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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君残心     嫡女重生之一品世子妃txt下载     嫡女重生之一品世子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二章 反扑

    到了晚上天黑了楚离才从外面回来。

    墨魇特地守在门外等着楚离回来,瞧见他没有轮椅的样子墨魇还真觉得有些别扭,他拉住楚离的胳膊,把他拉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嘿嘿的笑。

    “怎么了?”楚离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墨魇却不说话,就用诡异的眼神瞧着他,然后笑的见牙不见眼。楚离对他实在是没耐心,甩着他的胳膊,“快松手,我要进屋了!”

    “哎,等等啊!怎么就一点耐心都没有呢!”墨魇随口抱怨了一句,“世子爷啊,今天世子妃情况很不对劲!”

    楚离面色一凛,厉声道,“怎么回事?!”他头一个想到的就是她的孕吐反应,急声道,“找大夫了没?舅母们来看了没,她们是怎么说的?锦儿有没有大碍?!”

    “不是不是,世子妃的身体没有问题!”墨魇叹口气,他神经兮兮的指了指头部,“是这里,这里出问题了!”

    “头疼?!”

    “世子妃脑子坏掉了!”

    “你脑子才坏掉了!”

    墨魇连一黑,“今天世子爷走了之后世子妃就很不正常,午膳也没有吃,一个人呆呆的坐在房间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当然,墨魇没有说是因为他的那一番话,外加宁浅雪的那一番话。

    楚离却紧张起来,“你说清楚点行不行!”

    “哎呀,世子爷您自己进屋去看吧,嘿嘿,做好心理准备啊,不要太激动了!”

    照他看,世子妃好像是开窍了的样子。嘿嘿,世子爷你不要太感谢我了!

    楚离没听出墨魇话外之意,长臂一伸开,拨开了他沉着脸就大步往房间里迈!问墨魇是肯定问不出什么来了,他还是自己进去瞧瞧才放心。

    推开房门进去,房间里点着昏黄的油灯,她果然跟墨魇说的那样,撑着下巴坐在凳子上,眼神放空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难道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一整天了?!楚离沉下了眉眼。

    苏慕锦听到脚步声,惊讶的回神,“你回来了?”她从绣凳上起身,去帮他脱身上的大裘,“用过晚膳了没,我让柳嬷嬷去厨房给你弄一点吃的过来好吗?”

    “你吃过了吗?”

    “我吃过了。”晚膳是吃过了,午膳没吃。

    楚离在火盆边把身上的寒气都驱散了才来抱她,自从知道她怀了孩子之后他每天都会这样做,把她抱在怀里,伸手去抚摸她的小腹,“今天吃东西有没有吐?”

    吐了……

    不但吐了,还吐得挺严重的。

    她知道瞒不住楚离,她这里得不到答案,他还会去问柳嬷嬷她们,她干脆就说实话,“吐了,不过我吐了之后又吃了,没有太难受!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不用了,我在外面吃完了才回来的!”

    “那水呢,喝水我去给你倒!”

    “不用,我不渴……”

    “那你累不累,我给你铺床,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楚离面上浮起担忧之色,他方才从进屋就发现她的不对劲了,她畏寒,特别怕冷,尤其是这段时间怕冷怕的要命,所以每次他只要一从外面回来,她铁定跑的远远的,等他身上暖和了才会跟他坐到一起去。可今天她却第一个迎上来给他接脱掉的大裘!还有……以前锦儿都从来不会关心他是渴了还是饿了,今天这是……怎么了?

    对于苏慕锦的体贴,他不但不觉得贴心,相反的,还有些心惊胆战的,不知道是哪里出问题了。

    楚离想了想,抱着她把她放在床上,大床下烧着炕,很暖和。

    他把她放在床榻上,搬过她方才坐着的绣凳,和她相对而坐。他严肃着脸孔看她,声音却特别的轻柔,“锦儿,你今天是怎么了?”

    “啊?”

    她没怎么啊,就是突然开窍了,觉得以前对他的关心太敷衍了,所以打算改变一下自己!

    楚离想了想措辞,才咳了一声道,“锦儿,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嗯?你今天……有点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了?”

    “……嗯,就是好像太热情了……”

    苏慕锦听了顿时羞愧的不行了,她不过就是问问他渴不渴饿不饿,累不累,他都觉得热情,那她以前是有多冷淡?她垂下眸子,叹口气,紧紧的握住楚离的手,用最真诚的眼神看着他,“楚离……这一点是我不好,以前我对你太不够关心了,你不要怪我,以后……以后我会好好对你的……”

    “你是不是听别人说什么了?”

    “不是!”苏慕锦垂眸低声道,“这么长时间以来,是我做错了很多事情,希望现在还有时间可以弥补……楚离,我们两个重新开始好不好?以后……”她会拿出她全部的真心待他。“……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

    这话她之前也说过,可也就是说说,却没有付出任何的行动,这一次经过墨魇和宁浅雪的一番话,她犹如醍醐灌顶一般彻底大彻大悟,以前宁煜对她的伤害让她的心对别人都横起了一道厚厚的墙,她对所有人都心怀防备!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说的就是她这样的人,可是这样对楚离是不公平的,他明明没有伤害她,她为什么要对他有防备?!

    想通了这一点,她再回想起先前对楚离的种种,只觉得幸好嫁的是楚离,要不然换了别人恐怕早就和她相敬如冰了!

    宁煜是宁煜,楚离是楚离!

    他们是两个人,她不能把两个人混为一谈!

    她抿紧了嘴唇,却瞧着楚离的眼神有些呆滞,她在他眼前挥挥手,“你怎么了?”

    “没有……”楚离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他踢开小凳子也坐到了床边,把她给揽到怀里,叹息道,“傻丫头,你比我小这么多,原本就该是我照顾你的……而且你现在身子也不方便,我是个大人了,不需要你这样对待,我渴了会自己喝水,饿了也在外面找吃的,累了的话会回家来休息……所以啊,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了,别让我担心……”

    “楚离!以后别说这样的话了……”苏慕锦顺手也抱住他,手指落在他右侧的腰身上轻轻摩擦,就是这里……有一道她从来没有发现过的伤口,她抬起眸子认真的看着他,“我们成亲了是夫妻,就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果你什么事情都不想让我关心,那么你成亲了和不成亲有什么区别?而且我也不是小孩子了……”她前世和今生活的年纪加起来也跟他差不多大了。她柔声道,“就像是想要关心我一样,我也想关心关心你……”

    楚离的心瞬间一软。

    昏黄的灯光下她面色温暖柔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眸子里一层难以忽视的氤氲在一点点的散去,此时她眸子没了那一层雾气的遮掩,竟然璀璨明亮的宛若夜明珠。他的心微微一动,轻轻把她抱在怀里!

    他一直都知道,她的心里有一道难以跨越的坎!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只知道大概和宁煜有关,但是既然她不想说,那么他也就不问!而且他也能察觉到锦儿不是对他没有感情,她只是过于保护自己,怕自己受伤害!所以他就加倍的对她好,希望有一点能敲破她心里的冰层,走进她的内心。这是一个巨大的工程,他都做好了要奋战多少年的准备,却没想到,在今天,在今天晚上,这样一个平凡又不平凡的夜晚,她的心竟然已经在向他敞开!

    一股子热气涌入心窝,又蹿到鼻尖,他喉咙微微一动,无声的笑了起来。

    苏慕锦感觉到他的激动,抬起手,抱住了他的腰身。

    两个人相拥,紧紧的把彼此抱在怀里,中间不留一丝缝隙!而他们两个的中间,是他们还在孕育的孩子……

    楚离头一次觉得他的人生也是圆满的。

    许久他的情绪才慢慢的平缓了下来,他稍稍松开了她一些,却没有放开,“今天是不是有人和你说什么了?”

    “嗯!”

    想起宁浅雪那一番话,她忍不住轻笑,也幸好有她,否则她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开窍!靠在他的肩头,她柔声道,“你别忘了去感谢宁浅雪……”

    “她跟你说什么了?”

    “保密!”

    “呵呵……宁浅雪还真是我的贵人!”楚离笑道。

    苏慕锦抬起头看他,“怎么说?”

    “先前楚君韬去你们苏家提亲……”楚离有些不好意思,他一个大男人,竟然也会有这么小心眼的时候,“所以当我知道宁浅雪对楚君韬有好感的时候心里还小小的高兴了一下,你看,宁浅雪不但把楚君韬给追到手了,还把你给开导成这样了,当然算是我命中的贵人!”

    苏慕锦面色一黑。她竟然从来都不知道楚离对大哥也有心结!不过随即想到这个却有忍不住会心一笑,“你真的想太多了,大哥对我又没有男女之情,以前可能是瞧着我可怜吧,而且虽然我不是被宁煜退亲的,但是也是退了亲的女子,而且宁煜又是和苏云锦成了亲的。苏云锦在宁王府做的那事儿谁人不知,所以旁人对我们苏家的女儿自然是有想法的!要想找一个好人家就更不容易了,而且那时候我和大哥也算谈得来,再加上大舅舅和大舅母从中搭线,他会同意也不奇怪的。”

    说着,她含笑瞥了楚离一眼,“而且我不是没同意吗!”

    其实大哥当时没有喜欢过女子,所以才会误以为对她的好感就是喜欢了吧。不过看现在宁浅雪和大哥相处的这么好,她也就放心了。她拍拍楚离的胳膊,“你放心吧,这辈子除非你不要我了,否则我不会离开你的……”

    她忽然又想到了一个事情,脸色渐渐苍白下去。

    楚离发现她的异样,低头问她,“怎么了?”

    “没,没什么……”

    她忽然想起自己的寿命……她先前在苏家被东方大夫诊治的时候,东方大夫曾经断言她活不过五年……而如今,都快两年的时间了……也就是说她只剩下三年多的时日……

    她情不自禁的抚上自己的小腹,又忍不住握紧了楚离的手。

    她忽然发现,她有些舍不得这个世界……

    她还有多长时间,还能陪他多久?她不禁想,楚离是一个这样难以亲近的人,如果她死了,留下他和孩子,他们以后该怎么办?想起他们以后的情况,她忍不住惨白了脸色。

    “锦儿!你怎么了,是不是肚子疼!哪里不舒服快告诉我!”

    “没有!”

    她一个翻身踢掉鞋子爬上了床,“别说了,早点睡吧,我累了!”

    “锦儿……”

    “哎呀,好困好困……”

    楚离还是不放心,也脱了鞋子上了床,坐在被窝里,瞧着她闷在被子里蜷成一团的样子,去掀她的被子,“别闷坏了。”

    苏慕锦依言从被窝里冒出头,可却没有像往常那样怕冷的往他怀里缩,而是背对着他,面对着墙壁躺了下来。

    “锦儿,你到底怎么了?”楚离有些摸不着头脑,方才还好好的,他去拉她的胳膊,“我给你把把脉,看看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别!”苏慕锦闪电般的缩回自己的手腕,她的声音有些低落沉重。

    “锦儿……”

    楚离强硬的把她的身体扳过来,瞧着她惨白的小脸和咬的青白的嘴唇,心中微微一疼,不禁放柔了声音,“怎么了,你方才还跟我说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我现在不知道你为什么不高兴,你也不告诉我,如果换成了是你,你心里担不担心?!”

    “楚离……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没成亲的时候你给我诊过脉?”

    楚离面色一凝,终于明白她在担心什么。

    “看,我之前还在说好好过日子,可是却忘了自己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了……”苏慕锦缩在被窝里,声音闷闷的,不敢看楚离,“算了,你当我方才那些话没说过吧。那个……楚离,以后如果我死了,你记得好好待孩子……如果要另外再续弦的话,你记得要找个温柔善良的,别跟我爹爹一样连理会孩子都不理会……如果你实在不喜欢孩子就把孩子送来楚家,可别送到苏家去,我爹爹连自己的孩子都照顾不好,更别说照顾其他孩子了,聪儿年纪也小,还是送到楚家来吧,舅舅和舅母们就是瞧着我的面上也会好好照顾……”

    “胡说什么呢。”楚离忍不住低斥她。

    “我没……”胡说!

    她的话却没有再说出来,楚离狠狠的堵住他的嘴巴,唇纸辗转,把她未说完的话全都吞噬到肚子里。

    许久他才带着怒气的起身,“以后不许再说这些!”

    什么死不死的!她想的也太多了!

    连孩子的归宿都给想好了!就这么不相信他?!且不说她不会死!就算她死了,他楚离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娶!

    “可是……”

    “没有可是!”楚离一直都知道她身体有问题,早就给她开始调理了,他揪出她的手腕给她把脉,半晌,他眸子微微闪了闪,抬头看她,“你最近感觉怎么样?”

    “还好……”怀胎的时候最禁忌心情不好,所以她也不敢拿孩子的性命去赌,尽量不让自己想起睿儿,也就不会心绞痛了。

    楚离眸子笑意微微一闪,随手给她盖上被子,“睡吧,没事儿!”

    她的脉相比起一年多前已经平缓了很多,只要她能一直保持愉悦的心态,再好好调理,一定能好过来的。

    苏慕锦才不信他,只觉得他是在安慰自己,她轻叹一声,转过身来抱住楚离的腰身,“楚离,我刚才跟你说的是认真的!”

    “什么?”

    “孩子啊,你别给孩子找个乱七八糟的后娘……”

    她就怕她的孩子也会跟她一样,享受不了几年母爱然后就要被后娘给虐待了。

    “你如果敢死,我就敢给孩子找个心狠手辣的后娘!”楚离郑重了脸色,眯着眼睛,“你如果活着我就好好疼孩子,爱孩子,如果你死了,我就不管孩子的死活了!”

    “你怎么能这样!”

    “就这样!”

    苏慕锦怒视他,两人寸步不让!

    好一会儿苏慕锦才轻声一叹,“哎,现在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好不容易她今天才想着要改变一下自己的心意来着,她按住楚离,让他也躺在床上,抱着他的腰身,想起墨魇跟她说的那个伤口,她不禁去撩他的衣裳。

    楚离嘶嘶的抽着凉气,慌忙躲开!

    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本来就每天忍的够辛苦了,从成亲到现在也就开荤了那么一次,他现在还来撩拨他!

    楚离声音暗哑下来,跟她保持着距离,“你要做什么?”

    他不太相信锦儿是要引诱他。

    “别动!”苏慕锦按住他的身子,她自己则起了身,楚离还没有脱衣裳,厚厚的棉衣还穿在身上,苏慕锦解开他的腰带,面色沉重的警告他,“不许动!”楚离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可也听话的不动了。苏慕锦就一层层的剥开他的衣服,他穿的不多,就外面一层夹了棉的锦袍,里面一层就是白色的中衣。她想起墨魇口中那几乎腰斩的一刀,指尖微微颤抖起来。

    缓缓剥开他的中衣,没有脱掉,只把他中衣的下摆撩了起来。

    他的皮肤很结实,腰间没有一丝赘肉,紧绷中带着几块坚硬的腹肌,他浑身紧绷,爆发力十足。更难得的是他的难得的白,是那种带着温润白玉的白,昏黄的烛光照射下,他的肤色被笼成一层淡淡的晕黄,而那一条泛白的伤痕几乎是第一眼就落在了视线中。

    苏慕锦的手猛然一抖。

    “别看!”楚离终于知道她的意图,有些尴尬,明白了方才墨魇贱兮兮的原因,他轻叹一声,这道伤痕是他长这么大以来,受伤最重的一次,他瞧着她颤抖的眼神,试图拉下下摆盖住伤痕。他淡笑,“都过去十二年了,伤口早就好了,其实没有那么严重,你也知道墨魇这个人,什么事情到了他嘴巴里都要夸张许多……”

    别的事情也许他真的夸张了,可是关于楚离身上的伤,苏慕锦敢肯定,墨魇一点也没有夸张!

    她倔强又固执的按住他的手,“松开!”

    “锦儿……”

    “我要看看!”

    她语气坚定的让楚离只能松开手,他躺在床上,她坐着。她衣裳完好,而他衣裳半解,楚离还是有些尴尬的,他们两个赤裸相见的时候只有两次,一次是锦儿帮他擦澡,一次是她神志不清中了媚药的时候……他试着坐起来,却被她强硬的按下去。

    楚离叹口气,好吧,她愿意看就看吧,他闭上眼睛做出一副誓死如归的样子。

    苏慕锦揭开那一层白色的中衣。

    一道足足有拇指粗细的白色伤痕暴露在视线中,时间已经久远,那伤痕泛出浅浅的白,腰腹的位置还稍稍好一些,腰侧却已经惨不忍睹,即使已经过去十二年,腰侧那里依旧残留着一条深深的凹痕!

    她抿着唇,眼眶微微泛红,指尖落在那一处凹痕上,深深的痕迹,仿佛活生生的被挖掉了一块绳子粗细的肉,她的小手指甚至可以嵌入那一块凹痕里。

    伤痕很长,从前面的腰侧蔓延到后面的腰侧,苏慕锦看着那整齐的刀痕,当时如果大刀再往前进一寸,也许就会伤到他的内脏,届时,恐怕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疼么……”

    “当时很疼,现在早就不疼了。”楚离声音有些哑,他头埋在大迎枕里,“不过那一次是我遇到过最危险的时候,从那之后就很小心的保护自己,再也没碰到过了……”

    “谁下的手!”

    “还能是谁!徐兮之呗!”他苦笑。

    徐兮之想要他的命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他从三岁开始就知道有人想要取他的性命,所以也特别珍视自己的性命,那个时候他还小,只能依靠楚瑜过活,所以只要他出门,肯定要带着侍卫出去!别人家的孩子都是六岁开始启蒙,而他四岁就启蒙了,他比别人家的孩子更加的通透早熟,他深刻的明白,要想报仇就只能靠自己的能力。

    所以,当他六岁的时候就开始组建自己的势力,最开始碰到的就是墨魇。

    他六岁的时候身体里的毒素已经快渗透到五脏六腑,趁机离开京城遍寻名医,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结交了江湖上的一些朋友,墨魇也是他那个时候遇到的,墨魇是孤儿,被他收留了之后每天和他在一起,他的武功学的比较杂,墨魇也跟他一起学!至于青鸟和玄魄是他另外遇到的。他回京城之后除了每年去念慈寺给母妃上香,其余时间基本不出府。

    徐兮之就是瞧着这样好的机会,所以才对他下了手!他原本以为他差点死掉楚瑜好歹会追究一下凶手,但是他血流不止,几乎没命被救回来之后他也丝毫没有提这件事的凶手!只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给了所谓的“强盗土匪”!从那个时候他就知道,哪怕他死了,楚瑜都不可能为他出头!

    “又是那个女人,阴魂不散!”

    女子恶狠狠咬牙切齿的声音把他从回忆中拉回来,楚离忍不住轻笑,可随机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腰侧的地方被她一次次的抚摸摩擦,他的身体开始紧绷起来……

    随后,他感觉到一阵湿热的触觉落在他腰侧的伤痕上,楚离浑身一颤,身子不可遏制的痉挛起来。

    “疼么!疼吗?!”

    苏慕锦惊慌的抬起头来。

    哪里是疼的……楚离闷在枕头里,又想让她赶紧停下,又希望她不要停下来!

    “不疼……”他哑着声音回答。

    他不敢抬起头,生怕锦儿被他眼里的欲望之火给吓到!整个脸都闷在软软的枕头里,因为看不到,所以浑身的触觉越发的明显,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怜惜的拂过他腰侧的伤痕,像是一根羽毛轻轻的划过,有点痒,又不可抑止的发热,他看不到,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上有没有泛起红色来……

    痛并快乐着,说的就是他这样吧。

    “楚离……如果我早点遇到你就好了……”

    怎么会?!早点的时候他心里满满的都是恨,那个时候遇到他恐怕她都要绕道而走。

    他一直觉得他们遇到的时间刚刚好,早一点不合适,晚一点她恐怕也就被人给娶走了,所以他一直很感谢上天让他们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

    苏慕锦突然很想吻他,可有点畏缩。她想起宁浅雪的话,让她跟着心意去做,她闭上眼睛,面颊红红的,轻轻的吻上他的脖颈。

    “锦儿?”

    楚离觉得有点像做梦,这是锦儿头一次主动吻他。

    他忍不住热烈的回应起来。

    暖暖的大床上热度持续上升,楚离长袖一挥,床榻上的帷幔应声而落。

    小小的空间喘息声顺着帷幔飘出来,不多时,里面传来楚离压抑的声音,“不行不行!锦儿你离我远点!”

    “啊?”

    “前三个月……不行……”

    然后小小的床榻沉默许久,不多时帷幔再次被掀了起来,昏黄的灯光照的苏慕锦脸蛋红红,而楚离的脸色则有些发紫,他僵硬的躺在床上身子紧绷,一动不动,额头竟然有一层薄薄的汗渗了出来。

    苏慕锦尴尬的笑笑,“那个……你没事吧?”

    “别跟我说话!”

    好吧,苏慕锦闭嘴了!

    只用一双清澈的丹凤眼无辜的看着楚离!她本来是听了宁浅雪的话要顺着心意走的,不过她忘了……轻轻抚上小腹,忘了她肚子里还有一个啊……大夫曾经交代过的,前三个月最危险,房事……肯定是不行的!

    她担心的看着楚离铁青的脸,觉得他好像很痛苦的样子,“要不,你泡个冷水澡?”

    楚离瞪了她一眼,这么大冷的天让他泡冷水澡,是想让他气血逆流还是想让他冻死!

    苏慕锦尴尬,也不是她的错吧。

    她本来也没有什么想法,就是想安慰安慰他的,她瞄了瞄他腰间的那一道伤痕,叹了一声,默默的别过头去。

    楚离有随身带金疮药的习惯,也不知道跟之前那一次他受伤有关没有!

    她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就听到一声如释重负的吁气声,楚离整个人都软在床榻上,满脸的汗。

    “你……没事了?”

    楚离无声的点头。

    “那个,要不要再找床被子来?”他们先前都是睡一个被窝的,现在……她瞧着楚离的脸色,打着商量,“我去让笙箫给你打盆水来擦擦脸,好不好?”

    “不用!”

    苏慕锦没说话了,也不知道他是说不用找被子,还是说不用打水。

    又过了好半晌,楚离才缓缓从床榻上坐起身子,他掀起被子的一角,“快睡吧,明天还要早起的!”在楚家长辈多,虽然他们都体谅锦儿怀了身孕也不要求锦儿去请安,可毕竟是长辈,而且楚家的早膳都是在一起吃的,他们如果去晚了也不太好。

    苏慕锦默默的躺进被窝里。

    刚进被窝就感觉到他身体好像又崩了一下,她忍不住汗颜,暗自后悔今天不应该做出这些动作的,忍不住再三确认,“你真的没事吧?”

    有事能怎么办?楚离叹口气,再难受也得忍啊,把她抱进怀里,柔声道,“没事,睡吧。”

    也许楚离真的累了,安安静静的躺下一刻钟左右呼吸就平稳均匀起来。

    苏慕锦无声的笑笑,今天的情况过程有些出乎预料,可结果却在已经在按照她预想的方向发展。

    她抱紧了楚离,含笑闭上了眼睛。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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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馨一两章,然后就又要转折了,忽然好想让他们就这样相拥而眠,然后挂掉!酱紫就可以一家人快快乐乐的一辈子不分开啦!哈哈,顶着锅盖逃走~

第六十三章 喜事

    苏慕锦和楚离的关系越发的融洽。

    虽然先前那一天晚上苏慕锦反扑没能成功,不过楚离知道了她的心意,所以对待起她来越发的好。两个人做事儿还是和以前一样,可视线相对的时候比先前多了无限温情。这一点不止是苏慕锦身边的人看出来了,就连几个舅母们还有外祖母都发现了。

    老太君这些天经常带着小丫头到苏慕锦的房间里跟苏慕锦说话,苏慕锦怀了身孕,老太君现在严令禁止她出门,就怕地上太滑一不小心就会滑倒!这一天楚离让墨魇弄来了白色的兽毛地毯把房间里铺了满满当当的一层,老太君瞧见了眉开眼笑的,她进了屋就笑的合不拢嘴。问苏慕锦,“楚离让人给弄来的?”

    “嗯!”苏慕锦不好意思的笑笑,扶着老太君的手臂让她坐到软软的椅子上,“外祖母,外面的雪一直都不停,下次还是锦儿去看您吧,您年纪大了,锦儿是小辈怎么能让您过来看望……”苏慕锦用掸子掸落老太君斗篷上的雪花,又替老太君脱下了斗篷,“外祖母要当心自个儿的身子。”

    她就担心外祖母年纪大了万一滑倒了就是大事儿了。

    “可不行!”老太君放下手中的拐杖,慈爱的看她,“你怀了身子,除非哪天地上的雪都化了,否则不能给我出门!若是一定要出门,那就把身边的丫头们全都给带上,也要带着侍卫才行,最好有楚离跟着,要不然啊,你就老老实实的在房间里呆着,哪里也不许去!”老太君瞧着她郁闷的样子,忍不住一笑,“来,坐外祖母身边,外祖母今儿个来是有事儿要问你的!”

    “什么事儿?”苏慕锦找了个绣凳坐在老太君的身边。

    “我听说你和宁浅雪那个丫头走的挺近的,这事儿是真的吗?”

    “是的。”

    自从她和楚离搬到楚家之后,宁浅雪好像是找到了能出入楚家的理由似的,隔山差五的都要来这里一趟,名义上说是来看她的,可实际上大多都是到了她的院子跟她说两句话,再顺便顺走她桌子上的一些水果,就偷偷的跑出去了。苏慕锦听紫罗说有一次在大舅母的院子里瞧见了她,苏慕锦当即就知道这小丫头真的是听了她的话跑去攻陷她大舅母了。

    “……那丫头最近经常跑来我们楚家,方才你几个舅母去给我请安,我们说着说着话你大舅母院子里来人说长宁公主来了,等在你大舅母的院子里……锦儿啊,宁浅雪那个小丫头的目的外祖母算是看出来了,不过这个小丫头身份特殊……外祖母实在不知道她是想要我们楚家的势力,还是真的看上你大表哥了……所以心里难免有些担心。”

    老太君面色忧虑,她瞧出来了,君韬这个孩子是看上宁浅雪了,要不然也不会容忍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跑到府上都不多问一句,现在府里的小丫头都在议论君韬和宁浅雪那个小丫头是看对眼了。老太君叹息,君韬是他们楚家的嫡长子,也是她寄予厚望最高的一个孙子,唯一让她头疼的就是这孩子的婚事,都二十多岁的人了,半点都不在意自己的婚事!还不让爹娘给他操心!

    底下的几个孙子更是有样学样,每天来上门来说亲的媒婆不知道有多少,像他们这样的人家,说亲的都是朝中臣子的夫人,有些女儿家是真的不错,可几个孙子就是不乐意,害的他们得罪了不少说亲的夫人们!

    她年纪也大了,就想在还活着的时候赶紧抱抱重孙子,偏偏他们都跟他作对,老大不愿意娶亲,好吧,她转战老二老三,反正他们都到了成亲的时候,可那几个小子给她的答案都是一模一样的。“大哥没成亲,我们做小弟的怎么能先成亲!这样不好不好!”一句话就把她没说完的话给赌了个严严实实。

    老太君轻叹一声,“你几个表哥的婚事真是让外祖母急白了头发,你几个舅母和舅舅看着不着急,其实心里也着急的不行了,人家瞧着我们楚家家大业大人丁兴旺,偏偏几个孩子就是这么不听话!”

    苏慕锦忍不住轻笑,给老太君倒了一杯茶水递过去润喉,“还不是外祖母心疼大哥他们,要不然也不会纵容他们到现在不成亲啦。”

    “哎,外祖母还不是担心他们娶不到一个合心意的,到时候弄的家宅不宁嘛。”老太君喝了口茶水,低声道,“不过现在眼看着你大哥有要成亲的想法了,也就放心了。”

    所以她才担心宁浅雪跟君韬成亲的目的啊。他们家的孩子都死心眼,若是被骗了,以后指不定有多难过呢。

    苏慕锦知道老太君来的意思了,她想了想才低声道,“外祖母,锦儿不敢说宁浅雪这样肆无忌惮的追求大哥究竟是不是想要拉拢楚家……也许有一点原因在里面!”瞧着老太君面露沉思,她才柔声道,“但是就锦儿看到的,宁浅雪她对大哥一定是有真感情的,浅雪虽然出身皇家也有皇家人该有的算计,可她性子直率却不单纯,利落却不横行,是个难得的奇女子。大哥这个人闷了点,在外面的时候对谁都笑呵呵的,可跟谁都不太交心,他这样的性格碰到热情如火的浅雪,也算是遇到了对的人了……”

    今天如果换成了别的女子,羞羞涩涩的大家闺秀,肯定不会死乞白赖的缠着大哥,而大哥的性子如果不是别人硬生生的缠上来,让他去接触一个女子,别说是产生感情了,估计见了面之后连人家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的。

    苏慕锦发现这一点是楚家男儿特有的情况,看着好相处,却有一股子常人无法模拟的清高和傲气。

    “这一点外祖母也知道。”老太君收了笑容,对苏慕锦点点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外祖母,您想想啊,如果有一天聪儿的处境堪忧,我作为聪儿的姐姐只要能帮到他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的……所以宁浅雪就算是为了宁奕想要拉拢楚家也是情理之中的,若她真的不顾宁奕的死活,独自只知道寻找自己的幸福,恐怕外祖母只会讨厌这样的人吧,如此冷血无情,还谈什么感情?这样的人就是说喜欢上大哥,恐怕您也不会相信的!而且大哥这个人,外祖母您是他的亲祖母难道还不了解他吗,大哥他聪明睿智,有一双能洞悉人心的眼睛,若不是顾忌着京城里的形势和楚家的处境,大哥肯定早就名扬四海了,他这样聪明的男子,难道瞧不出来宁浅雪待他是真心还是骗他?”

    老太君一开始困惑的也就是关于宁浅雪的目的,就担心宁浅雪是为了楚家的势力所以才来找君韬下手的。此时听到苏慕锦一开解才豁然惊醒,可不是嘛,如果宁浅雪和自己的亲哥哥真的断绝了关系,丝毫都不帮自己的亲哥哥,那她恐怕早就不让君韬和她来往了。

    她忍不住拍拍自己的额头,“唉,真的是老了,这一点都想不通了……”

    “外祖母这是当局者迷,锦儿才是旁观者清呢!”

    “少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帮宁浅雪那个小丫头片子说话呢!”老太君嗔怪的瞪她一眼,自己却笑开了,“锦儿说的不错,外祖母这是白操心了,韬儿自己肯定能察觉到真假的。宁浅雪和锦儿交往时间不长,可却能得到锦儿如此维护,想来也的确不是个坏人。”如果锦儿和韬儿两个都被宁浅雪给骗了,那她就只能怪宁浅雪修为太深了!老太君心里的一颗石头终于落了下来,整个人都显得精神的多了,她呵呵一笑,“你是不知道啊,我瞧那个宁浅雪倒挺有本事的,这两天你大舅母就一直在探我的口风呢。”

    啊?!苏慕锦愕然,同时有些啼笑皆非,宁浅雪这动作也太快了吧!

    怪不得今天外祖母会来问她情况呢,原来竟然还有这么一茬呢。

    “还有韬儿那孩子……”老太君口气酸溜溜的,“以前有时间就往外面跑,现在宁浅雪一来他也不出府了,成天就在府里呆着,前儿个还在我跟前说宁浅雪的好话呢,生怕我不同意似的!”

    “噗——大哥竟然也会有这样的时候啊!”

    “可不是嘛,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我这几天想要个袖套,他不知道从哪里给我弄来了一个貂毛的袖套,哎,以前对我可没这么孝顺!”

    “外祖母,你这话让大哥听到了他恐怕要伤心的哭了!”苏慕锦站起身子给老太君空了的茶杯里添了点热水,“别说是府上了,京城里谁不知道楚家的孩子最是孝顺的,就算没有宁浅雪,大哥知道了您想要什么,那肯定是想尽办法给您弄来的,大哥就经常跟锦儿说,外祖母如何如何疼爱他和几个表哥的……哎,让锦儿听了真真是羡慕又妒嫉呢,所以外祖母这话可不能当着大哥的面说,要不然啊,大哥的心都要被外祖母给伤透了!”

    楚君韬当然没有跟她说过外祖母如何疼他们,不过她看的出来嘛。有的时候善意的谎言也是需要的。

    老太君眸子一亮,“真的?!”

    “当然是真的!”

    她的话虽然有些水分,但是大哥对外祖母的关心可半点都不掺假!

    “这孩子,不枉我疼他一场!”老太君笑骂。

    苏慕锦眯着眼睛笑,看来再过不久楚家要办喜事儿了啊。

    老太君算是解决了一桩心事,转眼笑道,“现在已经是冬月底了,锦儿身子也有两个多月了,开始显怀了吗?”

    “就一点点。”苏慕锦比了一个几寸的厚度,“不过摸着肚子会觉得硬邦邦的。”

    自从她的肚子有一点变化之后最惊喜外加惊奇的人就是楚离了,每天睡觉的时候都要把手覆在她的小腹上才能安心的睡觉,有时候他还会贴着她的小腹听肚子里的动静,每每这时她都觉得好笑。就因为大夫说过胎儿有些胎动的比较早,所以他就非要每天都听听才肯罢休!她是怀过一次孩子的人了,胎动最起码也要等到五六个月的时候才有明显的感觉,现在孩子估计都还没有成人形呢!

    可楚离不听啊,有时候她肚子里肠胃的蠕动,他都要惊喜半点,问她是不是胎动。想起这些,唇角不由得带上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嗯,会的会的。硬硬的是正常的,下个月就是腊月了,估计等过完年换了春衫就能看出来了,我瞧着这些天楚离也挺忙的,你身边的人手可不能断了,万一有哪里不舒服立马让人去前院请客卿大夫,不要怕麻烦。”

    “外祖母放心吧,锦儿都知道的!”

    老太君又坐了一会儿,问了苏慕锦的一些情况,又交代了一些事情,眼看着雪下的小了才离开了小院子,“我现在去给你大舅母吃一颗定心丸,省得她好像娶不到儿媳妇似的……”

    苏慕锦忍不住抿着唇笑。

    目送老太君离开院子,她心想,宁浅雪啊宁浅雪,我也算帮了你一把了,看你该怎么感谢我!

    到了下午的时候大雪难得的停了下来。

    这一天,楚离回来的很早,申时的时候就回了院子。

    与此同时,他带回来一个消息。

    番省的林巡抚,已经抵达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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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们如果对楚君韬和宁浅雪的故事感兴趣留言给瓦哈,等故事完结的时候当成番外来写两章,嘿嘿

第六十四章 林巡抚

    林冲带着身边的护卫和几个受灾严重的百姓们风尘仆仆的赶到京城。

    宁奕第一时间在乾坤殿中召见了他。

    番省和京城的距离若是快马加鞭昼夜不停,最多十天时间就能赶到,而他们一行人却生生的用掉了一个月!

    林冲带着满身的风尘在乾坤殿中面圣,与此同时,跟他一起前来的还有他带来的百姓们,林冲跪在乾坤殿的大殿中,含泪沉声,“求皇上赈灾!”

    身后的几个百姓也惊慌的跪在地上,他们对皇帝和皇宫有发自内心的敬畏,可现如今想着老家的亲人们,也不得不鼓起勇气求皇上,他们跪在地上,干瘦如柴的身体还在微微发抖,宁奕坐在龙椅上,明黄色的袖子落下来,他的目光一片深沉。他看到那几个百姓们红肿的脸颊,看到他们因为这样冷的天气中也紧紧只穿了薄薄的衣裳,甚至看到他们干裂的手。

    也许那已经不能称之为是手了,手背上手指上不知道裂了多少口子,青紫的冻疮生在手上溃烂流脓,还有耳朵上被冻烂了之后又凝结的疤痕,脸颊上青紫的疤痕……宁奕的手指渐渐的拢起!

    虽然只是几个人,却已经足够代表了番省如今的情况。

    他抿着唇看向林冲,“林爱卿,现在番省的情况如何了?”

