公子仗义了，只是那家伙油盐不进，还是先不要给他更多拖更的借口了，否则最后受苦的，还是我，等到故事完了，我一定把他的消息告诉大家，到时候还请各位为小女子做主。”
“如此作者，一定是个小人，平日里名不见经传，所以有了一次好创意，就如此做作，令人不齿！”
或许是怀着对可恶作者的隐忍，或许是怀着对秀儿的爱怜，或许是怀着对梁山伯这个人物的同情，大家在怒骂一顿作者之后，也就不再提起打上门去这种话了。
不过越是如此，绮云坊也就越红火，那个可恶的作者在众人的讨伐声中，也越发显得神秘。
吵闹声，划拳声，歌舞声，时不时还有几首当场做出的‘好诗词’传诵声，在还未入夜的绮云坊就已经喧闹不已了。
而在最热闹的地方，却也有着安静的场所。
绮云坊旁边的淮河岸边，停靠着几艘小船，上面点着星星之火，在夜色中，静谧而安详。
当然了，这么安静的气氛里，谈论的事情自然也是比较沉重的。
“所以，这最后应该是个悲剧吗？”船头，一盏小小的灯，放在灯笼里，而灯笼的面上，还画着最近流行的祝英台男伴装图。
至于提着灯笼的人，自然是不论身在何地，都是自然而然的万众瞩目的中心人物——马飞飞。
在他身边，贾登科只能凭借自己多年以来大掌柜的气场，能不会显得像个配角。
没办法，气质这种东西，可以后天培养，就比如贾登科，也可以先天生成，比如马飞飞。
“据我估计，应该是这样的，你想啊，梁山伯是弱势方，根本就无法和马文才抗争，这种情况下，想要真的成为一个大团圆结局，就只有两个办法。”
“第一，梁山伯利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和马文才他爹对抗，那是个漫长的过程了，而且，你也看得出来，梁山伯就是个一心为民的好人，他是不会把精力放在勾心斗角上的，如果他那么干了，不就是改了性格？那观众怎么会买账呢？除非烂尾。”
“第二，马文才良心发现了，或者祝英台突然移情别恋了，这和上一条也差不多，属于不能更改的。”
“飞哥，你也知道，我是个写小说发家的，我太懂这里面的套路了。”
“什么套路？”马飞飞转过头来，一双眼睛里，居然有了一些像水波一样的忧郁。
该死的，这家伙以后要是成了忧郁小王子，再配上他那个王八之气，这青城的姑娘们，谁还会看我贾登科一眼？
难道这就是主角光环，不管什么事情，到他这里，都会成为他成长的阶梯？
带着最恶意的揣测，带着一点儿发泄的情绪，带着一点儿仇恨心理，贾登科继续着下面的话：
“剧目嘛，茶余饭后的东西，又不是用来学习的，观众自然不会仔细看，他们不会在意实际，所以主角的性格是不能变的。”
“我给你举个例子吧，比如有一个故事，主角是个少年，十来岁，是个嫉恶如仇，真善真美的人，那么等到故事结局，他也是这个性格，这样打发时间，大家会很喜欢。却没人想一下，这根本就不合理。”
“就像你，像我，咱们十岁，二十岁，五十岁，经历的事情越多，性格的变化越大，这才是一个人应该有的。”
“可是故事不能这么写，十岁的少年，就必须有八十岁的心态了，或者说上次我写的那本穿越小说，八十岁的人穿越回去，正常来说，等他再八十，那就是一百六十岁了，可是他在后面八十年，性格也是不能变的。”
“否则咱们坐在台下就会没有爽感，我知道这不合理，”看到马飞飞的表情，贾登科摆摆手，继续说着：
“可是有什么办法，这就是网，额，这就是小说文化，说白了，有点尴尬，可是能赚钱啊。”
“没有人愿意花时间去看一个人的成长，只喜欢看一个人从头到尾的装13，没辙，好吧，除非你能改变剧目的本质，让它不是打发时间的东西。否则主角就必须这么写。这有个名词，叫大数据分析观众爱好。”
“可是，可是你以前写过的神雕，那杨过也是有变化的啊？”
“对啊，所以你看着吧，再过五十年，咱们的孙子也喜欢看神雕，它可以永远流传下去，可是像那种只能卖钱的什么什么修仙路，什么什么武者传奇，永远都成不了经典。”
“这个作者也是如此的，我能看得出来，他已经在尽力让故事人物有些东西了，可是没辙啊，人总要吃饭的呀。如果他不这么写，你以为绮云坊会愿意演出他的故事吗？”
“可恨！”马飞飞瞠目结舌，半天才吐出这么一句。
贾登科看见马飞飞终于失去了那股子忧郁小王子的气质，终于满意，不再毒舌，说道：“是啊，可恨，可是没办法，我也是先写了主角开局就尽善尽美的小说，有了读者，这才能养活老娘，第二年才开始陆陆续续发布射雕，神雕这些。”
“经典可以万古流芳，可它们却需要不经典来给作者提供吃饭钱。”
“唉，世事如此，可悲可叹。”
“是啊，随波逐流才是常态，所以你就会看到，我的动漫商行，那些经典有的时候，行情还不如一些恶俗套路。”
看着马飞飞被现实打击得不清，眼里的光芒变淡了，贾登科心满意足地点点头。
不过，贾登科很快就发现，主角就是主角，跟自己这种凡夫俗子不同。
“就算沧海横流，万古长夜，我马飞飞也要为这个世界，点亮一盏灯，就算光芒弱小，微乎其微，本飞也绝不屈服！爱，与和平！”
贾登科张大了嘴，像一头河马，看着马飞飞刚刚还有一点颓废的身躯，似乎被梦想撑起来了，整个人都在小灯笼的星星之光下，蒙上了一层光。
“也许化蝶是个悲剧，但是我马飞飞本飞，将会用现实，告诉观众们，只要你努力，就能让生活成为喜剧！”
“阿科，我们走，让我们一起为梦想而奋斗！”
看着马飞飞大踏步地离开，贾登科瞠目结舌。
忧郁小王子的气质确实没有了，可是马飞飞好像多了点那种身为主角，随便说点什么空头口号，都能让人热血沸腾的气质？
嗯？
剧情怎么跟自己想的不一样？
跟在后面的贾登科，低着头，嘴里暗暗咒骂：“没吃过苦的人，让你饿几天肚子，看你还有几分气节？”
……
夜色终于降临，绮云坊中，今夜为了迎接青城大英雄，孤身上山寨的贾登科，马飞飞公子特意排演了隆重版‘化蝶’最新场景。
当然了，所谓的隆重，就是涂脂抹粉，就连衣服上都刷了金粉，并且这一场戏，正好是在祝家，整个会场都布置得金碧辉煌，尤其是，莫名其妙地，祝家的丫鬟们，一个比一个好看，一个比一个穿的少。
站在角落里，王妈妈脸上的笑容都快溢出来了。
在祝英台和家里彻底闹掰的时候，幕布在她嘤嘤的哭泣声中落下。
“一拳一个嘤嘤怪，咿呀咿呀哟。”
二楼，小包厢内，贾登科哼唧一声，还没来得及表达一下自己对这种恶俗而不注重故事情节的愤怒，就被推门进来，带着异常满足笑容的马飞飞给打断了。
“阿科，哥给你弄得这一场，怎么样？”
‘啪叽’一声，马飞飞坐在贾登科旁边的毯子上，身边还跟着两个绮云坊的姑娘，一位高挑而端庄，一位娇小而可爱。
至于贾登科身边，只有一个桃子正在猛吃甜点。
“相当好啊，气势非凡，那些观众都看得双眼发直了，足见飞哥的气概与从容。”贾登科违心地回答。
“哈哈哈哈，这就是我要的效果！”
“贾掌柜，您今日归来，小女子也来敬您一杯。”一个笑着的声音响起，是刚刚换下衣服的秀儿。
白皙的脖子上，只有一串简单的碧绿的翡翠珠子，或许是刚刚换下厚重的表演服装，秀儿一身简单的轻便服饰，缓缓而来。
碰了一杯之后，秀儿便微笑着坐在贾登科旁边，又冲着马飞飞说道：“多谢马公子今日为绮云坊做了这么大的排场，王妈妈要我来替她致谢。”
马飞飞大手一挥：“这都是小事儿，记得以后如果我有需要，你们也要帮我到好客楼去表演一下。”
“那是自然。”秀儿的笑声总是很悦耳。
“秀儿，最近青城，有没有什么新上的吃食啊，我在山上这段时间，每天青菜白粥的，简直要了命。”
说笑了一阵儿之后，贾登科开口了。
秀儿马上就来了精神：“当然有啊，就刚刚的，前几日，平安街上有个新出的甜奶酥饼，味道好极了，尤其是冰过的那种，不过不能多吃，因为会觉得腻。要是早上吃一块，就是最好的。”
还没说几句话，外面就不断有人询问，想要贾登科和马飞飞去坐一会儿，贾登科无奈地看过去，说了一声：“飞哥。”
“明白，你刚回来就被我拉出来喝酒，当然很累了，既然是我的客人，这些麻烦事儿，当然是我来处理，你坐着休息，我去应付。”
看着马飞飞离开的背影，和他那爽朗的笑声，贾登科满意地点点头，马飞飞还是有点儿好处的，最起码自认为老大，就要帮小弟挡住麻烦才对。
“说吧，有什么事情找我。”
等到小包厢里面，只剩下贾登科，桃子，和秀儿三个人的时候，贾登科转过头，眼里虽然带着一点醉意，却已经不再迷糊了。
秀儿一直低着头，这时候抬起来，眼底已经有些水汪汪了。
“不用这个样子，我又不是那些蠢货，觉得你可怜，才会帮你，直接说事情。”
贾登科这句话，让正在一边，虎视眈眈的桃子满意地放松了自己警惕的眼神。
“主子，这些日子，因为我们出演梁祝的故事，所以有了更多的客人，为了这个而来，这本来是一件好事，我们开门做生意的，当然客人越多越好，可是段毅公子这里，我实在有些应付不了，王妈妈也是一样。”
“段毅？谁啊？”贾登科有点不明白。
“是段大人的亲戚，他父亲段弘是徐州城防官，所以他来，我们实在很难拒绝。”
看着秀儿清白的脸蛋上，有些委屈的样子，贾登科心里叹息一声，难怪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啊，这时不时卖个萌，谁顶得住？
“那你为啥要拒绝？段毅对你动手动脚？”
“还没有，不过估计快了，妾身人在绮云坊里面，见过的人太多了，所以很明白他那个眼神，如果他是第一个提出要带我回家的人，就算我拒绝了，也不会再有人去驳了他的面子，那以后我估计就很难了。”
贾登科点了点头，这倒是很常见的，这种贵公子要娶个青楼女子回家做妾，一般就是这些姑娘们最好的归宿了，如果不接受的话，那倒也不会有人在青城做出什么强抢之类的事情，毕竟都是要脸的。
可是有这么一出的话，就算这个姑娘看上了什么普通人家，对方也不敢娶了，而在其他的贵家人物眼中，根本不会为了一个青楼女子去和段毅交恶。
那么，留给秀儿的结局大概就是两种，第一自己终生不嫁，或许可以给自己赎身，以后做个平常人，或许接替王妈妈的位置。
至于第二种，最后也只能呆在段毅的手中，只不过到时候也难保太平。谁让自己折了人家的面子呢？
“虽然段毅没什么，可是段弘毕竟算是青城的实权官员了，而且他们毕竟是段大人的亲戚，也不好得罪的。要是让段大人不高兴了，那就不值当了。”
许久没有回应，秀儿抿着嘴，眼巴巴地看着贾登科，时不时还和另一边的桃子对视一眼。
不过从贾登科脸上，她实在看不出什么表情来，而从桃子的眼神里，却能看到那种怀疑。
也对，自己没有什么实际证据，就凭自己对男人的感觉，就想要贾登科帮自己，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可是这种感觉，也只有青楼女子才能如此敏锐啊，也怪不得桃子不信任。
不过，就算有证据在手，贾登科就会为自己想法子吗？
“或许，您邀请我去家里演出一下，然后说挺喜欢化蝶的，就让我待几天？这样段毅公子应该就明白了。”
想了一会儿，秀儿只能提出这么一个或许贾登科能接受的办法来，希望他不会让自己失望吧。
裙摆下，一双纤细的小手，按在毯子上，指节有些发白。
“嗯？”贾登科好像回过神来，看着秀儿，一脸奇怪，眨了眨眼：
“你想进贾府？不当红牌了？”
“啊？”秀儿也有些发呆，贾登科这是什么意思，自己现在处境艰难了，竟然还想着让自己留在这里当红牌，连一个暂时的栖身之地都不愿给自己吗？
“妾身并不是想给您添麻烦，只是觉得现在能避开段公子，是个不失体面又不会触怒他的法子。”
手指发白，身子也有点颤抖，秀儿努力让自己不要流泪，不被人小瞧。
“不是，你等等，你在想什么啊？”
这一次说话的不是贾登科，而是坐在那边正在吃桃子的桃子。
含混不清地来了这么一句，桃子努力咽下自己嘴里的一小块桃子，这才继续说：“你不是觉得，我们会不管你吧？”
“啊？”
这绝对是秀儿有生以来，发懵最多的一次，所以即使很多年以后，只要桃子拿出来取笑她，平日里最有礼貌，最亲切的秀儿也会炸毛。
“秀儿，”贾登科缓缓开口，看着秀儿，眼神里有点失望。
“我以前就告诉过你，你既然叫我主子，那就是我的人，我贾登科的人被欺负了，怎么能躲着？”
“什么叫避开他？为什么要避开他？他哪儿来的体面？他配吗？他算老几？”
第一百一十章 狐媚子（求首订呀~）
难以言说的一股感觉，许多年后，秀儿都无法描述清楚那一刻自己感受到了什么，只能记得一种麻麻的感觉，好像从心底滋生，蔓延全身。
就这样，三个人面面相觑，很长一段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贾登科的脸即将绷不住，心里暗自生气，难道自己就真的没有王霸之气？
差不多的话，马飞飞怎么说起来就那么自然流畅，而且会让人感觉合情合理，结果轮到自己，就连一个小丫头都感动不了吗？
还是说，这些青楼女子，本来就见多识广了，根本对自己这种霸气外露的话不感冒？
而坐在贾登科身边的桃子，则是像一只呆头鹅，心里有着剧烈的波动。
怎么办？主子好像真的看上这个青楼姑娘了，这怎么行，她可是比自己后进的，难道以后要叫她夫人？
岂有此理！必须尽快把事情告诉小慧，商量一下，是不是要让老太太知道，用家传神器鸡毛掸子把贾登科的这种不成熟想法给打消了才行。
良久。
贾登科打算随便说点什么化解一下这尴尬的气氛。
‘扑通’一声。
一身简单衣裙，没有表情的秀儿，突然就扑了下来！
不对，不是扑下来，是扑到毯子上。
“主子，谢谢，谢谢您。”秀儿趴在毯子上，很久，也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贾登科和旁边的桃子对视一眼，叹了口气，伸出手，把拜倒在自己面前的秀儿扶了起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白得发亮的脸蛋，上面一双眼睛通红，泪珠还挂在眼角。
“这件事情你不用管了，下次段毅来的时候，你正常招待，我会在这里留个人，到时候我来处理。”
“秀儿，记住了，咱们贾家，虽然不是什么徐州老大，可是就算老大也不能欺负我们，更别说这种不知道老几的东西。”
“遇到敢伸手的客人，你就给他个耳光，记住了，一定要响亮，打出我贾登科的气势来。至于耳光之后的事情，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双手捏着秀儿的肩膀，贾登科心里感叹，怪不得叫红颜祸水啊，这真是，柔若无骨。
纤细的身躯再次拜倒，不过这次有点靠前，所以在秀儿要再次表达感谢的时候，就被一边伸过来的手给扶住了，没有成功拜下去。
……
夜色静谧，月亮挂在天边，银色的月辉就像一层轻纱，笼罩在整个青城。
淮河的水缓缓地流淌，在浅滩的地上，甚至能在月光下，看得见水底的石头。
沿着淮河的道路上，一辆马车晃晃悠悠地前进，就好像是喝醉了一样。
几个护卫跟着马车行动，却都不敢靠近，只是四散开，骑马而行。
马车里，贾登科一脸无奈。
“桃子，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秀儿，可是很纯洁的合作关系，人家现在怎么说也是咱们贾家的人了，不能太生硬，而且人家要拜，我总不能不扶着点儿吧？”
“她那是拜吗？那是拜吗？”平时乖巧可爱的桃子，今天显得异常恼怒，小鼻子一抽一抽的，一句话都不肯让。
“这个，那个，也就是拜的位置不太对，毕竟那时候你看她哭得泪眼模糊的，估计也没那个心思观察地形？”
“我呸！她就是个狐媚子！哪儿有为了感谢，要拜进男人怀里的？要不是我眼疾手快，那狐媚子当时就趴在你身上了！现在估计都要进门了！”
“怎么会呢，你也不想想，人家可是青楼红牌，这些人到了年纪，找的都是些什么人？读书人，大家子弟，然后一辈子吃喝不愁，这才是人家的首选，咱们家是啥，是个商人，除了你们不嫌弃，谁会喜欢来噢。”
贾登科很违心地给桃子解释着，没办法，不解释清楚的话，这丫头是个大嘴巴，估计明早自己起来的时候，整个贾府都传开了，而且这种八卦，估计最后都不知道能传成什么样子，那叫自己起床的，很有可能就是老娘的鸡毛掸子。
“我不管，反正她就是个狐媚子，主子，你以后离她远点！”
“好啦好啦，你没听小慧说嘛，秀儿还是可以的，最起码没什么坏心思，对家里也是忠心，这些日子也帮小慧不少。”
“哼，别有用心！包藏祸心！”
“哎呦，你还会一次来两个成语了？看来我这段日子不在家，你还学习了不少？”贾登科笑了起来。
桃子脸上一红，就像一只龇牙咧嘴的小猫，扑上来就要挠痒痒。
笑声传了出去。
跟在马车不远处的老三撇撇嘴，这个贾登科年纪轻轻，连个妻子都没有，就和青楼女子纠缠不清，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自己一定要告诉苍云寨里的年轻姑娘们，不要跟他接触。
……
甜水巷，马府依然恢弘大气，书房里，马天元皱着眉，一边翻着手里的账本，一边说道：“所以，贾登科这次回来，也没有想扩大势力的想法？”
隔着书桌的，是马飞飞，这个时候的马飞飞可没有那股子中二青年的气质，而是神色平静，气质相当儒雅沉静。
“嗯，我今天跟他聊了一会儿，感觉还是跟以前一样，阿科这个人吧，我感觉肯定是想发展的，不过谁不想呢，这也是正常，有一点我可以确定的，就是阿科如果真有一天成了商会的老大，肯定有咱家的一个位置在，要是刘如意成了老大，恐怕就未必了。”