    “整个省区全部都笼罩在一片白色中……皇上,京城的大雪已经连绵两个月都未曾停息,番省的情况比京城中更加恶劣,地势低的甚至不小心跌入沟沟里都能被大雪埋没丢掉性命……臣作为番省的巡抚,几乎每天都能接到各个县区传来百姓死亡的消息……臣身为番省的巡抚,面对天灾却无能为力,臣真是羞愧欲死!今年秋天番省田地大部分都遭受了水灾,粮食收成太低,雪灾之时粮价更是成倍的上涨,百姓们有些是冻死的……更多的却是饥寒交迫才死的……”

    林冲老泪纵横,他虽然对待子女过于放任,却是个难得的好官,他一头磕在了石板上,重重的声响传来,“皇上,臣无用,臣已经下了死命令让番省的富商们不许囤积粮食,不许抬高粮价!可是他们都是商人,商人重利,表面上答应的好好的,可背地里的粮价依旧高的厉害,以往一斗米只需要一百二十五个铜钱,现如今一斗米却升升的涨到了五百个铜钱,而且臣带人来京城的时候粮价还在上升……”

    “……臣实在是无法可想,大雪封路,给皇上递上折子也怕时间赶不及,更怕有人拦截下了奏折故意隐瞒消息……”林冲明白有些话不能说,可他已经没办法了,在番省中他几乎不敢呆,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接到了百姓被冻死或者饿死的消息。“……臣在来的时候经过了一个小县城,县城里人人都不出户,大街上都随时能瞧见冻死的乞丐……干枯的树枝几乎都被砍完,依旧不能给他们带来温暖……”

    “……实不相瞒,皇上,臣一行人来的路上碰到过好些想要打劫臣的百姓!”林冲抬起头来,面色悲哀,“他们没有粮食没有取暖的东西,下着大雪只能靠路边经过的富商讨些东西吃,也许那一日是饿的不行了,瞧见臣的马车就起了打劫的心思……可在他们知道臣是来京城找皇上赈灾的时候,却集结了人来,自动自发的帮助臣清路,臣瞧着他们希翼的眼神实在无言以对,只能快马加鞭的往京城赶来!”

    说完,林冲一头磕在石板上,悲声道,“求皇上,赈灾——”

    身后的几个百姓见此,连忙也一头磕在地上,“求皇上赈灾——”

    一个年约二十岁的男子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他压抑住害怕,大哭道,“皇上……草民从番省里赶来的时候老娘还在家里等着粮食进嘴里……老娘已经两天没有吃过米面了,家里地窖里的红薯叶都吃完了……草民在路上走了一个月,也不知道老娘有没有饿死,求皇上赶紧赈灾吧,救救番省的百姓……”

    “……草民家的女儿刚刚出生,草民却没有银子给她添衣裳,铺子里的棉衣都贵的要人命……草民全家总共就只有三件衣服……刚出生的孩子连块包裹的褥子都没有。”另外一个男子开口,“皇上,求您赶紧赈灾吧,草民们都快活不下去了啊……”

    最后一个老者也开了口,“皇上,草民一家五口冻死的就只剩下草民一个人了,草民原本都不想活了,可是巡抚大人找来草民,草民别无所求,只希望旁人家的孩子不要像我们家的孩子一样,一夜之间就冻死饿死……求皇上下旨赈灾吧……”

    一声声百姓的呼喊,虽然殿中跪着的之后三个百姓,可宁奕听到的却是番省整个省百姓们心里的呐喊。

    甚至不止是番省,番省只是受灾比较严重的地方,再加上秋天的时候没有收成,所以日子才会格外的难过。他长袖下的铁拳紧紧的握起来,他从龙椅上起身,下了九层阶梯,亲自动手搀扶起林巡抚和三个百姓。

    一字一句,宛若宣誓一般,“朕一定不让百姓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这雪灾朕一定想办法!”

    “皇上,您是大好人,您一定会流芳百世的!”

    这是百姓们最淳朴的夸赞了吧,宁奕抿紧了嘴唇,吩咐小李公公,“带三人去驿馆休息。”

    小李公公把三个番省的百姓请走,宁奕这才转向林巡抚,他沉声道,“林巡抚也只管放心,番省百姓也是朕的百姓,朕绝对不会袖手不管!”

    林巡抚这才放心。

    他不是怕别的,他虽然不是京官,可是京城里的事情他还是清楚的,皇上根基不稳,此时自身都难以保全,再去赈灾简直就是雪上加霜,他之所以亲自带着百姓来到京城,其一是为了给她苦命的女儿出一口恶气,其二就是担心皇上会放弃番省的百姓。

    而如今,听到皇上的保证,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浑身松懈下来就全身就涌上了疲惫,可此时却不是他疲惫的时候,他对皇上拱拱手,“皇上,臣今后誓死效忠皇上!”

    也许以前他有些异心,可到底算是理智,一点对不起大周朝的事情都没有做过!外加女儿给他送的书信,他豁然惊醒,如果他先前当真帮助了徐家,只怕他飞黄腾达的梦还没有圆满,就要落到狡兔死,走狗烹的地步了!

    现如今,他总算是彻底明白了过来!

    他咬了咬唇,一撩长袍猛的跪倒在地,“皇上,臣虽然没有证据,但是徐家的人有不臣之心,因为番省离北延国近,他们曾经让臣帮助他们和北延国的皇室牵线搭桥,当时臣的的确确犹豫过,可是到底也没有敢这样干!臣可以保证绝对没有做错对皇室不利的事情,这一次来京城夜实属无奈,这一次雪灾之后,等番省的百姓们脱离了苦海,臣但凭皇上处置,臣绝不敢有丝毫怨言!”

    宁奕眸子微微一闪,他若是盛世中的皇帝,一个臣子有了不臣之心,哪怕没有付出任何行动,他也绝对会杀!可此时他正是用人之际,而林冲也跟他坦白,所以他不会杀他!但是他这辈子也只能是个巡抚了!

    这一次宁奕没有搀扶他,大殿中有些空荡,他的声音就显得有些冷厉,“林巡抚知道错就好,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万幸没有酿成大祸,所以先前的事情就莫要再提!”

    “谢皇上!”

    “起来吧!”

    林冲从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起身,背后一层的冷汗,他捏紧了拳头才垂着头低声道,“皇上,臣听说北延国的二皇子也在来京城的路上,他们因为人多所以还没有到达京城,所以皇上……要防备些……”

    徐家的事情他已经从卢奇和女儿的信中听到了,徐家得罪了太后同时又丢掉了步军统领的人手,可谓是受到了重创,而这一次北延国的皇子挑选这样一个时机来到京城,不能算是好事!徐家受了重创,肯定要继续寻找盟友,以前他们就想着要和北延国的人勾结,只是一直都没有机会,这个时候北延国的皇子过来了,他们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这一点宁奕当然也明白,他双手负在身后没有作答。

    林冲顿时明白自己逾越了,他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对于年轻的皇帝他曾经看过一眼,还是四年多前皇帝登基的时候,那时候宁奕年龄尚幼,还没有做皇帝的样子,他这些年对皇帝的印象也只停留在那一个稚嫩青涩的面颊上,可却不知道小皇帝已经变成了现在这样深不可测的人……就单单是站在他的身边他都觉得矮人一等,皇上的眼神深不可测,却有种仿佛能窥探人心的通明,他有些慌乱的垂下头。

    他先前竟然还妄图和徐家的人一起掀翻皇帝!

    就单单是皇帝深沉不语,威严凌厉的样子就已经不是徐傲那个人可以比拟的!徐傲也算是人中龙凤,可若是和宁奕放在一起比较……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这一刻,林冲万分庆幸自己及时回头!否则真的到了万劫不复的那一步,谁也救不了他们一家!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林冲只觉得浑身在皇上的视线中开始渐渐的发抖,那令人难以承受的视线才缓缓的移开,他不着痕迹的松口气,撩起长袖擦去额角的冷汗。

    “林小姐这段时间一直住在皇宫里,林爱卿回驿站吧,等会儿朕会让人把林小姐送到驿站和林爱卿团聚!”

    “多谢皇上。”

    “退下!”

    “微臣告退!”

    瞧着林冲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宁奕才沉下了眉眼!户部的银子动向不明,他安排在户部尚书还有左右户部侍郎家里的人几乎把暗中把他们的府邸给翻了一遍,可却半点没有银子的下落!那么……银子转移到哪里去了!

    如果找不到银子,国库空虚,他如何赈灾!

    宁奕坐在龙椅中可却半天没有答案,不多时小李子从殿外走来,他回过神来,“百姓们送回去了?”

    “回皇上,已经安全送到驿站了!”

    “派禁卫军到驿站保护林巡抚一行人的安全!”

    “是!”

    “宣楚世子楚世子妃,宁世子,楚君韬进宫!”

    小李公公微微惊讶,却什么都没说,“奴才领旨!”

    ……

    林巡抚没有回驿站,他就等在宫门口,他已经多少年都没有见过女儿了,女儿是他的心头至宝,可现在却沦落到如今这般田地,这段时间从番省到京城的路上他曾经多少次伤寒几乎不能承受马车的颠簸,可只要一想起在京城中受苦受难的女儿,他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

    方才因为国事他不能第一时间见到女儿,现如今他怎么也不想在驿馆中等待着女儿归来,他只想用最快的时间见到女儿……

    索性大雪已经渐渐的停了下来,他站在宫门口,只觉得心急,竟然都没有觉得冷。

    等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就瞧见女儿随着宫人还有卢奇一起缓缓的走出宫门。

    “若儿……”

    他目光落在女儿的身上,眼眶当即就红了,这……是她的若儿吗?眼前的女子依旧高挑,可眉宇间的飒爽英姿和锐气却统统不见了,她以往从来都是穿着利落的劲装,一年四季都不会变化,可此时却规规矩矩的穿着一身浅蓝色的宫裙,淡色的裙子上素净的近乎刺眼,没有刺绣也没有花色,简简单单的款式,头发也梳了一个简简单单的未出阁女儿的发髻,低眉顺眼的竟然生生的生出一股子柔弱的味道。

    他的若儿从来都是光芒四射,热情洋溢,何时被生活打磨成了这般模样!

    “若儿!”

    “爹爹……”

    林若本来垂头走在卢奇的身侧,她因为徐傲的事情变得极度自卑,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毁了,面对陌生人还好,可面对卢奇这样从小长大的人,她不愿意!她甚至不想出现在卢奇的面前,不想让他看到她这个模样。

    这些年和徐傲的婚事,在她这里俨然成了一个笑话!

    此时瞧见爹爹,听到他颤抖的声音,看着他心疼的面容,她心中所有的委屈全都爆发出来,她猛的冲过去,死死的抱住爹爹,“爹爹!爹爹……”

    “若儿,爹爹在这里!爹爹在这里!”

    “爹爹……”

    “以后爹爹再也不让若儿受委屈了!”林冲感觉到女儿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忍不住老泪纵横,原本想着徐傲才貌双全风度翩翩足够配得起若儿,可却没想到事情却发展成了这个样子!他忍不住去看卢奇,此刻他的目光心疼的落在若儿的身上。

    这个孩子也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他最初的想法就是让若儿和他成亲,因为这个世界上除了他这个当爹爹的,卢奇是最包容若儿的,包括那几个特别心疼她的哥哥都没有卢奇这样包容她!那几个混小子可以有一个刁蛮跋扈的妹妹,可心里都是愿意娶一个温婉敦厚的大家闺秀的!

    所以他想着让若儿和他成亲,这样他将来就算百年之后也能放心。卢奇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性子人品都没有话说,也许不够有出息,可是对若儿肯定言听计从没有话说!他先前让卢奇先过来探路也是为了试探卢奇的想法,若儿嫁出去这么多年他都一直未娶,他曾经也让媒婆来给他说亲,可卢奇这孩子说什么都不愿意成亲。

    这一次若儿出事,他让卢奇过来,他当时连犹豫都没有,就匆忙赶了过来。

    那个时候他就知道,卢奇还是放不下若儿。

    别怪他当父亲的自私,卢奇和他再亲近毕竟若儿才是他的亲生女儿,所以他要为若儿打算,若儿毕竟不是黄花闺女,就算身份高贵,以后也不好再嫁了。就算嫁了恐怕要么就是图他们林家的产业,要么就是想靠他们林家的身份好做事的,他这个做父亲的,肯定是不愿意把女儿交给一个居心叵测的人家的。若儿已经承受过一次这样致命的打击,肯定不能再承受第二次。所以他是动了念头让卢奇和若儿能在一起的。

    尤其是此刻瞧着卢奇还能和以前一样温柔的看着若儿,比起以前,甚至还多了几分心疼。

    林冲微微一叹,拍着林若的背脊轻声安慰,“别哭了,看看人家宫门口的守卫都偷偷的往这边看呢,若儿你是大姑娘了,都快二十岁了,还躲在爹爹的怀里哭,会被人笑话的。”

    “爹爹……”林若的声音依旧哽咽。

    “乖囡囡,我们先回去,爹爹吹了一个多月的冷风了,好歹让爹爹会驿站先休息休息啊。”

    卢奇也轻声开口,“若……姑娘,我们先回去吧,这里风大,你身体才好没多久,再染上风寒恐怕要留宿疾的……”

    “怎么回事?”林冲一愣!

    “姑娘她……先前在徐家的时候曾经被徐傲暴打过,身上的伤前两天才好的彻底!”

    “什么?!”林冲气血倒流,脸憋的通红,“这个混帐东西,竟然敢对若儿动手!”

    卢奇给他传信也没有说太多,只说徐傲对不起若儿,然后把他在外面有女人的事情解释了一通,却没有说起徐傲曾经暴打过若儿!

    他的若儿是他的开心果,更是他的掌上明珠,她长这么大他从来都没有舍得动过她一根手指头,更别说是打她!几个不争气的儿子从小和若儿起争执推倒了若儿,她嚎啕大哭,当场他就下令把几个臭小子给关了起来!

    可他这样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女儿却曾经遭受过徐傲的暴打!

    林冲拳头握得“咯吱咯吱”的响,“畜生!”

    “爹爹……我没事了,您别生气……”林若鼻子一酸,反过来安慰爹爹,“为了那么一个禽兽生气太不值当了,以前是女儿瞎了眼睛所以才会被他表现出来的假象所蒙蔽,为了嫁给他还惹的爹爹伤心,今后若儿再也不会让爹爹伤心了。”

    “身上的伤都好了吗?”林冲急切的问。

    “好了!”林若在爹爹面前恢复了小女儿的姿态,她不想让爹爹担心,含笑转了个圈儿,“看,一点事儿都没有了,身上的伤痕早就不见了。”

    卢奇却握紧了拳头,他刚刚找到她的时候她身上的伤痕不知几何,特别是她腰间的剑伤,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医治,所以刚开始他把林若救出来的时候她腰侧的伤口就开始溃烂流脓,若是再不及时医治恐怕还会引起更重的伤势!他无比庆幸林若受伤的时候不是夏天,要不然恐怕伤口早就发炎了!

    可他了解林若,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出了事就找爹爹出头的小女孩了,她学会了报喜不报忧,不让爹爹为她担心。

    卢奇又心疼又难过。

    “好了就好……”林冲哪里不知道女儿的想法,身上的伤容易好,那心上的呢?!他牵着女儿的走往驿站里走,一个小太监在前面引路,踩着厚厚的大雪,林冲边走边道,“若儿,爹爹不会让你白白的吃这么多苦的!徐家的人在你身上施加了多少,爹爹全都会帮你讨回来!”

    “爹……”

    林若有些担心,爹爹的势力根本就不在京城,而徐家却是京城的一方霸主,常言道,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徐家也不是所谓的地头蛇,她握紧爹爹的手,郑重的道,“爹爹,你要给若儿报仇,若儿不会阻止,但是千万不要盲目的硬拼!在京城……您不是徐家的对手!”

    “爹爹都明白,你放心吧,爹爹不会硬拼的!”女儿真的是长大了,开始知道关心他的处境了,林冲心头无比的欣慰,他压低了声音,不让前面引路的小太监听到他们的声音,“爹爹这一次在京城恐怕要呆一段时间,皇上不可能这么快就寻来赈灾的银子,一个省都陷入雪灾,这是一大笔的银子,光有银子还不顶用,若是押运着银子去番省也不安全!”

    这还是其一,现在番省的东西涨价涨到几乎离谱,就算是拿着银子恐怕也买不到多少东西。

    “爹爹估计皇上应该会先筹备银子,然后在京城还有附近富足的地方买棉衣和粮食,再派兵将们押运到番省!到时候爹爹应该是跟着他们一起回去的!做这些,恐怕最快也要一个月,爹爹就趁这些时间好好给你教训教训徐家那些畜生!”

    京城中徐家那么多仇敌,他找个人合作,一定能好好的教训教训徐傲!

    徐家不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徐傲的身上吗!那他就彻底的废了这个畜生!

    看徐家还能指望谁!

    ……

    乾坤殿!

    小李公公很快就带着苏慕锦楚离,还有宁煜楚君韬来到了乾坤殿。

    苏慕锦被宁奕一道圣旨宣到皇宫还有些奇怪,尤其是走到乾坤殿门口就更加的奇怪了,据她所知,乾坤殿是皇帝和大臣们议事的地方,还从来都没有女子能进去过吧。

    在门口瞧见宁煜的时候她微微惊讶了一下,大冷的天,他竟然还穿着一件淡紫色的秋衫,肩膀单薄的令人担忧,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如纸,寒风呼啸中他长发飞扬,衣袂翻飞,仿佛随时都能随风逝去。

    苏慕锦忍不住停住了脚步,身边的楚离瞧见宁煜的身影,嘴唇微微抿了抿。

    “怎么了?”楚君韬和他们一起来的,瞧见他们两个都停住了脚步有些诧异,一转头瞧见宁煜,他长眉一挑,他和宁煜还算是相熟,忍不住调侃,“宁世子大冬天就穿这么一件秋衫,也不怕冻着。”

    宁煜目光缓缓从苏慕锦身上移开,微微一笑道,“出来的急,忘了穿大裘!”

    再着急恐怕下意识的都去找平时穿的衣裳,天开始冷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冬装早就该准备妥当了,而他却仍旧是秋衫,只能说他平时穿的就是这个。

    “听说世子妃怀了身孕……”宁煜的声音有些干涩,目光落在苏慕锦的小腹上,随即缓缓抬头,看向她的眼睛,“还没有来得及恭喜你……”

    前世的相公来恭喜她怀了这一世相公的孩子……

    苏慕锦怎么都觉得别扭的难受。

    她轻叹,“谢谢。”

    宁煜苦笑,他们两个竟然也生疏到需要道谢的时候了!他已经快一个月没有见到她了,目光贪婪的落在她的脸上,比起先前她稍稍瘦了一些,面颊上的红晕褪下去了一些,身上穿着素色的衣裳衬得脸色越发显得苍白,他很想上前去仔细看看,却不得不保持着距离。“我听说你怀相不好吃不下饭,特别喜欢吃水果,所以就买了些水果给你带来……”

    苏慕锦这才注意到宁煜的手臂中挎着一个竹篮子,篮子不大,用一层布盖着,看不清里面装的是什么。

    楚君韬终于发现了宁煜和锦儿之间异样的气氛,他看了看宁煜苍白失血的脸色,再看看锦儿诧异的眼神,只觉得有些奇怪,却聪明的没有开口,也没有催促。

    “……楚世子应当不介意吧?”宁煜后知后觉的想起楚离。

    楚离微微一笑,顺手接过宁煜递过来的篮子,篮子有些分量,他掂在手里觉得有些重。“多谢宁世子费心了,实不相瞒,京城中的水果真的不太多,楚离正发愁着要不要跟皇上开口从宫里讨一些回去呢!”

    “那就好!”宁煜瞧着楚离面色自然才放了心。

    他本不想给锦儿添麻烦。

    楚离顺手揭开篮子上覆盖的红布,瞧见一篮子的水果微微惊讶,一篮子的水果竟然都是同一种,里面没有苹果和梨子这些常见的水果,满满的一筐子颜色深紫,颗颗饱满的葡萄。很新鲜的葡萄,好像是刚摘下没多久的,上面还覆盖着一层白色的薄雾。

    篮子周围都用软布包着,生怕葡萄接触到筐子会压坏。

    这哪里是轻易就可以买得到的!

    他这段时间为了让锦儿能吃下东西,给她搜罗来不少的水果,可大多都是那些能存放的,比如橘子和苹果之类……葡萄在京城中根本就找不到了,更别说是这么新鲜的葡萄,恐怕是在南方买来,快马加鞭的送到京城的吧。

    “宁世子有心了。”

    “应当的!”

    苏慕锦看着那一筐子的葡萄眼角却有些发酸,这是她最喜欢吃的一种水果,前世的时候她和宁煜感情破裂之后,她就独自和琴瑟笙箫住在小院子里,几乎不出门,小小的睿儿知道她喜欢吃葡萄,在府里有这个的时候就会偷偷的给她送几串过来。

    她只当只有睿儿和琴瑟笙箫知道她喜欢吃葡萄,竟然不知道宁煜也知道……

    是她没用心看,还是他隐藏的太深了?!

    宁煜知道苏慕锦有心结,隐晦的开解她,错过今天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见到她。

    “你放宽心,别想太多,以前你所拥有的……会回来的……”

    “你指什么?”苏慕锦心一动,忽然抬头问他!他要说的,难道是她想象的那样?

    然而宁煜却只是轻笑,不再回答。

    天机不可泄露啊!否则会报应到她身上的……

    小李公公瞧着他们在门口就聊开了,忍不住抹了头上的冷汗,提醒,“各位……皇上已经等候多时了……”

    “进去吧!”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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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阴损

    “进去吧!”

    乾坤殿中宁奕已经等候多时。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几人一同行礼。

    “平身!”宁奕此时一身明黄色的龙袍,抿着唇看了台下的四人,他目光在大殿中转了一圈,吩咐小李公公,“让他们都退下。”

    “奴才遵旨。”

    小李公公自己也特别有眼力见儿,一挥手大殿中的宫女太监全部都退了出去。他刚要跟着宫女太监们一起离开,就听到皇上沉声吩咐,“赐座。”目光在苏慕锦的身上落了一瞬间,又吩咐小李公公,“再去弄个火盆来。”

    小李公公惊讶,却聪明的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匆匆忙忙的给弄来了四张椅子,又吩咐人端来了一盆火盆,他给几人都上了茶,想了想有些不妥,把苏慕锦的茶水给换成了白开水。

    公主殿下好像说了,楚世子妃怀了身孕……他记得怀了身孕的女子好像是不能喝茶的吧?

    把茶水端进去片刻之后皇上再也没有吩咐,他便自动自发的退下了,连带的关上了大殿的殿门。

    宁奕许久都没有说话。

    下面坐着的楚离等人相互对视一眼,楚离拱手道,“不知皇上唤草民等前来有何要事。”

    楚离和楚王爷明着脱离了关系,所以不再是世子爷,就自称草民了。

    宁奕低头思忖片刻才沉声道,“番省雪灾严重,想必各位也都听说了,今天林冲巡抚从番省赶到了京城,方才朕已经召见了他!番省的灾情刻不容缓,可如今国库空虚,朕想问一问各位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办法……

    若是有的话早就拿出来了。

    楚离坐在椅子上,瞧着不远处坐着的宁奕,他的脸色阴沉又凝重,脸色也十分难看,想来是灾情已经迫在眉头,刻不容缓了。他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转头问宁煜和楚君韬,“宁世子和楚公子可有什么好办法?”

    宁煜沉思片刻,关于户部藏银子的事情朝中人人皆知,这件事他一早就和皇兄商量过,皇兄把以查账的名义把户部的账册都交给他查看,现如今半个月过去了,他也有所收获。

    他站起身,拱手道,“皇上,您让臣查户部的账册已经小有所成,户部的账册有作假的成分,可是眼下就算是拿着账册抄了户部尚书和左右侍郎的家恐怕也找不到银子。”

    所以他就算是找到了户部尚书和两个侍郎的罪证,也完全解不了雪灾的天灾!最重要的还是银子!而且户部尚书是个老奸巨猾的,账册作假他大可以把这件事推给手下的人,到最后也顶多落一个御下不严的罪名,就这样还打击不了户部。

    这一点宁奕也明白,所以他才会一直没有行动。

    可事情肯定不能就这样算了!雪灾越来越严重,京城的雪灾都已经如此的厉害,再往北边的情况恐怕更加不容乐观,现在就是他等得了,番省的百姓们也等不了。想起方才百姓们绝望悲戚的模样,宁奕死死的握住手掌,他厉声吩咐宁煜,“查!继续查!先查出户部尚书确凿的犯罪证据,再把他们抓起来严刑拷打,朕就不信问不出银子的下落!”

    可眼下百姓们根本就等不到他查出银子再赈灾了。

    宁奕问楚离,“楚世子可还有别的办法?户部的银子暂时肯定指望不上,朕的子民也等不到搜出银子来。”

    赈灾的银子不是小数目,最少恐怕也需要五百万两,一个省的灾民全都需要救助,如果只是几十万两银子他还能想想办法,可是这么多的银子他实在无法可想。他轻叹一声,“皇上,草民暂时没法子……”

    宁奕的希望落在楚君韬和苏慕锦身上,“楚公子和楚世子妃呢,可有什么办法?”

    楚君韬轻叹,“臣有个法子,但是不太可行……”

    “什么办法?”宁奕急声追问。

    “皇上也许可以在早朝的时候和朝中大臣们提起此事,让大臣们捐献银两……并且让御史们记载下来,等什么时候国库里有银子了,再还给各位大人。”

    这倒是个办法,可确实行不通。

    这个法子宁奕自己都想过,可是朝中的大臣们哪一个不是精明的人物,让他们无病呻吟可以,真的让他们掏银子那是要他们的老命!而且……说是让御史记载下来,可是他们的想法几乎不用想他都能猜的到。真的捐出去谁敢让皇帝还钱?所以就算是募捐也只能是杯水车薪,根本就不可能捐出来多少。

    “这法子肯定不行。”宁煜低声道,“捐的多了担心皇上会怀疑他们贪污,所以肯定是可了劲儿的往少了捐,而且臣现在最担心的还不是这个……”宁煜紧紧的握着滚烫的茶杯,可却再也感受不到茶杯的温度,他低叹,“皇上,现如今番省雪灾,而北延国却在番省的更北侧,恐怕比番省的雪灾更加严重,这一次北延国二皇子带着人来到大周朝,恐怕也不安好心,臣只怕就算募集够了雪灾的银子,恐怕还有更严重的事情发生……”

    这一点宁奕同样明白,番省受灾严重,那么北延国受灾肯定比番省更加严重。

    他们着急,北延国的人只会更加着急。

    北延乃蛮夷之地,而且到处都是草原,几乎没有多少地方产粮食!北延国最出名的就是北延国的战马和牛羊,他们平时也都是靠放牧生活,可如今大雪漫天,恐怕牛羊也吃不到草,就是冻死也肯定冻死不少。

    真的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北延国的皇帝肯定不会坐视不管,万一这个时候发生了战争,那么对于大周朝来说更是雪上加霜!根本就没有银子,如何打仗?!

    北延国和大周朝多少次都是因为北延国的粮食不够,所以强行抢粮食才发生战争的。

    尤其是这一次北延国二皇子来到京城,肯定也存了试探的目的。

    现如今情况恶劣,宁奕怎么能不发愁,难不成真的要让他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子民冻死的冻死,饿死的饿死吗!那他这个皇帝做的还有什么意义!

    他握紧了拳头,紧紧的咬着牙关,最后一丝希翼的眼神落在苏慕锦的身上。

    “楚世子妃……你,可有办法暂解大周朝的燃眉之急?”

    他今天特意把苏慕锦宣到了乾坤殿也是存了最后一丝希望的,现在的他几乎陷入了死胡同,怎么走都好像是死路,而眼前这个女子却好像总能在他最着急的时候给他那么一点希望。

    “没有绝对的把握。”

    宁奕眼睛一亮,猛的从龙椅上起身,几个箭步冲到苏慕锦的身边,急声道,“也就是说你有办法?”

    苏慕锦吓了一跳,她哪里想到宁奕一阵风似的吹过来,她心道,宁奕果然是个好皇帝,为了百姓做到这个地步也算是个明君了,她想了想才说,“我……那个,民妇没有绝对的把握,但是法子可以一试。”

    她很少在这样严肃的场合和宁奕说话,而私底下她都是自称我,所以差点给漏了嘴。

    此话一出,不止是宁奕的眼神,就连楚君韬,楚离还有宁煜都把惊讶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苏慕锦轻咳一声,缓缓退开两步,挪了挪椅子和宁奕保持距离,同时拉近了和楚离的距离,她靠在楚离的身侧,低声道,“方才那个募捐的法子……也许能试试。”

    宁奕苦笑,“这法子朕想过,可是却跟宁世子说的那般,无法实施,就算有为了百姓肯捐献的大臣,但是这般的大臣大多都是清廉之家,能拿出多少银子?根本就解不了燃眉之急啊。”

    苏慕锦没有反驳,只反问宁奕,“皇上觉得朝中大臣们是清廉的多,还是贪污的多?”

    “贪污的多……”

    他说的有些艰难,苏慕锦却笑了,让他一个皇帝承认自己的臣子们贪污的比较多也的确有些为难他。今天宁奕急昭,她和楚离还有大表哥是坐同一辆马车赶来的,一路上都不敢停下,现在小腹隐隐有些疼痛。她轻轻的抚着自己的小腹,脸色有些苍白,半靠在椅子的边缘上,低声道,“是人就总会有贪念,所以朝中的大臣肯定半数以上都曾经贪污过……就算不贪污手里的银子也不会少,据臣妇所知,几乎每家的臣子们在京城或者是在别的地方都会有铺子田庄之类的产业,有些是皇上赏赐的,也有家传的,还有大臣么自己置业办来的……”

    不说别人,就单单说她爹爹,她爹爹算是难得的好官,不贪污不受贿,不收刮民脂民膏,可家中的产业同样的不少,就单单一个慕锦轩在京城中都十分有名望,她也曾经掌家过一段时间,也看过账册,别的产业不说,就单单一个慕锦轩一年进账最起码三万两银子,别的铺子田庄林林总总的加起来,他们太傅府一年的进账也有五万两银子。

    他们府里人不多,花销也不多,一年到头若是没有修葺房屋或者购置产业的情况下,一年最多也只能用掉一万两银子,也就是说他们太傅府一年最少可以剩四万两银子。

    这还是爹爹不收受贿赂的情况下。

    那换做旁人,旁人的身份未必有爹爹那么高,但是每年的进账却肯定比爹爹要高出许多,有些官员利用职务之便和商人勾结,商人都是可了劲儿的给官员们送银子,这可就是一个无底洞了。

    “……还有京城中那么多旺铺,民妇也听说大多都是京城中的官员们的产业,有些铺子一年盈利都有数万两……还有一些氏族之家,望门贵族们在京城中多少年屹立不倒,靠的当然也有家产,呃……”她声音猛的一顿,心虚的看向大哥。

    貌似京城中最名门望族的就是楚家了,楚家可是和皇室一起成立,到现在数百年都没有倒的最大名门了。

    本来所有人视线都集中在苏慕锦的身上,此时瞧见苏慕锦看向楚君韬,其余几人也都看向楚君韬!楚君韬无奈的摸摸鼻子,好吧,他们楚家的确是京城中最大的名门望族了,两三百年下来积累的财富,那可不是普通人家可以比拟的。

    他轻咳一声,“锦儿,你继续说。”

    “呃……反正朝中的大臣家里银子肯定很多的,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想办法把这笔银子给敲诈出来!”

    “敲诈?”

    那些大臣们一个比一个精明,要银子就是要命,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被敲诈了!而且朝堂中政见不一的实在是太多了,大家各自站位,怎么可能轻易的把家底给掏出来。

    “所以需要皇上演一出戏了!”

    “什么戏?!”

    苏慕锦示意众人附耳过来,然后小声的把她的计划给说了一遍,三个男子面色各异,看向她的目光却同样的灼灼。

    “妙!”楚君韬面色通红的拍手叫好,哈哈的拍着苏慕锦的肩膀,“锦儿,你太聪明了,这样的阴损的办法都想的出来!不过用这样的办法对付那些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官员不是恰到好处吗!哈哈,肯定能有用的!”

    “阴损?”苏慕锦面色一黑。

    明明还算是个好办法,怎么就阴损了。她小声嘀咕,“你跟恶人还能讲究君子之道不成?”

    “哈哈,小妹,大哥口误,口误。”

    宁奕忍俊不禁,不由得勾唇一笑,他虽然觉得法子是损了点,但是就跟苏慕锦说的那样,面对那些瞧着百姓们身处水深火热却丝毫不为所动的官员,用点阴招又有什么关系?

    连续积压在心头两个月的事情竟然一朝之间被解开,宁奕心下有些激动,瞧着苏慕锦说不出话来,这般女子……真真是适合做国母的女子,若她能成他的皇后……

    宁奕赶紧打消自己的念头。

    “这事儿若是成了,改天朕亲自谢你。”

    苏慕锦刚想说不用,眸子一转,忽然轻笑一声,“民妇还真的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但说无妨,只要是朕能办到的……”

    苏慕锦窝在椅子上,眼睛落在楚君韬身上,笑的十分不怀好意,看的楚君韬背脊一阵阵的发凉,“小妹……你这样看大哥作甚?”看的他心里毛毛的。

    “皇上啊,我大哥是楚家的嫡长子啊,到现在还没有成亲……据说最近有了心上人,如果皇上趁此机会赐婚……那女子可就享福了,皇上想啊,楚家家大业大,我大哥又是府中第一个办亲事的嫡长子,所以到时候聘礼什么的,肯定一大堆……也能让我大哥的心上人有一笔小金库,那银子可不是少数啊,皇上,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小妹!”楚君韬耳后竟然隐隐发红。

    “大哥,我在这里呢,有何指教啊?”苏慕锦冲他眨眨眼睛,十分无辜的样子。楚君韬只能摇头叹息,他瞥了宁奕一眼,瞧见他也是笑意浅浅,心中的石头微微放下来一些,笑骂道,“以前怎的没有发现你如此贫嘴,竟然敢当着皇上的面调侃大哥。”

    “呵呵,现在发现了也不晚啊,皇上您意下如何啊?”

    这是在利用这机会给楚君韬求亲呢,宁奕忍不住想起自己头疼不已的妹妹,年龄也不小了,十六岁了,换成别家的女子也许孩子都生两个了……她这段时间和楚君韬闹出来的动静他也不是不知道。浅雪那丫头胆大包天,真的是什么都敢做,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频频往人家家里跑……宁奕叹了口气,女大不中留,果然如此啊。

    “楚世子妃提议的事情如果成功了,朕就给楚公子赐婚,如何?”

    “好。”

    苏慕锦和宁奕达成共识。

    楚君韬却哭笑不得,明明是他的终身大事,怎么弄的好像和他没有关联似的。

    “楚公子,朕还有一件事要交代你!”

    “皇上请讲。”

    ……

    等宁奕安排好事情让人送苏慕锦等人回家的时候,殿外又开始下大雪。

    一阵阵寒风刀子一般的吹过来,苏慕锦刚从温暖的大殿中走出来被冻的生生打了个寒颤,身边的楚离察觉到,把她身上的大裘再次紧了紧,握住她的手,给她输了一点内力,“好些了吗?”

    “嗯,没事。”她跺跺脚,让自己的身子暖起来。

    自从京城开始下雪她就极少出门了,这两个多月来也就徐家的二公子徐墨成亲的时候出去了一次,先前从楚王府里搬到楚家的时候出来了一次,今天这才是第三次……她几乎都适应不了外面的严寒了。抚了抚有些钝疼的小腹,看来还是应该好好的走动走动的,要不然真的要变成废人了。

    “肚子不舒服吗?”楚离看她抚摸小腹,脸色也有些苍白,当即就担忧起来。

    楚君韬和宁煜闻言也停下了脚步,“锦……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她不想让宁煜多担心,赶紧冲他摆摆手,“方才来的时候马车赶的有些急,所以有些不舒服,没有什么大碍。”

    “难受的厉害吗?”楚离当即紧张起来,“哪里不舒服?肚子吗?我们立马回去让大夫看看!”