马天元的眼睛从账本上抬起来，看了看马飞飞，微微一笑：“还记得我是怎么教你做生意的吗？”
“生意归生意，感情归感情？”
“没错，你对阿科的评价不错，觉得可以合作，可是这里面，有一部分是你的理智判断，有一部分是你和阿科的关系一向不错，可是，飞飞啊，这些年愿意跟你交朋友的多得很，如果有一天，咱家不复往常了，他们还愿意吗？”
“呵呵，那些小人自然不愿意，不过我对阿科有信心。”
“哪里来的信心？”马天元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
马飞飞‘嘿嘿’一笑：“就凭化蝶。”
“化蝶？”马天元有些茫然。
“爹，今晚我请阿科去绮云坊做客，这是绮云坊的王妈妈来找我的，说的很好听，可是我知道，秀儿最近被段毅那小子搞得很烦。”
“秀儿？那个演戏的？她怎么了？”
马天元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些东西，虽然这些人他都认识，化蝶也去看过，不过对于马天元来说，这些事情始终难以让他上心。
“她是阿科的人。”
“嗯？还有这事儿？”不得不说，虽然这都不算什么事儿，但是八卦这种东西，是深入人心的，有时候，不管你是豪门大户，还是小家小户，八卦的精神都是一样的。
“对，前些日子化蝶这个剧目刚出来，我就有些好奇了，还特意派了人，去绮云坊里面调查，结果得到的结论就是，这个化蝶，根本就是阿科写出来的！”
“什么有个作者怀才不遇，什么不愿被人打扰，什么脾气古怪，根本都是假的，实际上就没有那个秀儿和王妈妈嘴里的作者。”
“段毅那小子，有些奇怪，最近很喜欢带上他那些狐朋狗友们去绮云坊，还要秀儿作陪，爹你也知道，段毅，段弘这两父子，都是见到女人就走不动道的，这不是迷上秀儿了吗？”
“我本来还想着，要是阿科还回不来，我就出手帮秀儿一下，让她承个情，说不定以后会有好处。”
“而今天阿科一进城，王妈妈就来找我了，我估摸着应该是秀儿坐不住了，要让阿科帮忙。”
马天元冷笑了一声，把手里的账本合上，放在桌子一边，两只胳膊肘撑在桌面上。
“所以，阿科要把那个女的藏起来？然后把事情糊弄走，还是要跟那个女的断了联系？”
马飞飞摇摇头，没有说话，眼里却有一点喜悦。
马天元眉头一皱，声音变得冷漠。
“你的意思是，阿科会为了一个青楼女子，和段弘作对？这些日子阿科风头过盛，已经让段威很忌惮了，现在我和刘如意也不愿意再支持他，他难道看不出来？”
“如果阿科真的会为那个女子出头，那他也就到这儿了，做事不懂取舍，愚蠢，为了一个女子着迷，还不懂得见好就收，适当藏拙，能有什么将来？”
见到马飞飞点头，马天元冷哼一声。
“如果真是如此，我们也就不用再搭理他了，如此不识时务，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段威收拾了。”
“爹，我有不同的看法，这次我们该帮他。”
“为什么？”
马天元虽然平时对自己儿子很不满意，却也在心里清楚得很，跟其他的富二代比起来，马飞飞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有自己的这份儿家底，用不了几十年，马飞飞就能把马家弄成商会第一大家族。
尤其是跟刘如意家里那几个后辈比起来，马天元根本不觉得他们能对马飞飞造成什么威胁。
但是现在这个突然横空出世的贾登科，让他感觉到有些棘手。
不过事情也不大，贾登科这次把苍云寨收服了，那段威也就不会再给他什么宽容度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自古如此。
按照平日里的行事作风，马天元是不会接受别人意见的，不过马飞飞这几年做事确实有些本事，而且要培养自己儿子，就要多听听他的想法。
“爹，贾登科这么干确实有点蠢，在应该藏拙的时候，却跳出来为一个青楼女子出头，可以说色令智昏，但也有可能是他本就会如此对人。如果是后者，那你想一想，贾登科对一个帮他做事儿的人，都能做到这个地步，愿意为她出头，那我们与贾登科合作，未来是不是有一个可靠的盟友？”
马天元眉毛一挑，“你怎么知道就不是第一种？年轻人，色令智昏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且就算是第二种，一个蠢货，怎么跟我们合作？”
“当然不是第一种，我还算跟阿科关系不错，这一点把握还是有的，如果贾登科真的看上秀儿，早就把她带回家了，谁能接受自己的女人在外头抛头露面，还是做陪酒的生意？”
“至于第二种，爹，人各有其毛病，贾登科也不能例外，咱们知道他的弱点，总要比和那些滴水不漏的人合作来的舒坦。要真是有个八面玲珑的人，咱们也不敢上他的船啊。”
马飞飞和自己老爹的谈话仅限于一个小小的书房，还在昏睡中的贾登科，当然不清楚这个夜晚，会为自己带来多大的好处。
而这个夜晚，有一个地方却很不平静。
贾登科的书房里，小慧伸了个懒腰，把账目都清算完毕，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想了想，转过头，又倒了一杯，放在旁边还在絮絮叨叨的桃子面前。
“喝吧，你都说了大半个时辰了，喉咙就不干？”
“额，是有点儿干的。”桃子下意识拿起茶杯，这才发现确实喉咙就像要冒火，一口抽干了茶水，喘了口气。
“小慧姐姐，你说说啊，这也太气人了，掌柜的怎么能这样呢，咱们都跟着他这么多年了，这人越来越不靠谱了，现在还跟那个秀儿纠缠上了，你都没看见，那个狐媚子……”
“不许这么说她！她和我们一样，都是贾府的人！”
桃子有些不服气，抬起头来，气鼓鼓的小脸却在见到小慧严厉神色的时候自动泄气了。
小慧虽然只比自己大一点，但是因为两人这些年来分工不同，小慧作为贾府外部生意的大掌柜，自有威严。
而桃子则是照顾贾登科起居的人，是在贾府内部大丫鬟翠花手下的，虽然是跟着贾登科，地位特殊，但毕竟缺少了这种气质。
这时候小慧严厉起来，桃子顿时委屈巴巴，两只眼睛泪汪汪的。
“桃子，秀儿我这段时间有接触过，算得上蕙质兰心了，也对咱们没有恶意，最多就是你说的，大概是想着以后能有机会嫁入贾府，这也不是什么大毛病，我们也一样啊，对不对？”
“我，我才……”桃子脸涨得通红，脑子还没转过来，不明白怎么突然就话题到这边了？
“桃子，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等我回来，又巴巴地说了这么久，不就是怕主子把那个秀儿娶回家来？”
小慧笑着，不等桃子急赤白脸的辩解，就自顾自说了起来：
“主子是个什么人，咱们俩还不清楚吗？他看着和善，其实最是心高气傲了，这些年为什么不娶妻？”
“还不是想努力发展，然后看看那个江家有什么话说？”
“那些年咱们没被卖进来的时候，听说老太太带着主子，过得很不容易，亲戚朋友都避之不及，据说老太太当时过不下去了，打算带着主子去梁州投奔江家，也就是因为这件事情吧，所以主子发愤图强，没几年就挣下一份家业。”
“老太太和主子心里都憋着口气呢，你看看，这几年看着咱们家日子好，想投奔过来的亲戚有多少？可是他们有一个落着好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 光棍的肖锋
“主子有时候像个小孩，睚眦必报得很，那些年给过老太太白眼的，做生意的被主子折腾黄了多少？”
“不过我呀，也最喜欢主子这一点，”小慧脸上也有一点微微的发红，不过在夜晚淡淡的烛光下，并不明显。
“邻居家有帮了一点忙的，给过哪怕一点点东西的，这几年主子都是不遗余力啊，就咱家的学堂，每个月请先生都要几十两银子，哪是那些穷苦人能来的？”
“可是主子不仅不跟他们要钱，还亲自和老太太上门去劝说，让他们都把孩子送过来，这就是要让这些穷邻居以后能有个改命的机会啊。”
“我就喜欢他这个爱憎分明的性子，这样的人，也许不会对咱们多好，可是绝对不会让咱们受委屈。”
“一个穷邻居，他都能几年如一日地帮忙，更何况我们？至于你说的秀儿，呵呵，你真觉得她能过了老太太那一关？还是能过了主子这一关？”
“说白了，她和我们一样，都是贾府的人，都想进这个家门，也都机会不大，最起码在主子正式娶亲之前不大，唯一的区别就是，咱们是家里长大的，她是外来的而已。”
“只要能一心一意对主子好，对贾家忠诚，多一个朋友有什么不好的，你也用不着去费心跟她打好关系，她要是真想进这个家门，就该是她来讨好你。”
“对嘛，就该是她来讨好我！”桃子听到这里，精神了许多。
小慧笑了笑，桃子这个患得患失的小心思，哪里能瞒得过她？
“行了吧，桃子大姐？你要是心里舒服了，就放我去睡觉？我忙了一整天，还要帮某人清账，还要陪你八卦，很累的。”
说着话，小慧不满地瞪了一眼隔壁贾登科的卧室，按照平日里的习惯，肯定是要让贾登科自己来处理这些事儿的，尤其是对苍云寨的安排，投入，不过看在他刚回家就这么累的份儿上，就帮他一次好了。
一听这话，桃子顿时就扑上来开始了闹腾，两人一路嬉笑着离开了书房，各自去休息了。
……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秋天的早晨，是一年中最舒爽的时候，刚刚离开了夏日的烦闷，园子里的花草也都没有落下，万紫千红之中，带着丝丝凉意的风轻轻吹着，贾登科背着手，步履生风。
虽然自己的领地就这么一点儿，但也足够贾登科逛上一个早晨了，一路上过来，和桃子斗斗嘴，跟端着水盆的翠花姐姐问个好，摇头晃脑的贾登科，尽情享受着这个秋日的早晨。
阳光渗过浅浅的云层，落在院子里，落在贾登科手里的包子上。
韭菜鸡蛋豆腐馅的，贾登科的最爱。
“桃子，看我来一波操作。”伸个懒腰，听着身上咯嘣响，贾登科发现自己最近有些太懒了，把包子塞进嘴里，向着丫头示意一下，走向了放在院子一边的单杠上。
“咿——”
“呀——”
于是，吊在那儿上不去的贾登科，和端着食盒的桃子大眼瞪小眼，进行了一波友好的眼神交流。
“你瞅啥？”
“瞅你啥时候上去。”
“你看不出来我上不去？还这么盯着，我多尴尬？”
“噢。”
“噢什么，你倒是别盯着了啊？”
好风乘云来，送我上天去，一股子风仿佛听到了贾登科的呼唤，从身后而来，贾登科也没觉得怎么用力，自己就坐在了单杠上面。
从他身后走过的是刘湘君。
只是抬了一把贾登科，刘湘君走到桃子身边，从餐盘里拿出来一个包子，咬了一口，点点头，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盯着贾登科。
“自己能下来不？”
“废话！当然能！”贾登科还在努力维持着自己不多的尊严，一双不算很长的腿晃荡了几下，终于成功降落。
“说吧，找我啥事儿？”
虽然刘湘君把自己给送上单杠，但是怎么看她都不怀好意，大概是想看自己下不来的尴尬，所以贾登科在一起走回书房的路上，也没有给她一个好脸色看。
大概也明白贾登科的心思，刘湘君并没有搭理他，只是和桃子交换了一个‘你懂得’的心情，就开门见山了。
“段威今天要见我，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不用，昨天中午在好客楼基本上都谈好了，段威也挑不出刺来的，你就直接说，你会担任第二军团长官，一方面显得你有诚意，愿意主动为徐州做些事儿，自己也留在徐州，第二毕竟这职位在面上是属于段威下属的，他也会愿意。”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到贾登科的院子里，还没进书房，刘湘君突然伸手扯了一把贾登科。
“嗯？”贾登科转过头，顺着刘湘君的目光往另一边看过去，墙上，一双真的大长腿正在晃荡。
“贾掌柜？”
软软的声音，真诚的笑容，阳光从她侧面而来，发梢在微风下飘在脸颊一侧，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边。
崔星笑得开心。
“不是，你就不能走门？一天天的，迟早被大当家的一刀劈了。”
崔星的笑容僵住了。
刘湘君笑了起来。
桃子用一种‘我就知道会这样，你们根本不懂某人嘴有多贱。’的神色看了看两个正在对峙的女人，抬脚走进了书房。
“崔姑娘，上次倒是多谢你了，肖锋这小子居然真的给我下毒，要不是你提醒，恐怕现在也是个麻烦。”
“我今天就是过来看热闹的。”崔星捧着一杯热茶，手里捏着一个包子，笑嘻嘻地说着。
“肖锋要来我家？”贾登科眯着眼。
“嗯啊，我昨夜不小心听到他在和人商量，说要上门来威胁你，你也知道，肖锋现在很苦的，这次回来，连段威的面都见不到，这两天尽是借酒浇愁了，堂堂一军团长官，混到这个份儿上，我很同情。”
崔星说的很合情合理，只是脸上那个嘲讽又不自觉的笑容，实在让人难以相信她的诚意。
“比起这种小事，我更好奇的是你，你到徐州都有几个月了，怎么就去了一趟守备府，究竟有什么打算，说出来让我和大当家的，给你参谋参谋。”
贾登科眉毛跳了跳，要说起这几年自己遇到的人，最古怪的就是这个崔星。
不知来处，不知去处，只知道她功夫不错，能和刘湘君过招，目的又在段威。
“贾掌柜，不要对女孩子这么好奇，好奇心有时候会害死人的。”
一排银牙在晨曦里闪闪发亮，崔星的笑容越发明艳动人。
“姑娘，你牙上有菜。”
……
大眼瞪小眼，大概崔星在考虑要用什么手段来对付贾登科，才能表达自己心里的愤怒。
而贾登科也不露痕迹地靠近了刘湘君一点，开玩笑，崔星的身手自己是见过的，要是她真恼了，贾登科可不打算在刚回到青城的第二天就光荣负伤。
“掌柜的，肖锋将军请见。”
门外老三的声音总算是给了一个台阶，贾登科急忙招呼着把肖锋带进来，又转过头，笑呵呵地说道：“崔姑娘，你还是暂避一下，肖锋毕竟没见过你，我估计你也不想被人知道自己的存在。”
“好。都听你的。”崔星眯着眼，笑语盈盈，站起身来，去了帘子后面。
“肖锋将军，快请坐。桃子，把我上好的新茶拿出来，请将军尝一下。”贾登科话说的很热情，只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肖锋是独自一人前来的，刚一进门，房里只有三个人，打量了一眼，也笑了起来，颇有些洒脱的意味。
“贾掌柜，大当家的，肖锋有礼了。”拱了拱手，也不客气，坐在了贾登科的对面。
“将军，你要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我好安排些吃食，这样吧，等聊完到中午了，咱们要不去飞哥的好客楼？”
“这就不必了，贾掌柜好意，肖锋心领了，今日前来，是有事要求贾掌柜，吃饭就算了，您贵人事多，我是知道的。”接过来桃子递过来的茶，肖锋喝了一口，笑着说道：“果然是好茶，入口微涩，回味香甜。”
“将军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但说无妨。”
“那我就直说了，贾掌柜，还请您高抬贵手，给我和手下弟兄们一条活路。”
“这话是怎么说的？”贾登科抬了抬眼。
肖锋叹了口气：“我若是早知道您和大当家关系如此，苍云寨不可能对您下手，当然也就不会蠢到在一线天几次设计让你们反目了，这是我的问题，我认了。”
“可是啊，贾掌柜应该也知道，段大人对我，对第一军团，算是失望透了，估计用不了几天，我就该卷铺盖走人了。我是想着能离开徐州，换个地方，去重新找份营生过日子。”
“然而我肖锋，这些年为段大人鞍前马后的，得了不少好处，也得罪了不少人，这一次段大人弃了我，估计那些想报复我的人，都不会让我安稳离开的。”
贾登科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将军说的有些道理，不过这和我也没啥关系啊，而且，就算将军打算离开徐州了，也不至于手下一点安排都没有，哪是什么阿猫阿狗就能为难你的？只要段大人肯放你离开，你有什么担心的？”
“将军总不会是怕商会为难你吧，这你大可放心，我们对你没什么兴趣，我们都是些生意人而已。”
肖锋苦笑一声：“贾掌柜，墙倒众人推，你当然不会为难我，可是有数不清的人知道我们有过节，自然会有一些投机取巧的人，觉得拿了我的人头，就能让贾掌柜高看一眼。”
“呵呵，无知鼠辈，将军不必担忧，需要用这种手段来取信于我的，自然不会是什么高门大户，剩下那些小鱼小虾，不过是给将军喂刀的人。”
从肖锋进来的第一句话，贾登科就知道没有必要虚与委蛇，肖锋不是来询问自己和苍云寨关系的，他也知道问不出来，何况问了出来，又能如何呢？
所以肖锋的意思很明确，就是想尽快脱身，可是他说了实话，却不是全部的实话，贾登科并不认为只是些小偷小摸的，就能逼着肖锋来求自己。
能做第一军团当了这么多年大将军的人，手底下还能没两把刷子？
如果不是为了维护一个前途，不能授人以柄，去一线天的路上，肖锋想要自己死，多的是办法。
“贾掌柜，我也不瞒你，刚才说的不过是些小事儿，我今天前来，是想求一个平安，想要贾府的商队送我离开。”
“嗯，你继续说。”贾登科并没有直接答应，也没拒绝。
“真正想要我命，也有这个能力要我命的，徐州无非只有三个人，你，刘大当家，段大人。我今天前来，能看得出来贾掌柜已经对我这个失败者不感兴趣了，自然大当家的也不会在意我。”
说到这里，肖锋对着刘湘君抱了抱拳，说道：“虽然和苍云寨多有冲突，双方也各有损伤，不过肖锋为人办事，想必大当家也不至于事后报复。”
“所以，你是想说，段大人不会放你走？”贾登科眼前一亮，左手大拇指和食指中指轻轻摩擦。
桃子坐在一边，作为最熟悉贾登科的人，当然明白，这就是感兴趣了。
“正是。”肖锋很光棍地承认了。
“可是，以我对段大人的了解，只要你安安分分地离开第一军团，他不至于对你有什么想法。段大人可是很务实的人。”贾登科微微一笑。
肖锋又喝了口茶，“贾掌柜不必试探，我确实有一些可能会引起段大人不高兴的事情在，不过我不打算用这些来换个平安，这对你也未必是好事的，我来这里，求贾掌柜帮忙，可以给你其他的东西。”
“其他东西？”贾登科突然笑了起来，“如果你说的是在行军路上给我下的毒，那就不需要了，我不仅解了毒，也把下毒的那几个人都查清楚了，这不是等着你走了再收拾他们，免得现在动手，节外生枝嘛。”
“哈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这种小伎俩拿你没办法，”当初的算计被当场揭破，难得的是肖锋居然一点不慌。
贾登科内心赞叹，果然够光棍！
“所以，将军，打算用什么来换平安呢？”
“用段威的秘密！”肖锋一边说着话，一边瞧了一眼刘湘君。
“无妨，大当家的是自己人，不需要。”贾登科大手一挥。
“段威得到宛州指示，和雍王府最近都有联系，他要清理商会，收拢兵权！”
……
“肖锋的话，可信吗？”一直等到肖锋离开，刘湘君才开口。
“我也不知道，不过去试试就懂了，段威嘴巴严实，别人可未必。”
第一百一十二章 云飞书院
一个上午，贾登科都忙得要死，离开了这一段时间之后，商行的新小说，和新漫画的存稿都已经所剩无几了。
倒不是不能直接把所有的剧情都给画师们讲清楚，主要是那么做了，就要防备着人家会不会改投他人门下。
这几年，青城大大小小也出来不少的动漫商行，虽然都发展得磕磕绊绊，但是也算个竞争力。
不过短时间内，还不能形成威胁就是了，毕竟贾登科脑子里的，都是经过时间检验，在后世也算经典的东西，等到贾氏动漫商行有足够的规模，可以压垮所有同行的时候，也就不需要再这么小心翼翼了。
跟画师们纠缠了一个上午，唾沫飞溅，总算是把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剧情走向给确定了。
贾登科刚打发走这些画师，以及故事编造者，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迈着八字步，打算去厨房混点吃的，就看见桃子又一次走进来。
“天啊，不要再有事情了，这一上午，我都累死了。”
“主子，你就是太懒了！动都没动几下，这样下去，只会变胖！”
“什么叫懒？脑力劳动！懂？”
“不懂不懂！您还是抓紧点吧，我看崔姑娘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长长一声叹息，贾登科只好拖着自己沉重的脚步，向着客房过去，早上的时候，肖锋在和贾登科谈判破裂之后，愤然离开。
而刘湘君则负责跟上他，看看这家伙有什么打算，会不会搞出来一些鱼死网破的事情，至于崔星，却莫名其妙地留了下来，说是秋日天气渐好，需要在贾府逛逛花园。
知道她是心里在盘算些什么，却有不能下决心，贾登科也就随她去了，哪知道这家伙一点耐心没有，只能别人等她，她却不能等人。
每过一会儿，就要让桃子或者别的丫鬟进来，随便找点事儿，顺便催一催贾登科。
一路到了花园，刚踏入门，贾登科就感觉到脖子一凉。
喉咙里面咯噔一声，贾登科急忙开口：“崔姑娘，有话好好说，你这个动不动就拔刀也太不友好了。”
“谁跟你说是刀了？”
一个很无语的声音响起，虽然悦耳，却不能让人轻松。
贾登科维持着头部不动，眼睛往下瞟，这才喘了口气，原来卡在自己脖子上的，是崔星的手，凉凉的触感，是她修长的指甲。
“哎呦，”贾登科顿时恢复了气势，一把扯开崔星的手臂，一边往里走，一边开始毒舌：
“你说说你，年纪也不小了，一天天的，不是上房翻墙，就是吓人，什么时候才能嫁出去啊？”
“卧槽！”突然有一条腿伸到贾登科面前，而他一无所知，于是就很自然地往前一摔——被扶住了。
或者说是抓住了？
“你你你！”气急败坏的贾登科，手指头点来点去的，却不敢再说什么了。
“贾掌柜，我要是没记错，你是没娶妻的吧？”崔星眼眸如星，带着一点寒冰。
贾登科急忙摆手：“崔姑娘，说正事，咱们都是日理万机的人，不能拖延的。”
“呵呵，那就说正事，贾掌柜，肖锋说的那件事情，你是怎么打算的？”
崔星也没有纠缠，走到凉亭里，坐在石座上，双手叠放在腿上，看着贾登科。
贾登科皱了皱眉：“崔姑娘，这是不是问的有点多了？”
从认识崔星开始，贾登科就对她心有防备，这个姑娘实在神秘，目前只能看出来一点，那就是她来徐州，是要针对段威的，而这件事情涉及到段威和宛州，那就让贾登科不得不小心对待了。
“贾掌柜，别这么操心，我问的不多，这不仅仅关系到我，也同样会关系到你的。”
贾登科也坐了下来，直愣愣地看着崔星：“这是为什么，你有什么能告诉我的？”
“宛州。”
贾登科瞬间警惕起来：“你和宛州有关系？”
虽然设想过很多次，崔星究竟会有什么背景，可是宛州，绝对是贾登科最不愿意看见的。
虽然现在锦朝已经算是个各地州府，各自为政了，可是宛州朝廷毕竟占着大义名分，在面子上，谁都不会和宛州作对，免得自己成为第一个被其他人以此为借口的瓜分的势力。
而宛州同样，是一个势力最复杂的地方，就算是段威，也是和宛州那边有联系的，不论是谁，都不敢说朝廷气数已尽，一旦朝廷那边重新掌控权力，那么像徐州这种只有钱，没有战斗力的地方，就只能俯首称臣。
“你是朝廷的人啊。”贾登科叹息一声，“早知道我就不该跟你合作，这是最容易惹火上身的举动。”
“行了吧，别说这种废话了，赶紧进入正题，我都等了多久了，谁有空跟你聊心情，”崔星懒洋洋地说了一声。
“讲。”贾登科翻了个白眼，崔星这个人就很有问题，本来想用一种比较后悔的气氛来进行接下来的聊天，让崔星知道自己对她根本不稀罕，甚至还一有机会就像离开的那种，结果这家伙软硬不吃啊。
“我是宛州来的，这不假，段威和宣威公有了联系，这是我们一年前就发现的，但是他们来往很秘密，是通过雍王后人进行的，朝廷很担心宣威公继续坐大，尤其是和外部的州府长官越过朝廷有关系。”
“于是我就来了徐州，目的就是要调查段威和宣威公究竟是怎么打算的，想要做什么事，能有机会的话，当然是要破坏一下，可是我在守备府里面找不到什么线索。”
“前段时间，我想法子，和雍王府那边的人有了联系，花了些钱，打探到一点东西，大概就和今天肖锋说的差不多吧，然而我依然不能弄清楚，段威究竟要怎么做，他和宣威公的交易具体是什么。”
“只不过有一点很明确，那就是段威要整合徐州的势力，军，政，钱全部抓在手里，所以他才会一步步剪除商会的势力，否则，你以为就凭你那么几下，就能把董成福给整垮了？”
贾登科点了点头，回答：“这倒是的，我当时也有些奇怪，董成福要倒台，刘如意和马天元当然是高兴的，因为我就算再怎么接手，也肯定会有相当的利润到他们俩手里，可是段威也会配合，确实有些意外。”
“那是因为董成福是商会里资格最老，关系最深的，正好有你和他不对付，段威也算是借助你的力量，不仅把董成福搞垮了，顺便也不会让另外两个大掌柜怀疑。”
“所以，你是想要我的回答，决定是不是要让我来给你打工？要是我决定对付段威，正好帮了你的忙？”贾登科眯缝着眼望了望天，嗯，天气很好，太阳很高。
崔星笑了笑，“贾掌柜，我们可以合作的，段威要对商会下手，就像这次已经安排肖锋杀你了，你总是要和他斗上一场的，不是吗？”
“这倒是不错，可是斗到什么程度，那就不一定了，对商会来说，段威是个还算不错的徐州守备，我只需要让段威知难而退就可以了，说不定现在肖锋走了，我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段威不会再为难我，或者他会选个别的办法了。”
“可是，”贾登科也笑了起来，“帮着你，恐怕不会这么简单了吧，肖锋的意思我明白，他觉得憋屈，不仅仅是输给了我，也输给了段威，我们两人斗法，他成了出气筒，所以想看我们斗，你也一样，借刀杀人。”
“别说你是宛州来的，你就算是个公主，在徐州这片土地上，也帮不了我什么，反而我才是能给你很大帮助的。”
“但是我不能确定，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既然朝廷对段威这么上心，恐怕是有心思把段威弄下去，换个人来的吧？”
“段威得了宣威公的意思，想整合徐州，难道他走了，朝廷再派一个官员下来，会比段威温和？说个不好听的话，锦朝八州，徐州守备段威，算得上是个好官了。”
“我没有必要为你们做嫁衣，尤其是这种可能赶走一头狼，引来一头虎的买卖。”
“崔姑娘，你有你的背景，办事儿的手段，我也有我的，咱们上次可以合作，这次就不行了，大家各走各路罢。”贾登科站了起来，冲着在院子里等候的桃子招招手，又回过头来，笑了笑，“提前声明，我不会针对你的，但是如果你做的事情，超出了我的预计，那么我可能会打断你的计划。”
“再见。”
贾登科离开之后，凉亭里，崔星默默地坐着，突然笑了起来。
……
“一个明媚的午后啊，飞哥，其实我们可以好好找个地方，喝喝茶，赏赏花，毕竟秋天过去了，下一次美景就只能等来年。”
青城著名街溜子——贾登科，还没来得及溜达到自己家的铺子里，就被马飞飞堵在半道上，非要拉着他去看书院地址。
讲道理，贾登科是没有想到，马飞飞会对这件事情如此之热心的。
一想到马飞飞那个个性，如果做成了这件臭名远扬的事情，绝对不会觉得羞耻，反而洋洋得意，到时候很有可能把自己也牵连进来，贾登科就悲从中来。
然而，脸皮厚的人，怕彻底不要脸的人，贾登科对于马飞飞，一般都是这个态度。
“阿科，这你就不懂了，正所谓风景年年有，花儿月月开，但是我的爱情，可能却一去不回来。我已经看好了，就是这个学堂，我买下来了。”
一边扯着贾登科往前走，马飞飞一边说着自己的歪理。
两人出现在一座大院子前面。
“这么大？花了不少钱吧？”贾登科看了看，第一反应就是肯定很值钱，这里毕竟是青城啊，不能说寸土寸金，也是相当昂贵的地皮。
“不多，只花了一千两。”
“这，飞哥，看来青城大家都愿意卖个面子给你，以后我出门办事，也要报你的名字。”
这个院子不止一千两，占据了大半条露水街。
“你贾登科的面子，还不比我好用，我这个，基本上都是狐假虎威而已，现在就是要改个名字，什么尚文学堂，不够霸气。”
瞧了一眼晃晃悠悠，都快掉下来的牌匾，贾登科眯着眼，转过头：
“飞哥，你打算叫什么？”
“就叫，云飞书院！”
生怕马飞飞喊出什么‘美女如云书院’的贾登科，在听到这个名字之后，迅速点头，表达同意。
“掌柜的。”后面，桃子几步走了上来，站在贾登科旁边，附耳说道：“绮云坊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段毅公子，已经预定了晚上要在那里包厢，要秀儿去作陪。”
贾登科‘噢’了一声，转过头，笑呵呵地说道：“飞哥，最近有没有打架？”
“有啊，最近我重新看你写的那个水虎，讲道理，以前觉得我应该是林冲那种枪出如龙的，但是后来觉得他太面了，根本没有我的霸气，所以我现在转移了目标，以后请叫我武松。”
“打虎英雄？”
“对，过些天我打算从梁州那边买一头老虎来，然后给大家表演一下，不过这不重要，你刚说的，什么意思，想找人打架？这青城，还有人敢得罪你贾登科？”
“段毅，”贾登科翻了个白眼，“这小子骚扰秀儿，这不是秀儿让我帮忙，撑撑场子。”
“段毅？段弘儿子？那小子有什么意思，我都揍过他几次了，毫无挑战性，要不去揍他老子？”
“别别别，段弘怎么说也是个官员，还是城防官，又是段大人的亲戚，揍段毅，可以说是年轻人打闹，揍段弘，那事儿就变质了。”
“不对啊，阿科，你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秀儿找你帮个忙，你就愿意帮？不是吧，看上她了？”马飞飞眉头一挑。
“阿科，不是哥哥说你，虽然秀儿不错，可毕竟是青楼出来的，抛头露面就算了，还不是个正经行当，你要是娶个她当夫人，你娘会把你的脑袋都给锤烂。还是先娶妻，然后娶妾的时候，再考虑吧。”
“嗨，你想哪儿去了，秀儿算是一个好朋友吧，当年第一次去青楼，不还是你带我去的，而且前些日子嘛，秀儿也帮了我个忙，虽然没明说，也算是我的人了，人家帮我做事，我当然要帮她处理掉一些麻烦。”
“生意人嘛，礼尚往来，很合理。”
第一百一十三章 马公子驾到
“那还行吧，段毅又是怎么回事？怎么缠上秀儿了？讲道理，柳盈盈不是最能招惹是非的那个吗？”
青城三大红牌，秀儿年纪最小，人也娇俏可爱，以歌舞为强项，平日里只对吃感兴趣，很少会有什么传闻。
而墨竹姑娘则清冷高傲，是个音乐大家，据说整个徐州，都没有几个人可以和她坐下来聊聊琴艺。
最后这位柳盈盈，虽然也擅歌舞，却是以诗词见长，平日里也是应酬最多的那种。每一年，都会有很多才子们到明月楼上，以自己的诗词得到柳盈盈称赞为荣。
毕竟诗词这种东西，如果不是大佬的话，最快的传播方式，就是有青楼作为平台的传播了。
所以，或许在大型歌舞场合里，柳盈盈不见得比墨竹和秀儿要引人注目，但是在平时，却是明显更受欢迎的。
尤其是才子们，反正要上青楼会客喝酒，来柳盈盈这里，还有爆红的机会，那又怎么能不来呢？
不过眼下明显跟这些都关系不大，贾登科歪着头，凑近一点：“据说是跟你一样，喜欢化蝶，不过他没有你那种坐而起行的实力和气魄，于是想想骚扰一下主角，过把瘾了呗。”
“哼，鼠辈！”
马飞飞负手而立，一副不屑的样子，“男子汉大丈夫，生于世间，有所爱就要去做，她们不过是些戏子罢了，难道秀儿演了梁山伯，她就真是梁山伯了？可笑！”
“飞哥，你是打算做梁山伯吗？可是我怎么看，你都是高级版本的马文才啊。”贾登科嘴角抽了抽。
“梁山伯是个烂好人，有他的善心和才华就好了，别的不需要，我看化蝶的心得就是，像祝英台这种爱惹事的，一个身处女子不出外读书的时代，还要男扮女装去的作死型，没有马文才那种蛮横霸道，怎么护得住她？”
“所以，我马飞飞，就是梁山伯和马文才的联合版本。”
贾登科只觉得太阳好大，好晃眼睛啊。
……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张兄，咱们既然是好友，当然不能眼看着你被一个地痞欺负，区区小事，你就不需要再言谢了，反而显得兄弟们生分了。”
绮云坊，黄昏，夕阳斜斜照入包厢，楼下的歌舞声已经开始响起。
楼上小包厢里，段毅举着杯子，脸上带着真挚的笑容，和一众几人坐而论道。
作为段弘的儿子，段毅最重要的，就是尽可能地扩大自己的朋友圈，段威树大招风，也不会过多照顾自己家，尤其是这些年来，父亲作为青城的城防官，虽然没有出过什么大差子，但是也无功绩。
段家里，人多嘴杂，盯着父亲这个位置的人也不少，而这个时候，越是朋友多，越是有底气。
拉拢人心，是每个身居高位的人，都要注意的事情啊。
最方便的办法就是这样了，喝酒吃肉，顺便大家一起找个机会，去殴打一下一些地痞流氓，又能让大家促进感情，又没啥风险。
一起打过人的，才是好兄弟嘛。
而最近段公子最喜欢的就是来绮云坊和大家喝酒，尤其是打过人之后，增进感情，喝酒也变得分外带劲儿。
原因嘛，有两点，第一点，对于段公子这种本来就家大业大的来说，实在没有那个心力，去搞诗词，至于听曲儿，也是只会听，大概就是‘曲子啊，你真他娘的好听’这种程度。
于是乎，绮云坊就是首选了，既没有酸腐才子们的装模作样，也不用去和墨竹大眼瞪小眼，总是爱笑，还对吃吃喝喝有些心得的秀儿，就是最佳陪酒对象了。
当然了，这只是其中之一的原因，毕竟到了段公子这个程度，不论是哪个红牌，都会刻意说些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不至于哪壶不开提哪壶。
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段毅段公子，最近越看自己，越像梁山伯。
只不过自己缺少一个祝英台来发现自己的优秀而已。
为了满足自己的理想，段公子最近甚至有研究一些治水攻略之类的东西，还总爱和兄弟们穿上一袭青衣，打扮成个读书人。
而且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为什么段毅会这么喜欢梁山伯了，因为梁山伯虽然有才，但是就像段毅一样，很少外露。