    大夫说了前三个月最是危险的,现在才两个多月……是他大意了,方才马车赶的够慢了,他就以为没有什么事情……楚离懊恼不已,一把将苏慕锦打横抱起来,“我们马上回府,请大夫。”

    “楚离……我没事,真的没事,你快把我放下来,让人瞧见了成何体统……”

    “谁愿意说就让他们说去。”楚离不在意,抱起苏慕锦大步流星的往前走。

    “我真的没事。”

    “那我也要抱着。”楚离态度近乎蛮横,瞧着苏慕锦无奈的眼神,他凑近她小声说道,“锦儿,我以前就想这样抱你了,但是那个时候大家都知道楚离双腿是个残废,就是我想抱你都没有这个机会……现在反正谁也不用费尽心思的隐瞒了,楚瑜都知道我两条腿是好的了……所以我想抱着你,让别人都知道,苏慕锦嫁给楚离是最幸福的,别人相公能做的事情,你的相公也能做到。”

    苏慕锦心中一酸,一个人真的不能走路也就罢了,偏偏他是能走路之后却要伪装着不能走路,先前她遇到刺杀他赶来救她,他的轮椅卡在石头里没办法动弹,那样危险的时刻人的正常反应都是先逃命要紧,可他却不能暴露。在那样生死关头,竟然扑过来给她挡下那一剑。她一颗心当即就软了,双手勾住他的脖颈,也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了。

    含笑看着他,眼睛亮亮的,“好,我们就这样回去,管别人怎么看呢。”

    大不了说她不小心跌了一跤,肚子疼呗。

    反正她是孕妇,孕妇最大。

    “大裘拿来。”

    “不是吧,这么冷的天,你确定?”楚君韬挑眉看着楚离,他也会觉得冷的好吧?

    “锦儿肚子里可是你外甥!”

    楚君韬无语凝噎,解开脖颈上大裘的带子,随手扔给楚离,暗暗咬牙,“都是为了我未来的外甥!”

    楚离这段时间已经和楚君韬混熟了,两个人以诡异的速度发展着友情,所以楚离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接过楚君韬的大裘,顺手就盖在了苏慕锦的身上,从这里走到宫门口还有好一段的路程,又开始下大雪,要真的这样抱着锦儿,她还真容易受寒。严严实实的把她整张小脸都给裹进大裘里,“如果透不过气来就跟我说。”

    大裘下苏慕锦含笑道,“好。”

    楚离又拉下了她缠在他脖颈上的手,把她一双葱白如玉的小手也塞进了大裘里,“我能把你抱的稳稳当当的,你放心。”

    那边宁煜瞧着他们一家人温温馨馨令人难以插足的气氛,黯然的停住脚步。

    曾几何时,这样的温馨是属于他的。

    曾几何时,她脸上的笑容也只为他一个人展现……

    “宁世子?”

    “你们先走吧,我突然想起和皇兄还有事要商量。”

    楚君韬对他拱拱手,他的手里还有方才宁煜给的那一篮子的葡萄,“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告辞。”

    ……

    另一边。

    徐家大院里。

    自从徐二老爷被凌迟处死之后,徐家二房里几乎哭成一团,徐大老爷瞧着心里堵得慌,就把二房的妾侍和通房全都给遣散了,把大房和二房也给打通了,大有要占领二房的意思。徐二夫人没有男人给她撑腰,身边也没有嫡子,只能听从徐大老爷的安排,要不然她以后养老恐怕都没有着落。因此半点都不敢反驳他的话语。

    徐大老爷根本就没有把徐二夫人看在眼里,若不是顾忌她是二弟的正妻,怕外人说三道四,也怕他真的把二弟妹赶出去,她去族里找长老来,所以就给她留了一个院子让她生活,名义上让她礼佛,实际上已经放弃了这个人了。

    徐大老爷要占领二房三老爷当然不同意,可无奈被徐墨给劝住了!

    徐墨头一次和徐三老爷分析利弊。

    “爹,我们徐家一无钱财,二无人脉,三无兵权!我们凭什么痴心妄想?而且儿子也没有那个心思,所以您不用和大伯争上短,他愿意怎么做就怎么做去,如果爹爹听儿子一句劝,就去投靠皇上,皇上是个明君,只要我们能弃暗投明,他肯定不会对我们三房如何的!爹,您要仔细想清楚,如果我们徐家真的有哪个本事,二伯能如此轻易的就被姑姑给杀了?!”

    徐墨很早就想劝他爹爹,可是爹爹一直都被所谓的权势冲昏了头脑,根本就不听他的劝告,如今他只能趁徐家正是低落的时候和他讲道理,“爹爹,你就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所做的事情是不是全都是为了儿子好?”

    “那当然!”徐三老爷当然不想将来让徐傲压自己的儿子一头,他们三房就这么一根独苗,他的儿子就是他的命。

    “如果您真的是为了儿子好,那您就彻底的打消您心里的念头!”

    “为何?”三老爷怒声道,“墨儿,爹爹都是为了你好,难道你不想将来能登高一呼,受万千百姓的敬仰吗!”

    “我想!但是我只是想用自己的才华在朝为官,造福一方百姓,这才是真真正正的敬仰!”徐墨虽然才十五岁,可面色已经露出坚毅之色来,他郑重的看着父亲,“儿子不想要那个位置,也没有那个本事能坐的好那个位置!爹爹,请你看清我们徐家的情势吧!大伯被利益冲昏了头脑,难不成您也被冲昏头了吗?您仔细看看,这段时间我们徐家连番受创,你瞧瞧朝中有几个和我们交好的大臣来看望过我们?又有多少个百姓拿了烂菜叶子和臭鸡蛋砸徐家的大门?儿子胸无大志,只想守着爹娘和妻子平平稳稳的过一辈子,爹爹你可明白?!”

    “……大周朝有精兵数十万,哪怕那些兵将们不全都是皇上的兵将,可那是大周朝的兵将,我们对他们既无救命之恩,又无提携之意,他们凭什么来效忠我们!爹爹,您真的该清醒清醒了,您再这样执迷不悟,害的不止是您自己,就连墨儿和娘亲,还有娘子……他们全都要被您的一己私心所残害!”

    “可你大伯……”

    “大伯他想做什么就只管做去!”徐墨冷笑,“爹,你真的以为他能成功吗,他什么都没有,就想着靠歪点子去整垮皇室,可他怎么也不知道动动脑子想一想,皇室成立了两三百年,就仅仅是他所能够颠覆的?他凭什么颠覆皇朝?!就凭他有一个无知的儿子和一个更加无知的女儿?还是你们想指望姑姑,姑姑是太后不假,可她凭什么好端端的放着太后的位置不好好做,反过来要颠覆宁家的王朝,她能得到什么好处?将来若是徐傲登上了皇位,难不成还会封她一个太后做做吗?!所以您别犯傻了,徐家根本就没可能成功!”

    “可是……”

    “没有可是!”徐墨苦口婆心,“爹爹,墨儿一直跟随太傅身边,您知道墨儿看到了什么吗?墨儿看到了未来!您看看朝堂中,当今皇上登基四年多,从一个一点势利都没有的皇子,到现在文武百官近乎一半都是他的人,这样的人,大伯凭什么和他斗!爹爹如果不听墨儿的劝告,那么墨儿无话可说,爹爹若是自寻死路,那么墨儿是爹爹的儿子,墨儿陪着爹爹死,可是其他人何其无辜!我们现在的生活难道还不够好?非要去做个高位才能证明自己的存在吗!爹爹,你清醒一点吧!”

    徐三老爷被自己的儿子一番怒骂,微微有些清醒。

    “可是……我们做了这么多的错事,皇上他……”

    他以前也不想这样干,可是大哥却做了不少的事情,他和大哥二哥都是一母同胞,皇上要对付都是对付他们所有人,不可能独独漏了他,所以他也是渐渐的被逼到了这个份上。如今听到儿子的一番怒骂才豁然警醒,他们若是失败了,会失去现在所有的一切,还会令徐家满门抄斩株连九族。若是侥幸成功……得利的也是大哥和徐傲。现如今大哥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拔之而后快,若是他成功了哪里还有他们三房的活路!

    徐三老爷惊出一身冷汗,可眼下的情况他是进也错,退也错啊!

    “墨儿……”

    “爹爹您放心,您是墨儿的爹爹,负债子还,若皇上真的不想放过我们三房,那么墨儿替您承担一切的罪名!”徐墨面色凛然,“爹爹,现在皇上正是用人之际,肯定不会对我们如何的,所以我们现在还是安全的!若是真的等到了皇上大权在握,那么就真的没有转寰的余地了,所以我们要趁现在,赶紧对皇上做出表示!”

    “什么表示?”

    “效忠皇上的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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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早朝

    翌日。

    自从天冷开始下雪开始,早朝就从往日的寅时推辞到卯时。

    可昨天晚上各家的大臣们就收到皇宫里传来的消息,今天早朝恢复寅时!

    寅时天还是一片幽森的黑,议事殿里却灯火通明,龙椅上的宁奕却还没有来到。

    大臣们在大殿中分别站好,等了一会儿还没有瞧见宁奕,就只好问小李公公。

    “李公公,皇上今儿个个特意让咱们来了个大早,可有听说是什么事情吗?”

    小李公公眸子一闪,他一身宝蓝色的太监服侍站在龙椅下方,听到大臣问话,他眸子转了转,果然瞧见好些人的眼神若有似无的都往这边聚拢,耳朵也都竖起来了,“张大人啊,咱家也是个奴才不敢问皇上,不过昨儿个番省的林巡抚觐见了皇上之后,皇上就开始愁眉不展,昨天更是一夜都没有睡,方才刚刚眯了一会儿,咱家也不敢打扰皇上……不过皇上方才已经起身了,正在来朝堂的路上呢,张大人还是仔细的掂量掂量吧。”

    姓张的官员闻言,当即就知道皇上是为了雪灾的事情愁眉不展。

    估计今天的早朝也都是要围绕着雪灾的事情了。

    张大人对李公公拱拱手,“多谢公公赐教。”

    小李公公摇摇头,一转眼瞧见明黄色的亮光一闪,他连忙躬下身子,“皇上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宁奕从偏殿里走来,直接由宫女太监簇拥着坐上龙椅,他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威严又冷厉。

    有人悄悄打量皇上,只见皇帝面色有些不太好看,双眼略显浮肿,眼睑下的青黑更是无法忽视,看来的的确确是一夜未睡,不过他精神看上去还不错的样子,双眸神采奕奕,十分明亮。

    文武百官分别按照官职站在大殿的两侧,大殿空旷,若是有一点响动便能清晰的听到,可此时上百人的大殿中却安静的近乎诡异,所有人没有一个敢开口说话,大殿中越发显得空荡寂静。

    宁奕见此,眸子里泛起一丝冷光,他瞧着下面各怀心思的文武百官,沉声道,“今天让各位爱卿前来议事是有一事相商。”

    殿下百官依旧安静如同不存在。

    宁奕眸色愈发的冷厉,他冷声道,“想必各位也应该知道,昨天番省的林巡抚已经到达了京城,现在正在京城中的驿站中休息。京城两个月大雪不断,番省的情况更加严重,已经冻死了成百上千的百姓们!番省今年秋收的时候便因为水灾没有收到多少粮食,现如今饥寒交迫,朕有心想要赈灾,奈何国库空虚!”宁奕悲切的道,“百姓们不得安眠,朕又如何安眠?朕这两个月一直在想办法解决番省的雪灾,可是收效都不大,今天特意请各位大臣前来,想问问各位有没有什么好的意见或者想法,都可以说来给朕听听。”

    大殿中空空旷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然一个敢说话的都没有。

    龙袍下的拳头紧紧的握起,虽然明明知道是这种情况,可是却依旧觉得寒心!这就是他们大周朝的文武百官,没事的时候成天就逼着他立后娶妃,抓住他一处错处御史便无限放大让他不得安生!可真的用到他们的时候却一个有办法的都没有!

    宁奕努力控制住身上的怒火,点了右相出列,“右相大人,你可有什么好办法?”

    右相一脸羞愧,“臣……无能!”

    “左相呢?”

    左相是一个六七十岁须发皆白的老者,人很瘦,蓄着长长的白胡子,一身官袍穿在身上空落落的,仿佛随时都能被风吹走。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一朝文官之首,反而更像是一个面容慈善的老人,他随着右相出列,沉声道,“皇上,臣也没有办法!不过却有办法暂缓灾情。”

    “说。”

    “雪灾下来,番省的粮食肯定大幅度的涨价,现在只能先控制住粮食的价格,这样百姓们才能吃上一口热乎乎的饭菜。”

    左相此言一出,顿时有官员紧张起来。

    番省的粮价其实说控制就控制那几家的商行,他们是番省最大的粮商,一个商户要想做大那肯定和官员有走动的,而他们之所以敢这样肆无忌惮的提高粮价,一是因为要牟取暴利,二则是他们在朝中有人。

    所以眼看着左相要从商户下手,他们当然要紧张了。

    生怕万一连累到他们,那可就完蛋了。

    想到这里,赶紧有人出列,“皇上,左相大人所言极是,可是商人都是唯利是图,想必林巡抚也曾经下过命令让他们把粮食降价,可成效必然不大,商户们想来也有自己的考虑,真的把他们给逼急了,恐怕他们会直接说五粮,到时候受灾的还是百姓啊。”

    粮食毕竟是人家的,人家说没了,你总不可能去人家家里去搜吧。

    宁奕淡淡的瞥了一眼开口的官员,默默记下他的名字,随后便转过了头,“左相大人还有别的办法吗?”

    “臣——无能!”

    彻底解决的办法就只有掏银子,可上哪里来的银子?他左相府倒是想出银子,可是他们府里就他一个老头子,所有的家人都没了,他也不经营店铺和田庄……他就是想拿银子也拿不出来……

    宁奕冷眼看了一圈,瞧着再无一人说话,这才缓缓开口。

    “朕昨天想了一整夜,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只希望各位爱卿们能配合朕,尽快解了大周朝的燃眉之急。林御史!”

    “臣在!”

    “从现在开始把朕和众爱卿的每一句话都记录下来。”

    “臣领旨。”

    “各位爱卿!番省的情况不容乐观想来你们应该也清楚,赈灾已经是刻不容缓的事情,朕不能在等,可是国库空虚,朕别无他法,只有先跟众位爱卿们借一笔银子,各位爱卿视府里的情况为主,看看能拿多少银子出来,你们的每一笔银子朕都会让御史记录下来,等国库里有了银子之后朕再一笔笔的还给各位爱卿!”宁奕瞧了瞧下面几乎是立即色变的大臣,嘴角含了一丝冷笑,他很快隐藏下去,“朕借了各位多少银子会让御史们把账册写成一式两份,一份留在宫里,一份留在爱卿们自己的手里,朕也会签字画押,只要国库里有了银子,立马就把银子还给各位爱卿们。”

    众大臣脸色真真是相当之精彩。

    借!

    还?

    谁敢让皇上给他们写欠条?到最后国库里没有银子了,他们是不是要不成了?而且就算是国库里有了银子,现在北延国对大周朝虎视眈眈的,今后万一发生了战争,难道打仗不需要银子,就算是皇上签了字盖了玉玺,难不成他们就有胆子去跟皇上去要钱了?

    那不是找死呢吗!

    可是皇上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若是不借,那就是不顾百姓的死活,更是不给皇上面子。

    借的话借多少才合适?

    多了皇上会不会觉得他们贪污受贿了,少了会不会遭皇上记恨?

    一时间,大臣们面面相觑,脸色有些发白,可却没有一个人当出头鸟,也没有人符合。

    宁奕面色一沉,“难道各位爱卿都不愿意借银子解大周朝的燃眉之急?”

    “臣,不敢!”

    众大臣们异口同声,皇上都发火了,谁还敢沉默?

    可是,到底拿出来多少才算是合适?

    索性皇上没有逼问他们,宁奕伸手再一次点了左相,“左相大人,您看您能拿出来多少银子?”

    左相,也就是楚离的外祖父出列,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皇上,臣……府里最多只有三千两银子的积蓄……臣,全拿出来。”

    这一点倒不是作假,左相府曾经也辉煌过,可现在相府里就他一个老头子,他没有儿子,唯一一个女儿嫁到楚王府没多少年就香消玉殒了,妻子早就撒手人寰,小妾们就更别提了……他偌大一个左相府,其实就只有不到十个人,其中一个老管家,一个马夫,一个厨娘,几个洒扫的丫鬟。以前府里还经营了一些铺子,女儿出嫁的时候全都做了陪嫁送到了楚瑜家里。他每个月就靠着一笔俸禄吃饭,实在是没有多少积蓄。

    三千两银子,也的的确确是他的家底了。

    他有些不明白为何皇上明明知道他府里的情况却还是第一个先问了他,抬头看向皇上,他面无表情,一双眸子深入寒潭,让人无法窥探其内容。他轻轻一叹,皇上果然是长大了,不是先前刚刚登基那个稚嫩的孩子了。

    “多谢左爱卿。”宁奕面色无波,他抬起眸子,“各位还有能借出银子来的吗?”

    听到左相说出的数字,众大臣们微微松了一口气。

    左相乃是一国丞相,一品大臣,他才拿出去三千两银子,那他们就更加不用掏多少了,三两千两银子……就算皇上不还,他们也不计较,就当弄丢了呗,去紫气东来赌一把有时候还会输个千儿八百两呢。

    因此,立马有臣子站出来,“臣出三千两。”

    “臣出两千两……”

    “臣一千两。”

    “八百两……”

    宁奕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嘴唇越抿越紧。

    有些大臣们有心要出银子,可是瞧着他们的上司都只出那么一点点,生怕出多了被上司记恨,所以也不敢多出,因此就一个比一个少,快问到最后那一个官员,他结结巴巴,吭吭哧哧的竟然只憋出了个,“一,一百两……”

    一百两银子,简直就是在打发叫花子了,所以他说的才如此艰难……可没办法啊,他的上司正在用威胁性十足的眼神盯着他,他上司才出了两百两,他总不能越过上司去吧。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瞧了一眼高坐上的皇上,心里忐忑不已。

    就是他府上的宠妾一个月都不知花一百两银子啊……

    皇上会不会记恨他?

    可转念又一想,别人跟他出的也差不多,要记恨皇上岂不是要把文武百官全都给记恨上了?这样一想,他心里的惊慌稍稍褪下去一些,轻咳一声退到百官的阵营中。

    宁奕阴沉着脸色,强行不让自己发火。

    他压抑着怒气看向京兆尹李大人,他是李姨娘的亲生父亲,此时他一脸正气的从人群中出列,他官位太低,只站在大殿中的最后面,几乎要站在殿门口了,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他,或者说注意到了也没有放在心上。

    大殿中不可抑止的有官员的交谈声,官服摩擦发出来的声音,听起来嘈杂不已,十分的杂乱。

    所以李大人的那一声十万两没有人听清。

    宁奕却听清了,他猛的从龙椅上直起身子,“李爱卿说借多少?”

    “十万两!”

    静!

    一瞬间大殿中近乎诡异的静!

    众大臣们不敢置信的看着一个他们没有放在眼里的小官,京兆尹就是负责京城里安危的地方,也是平时中维护京城治安的官员,他一个小小的官员,竟然出——十万两!

    他的上司拼命的给他使眼色,“李大人,你方才说借多少?是不是说错了?”

    李大人丝毫不畏惧上司半威胁半警告的眼神,一字一句的重复了一遍,“臣,借出去十万两!”

    大殿中顿时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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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这一个情节竟然没有写完……今天暂时就这么多了,明天再更上吧。不要觉得这个不重要,其实某心已经很少在朝堂上下笔墨了,这个应该是第一章描写早朝的事情……嘿嘿,有很大用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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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徐家分裂

    “李大人,你疯了!”

    “下官没疯!”李大人一脸正气,环视一圈大殿中站着的百官,义正言辞道,“下官为官整整二十年,二十年来下官的俸禄全都是百姓们缴上来的银子,人人都说父母官,父母官!可依下官之见,百姓才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常言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今日百姓们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下官不能眼睁睁这样看着!”

    一番话说的大殿中的官员们面色各异。

    李大人为官二十多年,之所以还只是一个小小的京兆尹就是因为平日中太过清廉正直,他不会巴结上司,也不会去拍马屁,只会用自己的行动默默做事,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错过一个个能往上爬的机会。

    大家都知道他正直,可却没有想到他为了赈灾竟然真的能拿出十万两银子。

    有人已经反应过来,阴阴一笑,“李大人,你只是一个小小的京兆尹,哪里来的十万两银子?十万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这银子本官很是怀疑是从哪里来的?”

    这是要拉他下水。李大人冷笑不止,对着那官员拱拱手,傲然道,“十万两银子是下官家中所有的积蓄!大人若是不相信只管去查,下官行的端做的正不怕大人去查个清楚明白!下官有三处铺子,一处卖布匹绸缎,一处卖古玩玉器,还有一处卖粮食。还有一处田产,这几处地方出了古玩店,都是当年皇上赏赐下来的东西!铺子盈利还算不错,几处铺子外加田庄每年能有两万两银子的进账,除去花销,每年也有一万多两银子的收入……”

    每年一万多两银子的收入,也就是说李大人把家里二十年的积蓄全都拿了出来,这样的魄力可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那个开口的官员当即脸色发青的不再言语。

    他方才之所以说那一句,也是想威胁他,如果他真的有什么贪污受贿的话,肯定不敢如此的不顾一切的。可他竟然真的敢让人去查……这样就只能说明问心无愧。

    那开口之人不由得愤愤然,今天真的是踢到铁板了,竟然真的有人不会贪污!

    瞧见那官员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李大人又对皇上拱手道,“这些全都是皇上赐予的,现在皇上有需求,臣怎么能不拿出来?更何况皇上不是为了私欲,而是为了我们大周朝的百姓,百姓的存亡才是一个王朝的存亡!今天只要能救得了番省的数百万百姓的性命,别说是要臣这些银两,就是要臣当即自裁于此,臣都心甘情愿!”

    大殿中官员们有人面容冷厉,有人满脸不甘,有人怒目以视,可相反的还有人满脸敬佩,有人热血沸腾。

    可同样的,没有人再敢开口。

    “好!好!好!”一脸三个好,足以能证明宁奕此时的心情,他只觉得胸腔间一股子热血浮上来,他昨天听了苏慕锦的建议,想来想去还是找到了京兆尹,第一是他的身份够低,第二就是他的为人够正直!可没想到他如此得他心意,李爱卿这一番话和他没有任何的通气,竟然能做到这个样子,这如何能不让他欣慰!

    “李爱卿今天的相助,朕一定不会忘记!”宁奕转头看向御史,扬声道,“林御史,记录下来,今天朝堂上发生的事情也全都记录史册,要让大周朝的百姓们都知道,我们大周朝有这样的一心为民的好官!”

    御史早已听得热血沸腾,此刻恨不得自己也把全身的身家给捐献出来,听到皇上的吩咐,他高声道,“皇上放心,今天早朝发生的事情臣一定尽心尽力的全都记录史册!”

    李大人抿紧了嘴唇,傲然道,“臣做这些不是为了流传青史……”

    “朕知道。”宁奕打断他的话,“李爱卿,朕是为了让后人都以此为志,李大人就不要多言了。”

    “……是。”

    宁奕目光转了一圈,瞧着震惊不已的众大臣,趁热打铁,“还有哪位爱卿要借钱出来?”

    “臣愿意!”

    众人哗然。

    因为此时站出来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徐家的三老爷!几乎是下意识的,众人目光都转向了徐大老爷,徐大老爷和皇室对立的场合谁不知道?现如今徐三老爷竟然要主动跑出来给皇上借钱?

    徐大老爷的脸色也不好看,他和徐三老爷同朝为官,最近这么长时间徐家屡受重创,他们大房和三房也闹的有些僵,现在三弟这是当场给他打脸吗!

    “三弟,你可想清楚了?”

    “徐大人,在朝中可没有你三弟,只有同样在朝为官的徐大人!”

    徐三老爷听了自己儿子的一番话想了一整夜,昨夜彻夜未眠,想着要趁事情还没有变得不可收拾的时候赶紧战队,要不然等到皇上腾出手来收拾徐家,那轻则是灭门,重责株连九族。他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自己的儿子想想,儿子今年才刚刚十五岁,刚刚娶了娇妻,他的人生还有一大半要走,所以他不能拿自己儿子的性命作为赌注。

    墨儿看的比他要清楚的多,所以他也就想明白了,没错,就算是想着功成名就也不是只有谋朝篡位这么一条出路,墨儿学问这样高,将来只要不犯罪,肯定会前途似锦的。墨儿说了,要对皇上表示衷心,现在的情况可不就是出头的时候吗!

    他想了想,扬声道,“皇上,臣愿意募捐二十万两!”

    募捐!

    没错,就是募捐!

    他没打算要这么一笔钱回来,如果能用这么一笔银子买回自己一家人的安危,那么他愿意出这笔银子。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就连宁奕也想不到一向跟他作对的徐家,徐三老爷竟然会做出如此的行为,他看了一眼气急败坏的徐大老爷,目光落在面色坚毅的徐三老爷身上,嘴角泛出一抹淡淡的不可捉摸的笑容来,“徐爱卿,你可想好了,二十万两可不是小数目!”

    “臣想好了。”徐三老爷一撩官袍跪倒在地,“皇上,李大人这番话算是彻底敲醒了臣,臣以前……的确有些不是东西,可现在也明白过来了,百姓就是官员们的再生父母,瞧着番省的百姓们受冻挨饿,臣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这二十万两银子不算徐家捐出去的,算是臣徐家的三房捐出去的,皇上不用让御史记录账册了……百姓是皇上的百姓,可同样都是我们大周朝的百姓,臣做为大周朝的官员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百姓们冻死饿死,更加不能让皇上一个人背负这么多的银子,所以……这银子无偿拿给百姓们赈灾,只是臣羞愧……这些银子却是杯水车薪无法帮上大忙……臣,惭愧……”

    徐大老爷目光如炬死死的盯着徐三老爷。

    他怎么也想不到他的好三弟竟然会给他弄出这么一手!这不是打他的脸,这根本就是要彻底和他决裂!代表徐家三房出的,和他没有一点关系,和他就这样彻彻底底的划清界线!

    他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投靠皇帝!

    就这么理所当然的以为他会输吗?

    “徐大人……”他目光阴狠,侧首看向跪在地上的徐三老爷,“你果然是大义!竟然能为了百姓如此牺牲,看来以前本官是没有瞧清徐大人的真实面目,也从来都不知道徐大人竟然如此爱民如子啊!”

    “以前是下官糊涂,不过以后再也不会了,下官看清楚了一些事情,今后都不会再糊涂了。”徐三老爷不在意徐大老爷的冷嘲热讽,他对皇上拱拱手,声音恭敬,期间还带着一丝丝的颤抖,“皇上……臣还有一事想求皇上做主。”

    宁奕眸子一冷,感情这是用二十万两银子来要挟他?他冷下声音,“徐爱卿有话但说无妨。”

    “臣和徐大人已经分了家,住在一处也有些不妥,所以请求皇上给下官赐一个府邸,也好让臣能从徐家搬出来!”

    宁奕微微一诧。

    没想到徐三老爷提的竟然是这样的要求。

    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要对他服软……彻底和徐家决裂,他若是同意让徐三老爷搬出府去那就相当于是接受了徐三老爷的好意,也接受了他的投降。若是这般,以前的那些罪过肯定是不能再追究了……

    宁奕有些不甘,他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彻彻底底的把徐家瓦解,分裂!彻彻底底的斩杀殆尽!

    徐三老爷身子都开始不住的颤抖,这是一场赌局,如果赢了,他以后跟着皇上肯定不能再有二心,可若是输了……那不但皇上会不待见他,同样的,和大哥是再也没有可能修复与好了。

    一时间冷汗涔涔。

    “皇上——”苏青云及时出列,他是宁奕的老师,知道宁奕的想法,但是同样的,他对徐墨这个孩子也十分的喜欢,他不由得给徐三老爷说情,“皇上,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而且徐家的二公子皇上也是看过的,十分难得的一根好苗子,将来必能成为大周朝的肱骨之臣……”

    他说的隐晦,可该听懂的人都听懂了。

    苏青云教出来的子弟无数,瞧着恩师都为徐三老爷说话了,他们也忍不住出列了,“皇上,苏大人说的对,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徐三老爷如此心怀百姓,说来以前也是受了别人的蒙蔽……”

    “请皇上开恩……”

    宁奕瞧了瞧浑身抖如筛糠的徐三老爷,再看看苏青云,瞧见他眸子里淡淡的不赞同,他不着痕迹的吐出一口浊气,徐墨那个孩子他是见过的……他师承苏青云,算是苏青云教导出来的,既然他能为徐墨求情,那就是变相的为他担保……苏青云的担保啊……

    宁奕缓缓点头,“准了。”

    “多谢皇上!”

    徐三老爷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后背森森的冷汗已经汗湿了衣襟,他站起身来才发现腿控制不住的颤抖,还抑制不住的发软。京兆尹李大人见此,忙上前扶起了他,“徐大人小心些。”

    “多谢李大人!”

    说起来他们是真真正正的殷勤,墨儿娶的就是李大人的嫡出长孙女,他还应该称李大人一声长辈的……

    京兆尹瞧他如此,也放下了一颗心,要不然将来徐家做错了事情,他的孙女可不是要同样遭殃了,他面色欣慰,凑近了徐三老爷,“徐大人今天的行为真是出乎预料,不过徐大人只管往后看吧……以后的结果会告诉你,你的选择是正确的。”

    “多谢李大人教诲。”

    京兆尹含笑摇头。

    如此一番下来,一个京兆尹拿出来十万两银子,一个徐家老爷拿出来二十万两银子,在朝的大臣们哪里还有其他的理由推脱。苏青云第一个打翻了方才报出来的银两数目,扬声道,“臣重新报数,同样的,御史大人不用记载成账册了,臣捐献十五万两银子给番省的百姓们,只希望百姓们能早些渡过艰难时期。”

    楚尚书同样含笑出列,他是百年世族之家,家中的底蕴绝对的不容小觑,瞧见众人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他含笑道,“臣也重新报数,臣捐献三十万两银子。”

    右相也道,“臣也重新报数,臣捐献十万两。”

    “臣也重新报数,十万两……”

    “十五万两……”

    “二十万两……”

    “十万两……”

    “八万两……”

    一时间朝堂中好像成了菜市场,大家都在喊价,林御史眼珠子通红的把每个大臣的喊价都给记下来,这回不是为了计入账册,而是为了要核对。现在这些大臣们是受了这里气氛的影响所以开口才会这么豪迈,就好比方才比着谁出的最少,现在是出少了没面子。而等他们从朝堂中回去之后恐怕路上就要痛恨不已,这些数目都留下来,等会儿让小李公公去要钱的时候也能做个凭证。

    总不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喊出来了,结果却不拿银子,那就丢人丢大发了。

    宁奕瞧着眼前的局面同样振奋不已,苏慕锦一个歪点子竟然都能弄出这么多银子来,这回赈灾的银子是不用愁了,至于北延国……等北延国打来了,他也有信心能把徐老太婆藏起来的银子给找出来,到时候就是北延国真的侵犯边境,那他可不会手软。

    当然,仗能不打就不打,这一次北延国二皇子来京城其中一个原因应该就是来试探大周朝的兵力和实力,北延国……等着吧!

    ……

    徐大老爷气的脸色发青,浑身颤抖。

    下了朝之后他就迅速坐了马车回府邸,连招呼都没有打一声。众人也知道他为何心情不好,也没有来跟他打招呼。徐大老爷怒气冲冲的回到院子里,进了屋就立马变了脸。

    “老爷回来了?”徐夫人上前去给他解大裘,抱怨道,“怎么回来的这样晚,老爷,刚好有件好事儿要跟您说……”

    “滚!什么喜事!能有什么喜事!”徐大老爷血红着眼睛,一把推开徐夫人,还不解气,上脚就开始踹屋里的桌椅,屋里的小丫鬟吓了一跳,赶紧都退了出去,徐大老爷此时正怒在心头,瞧见什么都不顺眼,随手拎起手中的瓷器就开始猛砸。

    “混帐东西,敢背叛我,敢在皇上面前给我穿小鞋!该死的混帐东西!”

    “啊——老爷,你这是怎么了?”

    “滚!”徐大老爷一脚踹开她,徐夫人狠狠的跌在碎了一地的瓷片上,手掌和手肘顿时一片血红,她疼的脸色发白,却不敢再多说话,老爷极少发这样大的火,她瞧着觉得瘆人的慌……肚子也被他踹的疼的厉害,索性也许徐大老爷还保持着一点点的理智,倒没有下狠心的去踹。

    等他发泄完了,情绪才微微有些好转,瞧见跌在地上起不来的夫人,徐老爷微微一惊,面上露出愧疚的神色来,他扶起徐夫人,懊恼道,“夫人……方才,哎……”

    看他这样,徐夫人也顾不上憎恨他了,忙从地上爬起来,一动一身的冷汗,眼睛浮上一层泪意,“老爷,您这是怎么了……妾身真是要疼死了。”说着顺势扶着徐大老爷的手臂爬起来,徐大老爷也愧疚的不行,把她扶到床榻边坐下,一想起今天大殿中发生的事情就气的七窍生烟,“徐统那个混帐东西!”

    “三弟?”

    “别叫他三弟,以后他跟我们徐家没有一点关系!”徐老爷眼睛一红,怒目以视,徐夫人顿时不敢说话,就听到徐大老爷把今天早朝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他怒气冲冲的道,“今日他不但平白无故的让我丢了十万两的银子,竟然还敢背叛我!就算我们徐家大房二房三房有不对付的时候,但是却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他今天竟然如此待我!如此待我!”

    徐夫人也气的浑身发抖,“徐统太不是东西了,竟然就这样投靠了皇上,我们的计划他也是知道一二的,万一全都告诉了皇上,我们徐家该怎么办?被皇上抓到了证据,那是要灭九族的啊!”

    “这点肯定不会的!”徐大老爷收敛了怒气,咬牙分析,“只要有谋逆的行为那就是谋逆,不管他怎么解释都没办法脱罪,所以他不会傻到和皇上交代这些……现在怕就怕我们羽翼未丰的时候皇上对我们下手!现如今情势对我们太不利,林巡抚也从番省赶来了,现在和林若两个就在驿站里住着,还有徐统那个畜生,他现在投靠了皇上就要想办法立功,对我们肯定也不会留情的……”

    徐夫人脸色一白,“那我们该怎么办?”

    “如今我们只有兵行险招了,林若父女两个恨不得我们立马去死,所以现如今对我们威胁最大的就是他们,要先想办法把她们给解决了!”

    “老爷您说该怎么做?!”

    “只能派刺客了!”

    “让谁去才好?”

    “我去!”房门突然被人猛的推开,露出徐傲阴鸷的脸,他阴森森的笑着,“林若那个贱人,上一次没有能杀的了她,这一次,我一定要亲自把他们父女两个全都斩杀在京城!番省是他们的地盘,等到他们回到了番省以后恐怕会给我们带来更大的麻烦!斩草除根,现在必须要永绝后患!”

    “没错!”这一点和徐大老爷想到了一起去,他想了想才跟徐傲交代,“我看驿馆里的人不多,林巡抚这一次从番省来到京城,也得罪了一些京城中的官员,所以这个时候他死了,别人未必想得到是我们做的!傲儿你亲自带着暗卫去解决他们,不要留下活口!”

    “爹爹尽管放心,儿子绝不会让他们在儿子的眼皮底下逃出去!”

    “那徐统那边该怎么做?”

    “暂时先不动他们!”徐大老爷咬紧牙关,真的觉得不甘心!

    不过他也别无他法,现如今傲儿的事情还有先前二弟的事情才刚刚过去,他们徐家的名声已经一落千丈,这个时候徐统那一家子人从家里搬出去本来就是又把他们徐家推到了风口浪尖,这个时候如果对徐统下手,恐怕别人第一个就能想到是他干出来的。

    可不处置他又不甘心,徐大老爷死死的握紧了拳头。

    这时候门外忽然有人敲门。

    “谁?”

    是主屋里伺候的丫鬟,小丫鬟在门外敲门,“老爷,宫里皇上身边的李公公和林御史来了,说是找老爷有事……”

    徐大老爷面色又是一变!

    “该死的!”

    李公公找他能有什么事情,还不是要他兑现那十万两银子!

    该死!该死!

    白白的送出十万两银子,他如何咽得下这一口恶气!

    “爹,暂时先忍一忍!”徐傲面色冷厉按住了徐大老爷的手,方才他在门外已经把事情都听的清清楚楚,“您在朝堂中既然承诺了十万两白银现如今若是不拿出来只会更加落人口实,所以这银子……我们拿!”

    徐夫人也十分肉痛,十万两银子啊,不是小数目……这可是他们大房里好几年的收入……账册都是她这个当家主母在管理,银子也是在他们的账房里领取,这些本来都是他们的体己银子,这样拿出来她如何不心痛!

    可是儿子说的对,这个时候不拿出来只会让徐家的名声更加不堪,而且当着朝堂中的大臣们承诺了这么多的银子,不拿出来以后朝中的同僚们如何看待他们徐家!

    徐夫人咬咬牙,“老爷,妾身这就去账房里支出十万两银票,您先去前厅招待李公公和林御史。”

    徐大老爷面色阴鸷的点点头,自己换了一身衣裳,同时吩咐徐傲,“既然要动手就趁早不趁晚!皇上今天收敛了这么多的银子,肯定很快就要置办东西押运到番省去,你必须在此之前就把他们给解决掉,永绝后患!”

    “爹爹放心,儿子这就下去安排,今天晚上就让他们客死他乡,身首异处!”

    “好!”

    徐夫人从账房处取出十万两银子气的肝都颤了,不过幸好先前二弟死了之后,二房的钱财全都被并拢到大房来了,二弟平时太过挥霍,可算算下来也能有十万两银子的家底……这样一想她才稍稍平衡了一点。三房的人果然都是贱人,自己家的人都能背叛还能是什么好东西,就这样的,能指望着皇上重用,去做他的美梦去吧!

    越想越生气,把银票交给前厅里的老爷之后,徐夫人还是忍不住一身的怒气,转身带着人就往三房去了,她倒是要看看三房的那些个人有什么脸面来面对她!

    胳膊处疼的厉害,方才被瓷器扎到了,还微微渗血。徐夫人拿帕子随意的包扎了一下,领着人就去三房了。

    既然不让她好过,那么三房的人也别想好过了。不给他们添点堵,简直对不起自己!

    徐夫人恶狠狠的领着一众丫鬟婆子,怒气冲冲的就去了三房。

    绕过二房的院子,刚到三房的垂花门门口,就瞧见院子里的丫鬟婆子来去匆匆的正忙着什么,徐夫人眉头一凝,身边的小丫鬟立马十分有眼力见儿的抓住一个婆子,“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院子里吵吵闹闹的?”

    那婆子一看是徐夫人也不敢发火,喜气盈盈的说道,“是这样的,听说今天早朝的时候皇上赏赐给我们三老爷一个府邸,所以我们三夫人正让人把院子里和房间里的东西全部都收拢收拢,皇上赏赐的那个府邸还没有发下来,我们老爷就说了,先把家里的东西都给装到箱笼里,我们三房的人先搬到三老爷在外面的院子里去住,以后啊,我们就不待在徐家了,要自立门户了!”

    想想都觉得高兴的紧,以后再也不用看大房和二房人的脸色了。

    而且是皇帝钦赐的府邸啊,多么荣誉的事情啊。婆子越想越高兴,也不顾徐夫人难看的脸色,推开小丫头,“老奴还要去忙,就不和姑娘在这里叙家常了,先告退了。”

    小丫鬟紧张的看向自家夫人,果然瞧见夫人的脸已经彻底的青黑下去了。

    “走!去瞧瞧!”

    徐夫人咬牙切齿,这个徐统还真是心急啊,这才从早朝回来吧,就开始鼓捣这些东西了,难不成以为他们闹掰了,她还会留着他们在徐家继续住下去吗!

    领着一群人进了院子,院子里还在下雪,可是却丝毫挡不住三房人的动作和喜庆的小脸!徐夫人怒火更甚,这些人就这么想搬出去?这些年徐家是少了他们吃了,还是少了他们喝了!

    此时三夫人也正好指使着婆子和小厮搬东西,瞧见徐夫人她微微一诧,却立即反应过来。

    今天老爷已经把早朝的事情和她说了,她虽然心有不甘,可既然老爷和墨儿都劝着,那她也只好什么都不说了,一家人安安稳稳的倒也不是坏事。而且既然已经投靠了皇上,就要做出一点实际的行动来,第一件最重要的就是搬出徐家了。

    此时瞧着徐夫人怒气冲冲的走来,她让人继续做事,带着小丫头含笑迎了上来。

    “呦,大嫂来我们三房还真是少见的很,今儿个难不成是听说弟媳要搬出府,知道我们三房人手太少,所以特意让人来给我们帮忙?”三夫人一身墨绿色的褙子,下身一条素色长裙,看上去端庄高贵,她瞧了瞧徐夫人身后的粗使婆子和小丫鬟。抿唇一笑,却和徐夫人保持着相当好的距离,“哎呀,大嫂你真的是太客气了,来来来,快进屋里坐,这搬东西搬来搬去的灰尘还真是不少,可别把大嫂的衣裳给弄脏了,进屋坐吧。”

    “不了!”徐夫人冷声打断三夫人的话,冷笑不止,“三弟妹还真会装聋作哑,今天的事儿你知道,我也知道,所以就没有必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了!三弟妹要搬出去我无话可说,可是不是至少要先跟我打个招呼?好歹我们也做了二十年的妯娌了,这样连个招呼都不打,若不是大嫂今儿个过来瞅瞅,是不是改天就只能瞧见一个空院子了!”

    三夫人面容也冷了下来,她和二房的那个胖嫂子可不一样,她是个十分厉害的女人,要不然这些年也不会能有办法和徐夫人抗衡了。

    她冷哼一声,没了笑脸,“既然大嫂这样说,那明人不说暗话,我也没必要和大嫂这样装来装去的,累!我需要去通知你?看看,你这不是不请自来了吗!”

    “你!”徐夫人一怒之下,扬手就要动手。

    三夫人也不是个好惹的,一把抓住徐夫人的手腕,冷厉道。

    “我们三房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撒野!”

    她一把摔开徐夫人,厉声道。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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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灭门前夕

    “滚!”

    徐夫人气的浑身发抖,指着三夫人半晌说不出话来,尤其是瞧着三夫人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更是怒不可遏,怒声道,“你就是这样和你大嫂说话的?平日中三弟就是这样放任你的!”

    “得了!”三夫人抱着胳膊懒懒的看着大发雷霆的大夫人,讥诮道,“你今天来我们三房是干什么的,需要我这个做弟妹的一五一十的都说出来才好?本来就已经撕破脸皮了,我也不和你再鼓捣那些虚头巴脑的,想来羞辱我,也要掂量掂量你有没有这个能耐。”

    如果是以前她还会忍一忍让一让,毕竟是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低头不见抬头见,以后总有用的到对方的时候,可现在大房和三房是彻彻底底的撕破脸皮,再也没有可能和好,那么她还顾忌那么多做什么。

    以前公公婆婆还在人世的时候,她可没有少被这个大嫂欺压欺凌,若不是她的墨儿不愿意争夺,她一定拼字了也要压这个女人一筹,怎么也不会如此轻轻松松的就放过了她……三夫人转念一想,这样也好,最起码以后再也不用看着大房人的脸色来办事了。

    思及此,她冷哼一声,“大嫂还有脸来我们三房我倒是挺佩服的,先前我家墨儿成亲的时候,因为徐傲愚蠢让我们墨儿也跟着被人瞧不起,现在可好了,总算能脱离徐家了,再也不用看你们这些人的脸色了,以后出了这个院子我就能直接做当家主母,多么惬意的事情,你当谁愿意看你那张死人脸啊?”

    死人脸!

    她竟然敢骂她死人脸!

    徐夫人气的控制不住,下意识的伸手就要打人,她是当家主母时间做的太久了,因此瞧见不顺眼的人就想打。可别说三夫人以后要离开徐家了,就是她仍旧要在徐家生活都不可能让自己的大嫂去打巴掌,她再一次的捏住徐夫人的手腕,面颊上怒色一闪而过,“大嫂是不是打人都打成习惯了,我可不惯着你这习惯!”三夫人虽然没有习过武,但是力气却比一般的女子要大很多,她死死的捏着徐夫人的手腕,眉宇间都是冷意,瞧着徐夫人吃痛,她不但不松手,反而更加用力,冷哼道,“我告诉你!以前你欺负我那么多次,我都给忍了,今后可再也不会容忍你,你给我老实一点,如果你想找事儿,好,我奉陪到底!”

    说着,三房里收拾房间的丫鬟婆子,小厮管事之类的下人都瞧见了大夫人和三夫人之间气氛不对劲,这里是三房,他们要靠着三夫人吃饭的,当然要义无反顾的帮助自家的夫人,因此一个个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默默的站在自家的夫人身后,面无表情。

    “夫人……”徐夫人身边的婆子看事情不对劲,尤其是三房里的人一排排的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的样子实在是看的人瘆得慌,婆子面皮紧了紧,紧张的扯了扯徐夫人的袖子,“夫人,我们还是回去吧……”

    她们出来的时候也没想着要打架,就带了几个丫鬟和婆子出来,她们这几个人手哪里是三房这些人的对手。

    徐夫人是来出气的,可不是来受气的,她一口气还没有发泄出去,哪里肯走!她心里笃定了三夫人根本就不敢对她如何,顶多就是仗着人都吓唬吓唬她,这还没有出徐家呢,只要她一声令下,大房二房的丫鬟婆子全都听她的安排,这三房的人哪里是对手?

    因此她丝毫不惧,瞧着三夫人懒洋洋的样子,心里默默咬牙,想起方才平白无故掏出来的十万两银子,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瞪着三夫人怒声道,“你以为你搬出徐家就能逃离风暴了,我告诉你,你休想!你以为投靠了……”她猛的住嘴,瞧着三夫人身后的一群人,终究是默默的咽下了那个名字,“投靠了别人就能安枕无忧了?笑话!根本就不可能,你们以前做的那些你以为他们真的不计较,不是不计较,只是现在没有闲工夫跟你们计较,等以后抽出手来,第一个收拾的就是你们!现在还得意洋洋的以为是弃暗投明,简直是愚昧至极!”

    三夫人心里一个咯噔。

    这也是她最担心的事情,不是皇上的心眼不大,而是以前他们是谋逆,谋逆罪足够株连九族了,不知道要死多少次,皇上真的就能容的了吗?她一抬头瞧见徐夫人得意的眉眼,心中当即又是一咯噔。

    这个时候老爷既然已经选好了后路,那么就没有退路可言,所以这个时候她就是再如何担心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更加不能让徐夫人看出她有丝毫的不安,思及此,三夫人眉头一扬,“这事儿就不用大嫂费心了,现在大嫂该担心的是林巡抚吧。”

    三夫人瞧着徐夫人脸色微微一变,心里当即就痛快起来,她得意的拍拍身上的雪花,“要说我若儿那孩子也真是命苦,竟然嫁给了徐傲这么个没良心的东西,不但人财两空,还差点丢掉了性命……啧啧,成亲之前倒是口口声声承诺跟不要钱似的往外说,现在好了,大嫂也去打听打听,现在京城中的百姓们是如何看待你们家徐傲的!”

    她眸子一转,又笑了,撩撩额角的碎发,笑眯眯的道,“还是我们家的鸢儿好,大婚那一日真的是委屈了她,可到底是家教好不一样呢,李家出来的嫡孙女真真是知书达礼又温柔贤惠,每天里雷打不动的去给我请安,跟墨儿的感情更是蜜里调油一般。这样又孝顺又懂礼仪的女子真真是不少见了,我呀,现在不期盼别的,就盼着我们家鸢儿和墨儿能早点给我生出一个大胖小子出来,这样我也能帮他们两个带带孩子,享受一下儿孙绕膝的幸福……大嫂你可就惨了,如今过了这么一茬,京城中可没有人再愿意有好女子嫁给徐傲了,徐傲可是我们大周朝第一个被女子休弃的男人……”

    “住口!”这件事到底是徐夫人心头的一根刺,她没办法做到镇定,暴跳如雷的打断了三夫人的话,她红着眼睛上前,可瞧见三夫人身后蠢蠢欲动的婆子和丫鬟,立马收住了脚步,怒声道,“你给我住口!”

    “为什么要住口?莫不是戳到大嫂的心口上了?”三夫人掩唇轻笑,十分舒坦,这么多年她还是头一次在徐夫人面前如此的轻松自在,“我可没说错,徐傲可不就是大周朝第一个被女子休弃的男人嘛!这还都是大嫂教育出来的好儿子啊,先前人家林若娘家人不在京城所以任由你们欺负,现在人家爹爹来了,你以为还能让你们继续欺压不成?大嫂啊,你就等着人家林家的报复吧!”

    所谓的现世报估计就是这样了。

    呵呵,以前那样把人家林若往死里整,现在可不是就该他们自己担心了吗!

    想起这个,三夫人无比庆幸,她这个人做事凡事都喜欢留有余地,不像大房的人那么决绝,所以有些人恨徐家恨得还真的不是他们三房,恨的是大房和二房!她还是很注重名声的,就是不为了自个儿,也要为了儿子和将来的孙子。

    “大嫂如果没事就轻便吧,我还要继续收拾院子呢,这一大院子的东西可真不好收拾,不过我么收拾完贵重的物品就行了,剩下的就当是送给大嫂的,听说大嫂今儿个可破了好些钱财呢,啧啧……大嫂估计心疼死了吧。”

    “哼,你们三房不是更厉害,出了十五万两……”

    “那可不一样。”三夫人含笑道,“所谓破财消灾,我们就当成是给自己买平安了,大嫂可是平白无故的就丢了这么多的银子,十万两啊……想想还真是让人心痛呢,呵呵……我这里还有事情要忙,实在没有多少闲工夫和大嫂唠家常,大嫂如果有兴趣就待在这里瞧瞧,如果没兴趣那就轻便吧。”

    说罢,三夫人当真不再理会徐夫人,一转身就吩咐身边的人继续动手。

    “快点吧,今儿个把箱笼给整理好,我们立马就搬出府去,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好嘞……”

    众人兴奋的不得了,搬出徐家就再也不用受大房的气了,可不是高兴的厉害嘛!

    徐夫人眼神阴鸷,可别无他法,本来是想给三夫人找找晦气,可没成想竟然是自己碰了一鼻子的灰!她咬咬牙,带着丫鬟婆子转身离开,她算是看出来了,三夫人现在是赤脚的不怕穿鞋的。硬碰硬现在她硬不过人家,不走还等着人家把她给撵出去吗。

    刚一转弯就碰到脸色阴沉到恐怖的徐傲,徐夫人瞧着他难看的脸色,立马明白他是听到了方才三夫人说的话傲儿都听到了。

    “傲儿……”

    心中暗恨,小心上前,“傲儿,你别听你三婶胡说。”

    徐傲面色阴鸷,“娘,你别说了,儿子都知道!”外面的传言他比谁都清楚,所以他知道三婶的话是真的,可是真的又如何,他日待他功成名就还有谁记得他的不好?还有谁敢记得他的不好!

    想到这里,他眼底闪过一丝杀气。

    “儿子还有事情要办,先行告退!”

    他现在必须要去制定缜密的刺杀计划,他要成功的第一步就是斩掉所有的绊脚石,而现在,他最大的敌人就是林若父女两人!今天晚上……林若,林冲,你们都统统去死吧!

    ……

    没有汪航远的慈安宫消息有些闭塞。

    徐兮之是到了晚上天黑了才知道朝堂中发生的一切,她坐在寝宫的大床上,大床的不远处搁置着一口晶莹剔透的冰棺,千年寒冰放在寝宫里,寝宫当即就森冷如冰,就是火盆也暖不热寝宫的温度。

    杜嬷嬷禀报完消息之后,徐兮之微微诧异,她衣裳穿的特别厚,几乎裹成了圆圆的球状,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唇色也是极为不正常的淡紫色。闻言,她微微一笑,“宁奕竟然还有这般本事!”

    以退为进,用的果然好。

    怪不得他昨天频频召见大臣,原来竟然是为了今天的敲诈!

    有了这些银子,这一场雪灾他是可以熬过去了。

    杜嬷嬷惊讶于太后的镇静,她忍不住深深看了太后一眼,这事儿若是换做以前太后娘娘一定会大发雷霆暴跳如雷,可现在竟然如此诡异的平静……想了想,杜嬷嬷还是据实禀报,“太后娘娘,听说,捐献银两的人还是三老爷领头,害的大老爷在朝堂上差点没和三老爷吵起来……”

    这代表着什么她们都很清楚。

    然而出乎杜嬷嬷预料的是,徐兮之仍旧平静的宛若不惊波澜的湖面。

    她只是微微一挑眉,“看来徐家是走到头了。”

    杜嬷嬷豁然一惊,“娘娘?!”

    “不必为我担心……”徐兮之淡淡的笑,那笑几乎瞧不真切,她低声道,“自从我做了皇后开始大哥他们的野心就越来越大,先前的确是我挑事儿让他有了不该有的心思,不过也是他自己不争气,以为单凭我就能让他坐上那个位置了……却不知,以前我之所以坐稳太后的位置,都是靠着楚瑜的,现如今爆出我和汪航远的事情,楚瑜肯定是不能再帮我们了……”

    如果她所料不错的话,楚瑜放在徐家保护徐家安全的暗卫恐怕全都已经撤离了吧。

    她微微冷笑,楚瑜就是那么一个私自私利的男人!自私到……连他们的女儿都要害死的地步!

    想起女儿,她忍不住抬头看向冰棺,她脚步踉跄的走过去,步伐虚浮。

    杜嬷嬷大吃一惊,上前就去阻拦,“太后娘娘,张太医说了,千年寒冰太过伤身子,您几乎一天都守在冰棺的身边这样极其容易留下病根啊……娘娘……您才离开冰棺不到一刻钟,还是先暖暖身子再看公主吧……”

    徐兮之摇摇头,推开杜嬷嬷,“你走远一些吧,我想和安宁说说话。”

    “太后娘娘,那徐家……”

    徐兮之冷笑,“既然敢动我的安宁,就活该付出代价!这些年我原本还指望着他们能做出一番作为,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做了什么?不懂得收敛权势,更加不懂得收敛行为,现如今的一切都是他们自找的,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杜嬷嬷听着她冰冷的声音,不知道是因为冰棺的关系还是因为旁的,浑身微微颤了颤。

    太后娘娘……竟然说舍弃就把徐家一家人给舍弃了……那可是她的亲哥哥,亲侄女,亲侄儿啊!

    可她却不能了解徐兮之此时的心情,徐凡虽然死了,可是依旧解不了她的心头只恨,如果她的安宁没有被徐凡那个畜生给奸污了,哪怕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会觉得自己是脏的,更加不会自杀!

    所以徐凡该死,徐家的所有人都该死。更该死的是——楚瑜!

    如果不是他……不是他让安宁知道了真相,她又怎么会想不开……

    踉踉跄跄的扑在冰棺上,一股子寒气顿时穿透层层的大裘刺入皮肤,徐兮之的脸色越发显得苍白,她的唇色也越发深紫,冰棺没有棺盖,她伏在棺材上一眼瞧见女儿的容颜。

    安宁是中毒身亡,所以面色发黑,可是她用脂粉给她画了妆容,此时的她静静的躺在冰棺里,一身大红色的宫装长裙,面色红润,嘴唇丰盈,神色安详的像是睡着了一般。徐兮之静静的看着女儿,轻轻的伸出手来拨开她额前的碎发,她脖颈处的伤痕已经没办法消退,所以她就给她穿了立领的裙子,遮盖住她脖颈上的掐痕和伤痕。

    徐兮之爱怜的看着张嫣然,面色柔和眼神慈爱,仿佛她还活着的时候那般,她抚摸着女儿冰冷僵硬的面颊,低声道,“安宁,伤害你的人母后一个都不会放过的,徐家的所有人都该死,母后也该死,但是母后现在还不能死,母后要为你报仇……接下来就是楚瑜了,可是母后斗不过他,但是你放心,母后有办法,母后一定会让他死的很惨的,你相信母后……”

    “以前母后想岔了,不该去争权夺势,应该早早的就死遁了,然后把你给带走,咱们母女两个找一个僻静的地方生活,母后一手把你拉扯大……那该有多好……母后知错了,真的知错了。楚瑜那个人不配做你爹爹,安宁,下辈子投胎记得别找我们这对不负责的爹娘……千万别了……”

    ……

    是夜。

    寒风呼啸,大雪漫天。

    大街上除了凌冽的夜风就没有别的声音,入冬的时候睡得都比较早,才酉时三刻京城里大半就已经陷入了黑暗。

    黑暗中,却有人在蠢蠢欲动。

    一行黑衣人,正悄悄的跃过房顶,爬过树枝,悄然无声的往一个方向前进。

    徐傲带头,身边是他们徐家这么多年来培养的武功最高的暗卫,他们培养了一共三百人,这一次他为了稳妥起见,直接出动了两百人!林冲从番省来到京城的路上他曾经想派人动手杀了他,可那样的话目标太明显,而且耽搁了皇上的大事皇上肯定不会轻易的放过他们!而且那个时候正是他和林若的事情刚刚闹开,若是林冲出了事情,别人头一个怀疑的就是他。

    更重要的是,大雪封路,他根本就找不到林冲,也不知道林冲究竟带了多少人前来,所以才有所顾忌没有动手。

    而这一次,林冲都到了他眼皮子底下,再不把他给解决掉,简直就是一大祸害。

    林家的人有多么的护短,他最是清楚!当年迎娶林若的时候林冲就曾经警告过他,若是他对不起林若,他会竭尽全力的费劲一切手段都要斩杀了他!自从和林若的事情爆发了之后,他曾经不止一次的痛恨为何当初要迎娶了这么一个女人!若是换了别家的女儿,谁会在意一个女儿的死活?!偏偏这个林冲爱女如命,就是他的儿子在他心中的地位恐怕都赶不上林若这个女儿。

    所以,他们必须要死!

    穿梭在一个个小巷子里,几乎和夜色融成一团。

    身边的暗卫一阵风似的跟在他的身后,地上累积成堆的大雪反射着他们手中利刃冰冷的光芒。

    他们前行的方向正是林若父女们住驿站的方向。

    远远的,离驿站还有百米的距离左右,徐傲竖起手掌,暗卫们默然无声的停住了身形。

    徐傲抿着唇,冷脸瞧着不远处的驿站。驿站不大,大雪几乎隔绝了视线,可还是能清晰的看到房间中的淡淡光芒。

    “公子,怎么办?”

    “等等!”徐傲派了两个暗卫去查看情况,“去看看驿站里的守卫如何!”

    “是!”

    两个暗卫一阵风似的飘过去,过了半晌才回来。

    “怎么样?”

    “守卫不多,只有十来个人,驿站里人少,应该只住了林家一家人。”暗卫冷静的回答。

    徐傲点点头,“守卫是谁?”

    “是少夫人……身边的卢奇!”

    暗卫一开口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现在林若已经一纸休书休弃了少爷,怎么也不该称呼少夫人了……他一抬头,果然瞧见公子眼神微微一冷,他忙垂下头去,徐傲却没有在这个时候和他计较,既然知道守卫的人是卢奇,那么他就放心了。

    这说明皇上没有派人保护他们。

    那就好办了。

    他竖起手掌,吩咐,“行动!”

    此时驿站中的林若和林冲也正在商量着对付徐傲的事情,林冲已经知道了皇宫中发生的事情了,他惊讶之后就是满满的佩服,皇上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筹集到赈灾的银子,真的是相当的睿智。同时,心中浮起深深的后怕,也幸好出了若儿这么一茬,要不然,今后他是怎么死的,恐怕都不知道。

    “若儿,皇上行动迅速,恐怕赈灾的东西很快就能运到京城,所以我们必须要趁这段时间好好的给徐傲一击!”

    林若脸色凝重,“爹爹,依女儿只见,恐怕我们不动手徐傲也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他那个人无情的面目女儿已经彻底看清了,等我们回到番省了他鞭长莫及,又担心我们会报复他,所以他肯定会先下手为强!”

    林冲沉吟片刻才点头,“你说的也是这个道理。”

    如果徐傲还有一点点的良心,阿默也不会死的那么惨。

    刚要说话忽然听到驿站外有风声阵阵,呼啸的风中隐隐约约的夹杂着利器相撞的声音,林冲面色一凛,“若儿,快起身!”

    林若也会武功,已经听出了外面的异常,她陡然抽出手中的长鞭,面色冷厉的破门而出,“爹爹,你也出来!”

    现在待在院子里比呆在房间里更加安全……林冲武功也不低,他也随身带着兵器,此时也抽出了长剑,随着林若从二楼的走廊一跃而下,此时的驿站中灯火通明,皑皑白雪上已经染上了刺眼的鲜血红。

    围墙上一道道黑影如烟一般飘进大院子里,院子里的护卫们背靠着背一起御敌。

    可他们的护卫显然不敌,输在人数上,林冲和林若对视一眼,眸子里同时闪过一道异样的光芒,很快两个人就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跳下院子,林冲急切的对卢奇大喊,“卢奇,保护小姐!”

    不用林冲喊,卢奇瞧见他们两个从房间中冲出来,就已经持着长剑向他们的方向奔了过来。

    “姑娘……没事吧?”

    林若点头,手中的长鞭握的紧紧的,“没事,你受伤了没?”

    尽管是这个时候卢奇仍旧忍不住微微一笑,“没受伤。”

    姑娘好久都没有这样关心过他了。

    “小心——”

    林若眼尖的瞧见一道长剑向卢奇刺来,她一把推开卢奇,手中长鞭在空气中爆出一声刺耳的响声,她用的长鞭是改良过的长鞭,鞭子上倒刺横生,尖锐的锋芒却透着死色的黑!

    长鞭比长剑更长,一鞭子就落到了黑衣人的身上,黑衣人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痛呼,就当场中毒身亡。

    她和卢奇上一次在徐家逃出生天之后,她就把长鞭上染了见血封喉的剧毒,这样的毒,就是大罗神仙都救治不了的毒!

    卢奇已经奔了过来,和林若背对背御敌。

    黑衣人人数众多,足足上百,林冲瞧见了忍不住皱紧了眉头,他们的人数只有几十人,而且武功远远不及这些黑衣人,黑衣人们显然是受了专门的训练就是为了杀人存在的,每一剑都刺向要害,再加上人多,林冲这边的护卫很快就死伤了数人。

    林若却没有在黑衣人中找到领头的。

    她眸子微微一闪,“徐傲,我知道是你!你不用藏了,只有孬种才偷偷摸摸的隐藏在人后不敢见人!”

    林若话音落下却不见人露头,她微微诧异,难道徐傲竟然没有来?!

    不可能!

    徐傲是一个死要面子的男人,先前她在徐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他难堪,徐傲如果来找她报仇,怎么可能不亲自来!他不出现恐怕也是为了防她一手……想到这里,林若冷笑,对着空气怒吼道,“徐傲,看来你果然是忘记了先前在徐家发生的事情,怎么,觉得对不起我,所以才藏起来不敢见人吗!我林若算是瞎了眼睛当年竟然看上了你……你这样的男人简直连人渣都不如!”

    林若和卢奇两个人配合的相当默契,背靠着背一起斩杀黑衣人。

    比起林若的多话,卢奇算是相当的沉默寡言,一言不发的招招夺命,边杀人边看向院子里的老爷,他年纪虽然不小了,可身手还相当的不错,而且身边又二十多人的保护,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卢奇放下心来,眸子如同厉鹰一般扫向院子。

    面对林若这样的怒骂,对于视颜面如性命一样重的徐傲怎么可能再不出现!他从院子外一个翻身跃进来,手中长剑在幽冷的光芒中寒光熠熠,他从漫天飞雪中走来,一步步的靠近林若,面上满是杀气。

    “林若,你该死!”

    他万分后悔当初应该在她和阿默逃跑的时候就不该顾忌那么多,当时就应该让她和阿默在地狱团聚!

    要不然现在怎么会弄出这么多的事情!

    “我该死?!”面对昔日的相公,林若心中已经没有了爱意,剩下的满满的都是一腔怒火和满腔的恨!她长鞭指向徐傲,“该死的人是你!”

    若不是他图谋皇位,使尽了心思来讨好她,她当年怎么会和他成亲,又怎么会改变自己让自己努力的融入到京城的贵妇圈子里!若不是他的私心,她还是番省最尊贵的姑娘,也许早就和卢奇儿女成群!那样的日子也许平凡,可同样的也是幸福。

    “公子小心,她鞭子有毒!”

    徐傲冷笑,推开挡在身前的暗卫,长剑同样指向林若,“今天我便要把你挫骨扬灰!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林若也笑了。

    笑的万分妖娆,也同样万分诡异,她眸子闪烁不止,“徐傲,死的人是谁还不知道呢!”

    徐傲懒得再和她废话,眼底闪过一道森冷的杀气,“受死吧——”

    与此同时,院子外忽然响起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那脚步声仿佛从四面八方相聚而来,步伐整齐,满是肃杀!同时,紧闭的驿站大门猛的被人一脚踹开,一个个身穿厚重盔甲,手执火把,面无表情的兵士们涌了进来。

    院子里瞬间被火把笼罩,宛若白昼。

    被兵将们簇拥着走进来的男子一身明黄色的龙袍,面容冷峻,正是当今皇帝宁奕!

    见到宁奕,林若缓缓勾唇,冷冷看向徐傲。

    “你——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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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项上人头

    “徐傲,你死定了——”

    徐傲听到林若的话还不以为然,明明是他这边的人马比较多,就是要拼车轮战,林若都不是对手,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当瞧见一群官兵们簇拥着走来的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皇帝们,他面色陡然一变。

    “林若,你诈我!”

    他不敢置信!这种时候皇宫的宫门早就关闭了,皇上怎么会出现在一个小小的驿站里?

    可是他当即就反应过来,这分明就是林若给他下的一个套,故意要让他上套!

    本来他设定的计划他是不打算出面的,只在暗处看着林若一等人被杀了之后来确认他们死亡就好,徐傲虽然不是顶级聪明的人物,可到底也有些防备之心,可林若实在是太了解他了,怒骂了几句,又把以前的事情给掀了出来,这样的情况下他怎么可能不现身。

    而一现身就已经注定了他的失败,暗杀朝中重臣,是死罪!

    瞧见皇上的这一刻,徐傲被愤怒冲昏的头脑仿若一盆冷水浇下来,顿时清醒了个彻底,他死死的咬紧牙关。

    “林若,你卑鄙!”

    “卑鄙?”林若嗤之以鼻,“你若是不卑鄙,会半夜来暗杀我和父亲?!”

    林若从徐家搬出去之后就搬到皇宫里居住,在皇宫里生活了这么长时间,从她知道爹爹要来京城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和皇上商量着对付徐家的办法。她对徐傲太过了解,这样一个爱面子比性命还严重的男人,她如此给了他重重一击,他怎么可能不憎恨的要杀死她?

    所以她老早就开始设计,爹爹来到京城就是第一步,他们是昨天搬到了驿站,本来她以为昨天徐傲就会动手,却没想到他们没有来。昨天皇上和皇上的兵士们就已经埋伏了一整夜,快到了寅时看到还没有动作才匆匆的回到皇宫上早朝。她已经从人的口中知道了今天早朝上发生的事情,所以料定了徐傲今天晚上一定会来刺杀她!

    面对三叔叔的背叛,还有她爹爹的威胁,他这个时候不铲除异己才怪,所以她今天特意求了皇上让他再等一等,果然……就等到了徐傲。

    “徐傲,你果然自找死路!”

    她不怕徐傲来找她报仇,就把徐傲不来找她!所幸,她这几年和徐傲没有白做夫妻,好歹也是了解他一点的。林若握紧手中的长鞭,冷冷一笑,“今天,我就要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她要亲手为她的阿默报仇!

    徐傲握紧了手中的长剑,雪夜森寒,他此时的心更加的寒冷,他瞧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圈,如果今天他沉住气,任凭林若叫骂就是不出来,他还是有逃脱的可能的,而如今……

    他目光锁住人群中的宁奕。

    擒贼先擒王,现如今的情况皇上肯定不会放过他,那么于此等着皇上下命令来斩杀他,他为何不能趁这个机会抓住皇帝!如果能杀了宁奕,大周朝必乱!到时候他浑水摸鱼,一样可以收获到自己想收获的东西。

    思及此,他顿时有了破釜沉舟的决心。盯住宁奕的眼神如夜色一般幽深。

    宁奕瞧见他的眼神,和徐傲紧绷的身子,微微一笑,那笑容如此的嘲讽讥诮,他随手从侍卫的腰间抽出一把长剑,“徐傲,谋杀朝廷命官,是死罪!你可知罪?!”

    徐傲眸子一闪,“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皇上,臣知罪。”

    “哦?”宁奕似乎放松了警惕,轻轻把手中的长剑放下,“徐爱卿看来知道自己错了,谋杀朝廷命官乃是死罪,不过只要徐爱卿能放下屠刀,那么朕可以不追究其家人的罪名。”

    “皇上……”徐傲跪着前行两步,却被宁奕身边的侍卫们及时用长剑挡住,他辩解道,“皇上,臣没有谋杀朝廷命官的意思……”

    宁奕唇角微勾,他倒要听听这个徐傲如何为自己辩解。

    “朕亲眼所见,难不成也是看错了?”

    “回皇上,臣只是教训这个贱人——”徐傲长剑指向林若,咬牙切齿的道,“这个贱人竟然敢一纸休书把臣给休弃,臣身为一个顶天立地的七尺男儿被如此羞辱,心中愤愤不平,这才要来给这个贱人一个教训!臣错不该生了报复的心,不配为臣子,可却不敢担上谋杀朝廷命官的罪名,求皇上明查。”

    宁奕冷笑。

    冷眼瞧着努力表演的徐傲,这是徐家人的共同之处,在犯了罪的时候不去想别人,只去想如何的脱罪!现如今竟然连这样的借口都找来了。

    “那方才‘死无葬身之地’是朕误听了不成?”

    “皇上,那只是臣暴怒之下才会失言……”徐傲又不着痕迹的往前凑了两步,现如今他和宁奕的距离只有两尺左右,他垂下眸子,似乎万分懊悔,“臣不该如此没有气度,臣知罪。”

    林若气的浑身都在发抖,都到了这个时候,他还在睁着眼睛说瞎话。

    “徐傲,这世上竟然有你这样连人渣都不如的贱男,你这样的人不下地狱,那老天都不开眼!”林若想都没想,一脚踹了过去!这个男人毁了她一辈子,她这段时间在皇宫里每一个日夜想的最多的就是如何用最恶毒的办法杀了他!林若红了眼珠,“去死!”

    她这一脚踹过去,徐傲竟然没有还手。

    他顺势跌落在雪地上,地上一层厚厚的雪,寒气逼人。而因为方才林若踢他的角度问题,他趁机往前跃了一跃,这一跃就和宁奕的距离拉的更近了。

    宁奕身边的两个侍卫没有接到皇上的命令,也没有动手杀人。方才徐傲差点跌落在他们的剑刃上,他们下意识的缩回长剑。

    就是此刻!

    徐傲眸子一凝,猛然暴起。

    手中长剑挽起一道凌厉的剑花直刺宁奕。

    “皇上——”

    “皇上小心——”

    “嗤——”

    刀剑相交,一串串明亮的火花从刀刃间划下,长剑下露出宁奕冷笑的面容,关键时刻,是他自己手中的长剑拦住了徐傲的长剑,他虽然是皇帝,可从小就习武,当年在清风出院的时候琴棋书画,兵法骑射,内功修为全部都要学,哪怕是做了皇帝也从来不敢懈怠。只是他很少出手,所有人都以为他的武功早就荒废了。

    宁奕挡住徐傲的长剑,讥诮道,“徐爱卿,刺杀皇上又是什么罪名?!”

    徐傲眸子一凝,怎么也想不到宁奕竟然能躲过他这一剑,他原本是打算先认罪让皇上放松警惕,他趁机接近皇上,然后擒贼先擒王,趁机抓住皇上让侍卫们撤退,等他顺利出逃了,再趁机杀了皇上……

    长剑相撞,他只觉得手臂猛的一麻,手中长剑几乎要应声而落,他惊愕的瞪大眼睛,皇上的武功竟然如此高深莫测。

    “杀!”宁奕冷冷的下命令,“除了徐傲,杀无赦!”