大概也是因为这样吧，所以才会有些不长眼的小混混，真觉得自己是个文弱书生，就想来欺负一下的。
作为段弘的儿子，读书可能不咋的，但是拳脚功夫，总是有那么一些的。
今天便是如此，在得知一位兄弟，也就是城南书法大家张旭已先生的儿子张德隆在街上耍酷，被几个混混盯上揍了一顿之后，段毅便召集兄弟们去报了仇，现在就是庆祝自己又一次拯救了青城的时刻。
张德隆一口喝干了酒，大叫一声：“我辈就该如此，快意恩仇，打黑除恶！”
围在这些公子哥儿旁边的，还有几个绮云坊的姑娘，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听着他们的‘战绩’遇到比较惊险的地方，还会捂着嘴‘惊呼’一声，听到谁谁谁大杀四方，也会从眼底流露出崇拜的目光来，顺便敬杯酒。
不过段毅并不满意，盯着门口的小厮问道：“秀儿呢？今儿我可是打听过了，昨天马飞飞和贾登科来，她可是出来作陪的，别说身体不好这种话了。”
“段公子，您放心，秀儿姑娘正在梳妆，很快就会来了。”
“哼哼，”段毅冷笑两声，“梳妆，我都来了快半个时辰，她是在梳妆，还是在拖时间？怎么，我不如贾登科，还是不如马飞飞，两个商贾的面子已经大到这个程度了吗？”
“这是锦朝的徐州，还不是商人的天下！”
身边的几位公子哥，当然都知道最近段毅一直在找秀儿来作陪，不过这姑娘不是身体不适，就是突发情况，再就是去排演歌舞，总之最近都见不到面。
本来段毅就有些不爽了，不过还是在维持着自己‘梁山伯’的形象，可是自从知道昨儿马飞飞一来，秀儿就突然‘有空’之后，段毅就有些压不住自己的愤怒了。
虽然清楚自己确实不如马飞飞，更不如贾登科如今的地位，但是他们的地位，说白了根本抬不上桌面来。
更可气的就是这个秀儿，就算你是真的有各种情况，不能作陪，难道你惹不起马飞飞，就惹得起我段毅？
不过今天打算来发次怒的段毅，倒是没想到这个秀儿变了性子，自己来了之后，提出要求，便答应下来，弄得段毅无处发火。
只不过这等待的时间，是不是有点太久了？
左右看看，段毅目光扫过桌子，拿起来酒杯，就冲着门口的小厮砸了过去。
“哎呦，公子啊，您别着急啊，秀儿姑娘马上就到。”
“她最好快点。”
众目睽睽之下，段毅神色不虞，在这喧闹快乐的绮云坊中，竟然有了一股子大将的气质。
“段公子，妾身这不是来了嘛，今天一下午都在排演，所以要卸妆，重新再化妆，没那么快的。”一个清丽有趣的声音响起，一身鹅黄色裙子的秀儿出现在门口，冲着小厮努努嘴，小厮便挤出一个笑脸，转身离开了。
只不过在转过身的一瞬间，笑脸就消失了，小厮嘴里低声说着一些亲切问候对方家人的话，悻悻而去。
“你在排演？不早说，那还需要换什么妆容啊，有梁山伯和我们一起喝酒，才显得畅快啊。”听到秀儿的话，段毅眼前一亮，招了招手，顺便把身边的姑娘推开。
秀儿抿着嘴笑了笑，有些调皮地回答：“段公子，你可别想从我嘴里套话，我是不会告诉你接下来有什么剧情发展的。否则妈妈会打死我。”
“哈哈哈，这可不必，我可不想成为第一个知道剧情的人，否则还不被人烦死？不过你可是贵人事多啊，我都来了多少次，见不到人，今天还来晚了？”
段毅冷笑一声，自己可没那么好打发，难道以为我段毅是那种第一次进青楼，没见过世面，会被你这么几句话就哄得天旋地转？
“好，我该自罚一杯才是。”秀儿坐了下来，端起酒杯，一口便干了。
“秀儿姑娘爽快，不愧是演出梁山伯的人，好酒量！”张德隆是第一个鼓掌叫好的，他当然看得出来段毅是个什么心思，这时候正好是互相吹捧的好机会。
酒倒是没喝多久，段毅笑着站起身来，给众人添酒，虽然大家都说不敢不敢，不过段毅笑着说无妨，顺便在重新坐下的时候，离得秀儿很近。
秀儿微笑得眼神里，闪过一丝淡淡的恼怒，却没有说什么，而是继续和大家说着话。
“秀儿，你说，要是真有这么个书院，我去的话，属于我的祝英台会是谁呢？”
“这我可不知道，看着幸运的事情，结局却未必能美好。”秀儿意有所指。
“呵呵，如果是秀儿愿意陪我一同前去，倒是不妨给你女扮男装一下，让你这个梁山伯，也能过一下祝英台的瘾。”
段毅笑着伸出手来，一点一点靠近，就要摸到秀儿的手上。
“要真是有这么个书院，你的祝英台是谁我不清楚，但是肯定不是秀儿。”
就在秀儿打算把手移开的时候，一个声音出现在门口。
秀儿脸上的笑容变得和煦了很多，一边和众人一起看向门口，一边把手不露痕迹地收了回来。
门口，马飞飞靠在门框子上，双手抱胸，脸上似笑非笑。
而在走廊上，贾登科就站在那里，正低着头和几个跟着段毅等人的小厮说话，看得出来，大家的交流似乎不是很和谐，因为没聊几句，段毅的小厮们，就被贾登科身边的人给不是很友好地拖走了。
“贾掌柜，马公子，这是做什么？”张德隆眯着眼，趁着有几分醉意，叫唤了一声，可是下一秒就看到马飞飞走进来，不由自主地缩了一下。
马飞飞可是整个青城，甚至整个徐州有名的混世魔王。
“滚！”然而马飞飞似乎并没看到张德隆已经让开了一点儿位置，直接走过来，一脚就踹上来。
张德隆‘哎呦’一声，被踢得缩了一下，有些愤怒地说道：“马公子，这是要作甚！”
“看戏啊，过来跟我一起看。”马飞飞很自然地坐在刚才张德隆的位置上，很合理地回答了一声。
张德隆眼神闪烁，刚要爬过来一点，还没来得及坐回去，马飞飞就一瞪眼：“谁叫你了？”
说着话，马公子一把揪住刚才还在张德隆旁边的小姑娘，拉到自己身边，还冲着她挑挑眉，“倒酒。”
“两位，这么不打一声招呼就进来，是有什么事儿吗？”段毅强忍着心里的愤怒，用一种还算有理有据的口气说着话，大家都是青城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不是没有打过架，不过随着年纪大了，已经很少有直接冲突了。
段毅虽然知道自己不如这两人，可是也不是说就完全要躲着他们的，尤其现在还是自己的包厢里，周围都是青楼女子，要是自己怂了，很快就会传遍青城，加上这几个兄弟也会看不起自己。
不管怎么说，都要争一下，尤其是有秀儿在身边的时候，不对，秀儿？
“你知道他们要来？”段毅仿佛突然聪明了起来，看向正在一边坐着，一副事不关己样子的秀儿。
没有道理，自己多少次过来，都见不到她，昨天贾登科回来就见到了，然后自己今天也可以有她作陪，可是她拖了一阵儿之后，便是这两个混世魔王一起进来。
秀儿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减，起身倒了杯酒，放在贾登科手里。
“贱人！”段毅气往上冲，只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一个戏子竟然敢这样对待自己，这种事情传扬出去，都不用问，就知道自己很快就会成为整个青城的笑柄！
一巴掌还没挥出去，就被人抓住了手臂，段毅怒目相视：“你他娘的要做什么？”
“嗯？我是来告诉你，耳光不是这么打的，来，我教你。”贾登科嘴里话不停，手下动作也不慢，一个响亮的耳朵出现。
段毅的脸上一个红印子。
第一百一十四章 段毅之苦
这个巴掌，在一定程度上，把微醉的众人都给打醒了，下意识地，张德隆就抓起酒壶，不过看到马飞飞正在盯着自己，也就怂了。
和段毅不同，他只是个普通身份，自己老爹虽然在士子中有点名气，那也是因为书法写得好，要是真得罪了马飞飞，那这个事情就不是自己的事儿了，很有可能整个家族都要被牵连。
“岂有此理，贾登科，我跟你拼了！”相对于其他人的冷静和忌惮，段毅这个挨了耳光，还有点后台的人，就不管不顾了，直接扑了上来！
贾登科哪儿有什么功夫噢，拉着秀儿一起后退，老三已经出现在了刚才贾登科的位置上，‘嘭’的一脚，段毅倒飞出去。
“干！”几个公子哥儿对视一眼，咬咬牙，都冲了上来，反正是青楼里打架的年轻人，大家虽然身份不同，可是毕竟都没有官身，可大可小的一件事，法不责众嘛。
不够他们明显低估了贾登科的决心。
既然我都把马飞飞带来了，你们还想讨得了好？
和秀儿站在窗户边上，贾登科看着马飞飞大杀四方，有些不满，冲着秀儿说道：“你觉得，我是不是真的该修炼一些武艺？”
“掌柜的不必懊恼，不管是什么世道，始终是聪明人才能活的好，不过您要是感兴趣，也能学一下，技多不压身嘛。”秀儿笑着回答，自从上次贾登科的话之后，她和贾登科说话，就自在了许多，不再向以前一样要小心翼翼了。
也不明白是为什么，只是觉得有贾登科在身边，就很安心，而且今晚之后，整个青城都会明白自己和他的关系，秀儿并不介意大家把自己当成是贾登科的女人，这样或许能让自己更轻松一些。
青楼女子，处境远比那些普通姑娘们来的艰难，也更加明白自己的处境，能有贾登科作为大树来撑着，当然是求之不得了。
贾登科撇撇嘴：“我倒是想学，可是花钱请来的，都不是什么高手，真的高手又不稀得教我。”
想到自己去找刘湘君，或者崔星来学习，贾登科都知道结局，刘湘君只会鄙视自己，然后放弃，而崔星大概会想尽法子折磨自己了。
虽然自己这边人少，不过除了一个马飞飞，剩下的都是贾登科身边的老三之类的护卫，哪里是几个公子哥儿能对抗的。
尤其是他们对上马飞飞不敢真的下黑手，对上其他人下黑手又没用的时候，其实结局就已经出来了。
很快，小小的包厢里，哀鸿遍野。
马飞飞脚踩在张德隆的肚子上，不顾脚下人的悲呼，大笑一声：“这个包厢，以后就叫景阳冈一号！”
贾登科忍着跳起来的眉毛，走上前去，蹲下来看着脸肿的跟猪头一样的段毅，缓缓说道：“老弟，帮我个忙呗。”
“你说。”段毅从牙缝里挤出来这么几个字。
贾登科呼了口气：“把今晚的事情，老老实实告诉跟你交往的那些公子哥儿，以后啊，来喝酒可以，动手动脚不行。”
段毅最后看了一眼跟在贾登科身后，一副小女人样子的秀儿，咬牙切齿地回答：“我知道了。”
“那好，你记得一点噢，从此以后，再有人来做一些麻烦事，我不管是谁做的，都怪你。”
“你！”段毅还没来得及骂人，就被贾登科的鞋子踩在脸上，悲愤欲绝。
“老三，把他们丢出去，秀儿，记住了，以后凡是来找事情的，都算在段毅头上。”
“秀儿记住了。”
连滚带爬地逃出包厢，终于在走廊边上找到了自己的小厮们，段毅一巴掌就抽了上去：“废物！废物！”
而小包厢里面，几个侍女进来，收拾了一会儿，就摆上了新的吃食酒水。
“阿科，有没有看到我刚才的升龙霸王拳？”
马飞飞意犹未尽，扒在窗口看了看，见到段毅等人并没有召集家丁，而是灰溜溜走了以后，转过头来，看着贾登科问道。
“飞哥威武！有你在青城，总是没人敢欺负我的。”贾登科举起酒杯。
“呵呵，你贾掌柜还用得着别人保护吗，今儿把我扯过来，你可是欠我一个人情的！”马飞飞倒是没有被这种糖衣炮弹给糊弄过去。
贾登科笑了起来：“那是自然，飞哥放心，我还记得几年前，咱们认识不久，我家只是个小小的漫画铺子，有人欺负过来，也是你第一个帮我出头的，这份情，兄弟记着呢。”
“那倒不至于，我就是不爽罢了，要看漫画，就好好等着更新嘛，哪有嫌出得慢，就打上门去的，都是些从小欺负人惯了的，可他们不懂，我马飞飞是欺负他们长大的。”
两人相视一笑，秀儿的声音响了起来：“马公子，今日多谢你了，秀儿感激不尽。”
“哦，对了，我都忘了，秀儿，怎么说我也是绮云坊的常客了，你跟阿科勾搭上，也不说一声，不然前些日子我就给你把段毅打发了。”
既然对方显得这么懂事，马飞飞当然也不介意来几句场面话。
“秀儿也不敢烦劳您，毕竟对方也是有权有势的人呢，您虽然不放在心上，不过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这已经是天大的事儿了。而且，我记得马公子和我们这些青楼女子都关系一般。现在来套近乎，我可不认哦。”
配上一副纯真又带着取笑的表情，秀儿笑呵呵地举杯。
马飞飞‘哈哈’笑了起来，就连贾登科也不得不承认，这些红牌，红是有道理的。
这里的事情发生的很快，结束也很快，对于青楼来说，这种事情都是家常便饭了，楼下的妈妈王琳，很自然地指挥着仆役们把砸坏的东西都搬走，顺便算钱。
公子哥们打架，很正常，至于砸坏的东西，肯定是打赢了的人来付账。
不过今天的王妈妈，明显脸上有些说不清楚的神色，仆役们默默地搬着东西，都不敢随便说话。
王琳心里叹了口气，秀儿从小就是在绮云坊长大的，前些日子自己就发现有些不对劲了，昨天更是因为她的丫鬟，让自己知道了秀儿确实有了贾登科当靠山。
青楼女子，能有个靠山当然是好事，只是王琳也不清楚，贾登科是不是一个好选择，毕竟是个商人。
今晚看来，贾登科最起码是个有些靠谱的，能为了她得罪段毅，还把马飞飞也拉过来为秀儿壮声势，总是好事一件。
只不过这种大家大户的，难保以后也太平。
尤其是贾登科还未娶妻，等以后少奶奶过门了，秀儿恐怕日子就难过了。
一边儿想着心事，一边走着，王琳顺着青石砖路，在绮云坊边上的小道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听着楼里面的笑声。
其中有一个声音，自己很熟悉，抬起头，二楼的小包厢里，明亮的灯火在闪耀。
是秀儿。
算了，反正女子总有这么一朝，大不了下场不好，再回来自己养着呗。
“阿科，你倒是个心细的，连红牌都看上你了，哥哥自愧不如啊。”
夜深，离开绮云坊，马车上，马飞飞揽着贾登科的肩膀，并排坐在车头，笑着说。
贾登科舒了口气，让酒精味道在微风里散开一些，回答：“谁叫你们去青楼就知道看姑娘，不像我是交朋友。”
“交朋友？”
“对啊，我这几年和秀儿说遍了徐州的美食，有时候她给我带，有时候我给她带，关系当然比你们好。”
月光幽幽，马飞飞隔了好久才回答：“明白了，果然是要谈人生，聊理想的，怪不得那些酸才们都要装模作样。”
接下来，马大公子，就拉着半醉不醒的贾登科，在这青城的夜空下，一路诉说着自己未来在书院中人生理想的构思。
好不容易回到家里，很严肃地告诉桃子自己很疲惫，需要休息之后，贾登科仿佛没有骨头架子，软软倒在床上。
段毅这是件小事，不管段弘是默不作声，还是要跟自己过两招，接着就是了。
云飞书院也是小事，反正又用不着自己去读书，虽然马飞飞问题很大，但是他的取向还是正常的，至于人家家里有钱，要开书院，谁拦得住？
只能为青城的大家闺秀们祈祷一下了。
真正的麻烦事就只有一件，那就是段威，他究竟和宣威公有什么交易。
宣威公是朝廷的实权大佬，兵部主官，虽然现在锦朝大不如前，但是整个宛州的军队，都是在宣威公控制下的。
而他和各位大臣之间，也是不太和睦，段威和他有了关系，那么接下来段威的一举一动，都必须要严肃对待。
崔星既然想知道段威的行动，还要破坏，那么她就必定属于另一方势力。
贾登科是不打算继续和崔星合作的，如果她背后的力量要大过宣威公，自然用不着这般遮遮掩掩。
那么两个弱者联合起来，对付两个强者，这本来就是不明智的，更别说还要贾登科来做这个出手的人。
现在贾氏发展很快，在董成福倒台之后，短短几个月，从盐城开始，生意越做越大，其他几个地方的掌柜也有不少来谈合作，而随着一线天被刘湘君拿下，苍云寨又和贾登科联合起来，贾登科手下也有了名正言顺的军队。
本来就已经成为了段威甚至商会里几位大佬的眼中钉，贾登科可不想让自己再沾上什么麻烦事儿。
崔星自己本事大，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不关我的事。
昏昏沉沉的一个晚上，贾登科难得睡了一个安稳觉。
再醒来的时候，都已经日上三竿了，揉着眼睛踏出房门，贾登科瞧着正在院子里练武的老三。
一把横刀，耍的也是虎虎生威啊，提，拉，甩，收，一套刀法一气呵成。
“老三，拿来我试试。”
“贾掌柜，您起来了？”老三转过头，一抬手，刚把刀放出来一点，又急忙收住，想了想，还是走过来，亲手把刀递给了贾登科。
“怎么这么重啊，我是敏捷型选手啊，不能用这种笨重的刀。”
在努力了几下之后，贾登科仿佛能感受到身后老三鄙夷的目光，但是并不尴尬，随便找了个理由就推过去。
老三接过刀来，说道：“掌柜的，要不给你找把剑来？”
“算了算了，我是内功高手，能打出气功波的那种，舞刀弄枪的，影响风度。”
“可是，掌柜的，您的这个功夫，是不是要找个机会展示一下？”
看着贾登科就要离开，老三在背后来了这么一句。
“干嘛？想偷学？”
贾登科停住脚步，眯着眼看过去。
“那倒没有，”老三急忙摆手，开什么玩笑，说的就好像你真的会武功一样，跟你学，那还不学成个傻子？
“可是，最近这几日，有不少江湖人士来了青城，据说是要找你要个说法。”
贾登科皱起眉头：“什么说法？”
“就是那次你搞得声势浩大的拍卖会，就是武林秘籍的那一次。”
“啊，那次啊，不就是大胡那傻子来买九阳神功的那次？”贾登科眨眨眼。
老三无言以对，只能点头。
“来了多少江湖人，有没有真有本事的，还是都是些混子？”贾登科这次来了兴趣，站定了问道。
“嗯，有几个厉害的，蓬莱剑王大陆，飞天蝙蝠黄鑫，猎手白爷，还有几个梁州，幽州，肃州来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他们的情况，现在还在调查。”