    侍卫们得到命令,当即把徐家的暗卫们给包围了起来,长剑出鞘,这一次不再容情。

    宁奕为了以防万一,整整出动了一千禁卫军,禁卫军都是皇宫中守卫皇宫,也是贴身保护他的侍卫,所以武功都不弱,再加上林冲的护卫们,这场面简直是一面倒。仅仅用了两刻钟的时间,两百名暗卫就被消灭殆尽。

    只剩下和皇上搏斗的徐傲。

    徐傲以前自认为武功高强,可他真的是没有碰到对手,宁奕的每一招都攻向他的死穴,他几乎完全没有反击的余地!冰冷的大雪顺着衣领落下去,彻骨的森凉,眼角的余光瞧见暗卫们一个个的倒下去,徐傲心中猛的一慌,手上动作顿了一顿。

    “嗤——”

    他只来得及听到一声小小的破裂声响起,身上爆发出一阵剧烈的疼痛,他脸色陡然一白,愣愣的望着穿透肩头的长剑,面色疼的狰狞扭曲。

    宁奕猛的拔出长剑,侍卫们潮水一般的涌上来。

    瞧着被绑的结结实实的徐傲,宁奕随手扔掉手中的长剑,冷笑,“愚蠢的人!”

    徐傲死死的抿紧嘴唇,面容倔强。

    “跪下!”

    侍卫一脚踹上他的腿弯,强迫他跪下。徐傲只觉得两腿一疼,就砰的一声跪在地上。胸口一阵阵的疼痛,喉中血液上涌,他喷出一口血,那温热的血落在雪地上,融化了点点的晶莹。驿站的院子里满满的都是刺鼻的血腥味,火把通明,他能清晰的瞧见一具具尸体以诡异的姿势倒在雪地中……

    他认命一般的闭上眼睛,“成者为王败者为寇!”

    没什么好说的!

    错就错在他不该这么沉不住气,今天就来暗杀林若和林冲!

    错就错在,他不该如此受不住林若言语相机从黑暗中走出来……他掀起唇角冷冷的笑,伸出舌头舔去嘴角的血迹,眼神依旧阴鸷,“宁奕,你以为你赢了?呵呵……我告诉你,今天我死在这里,明天我爹爹就会造反……到时候我看你如何平反!”

    徐傲认定了宁奕不敢杀他!

    只要他今天没有回到府里,爹爹就会知道他出了事情,到时候如果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肯定不会放过皇帝!而现在皇帝根基不稳,又没有多少兵权,就算今天暂时解决了雪灾的事情,可再过不了多久北延国的二皇子就会来京城,到时候内忧外患!所以他料定这个时候宁奕不敢动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对付北延国才是正经的事情。

    “那也要你爹爹有这个本事造反!”宁奕淡然的拍掉身上落了一堆的雪,把斗篷的帽子盖在头上,暗黑色的长袍冰冷又黑暗,他蹲在地上瞧着徐傲此时的样子,掐住他的下颌,“你以为朕会给你们徐家造反的机会?这么多年来徐家仗着什么才能横行霸道,你以为朕是不敢对你们下手?你以为你们凭借的是什么?是楚王府的撑腰,可现在你以为楚王府还会帮你们?恐怕你们不知道吧,这么多年来楚王爷的暗卫一直在你们府上保护,要不然朕想动你们……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情!”

    “不可能!我们徐家也是有自己的能耐的!”徐傲瞪大眼睛,肩膀上传来一阵阵的剧痛告诉他他根本就没有听错。可是……“不可能的,我们徐家有兵权,京城外驻扎的十万大军有我们徐家的人……有我们徐家的人!”

    皇上怎么可能是顾忌着楚王府所以才不对付他们!一定是皇上根本就对付不了他们!

    楚王府和他们非亲非故的,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的帮助他们!所以,皇上肯定是在诈他,肯定是的!

    “嗤——失败不可怕,可怕的是都临死了还认不清自己的位置。京城外驻扎的十万大军?呵呵,如果真的是你们的人,那你爹爹早就造反了!”宁奕冷笑着给了他一巴掌,心里一阵阵的痛快,他这么多年每一次做梦都能梦到自己铲除徐家的那一刻!现在终于实现了,他静静的看着徐傲眼神从不敢置信,到怀疑,到震惊,最终转为灰败,他含笑站起身,心里压着的巨石终于被推开了,宁奕只觉得浑身神清气爽,“呵呵……看来还没有蠢笨到家!”

    可以说,没有了楚王府庇护的徐家根本就不堪一击。

    “还有我姑姑……姑姑不会看着你灭了我们徐家的!”

    “她当然会看着!”宁奕侧过脸来呵呵的笑,眼神清冷如冰,“想必不用朕告诉你,你就该知道,徐兮之恨透了你们徐家!”

    “犯错的人是我二叔,她不会不分青红皂白的!”

    “既然你如此肯定,又何必这样羞恼?”

    徐傲咬紧了牙关。

    不可能的,姑姑不可能为了一个义女就让他们徐家走向灭亡,肯定不会的!

    不到黄河心不死!

    宁奕冷笑着摇头,“林姑娘,徐傲我就交给你了,不过还需要你和朕来演出戏。”

    “当然!”

    ……

    此时的徐家灯火通明。

    所有人都没有入睡,徐大老爷徐夫人都静静的等候在厅堂里,等着徐傲传来好消息。

    可他酉时就已经走了,现在已经过了一个时辰,竟然还没有回来。

    徐大老爷和徐夫人渐渐的感觉到不安。

    徐夫人坐立不安,在大厅里走来走去,房间里火盆烧的正旺,可她的手脚依旧冰凉,她不时的掀起厚重的帘子往外看,可除了一地的白和天空中不停的鹅毛大雪,什么也看不到。

    帘子一掀,一股子冷风吹进来,将火盆里的火苗吹的颤巍巍的摇晃。

    为大厅里平添了几分诡异的阴森。

    “够了!能不能坐下来一会儿!”徐大老爷也紧张,可却无法发泄,瞧见徐夫人不停的走动,他怒斥,“有完没完!”

    “老爷……我这是担心啊……”

    徐夫人苦着脸,因为去暗杀林巡抚是重罪,所以他们谁都没有通知,此时的厅堂中就只有他们夫妻二人,徐夫人无意识的捏紧手中的丝帕,“都过去一个时辰了怎么还没有回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情吧……”

    她忍不住往坏处想,真的被发现了可怎么办,刺杀朝廷命官是死罪啊。

    “住口!”徐老爷猛的一拍桌子,怒斥道,“胡言乱语些什么!这才去了多长时间,怎么就这么快有消息了!也许是林冲他们带的侍卫有点多,所以傲儿在伺机而动。”

    徐老爷这也是在安慰自己呢。

    徐家到驿站的距离不算远,顶多两刻钟就能跑个来回,更何况他们派去的人都是徐家的精英,可是已经一个时辰过去了,怎么样都应该有消息了才对啊……徐老爷心有不安,可却只能在这里等消息,他安慰自己如果真的出了情况,傲儿那么多人肯定怎么样也能逃出来几个的。

    而且他特意嘱咐过傲儿,不管怎么样都不能露面,以免有漏网之鱼,从而让人抓住了把柄,所以傲儿躲在暗处应该是安全的!肯定是中途出了些别的情况,所以才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肯定是这样的。

    “老爷,妾身好怕……”

    徐老爷眼睛一瞪,“怕什么怕!有什么好怕的,我们是计划周密,林冲他们一点防备都没有,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更何况他们林家的人在京城中又没有几个朋友,就是逃出去了人也没有人敢帮他们。你一个妇道人家就知道瞎操心。”

    徐夫人的眼皮一直在跳,跳的她心里更加惶恐,可是瞧着自家老爷铁青的脸色,她是怎么也不敢再说话了。

    两个人一站一坐不安的等待着,随着时间的推移,徐夫人的脸色越来越担忧,徐老爷的脸色则是越来越阴沉。

    好半晌,帘子外终于传出了一阵脚踩残雪的咯吱声,徐夫人浑身一震,快步跑上前去,一把掀开了帘子,可瞧见帘子外的人眼神却瞬间黯淡下来。

    “娘……你这是干什么呢?”

    徐粉黛一身绯红色的束腰长裙带着两个小丫头正往正厅走来,她刚走到屋檐下还没有扫去身上的落雪就瞧见自家娘亲猛的掀帘子的动作,她被吓了一跳,瞧着娘亲急切的脸色,她转身掀开帘子进了屋,“娘亲这是在等人吗?”

    “粉黛……你怎么来了,这么晚还没睡?”

    “今天有些睡不着。”

    徐粉黛微微一笑,现在已经是冬月了,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每年皇宫里都要举办宴会的,她今天已经想好了等到宴会的时候一定要惊艳四座,到时候就不信皇上的目光不转向她这里来。也许她根本就不用等到年三十,听说北延国的二皇子已经在来京城的路上了,他和林冲他们几乎是同时出发,只是北延国的距离更远,而且北延国皇子带的人更多,所以路上耽搁了,这才没有到达京城……现如今林冲他们都到了,难道北延国的皇子还会过很久吗?

    别国皇子来京城,皇上肯定要设宴款待,到时候她也能出席宴会,如此就能更早实施她的计划了。一想到今后她就会变成姑姑那样权倾后宫的女子,她就抑制不住的兴奋,越想越睡不着,又听说正厅的灯还亮着,就来找娘亲说说话。

    刚进屋,就瞧见爹爹竟然也在椅子上坐着,她微微惊讶,“爹爹怎么也在?明天一早不是还要上朝吗,怎么还不休息?”

    “粉黛,你怎么来了?”

    “睡不着丫鬟说娘亲还没有睡,就过来瞧瞧娘亲。”徐粉黛含笑解释,瞧着爹爹有些阴沉的脸,她缓缓的收敛了笑容,“爹爹这是怎么了?看上去不太开心。”

    难道是因为今天平白无故损失的十万两银子?这件事情她已经知道了,在她看来十万两银子虽然是个不小的数目,不过他们家还是出的起的,难道是因为三叔的事情……这个倒是有可能,毕竟爹爹和三叔再不和,那都是关着门一家人的事情,现在三叔却公然背叛了他,他怎么可能不生气。

    徐粉黛低声安慰父亲,“爹爹,三叔的事情您就不要放在心上了。”她从茶壶里倒出一杯热水推给父亲,眸子里戾气一闪而过,“三叔那样的不用我们去整治,皇上都不会放过他。他自以为是投了个好去处,可却不知道皇上现在只是处于弱势所以才暂且容忍了他!他的不臣之心皇上看的是清清楚楚的,将来且不说谁胜谁负,他都注定没有好果子吃!”

    “爹爹知道。”

    面对徐粉黛,徐老爷阴沉的脸色稍稍缓了缓,可眼底里还是担忧,“爹爹担心的不是这个。”

    “哦?爹爹还有别的烦心事?”

    徐大老爷微微犹豫,就把先前徐傲去暗杀林冲和林若的事情告诉了徐粉黛,徐粉黛听得眉头直跳,心中也顿时浮起几分不安来,等听完了父亲的叙述她更是大吃一惊,“爹爹是说大哥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徐老爷点点头。

    徐粉黛面色阴沉下来,都过了一个多时辰了,可是还没回来,看来是凶多吉少。

    她抿紧了嘴唇,“爹爹为何不派人去增援?”也许只是碰到了对手。

    “爹爹不是没有想过,可是你大哥走的时候已经带走了两百个府里的暗卫,已经是大多半的精英,若是这些人手还不够,爹爹就是去了恐怕也是送死的!”还不如趁机等等,他相信傲儿肯定会有办法脱身的。

    “老爷……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妾身真的担心……”徐夫人紧紧的咬住嘴唇,心中越发痛恨三房里的人,今天若不是去三房的时候傲儿听到了三房的那个女人那样的话,傲儿怎么会这么冲动,没有任何计划就跑去暗杀别人!“都是三房的那些贱人们!”

    徐夫人死死的捏着拳头,“这些个贱人,等到那一天,我一定不让她们好过!”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徐老爷对自己夫人还没有对女儿来的和颜悦色,他猛的一拍桌子,红着眼睛瞪她,“早早的让你和三房的人好好打交道,你偏偏不听我的,非要在小事情上计较得失!现在可算是好了,三房的人如今反咬我们一口,你也不觉得羞愧的慌!”

    “老爷,您说话要凭良心啊。”徐夫人也怒了,怎么现在什么事情都推到她身上了。他们大房和三房难道是因为她才闹矛盾的吗,没错,她和三弟妹的关系是不太融洽,可到底也算是说的过去,他们大房和三房明明是因为男人们的利益发生了冲突这才慢慢的开始分散的,怎么能怪的了她一个妇道人家!她怒声道,“这些年来,我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多少,老爷你没有瞧见吗?以前爹娘还在世的时候妾身那么努力的保持家里的平衡,和二弟妹和三弟妹处的都很好……现在有事儿了就说是妾身的不是了……”

    “不是你是谁,本来就是因为你这个女人的挑拨我和二弟三弟的关系才慢慢的疏远了的,以前我们没成亲的时候好的能穿一条裤子,都是你们这些妇道人家从中挑拨是非!”徐老爷怒的拍桌而起。

    徐夫人不甘示弱,“你们关系真的好,我再挑拨都没用!”

    徐粉黛听着父母你一句我一句,几乎要开始红着眼睛打起来,眼睛里闪过一丝厌恶,大哥生死不明,他们倒是有这个心情在这里争吵。徐粉黛皱紧了眉头,扬声打断他们,“别吵了!”

    厅堂里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个人瞧见女儿同时瞪了对方一眼,却噤声了。

    “你们这样吵吵像个什么样子!”可有半点当家老爷和当家主母的气魄,徐粉黛转头瞧着斗鸡似的两个人,心中懊恼,她怎么就生在了这么一个人家,出了事情不知道寻求解决之法,还互相的推卸责任!“这样吵吵我大哥就能回来了?你们让他去行刺我不反对,可是你们是不是也该去打听打听林家的底细!连知道人家从番省带来了多少人马都不清楚就敢这样去行刺!有你们这样推着自己儿子去送死的?!还有,我就不明白了,你们去动手的时候为什么就不能和我说一声,你们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林冲和林若现在还在京城里,你们有什么好着急的?”

    她瞧着不吭声的爹娘,声音微微缓了缓,“林家既然来了京城,就已经得罪了一些人了,不用我们动手就会有人教训他们。到时候先试探试探他们的底细再下手岂不是能保证万无一失!现在倒好,让摸不清底细的大哥就这样出去了,你们都没有想过事情会败露!”

    林若指责着父母,却不知道自己正在做着方才她十分不屑的事情。

    推卸责任!

    “粉黛,你看现在事情怎么办?”徐老爷把最后一丝希望寄托到女儿的身上。

    “现在知道问我了,我去哪里知道!”如果事情真的败露了,恐怕他们还会惹上大麻烦,徐粉黛仔仔细细的想了想,“再等一会儿吧,再等一刻钟,如果大哥再不回来,就派人暗中去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情况!”

    事到如今也只能等了。

    三个人同时守在室内静静的等待。

    厅堂里压抑的能清晰的听到火盆中银碳爆裂的声音。

    过了半晌,就在徐夫人忍不住要起身去掀帘子的时候,帘子外又出现了脚步声,这一次不同,这一次的脚步声如此急切。

    三个人对视一眼,同时从椅子上弹起来。

    然而这一次同样让他们失望透顶。

    因为帘子外已经响起小厮略带颤抖的禀报声,“老……爷,驿站里林府的人前来求见。”

    驿站?!

    徐粉黛顿时明了,大哥这是失败了,而且还被人给抓住了,要不然前来禀报消息的怎么都不可能是驿站里林家的人。

    徐老爷面如死灰,竟然失败了!

    竟然失败了!

    他们徐家两百的暗卫再加上傲儿,竟然都没有能杀的了林氏父女!

    徐老爷下颌紧绷,额头青筋直冒。

    外面小厮没有听到厅里的回答,颤颤巍巍的又问了一遍,“老爷……要不要……让人进来啊。”

    其实林家的人根本就不是来求见,而是直接踹了他们的大门,把他们几个看门的全都给揍了一顿,现在门口的侍卫们正应对着那个据说和少夫人“有染”的男人,他则是偷偷的溜来找老爷报信。

    “让他进来。”

    “是!”小厮松了一口气,老爷再不发话,恐怕那个叫卢奇的人就要冲进来了。

    不多时,厚重的帘子重新被打开,露出卢奇宽阔的身形来。

    徐老爷努力保持镇定,可一开口声音还是止不住的发紧,“傲儿在你们的手里?!”

    “没错!”卢奇眯着眼睛点头,“我们巡抚和姑娘说了,如果想要徐傲活命,现在让徐老爷和徐夫人立马前往驿站,否则……”

    卢奇顿了顿,成功的瞧见徐夫人和徐老爷的面皮都是一紧,他这才冷冷一笑。

    “否则明天我们就送上徐傲的项上人头!”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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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不出意外的话会二更,唔……就酱紫,撤了

第七十章 逃跑

    “否则明天我们就送上徐傲的项上人头!”

    “不——”徐夫人崩溃,“不要,不要杀我的儿子……”她快不上前,紧紧的攥住卢奇的长袖,“公子……大侠,我求求你,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你们不要杀他……你要什么,你告诉我,金子,银子……宅子还是美人我统统都找给你,求你别杀我儿子……”

    卢奇一把甩开徐夫人,瞧着徐老爷和徐夫人脸色灰败的样子,心中升起报复的快感,他冷笑,“你儿子是人,我们家姑娘就不是人?当初你们那样对待我们姑娘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到能有今天!”

    他一点都不同情徐家的人,徐家的人就是死一万次都难解他心头只恨!

    只要一想起当初寻到姑娘的时候,她一身的伤,还有满身的伤痛,他就恨不得把徐家的所有人都大卸八块才痛快!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如果不是姑娘和皇上早就准备好了,今天死的就是姑娘和老爷,所以他瞧着徐夫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只觉得恶心的厉害。

    相对比之下徐老爷还算是镇定,只是脸色有些发白,“我儿子现在怎么样了?”

    “暂时还活着……”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徐老爷微变的脸色,淡淡的道,“不过一点皮肉之苦是免不了的,当初徐傲那么对待我们家的姑娘,现如今徐傲落到我们手里,自然要把以前受的一切都给还给他才算是公平,这一点想必徐老爷也能猜到……”

    房间里是压抑的呼吸声。

    厅堂外风声呜咽,仿佛孩童的哭啼,阴森又恐怖。

    徐老爷垂着头,半晌没有说话,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好半晌他才抬起头来,目光死死的落在卢奇的身上,眼中寒光点点。

    “想把我抓起来去交换你的儿子?”卢奇一眼看穿了徐老爷的心思,抱着肩头淡淡的道,“奉劝你两句,第一,你没这个本事!第二,如果我两刻钟时间之内不回去,徐傲就会断一只胳膊,再一刻钟就再断一只,一直到他四肢全部被斩断变成废人为止!”他呵呵一笑,“反正我是个下人,贱命一条,你就是抓住我,我们老爷也不会手软,若是不信,你只管试试!”

    徐老爷的眸子顿时黯淡下去。

    没错,卢奇说的没错,现如今他和卢奇在同一个房间里,卢奇的武功上一次他就已经见识过,不等他叫来暗卫卢奇就能先制服他……所以显然不可行……

    “你们究竟想怎么样?”

    “我们老爷和姑娘就是想问问你们一些事情,没想怎么样!”卢奇笑的不怀好意,“当然,我们老爷说了,如果徐老爷和徐夫人决定前往的话就只能两个人过去,如果被我们发现带了护卫什么的,带一个护卫就割掉徐傲身上一块肉,带两个就割两块。我们姑娘说了,很想知道是你们家的护卫比较多,还是你们徐傲身上的肉比较多,呵呵……”

    徐夫人面色陡然一白,祈求的看向徐老爷,“老爷……”

    “两位慢慢商量吧,我就先走了。”卢奇抱着长剑缓缓转身,刚走了一步又顿住,“对了,忘了告诉你们,如果子时还不过的话你们明天就等着收割徐傲的项上人头吧。我们姑娘说了,徐夫人是知道阿默的死法的,如果子时过了,徐傲也会跟阿默是一样的死法。”话带到了,卢奇呵呵一笑,畅快的离开。

    大雪落在身上也不觉得冷,只觉得痛快!

    阿默……

    徐夫人想起先前阿默的尸体……她陡然打了个寒颤,当时阿默死的时候就是脑浆都没了……不!她的傲儿不能死……

    “老爷……您救救傲儿……”徐夫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她知道老爷是个自私的,也许不会去冒着生命危险去救傲儿,可傲儿是她唯一的儿子,也同样是老爷唯一的儿子,是他们徐家所有的希望,她的傲儿绝对不能死啊。紧紧的拽住徐老爷的衣摆,徐夫人悲泣道,“老爷,我们就只有傲儿这么一个儿子,若是傲儿没了,就是争来再多的权力地位交给谁来掌管?难道您甘心把自己辛辛苦苦了一辈子积攒的东西全都赠给三房的徐墨吗?老爷,如果真的是这样,您能闭的上眼睛吗?!”

    他当然不能!

    徐老爷咬咬牙,踌躇好半晌。

    这一去肯定是凶多吉少,以林若对他们徐家的恨,他们这一去也许会和傲儿一起受辱,可是他们若是不去,那傲儿的性命……

    如果他还有另外一个儿子,不管是嫡出也好,庶出也好,他肯定都不会这样冒险,可是他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如果傲儿没了,那他就是死了也没有办法和地下的列祖列宗交代!

    徐老爷死死的捏紧拳头,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不行!不能去!”徐粉黛猛的张开双手揽在爹娘的面前,“爹,不能去!林若当初恨我哥恨到什么程度难道您瞧不见?她肯定不会放过我哥的,您和娘亲就算是去了也不可能救的了哥哥!你们不是说了,哥哥走的时候带走了徐家的两百个暗卫吗。两百个暗卫都没有能逃出来,那么林家的护卫带的肯定更多,所以才会落败……你们这一去,他们连护卫都不让带,分明就是想趁机把你们也一并给杀了。所以你们不能去!”

    “粉黛,那是你嫡亲的大哥啊……”徐夫人不敢置信的看着女儿,“那是你大哥,如果我们不去,他必死无疑,你难道没有听到卢奇的话?!”

    “我听到了。”徐粉黛面若冰霜,依旧拦在爹娘的面前,“爹娘,粉黛还是那句话,不能去!绝对不能去。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去让人通知京兆尹,让京兆尹派兵去救我大哥,而不是这样盲目的去救人,这样只能赔上自己的性命!”

    “别说了。”徐老爷眸子一凝,推开徐粉黛,“我看你就是不想要你大哥的性命了!”

    徐老爷怒声道,“如果报了官,让京兆尹去处理此事,那你大哥就更没有活路了!他半夜三更带着暗卫去驿站里,你让我怎么跟皇上解释?谋杀朝廷命官同样是死罪!”

    瞧着徐粉黛倔强的挡在面前,徐老爷怒上心头,一把推开她,“给我让开,我看你就是不想让你大哥回来,好以后继承我们徐家的家产!我告诉你,家业从古自今传男不传女,就是你大哥没了,徐家的家业也必须归入徐家,不可能交给你一个女儿家!”

    徐夫人此刻也恨透了女儿,那是她的亲大哥,她怎么能说出不救了的话来。

    “粉黛,你在家里好好待着!爹娘是一定要去救你大哥的!”

    等她回来了之后再好好的教训教训女儿,怎么能如此不顾及自己的大哥!徐夫人心里虽然心疼两个女儿,可是最疼爱的人终究是儿子,女儿都是外姓人,将来只要嫁出去了那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只有儿子才是自己的。她之所以这样努力认真的培养女儿,为的还是让女儿能嫁个好人家,然后再好好的帮衬儿子,可不是为了让她有别的心思的!

    “我和你娘不会有事的,天子脚下林冲父女还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杀人!”徐老爷冷哼一声,“他不是有话要问嘛,刚好我也有话要问问他!”

    他笃定了林冲不敢对他如何,这里是京城,不是番省!

    想了想,为了稳妥起见,徐老爷还是叫来了管家,不多时管家就来到了厅堂里,“老爷有事吩咐?”

    “去散播消息,就说徐家的大老爷和大夫人去驿站里拜访林巡抚了!”

    消息只要散播出去,让别人都知道他徐大老爷是去了驿站,那么如果他回不来就是林冲暗中做了手脚,他就不信林冲为了给女儿报仇,连和他同归于尽的想法都有了!

    “是,老爷!”

    管家领命退出厅堂,瞧着乌黑的天际,又瞧瞧鹅毛大雪。冻的缩了缩脖子,这大晚上的,去哪里散播消息啊……

    徐粉黛还想再劝,“爹……”

    “够了!”徐老爷厉声打断她,恼怒不已,“你是不是巴望着你大哥死呢!”

    他敢肯定,如果他和夫人去了一趟驿站,也许会受些折辱,可最起码能保住儿子的性命,可他们若是不去……林家的父女绝对会杀了傲儿!不,杀之前还会狠狠的折磨他一顿!

    “爹爹……”

    “来人,把二姑娘带回房间,让她好好反省反省!”

    厅堂外一直守着林若的两个贴身丫鬟,此时听到了老爷恼怒的话,慌忙进了厅堂,一左一右的搀扶住姑娘,“姑娘还是随奴婢们回房吧。”

    徐粉黛知道她不能再劝,若是再劝恐怕爹娘心里都会恼恨她,所以她不再说话,只紧紧的抿住唇,“那……爹娘小心一些。”

    徐夫人点点头,示意她赶紧离去。

    徐粉黛扶着两个丫鬟出了厅堂,没有火盆的院子森寒入骨,她生生的打了个寒颤,心中泛起层层不安。刚出了厅堂才发现大裘脱在了厅堂里没有拿出来,她示意两个小丫头等着,自己返回身准备去拿大裘。

    刚走到厚重的帘子外就听到爹娘的对话。

    “老爷……粉黛这孩子心思太冷了,该好好磨磨才行……”

    “放心,我都明白。”爹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冷,她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就听到爹爹冷声道,“那丫头心里根本就没有亲情这回事,心里想的只有自己,若是不好好磨磨恐怕他日我们夫妻两个出了事情,她这个做女儿的都会袖手旁观。算了,当务之急不是这个死丫头,先救出傲儿再说,粉黛这丫头终究只是个对付宁奕的工具,改天找个机会把她送进宫去,她这丫头太聪明,野心也太大了。以为我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呢。”

    徐粉黛心中一片冰凉。

    “老爷,难不成粉黛有异心?”

    “你看不出来吗!那丫头野心大着呢,根本就没有想过要让傲儿登上高位,她想的是自己的荣华富贵权力滔天,等她真的进了宫也不会为了我们做什么努力的!”

    “那怎么办?”

    “再看看再说,要让这丫头认识到,没有我们徐家,她也就是只有一个空有容貌的弱女子罢了!”

    “也好……”

    徐粉黛惊出一身冷汗,从来没有想到自己心里的小九九竟然被爹爹探知的如此彻底。

    她听到厅堂里爹娘的话题又转移到了大哥身上,从帘子外无声的退了下去。

    两个小丫头见她回来,身上却没有披风,微微惊讶了一下,“二姑娘……”

    “回房!”

    两个小丫头瞧见二姑娘面色差的吓人,也不敢多问,对视一眼,一个扶着二姑娘,一个打着灯笼在前面领路。

    回到了房间,徐粉黛越想越不安。

    大哥既然是偷袭,肯定是趁人不备,而且林冲从番省来京城,她是听说了的,他们一路上根本就没有带多少护卫……这样的情况下大哥在暗,林巡抚他们在明,怎么会连一个逃出来的人都没有?!

    越想越是冷汗淋漓。

    这其中肯定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徐粉黛当机立断,从床榻上猛然起身,吩咐小丫头,“去看看我爹娘出门了没?”

    一炷香的功夫,小丫头穿着气回房,“二姑娘,老爷和夫人已经出门了!”

    来不及了!

    徐粉黛咬咬牙,这个时候就是追上去爹娘也不会听她的劝告!她想了想,面色渐渐的冷厉下来,再不犹豫,让两个小丫头退出房间,她从柜子里抽出一块锦布,开始收拾细软。

    她总有种预感,爹娘这一去……恐怕回来的可能性太小……

    那她就出门去避一避,若是爹娘回来了,她再回来。若是……那就算她捡了一条性命。

    衣裳都没带,只裹了一件厚厚的黑色貂皮斗篷,她从梳妆台里把所有的首饰和银票银子全都带上,打了一个小小的包袱,又从小抽屉里拿出几个药包塞到袖子里。

    她出了门。

    “姑娘……”

    两个小丫头要开口,徐粉黛长袖一扬,袖子中的药粉洒出,两个小丫头当即就倒了下去。

    徐粉黛戴上斗篷的帽子,从后门离开,同样用药粉如法炮制的迷倒了看门的婆子。

    她离开了徐家,在纷飞的大雪中最后看了一眼陷入黑暗的府邸,抿紧唇,再不犹豫。

    大步离开!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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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灭徐

    徐老爷和徐夫人两个人谁也没带,并肩踏着风雪走向驿站。

    两个人都不怎么会武功,因此脚踩在雪地里总有种拔不出来的无力感,大雪下的越发的大,狂风呼啸,在这样黑暗的街巷中越发显得诡异,他们两个人都是做惯了亏心事的,因此一路上战战兢兢,总觉得身后有鬼影子跟着。

    好不容易瞧见驿站的方向灯火通明,两个人才对视一眼,加快了步伐往前面走去。

    驿站里灯光明亮,宛若白昼。

    可远远的,还没有走到大门口就已经嗅到了阵阵血腥味,那血腥味浓郁的几乎令人作呕,徐夫人和徐老爷的脸色同时一白,两个人对视一眼,眸子里都有深深的惊恐,可当两个人透过大开的大门瞧见院子里横七竖八的尸体是才算是明白恐惧这个词的真正含义。

    两个人可以说从小就是锦衣玉食,为了目的不折手段,可是却从来都是让手底下的人动手,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

    徐夫人的脸色当即就是一白,双腿控制不住的发软。

    “老……老爷……”

    只见空旷的大院子里此时几乎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容身,处处都是尸体,到处都是鲜血,因为院子里灯火通明,她甚至能看到那些尸体们被开膛破肚……有的还露出了肠子肚子,断臂残肢更是随处可见,断开的胳膊血肉模糊……

    “……老爷。”徐夫人全身都在发颤,她不敢,她不敢踏进院子,生怕会变成那些人其中的一员。

    徐老爷亦是脸色煞白,他扶住了徐夫人,声音紧绷,“夫……夫人……别怕,他……他们不敢,不敢把我们怎么样的。”

    “真……真的吗?”

    “嗯。”徐老爷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死死的握住徐夫人的手,不知道是要借助徐夫人的力量,还是要给予徐夫人力量,两个人手牵手并肩往前走,进了驿站的大门,呜呜的风声更甚,院子像是一座死城,没有一处活人存在的感觉,驿站年久失修,狂风吹来,门窗“咯吱咯吱”作响,吊在二楼的红灯笼随风飘荡,灯火颤颤巍巍,再加上满地的鲜血和尸体……

    徐夫人一颗心提到了嗓子口,这个时候只要稍稍窜出来一只老鼠,就能把她给吓破胆。

    她不敢看,只好闭上眼睛,随着徐老爷的牵引往前走,一路上磕磕碰碰,中间偶尔会踩到粘腻的东西,她不敢低头去看,更不敢睁开眼睛。

    闭上眼睛的徐夫人没有发现,徐老爷若有似无的推着她走在前面,他则是小心翼翼的躲在徐夫人的身后,他这个角度,如果远处有羽箭或者暗器射过来,那么徐夫人就成了他手中的靶子。

    徐老爷瞧着满地的尸体,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这个时候脑子短路,他根本就想不出个所以然出来。

    走到院子的中央,徐老爷才停下了脚步。

    他环顾四周,看了一圈都没有瞧见一个活人,大雪纷纷扬扬的落了满身,视线几乎都被挡住,可他浑身紧绷,不敢放松,生怕有人暗算他。徐老爷对着空旷的驿站大喊,“装神弄鬼的做什么,不是要让我们夫妻两个来驿站吗,如今我们来了,你们还不现身!”

    “呜呜——”

    风声呼啸呜咽,可就是没有人声。

    这时候,只听的“唰——”的一声轻响,原本灯火通明的院子灯光骤然消失,与此同时,一道道黑色的影子开始在院子里游荡。

    “啊——啊啊——”

    徐夫人本来就绷紧了神经,此时灯光陡然灭掉,她一个不防备,抱着头尖叫起来,“老爷——老爷救命啊——”

    “别吵!”徐老爷的声音同样止不住的颤抖,他现在隐隐有些后悔,不该不听女儿的话,他以为来了就能直接见到傲儿,可怎么也想不到一个活人也没瞧见,只看到这仿佛乱葬岗的阴森恐怖。他听到身后仿佛有动静,猛的一个转身,“啊——”

    只见他身后和他只有一尺之隔的地方此时正静静的站着一个人,那人头发散乱,一身素白色的中衣,脸色苍白,眼睛微微适应了黑暗,却见这样一副鬼脸……徐老爷忍不住尖叫起来,对着白影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啊——滚开!滚开,别装神弄鬼,滚开啊——”

    “呦……徐老爷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认得了,竟然这样拳脚相向!”身后一道清亮又熟悉的女声响起,徐老爷陡然回过神来!儿子?他蓦然睁开眼睛,眼前这个头发散乱的男子可不正是他的傲儿!徐老爷方才光注意他诡异的造型却没有注意到别的,此时定睛一看不禁大怒,他的傲儿此时脸色发白,双眼紧闭,白色的素衣上血迹斑斑,分明就是受了重伤晕迷不醒的样子……而此时,他的腰间却缠着一条三根手指并起来粗细的黑色长鞭,那长鞭上倒刺横生,在夜色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长鞭上的倒刺狠狠的嵌入傲儿的腰间,同时,稳住他身形的也正是这一根长鞭。

    知道不是鬼,是人捣乱,徐老爷的面色瞬间镇定下来,他劈手就要去夺昏迷的徐傲,可林若哪能让他得逞!她手臂一缩,徐傲立马被她腾空抛起,她长鞭猛的一抖,徐傲就已经落在她脚边的尸体上。

    “啊——傲儿——”

    徐夫人下意识的扑过去。

    却被徐老爷死死的握住了手腕,他站在满地的尸体里,恼怒的望着林若,“林若,你究竟想做什么?!”

    “就是想让你们受受教训呗……”林若漫不经心的踢踢脚下的徐傲,可徐傲却没有半点响动,她不禁耸耸肩,无奈的摊手,“真是不耐打,我不过就是抽了他几鞭子竟然就晕过去了,比起他先前对我的所作所为,可真的是轻的太多了。”

    抽了几鞭!

    徐夫人目赤欲裂,她手里的鞭子都是倒刺,只要稍稍的抽打一下,倒刺就会割开身体,皮肉翻飞,就是铁骨铮铮的硬汉也根本承受不了,更何况是她的傲儿!

    徐夫人泪流满面,眼睛发红的看着倒在尸体上的儿子,大雪纷飞,她穿了厚厚的棉衣和披风都觉得冷,而她的傲儿竟然就只穿了一件薄薄的中衣,还受了重伤……她愤恨的抬起头来,目光阴毒,“林若,你究竟想怎么样!你不是要让我们夫妻两个来驿站吗,我们也来了,你说你的条件,究竟怎么样才肯放了我的儿子!”

    “啧啧,可我还没有报复够,还想再抽他几鞭,怎么办?”林若挑眉。

    “你——”

    林若说了也真的做了,狠狠的踹了昏迷中的徐傲好几脚,她老早就想这么干了!之前知道徐傲对她的背叛的时候她还没有特别恨他!毕竟男人都是三妻四妾,她忍受不了那么她就走,当年嫁给他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个结局!所以她当时打了他那一鞭子算是绝了他们之间的感情,那时候她在气头上心里想着要报复,可是如果事后过去了,也不一定就真的会报复。

    可他千不该万不该,背叛了她之后还把她给软禁起来,试图利用她……还杀了她的阿默!

    她狠狠的把徐傲的脸踩在她脚底下,脚下的他身子已经冻的冷硬,她却丝毫没有心软的迹象,徐傲啊徐傲,你当初凌虐我的时候可曾想过有一天你也会范到我的手里!

    “你住手,住手啊!”徐夫人很想冲上来,可是被徐老爷死死的握住手腕怎么都挣脱不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的儿子这样被人侮辱,她目赤欲裂,“林若,你这个贱人,贱人!你怎么能这样对待我的傲儿,你怎么可以!”

    “那你又怎么能这样对待我的女儿!”大门外人影晃动,是一身亮蓝色长袍的林冲!卢奇已经把当初救回若儿的事情一件件一桩桩的全都告诉了他,徐家的人是有多么的不要脸,此刻才能说他们怎么能这样对待徐傲!他们怎么就不能这样对待徐傲!林冲一步步踩着尸体走过来,身后跟着一身黑衣的卢奇。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此时林冲就恨不得宰了眼前的这一对狠心的夫妻!

    “徐国舅,经年不见,没想到你还活着!”

    徐大老爷嘴唇紧抿,脸色发白,他单刀直入,“林冲,你究竟想怎么样,说!”

    “我想怎样!哈哈——”林冲仰天长笑,笑了半晌才停下来,他拔出腰间的长剑,直指徐大老爷和徐夫人,眼神冰寒彻骨,“我——要你的命!”

    “呵——”徐大老爷心中一紧,却没有表现出来,冷笑道,“忘了告诉你,方才我和夫人来的时候就已经让管家散播了消息,现在恐怕已经有人知道我们夫妻两个来到了驿站,如果我和夫人死在了这里,皇上第一个就要治你的罪!”

    林冲微微挑眉,还有点脑子嘛。

    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无声无息的儿子,徐大老爷心中紧绷,现在只想速战速决,“快点说出你们的目的,我们赶紧达成共识!”

    再耗下去,恐怕就算把傲儿救回来,他也会留下后遗症。

    “谁说我要和你达成什么共识了?”林冲挑眉走到林若的身边,踢了踢一动不动的徐傲,方才他亲眼瞧见女儿把五花大绑的徐傲一顿好打,她动手的时候眼珠子都是红的,若不是皇上在身边看着,不让徐傲这么快就死,恐怕现在徐傲就已经不在人世了。而现在……徐傲还是有点用处的。她拍拍女儿的肩膀,能感受到她紧绷的身体和压抑的气息,她现在肯定是想把对面的两个人分尸吧,心里该有多恨才能这样,这些年徐家的人到底给了他女儿多少气受?!

    想到这里,林冲的面色当即阴鸷下来,本来还有些演戏的感觉,可此时却是真真正正的恨之入骨了。

    他冷眼瞧着徐大老爷,“好,废话不多,我只想问,当年徐傲苦心积虑的讨好若儿,究竟是早有预谋还是有一分情谊在里面?!”

    徐大老爷很想回答是早有预谋,本来就是早有预谋的事情,他就是看重了林若在林冲心中的地位,所以才让儿子去追求这么一个母老虎的,要不然他的儿子怎么会舍近求远,非要去迎娶那么一个恶毒的女人!

    可现在他的傲儿还在林冲父女的手中,为了他儿子的性命,他当然不敢这么回答。

    他咬咬牙,“当初傲儿是真心喜欢林若的!”

    “是——吗——”林冲一字一字都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事到如今他们竟然还想说谎骗他们!林冲怒的一脚踹向徐傲的肩头,这一脚用力之大,直接踢碎了徐傲的肩头。

    “咔嚓——”一声巨响,昏迷中的徐傲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可没有醒来。

    “傲儿——”徐夫人怒视林冲,“你问话就问话,为何要动手!”

    “当然是为了惩罚你们的谎言!我……现在只想听真相……真相,懂吗?再不好好回答我的问题,那么下一脚就是他另外一个肩头!”

    徐夫人敢怒不敢言,如果刚开始她还笃定林冲他们不敢动手,可此刻她们都已经下了手,已经容不得她怀疑了,她死死的咬住牙关,担忧的看着昏迷中的儿子,他躺在地上,地上是一堆厚厚的积雪,他衣裳单薄,恐怕……撑不了多久……她就算不懂医术也不懂武功,也能看出儿子的胳膊以诡异的姿势吊在那里,方才林冲那一脚,恐怕直接踢废了儿子的肩膀。

    她紧紧的咬住牙关,惊恐的盯着林冲的脚,生怕他再下脚踢她的儿子。

    她声音带着哭腔,“你说,你说,我们再也不撒谎了。”

    “我再问一遍,当初你们徐傲追求我们若儿,究竟是有感情还是另有打算!”

    “是另有打算!”徐夫人赶紧回答,可她也不是傻瓜,她紧紧的看了看四周,发现没有别人之后才急声道,“当年是我们老爷多番打听,知道林若是你最受宠的女儿,所以才起了别的心思,想让林若成为傲儿的助力!”

    可她如果知道最后是这样的结果,就是打死她,她都不会同意让傲儿娶这么一个儿媳妇!

    “好!好!”林巡抚死死的咬住牙关,这一次却果然的没有踢徐傲,他血红着眼睛,手中的剑柄几乎要被他捏碎,他身后的卢奇亦然,死死的捏着手中的长剑,却在努力的隐忍。

    “那么,我再次问你们,若儿在你们府里这几年,可有对不起你们的地方?!”

    徐夫人认真的回想,可却找不出什么可以挑刺的地方,除了林若不让儿子纳妾,对她和老爷基本还是很有礼貌的,刚进门的时候她也曾经每天都去晨昏定省,可是她看不惯林若的作风,所以就不让她去了。而且林若刚进门的时候对她这个婆婆还是相当恭敬的,处处伏低做小,也是因为她看不惯她如此善妒,不但打发了儿子房间里的通房,还把她们毁了容貌,不但如此,竟然还把后院里容貌美丽的丫鬟全部都给打发了出去,这分明善妒啊!

    她就是看不过去,所以处处的开始找林若的麻烦。

    后来林若终于忍无可忍了,所以才开始反击。

    可这些能怪的了她吗,她瞧着儿子这么大的年龄还没有子嗣她能不担心吗,她当然要费心,处处找林若的麻烦想让她松口有什么不对?!

    因此,听了林巡抚的问话,她咬牙道,“她错就错在太过善妒,这世上哪个男子除了乡下没有钱养妾侍的,哪个不是三妻四妾?而且林若入了我们徐家的们多少年都无所出,这本身就已经是错了!”

    七出之条,无子便是严重的不足,他们傲儿没有把这个女人给休掉那就是他们徐家发慈悲了!

    “好!”林巡抚果然咬紧了牙关,这一脚也没有踹下去,他继续问,“你们当初选择和我们林家联姻,究竟是有什么目的?!”

    这一次是徐老爷回答的,他冷冷道,“有些事情我们心知肚明,你何必再问?”

    林冲抬起脚,作势要踢,“说!”

    “当然是为了我们徐家的后世子孙!”徐大老爷恼怒却不得不回答,“你是番省的巡抚,你以为我的儿子娶你女儿是为了什么,自然是为了能第一时间知道边关的战况!”

    “仅此而已?!”林冲嘲讽,“我看你们分明就是想要利用我在番省的势力,从而和北延国的皇子们勾结,你们分明就是想反了这天下!”

    “是有怎样!”徐老爷也被激怒了,他一直在为这件事做奋斗,可是却因为一个张嫣然让他痛失了他的二弟,他咬紧了牙关,“林冲,我告诉你,放弃和我合作一定是你的损失,今天在这里发生的一切你都给我一五一十的记个清楚,他日待我儿登上皇位,一定千倍万倍的讨还回来!”

    “就凭你?!”

    “就凭我!”徐大老爷从来不是一个没有理智的人,可今天却彻底被林巡抚激怒,他冷声道,“我告诉你,林冲,我们徐家的根基不是你想的那样浅薄,且不说后宫中的太后娘娘是我的亲妹妹,就说京城中多少官员和我们徐家有牵连,还有……京城外驻扎的十万大军……”他猛的收住声音,不再泄露更多,只冷哼一声,“总之,今天的一切你都给我记好了!”

    “是吗!”林巡抚不以为意,冷嘲道,“如果京郊大营里的兵马是你的,恐怕你早就忍不住动手了!你以为我会相信你!”

    “管你相不相信!”

    林冲眼看着已经套不出什么有线索的东西,面上终于扯住一抹诡异的笑容来,那笑容冷的有些让人忍不住发颤,徐老爷心中陡然浮起阵阵不安来。

    就听到林冲缓缓道,“恐怕你们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与此同时,驿站中灯火大亮!

    方才被风吹灭的灯笼也瞬间明亮起来,整个院子都被火把包围起来。

    林若也笑,无声的笑,笑的眼泪都顺着眼角往下流,她最后看一眼已经冻僵的徐傲,猛然抽出鞭子,他身上顿时皮肉翻飞,林若收回长鞭,一脚把徐傲踢到徐夫人的面前,“你儿子还给你!”

    徐夫人慌忙跪下身子,解下身上的披风给徐傲包上,她去拍打他的脸,“傲儿……傲儿你醒醒,是娘亲……是娘亲啊……”

    可是徐傲早就听不到她的声音了,无声无息的躺在雪地上。

    “你们究竟把他给怎么了?”她恼怒的瞪向林若。

    林若却没有回答,而此时的徐老爷以及你敢顾不得儿子如何,他方才想到有事情不对,可是怎么都想不起来究竟哪里不对,现在终于想起来了!他透过明亮光芒看向地上躺着的尸体!

    方才灯光暗下,他一时间也没有注意到,可是现在却立马知道了不对劲的源头。

    地上躺着的这些尸体,竟然全都是一身黑衣的黑衣人,也就是说全部都是他们府上的暗卫!只有一两个穿着侍卫衣裳的侍卫,也就是说,他们的傲儿是以被决定性压倒性的失败才会如此!

    据他所知,林冲来到京城根本就没有带多少侍卫,要不然他也不会让儿子来暗杀!

    可是林冲哪里来的这么多人手,明明傲儿是有备而来,明明林冲他们是被偷袭,那么,怎么可能林冲这边竟然只死了这么几个人!

    他惊恐的看向灯火通明的地方。

    仅仅瞬间,驿站中涌出无数的兵将,一楼的楼道中,二楼的楼道中,全部都是森森铁甲的兵将们。

    他的心陡然一沉,带着最后一丝希望看向院门口。

    此时的院门口被兵将们簇拥着走进来的第一人,一点点明黄色的衣角从门外穿透进来……他只觉得眼睛猛的一晕,明黄色……这天底下除了皇帝宁奕,还有谁敢穿这么一身明黄色!

    他瞪大眼睛,僵硬的脖颈早已不受控制的抬起来,他看到让他绝望的一幕!

    大门口不止是皇帝,还有数十人潮水一般的涌进来。

    是朝堂中的文武百官,其中还有他熟悉的人群……左丞相,右丞相……六部尚书……楚王爷,楚世子,苏慕锦,宁王爷,宁世子……他只觉得双腿猛然一软,控制不住的瘫软在地上。

    脑子中浮起两个大字——完了!

    他方才竟然真的被林冲套出了谋反的话,如果只有皇上他还可以狡辩一番,可现在……朝中重臣全都听到了他要谋反的话……就算以前他们心中知道他有不臣之心,可却没有真切的证据,可如今……他竟然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了……

    承认了……

    谋反……灭九族的重罪……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先前林冲要问那两个无关紧要的事情,他分明就是先要麻痹他和夫人的心思,最后一个问题才是他真正要问的,也是皇上真正想要让他说出来的问题。

    “皇……皇上……”

    先前所有的问题全部都串成一线,这分明就是专门为他们徐家挖的一个坑,就是准备着让他们去跳的,而他和傲儿,竟然也真的就傻傻的往下跳了……

    “徐罗!你还有什么话想要说的?!”

    他还能有什么想说的,完了,一切都完了……

    “贱人,你卑鄙!”徐夫人这会儿才算是明白了过来,她目呲欲裂怒视林若,“你是故意的,你就是故意的!”

    他们刚开始回答的时候,林冲是故意踢了傲儿那么一下,让他们不敢说谎,而方才他们进驿站的时候感受到了阴森森的,心里就下意识的确定驿站里没有人,所以他们才能趁机套出这些话来。

    徐夫人同样知道是完蛋了,他们徐家,全都完了。

    人群中的徐统惊出一身的冷汗……若不是听了墨儿的劝告让他投靠皇上,今天早朝的时候如果没有及时表态,那么他失去的可不紧紧是二十万两银子,而是他们全家人的性命啊!

    徐墨同样冷汗涔涔,他悄悄的和父亲对视一眼,眼睛里全都是后怕。

    “没错,我就是故意的!”林若冷笑不止,她的阿默死了之后她就发誓一定要为阿默报仇!现如今徐家算是彻底的崩塌,过了今天就再也没有徐国舅一家了。方才她和皇上设计抓住了徐傲之后,皇上就让她演戏,所谓的演戏就是为了这么一出。抓住徐傲之后她把徐傲绑起来狠狠的抽了一顿,而皇上则是派了人去把朝堂中稍稍有些名望的大臣们全部都请了来,为的就是让他们做个见证!

    有了这么一茬,就算先前投奔了徐家的官员们,也再不敢为徐家求情。

    甚至,他们恨不得徐家的人赶紧彻底的死个干净,以免把祸水引到他们的身上……人群中的百官们有人畅快的想笑,有人却痛恨的想哭。

    其中,苏慕锦和楚离便对视一眼,微微一笑。

    早朝的事情发生了之后。她和楚离就在楚家商量了后续的一些反应,几乎是立刻的他们两个同时想到了林若,不过想到了归想到了,他们两个却不打算插手,徐家和林家是肯定要打起来的,至于谁输谁赢,他们根本就不想多管,因为不管是谁输谁赢,只要他们有人动手,宁奕就不可能放过这么一个好机会。

    “徐家……完了!”

    楚离认同的点头,悄悄握住了她微微冰凉的小手,压低了声音,“林若倒也是个奇女子。”

    竟然能分毫不差的计算到徐傲的反应,真的相当的不容易了。

    “嗯!”

    苏慕锦对林若的意见稍稍的消退了一些,可以说从墨魇的口中知道林若不是在皇宫里刺杀她的人之后,她对林若的敌意就褪下去了,毕竟林若也没有对她如何,顶多就是有些看不惯,谁也没有看不惯一个人的时候?真的说起来她不过也是个可怜的女子罢了。

    “如果你像徐傲这样对林若对我的话……我会比她还疯狂。”

    “想什么有的没的呢。”楚离皱眉,很不喜欢从她嘴巴里说出这样不吉利的话来。

    苏慕锦似笑非笑的瞅他,“怎么,怕了?”

    楚离无奈的搂紧她,“不怕!”

    反正他不可能会对不起锦儿,那有什么好怕的!

    两个人说话间,徐大老爷和徐夫人包括只剩下半条命的徐傲就已经被兵士们给五花大绑了起来。

    宁奕冷声道,“众爱卿也听到了,徐家意图谋反大逆不道,现在朕要定他们的罪,尔等可有要求情的?!”

    谁敢求情啊!

    众人垂首躬身,“徐家意图谋反,乃是诛灭九族之罪!”

    宁奕眸子扫了一圈,瞧着众人都垂下了眉眼才抿紧了嘴唇回转过身子,瞧着被迫跪在地上的徐老爷,他沉声道,“诸位说的不错,谋反乃是诛九族的罪名!”

    有臣子出列,“皇上,那徐三老爷和太后娘娘……”

    他们同样也在九族之列啊。

    宁奕眸子一冷,却道,“太后娘娘入宫多年,多少年都未曾和娘家往来,对于徐家的谋逆之心定然不知晓,还有徐爱卿……”宁奕眸子扫向徐统,徐统顿时紧张起来,浑身紧绷,连呼吸都放缓了,却听到皇上淡淡的道,“而徐爱卿和徐家不合,想必今天早朝的时候诸位爱卿也看到了,要不然也不会出去自立门户!所谓不知者无罪,再加上番省的百姓还在困苦之中,这个时候大开杀戒恐惹老天怒火,还是为番省的百姓积点德吧。太后和徐爱卿就不追究责任了。”

    皇上都这样说了,谁还敢反驳。

    众人高呼,“皇上仁慈。”

    宁奕大手一挥,吩咐兵士们,“立马去封了徐府,把徐家所有的人都控制起来,入狱!”

    “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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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什么比在乱葬岗醒过来还让人无语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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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抄家

    去查封徐家的时候宁奕带着文武百官一起去的。

    一行人踏着风雪缓缓前行,一股子肃杀的气息,苏慕锦和楚离并肩而行,走在人群中的最末尾,他们手牵着手,面容带笑,仿佛是在雪中漫步,看上去倒有几分诡异。

    徐老爷徐夫人还有徐傲已经被押下去。

    朝夕之间,徐家算是彻底玩完了。

    苏慕锦握住楚离的手,忍不住勾唇轻叹,“终于解决了一个。”

    “皇上也是心急。”本来抄家这样的事情交给手底下的人做就好了,可宁奕却非要带着文武百官一起前行,为的其实就是徐家的那些钱财。徐家虽然不是百年望族,可到底是太后的娘家,底蕴非常人能比,而若是把抄家的事情交给手底下的人去办,中间肯定要顺走一些东西的,现如今皇上最缺的就是银子,当然不能放心让别人取做。

    楚离摇摇头,不再对此事发表看法,他揽住她的腰身,低头担忧的看着她,“有没有难受?”

    方才在驿站的院落里堆了这么多的尸体,血腥味距离老远都能闻的清清楚楚的,而她本来就孕吐,闻到异味便难受。尽管他已经尽量让她站在身后为她挡住那气味,可到底也挡不完全。

    说起这个,苏慕锦猛的一愣,他们还没有走出去多远,此时还能闻到血腥味,可此时她竟然丝毫没有觉得难受,鼻翼间一股子清冽的空气。仿佛脑中被清洗过一般,只觉得舒服,半点不难受。

    她惊喜的瞪大眼睛,“楚离,我竟然不吐了。”

    一点都不难受了!

    “真的?”楚离面色也乍现出喜色,这么一段时间眼睁睁的看着她因为孕吐什么都吃不下,小脸都变小了,原本脸颊上还有一点点的肉,可现在面颊也陷下去了,若不是冬天穿的厚看不出来,身上恐怕也能看出瘦了好多了。“太好了……”

    每次看着她吐得死去活来,他都想替她难受。

    忍不住隔着厚厚的棉衣抚上她的小腹,楚离面色温软柔和,“这孩子肯定也知道娘亲难受了,所以不折腾了。”

    “才多大一点的孩子,哪知道什么。”

    “不,我们的孩子一定是最贴心也最聪明。”楚离小心翼翼的拥住她,这段时间她的小腹已经慢慢的凸出来,他晚间抚摸的时候都能摸到硬硬的一团,他头一次看着一个孩子在母亲的小腹里一天天的成长,也觉得稀奇的紧,心里喜欢的不得了。街巷中前面上百的人马走在前面,可丝毫妨碍不到他们两个,此时他们眼中都只有对方。

    楚离忽然想起一个事情,他放慢脚步,目露憧憬,“锦儿,你是喜欢儿子还是喜欢女儿?”

    “你呢?”苏慕锦不答反问。

    “我啊……我喜欢儿子。”

    “为什么?”难道他也跟别人一样都想着家里的血脉问题?苏慕锦觉得楚离应该不是这样的人,不过还是很好奇他的答案。

    “别人都说儿子长的像娘亲,女儿大多像爹爹,所以还是要儿子好,看着一个小小的孩子五官和你长的那般相像……”会让他比较疼爱,“呵呵,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

    “女儿养了十多年就要出嫁了,自己的心肝宝贝要嫁人多不放心啊。”楚离想到自己的娘亲,外祖父就这么一个女儿,他虽然不知道是个怎么疼爱法,可是从别人的嘴巴里也知道,外祖父对母亲可以说是百依百顺,只要是娘亲喜欢的东西他都会想办法弄来。外祖父把所有的爱全部都给了娘亲,可娘亲嫁人却只嫁了楚瑜这么一个人渣,他不想有一天他捧在手心里的女儿嫁人也嫁了这样的人渣。楚离垂眸瞧着苏慕锦担忧的眸子,眸子微微一闪,笑道,“这世上好男人太少了,真的生了女儿以后嫁人的时候估计我要难过死……儿子好,儿子可以娶别人家的女儿,让别人难过去吧。”

    苏慕锦忍不住失笑,这是个什么歪理。

    不过心里也暖融融的,半晌她才反应过来,斜睨他一眼,“你这是在夸自己是好男人呢……”

    “呵呵,才听出来?”楚离忍不住得意的笑笑。

    这男人!

    苏慕锦瞪了他一眼,却忍不住笑了,没错。这世上的好男人的确太少了,哪个男子不是三心二意,三妻四妾,外加喜新厌旧。她前世今生加起来看到的多少悲剧都是因为后院里的女子引出来的,男人在面对正妻的时候只会让妻子大度,后院有了什么纷争也从来不管不问,真的出了事情又开始推卸责任……她轻叹,若世上的男子每个都只娶一个妻子,哪里会有这么多的人间悲剧。

    “你还没说你呢?你喜欢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我也喜欢男孩!”苏慕锦抿着唇笑笑,握紧了他的手,十指紧扣,笑盈盈的看着他,“你说的对,好男人太少了,所以我们要努力把儿子培养成好男人。”

    “呵呵……”

    ……

    一干人等很快就到了徐家,兵将们把徐家团团包围起来,上百只火把烧的正旺,大雪落下,还没有落到火把上就已经被火融化。

    徐家的管家得了老爷的吩咐,方才就去放流言去了,他瞧着老爷和夫人到这会儿还没有回来,也不敢睡觉,睁着眼睛看到一群人围堵了上来,将士们小跑着,身上的盔甲“咔咔”作响。

    徐管家听到声音从院子里走出来,瞧见人群中一身明黄色的皇上,他微微吃了一惊,慌忙跪下行礼。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虽然没有瞧见过皇上,可是一身明黄色却是除了皇上再也没人敢穿出去的。徐管家小心的抬起头来,瞧见皇上身边簇拥的文武百官们,他是徐家的管家,是徐老爷身边最得力的,当然认得其中的一些官员。

    可他这辈子都没有瞧见过这么多的大臣聚集在一处……就是大公子和二公子成亲的时候有些大臣也是没有来的。

    心里隐隐升起一股子不安来。

    小李公公皱眉瞧着徐管家,等待皇上裁决,就瞧见皇上点了点头,小李公公顿时明了,尖声道,“徐家大老爷徐猛意图谋反证据确凿,此乃抄家灭门的大罪,把徐家所有人全都抓起来,下狱!等待裁决!”

    身后上百的兵将们齐齐大吼,“是!”

    不顾目瞪口呆的徐管家已经执着火把冲进了院子中,不多时,院子里就冒出了奴仆们的惊叫声,哭泣声和怒骂声。

    徐管家冷汗淋漓,却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爷的计划他隐隐知道一点,可现如今老爷夫人都不在府上,这……他一抬头不甚瞧见了人群中的林若和林冲父女,一时间所有的事情串在脑海中,已经十分明了,徐管家脸色惨白,踉跄着瘫软在地上。

    小李公公使了个眼色,立马出来两个兵士把徐管家给抓了起来。

    兵士们进了院子,足足过了半个时辰才出来。

    一个领头的将领和宁奕禀报,“回皇上,徐家的库房里一共搜出了二十万两白银,还有各种值钱的布匹,瓷器,玉器,字画等等,臣已经让人把库房里的东西全部都给封了箱。”那将领捧出几个账本,“这是在主屋里搜到的账册,请皇上过目。”

    有账册就好对帐了,宁奕点点头,随意的翻了翻账册就吩咐小李子,“让人把账册对好了,把这些银钱全部都运到国库里。”

    小李公公恭敬的接过账册,“奴才遵旨!”

    宁奕转头问那将领,“徐家的人全都控制起来了吗?”

    “回皇上……”那将领面色有些难看,垂着头不敢看皇上,“跑了一个……”

    “谁?”

    “徐家的二姑娘,徐粉黛。”那将领沉声道,“臣带着将领们到徐家后院的时候就瞧见房门大开,两个小丫头倒在了房门口,臣把两人给弄醒了,才知道徐家的二姑娘用迷药将两个人迷晕,逃出了徐家。臣到了徐家的后院去查看其情况,守卫的婆子也同样被迷药给迷倒了,此刻徐粉黛不知道跑到了哪里……”

    宁奕想起那个面容绝美的女子,微微皱了皱眉。

    徐家的人,从来也都不是个省油的灯,他沉吟片刻,“她逃走多久了?”

    “据两个丫鬟回报,徐粉黛已经逃出去有半个时辰左右……臣搜查了徐粉黛的房间,发现房间里的一些细软全都不见了。”

    宁奕挑眉,这个徐粉黛难不成知道徐家要出事,所以才趁机逃走?

    若真是这般,那徐粉黛还真的不能小觑,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他眸子一冷,“立马发皇榜捉拿此女。”城门早就已经封闭,所以此刻徐粉黛一定还没有出京城,宁奕冷声道,“先去各大客栈和酒楼去寻人,发现面容绝美单身一人的女子立马捉拿!”

    “遵旨!”

    苏慕锦听到徐粉黛逃了也微微惊讶,对于徐粉黛她心里一直都有些忌惮,这个女子聪明,同时也有手段,她之所以现在没能成功是因为刚刚被徐老爷和徐夫人从后院里放出来不久……原本想着今天能把她一起给铲除了,却不曾想这种情况都能被她给逃了出去。

    “楚离,想办法把她寻出来。”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皱眉道,“我总有种预感,如果不抓住她,一定还有什么更不好的事情发生……”

    “放心。”

    不用苏慕锦说,楚离都会去把徐粉黛给找出来。

    单单是她能算计的了锦儿,再有先见之明逃出徐家这两件事情来看,就不是一般的女子。

    而且徐粉黛他见过,容貌绝美倾国倾城,这是比较客观的评价,而且据他调查,徐粉黛还精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不但如此,兵法和医毒都有涉及……这样全能的敌人如果不抓住,迟早是个祸害。

    ……

    徐粉黛小心翼翼的走着,她第一想法就是投身酒楼,大半夜的有许多乞丐聚集在小巷子里冻的瑟瑟发抖,而她虽然会用毒,可到底是个弱女子,肯定是不能在黑暗中走太久的,要不然被人给盯上,她就完了。

    她紧紧的扯着身上的披风,心中的不安越发的浓郁,去酒楼的脚步也猛的一顿。

    如果他们徐家真的出了事情,恐怕第一个要搜的就是酒楼。

    “不行,不能去酒楼!”

    她咬咬牙,绕过最富裕的地方,走到靠进城郊地方的一个小客栈。

    她庆幸如今大雪纷飞,因为过度的严寒夜里几乎没有人出行,而她一个弱女子就更加顺利,不过她依旧不敢放松警惕,右手中紧紧的捏着迷药的药包,浑身绷紧,她瞧着不远处的客栈,客栈十分的简陋,最简单的木门,门口只亮着两盏红色的灯笼。

    她心里做了片刻的斗争,只因为她从出生到现在从来都没有见过那般简陋的房子,可想了想,她还是跺跺脚,走到了客栈门口,轻轻的敲响了客栈的大门。

    好半晌,才有一个朦朦胧胧的声音响起来,“这大半夜的,连觉都不让人睡了,谁啊?!”

    打开大门,瞧见一身黑色斗篷包裹的徐粉黛,一身粗布衣裳的店小二这才清醒了些,揉了揉眼睛,“姑娘是要住店吗?”

    “嗯,给我准备一间上房。”

    小二的目光在徐粉黛身上转了一圈,斗篷的遮掩盖住了她的容貌,可她一身黑色的斗篷却是正经的丝绸面料,在夜色中朦胧的烛光下熠熠生辉,店小二眼睛一亮,彻底的醒了。

    “好嘞,姑娘您里面请!”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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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投身黑店

    这一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下了搜查的命令之后,已经再也没有继续的必要,宁奕吩咐将士们,“把赃物送到国库充公。”一边回头和今天请来的诸位大臣们道,“今天辛苦诸位爱卿了,现如今已经丑时了,离早朝还有一个时辰……今天的早朝罢免一日,诸位也好好在府中休息休息。”

    “多谢皇上……”

    “各位爱卿回吧。”

    “臣等告退。”

    今天来做见证的全都是朝堂中官职偏上的大臣们,而且都是临时被请来的,为了缩小目标,甚至连马车和轿子都没有,只带着一两个护卫徒步走来的,夜色已深,有府邸临近的官员们并肩离开。

    苏慕锦的目光却落在一个背影佝偻的老者身上,那个是当朝左相大人,同样的也是楚离的外祖父。苏慕锦悄悄的让墨魇打探过左相的情况,他的府邸也是皇上钦赐的,府邸很大,可是家中却只有寥寥十几人,也不知道该多么的清冷。

    那老者十分清瘦,因为匆忙前来也没有穿官袍,此时火把的照射下可以看出他一身粗布的棉衣,身上披着棉质的粗布披风。从楚离的眉眼间隐隐约约能找到左相的痕迹,他因为过度的消瘦,衣裳就显得异常的宽大。寒风吹来猎猎作响,再配上他长长的胡须,颇有种仙风道骨之感。可他的背影却十分苍凉,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带,他离开的方向路上也仅仅只有他一个人。

    漫天的大雪中,他的背影寂寥又荒凉。

    “回府吧。”楚尚书没有发现苏慕锦的目光,瞧着一夜之间惨遭巨变的徐家,他心下的一颗巨石也放了下去,瞧着渐渐散去的人群,他低声道,“时间不早了,早些回去好好休息。”

    “舅舅你先回去吧。”苏慕锦抿了抿嘴角,抬手指向左相离去的方向,低声道,“舅舅,我和楚离先送左相大人回府,他一个老人家年纪大了,雪地里一个人也不安全。”

    楚尚书微微一愣。

    这才想起左相府和楚离的关系来,一时间竟然有些尴尬,其实不是他想不起来,而是左相府和楚王府从来都没有过任何的交集,以前楚王妃还在人世的时候两家还经常走动,可等楚王府过世之后,几乎就断绝了联系。

    二十多年来,他从来也没有从楚离和楚王爷嘴巴里听到过关于左相府的一切,而他和左相同朝为官,也丝毫没有从左相的嘴巴里听到过关于楚离的事情,以至于这么多年来,竟然都不记得左相还有亲人。

    楚尚书拍拍自己的脑袋,真真是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他顺着苏慕锦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老相爷背脊佝偻,一身朴素到极致的穿着,只看他这一身的打扮若是不知道的,肯定想不到他竟然是堂堂的一国之相。楚琛心中微微一酸,拍拍楚离的肩膀,“快去吧,你外祖父这些年也真的不容易,你爹爹和你外祖父这么多年虽然有些隔阂,可到底是他们两个的事情……你多和你外祖父走动走动,他老人家府邸里人就那么几个,我听说连银碳都不怎么用……哎,你们去送他回府吧……大半夜的,老人家眼睛难免有些不太好使……”

    楚离目光远眺,目光落在那一道身影上,他似乎禁不住寒风的呼啸,缩了缩脖子,身上的披风几乎都扯到了一处,楚离的心猛然一酸。

    “走吧。”

    “我……”楚离犹豫不已,不知道是不是该跟上去。

    外祖父对他从来都是没有好感,见了他的眼神就像是瞧见了什么脏东西一般,他小时候还想要亲近外祖父,可多次碰壁之后就没有了这个想法。

    现在他如果走过去了……外祖父能对他有好脸色吗?

    楚离忐忑起来。

    “走吧。就当是陪着我一起去的。”苏慕锦拉住他的手,不容他退缩,“你也知道的,京城中一向不是那么安全,外祖父又一个人走在大街上,半夜三更的,万一碰到什么坏人……”

    “走吧。”楚离没有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他也不想看到那种局面,踌躇了半晌他扶着苏慕锦悄悄跟了上去,“锦儿,我们就躲在暗处,不要被……他发现,要不然恐怕他不会接受我们的好意……”

    “好,我们就看着他安全回到府邸就好了。”

    两个人并肩前行,楚离有武功,抱着苏慕锦躲在暗处,不远不近的跟着左相。左相年纪不小了,已经快七十岁,腿脚好像也不是特别的灵活,走在雪地上好几次都险些滑到。苏慕锦能清楚的感觉到每次左相要摔倒的时候楚离浑身都狠狠的一绷,身子下意识的前倾,仿佛下一刻就会立马冲出去扶住他,可他终究没有敢冲出去。

    而是抱着苏慕锦,暗暗的瞧着他的脚下,每当瞧见他脚下出现什么凸起的小石子儿,楚离都会从树枝上折下干枯的枝干,用力弹过去,把他脚下的小石头给弹出去。

    苏慕锦瞧着楚离严肃紧绷的脸颊,忍不住轻轻一叹,楚离口口声声的和左相没有感情,可到底是血浓于水,而且那是他娘亲的爹爹,他如此爱他的娘亲,又怎么会不爱屋及乌的喜欢左相。

    好不容易护送着左相到了左相府,左相府是一个很大的院落,可此时却陷入在一片黑暗中,门口也没有守卫的侍卫,左相到了大门口,敲了敲大门上的铜环,不多时大门里走出一个同样面容苍老的老者,他打开门迎着左相进了院子。

    楚离静静的立在门外,好半晌才开口,“我们走吧……”

    “我们进去看看吧。”苏慕锦捏了捏他的掌心,瞧着他晦涩的眸子,“我还没有去看过相府是多么威风的存在,我们潜进去偷偷的看一眼好不好?”

    一股暖流涌进心里。

    楚离的心里说不出的暖意。

    他知道锦儿是为了他……皇宫她都去过,又怎么会在意左相府到底有多么的威风?

    他心中踌躇,“……算了,还是不要进去了……”

    万一被人发现了,让他看到了……也许会气的中风的……

    “我们就去看看,我听墨魇说,左相府没有什么护卫的,相府这么大,也就只有十多个人……我们进去看看相府哪里有不安全的因素,也能防御一下。”

    楚离被苏慕锦说动了,说到底他还是想进去看看的。

    寒风吹来,整个左相府陷入一片黑暗……以他的武功,也不会被人发现,就进去看一眼,看一眼肯定不会被发现的。

    记忆中,他从来没有踏入过左相府,还是从方程的口中知道他很小的时候娘亲带着他去过左相府,听方伯说,那个时候外祖父对他亦是十分的疼爱。

    他想了想,“锦儿,抱紧我。”

    “好。”

    楚离运用轻功,一道烟似的飘进了左相府中,他也曾经让墨魇调查过左相府里的一切,知道左相府里几乎没有什么护卫,两个人落在左相府的前院里,四周静悄悄的只能听到风声。

    “在前面。”

    远远瞧见只有一个小房间的灯光是亮着的,应当就是刚刚回府的左相的房间。到了相府之后楚离反而放得开了,他牵住苏慕锦的手,缓缓往前走,偌大一个府邸只有一个房间的灯光是亮着的,就是如此,他也几乎听不到房间中的交谈声。

    走到门口停下来,房间中传来阵阵难以压制的咳嗽声,那咳嗽有些撕心裂肺,仿佛马上就要把肺咳出来。

    苏慕锦感觉楚离的手轻轻的颤了颤。

    她抓住楚离的手,十指相扣,无声的给予他安抚。

    好半晌那咳嗽才缓缓的停了下来,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来,应当就是方才开门的老者,“相爷,您这样咳嗽也不是个办法,我们明天还是请个太医来看看吧,您身子不好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这段时间天气又这般的冷,我们府里连烧火的银碳都没有……老奴明天还是出去买一些银碳回来吧……您的年纪也大了,可不是以前壮年的时候了……”

    苏慕锦这才惊觉,她站在房门口依旧丝毫感觉不到暖气。

    她自己的房间里从来都是烧着地龙,还点着几个火盆,站在屋檐下都能感觉到丝丝的暖意从房间中溢出来,可她和楚离就贴着房间的门站着却丝毫没有感觉到暖意。这么冷的天,左相竟然不点火盆!

    他身子怎么受得住……

    刚这样想,屋里另一道声音就响了起来,“管家,别麻烦了,我这身子我知道,就是一点伤寒,没什么大碍。还有银碳也别买了……今天早朝,不,应该算是昨天了,早朝的时候我把我们府上的三千两银子都捐出去给皇上了,小李公公昨儿个也没有来取银子……今天早朝停一天,你白天有空的时候去银庄把银子都兑换成银票,我明天早朝的时候带过去给皇上。”

    “相爷,那怎么可以!”管家声音急切,“相爷,我们府里账上现在就只剩下三千一百二十两银子,您捐出去三千两,我们府里的日子怎么过啊?这大雪都连续下了两个月了,您也不添一件衣裳,这一身衣裳还是多少年前添置的……相爷,这样下去肯定不行,您年纪不小了,经不起这样折腾的。还有。冬月马上就要过完到腊月了,还有几天就要给府里的奴仆们发月例,一百二十两银子顶多只够他们的月例和冬衣……”

    “咳咳……没关系,再过些时日不是要发俸禄了吗,会接应上的。”

    “相爷!”