“他们很厉害吗？比你们都厉害？大当家呢？”
“也不算多厉害，不过没有交过手，也不能确定，应该都没有大当家的厉害。”老三想了想，这才回答。
贾登科‘噢’了一声，说道：“那就让大胡带些人去收拾了不就好了，反正青城天天都有人打架，找个由头还不简单？”
“额，掌柜的，这些武林人士，都住在城中心，也不露面，我们总不能莫名其妙打进去吧，他们好像是在防备着我们的。”
“哟，怎么个意思，江湖人士，不应该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吗？就像你们一样，他们怎么会这么聪明？”贾登科不假思索，然后就看见老三的脸黑的像锅底一样，本来就丑陋的脸，更加显得猥琐了很多。
“算了算了，这不重要，江湖人士嘛，总是很有本事的，不服管教，而且他们来自五湖四海，怎么跟联合好了一样？去把背后的人给我揪出来！”
第一百一十五章 江湖人士
在老娘那里混了一顿早餐加午餐，贾登科咂咂嘴，觉得有些淡，绕去厨房里面，让厨子给自己准备好，晚上要吃火锅了。
回到书房里，和桃子研究了一下最近的各种八卦，时间还早着，贾登科叹息一声：“咱们这儿，就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吗，想打发时间，总是要去青楼，我都腻了。”
“呵呵，您还腻啊，昨儿在青楼的事情，一个晚上都传开了，说什么贾掌柜和马公子，为了一个红牌，大杀四方，把段毅一众人打的是乱七八糟。”
桃子一边嗑瓜子，一边吐槽着，“我说主子，段毅怎么说也是段大人的亲戚，虽然段大人自己也不见得会怎么看得上他，可是也不会想看到你们这样的。”
贾登科一把抢过桃子手里已经剥了皮的瓜子，一口吞下，在小丫头悲愤欲绝的目光中，哼唧一声：“那有什么关系，段威想要我死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的事情，随时可能撕破脸的人，还管这些做什么？”
“所以你就抢了我的瓜子？”桃子的注意力全在贾登科嘴里。
一口咽下，贾登科摆摆手：“不要这么小气嘛，咱们都是一家人，这并不重要。”
两人正在为了瓜子的所属而斗争的时候，外头老三的声音响起：“掌柜的，查出来了。”
“哦？进来说。”
贾登科的书房，在绝大多数情况下，老三等人是不愿意进来的，没有一样东西是看得懂的，还要面对贾登科那种鄙夷的目光和非常浅显的嘲讽。
“那些江湖人士，基本上都是有人在其中联络的，目前来看，他们的上头是张温如，不过现在嘛，段弘也在城里加强了城防军的巡查，和捕快们配合，说是严查打黑，估计就是针对我们来的，怕我们生事。”
“这就是段威在出招了啊，要让这些人来抹黑我，一旦我是个卖假货的，欺骗客户，段威就能拿来做些手脚了，估计商会也会对我下手。”贾登科笑了起来。
“段威还真是花花肠子多啊，我都好奇，哪儿来这么些想法。一出又一出。”
“掌柜的，您的这些小说啥的，确实好看，不过这些武林秘籍，说实在的，确实有些古怪，可能是我们天分不够，”可能是为了避免贾登科的嘴炮，老三说的很违心，“所以啊，您的那些武林秘籍，到目前为止，我还没听说过有人练成的。”
“所以这些人上门来，其实是有些说法的，咱们不占理啊。”
贾登科翻了个白眼：“你是真傻，既然没人练成，那也就是说练成以后是什么样子，根本没人知道了呗？”
“也不能这么说啊，就像小说里面的那些武功，不都是有些形容的吗，比如降龙十八掌，可以一掌断树这种的。”
“大当家的人呢，请她来。”贾登科眼珠子转了转，吩咐一声。
老三一头雾水离开了，桃子笑着说：“您这是打算假上加假啊。”
“对啊，有现成的大高手不用，等什么呢？”
“行吧，就看你能不能让大当家的配合了。”桃子‘嘿嘿’笑了一声。
……
书房里，贾登科笑呵呵地把手里的茶碗递过去，“大当家的，这是最新的普洱，您尝尝。”
刘湘君笑而不语，接过来喝了一口，说道：“贾掌柜，我听说了，你不会是想让我来给你打幌子吧？”
“大当家的，话不能这么说，咱们是合理程度地处理麻烦对不，你看啊，如果是我的问题，那我肯定会自己处理的，不至于来事事都烦您，这现在老三也调查清楚了，是段威在背后搞鬼，那就不是我生意上的事儿了，你说对不？”
刘湘君点了点头，“贾掌柜言之有理。”
“所以，你看是不是能在他们搞事的时候，出来帮我站个岗？”贾登科搓搓手，很高兴，事情这么简单就能有个应对的办法，这着实好事一桩。
“阿科，我也这么叫你一次，你看行不行？”刘湘君笑着说道。
贾登科连连点头：“那没问题啊，咱们本来就是合作关系，还合作得不错，一个称呼，不需要那么生分的。”
“阿科，你知道我最欣赏你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贾登科有些好奇。
“是你的一句话，我贾登科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刘湘君似笑非笑。
“唉，明白了，大当家的，说吧，你有啥要求。”贾登科苦着脸，这就是个悲伤的故事。
“第二军团，是不是可以吸收一些其他成员啊，苍云寨上面能打的也就一万多，全给你了都不够，军团不只是战斗人员，还有不少的伙夫，运输，这些都要人的。”
“苍云寨的人已经不够用了？这都是工作机会啊，我印象中山寨里面也有很多农民之类的，他们不愿意下山吗？”贾登科迟疑着问。
刘湘君苦笑一声：“我也是这次跟你来青城，才知道这个军团要多麻烦，第二军团全被你踢出局了，如果要用苍云寨全都占了的话，我们山寨就要集体下山了，可是山上有老人，也有孩子，总是要有个家的，我知道军团里面也有宿舍，可是老人们不愿意离开。”
“还有，这几天你派过去的掌柜们，已经在指导我们的人做生意了，商道上面有不少的馆子都开起来了，人手已经不够用了。”
贾登科‘唔’了一声，说道：“这是个问题，咱们要解决，不过现在不行，这样吧，第二军团目前不需要满编，人员可以暂时少一些，你也知道，现在我和段威很不对付，随时就会出事，还有商会里面也未必会接受我这样的发展趋势。”
“这样的情况下，说实话，我能信任的人，只有自己手下多年的掌柜，还有苍云寨的人，所以第二军团需要保持纯洁度，青城的其他人，暂时我们都不能接受。”
刘湘君眨了眨眼：“也只能这样了，一线天那里，留存着的小山寨，虽然我们一直在清扫，可是那里面还有一些顽固分子在，所以必要的武装力量也是要的。”
“那事情就这么说定了，想要真的轻松，咱们就只有一个办法，”贾登科看向刘湘君，直言不讳：“让段威消停下来。”
“想要他消停，你为什么不和崔星合作呢？”
面对刘湘君的问询，贾登科摇了摇头，“崔星太过神秘，身份不明，我们不能和她合作，你和我，手底下都有数不清的人，如果出了事儿，那就麻烦了，崔星虽然大方向上和我们是一致的，可是未来却不会这样。”
“那天我和她聊天，你也是听到了的，崔星是宛州来的，身后不知道是哪位神仙，我只是需要段威闭上嘴，她却要段威的命，然后取而代之，不论怎么说，徐州都是锦朝的州府，现在天下八州，没有人会正面反抗朝廷。”
“更别说徐州本来就是块肥肉，盯着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所以能接替段威的，必然是宛州派来的人。”
“说白了吧，好不容易有段威这么个大头在前面顶着，不服从宛州的命令，要是换个新人来，要我们出钱出力，为宛州服务，到时候可怎么办？”
“朝廷大部分都被宁州围在中间，张术又对朝廷蠢蠢欲动，如果到时候新来的守备要我们出兵，和宛州一起对付宁州，那可是一件大事。”
“我们可以对付段威，但那是要在我们控制之下的，不能被人牵着鼻子走，尤其是被宛州的人。”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就按你说的做吧，反正我们现在也是刚刚接手很多东西，尤其是苍云寨，更是要巩固基础，步子迈的大了，确实有风险。”
“阿科，那就等那些江湖人士上门的时候，你通知我就好了，不过，不要太过火哦。”刘湘君丢下这么一句，施施然出了门。
贾登科叹了口气，怪不得人家总说，人就不能懈怠一下，越是位置高，越是如履薄冰啊。
人权力越大，手里筹码越多，就越是会引起别人的不满和嫉妒。
从自己这次回来，除了第一天的中午，和段威以及两位大掌柜在好客楼吃了一顿，到现在他们都没有人约过自己，这就很明白，现在除了段威，刘如意和马天元也对自己隐隐有些不满了。
只不过因为自己是在和段威打擂台，所以他们作为商会的大掌柜，也不会明着和自己不对付，只能静观其变而已。
有刘湘君在，目前的这些问题，还能解决，在不得不之前，贾登科不打算和崔星有过多的交往。
未知的东西，总是会让人心生戒备。
相对于刘湘君把女儿都放在自己家里，崔星这种的，必须敬而远之。
时间过得仿佛变慢了。
这几天的时间里面，青城的江湖人士来往众多，一时之间，各路小吃，各种酒楼，各个青楼，都有不少的人来往。
因为这些江湖人，往往比较粗鄙，虽然都是有固定人联系的，可是依然不能听话，也算是闹出点事儿来。
不过在段威的高压控制下，总算事情都没有变大，这几日有些不听话的家伙被收拾了，也就消停下来。
不过对于青楼来说，总是麻烦事一件的，本来是开门做生意的，四方来客当然是好事，不过大家都喜欢有钱人，或者公子哥，而不是这种其实没有多少钱，还要装大爷的家伙。
尤其是逃不出多少钱，还总想动手动脚的这种，就更加让人讨厌了。
于是青城三大名楼，都不约而同地做出了同样了选择。
凡是有些地位的姑娘们，这几日都不会直接出现在大厅里了，对外一致的口径就是秋日风急，受到感染，需要卧床休息。
明月楼里边，柳盈盈有些无聊，一把将身边正在打盹的小猫给抓过来，按在桌面上，用手指轻轻揉着它的肚子，小猫很快就舒服地翻过身来，喵呜了几声。
“唉，你倒是好伺候，怎么着都舒服，就没见过你有什么不高兴的时候。”
“你说说，这次青城里聚集了这么多江湖人，官府都不管不顾，甚至在有意地为他们提供便利，是为了什么呢？”
小猫只是喵呜两声。
柳盈盈笑了起来：“你也明白是么，段大人这是要对贾登科下手了，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撑得住。”
“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希望能把贾登科给整垮，让他给秀儿出主意，让他给绮云坊‘化蝶’让他眼里只有一个秀儿！”
说到最后，柳盈盈的声音有些发狠，这些日子以来，随着化蝶，秀儿在青城算是名声大噪了，也是因为这样，很多来找自己的客人，都已经有些日子不来了，谁都想去看看‘梁山伯’的样子。
本来已经蝉联好几年青城甚至徐州的花魁之首的柳盈盈虽然面子上不说，还会在人前对秀儿大加赞赏，但是心里怎么可能会舒服呢。
不过前几日算是有个好消息，那就是段毅据说看上了秀儿，经常带着一群人去绮云坊，虽然秀儿是用尽了各种理由想要推脱，可是很可惜，一个青楼姑娘，还想怎么样？
叫你搞事情，叫你演出，现在知道错了吧？
段毅是个什么人，在青楼姑娘们眼里，那是一清二楚的，打小就是青楼的常客，家里现在都有妻子了，还在努力地寻找小妾。
对于青楼姑娘们来说，这些公子哥儿的情况，那是属于必须摸清楚的。
眼看着段毅那伙子人越来越赶，不论是明月楼，还是墨云阁，都是喜闻乐见的。
不过随着贾登科回归，这一切才算明了，柳盈盈也终于知道那个藏在秀儿背后，给她‘化蝶’的人究竟是谁了。
经过贾掌柜和马飞飞两人在绮云坊收拾了段毅，算是正式站出来给秀儿撑腰之后，柳盈盈就更加有些不爽了。
自己身边就算围绕着再多的才子，又有什么用啊，一帮穷酸而已。
柳盈盈擅长诗词，可并不是真的以为这能有多少用，自己不过是用这个来吸引人而已。
这些穷书生，就算再能写诗又怎么样？会作诗的多了去了，能有几个当官的？
而且真当官了，会把自己娶回家吗？最多做个小妾就是了。
可是贾登科不一样啊，一个商人，到现在都没娶妻呢。
想到这里，柳盈盈就恨得牙痒痒。
倒不是自己多喜欢贾登科，而是如果一定要选一个，当然是他好。
第一百一十六章 时事变幻
该死的，秀儿这小丫头，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却没想到，最后是她在不知不觉中勾搭上贾登科了。
贾登科也真是没眼光，就这样还能成为大掌柜呢。
其实柳盈盈自己也说不清楚，究竟是觉得自己也喜欢贾登科呢，还是说见不得秀儿能有这种大粉丝。
不过那些东西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确实很不爽，这才是正经事，贾登科没个眼光，放着自己这种知书达理，又有情调，还畅通经文的姑娘不找，去跟一个傻乎乎的小丫头厮混，现在那个小丫头还拿了好剧本，成了青城的第一红牌。
岂有此理！
别的不说，最近几日，柳盈盈在一种奇怪的心态致使下，不断地搜集关于这些武林人士的消息，还不断让自己的姐妹们，去给他们做些宣传，比如什么贾登科家财万贯，但是基本上都属于不义之财，还在徐州作威作福，令人不齿。
这些江湖人嘛，最爱的就是一个面子，一说到能做些侠义之事，让自己扬名江湖，那都是上赶着来的。
对于柳盈盈做的这些事情，明月楼的妈妈当然也是知道的，不过她倒是不在意这些，只要自己不动手，那么柳盈盈想要推波助澜一下，也是可以理解的。
倒是要是贾登科倒了，对于明月楼也是好事一桩，不然有秀儿那个家伙在，绮云坊等于绑上了参天大树，始终都会压着明月楼的。
如果说贾登科最后把这些麻烦事儿都处理掉，那也无所谓，一个柳盈盈，一些青楼姑娘而已，又不是自己这个明月楼当家人来做的事情，难道他贾登科还能对自己动手不成？
不管在什么时代，小女子嘛，总是会出点麻烦的，但是你贾登科要是这都要计较，那就是你没品了。
而且，经营明月楼这么多年，别的不敢说，眼光总是有一些的，这些江湖人能在青城这样聚集，还不被官府针对，那就是说段威段大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了，既然段大人要对付贾登科，那贾登科估计也蹦跶不了几日了。
估计这么想的人也不只是自己一个，资源就这么多，贾登科拿到的越多，别人就越少，想要让大家重新站起来，除了把越来越肥的贾登科宰了，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同样的想法，当然也发生在墨云阁。
“刘妈妈，贾登科这次惹上了段威大人，估计很快就没了，到时候绮云坊会受到打击吗？”
和柳盈盈不同，墨竹姑娘有一个最大好处，就是看着清高，却只是在那些客人面前，正经和墨云阁的刘妈妈相处，那是很和睦的。
而柳盈盈却恰恰相反，永远都是笑容，却自视甚高，估计也和她常年都在吟诗弄词有关吧，自认为是文人的，谁不会给自己一些与众不同的感觉呢？
刘妈妈就坐在墨竹的对面，两人中间有一只小案几。
“应该不会的，王琳是个聪明人，咱们能看得出来段大人要对贾掌柜下手，那她当然也可以，绮云坊本来就和贾登科关系不大，只不过是秀儿和贾登科有私罢了，哪个青楼不会有这种情况呢？”
“要是说一个人犯了事，跟他关系好的姑娘，或者说这个青楼就要被拿下，那还有哪家青楼能开下去啊。”
“只不过等贾登科倒了，秀儿是肯定会受到影响的，别的不用说，段毅是一定会找上门，把她强行娶回家，到时候还不是随便折磨了？女子啊，尤其是咱们这一行，最好的就是找个老实人嫁了，不要自命清高，去找那些大家大户的，天有不测风云，谁知道未来呢？”
墨竹叹息一声：“妈妈您说的有道理，可是也没有那么好办，如果是一些小丫头，当然可以找个老实人嫁了，可是像我，柳盈盈这种，如果去随便找个人嫁了，那是害了人家，觊觎我们的人很多，如果未来的相公没有足够的实力，下场又如何好得了？”
刘妈妈一边用手摆正案几上面的碗碟，一边说道：“你呀，就是这个性子，总是想得太多，这样下去，未必是个好事，很多事情，本来就没有一个好的解决办法，咱们能做的啊，就是尽可能去寻找。”
“贾登科已经触动了太多人的利益，再加上本来就是个商人，谁不知道呢，商人就是头猪，养肥了就是给官府杀了吃肉的。”
“不过说起来，贾登科也确实有些本事，他那些漫画，小说，还有这次的化蝶，我看了都觉得真是厉害，也是因为他这些东西，前所未有，所以才能在这个地方混起来，否则早就被那些大掌柜们掐死在开局了。”
“最近柳盈盈跳的很啊，她不断地在背后鼓动那些江湖人，您也知道，那些家伙都没几个有脑子的，有美人在边上说上一些似有似无的话，再加上他们还能在江湖上扬名，估计过几日，贾登科是要麻烦大了。”
墨竹似有所指地说完之后，看向刘妈妈，又说：“您觉得，咱们要不要也？”
“不必，”刘妈妈笑了笑，“这种事情，本来就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我们有什么必要去参与呢？柳盈盈捺不住阵脚，明月楼的张佩云也压不住她，所以只能自保其身而已，再加上段大人怎么着也比贾登科势力大，所以她无所谓罢了。”
“这种东西，到最后都是要看段威和贾登科两人的本事，咱们能做什么呢，没有必要，如果真的贾登科倒了，那又能跟我们有什么关系，难道官府还会发一个荣誉证书给我们青楼？”
“况且，如果是段威输了这一阵，那明月楼不就惹上贾登科了？没有必要费这种劲，谁输谁赢都轮不到我们的好处。”
“帮贾登科，更是没有意义，这是绮云坊该做的事情，跟我们无关，咱们啊，就坐山观虎斗便是了。”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淌，已经是九月初了，这些时日，青城也愈发地紧张了起来。
数百的江湖人士都出现在大街小巷里面，四处鼓吹着贾登科的各种所作所为，比如用什么手段把盐城的苏家老太公给弄进监狱，到现在都没有出来，连几十年的家业都赔了个干净。
虽然小道消息满天飞，不过最重要的是，贾登科上次搞了一个声势浩大的拍卖会，结果受伤的，却是花了大价钱，还被欺骗的江湖人士。
大家都是抱着一颗习武之心，要为国为民的，都是侠义之士，结果呢，被一个小小的贾登科骗走了钱财，还导致大家根本就学不到真功夫。
这便罢了，还有一些新消息，说是梁州的某某武林人士，就是因为学了贾登科这种鬼鬼祟祟的东西，导致走火入魔，杀了数十人，才被官府抓住，这种事情，随着贾登科那些所谓武林秘籍的传播，还不知要出现多少次，而这，都是贾登科做的孽啊。
所以大家共仇敌凯，这便相约，要一起来青城，跟贾登科讨个公道。
如果不这么做的话，贾登科这种大魔头，还不知道要为祸多久，这样的贾登科不除，整个徐州都永无安宁之日。
这是个悲伤的故事。
而随着事情越闹越大，官府和商会也有了对策，官府的管理者是张温如大人，他在得知消息之后，大发雷霆，与江湖人士代表达成协议，要彻查此事，还大家一个朗朗晴天。
而商会的态度就暧昧了一些，本来商会就是三大掌柜做主的，可是现在因为事情的一方就是贾登科，那么刘如意和马天元也不好表态。虽然决定了协助大家调查贾登科，却迟迟没有什么举动。
因为这样，所以整个商会都陷入了人们的口诛笔伐之中，尤其是上次贾登科在诗会上那一句：“十有九人堪白眼，百无一用是书生。”被传扬出来之后，更加引起了轰动，虽然这件事器早有耳闻，但是读书人嘛，哪有本事真的搞事情，只能借机发挥。
可惜的是，他们并不能和江湖人达成共识，因为江湖人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竟然莫名其妙地表达了对贾登科的一些好感。
锦朝重文轻武，可是在现在朝廷控制力不足的情况下，内忧外患，武人渐渐抬头，能听到读书人吃瘪，当然是高兴的。
这其中，自告奋勇和江湖人士联合的乔松，在被嘲笑了一顿之后，破口大骂，然后就被打了一顿丢出门，又一次成为笑柄。
在这个秋高气爽的日子里，贾氏动漫商行，也遇到很大的麻烦，总有一些江湖人来这里，要看书，又不买书，霸占着位置，就是不走。
虽然捕快们也有维持秩序，不够不知道是真的能力不够，还是背后有人指点，总之是收效甚微。
不过贾登科并没有那种做错了事情就立正挨打的觉悟，在捕快们不给力的情况下，贾家的护卫们出动了。
这些名为护卫，实际上就是苍云寨人士，在他们的武力威胁下，商行继续开着。
然而谁都清楚，事情越来越大，总要有爆发的一刻。
绮云坊里，秀儿忧心忡忡，坐立不安。
“王妈妈，你说贾掌柜这次，究竟能不能挺过去啊。”
王琳就坐在她对面，嗑着瓜子，倒是怡然自得，完全没有其他两位青楼管事想象中的那种苦大仇深。
“我哪儿知道，这不都是你应该知道的事情吗？我还想着跟你打听一下呢。”
秀儿皱起眉，回答：“我也不清楚啊，他倒是来过一次，我问的时候，他就跟我说一切放心，该吃吃，该喝喝，心大的很，也不告诉我要怎么做。”
“呵呵，既然这样，那就吃喝呗，你家掌柜的，有自己的算计，咱们就不要多费心了。”
说完这么一句，看见秀儿又要开口，王琳笑了起来，说道：“得了得了，小丫头片子，我还不知道你的心思，放心吧，贾掌柜这几年一直不温不火，但是这半年以来，突然就拿下了一线天，拿下了盐城，还拿下两个军团，这样的做法，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厚积薄发了呗。”
“再说了，咱们就算有心帮忙，他不开口，怎么帮？现在明月楼那边在背地里鼓风吹影的，难道咱们还去跟她们打口水仗？还有啊，就算要打口水仗，现在江湖上的人都是来对付贾掌柜的，你要跟所有人吵架不成？”
秀儿撇撇嘴，虽然知道王琳说的都是有道理的话，可是自己实在有些不安心，仔细地考虑着贾登科最近的变化，还有青城最近的各种动向。
不管怎么看，目前的风向都是对贾登科不利的，江湖人，官府，读书人们都仿佛一瞬间就开始把对贾登科的怒火爆发了出来。
作为一方的青城各种势力都对贾登科已经是亮剑了，可是贾登科作为另一方，最近却悠哉地过分，一点都看不出来他有什么举动，上次来自己这里喝茶，自己倒是着急得要死，结果贾登科却嫌自己絮絮叨叨，连给自己带的点心都给吃完了。
哼，小气鬼，我倒要看看，你这次怎么办！
心里暗暗腹诽着，秀儿还是在担心，自己刚刚和贾登科亮明关系，就遇到这么一出，真是流年不利啊。
想了想，两只手抓着裙摆站了起来，说道：“王妈妈，我要去动漫商行那里打听一下，看看贾掌柜在做什么，有没有什么我能做的。”
王琳笑了笑，点头答应，安排人去准备马车了。
对于王琳来说，只是觉得秀儿是去打探消息的，如果贾登科有所准备，并且很有胜算的话，她也不介意帮着鼓吹一下，哪怕是真的打口水仗，也不丢人。
而贾登科如果已经是强弩之末的话，也好及早做准备，免得到时候波及自己。
不过已经坐在马车里面的秀儿，却不是这么想的。
王琳不清楚她和贾登科的关系，只以为是贾登科看上秀儿了，所以才会这样，这种关系说密切，那是很密切的，毕竟是未来的相公人选。
可是要说不密切，青楼姑娘，有这么几个未来相公人选，也是合理的。
然而秀儿却不是如此，贾登科算是自己这么些年下来，各方考察，总算确定下来的人选，就算未来不是嫁入贾府，在他手底下，做个掌柜，然后自己慢慢挑个相公，也不是难事。
越是青楼这种要靠男人活的姑娘，越是明白男人靠不住，只有靠自己，才能活得自在。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与时俱进
慢慢想着，马车外头声音响起：“姑娘，到了。”
“好，你们在外面等我就好了。”秀儿小心翼翼地撩开帘子，毕竟是午饭时间，也没有几个人在，戴上面纱，一溜烟儿跑进去之后，站在柜台前，看着那里正在算账的伙计问道：“贾掌柜呢？”
“嗯？你谁啊？”伙计只觉得这是个身姿曼妙的姑娘，但是他作为贾府的伙计，当然知道贾登科并没有什么红颜知己。只不过眼前这一位，看上去不是个普通人，还是小心对待才好。
“我……”秀儿还在迟疑着要不要自报家门，现在自己出现在这里，如果被人传出来，未必是好事。
“你怎么来了？”后面一个声音响起，清亮而严肃。
秀儿转过头，看到小慧正站在自己身后，手里还拿着一卷书。
不等秀儿说什么，小慧皱着眉，说道：“跟我来吧。”
两人亦步亦趋，上了二楼的办公室，小慧走了进去，等到秀儿进来，就把门关上了，看着秀儿，问道：“有什么事？”
秀儿这时候也顾不上对方这种不太有礼貌的询问方式，摘下面纱，只开口：“主子还好吗，这几天青城闹得这么凶，我很担心他。”
不过她并没有等来什么回答，而是发现了小慧有些奇怪的目光。
“主子看人的眼光倒是真好，我还以为你这种时候肯定会明哲保身的，上次他去绮云坊，不都告诉你一切可控，不必担心了吗？”
“可，可是，”秀儿想起贾登科上次来的时候那股子悠闲劲儿，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傻。
小慧笑了笑，转过身去，从桌子底下的抽屉里面，掏出来几包小点心，拆开放在那里，又倒了杯茶：“喏，吃吧，你不是最爱这些小零食吗？这都是珍藏。”
秀儿一双好看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尴尬的沉默之后，才开口，颇有些哭笑不得：“我不是来混吃食的。”
“我晓得，不过掌柜的在军营里，回来估计会很晚，你应该等不到他的，上次桃子跟我说你比她还爱吃，既然来了，就吃点呗。”
欲哭无泪的秀儿，只好坐了下来，捏起一块糕饼，放进嘴里，桃子就是个大嘴巴，可是小慧是贾登科的大丫鬟，她既然要自己坐下吃，那也不好拒绝。
贾登科这两个丫鬟，桃子与人和善，藏不住事儿，虽然看着泼辣，却很好相处。
而小慧完全不同，冷静，严肃，威严，几乎是一个女版的不说话的贾登科。
“真的有法子应对了吗？有需要我做的事情吗？”秀儿嘴里刚咽下点心，抬起头来，就看见小慧已经坐在书桌后面，开始安排新一期的漫画排版了。
“你就放心吧，一群没脑子的江湖人，想要来青城出个名罢了，我们都调查清楚了，这里面根本没有什么真的大侠，真的大侠也没空来做这种事。”小慧头也不抬地回答。
秀儿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觉得这样很好，小慧越是这样不讲礼貌，越是把自己当成自己人。
这么多年在青楼里，别的不清楚，作为红牌，秀儿见多了各种人在自己面前演戏的样子了，根本不值一提。
反而是这种毫不做作，甚至有些懒得废话样子，让自己心暖。
朋友越多，家人越少，这就是常理。
心里一暖，贾登科的轻松，小慧的随意，甚至桃子那个丫头的蛮横，都仿佛是应该有的样子。
尤其是想起来，贾登科在桃子面前的样子，和在自己面前别无二致，秀儿就更加开心了。
不过也有一点不好，那就是说贾登科确实是把自己当成一个未来的丫头了。
而且桃子那个傻瓜就不说了，小慧对自己也是这样的话，就说明贾登科对自己确实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否则就凭小慧的精明，怎么可能这么对待未来的少奶奶呢？
耸了耸肩，把这些多余的念头从脑子里赶出去，刚打算离开，就听到小慧说了一声：“你那个化蝶，我去看过两场，挺好的，以后有机会的话，帮我们留几张前排的票。”
“好。”秀儿笑了起来，一边答应着，一边说道：“我走啦，过些日子再来看你。”
“去吧去吧。”小慧似乎在忙着什么，依然没有抬头，只是挥了挥手。
与此同时，第二军团内部，贾登科和刘湘君并肩而行，看着已经充实了人员，还在辛勤地训练着。
贾登科由衷感叹：“大当家的，还是你们苍云寨的人，才有一个军人的样子，我也见过其他军团内部，除了聊天装死，就是插科打诨，要不就是在吃饭，要不就是在准备吃饭的路上。”
刘湘君微微一笑：“苍云寨本来都是苦哈哈出身，能有这么个机会，不再做山贼，凭自己的本事踏踏实实赚钱养家，谁不珍惜呢？你看那边。”
说着，刘湘君指了指外面一个正在耍枪的壮汉，“这人叫白大牛，平时在山寨里面，也算是个好汉，遇到事情都是第一个往上冲的，可是却一直都没有娶妻，不是山寨上面没有好女子，而是他不愿意。”
“我曾经问过为什么，他告诉我，他的父亲当年就是个强盗，被人杀了，自己和母亲辛辛苦苦，受尽欺负，好不容易才长大成人，他宁愿自己没媳妇，也不想让自己的孩子以后还是这个下场。”
“现在呢，他是练武头子，每个月有一钱银子，足够在苍云寨上面养活一家了，最近是没空，但是也愿意接受姑娘们来看看了，每次商队回来，都有我们那边的姑娘随着来，只要看对眼了，都是知根知底的，成亲之后，就是一个大男人了。”
“这话说得，不成亲就不算了？”贾登科嘴角一撇。
“男人，最重要的，是责任，有责任压着，才会努力生活，那种担不起责任的，或者压根儿就不想担责任的，就算是成了亲，也是祸害。”
“可是想看得出来一个男人，有没有担当，成亲是个最简单也是最老实的办法了，当然，像你自然不同，你有足够多的事情，还有足够多的下属来证明，一般男人哪有这个机会呢？”
贾登科叹息一声：“大当家的，所以说，你这么通透的一个人，会留在苍云寨，也是因为责任吧。”
“我没什么责任，我只是把相公的责任担了下来，而且这些年，说实话，苍云寨里的生活，我也习惯了。现在只想看着澄儿健健康康地长大。”
“这你放心吧，我贾登科的徒弟，健健康康是自然的，聪明过人这是你和郭奇大哥遗传的，剩下如何让她一辈子高高兴兴，那就是我贾登科的事情了，你看着就好。”
“阿科，说话这么好听，又有什么事儿要我办？”刘湘君表示我可不吃这一套，又露出那个熟悉的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贾登科。
贾登科摊摊手：“哪儿有，我这不是表示一下嘛，毕竟大家合作，虽然是利益至上，但是能有点儿人情味在里面，肯定是最好的。”
刘湘君眨眨眼：“鬼才信你的话，这几天青城闹腾成这样，你不去处理，跑到第二军团来，总不会想要我带人去帮你把那些江湖人都杀了吧？”
“别别别，这里是青城，怎么能打打杀杀？”贾登科摆摆手，又说道：“我是想着，既然这次有这么多各地前来的江湖人，还带起来一股风潮，最近各地的商人也都在青城住下，想要看热闹，这些人等热闹之后，肯定是要各自离开的。”
“这是一个免费的广告机会啊！”贾登科眼睛闪闪发光，想象着未来，开始了推销模式。
“等我们这次一炮打响，那么这些人就会免费把青城的消息，传遍整个徐州，甚至整个锦朝，到时候，人人都会知道我们的名字，而趁这个机会，咱们做一些推销，应该是顺理成章的才对。”
不过对于刘湘君来说，完全不接茬，直接挥手：“打住，不要展望未来，那是最虚假的东西，连现在都掌握不住的人，还想着未来呢？”
“大当家的，你这个人，有时候真的很扫兴哎，”贾登科正在口水四溅，就这么被人打断了，很不高兴。
“扫兴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打算做什么，就踏踏实实讲，我这个人对展望未来的，都不信。”刘湘君走到仓库旁边，找了个大箱子坐下来，指了指旁边，示意贾登科坐下。
“好，那咱们就不修饰了，最近几天，这些江湖人也来的差不多了，我估计段威也要动手了，到时候想要我身败名裂，还不能让商会来保我，那就需要众目睽睽，恰好我的商行，每季度的精品小说就要推出了，估计就是这么几天而已。”
“所以啊，这些家伙没有办法直接逼问我，就肯定会在那一天来跟我搞事情的，到时候如果我不现身，他们就把会场搞乱，也就是说，十月初九，这就是最后见分晓的时候。”
“按照我们的计划，那时候大当家的你出手，收拾他们一下，把这场闹剧结束掉，可是呢，我是个生意人，我不能做亏本的买卖，有便宜不占，那是傻子，所以这一次，我要趁机大赚一笔，而且带上苍云寨，一起发财。”
刘湘君眯起眼睛，说道：“如果真是这样，我可以配合你，别的不说，做生意这种事情，我相信你的安排。”
“好，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我这就回去了，具体的你晚上过来，我们再谈。”
……
绮云坊，秀儿刚从马车上下来，就被王妈妈拦在门口。
“你可回来了，贾掌柜在等你呢，你们两什么情况啊，你去贾氏找他，他来这里找你？”王琳一脸疑惑，就在刚才贾登科进入绮云坊，要见秀儿，自己说了秀儿的去向之后，他突然笑了笑，然后就说要留下来等着。
秀儿‘哈？’了一声，愣在原地，和王琳大眼瞪小眼。
反应过来之后，顾不上别的，提着裙子就往上跑，王琳‘哎呦’一声，急忙帮她抓住裙摆，两人一起上了楼。
“贾掌柜，你怎么来了？”秀儿推开门，正看见贾登科在自己的坐垫上，悠闲地靠着，还对着镜子在研究脸色。
“哦，你回来了，那啥，我问你啊，这个镜子是不是有问题啊，我脸哪儿有这么大？最近我也没胖啊？”贾登科回过头来，带着一股子不爽，冲着秀儿招手。
秀儿张大嘴，愣在原地。
跟在后面的王琳倒是笑了起来，从贾登科这个样子上，就能看得出来这家伙成竹在胸，那么就算这次吃点亏，估计也不会伤筋动骨，和自己估计的差不多，贾登科只是被警告一下，不要太招人嫉恨，依然是个大商人。
行了一礼，就要关门离开的时候，贾登科却开口了：“王妈妈，先别急着走，我今天也是来找你的。”
王琳有些奇怪，要说绮云坊里面的客人们那是各路各样，自己当然是都认识的，可是不管是哪路客人，那都是来看姑娘的，要找自己的，基本都是来谈生意的，可是谈生意，那就不带姑娘作陪，这是基本的规矩，否则姑娘们知道她赚多少，可怎么行？
不过再奇怪，总要先听了再说，王琳随着秀儿一起走过去，贾登科正要起身腾位置，秀儿就摆摆手：“贾掌柜，就坐那儿吧，不用的。”
说着话，秀儿也没闲着，把自己身上的披风挂在一边的架子上，挥挥手让丫头出去，自己当起了伺候人的角色，给贾登和王妈妈各自倒了杯茶。
王妈妈坐在贾登科对面，说道：“贾掌柜，不知道有什么我能帮您的？”
“呵呵，王妈妈，不用客气，贾某最近事情确实有些多，不过和绮云坊关系不大，能帮忙的地方很少，这次我过来啊，不是要您帮忙的，还是给您帮忙的。”