    “好了,别说了,番省的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我们好歹还能吃饱穿暖,已经比起他们好太多了,就不要计较那么多的得失了,三千两银子虽然不少,可比起其他同僚们捐献的仅仅是九牛一毛罢了,最重要的是可以帮到番省的百姓们……时间不早了,管家你也早点去休息吧,你年纪也不小了,又有儿子儿媳女儿的,老早就该回去颐养天年了,亏的你还跟在我身边。”

    “老奴要跟着相爷一辈子。”

    “……咳咳。”左相依旧闷咳不止,声音有些疲惫,“去……歇了吧,我也要睡下了。”

    房间中隐隐约约的传来一声轻叹。

    楚离连忙抱着苏慕锦跃上房顶。

    房顶很滑,楚离却站的稳稳当当,如履平地。

    苏慕锦听了左相和管家的对话,心中十分庆幸来了这么一趟,要不然恐怕谁也想不到堂堂左相府的账上竟然只有三千一百二十两的银子。她担心的看向楚离,夜色太深,她看不清楚离的脸色,可却能感觉到他紧绷的气息,和略微急促的呼吸声。

    “楚离,你没事吧。”

    “锦儿,我有些难受……”

    难受自然是会有的,苏慕锦很理解,她搂住他的腰身,紧紧的抱住他。她很能明白楚离的感受,他从小虽然身处的环境很危险,可以说前有狼后有虎,一不小心就会有性命之忧,可是在衣食住行上却从来没有被亏待过。

    此时瞧着自己的外祖父大冬天的穿着简简单单的棉衣,甚至连火盆都用不起,心中自然会十分难受。

    “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苏慕锦相信楚离对左相是有感情的,同样相信左相对楚离也同样是有感情的,所有她一定会想办法解开他们两个人的心结。

    楚离微微弯下腰身,从房檐上揭下了一片瓦砾,两个人蹲下身子看向房间。

    若不是亲眼所见恐怕谁也无法相信这一间简陋的房间竟然是左相的房间。

    房间中的摆设简单到什么程度,紧紧只有一个木质的床,和一个破破旧旧的衣柜,床榻边放着一个脸盆架子,还有两把椅子,这些家具看上去时日都非常的长远了,透过微微的灯光可以清晰的看到柜子上都有了虫洞,隐隐的还能看到几个很大的霉点,她的目光落在椅子上,椅子也不是什么好椅子,一条腿也断了,用绳子紧紧的固定住,看上去凄凄惨惨戚戚。

    房间中一丁点的暖意都没有,地上连石板都没有扑,是黑色的土地。因为连续下雪两个月的关系,房间中隐隐有些潮湿,她在房顶都能闻到淡淡的霉味。

    苏慕锦动了动身子,从洞口看向另外一个角度。

    这一眼竟然瞧见床榻边还放着一个小小的桌子,这个桌子倒挺新的样子,桌子上摆放着两碟小小的糕点,一个香炉,还有两个牌位……

    苏慕锦就算看不到牌位上是谁,心里也已经猜出个大概。

    她立马去看楚离,果然瞧见他悲戚的面容,她握紧楚离的手,这一刻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安慰他。说什么都好像没办法抚平他心里的伤痕。他却能感觉到她的安抚,反手握住她的手,用力之大,险些让她呼痛,她强行忍住,就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响起。

    “那桌子上摆放的芙蓉糕和红枣糕是我娘生前最喜欢吃的点心……”

    怪不得……

    房间里的左相搬着那把用绳子捆了腿的椅子到了桌子旁边,点了三根香插入香炉中,他拿着一块小小的布巾开始擦拭桌子,其实桌子很干净,没有一点的灰尘,他边擦边小声的说话,“娘子啊,你和莞儿今天过的好不好?应该不错的吧……你们母女两个倒是团聚了,只留下我一个人在这里……”

    “……莞儿,我今天又瞧见楚瑜了,他最近好像开始慢慢的回归朝堂了,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以前连早朝都不上的,现在开始上朝了,我看着他过的好像不错的样子……对了,一直都没有告诉你,楚离脱离了楚王府,和楚瑜断绝了父子关系,这件事现在京城里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你也该放心了吧,当初你最放不下的就是这么个儿子,怕有人害他,现在他脱离楚王府了,也脱离了那个险恶的环境,想来你该安心了。”

    左相拿起一个牌位认认真真的擦拭,苏慕锦顺着烛光看清了上面的几个字:爱女左莞之灵位。

    她的心竟然微微一痛。

    就听到左相继续说道,“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今天我瞧见楚离了,那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脸和腿都好了,长的和你小时候不知道有多像,你啊,是真的一点福气都没有,当年爹爹一个人把你养大,你没有享受到母爱,爹爹粗心大意也不知道怎么照顾你,想着让你找一个好夫君嫁了,可没想到成亲了竟然比跟着爹爹还要辛苦。是爹爹对不起你,当初瞧着楚瑜还算是老实,待你也好,哪知道他伪装的那么好,连爹爹都没有看出来……”

    左相絮絮叨叨的轮番抱着两个灵位说话,声音温柔又慈爱。

    楚离的身体开始僵硬发冷,他今天一直有看外祖父,可却不知道原来外祖父也注意到他了。

    “……莞儿啊,你别怪爹爹,爹爹当初觉得你是因为楚离才会去世,所以一直没有办法原谅他,这些年眼睁睁的看着他受到多番的刺杀也从来都没有帮忙过,你别怪爹爹,爹爹当年也想把他接到府里来,可是左相府现在就这么几个人,根本就不能护她周全,如果真的把他接来了,恐怕随便哪个人派人来刺杀他,我都护不住。楚瑜再不是东西好歹也是他的亲生父亲,不到万不得已肯定也不会要他的性命。对了,爹爹之前不是跟你说他成亲了么,你可知晓,他的妻子苏慕锦已经怀了他的骨肉,你要做祖母了……时间过的真快,爹爹还记得你小时候在爹爹怀里撒娇,可一转眼,连莞儿都要做祖母了……”

    苏慕锦再也听不下去,因为楚离的身子越来越僵硬,身子越来越紧绷。

    “楚离,我们回去吧。”

    “嗯,好,回去。”楚离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缓缓从屋檐上站起身,他似乎有些不知身在何处,恍恍惚惚的脚下一滑,险些从屋檐上坠落下去。苏慕锦慌忙去拉他,可屋檐上都是雪,不但没有拉住他,反而被他下坠的身子给拽了下去。

    “啊……”她压低声音惊呼一声,下意识的双手护住小腹。

    耳边风声阵阵,可预料中的疼痛却没有来临,身子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等苏慕锦睁开眼睛,就发现他被楚离紧紧的抱在怀里,他的身子微微的有些发抖。

    “楚离……”

    “锦儿,对不起!”他的脸深深的埋入她的颈窝中,方才他竟然差点让锦儿从屋檐上坠落下去,就在身子悬空的瞬间他猛的回过神来,身上还是忍不住的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若是……若是因为他的疏忽让锦儿坠了下来,他一辈子都没办法原谅自己。

    房间里的左相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屋里的脚步声缓缓向门边行来。

    “快走。”

    身子腾空被楚离抱起,转瞬间落在树杈间,左相打开门没有看到异常,又重新关上了房门,不多时房间的灯光熄灭,整个左相府陷入一片漆黑中。

    陷入黑暗的左相府像是一个沉睡的巨兽,吞噬着黑暗,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苏醒。

    苏慕锦和楚离又去后院看了一圈,后院荒无人烟,尘埃遍地,几乎看不到人生活的痕迹。苏慕锦心中了然,看来是因为左相府的人实在是太少,所以后院基本就是一个摆设,他们所有的人都生活在前院。

    她转念想了想,也是,后院本来就是女人们居住的地方。

    而左相府却连个女主人都没有,不但没有女主人,或者说也许除了厨娘连个女眷都没有吧,所以后院就成了一个空空的摆设。

    两人回去楚家。一路上,楚离异样的沉默。

    “楚离……”

    “锦儿,我一直以为外祖父心里是憎恨我的。”因为他是楚瑜的儿子。楚离进了温暖的房间,紧紧的牵着苏慕锦的手,他没有点蜡烛,也没有点油灯。苏慕锦知道他此时的脆弱不愿意被人看到,哪怕是她……他也不想让她看到,她坐在床榻上,床榻上一片温暖,和方才左相府的一切形成鲜明的对比。黑暗中,楚离紧紧的抱住她,她也紧紧的抱住他,他的声音有些压抑,“我心里曾经责怪过他的,也恨过他,娘亲的死虽然间接原因是我,可是他是我的外祖父,别人谁都能恨我,可外祖父他怎么能恨我呢。”

    苏慕锦抱住他的头,抿着唇静静的听他的诉说。

    “锦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外祖父竟然是为了我考虑,竟然是为了我的安全我的性命,可我却在心里不懂事的责怪他。”

    “不是你的错。”

    楚离那个时候也只是个三岁的孩子,刚刚失去了娘亲,又在同时知道了娘亲的死因和父亲有关,这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是多么残忍的事情,可是就是这种时候,他剩下的唯一亲人,他的外祖父竟然还抛弃了他,他那时候心里会怨恨也是情理之中。

    “不!是我的错……我错了……”

    ……

    与此同时。

    京郊的客栈中。

    徐粉黛住进了所谓的上房,可所谓的上房也仅仅是一个稍微干净一点的房间罢了,京郊的地方原本人来人往,客栈里的人还算是不错,生意也还可以,可是因为连续两个月的大雪,人们都不怎么出门了,所以客栈里的生意就冷清了许多。

    徐粉黛进了房间,从桌子上捡起火石点燃了油灯。房间中一股子淡淡的潮湿气味,她紧紧的皱住了眉头,强行忍住掉头就走的冲动,勉强放下了包袱坐在了床榻上,她检查了一下被褥和枕头,被褥和枕头还算整洁干净,没有什么异味,她这才放了心。

    “咚咚咚——”

    三声敲门声响起,徐粉黛立马警惕起来,浑身紧绷,紧紧的握住了手中的迷药,“谁?!”

    “姑娘,是我,店小二!”

    “有事?”徐粉黛没有开门。

    “姑娘,是这样的,天色已晚,我瞧您好像走了不少的时间,要不要在下给您准备一些茶水或者吃食?”

    “不用了。”徐粉黛实在不放心这个地方的东西,而且她今天晚膳吃过了不觉得饿,倒是觉得有些口渴。可是这客栈的东西她不放心,她刚想打发走店小二,想了想又说道,“你去给我准备一些茶水吧。”

    “好嘞,姑娘您稍等啊。”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店小二就再次敲响了房门,“姑娘,您要的茶水送来了。”

    徐粉黛方才已经趁着店小二准备茶水的功夫,从房间里弄了一点灰抹在了脸上,她知道自己这张脸能给她带来多大的麻烦,当她是徐家的二姑娘的时候这张脸会让人惊艳垂涎,可却不敢有什么动作,可现在她一个孤零零的女儿家半夜三更的投宿客栈,她这张脸就是惹人犯罪的最大问题。房间中灯光昏暗,她头上又盖着斗篷,脸上抹了灰不像是灰,乍一看反而有些像是胎记一般。

    她打开房门,接过店小二手中递过来的托盘,垂下眉眼,“有劳小二哥了。”

    那小二一眼瞧见徐粉黛脸上的“胎记”微微惊了一惊,可随机就反应了过来,没有表现出异样来,心道,怪不得这个姑娘到了房间里还带着帽子,原来是要遮盖胎记呢,瞧这姑娘皮肤倒是挺不错的样子,没曾想竟然生了这么一大块胎记……可惜了。

    小二眸子微微闪了闪,目光在徐粉黛身上的斗篷上停了刹那,随即转过头,“姑娘,这房间兴许有些冷,我给您带来了一个火盆,您若是觉得冷的话就自己点上吧,我就先回去休息了,姑娘若是有什么事情就吩咐一声。”

    “多谢了。”

    小二哥笑呵呵的离开。

    徐粉黛心中的警惕稍稍的降了下来,端过火盆用火石点燃了起来,房间里顿时一暖,她插住门闩,又检查了窗子,这才松了一口气坐到了床榻上。

    床榻很不舒服,比起她的闺房差的不是一点两点,她闺房里的床榻足足铺了六层软褥子,躺在上面软和又温暖,可她坐着的床榻却硬邦邦的,还有些咯人。

    “希望我的预料是错的……”她喃喃道。

    她走了一个时辰才从京都的中心找到了这么一出偏僻的地方,此时只觉得累的紧。

    有些渴,可是却不敢喝小二送来的茶水,爹娘和大哥曾经跟她说过,外面的坏人比较多,她一个弱女子只能小心再小心些。

    揭开斗篷,斗篷里藏着她的包袱,打开包袱,她这个人不喜欢把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都放在一处,想了想,从包袱里掏出两张银票塞在袜子里,又掏出两张银票塞到怀里。她还是不放心,走到房门口在门上抹了一点毒药,又在窗口也抹上了一些毒药,做完了这些才算是放下心来。

    心里一根弦松弛了下来,立马就感觉到了疲惫,顾不上洗漱,脱了衣裳抱着包袱就躺在了床上,可却不敢睡的太沉,时时的防备着。

    此时。

    客栈外另外一个房间里。

    一个身体强壮的像熊一样的男人睡眼惺忪的揉着眼睛,怒骂眼前的店小二,“黑狗子,这么晚了你把我折腾起来干什么?我可警告你,没有什么事情的话小爷非揍死你!”

    “嘘——”店小二捂住男人的嘴,四下看了看才压低声音奸笑道,“大哥,有肥羊上门了!”

    男人眼睛一亮,“肥羊?”

    “方才一个女子前来投宿,刚住进了上房,小弟虽然别的不行,可见过的人不少,眼光还是有一点的,那女子光是那一件斗篷最少都得值几十两银子,绝对是只大肥羊啊!”

    “就一个女子,身边没有护卫什么的?”

    “没有,我看她面色匆匆,倒像是逃出来的一般,身边一个护卫都没有!”

    “好嘞!”男人嘿嘿一笑,笑骂道,“娘的,这么长时间了小爷都没有碰到过肥羊了,马上就要饿死了,可算是有送上门来的了。”

    要说好巧不巧,这个客栈刚好就是一家黑店。

    “快,准备一下,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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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客栈杀人

    “动手!”

    身形高大的男子一声令下,店小二就乖乖的从房间里拿出了一个细小的芦苇杆,身形高大的男子带了一把匕首,店小二则是带了一根棍棒。两个人准备妥当,对视一眼,阴阴的笑。

    他们两个是做惯了这种亏心事儿的,所以半点都不忐忑,更加不会觉得不安。客栈不算大,一个两层的小楼,还有个后院,后院是他们平日中住着的地方,外面还有一间小小的马厩。店小二绕过小院,看向小楼中唯一一间亮着的房间,缩着身子皱了皱眉头。

    “这女人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大哥我们要不要稍稍等等?”

    “好。”

    为了保险起见,男子欣然同意。院子里寒风呼啸大雪纷飞,实在不是人待的地方,两个人只在院子里观望了一阵子就被冻的回了房间。男子呸的吐了一口浓痰,怒道,“这小婊子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觉,真她娘的耽误事儿。”

    店小二也冷的直发抖,在房间里跺跺脚,“这鬼天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两个月大雪不断,害的我们这么久了都没有个好生意。”

    “奶奶的,再不来人的话老子就要饿死了。”男子身形壮的跟小山似的,满脸的胡须,看上去煞气很重,脸上还有一条深深的刀疤,也是因为这刀疤,所以平日中客栈中来了人都是店小二在前面招待,他则是到了晚上才会冒头出来做事。等了好一会儿,男子瞌睡又上来了,他拍拍脸,吩咐店小二,“你去瞅瞅房间的灯光灭了没。”

    “好吧。”店小二走出温暖的房间,一打开门就生生的打了个寒颤,他缩缩脖子,一眼就瞧见不远处的小房间中灯火通明。

    赶紧又关门进了屋,嘶嘶的抽着冷气,边骂边道,“这鬼天气马上就要冻死人了,那小婊子怎么还不睡?!”

    “可看到屋里有人影晃动了?”

    “那倒没有。”

    刀疤男子想了想,打开房间轻手轻脚的靠近房间,他对店小二做了个手势,店小二赶紧跟上,两个人走到房间外面,刀疤男子放缓了呼吸,耳朵紧紧的贴着窗子听了一阵,却没有听到任何的动静。

    他面上闪过一丝怒色。

    “大哥?”店小二压低了声音。

    “奶奶的,肯定是早就睡了!估计是防备着我们呢,所以没有灭灯。”刀疤男子同样压低了声音。

    “那我们怎么办?动手吗?”

    “动手!”

    再等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因为做亏心事难免会有些心虚,可此时刀疤男子才想起来,“这方圆两里地一户人家都没有,而且客栈里除了那女人没有别人住着,我们还怕个屁啊怕,一个弱女子还能把我们两个大老爷们给干掉不成!走,进去瞅瞅!”

    店小二一想可不就是这个理儿嘛,这样一想,腰杆都挺直了,说话也不细声细气的了,“大哥,我们从门那里走,还是从窗户走?”

    “走门!”

    两个人绕到前院里,店小二蹑手蹑脚的走到了房门口,身子让了让,让刀疤男子先行,“大哥,您动手吧。”

    刀疤男子拔了匕首,手脚熟练的把匕首插到门缝里,小心翼翼的挑开门闩。

    虽然两个人信心满满,可到底还是能在不惊动人的情况下把女子给制服了最好不过。

    二弟不是说了嘛,那女子身上穿着的一件大裘都能值几十两银子,很显然是出身比较好,这样的女子这么半夜三更的估计要么是逃婚的,要么就是在大户人家里做事偷了东西跑出来的,不管是哪一种,身上带着的银子肯定不会少,所以如果这一票干成了,他们估计今年都能过个好年了。

    挑开了门闩,轻轻的推门进了屋。

    房间中灯火通明,床上的帷幔也没有放下来,透着朦朦胧胧的光芒可以看到床榻上一个女子的身形,她好像防备心挺强,只脱了一件大裘,大裘放在床榻边的一个小凳子上,刀疤男子看到那大裘,小心翼翼的伸手抓过了大裘。

    放在灯光下细细打量,他眼睛猛的一亮。

    果然是好东西,面料温暖,黑色的面料上用银线勾着暗暗的纹路,看上去高贵典雅,大裘的里侧是灰色的貂毛,他暗暗骂二弟没有眼力劲,就这件大裘怎么也不可能只值几十两银子,这做工,这面料……他眼珠子都火热起来,这可是条大鲤鱼啊,真的抓住了他和二弟也许这辈子都不用干活了。

    握着匕首,悄悄的凑近了床榻,杀人越货的事儿他们没少干,所以一条人命还真的就没有放在眼里……可刚刚走到床榻边,刀疤男子就觉得头有些晕,身形轻轻晃了一下。

    “大哥……”

    刀疤男子身形一个踉跄,手中一软,手中的匕首“啪——”的一下掉在地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

    店小二面色一凛,下意识的看向床榻,果然瞧见床榻上的人影微微一动,翻转过身子猛的睁开眼睛向他们看来!

    徐粉黛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倒霉,刚刚投身客栈就被人当作了货品。

    她本来就因为心里有防备所以睡的不是太沉,所以一听到动静就立马清醒了过来,当瞧见两个男子出现在房间中,而地上又落了一把匕首,这情况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当即一个鲤鱼打滚就坐起身子,幸好她是和衣而睡,只脱了一件大裘,所以动作间丝毫没有顾忌。

    她死死的捏着手中的药粉,瞧着刀疤男子的手立马黑了,明白是自己洒在门上的毒药起了作用,心中微微放下了心。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开着客栈来打劫!”

    “呵呵……”店小二还没有发现刀疤男子的异常,方才是大哥推门进来,所以他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他手中紧紧的握着一根长棍,瞧着徐粉黛醒过来也不惊慌,面色阴冷下来,阴阴一笑,“黑店可不就是来打劫人的吗,谁让你好的店不住,非要来我们这里的!乖乖把银子和身上值钱的东西全都给交出来,小爷还能饶你一命!”

    该死!

    竟然真的跑到黑店里来了。

    她千防万防,还是没能防的了。

    徐粉黛不甘示弱,冷冷一笑,淡定自若的穿上了鞋子,瞧见大裘落在两个人手里也不多言,紧紧的抱住手里的包袱。

    包袱里装着不少的金银首饰还有玉器之类的东西,稍稍一动变发出清脆的声响,店小二听到声音,又瞧着徐粉黛一副誓死都要保护包袱的样子,眼睛顿时亮了,“把包袱给我交出来。”

    “做梦。”

    “二……二弟……”

    “大哥,你怎么了?”店小二此时才注意到刀疤男子的异常,他扶着刀疤男子,瞧见他青黑的脸色,当即变色,“大哥,你可是哪里不舒服?”

    大哥做事很少失手,方才怎么会不慎掉了匕首!

    他眸子下垂,一眼瞧见大哥手臂上已经蔓延上了青黑之色,顿时大惊失色,“毒?!”

    瞧着徐粉黛的面色当即就郑重起来。

    怎么也想不到她一个弱女子,竟然还会用毒。不着痕迹的退后一步,店小二冷下眉眼,怒声道,“快把解药给交出来!”

    “解药……呵呵,本姑娘只会制造毒药,可从来不会好心肠的弄解药!现在你们立马从房间中给我滚出去,这事儿我可以既往不咎,否则……本姑娘会让你们知道什么是中毒的滋味,也让你们尝尝什么是毒入肺腑,生不如死的滋味!”

    “你——”店小二被她脸上的煞气惊住,竟然有些不敢动作。

    “奶奶的,废什么话!二弟你还不把她给拿下!把她给制服了等会儿要什么解药要不出来?她若是有那个本事让我们两个没命,又怎么会害怕的睡觉都不敢吹灯,又何必费什么心思在门上弄毒药!在我们进屋的时候都能听到动静,把我们给制服了!”

    还是刀疤男子经历的事儿比较多,他是有些真功夫的,所以看的出来徐粉黛一点武功都没有。

    店小二立马反应过来,这女子竟然诈他!他面色一沉,先把面色发黑的刀疤男子扶着坐到了椅子上,这才冷声道,“奶奶的,竟然敢诈你小爷!大哥,你好好坐着歇着,二弟立马就把这个女人给抓起来,到时候严刑拷问,就不信问不出解药来。”

    刀疤男子已经没有力气说话,面色狰狞扭曲。

    徐粉黛瞧见男子要冲过来,手猛地一扬,“看我的腐骨蚀心毒!”

    店小二一惊,下意识的用袖子挡住毒药。

    就这么片刻的功夫,徐粉黛已经一跃而起,穿窗而出。

    窗户上也有毒药,但是她提前已经吃过了解药,不怕那毒。她穿过窗口就落到了院子里,抱着怀里的包袱,拼命的往前跑。

    “娘的!竟然敢玩小爷!”

    店小二奋起直追。

    徐粉黛穿着裙子,而且又是大家闺秀,从小就受严格的教育走路该如何如何,从来没有这样不顾形象的飞奔过,耳边风声阵阵,她打开门就冲出去,耳后是男子的怒吼声,“贱人,你给我停下!”

    她不敢停,紧紧的抱住包袱,边跑边大声道,“你大哥中了我的毒,现在如果你不去找大夫给他解毒,不出两刻钟他就会没命!”

    店小二脚步猛然一顿,面上露出几分犹豫之色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徐粉黛的包袱却忽然散开,她跑的太急,包袱里的金头面落在地上,足足有好几两重。她顾不上那么多,抓着长长的裙摆,拼命往前跑。

    店小二瞧见那金头面,眼珠子猛然一亮。

    那女子显然是感觉到包袱散开了,此刻边跑边拢着包袱,可这样一个金头面她都能不顾,显然是包袱里有更值钱的东西。店小二抓起地上的金头面,这金头面虽然值钱,可却不够他一辈子衣食无忧……这一刻贪念爆棚,再也顾不上中了毒的大哥。他狠狠的咬咬牙,这个时候放走了徐粉黛根本就不可能,她一个弱女子,在这样大雪的天气中不可能跑的太快,他告诉自己,先把那女子给抓住,然后再去想办法救大哥。

    而且这个时候如果放了这个女人离开,也许她还会报官,到时候他和大哥谁也跑不了。

    这样一安慰自己,他心里顿时有了定夺。紧紧的捏着手中的金头面,抓着长棍就追了出去。

    这方圆两里地都没有人,那女子根本不可能找到帮手,所以那些银子就都是他的了……店小二疯狂的笑着,飞奔着,几乎已经幻想出以后大富大贵的日子。

    这附近根本就没有什么房屋,树木也比较少……四处太过空旷,因此徐粉黛根本连藏身的地方都找不到,她只跑了一阵子就听到身后紧紧跟过来的脚步,她边跑边回头,就瞧见那店小二面色狰狞的抓着棍子跑过来,跟她的距离越来越小。

    “该死的!”她狠狠的咒骂一声,此时天还没有亮,四处都是阴森森的,她边跑边尖叫,“救命啊——有没有人啊。杀人了——”

    店小二听着她呼救,脸色猛的一变,这里虽然人烟稀少,可是到底不远处还是有人的,真的被人发现了……他面色一变,当即就加快了脚步,“贱人,你给我站住!”

    耳边风声阵阵,徐粉黛越跑越没力气,肺里的呼吸几乎全都被抽出去,脸上的寒风刀子一般的割着脸颊,鼻子都无法呼吸。她大口大口的喘气,却不敢停下来,拼了命的往前跑,忽然,她眸子一亮,瞧见了前面的一个小村落。

    她刚打算呼救,却觉得脚下猛的一滑,她身子猛的扑倒在地上,不可抑止的跌倒,心中瞬间一片冰凉。

    一转头,店小二已经追了上来。

    “呼哧——”店小二也跑得累的不行,瞧见徐粉黛摔倒在地只觉得老天都善待他,他握着长棍狠狠的给徐粉黛一下,却被她灵活的一个翻身脱开,“贱人!让你还跑,快把身上的包袱给我!”

    “大爷……奴家这是救命的银子啊……”徐粉黛眸子一转就已经有了对策,她可怜兮兮的抬起头来,泪雨纷飞,“大爷,包袱可以给您,但是您给奴家留一样好不好?”她捧起包袱做投降状,边说话降低店小二的防备心,“奴家本来是在当今徐国舅的家里当差,可是听说城外的相公快要被冻死饿死了,这才偷了他们家二姑娘的金银细软……我们夫人如果知道了肯定会要了我的命的,奴家只想等着天亮了城门开了赶紧回家带着相公远走高飞……大爷,求您行行好,别全拿光这些东西……”

    “哼!”店小二冷哼一声,面色阴鸷,一棍子敲在徐粉黛的肩膀上,冷笑道,“让你硬气,让你给我跑!还敢不敢跑了?”

    “不敢了,不敢了……”

    店小二本来还想着这个女子会不会有别的毒药,不过瞧着她这一脸的怂样想来也知道肯定是没有后招了,当瞧见她双手捧上的包袱,他眸子里全都是贪婪之色,口中却道,“算你还有点眼力劲儿,哼!”手已经迫不及待的伸了出去。

    徐粉黛眸子一凛!

    就是现在!

    手臂狠狠一扬,一直攥在手中的迷药猛的撒出。

    若是以前她看待这些钱财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可是在爹娘没有安全的消息放出来之前,这些银钱也许就是她以后赖以生存的东西。而且这人若是得逞了,肯定不会留下她的性命,他独吞了这些东西又怎么会留下她这么一个活口!

    店小二没有防备,而此时风吹的也烈,刚好又是顺风,那迷药直洒了他一脸。这药粉是徐粉黛精心研制的,见效最快,店小二手才刚刚接触到包袱就觉得眼前一黑,眼睛里的狂喜刚刚爆发出来整个人就不可抑止的往前倾倒。

    徐粉黛就地一滚,才避免了店小二砸到她身上的可能。

    迷倒了店小二,她却没有放松警惕,她从怀中抓出一个药包,捏住店小二的下巴,把药粉狠狠的灌了进去,这是毒药,见血封喉,他吃了肯定没有活下去的可能!

    且不说这人今天这样对她该死,就单单是她对未来的不确定,她都不能留下这样一个活口!

    除掉了此人,她重新收拾好包袱,身后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人算是她真真正正杀的第一个人。方才那个刀疤男子还不算,那个是无心,这个却是有意,做完这些,她才发觉整个人都在剧烈的颤抖。如果说前半夜她还因为爹娘对她的指责而有些憎恨爹娘,那么此刻心里的恨便全部消除了。

    这些年若不是有爹娘护着……她哪会有这十多年的好日子过……

    这一刻,她只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这样她天亮了之后就能重新回到徐家,继续做她尊贵的徐家二姑娘。

    撑着雪地站起来,手脚已经冻的冰凉,风声呜咽,像是哭声,四处黑的吓人,她又刚刚杀了人,心中难免有些心虚,此时总觉得有人在跟着她……背脊一阵阵的发凉,她瞧着前面不远处的村庄,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飞快的冲了过去。

    可还没有冲到眼前,远远的就瞧见几支火把通透的亮。

    徐粉黛心中暗叫不好,赶紧躲进了一个草垛里。

    草垛是稻草,拨开草垛上的积雪,挖了一个小小洞躲进去,用积雪把洞口封上,只留下容人呼吸的小洞口和眼睛看的地方。躲进草垛里才觉得微微暖和了一些,她瞧见那火把在村子里转了一圈,不多时就有村民的房屋亮起来,离得太远,她听不到声音,也看不到人影,可她却不敢动,隐隐的感觉到这火把的存在也许和自己有些联系。

    在草垛里待了大约半个时辰,那火把便明亮起来,几个举着火把的人慢慢的向这个方向走来。

    靠得近了,她才发现那几个举着火把的人穿的竟然是盔甲。

    她心中猛的一震,不安悄悄从心底里浮了出来。

    几个人越走越近,她慌忙放缓了呼吸,也不敢盯着他们看了,因为她听爹爹说有些人武功若是高,是能察觉到别人的视线的。几人越走越近,她已经能听到他们的交谈声。

    “这人能躲到哪里去?这才多长的时间,京城里大酒楼和客栈全都搜了一遍都没有任何的踪迹。”

    另一人叹气道,“这鬼天气,本来该在被窝里睡觉的,竟然派我们来抓一个女人,哎,太倒霉了。”

    “徐家也挺惨的,这一夜之间就彻底被皇上给清扫了。”

    “谁让他们意图谋反来着!”

    有人惊异的道,“你们说这徐家的二姑娘是不是有先见之明,要不然大半夜的好好的府里不待着,怎么就跑出去了?她不会猜到徐家有可能出事吧?”

    “怎么可能,一个女人罢了,如果猜到怎么不带着爹娘一起逃?”

    几人默了一默。

    脚步声渐行渐近,片刻之后却有人意味不明的淫笑,“听说徐家的二姑娘美若天仙倾国倾城……啧啧,真是想瞅瞅到底美到什么程度。”

    有人厉喝一声,“你们说够了没有!若是说够了就赶紧找人!”

    几人顿时一静,不敢说话了。

    脚步声渐行渐远,徐粉黛却惊出了一身冷汗。

    竟然是真的,竟然真的被她猜中了。

    她死死的捂着唇,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爹娘……大哥……还有徐家……竟然就这样不复存在了。

    片刻之后她猛然惊醒过来。

    不行!这里离方才她弄死店小二的地方太近,恐怕那些兵士们过不久就会发现他的尸体,也许会联想到什么,而且方才那个地方人烟稀少,雪地中的脚印肯定很清晰的就能辨认出来,所以这里不是藏身之所!

    而方才被搜过的小村庄肯定也不能去,他们既然找到了小村庄肯定就是把她的特征全部都给村民们说了,这大半夜的她一个女子一身华贵的装扮,他们肯定直接就能猜到了,说不定会立马报官。

    她冷汗涔涔,赶紧扒开了积雪。

    一阵刺骨的寒风吹来,她生生的打了个寒颤,天空漆黑,地上却白茫茫的一片,她望着这一片广阔的天地,忽然不知道该往去哪里。

    ……

    楚离躺在床上,可却一夜都没有睡着。她闭上眼睛放缓呼吸,不想让苏慕锦担心。

    苏慕锦同样一夜没有闭眼,当天际蒙蒙亮的时候,楚离的身子动了动。

    “醒了?”他一动苏慕锦就醒了过来,她开口声音微微有些沙哑。一夜没睡的结果就是头晕目眩,她抚着额头起了身。

    “你没睡。”楚离有些懊悔,他自己还小心着不要吵着她,一点都没敢动,没成想她还是没睡着,楚离很快起身穿好衣裳,从一旁的小炉子上的水壶里倒出一杯热水递给她。大炕睡了一夜第二天醒来都会觉得口渴,瞧着她眼睑下的黑影,楚离懊恼不已,“是我吵着你了?”

    “不是,想着事儿就睡不着。”她接过他手中的茶杯放在手里暖手,小心的喝了一小口,茶水滚烫,不过喝起来却很舒服,她润了润喉才觉得嗓子的灼痛感减轻了些,“你起这么早是要出门吗?”

    “没事,睡不着了就起来了。”其实就是想着外祖父的府邸心里难受的慌。

    他昨天从左相府回来之后就一直睡不着,在想以后该怎么对待这个外祖父……他低低叹息,面色复杂难言。

    苏慕锦把茶杯递给楚离,掀被子下床。

    “你再躺会儿吧,一夜都没睡,好好休息。”

    “不睡了。”苏慕锦踢上鞋子,楚离见状连忙拿小袄给她裹起来,“天太冷,你别冻着了。”昨天晚上就吹了半夜的冷风,她身子本来就弱,万一受了寒如何是好?大夫也说了不让吃药的。

    “没事,哪有这么脆弱。”

    她穿上衣裳,头是有点疼,不过不是因为冻着了,而是因为没睡好的缘故,穿好衣裳,又灌了点热水,这才感觉好一点,“让墨魇进来吧。”

    楚离就知道瞒不了她,摇着头打开房门,不多时就和墨魇一起进了屋。

    “找到徐粉黛了吗?”

    “没有。”墨魇眼睑下也是一片青黑,很显然同样是一夜未眠,他声音有些沙哑,倒了一杯水就灌进了喉咙,声音这才清晰了些,“皇上派人彻夜搜查京城,可竟然一点都没有找到徐粉黛的踪影,我们的人在京郊的一处客栈里发现被毒死的店小二……”墨魇想起上一次苏慕锦也是中了徐粉黛的招,默了默才道,“属下猜测应该是徐粉黛的手笔。”他拿出一件黑色的大裘,“这个也是从客栈中发现的,应该是徐粉黛投身客栈,却碰到黑店,最后用毒逃跑的……天色蒙蒙亮的时候皇上就在城门口还有大街小巷中贴了告示,料想这个徐粉黛应该藏不了多久的。”

    苏慕锦却不这样认为。

    徐粉黛既然能这种情况下都没有被搜出来还是有几分本事的,而且她和这个女人打过交道,她不但聪明,还会用毒,还有那么一张漂亮的脸蛋……恐怕只要能放得下架子,随便都能找到一个男人作为依靠,也能找到容身之所。

    而徐粉黛那个女子此刻最恨的应该是谁呢?

    林巡抚父女两个,还有就应该是皇帝了,她转变立场,如果她是徐粉黛,此刻恐怕最想要的就是林家父女两个人的性命了,她眸子凝了凝,低声和墨魇道,“你让人盯着驿站的方向吧,如果有可疑的人就通知我或者楚离。”

    墨魇惊讶,“她现在自身都难保了,难不成还能想着要去报仇?”