“给我帮忙？贾掌柜不妨说说看。”王琳笑了起来，贾登科这个时候，该是火烧眉毛才对，如此淡定，让人好奇得很。
“在徐州生活的人，谁都知道青城三大名楼，明月楼，墨云阁，绮云坊，可是出了徐州，恐怕就未必会有几人知道了。”
“我有一个机会，能让绮云坊真的凌驾于另外两个，甚至给楼里的姑娘们一个新的活路，也给绮云坊一个新的发展方向，或者说新的赚钱法子？”
茶水滚烫，却比不上贾登科的话烫人心。
第一百一十八章 王琳的担心
“贾掌柜，如果能有这么个机会，那对绮云坊来说，当然是好事一桩，甚至是求之不得了，只是，不知道要如何做呢？”
贾登科大手一挥：“简单，过两天就是我贾氏商行每季度精品小说的发售日了，到时候会来买东西的人很多，看热闹的也很多，加上搞破坏的人更多，五湖四海啊，如果这个时候化蝶上演最后一幕，在上头标注了绮云坊出品，那等到活动结束，各回各家，绮云坊的名头，就是明月楼和墨云阁再也追不上的。”
王琳眼前一亮，要说贾登科这个提议，那确实让自己心动不已，青城三大名楼，竞争不是一年两年了，能有一个机会来压过其他两座楼，当然求之不得。
只是，眼下这种情况，这样的事情，是有些冒险的。
“贾掌柜，”王琳脸上浮现出一个笑容，声音轻柔：“您对我们绮云坊的关怀，妾身不胜荣幸，也十分感激，只是，最近青城乱哄哄的，我也不知道着是不是个好时机。”
贾登科点了点头，说道：“机遇总是和风险并存，王妈妈有所担心，那是合情合理的，就看你的野心有多大了。”
“风险我倒是不担心，做生意嘛，有赔有赚都是常理，只不过，我想知道贾掌柜帮这么大一个忙，从化蝶剧目开始就是你给秀儿的，如今又给我们这个机会来扬名，那不知道绮云坊能为您做点什么？”
“呵呵，很简单，我只需要绮云坊在剧目结束的时候，演员们拜谢观众，加上一句话。”
贾登科的声音变低了许多，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王琳疑惑了一瞬，眼前一亮，看向贾登科的目光，变得复杂了积分。
……
送走了贾登科之后，秀儿高兴地坐在镜子前，看着剧本，打算着最后一场的演出。
不多时，听到敲门声，本以为是丫鬟的秀儿在随口吩咐了以后，却感觉到不对，转过头来，是王琳。
“王妈妈，你怎么了？”见到王琳的神情之后，秀儿有些疑惑，这还是自己第一次见到王琳这种说不清楚的情绪。
王琳叹息一声，走过来，接过来秀儿的梳子，为她打理起长发来，说道：“贾登科的野心，要比我想的大很多，他对人心的操控，也比我想的要厉害许多，秀儿，我现在可以肯定，这一次是贾登科赢了。”
“这不是好事吗？咱们本来就和贾掌柜关系好，还能利用这个机会，让绮云坊更上一层楼，你怎么不高兴呢？”秀儿从镜子里看着自己和王琳的倒影，有些奇怪。
王琳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懂什么，如果这样的话，绮云坊以后就真的要把演出剧目当成一个固定的发展模式了，那我们就需要源源不断的剧本，你看看整个徐州，除了贾登科的商行，谁还有新的剧本能拿出来？”
“长此以往，我们和贾氏的合作就越来越密切，而且不止如此，明月楼和墨云阁估计也要被迫加入，否则他们根本无法和我们竞争，到最后，贾登科即使是靠着剧本，也能让我们被迫和他站在一条船上。”
“你以后是要跟着他的，要是有一天他厌弃了你，为了不得罪他，就算是我，都不敢再收留你，更别说那两个青楼了。”
长久的沉默，王琳也不需要秀儿给自己什么回答，只是默默地为她打理头发，说说心里话罢了。
不过，在王琳就要离开的时候，秀儿突然冒出一句：“不会的，我会好好的，我相信他，王妈妈放心吧。”
王琳站在门口，手按在门把上，转过头来，看见秀儿笑颜如花，眼里还有晶莹的泪水。
十月初九，雨花街边上的大广场，巨大的横幅的两端被绑在柱子上，在风中猎猎作响。
贾氏秋季精品小说发售会。
围观者几乎要把整条街都堵住，人头簇拥，喧闹无比，就连趁机推着小车来卖一些零食糖果的小贩们，都只能紧紧护着自己的小车，靠在墙边，根本进不去人群中。
广场边上，几十个全身铠甲的护卫，将中心地带守得是一丝不苟。
街道上，每隔几步就有一个商会的管事在维护秩序。
而雨花街的外围，官府的捕快们在努力疏通着能让人进出的道路。
至于在雨花街上面的其他商户们，今日都不约而同地开拓了新业务，比如卖茶的，也卖点心，总之是瞬间变成了全能型的商店。
最可恶的就是有马飞飞股份的一家零食店铺，居然开始卖座了，不错，是真正的卖‘座位’了，明码售价。
“各位，今日是我贾氏动漫商行，最新小说，碧血剑的发售日，不需要追更，不需要等待，全套发售！”
站在台子上面的，是贾氏文化大管事，贾慧。
简单的一袭青色裙子，贾慧双手叠放在身前，顾盼生威。
“把贾登科叫出来！又想骗人！”外面的围观群众里，不知道是谁突然喊了这么一声，
“就是，上次我买了独孤九剑，别说成了大侠，现在连刀都拿不起来了！”
“贾登科！大骗子！打死他！”
顿时，就是有一把火点燃了人群，整个长街，都喧闹起来。
激愤起来的人群里，闹事的人当然有，可是更多的，却是来看热闹的人们，不患寡而患不均，不论是谁，都不喜欢看到别人赚大钱，吃好的喝好的，所以不论什么时候，都讲究一个财不外露。
不过对于贾登科这种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的家伙来说，这一条就明显不适用了。
青城百姓们，对贾登科这种大掌柜不满那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惜的是，拿他没办法，如果这次能让一个满肚肥肠的家伙赚不了钱，甚至还要赔钱，那当然是喜闻乐见的，所以，整个雨花街都闹腾了起来。
在这之中，甚至还有几个人试图冲上台去，不过很可惜，他们还没成功，就被护卫们打断了胳膊，蜷伏在地上哀嚎。
在这一点上，商会多年的规矩终于有了回报，那就是大型会场，一定要控制武器，除了负责人员，其他人一概不许拿大型武器来，避免混乱。
而与之相对的，就是护卫人员必须有人数限制，这样他们就只有保护会场的能力，而不至于去做一些麻烦事。
站在台子上的贾慧，冷笑着看着地上正在哀嚎的江湖人士，吩咐一声：“不用管他！就让他在这儿，也算给别人一个提醒，我们贾氏，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跳起来叫唤的地方！”
不过她的话，明显是火上浇油，观众里，有人突然开口喊道：“张大人！你要为我们做主啊！商会如此欺骗顾客，哪里是正常做派？”
在一边负责监管这次会场的，就是官府最近驻派员，也是商行管理者张温如。
此时，张温如开口了，笑呵呵地：“贾姑娘，你看，大家现在情绪都这么激动，要是不能安抚下来的话，别说这次售卖会可能无法顺利举行，甚至可能会带来暴乱，是不是该先解决一下呢？”
贾慧转过头来，笑着对张温如行了个礼：“张大人想怎么解决？”
“呵呵，好说，这件事情本官现在也听明白了，就是一些顾客，对贾掌柜有些误会罢了，既然如此，正好现在青天白日，众目睽睽，就让贾掌柜来当众澄清一下，误会解除了，自然是皆大欢喜。”
也许是张温如朝廷官员的身份在这里摆着，也许是提前就有什么安排，总之在他说话的时候，会场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不过在张温如的话停下之后，场中再次喧闹起来，几乎每一片人群中，都有一个带头的人在喊着：“对！张大人说得对！让贾登科出来！”
“铛！铛！铛！”
巨大的敲锣声，让所有人都瞬间惊住了，下意识就闭上了嘴，目光都是四处转着，要看看是谁搞出来的？
张温如第一时间丢抬起两手，堵住了自己耳朵，然后才发现这个动作有些不符合自己的身份，尴尬地放下手来，有些恼羞成怒，想要看看是谁在背后给自己搞事。
然后，所有人的目光都很快聚集到一个位置——台子后头的高台上。
其实也不能说是什么高台，是简易构造起来的一个木架子，上面贾登科就昂首挺立，手里拿着一个脆而薄的铜锣。
“各位！贾登科有礼了。”
大喝一声，先声夺人，贾登科一跃而下，差点就摔倒，多亏跟在身边的老三伸手及时。
“今儿，我到这里来，本来是打算给大家说一下接下来我们贾氏文化的主打业务，以及未来漫画行业的发展，不过既然有朋友对我有些误会，那咱们就讲一下，不过我时间不多啊，这样吧，我来讲，大家先听。”
贾登科一步踏上来，小慧便笑着倒退半步，给贾登科空出了最佳位置。
“我刚才有听到几句，这几位朋友呢，是觉得上次我拍卖的武林秘籍有问题，是假货，所以大家认为上当受骗了，对吗？”
“对！”
“我们根本学不会！”
“是假的！根本就没人学得会！”
贾登科面带微笑，轻轻抬手，又按了下去。
“那就是这件事情了，还有其他的吗？咱们一起解决了。还是说大家今儿来，就是只为了这件事情呢？”
“呵呵，贾掌柜，时间有限的，咱们就把这件事情解决就好了，一些其他微末小事儿，也就不重要了。”站在一边的张温如开口了，为了避免贾登科转移目标，最好的就是把视线固定在一个地方。
尤其是其他的事情，谁知道是真是假，说不定还会是贾登科自导自演呢。
“那好，就按照张大人说的，咱们今儿就处理这个武林秘籍的事情。”
“其实啊，这个事情很简单，我知道，大家觉得花了钱，从我手里买来了武林秘籍，却没学会，是我欺骗了大家。”
“这件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早有人来问过我的，当时我给出的回答是，这些武林秘籍，都是小说里人物的功夫，他们是谁，是郭靖，是杨过，是东邪西毒，是江湖第一！”
“同样的一个门派，同样的师傅，同样的招式，有的人就可以青出于蓝，有的人却连基础都学不好，这是常理。我相信各位都是武林中人，当然明白天赋的重要。”
看到下面又开始有人喧闹，贾登科马上说道：“我知道大家的意思，你们是觉得，我卖出去那么多秘籍，一个学会的都没有，总不至于咱们锦朝，连一个像样的有天赋的都没有吧？所以才会觉得我贾登科在骗人，对不对？”
“就是这样！我们没有一个人学得会！”
“对啊！总不能整个锦朝，没有一个习武之人是有天赋的吧？贾登科，你这可说不过去！”
贾登科笑了起来，指着那个说话的人：“这位朋友，请上台！”
等到那个一身腱子肉的家伙上来，贾登科朗声问道：“敢问您是？”
“哼，在下烈风拳陆恭，见过贾掌柜！”
陆恭抱了抱拳，倒是很有气概。
贾登科‘嗯’了一声，说道：“你说的话有道理，可是也问题，诸位，你们之中，习武之人，多得是，加上你们的朋友，更是遍天下，可是就在场之人，就想代表整个锦朝的习武之人，那就说不过去了！”
“你！”陆恭指了指贾登科，却没话说，这年头，尤其是武人，谁不喜欢说点大话，尤其是贾登科各种武侠小说出品之后，更是让大家都满口家国天下的，谁料到贾登科却抓语病？
“前些日子，一线天，发生火拼，当时还是苍云寨的大当家，现在是徐州一线天统领，第二军团长官的刘湘君女侠，大家应该有所耳闻吧？”
贾登科笑了笑，开口说道。
“当然知道，翡翠剑刘湘君，武艺高强，贾掌柜，难道想说她是学你的武功秘籍？那可不会，她在你之前就成名了好不好？”
陆恭撇撇嘴，冷笑一声。
“呵呵，当然不是，只不过我有一点要问大家，一线天三大山寨，最强大的横断山，为什么能坐落于盘陀岭和苍云寨之间，地理环境最差，却最强势？”
“当然是因为向阳明！他是一线天第一高手！”
“不对！现在是刘湘君了！向阳明可是被刘湘君杀了的！”
第一百一十九章 刘湘君的气场
台子下面的吵闹声，更加热烈了，一线天本来就离得徐州近，加上前些时候战争，现在又招安不久，关于一线天的事情，都是很好的话题。
贾登科大手一挥：“各位！请听我说！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当时，来我这里买武林秘籍的，有两个人，一个叫做江北一条龙，带走了九阳神功，另一个叫做邱平昌，带走了我的九阴真经！”
“江北一条龙，是苍云寨的人，而邱平昌，大家应该就很熟悉了，尤其是参加上次招安的各位，都知道这家伙是向阳明手下的一条狗！”
“在我前些日子，去盐城清查账目，发展动漫商行的时候，遇到了袭击，这件事情在徐州知道的人很多，当时袭击我的，就是一线天，向阳明派出来的杀手，领头的就是邱平昌！这一点盐城的官府可以为我佐证，因为我在到了盐城之后，还请过他们来帮我追查！”
“知道为什么邱平昌来杀我吗？那就是因为向阳明修习了九阴真经！知道了其中的力量，为了避免我把九阴真经再传给别人，所以要杀人灭口！从此之后，江湖上就只有他一人，拥有神功！”
“而向阳明，作为一线天最强的武者，为什么会被刘湘君杀了？因为我在被刺杀之后，派人免费送了一本绵山剑法上苍云寨，让刘湘君可以用此剑法配合九阳神功。”
“之后，大家都知道了，刘湘君和我做了交易，我送她秘籍，她帮我杀了向阳明。”
“内功，招式，总是要配合一起使用的，这一点各位武林人士肯定都明白，不用我多说，向阳明为什么会败，因为他只有九阴真经，却没有配合的招式，更别说九阴真经难度要远远超过其他的秘籍，所以他自然会败给刘湘君！”
“这就是为什么向阳明，作为一线天第一高手这么多年，却被刘湘君在不到半年就超越，甚至杀死的原因！”
“我懂，你们会觉得我说的是假话，可能是来糊弄你们的，不过这一点，马上就可以证明，首先，向阳明是已经死了，但是刘湘君还在，我今儿把她请过来了，等下她自然会告诉大家真相。”
“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有更重要的话，想跟大家说。”
“我贾登科，明明可以把这些武功秘籍，都悄悄地送给某一个江湖大佬，拿到钱财，也不会招灾，可我没有，我用一种最正大光明的方式，把武功秘籍送到了全天下！”
“就像我的小说全世界都售卖一样，我的武功秘籍也是如此！我不喜欢有人独步武林，我喜欢大家都可以成为大侠！为我锦朝添砖献瓦！”
“然而，我却因为这样，被人陷害，被人刺杀，被人逼问！”
“今日之后，我可以保证，不会再有新的武林秘籍发售，我贾登科，对你们很失望！我会把所有的武林秘籍，秘密派人送给我认为的大侠，而不是再公开售卖！”
“好，接下来，请二军团长官，刘湘君女士！”贾登科退了回来，端起来茶就灌，口好渴啊，这年头没有大喇叭，是真的痛苦。
‘踏，踏，踏！’
整齐划一，气势非凡，刘湘君在十几个军士前面，走上了木台。
比贾登科想的简单很多，刘湘君一脚就踹向陆恭，陆恭急忙抬手，却根本抵抗不住，被一脚踢进人群。
爬起来，还没来得及破口大骂，就被刘湘君的眼神吓得缩了回去。
“就这点内力，也想学上乘武功？你的底子和年纪，这辈子都不用想了。”
这就是刘湘君的第一句话，是对着陆恭说的，顿时场面就冷了下来。
没有人敢反驳，因为谁都知道，有刘湘君这句话，陆恭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做人了。
谁都不想成为第二个陆恭。
“贾掌柜说的都是实话，我拿了九阳神功，并不只是自己在学，可是整个苍云寨，习武之人有上万，却只有我一人可以学。”
“下一次，如果有和我一样的武者，或者起码和向阳明那个水平的，学不会秘籍，再来找事，其他人，我劝你们把秘籍卖掉，因为你们现在学不会，那估计这辈子都就这样了。武学是最讲究天分的，你们自己清楚。”
说完之后，刘湘君转身就走，身后的军士们，更是把她的气场衬托得风生水起。
贾慧感叹一声：“希望有一天，我也能这样不怒自威。”
说完之后，竟然拍了拍贾登科的肩膀，施施然上了台，留下贾登科在后面苦笑，“还是免了吧，我还想多活几天呢。”
“各位，如果大家对这件事情，还有疑惑的，请去城北，军团驻扎处，第二军团，迎接各位，现在呢，就让我们开始今天的主题，那就是碧血剑！”
“在此之前，我们有幸请到了绮云坊的各位演出者，为大家带来，化蝶最终幕！”
“鼓掌！”
贾微下台的时候，后面已经有仆役们把搭建好的场景布置了起来。
“山伯，等我，我很快就来看你。”轻轻的声音，如泣如诉，如怨如叹。
幕布上，滔天巨浪，一艘大船。
红色的‘囍’字，凸显一个喜庆。
祝英台站在船头，一身红装，目光看着远方的小岛。
小岛上，一座孤零零的坟墓，一排白色的蜡烛，一个哭泣的仆人。
祝英台的声音不大，却似乎深入人心，所有的人都在一瞬间闭上了嘴，目不转睛。
想要再絮叨的人，都会被身边人那股子要命的眼光看得浑身发抖。
化蝶已经几个月了，最后一幕始终没有演出，就是因绮云坊一边在找合适的时机，一边在吊人胃口。
却没有人想到，竟然会在这里，在今天，演出！
……
整个会场里，已经成了一片哭泣之声，所有的观众都眼里含泪。
就算是外地来的这些江湖人，这些日子也都看过化蝶了，没法子，太火了，谁能不看呢？
时间过去，最终祝英台跃入打开的坟墓，两只蝴蝶翩翩飞舞。
远方，马文才的嘶吼声响起：“英台！英台！”
……
终局，演员们齐齐鞠躬，领头的秀儿依然是梁山伯的装扮，哀叹一声：“只愿人间清平，不再有恶官欺压百姓。只愿两情婵娟，不再有恶鬼背后作祟。”
随着音乐响起，众人都离开了台子，贾微再次上台，开始了售卖。
而后台，王妈妈站在贾登科身边，笑着说道：“贾掌柜，这句话一出来，很快就会传遍锦朝，一个恶官，估计会让段大人挨很多骂，到时候如果我们被为难，您可以仗义援手啊。”
贾登科笑得开心：“王妈妈放心，你们不过是在说剧目中马文才父子，关别人何事，况且，你的生意，有商会在，只会蒸蒸日上，还有，西厢记的剧本，很快就会出现在你的手里。”
听到这句话，王琳脸上的笑容顿时就生动了许多。
而坐在台子下面的边缘，张温如的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尤其是那些泥腿子在看完整个故事，把自己代入之后，正好想骂两句官员，这时候恰好有一个张温如坐在那儿。
感受着众人吃人的目光，张温如撇撇嘴，虽然心里生气，却不敢在万人之前表达什么。
时间悠悠而去，傍晚，贾府大摆宴席，就连一般不来前厅吃饭的贾老太太，都出现了。
整个前厅，都被小案几放满了，就连院子里，都是一排排的小案几，上面摆着各种吃食，不仅有各种煮炸的肉类，还有烤得金黄的羊腿，鲜艳美丽的蔬菜，还有一份份清凉爽口的冰沙。
前厅内，贾登科邀请了很多人，刘湘君，马飞飞，还有绮云坊的王琳和秀儿。
当然也有苍云寨的其他人物，比如如今已经是第四军团长官的大胡，还有苍云寨来往商队的负责人磊子，只不过他们都不敢和刘湘君共坐一席，很自觉地到院子里去了。
贾母坐在主位上，贾登科人在旁边，马飞飞和刘湘君一左一右，坐在首位，而王琳则笑得开心，手里一边翻看着最新的‘西厢记’第一幕，一边和身边几个小孩开着玩笑。
几个小孩当然就是在贾府学习的学生了，比如小胖子唐宁，应有田，王洋，牛花花，至于乔顺英小丫头今儿感冒，就待在家里休息了。
虽然是新加入，但是明显在脑子方面要更加突出的贾微，这些日子已经赶上了他们几个的进度，算得上一日千里了，这时候她正在和郭澄两个人翻花绳，手指上绕着一圈圈的花线。
而贾府学堂的贺元新先生，摸着自己长长的白胡须，笑呵呵地看着面前的孩子们。
讲道理，作为学堂先生，整个青城，恐怕也没有几个像自己这么舒坦的人了。
学生听话，老板好说话，自己就负责踏踏实实教课，领月钱。家里的孩子也跟着老板去做管事了，最近家里有钱得很，婆娘动不动就拎着一条猪腿在街上晃荡。
而在这个场合里，负责伺候的，只有四五个人，只不过每一个拿出去，都是要做正面的人物。
翠花，杏儿这两个是跟着贾母的丫鬟，贾慧，桃子是跟着贾登科的丫鬟，在看到桃子端着盘子来往的时候，贾微眼睛一亮，放开手里的红绳，急忙跑起来，接过来盘子，加入了丫鬟大军。
郭澄眼神闪了闪，看了一眼坐在首位的母亲，在对方笑着点头之后，便招呼了一下几个小伙伴，大家一起加入了端盘子队列中。
等到她们把东西都摆放好了，这才各自入座，笑哈哈地互相打趣。
而贾慧几个人则坐在门边的小案几旁边。
王琳是从没想到自己能看到这一幕的，贾慧在外是个什么样子她当然知道，这辈子都没想到，会有自己坐着，她在端茶递水的一天。
而坐在她旁边的秀儿，则用心地记着这里的一切，这是自己第一次来贾府，也是第一次见到老夫人，要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不过有王琳在旁边，她也不会站起来帮忙的。但是总要熟悉流程。
不知道为什么，见到贾慧和桃子都要出来做丫鬟，反而觉得很亲切，如果以后自己也干这些事儿，或许也很好的。
“各位，今天阿科能顺利挺过这一关，是有大家的帮忙，贾家记下这份情了，如果各位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请尽管开口！”
随着贾老太太举杯，所有人都举起杯子来。
“老夫人不必言谢，贾掌柜平日里帮我们很多，大家都是很好的合作伙伴，一荣俱荣，一损共损。”
刘湘君开口回答，一杯饮尽。
马飞飞则‘哈哈’笑着，说道：“婶子，阿科就是我兄弟，这点小忙算得了什么啊，您放心，有我马飞飞在，青城就不会有人敢欺负阿科！”
“滑头！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贾母笑骂一句。
王琳和秀儿则齐齐起身，王琳说道：“老太太不必客气，我们有贾掌柜的帮扶，才能有更好的生意，这都是应该的。”
“好，这位就是秀儿姑娘吧，我看过你的戏，真的很好。”
“谢老太太夸奖。”秀儿蹲身拜谢。
“各位，别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了，客气完了，咱们就开吃吧，飞哥新发明的猕猴桃口味冰沙，深得我心啊。”贾登科笑着开口，要是接下来还要搞这些没什么营养的对话，那他这个文化程度不够的，可撑不住。
自从和贺元新先生来过一次古言对话，贾登科就心惊胆战了。
众人都笑了起来，一顿宴席，吃的是宾主尽欢。
不过青城里，并不是人人都这么高兴，城中，一处大院子里，石传杰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一句不差地告诉了自己父亲。
石温恭，作为雍王爷的儿子，如今继承了王府的皇室中人，一脸沉默。
“看来段威这一次是输了，这些江湖人不仅没有给贾登科造成麻烦，反而为他扬名立万了，从此以后，恐怕贾登科这个名字，就不只是在徐州了。”
石温恭目光凝聚在烛光上，良久才吐出这么一句。
石传杰依然是平日里云淡风轻的样子，和在淮河边上与才子佳人们游玩并无二致。
只是，眼里有一丝忧郁：“父亲，既然段威不是贾登科的对手，我们何必要趟这趟浑水呢？我们本就是皇亲，在这青城也活得自在，不是吗？”
第一百二十章 了结的余波
“唉，我何尝不知呢？”石温恭看着自己的儿子，叹了口气。
“我们雍王在先帝时就已经被下放，本来就是个闲散王府而已，到的如今，更是如此，整个锦朝都四分五裂，咱们又能如何？”
“可是宣威公既然开口了，我们多少都要配合一下，否则，岂不是愧对朝廷？”
“父亲，我们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这次在段威和宛州之间，给他们传信，这就足够了，其他的事情，就算咱们想做事儿，也没有那个能力啊。”
石传杰如此说着，他当然知道自己父亲虽然远离朝堂，可是一心报国，总想要恢复石氏的荣光，可是现在的情况，别说这里是徐州了，就算是宛州，石氏都未必能做得了主。
再加上，自己本来就是个远放的皇族而已，虽然祖父当年是外派，可是人人明白，这是在当年站错了队带来的后果，只不过因为是皇族，所以下放免死而已。
皇室都不再看重自己这样的人，多少年都不曾联系，就算是如今的宣威公，那也算不得皇室中人，而且据说他在朝廷里，也是个威胁。
可是父亲为了能让自己这一脉恢复当年的风云，已经有些迷了心智。
否则的话，这一次的事情，本来就不该参与，毕竟在这个地方，就算自己成功帮了段威，拿下商会，然后呢？段威难道会感恩戴德？
要是不成功，一旦被商会的几个大掌柜发现，那么他们或许一时之间拿段威没法子，可是对付自己这样一个落魄的皇族，很困难吗？
长叹一口气，石家父子陷入沉默。
……
就在贾登科志得意满，舒坦得躺在床上，留着口水的时候，徐州军团驻地。
第七军团，大帐中，卢建华皱着眉，靠在床边，始终无法入睡，今天下午被叫到守备府里，段威给自己提了一个要求，那就是尽快把他手里的军团扩大。
因为肖锋已经被辞，目前下落不明，第一军团是由一个叫范三发的副将带领。
可是这一年以来，徐州的十个军团，颇有些人心惶惶的节奏，第一军团，第二军团，第四军团，第五军团全都换了主将。
目前范三发就像一个惊弓之鸟，只是暂时接替肖锋的职位，就等着段威选出新的将军来代替。
而段威要自己扩充军备，恐怕目的也只有一个，在徐州，需要用到军队的地方少得可怜，现在连一线天都被收纳了，那么根本不会有外敌来作战。
而段威的意思，恐怕就是要自己和二军团以及四军团打擂台了。
难道他要暴力整合徐州？重新收归大权，铲除商会吗？
尤其是段威最后说的一句‘准备好和城防军随时联动，接替他们的任务。’更是让卢建华心惊胆战。
如果徐州真的有兵变，恐怕这十个军团，会彻底乱成一团，到时候很大可能会给其他的州府机会来入侵徐州。
越想越心烦意乱，卢建华披上墙上的披风，踏步而出，夜风有些冷，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带上几个护卫，卢建华一边在营地里漫步而行，一边想着今天的事情。
可是他没有注意到，或者说留在大帐外的几个护卫也没有注意到，在火光没有照耀到的边角地带，一个黑影悄咪咪地从侧面钻了过去。
崔星进了大帐的第一时间就皱起眉头，这种不修边幅的男人，不修边幅的大帐，看着里面摆设不错，可是一股臭味让人实在不爽。
尤其是自己已经等待了大半天，累得很，都打算先离开了的时候，突然发现这个卢建华出门去了。
出门去了？
这大半夜的？
神经病。
崔星是下午就潜入守备府的，差点就没出来，虽然有上次贾登科带自己入府，已经算是摸清楚路线了，可是这一次的守备府，不懂为什么，森严两个字，算是做到极致了。
多亏了卢建华带人出入，她才找到个机会溜墙根出来。
出来之后，就一路尾随着卢建华，来到了第七军团的驻地。
崔星很想知道，今天贾登科在会场上大杀四方，赢得这么漂亮的情况下，段威却召见了一个军团长官，是有什么打算。
难不成还想直接出兵杀了贾登科？
不说贾登科现在手上有苍云寨的这些人，算是整个徐州军力最强的人了，毕竟苍云寨的人，可不是训练出来的军士，而是经历过几十年打打杀杀而来的。
就算是他能有机会，突然发难，命令军队杀了贾登科，然后呢？
商会看到自己的大掌柜被人这样杀死，马天元和刘如意，就算是再想维护和平，也要为了自己的安全来拼命吧？
难道段威还想凭借自己手里这两个，不对，现在最多自能算一个半的军团，来对付剩下的几万名士兵？
想不明白，不过看到卢建华这一个傍晚发布的各种命令，崔星还是能猜出来一点东西的，别的不敢说，第七军团要备战，这是肯定的。
武器，军械，马匹，战甲，甚至连人员都要一一核对，放假的全部召回，而且名头还是用什么可笑的副将年纪大了要退休，所以要挑选新人上位，开玩笑，那个据说要退休的副将，就是提出这个建议的人好不好？
本着不论段威想做什么，都要给他捣乱的原则，崔星决定，借走他的兵符玩几天，顺便看看能不能拿去卖给贾登科。
想到贾登科，心里就很不爽，这小子，油盐不进，可惜的是，就目前这一段时间来看，徐州合适的合作对象，也就只有一个贾登科。
尤其是他和段威两个人基本上属于白热化了，按照贾登科的风格，这次被段威摆了一道，虽然给这小子混过去了，可是贾登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撇撇嘴，崔星有些鄙夷卢建华的脑子。
弄了一个假的虎符，放在盒子里，然后把真虎符放在夹层，这都是多少年前人家玩剩下的东西了。
青玉虎符，看着就虎虎生威，拿在手里，一股清亮透彻人心，崔星满意地点点头，揣进怀里，低下头，顺着帐篷后边的缝隙溜了出去。
没多久，卢建华巡营回来，看见的，就是一个被打开的盒子。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儒雅又威武的将军，会发出这样尖利的惨叫。
……
又是一个郎朗晴天，青城的大街小巷，还在议论着昨天的最新话题。
“贾氏昨儿竟然把苍云寨那位大当家给请出来了，真是想不到啊，原来那位是学了贾登科的武林秘籍，这才让苍云寨成了一家独大，早知道我也要去买武林秘籍。”
“快别吹了，这种话你也信？我在外头卖包子的时候，就听说了，刘湘君，人称翡翠剑，早在十几年前，那就和她相公裂空刀郭奇，行走江湖，闯出来名头了，不过是来给贾登科撑撑场子而已，这也能当真？”
“哼，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昨天我家婆娘可是去参加那个会场了，听完了整个故事的来龙去脉，刘湘君确实有些武功，可是她这么多年，怎么不见能把向阳明给杀了？反而是买了秘籍之后，才有这个本事的？”
“贾登科实在太贼了，武功还一分为二的卖，可惜向阳明只买了内功，就以为自己真的天下无敌了，现在可好，被贾登科完全耍了，刘湘君拿了内功，还免费拿了配套的招式，真的成了一流武者，恐怕整个徐州，都找不出武功比她高的人了。”
“可惜啊，最早的时候，贾氏也有流传出来几本武功秘籍的，都很便宜，就算咱们也买得起啊，怎么就没抓住机会呢？”
“拉倒吧，你还敢买那些？就算是正品出来，你没有武功底子和天赋，也是白搭，你以为这些江湖人是为什么来找贾登科麻烦的？说白了，自己不行，就想来讹钱呗，可惜被刘湘君都给压倒了。”
“嗨，这些都是江湖人做的事情，跟咱们有啥关系，要我说啊，有这功夫，还不如去看看绮云坊的剧目，我婆娘说了，化蝶那到了最后，实在是感动人啊，让大家都心动得不行呢。”
作为家里婆娘昨天有幸参与了那一场盛事的小摊贩，这时候隐隐有了大佬的气质，周围几个摊贩，都把车车靠在一边，听他吹牛。
“听说绮云坊已经做了安排，最近这段时期，会把梁祝都重新上演一次，然后等二周目全部结束，就会直接进入下一个剧本，上次梁祝没来得及看，到现在都没看完，只能是听人说，这一次我是决定了，一定要把全部的都看完，一场不落！”
“快别闹了，绮云坊的歌舞，那都是晚上在淮河边上的，先不说你到时候有没有忙完，来不来得及，就说你家婆娘，会让你拿上银子去看戏？你还真把自己当大户人家了？”
“切，看你那不懂事的样子，我又不是去看姑娘的，我带上婆娘孩子一起去，就站在外头看，又不进入会场，一不花钱，二还能让婆娘高兴，说不定多给我点零花。”
“高手啊，高手。”围着的几个人都抱拳，表达自己的敬意。
随着最近武林人士出入青城，就连小摊贩们也都学会了这些招式。
不过和他们比起来，这些江湖人就没有这么好的心情了，从昨晚开始，官府明显不再对自己这种人抱有好感，不仅对他们吆五喝六的，还对几个脾气不太好的外来者下了狠手，抓起来几个，打了几个，导致大家一时之间心灰意冷，只想着赶紧离开。
城门官倒是讲理，看到是江湖人，就马上放行，让他们感受到一些些的温暖。
张温如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听完下属的汇报，不耐烦地说道：“他们要走最好，让捕快们再出点力，越早把这些麻烦送走，越好，省的继续在青城捣乱，这些江湖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赶紧滚蛋！”
随着他的命令，这两天江湖人士感受到了青城的恶意。
虽然嘴上诸多抱怨，可是也没办法，一群外来人，难道还想跟官府作对吗？
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赶紧离开，免得下一顿板子落在自己头上。
绮云坊里，热火朝天，王琳笑得合不拢嘴，今夜就是化蝶第二次演出的第一场，票刚发售，就已被抢售一空。
本来按照自己的打算，是应该按照往日那种，自己递出去帖子，邀请各路有钱人，然后打开会场，给穷人们也看得，可是贾登科给自己提出一个新的方式。
把会场分割成不同的区域，贵宾区，普通区。
而且不要自己上门去请，直接把所有票都卖出去，有钱人自然会高价收购穷人的票，这样穷人还能赚点钱这类的。
而且这样的话，穷人就不会感受到差别对待了，也会更加愿意来参加。
白花花的银子啊，都流入手里了，幸福。
尤其是后边，还有自己从贾氏请来的专业团队，正在分析新的西厢记，和新的演出模式，已经演员的选拔，更是热火朝天，让王琳仿佛看到未来的绮云坊，是如何大开大放收钱的。
看来接下来，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去和贾登科谈谈股权了，虽然这是贾登科提出的，不过王琳也知道这很有道理。
但是自己心里是不爽的。
贾登科不是把这个戏本子卖给自己，而是要自己把每次出演的银子，都要分账。
具体是多少，还有待商榷，贾登科说了，这个化蝶算是送的，之后的西厢记，那就要开始正式合作了。
王琳稍微一想，就知道贾登科这样赚的更多，可是自己就赚的没那么多了，然而没法子啊，人家手里有货，要是自己不合作，那不用想，明月楼和墨云阁那些狐媚子肯定是上赶着要的。
而这个时候，确实和她想的一样，贾登科坐在好客楼里面，瞧着怡然自得的马飞飞，说道：“飞哥，这么着急把我招来做什么，有啥话派人去说一声不就行了？我这两天很忙啊，精品碧血剑大卖，我正在加急呢，真是没想到，这些江湖人别的不敢说，做广告是真给力，这才几天，货都卖完了。”
“有人托我，请你吃饭，不好拒绝，你就来吃一顿呗。”马飞飞靠在椅子上，两条腿就搭在另一张椅子上，手里还拿着特别定制的碧血剑，正在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