    “不是没这个可能。”楚离拍拍墨魇的肩膀,“顺便让人盯着苏家,有可疑的人也记得来禀报。”

    “徐三老爷那里也盯紧点。”

    徐大老爷大房的人和二房的人全部被下狱了,只有三房的人好端端的,徐粉黛心里不恨死了这一家人才怪了。

    “皇上已经昭告天下徐家谋逆的罪名,恐怕这些天就会处置徐家的人……”到时候京城中肯定免不了一阵腥风血雨,楚离揉揉眉心,“等徐家的人行刑的时候多派些人手盯着刑场,徐粉黛到时候肯定会去的。”

    “属下记下了。”

    “你也一夜没睡了,回去好好歇着。”楚离嘴角扯出一丝笑意,拍拍他的肩膀,“过两天给你奖励。”

    “啊,什么奖励?”

    楚离但笑不语。

    他是准备赶紧把墨魇的婚事给办了,这样也能省了他一桩心事,墨魇的年纪也不小了。

    “那属下就先回去了啊。”

    “等等。”苏慕锦叫住他。

    “世子妃还有什么吩咐?”

    “去通知府上的管家,准备一些银碳和棉衣和补品,我和世子爷要出门一趟。”

    “现在?”

    现在外面的天还没有大亮呢。

    “先去准备,准备好了就出去。”

    “知道了。”墨魇出了房间。

    “锦儿……”楚离有些心酸,走到她身边把她揽在怀里,她说了银碳他就知道她要去哪里了,心里有些忐忑,“我有些担心。”

    “别担心。”苏慕锦对他盈盈一笑,目光柔和。

    “我陪着你!”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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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宣懿旨进宫

    苏慕锦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也是因为昨天晚上听到了左相的话,知道左相心里对楚离是惦记着的,所以才想着要去看望他。

    而楚离对左相同样是惦记着的,只是害怕左相不喜欢他,所以这些年一直忍着没有接近。

    现在楚离知道左相其实是为了他考虑,心里的想法自然要改变许多。苏慕锦用完早膳就去找了大舅舅,把昨天在左相府看到的场景都给说了一下,楚尚书听罢面色唏嘘不止,“左相大人真真是为国为民的好官。”他十分大方,让管家给准备了一大马车的银碳,足足够撑过这个冬天的,又让管家从库房里取出好多人参燕窝灵芝之类的补药,又给装了一大车。

    满满两大马车的东西装好了之后,楚离和苏慕锦就一起出发去了左相府。

    马车中,楚离给苏慕锦盖好毯子,瞧着身后跟着的两辆马车,忍不住感动,“舅舅的心意我都记下了……”

    “记什么啊,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苏慕锦盘膝坐在马车中,马车里烧着小火炉,十分温暖,她搓搓掌心,轻笑道,“以后我们对舅舅和舅母多孝顺点就好了。”

    “嗯。”

    楚离郑重的点点头,其实这些东西他也不缺,可是他们住在楚家,如果再用自己的东西恐怕舅舅们觉得他们见外了,而且楚家也不少这么点东西,上百年积累下来的财富让楚家的好东西堆的满满的。不过楚离当然心里也知道,这些都是瞧在锦儿的面子上。要不然楚家和左相府其实并没有多少瓜葛,也没有必要如此破费。

    他默默的记下这个人情,一转头瞧见锦儿疲惫的面容,把她拉到怀里,“累了吧,等从外祖父那里回来,你再回去休息。”她本来这段时间就特别嗜睡,昨天又一夜没睡,恐怕这会儿的精神都是强打出来的。

    苏慕锦没拒绝他的好意,轻轻的靠在他的肩头,心中无比的安定,“楚离,我从来都没有问过你,你以后想做什么?”

    以后?

    楚离愣了一下,他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因为觉得未来的每一步都可能是悬崖,那时候他每天都活在恐慌里,又怎么会去奢望未来。

    “怎么想起问这个?”

    “随便问问……你有想过入朝为官吗?”她在他的怀中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他现在的身份虽然不是楚世子了,可是毕竟有自己的能力,而且还和皇帝有合作,如果他想要入朝为官的,应该也不是什么问题。

    楚离摇摇头,“不想。”

    “啊,为什么?”

    不都说男儿自在四方,要闯出一番天地才觉得没有白活一生吗。

    “应该和小时候的经历有关吧。”楚离握住她的手轻轻摩擦着给她取暖,想起小时候的事情他有些感慨,“小时候见过不少的官员们,那时候楚王府风头正盛,好些官员们都对楚王府又敬又畏,表面上恭恭敬敬的,可背地里多加嘲讽……朝堂中的官员们有多少是真真正正为百姓们谋福利的?谁都有私心,而且勾心斗角明争暗斗……这些年我看到的太多了,厌倦这样的生活方式。”

    别人都向往着做官,或者是为了扬名,或者谋利……可这些他都不缺。

    他的前半辈子过的太过坎坷,所以后半生只想平平静静的渡过,也许是没有志气了些,不过心里觉得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你希望我留在朝堂吗?”他低头问苏慕锦。

    如果她喜欢京城,那他可以考虑留下……

    “不不不!我才不想。”苏慕锦慌忙摇头,她可不想让楚离觉得她舍不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她同样是见识过这些明争暗斗的,她特别特别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她贴着楚离的胸口,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眯着眼睛笑道,“还记得我之前给你说的吗,我只想平平静静的找个小山村,有篱笆院,有鸡有鸭,院子门口有一条小溪,在小溪旁边种上一棵槐树。后院一片空地上种着桃树和梨树,到春天的时候桃花和梨花竞相开放,风一吹来,粉色的白色的花瓣沾满衣裳。夏天无事的时候就去摘桃子和梨子……”她面露向往,“这样多幸福啊。”

    楚离几乎能想象到那样的画面,他捏住她的掌心,对他轻轻眨眼睛,“你说漏了一条。”

    “嗯?”

    “到时候还有我,还有我们的孩子。”他轻笑,“到时候一大群孩子在院子里赶着鸡鸭玩耍,你就坐在院子里做做女红,给我和孩子们做衣裳,我就在外面的小溪里抓鱼,吃午饭的时候就架着个桌子在院子里边晒太阳便吃饭,耳边都是小孩子们的嬉笑声……”

    楚离的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条弯弯的弧度,低头去看苏慕锦,“等京城里的事情完了,我们就去隐居,好不好?”

    苏慕锦脸颊红红的躲进他的怀里,小声的嘀咕,“谁要给你生一大院子的孩子……”

    听到她的话,楚离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苏慕锦不着痕迹的松口气,捏住他的面颊,他的皮肤很好,长期戴面具的缘故皮肤很白皙,泛着玉色般给光芒,她扯着他的脸颊,眼睛亮亮的,“还是笑起来好看。”

    楚离这才发现她方才这一番话的心意,胸口暖暖的,握紧了她的手心。

    说话间,马车已经到了左相府的大门口。

    楚离拿着苏慕锦的大裘下了马车,把她给扶下来,刚从温暖的马车中走出来,她浑身都瑟缩到一起,楚离赶紧把大裘给她裹上。风雪渐渐的小了,他们两个站在大门口,这算是他们第一次来左相府,昨天夜里什么都看不清楚。苏慕锦这才发现左相府的大门都微微生了锈,这里应该没有什么人来做客,所以显得有些冷清。

    左相府的大门紧闭,楚离扶着苏慕锦上了阶梯握住铜环敲了敲门。

    “有人在吗?”

    “谁啊?”屋里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苏慕锦听出来是昨天和左相说话的老者。

    大门应该是许久没有上油了,所以开启的时候声音有些刺耳,管家打开门瞧见苏慕锦和楚离,微微打量了一番,疑惑道,“请问……你们找谁?”

    管家年纪大了,眼睛也有点花,而且这么多年都没有见过楚离,自然是不认得了。

    “我……是楚离。”

    管家瞪大了眼睛,“小……小少爷?”

    楚离点点头。

    管家面上忽然爆发出喜色来,赶紧打开大门,“小少爷和少夫人是来看望相爷的吗?相爷在房间里处理事情呢,快快请进啊。”

    他是左相身边的老人,当然知道左相对这个外孙子其实心里是十分喜欢的。

    “快进来。”

    楚离踏进了大门才有点真实感,他示意两辆马车都跟上来,管家一愣,“这是什么?”

    “是相公给外祖父带的一些礼物。”苏慕锦含笑和管家解释。

    “小公子来了就是最好的礼物了,哪里还需要带什么东西啊。”管家眼眶微红,赶紧在前面领路,边走边道,“小少爷和少夫人小心些,左相府已经多年未曾修葺过,所以有些破损,地面也有些滑,莫要滑倒了。”

    殷勤的带着两个人到了左相的房门口,管家才停下了脚步,他敲了敲门,“相爷,小公子来看您了。”

    屋里是左相带着点点疑惑的声音,“小公子?”

    “是啊,是小姐的儿子,楚离啊。”

    苏慕锦感觉到楚离有些紧张,紧紧的握住他的手掌,不多时就听到房间中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很快房间的门就被打开,露出左相惊喜又激动的老脸。

    他站在门边愣愣的看着楚离,半晌也说不出话来,一双浑浊的眼睛里渐渐的涌上一股子水汽。

    他以为他曾经对楚离那样无情,他会这辈子都不会跟他来往,更加不会来看望他这个老头子,可他……竟然来了,他竟然来了,还带着他的娘子来看他这个老头子,如果放在以前他没有脱离楚王府的时候,他瞧见他依旧不会给他好脸色。他对楚瑜的确有看法,但是更重要的是楚瑜对他同样的有看法,他不和楚离有任何联系也是因为楚瑜。

    万一惹恼了楚瑜……他不再庇护楚离……

    不过现在好了,这些年他曾经暗暗的观察过楚离,他做事稳重了,而且还有了自己的小势力,现在既然已经脱离了楚王府,肯定就是做好了和楚瑜背水一战的准备,既然如此,他已经不需要再顾忌什么了。

    楚离心里亦是复杂难言,这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和外祖父这样近距离的接触。

    他比记忆中要苍老了好多,头发几乎全都白了,脸上也生出了一小片一小片的斑点,满脸的皱纹不知道承受了多少的风霜……他心中五味杂陈,尤其是瞧见外祖父如此激动的面色,喉间更是止不住的微微一哽。他曾经觉得亲情是他这辈子再也无法触及的东西,没曾想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这么一个老人,为了让他安安全全的活着,强忍着不去跟他来往。

    他撩起长袍,缓缓跪倒在地,“外祖父,外孙不孝,这么多年来都没有来看您。”

    苏慕锦也跟着跪在门框边。

    “快起来,快起来!”左相见此连忙打开了房门走了出来,弯腰去扶楚离和苏慕锦,他忍住眼眶中的热泪,哽声道,“这是干什么,干什么啊,快起来。”可他哪里拉的动苏慕锦和楚离两个人。

    管家见此连忙道,“小少爷,少夫人怀了身孕怎么能在门口吹冷风,而且门口这里还积着雪,万一受了寒气可如何是好,快扶少夫人起来啊。”

    楚离这才惊醒,赶紧扶起了苏慕锦。

    “相爷,赶紧让小少爷和少夫人进屋啊。”管家急的一身汗都要出来了,相爷今天真真高兴的都要糊涂了,竟然都不让他们进屋说话。

    “还是去厅堂吧。”

    左相微微犹豫了一下,他的房间是什么样子他自己清楚,他自己倒没什么,可楚离和苏慕锦两个人都是大家出来的孩子,怎么受得了他房间里的潮气,而且因为天气的缘故,房间里好些东西都没有见过太阳了,有一股子霉味。

    管家立马知道他在顾忌什么,忍不住轻叹一声,相爷就是对自己太过苛刻了。

    “小少爷和少夫人随老奴去厅堂吧。”

    “不用去厅堂,就进房间吧。”楚离扶住苏慕锦,对着左相笑笑,“外祖父,孙儿也不是没有受过苦的人,什么见不得?”他又转身和管家道,“劳烦管家伯伯让人把银碳和火盆都弄到房间里,这大冷的天,马上就要到腊月了,房间里还不点火盆哪里有一点暖味儿,凉飕飕的也不觉得温暖。”

    “哎,好,老奴这就去。”

    管家转身的时候不着痕迹的用长袖擦去眼角的水迹。

    左相坳不过两个人,只好打开房门让他们进去。

    昨天在房顶上从一片瓦砾的空间都能闻到霉味,这一进屋屋里的潮湿气味和霉味就更严重了,苏慕锦忍不住皱紧了眉头。这样的环境怎么住人?而且左相的年纪也这么大了,长时间住这样的房间恐怕要生病的。

    左相瞧见苏慕锦皱眉,只当是她不习惯这里,提议道,“要不然我们还是出去吧。”

    “不用。”苏慕锦对他微微一笑,却道,“外祖父,您这房间里太过潮湿,而且住的时间长了恐怕对您的身体不好,这房屋还是找个时间修葺一番吧。”她四下看了看,搞不好这房间里还会有老鼠的。

    “好,找时间修葺,找时间……”

    左相此时半点都没有了作为一国丞相的威严,他就像一个做错事了的孩子面对大人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楚离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苏慕锦无奈,怪不得两人,两个人虽然有血缘关系,可毕竟多年不见,而且之前的见面估计都是剑拔弩张的,这会儿见了面不知道说什么也是正常的。不过两个人对坐着也挺尴尬的,苏慕锦打开话题,“外祖父,以前楚离还住在楚王府没办法跟您亲近,还请您不要怪罪。”

    “不会不会。”左相忙摆摆手,瞧着楚离熟悉的眉眼,眼眶又湿了,“离儿还能记得有我这个外祖父我就很高兴了……这些年原本是我不该对他不闻不问。”

    “外祖父,相公也知道您是不得已而为之的。”苏慕锦那胳膊肘捅了捅楚离,示意他说话。

    “锦儿说的对,外祖父您不用自责,您的苦心我都明白。”

    左相眼眶又是一红,他忍不住老泪纵横,眼神激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苏慕锦瞧这两个人慢慢的说起了话,她自觉的退出了房间,这个时候他们两个亲人好不容易想见,恐怕话匣子打开了就有很多话要说了。她去找了管家,想着楚离估计不到晚上是不会回去的。就先打发了楚家跟过来的人回去。她自己也不敢乱跑,雪地太滑,她可不敢拿孩子来做赌注。

    找到了管家,让管家带着她去了厨房。

    上一次在楚离的小木屋里做了那么一次饭闹了个笑话,后来她在楚王府的时候曾经很是下了一番功夫学厨艺,现在的厨艺虽然说算不上顶级之类的,但是好歹做个家常菜也是能拿出手的。

    她去要了些方才送来的人参,又让厨娘杀了一只土鸡,准备做个人参鸡汤。

    管家瞧见了惊了一下,“少夫人,可不能让您动手,您还怀着身孕呢。”

    “不妨事的。我和相公头一次来相府,自然要略略尽尽孝心。”苏慕锦摇摇头,挽起了长袖,厨房里有些脏乱,不过倒也还好,而且她发现厨房里竟然只有一个厨娘,平日中估计是烧火做饭都是她一个人,她就吩咐厨娘,“你就帮忙烧火就行了。”

    他们刚刚吃过早饭,不过鸡汤要炖好几个时辰,等炖好了也到吃午膳的时间了。

    管家看着劝不过也就不再多劝,只是待在厨房里也不肯离开,生怕苏慕锦会出什么意外。

    鸡苏慕锦不敢杀,是让厨娘杀好的,只在鸡屁股那里掏出了一个洞,把内脏挖出来,然后就把人参切成段塞入鸡腹中,又拿针线把洞口给缝上,什么材料都没有放,兑了半锅的水就下锅了。

    管家看着她做的不算多复杂才放下了心,悄悄出了屋子。

    苏慕锦计算着时间,快到午时的时候就开始炒菜,是很简单的家常菜,又问了厨娘左相的口味就开始做,等她都弄好了之后楚离和左相也已经找了过来。

    楚离方才从管家的口中知道苏慕锦在准备午饭,心里十分不是滋味,锦儿她自己连自己的爹爹都没有给做过饭,来到他的外祖父家里却给外祖父做饭……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她是在替他尽孝心,他当然知道。

    如果不是外祖父跟着他一起进来,他这会儿肯定要搂着她狠狠的亲一口。

    午膳是在左相的房间里用的,房间里已经点了火盆,温暖了许多,苏慕锦一直没说话,他们祖孙两个人话已经比之前多多了,他们气氛融洽,像极了一家人。

    “你们要小心些,徐兮之死了女儿不会轻易放过你们楚王府里的人的。”左相放下筷子沉声道,“徐家被抄家灭门她到现在都没有任何表示应该就是表明了态度,放弃了徐家。徐家算是张嫣然死的罪魁祸首,而楚王爷就是帮凶,离儿你虽然和楚王府脱离了关系,但是徐兮之那个女人心眼很小,她不会放过任何和张嫣然的死相关的人的。”

    他已经从楚离的口中知道了张嫣然死掉的原因。

    左相是看着楚瑜女儿还有徐兮之的慢慢发展的,所以他最是清楚张嫣然是楚瑜和徐兮之的女儿,但是这些年他从来都没有表示出来,可是这些年他也把徐兮之对张嫣然的宠爱给看在眼里,现如今徐兮之连徐家都不管不顾了,所以肯定更加不会放过离儿。

    当初张嫣然对离儿的心意京城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而且张嫣然又是从楚王府出来了之后才死的。

    “外祖父放心,我们都小心着呢。”楚离替自己斟了一杯酒,他很少喝酒,今天却因为心情太好所以破了例,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眉眼中闪过一丝戾气,那戾气一闪而逝,几乎让人捕捉不到,“我们之所以搬到楚家就是有这一层的考虑。楚家的护卫很多,而且都是一些好手,外祖父不用担心我们的安全。”

    他这些年培养的人也不是吃白饭的,除了一个墨魇,他手底下的人最近大多都被抽派出来了,一直暗中守护着锦儿的安危。

    所以来暗的,他一点都不怕。

    用完午饭,外面的大雪难得的停了一阵子,楚离和苏慕锦也就趁机告辞了,左相心中很是不舍,可知道他们有正事要做,而且苏慕锦怀了身孕,她眼睑下的黑影他也瞧得真切,心里知道他们累了,也就催促他们回去休息。

    左相亲自给送到了门口,苏慕锦趁左相和楚离话别的时候偷偷的塞给管家一叠银票。

    “少夫人,您这是做什么?”

    “一些银票,管家快快收下,府中的情况我和楚离都知道,外祖父年纪大了,有些东西不能缺,这银票若是直接给了外祖父他肯定不会收,所以就交给管家伯伯了。拜托管家伯伯给外祖父添置一些棉衣和鞋袜之类的东西,府里也没有个女主子,也想不到这些,外祖父肯定也想不到,所以就要劳烦管家伯伯了。”

    管家看了一眼银票,一叠全都是大面额的银票,他微微一惊,“太多了。”

    忙要塞给苏慕锦。

    苏慕锦轻笑,“这些都是给外祖父用来添置东西的,管家伯伯不必多想,他老人家年纪大了,到了晚年原本该享享清福的,现在还在每天上朝,也很是不容易。”

    管家勉强收下,热泪盈眶好不感动。

    回楚家的路上楚离难得的兴致高,给苏慕锦说他和外祖父谈话的内容,苏慕锦就把她塞给管家银票的事儿说了。

    楚离感动不已,握紧苏慕锦的手,“这些东西原本的都应该是我来做的。”他却一时没能想起来。

    “我们之间还分什么你我?”

    楚离一想也是,呵呵一笑,也就不再思量。

    刚回到楚家就瞧见舅舅正着急的等在大门口。苏慕锦诧异,扶着楚离下了马车,“舅舅这是做什么?”

    “锦儿你可回来了,太后娘娘下了懿旨,让你立刻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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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该写到虐徐粉黛的,但是今天脑子有点疼,好像是神经痛,一钝一钝的疼,所以就写了这么多,今天二更字数给补上来。么么哒。看到大家好多人不喜欢睿儿回来,瓦只想说,这个事情吧,肯定是你们想不到的,嘿嘿,所以等到生的时候你们就明白了,放心啦,锦儿和楚离生的孩子怎么可能是宁睿呢?对吧~

第七十六章 卖入青楼

    京城中一个破旧的小巷子里。

    徐粉黛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裳缩在角落里,她长发凌乱,衣裳破旧,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一堆稻草缩在小角落里,角落刚好是一个死角,可以避风。

    她整个人蹲在稻草里,用稻草来御寒,头缩在双腿之间,畏畏缩缩的模样就像是一个冻的快要不行了的小乞丐。一双青葱如玉的小手已经冻成了青紫色,无力的垂在外面,颇有些触目惊心。

    昨天晚上从稻草里爬出来之后她就偷偷的跑到村落里偷了两件破旧的衣裳,把自己华丽奢侈的穿着给换了下来,然后缩到了这个无人出没的小巷子里,她有银两却不敢去买东西。如今京城里四处都在搜寻她的下落。

    从城郊中逃出来的时候她已经想过了,城郊并不安全,还是京城中她还稍稍的熟悉一些,所以她思忖了一下还是跑回了城中心。

    “咕噜——”一声,缩在角落里的徐粉黛死死的按住小腹,昨天逃亡了一整夜,今天也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渴了就只能抓两把雪吃掉解渴。她这辈子都没有过的这样窝囊过。

    如今已经饿的不行了,她的金银首饰不能带出来,放在身上也太过显眼,所以就被她找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埋了起来。

    而此时,她的身上还剩下几张银票。

    她捂着肚子从角落里站起身来,脸色一片青紫。

    饿……

    她从来都没有这样饿过,远远的大街上有喧嚣的叫卖声,只要穿过这一个小巷子她就能出去买干粮吃,可是她摸出身上的银票,这银票面额是百两银子的面额,她穿着破烂的衣裳拿着百两银子的银票去买吃食恐怕更加让人怀疑……可是,如果再不吃东西,她会饿死的。

    现在已经是浑身没有力气,再不吃东西有人找来了她都跑不动。

    徐粉黛咬咬牙关,扶着冰冷的墙面站起身来,抓了一把湿湿的泥土往脸上一抹,弯着腰小步小步的往前挪。

    苦笑不止。

    现在无比庆幸当年爹娘把她给养在深闺里没有几个人见过她,所以城墙上贴着的告示也没有附上画像的,只说是面容绝美的单身女子。徐粉黛摸摸自己的脸颊,一片滚烫。

    她染上风寒了,她知道。

    如果此时她有魄力毁了这张脸,别人恐怕也找不到她……可是,如果让她毁了自己的脸,她宁可去死!

    扶着墙壁虚软的走到巷口,今天的大雪难得的停了,大街上也有几个做生意的人出来,她的目光落在一家包子铺里,一层一层的蒸笼正蒸在锅上,距离老远就能问道包子诱人的香味,热气腾腾的包子想一想就要流出口水。

    徐粉黛狠狠的吞了一口口水。

    她摸了摸怀里的银票,可是当她瞧见几个身穿盔甲手执刀剑的兵士们从大街上穿过的时候彻底打消了要拿着银票去买东西的想法。颤颤巍巍的走到包子铺门口,她死死的咬住牙关,长袖下指甲深深的嵌入掌心。

    讨饭……

    她这輩子别说是做,就连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可肚子已经饿的不行了,再不吃东西她一定会饿死。

    走到包子铺门口,“老……老板……”可以给我一个包子吗?

    话还没说完,那包子店的老板就瞧见一身脏乱的她,老板眉头一皱,怒吼道,“臭要饭的,滚滚滚!别在老子的门口耽误老子做生意,赶紧给我滚出去。”那老板从店铺里拿出一个扫把,想都不想就往徐粉黛身上敲打,“赶紧给我滚开!这大清早的,老子包子还没有卖出去几个呢,就来给我要饭,她娘的,长不长眼睛!赶紧给我滚,再不滚老子就要揍人了!”

    徐粉黛重重的挨了两下,本来就因为发烧没有几分体力,两下就被打倒在地上。

    “滚!”

    她眸子里满满的都是阴鸷的光芒,死死的捏住掌心。

    如果是以前……她一定会让这个人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一定会!

    死死的握住拳头才抑制住浑身的怒火,可仍是抑制不住的浑身颤抖,她这辈子,从来都没有!从来都没有受过如此的屈辱!

    牙齿咬的格格作响,却不能发火,更加不能怒斥。她默默的捂着肚子爬起来,又缩到了小巷子里。

    而她先前搭的一个小窝此时却被人给霸占了。

    两个一身褴褛浑身臭气的乞丐霸占了她先前的地方,她眸子里的怒气终于爆发出来,她走到先前搭建的小窝里,厉声道,“这里是我的地方!”

    “现在我们占了,那就是我们的地方了。”

    两个乞丐冷哼一声,盘腿坐在地上,面前还放着两个破了口的瓷碗。

    “你们滚开!这里是我先找到的!”徐粉黛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人竟然如此不讲道理,捏住拳头怒斥道,“你们要不要脸,明明是我先找到的地方,你们凭什么霸占着,给我滚开!”

    她上脚就要去踢两个乞丐。

    昨天虽然从小村落里偷了衣裳,可是却没有偷到鞋子,而且她也不想偷鞋子,现在衣裳已经够冷了,她的鞋子却是上好的棉靴,里面塞着一层层的兔毛,十分暖和,她也不愿意换上冰冷的布鞋。本来穿着宽大的衣裳,鞋子被衣裳给盖住还看不出来,此刻她一伸脚,那一双精致的鞋子就落在两个乞丐的眼睛里。

    他们两个人的眼睛同时一亮。

    他们也是见惯了各种各样的人的,精致的东西也不少见,这东西看样子就做工精细,价值肯定不菲。

    一个乞丐猛的抓住徐粉黛的脚,不怀好意的抬起头来,“这鞋子是哪里偷来的……竟然如此精美,呵呵,大哥,我们把这鞋子给抢来,也能卖一点银子。”

    “好主意。”

    两个人同时抬起头来,咧着嘴笑看着徐粉黛。

    徐粉黛这才注意到,两个人因为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洗澡,此时头发都一缕一缕的粘在头上,一咧嘴就露出满嘴的大黄牙,脸上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洗了,又脏又丑,眼角竟然还有眼屎。更重要的是,他们一抬起头来,一股子恶心的味道顺着领口冒出来,泛着一股子酸涩的恶臭味。

    徐粉黛几乎要吐。

    她想跑,可此时却已经不是她能决定的事情了,她的一只脚还被握在乞丐的手里,她本身就因为受了寒气发烧,浑身无力,那乞丐的力气竟然也出奇的大,任凭她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

    她心中一慌,脸色憋得通红,“你们给我放手,我不要这里了还不行吗,我现在立马就走!”

    “晚了。”

    一个乞丐露出黄黄的牙齿,绕到徐粉黛的身后,狠狠的抱住她,然后让另外一个兄弟动手,“二弟,快,把她的鞋给脱掉!”

    “不!你们住手!给我住手啊!”

    她比起鞋子要被人抢走,更恶心的是此刻乞丐竟然把她给抱住让她没办法动弹,一股子恶臭散发出来,把她熏得脑子一阵阵的发黑。她对着巷口大声呼救,“救命啊——来人啊——”

    乞丐却丝毫不惊慌,慢悠悠的道,“使劲儿叫吧,这里十天半个月都不会有人来。”

    之前徐粉黛之所以找到这里也就是看着这巷子没有人进来,而此刻,他们又在巷子的最深处,她的声音又微弱,根本就没办法把声音放大,更别说是让人来救她了。

    心中泛起一阵阵的凉意,这时脚上也泛起了阵阵的冰凉。

    她的鞋子已经被地上坐着的那个乞丐狠狠的拔掉。

    “嘶——”

    乞丐握住一双鞋子,眼睛却瞪得老大,死死的盯住徐粉黛的脚眼睛半晌都移不开。

    徐粉黛也感觉到乞丐的动作猛的一顿,她一低头,心中却一阵冰凉,因为方才乞丐用力过大直接把她的鞋子给拽掉,而她的袜子也随着鞋子一起被脱掉,此刻她一双莹白如玉的脚正赤条条的露在外面。

    徐粉黛很美,浑身上下没有哪个地方是不美的。

    她最爱的就是自己的脸,手和一双小脚。她的脚很小,泛着如玉的光泽,晶莹剔透的指甲在雪地中反射着淡淡的光华,小巧的脚趾,洁白的脚掌……像是最完美的杰作,让人几乎无法忽视。

    而此刻,徐粉黛却恨透了自己这一双脚。

    因为她已经惊恐的从乞丐的眼神中看到浓浓的欲火。

    她的心抑制不住的一跳,奋力挣扎,“放开我!我是——”她刚要报出身份,可却猛地顿住,她如今就只是一个小乞丐,或者说是一个通缉犯,哪里能报出身份来!

    “美!真美!”地上坐着的乞丐不知道什么时候直起了身子,徐粉黛的身体被另外一个乞丐狠狠的抱住,就方便了他,他紧紧的握着徐粉黛的两只玉一般的小脚,眼神中满满的都是火光。“大哥,我们太走运了。”

    控制住徐粉黛的乞丐也已经瞧见了她的一双脚,眼睛睁的老大,双手忍不住的一松。

    徐粉黛趁机推开两个人,光着脚丫拼命的往巷口跑。

    两个乞丐同时一惊,“快追!”

    到手的鸭子怎么能飞了!

    “大哥,你绕到前面,我在后面抓!”

    “好!”

    两个乞丐淫笑着飞快的跑,他们吃饱了有力气,而徐粉黛哪里是他们的对手,还没有跑到巷口就被两个人紧紧的抓住。他们做乞丐的平日中连吃饭都吃不饱,更别想着要娶妻生子了,欲望更是没有办法解决,甚至连青楼都进不起,偶尔讨一些银子去了青楼,也没有姑娘愿意伺候他们。现在还不容易抓到了一个女人,他们怎么能放过!

    “哈哈,二弟今天我们真的太走运了。”

    乞丐老大和老二把徐粉黛放倒,一人抬着肩膀一个人抬着两条腿,又重新把她给抬回了方才的死角里,这个地方位置好,不容易被人发现。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我是来京城里投亲的大家闺秀,当今贵妃娘娘是我的亲戚,你们敢这样对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徐粉黛拼命挣扎,用尽全力的挥舞双臂,蹬着双腿,可怎么也挣脱不开。她脸憋得通红,又急又怕,“你们放开我……我有银子,你们要多少,我让我的亲戚来找给你们,你们不要对我动手……”

    徐粉黛脸色刷白,浑身颤抖,她之前对付黑店里的店小二和刀疤男子的时候身上的迷药和毒药全都用光了,此刻再也没有能对付眼前两个人的东西了。

    “嘿嘿,你是贵妃娘娘的亲戚?”乞丐老大奸笑,“那我还是皇帝老儿呢!臭娘们——”说话间,乞丐老大已经用力的撕裂了徐粉黛的衣裳。

    她的衣裳本来就过于宽大,此刻撕起来倒一点都不费事。

    “啊——不——”

    可她的反抗根本就没有用,当瞧见徐粉黛白皙如玉的皮肤时,两个人更是双眼放光,呼吸都急促了。

    “大哥……我要忍不住了。”

    老二兴奋的浑身都在发抖,他这辈子都没有见过皮肤这么好的女人。

    他忍不住在她身上猛的抓了一把,触手如同绸缎一般的柔滑。他之前去青楼里,那些姑娘们的皮肤和她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老二呼吸急促,伸手就去扒徐粉黛的衣裳。

    “等等。”还是老大要有脑子一点,既然有这样的皮肤那容貌……他的目光落在徐粉黛的面容上,瞧见她脸上的泥巴老大也不着急了,抓过地上的雪就往徐粉黛的脸上蹭。

    “唔——”

    她被冻的打了个激灵。

    雪接触的皮肤很快就化成了水,老大胡乱的给她脸上的泥巴给抹掉,然后用刚才撕裂了的破布给她擦脸,兄弟两个都死死的盯着她的面容,仿佛要看出一朵花来,当破布把她脸上的泥巴一点点的擦去,两个人的眼睛不可抑止的睁得老大,一双眼珠子几乎都要瞪出眼眶。

    “老……老天……”

    老二结结巴巴的掐了自己一把,愣愣的看着徐粉黛的脸半晌都没办法动弹一下,“娘……娘暧……”他发誓,他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样美貌的女人,就连先前青楼里偶尔一瞥的花魁,和眼前的这一位比起来……那也是云泥之别。

    两个人都没有上过学,也不认识字,更不知道该用什么形容词来形容眼前女子的容貌。

    心里就一个字,美!

    天仙也就长这样了吧……

    “大……大哥……”老二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嘴巴里什么时候流出了口水都不知道,他眼睛里渐渐的冒气一丝火苗,渐渐的,那火苗越烧越旺,几乎变成了熊熊烈火,一转眼却瞧见大哥的眼神和他的一模一样。

    “放开我——”

    “做梦!”还是老大镇定一些,他几乎忍不住仰天长笑,今天真的是太走运了,竟然能碰到容貌这样美的女人,落到他的手里他怎么可能放过,和二弟对视一眼,两个人嘿嘿一笑,一人按住徐粉黛的胳膊,另外一人开始用力的扒衣裳。

    “大哥,要不要堵住嘴巴。”

    “堵住——”老大骑在徐粉黛的身上,头也不抬,“别让别人发现了!”

    老二嘿嘿奸笑,一把抓起地上撕破的碎布全都塞到徐粉黛的嘴巴里。

    “唔……唔唔……”

    “别叫了,没用的!”老二贪恋的瞧着她的面容,单手按住她两只手不让她反抗,另外一只手在她的脸上又揉又捏,那皮肤的顺滑让他几乎忍不住要呻吟出声,“大哥,你快点——”

    “好了,你急什么。”

    老大此时已经把徐粉黛的衣裳全都给扒掉了,忽然,他眼珠子一亮,愣愣的望着从她衣裳里飘出来的银票。

    “娘的!竟然还有银票!”

    兄弟两个赶紧把银票给收拢起来,一数之下更是忍不住双眼爆出喜色来,“老天爷,竟然有两百两……两百两啊,二弟,我们发财了!”

    有了这些银子他们再也不用做乞丐了,也再也不用出来讨饭讨生活了。尽可以拿着这两百两银子,只要省着点用,差不过够他们用十几二十年。

    “哈哈——”老大捏紧了银票忍不住狂笑出声,“老天实在是太善待我们了!”

    不但给他们兄弟两个送来了银票,还送来了如此绝美的女人!

    两个人一个人分了一张银票,老大瞧着身下眸子泛着泪光的女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嘴大黄牙,“美人儿,来,让大爷来疼你!”

    不多时就听到巷子里传来男人难以抑制的粗喘和兴奋声,“他娘的,竟然还是处子!小爷今儿个真是赚翻了!”

    “大哥你快点——”

    “操,急什么,等我爽够了会让给你的!”

    伴随着男人的低吼声,还有女子被捂住嘴巴呜呜的哭泣声,身体拍打的啪啪的淫靡声。

    一个时辰之后。

    小巷子里乞丐老大和乞丐老二全都露出餍足的神色,他们两个一起提起裤子,老二瞧着躺在地上已经晕死过去的女子,女子光裸着身子,本来白皙如玉的皮肤此时全都是青青紫紫的痕迹。方才他们两个把徐粉黛按倒在地上的时候铺了一层衣裳,此刻那衣裳上有淡淡的血迹和一片片的白浊。

    老二把裤子提好,惴惴不安的问大哥,“大哥,我瞧这个女人身份应该不简单,不会真的是皇宫里贵妃娘娘的亲戚吧?”

    “怎么可能!”老大满不在乎的拍拍老二的肩膀,“怎么样?”

    老二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嘿嘿一笑,“好久没有这么爽了,哈哈!”

    “大哥,我们现在怎么办?”老二有些害怕,“要不要……”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头上猛的挨了一记,老二怒视老大,“你打我干嘛?”

    “笨!这女人你能舍得下手给宰了?”

    的确有些下不了手。“那怎么办?”他们把她给强了,万一她等会儿醒来了去报官了怎么办,他不想坐牢啊。

    “你傻啊!”老大呸的吐了一口浓痰,瞪了老二一眼,“一般人家怎么可能养的出来这样美貌的女人,而且身上还带着银两,你说她带着银两去哪里不好,偏偏要打扮成乞丐,还跟我们在这个地方抢这么个破烂地方。”

    “大哥你怎么看?”

    老大猛的想起昨天晚上和今天一天京城里突然多出来的士兵们,他们乞丐的消息最是灵通,听说昨天晚上京城徐家因为试图谋逆所以被满门抄斩,现在一家的人口全部都被锒铛入狱,而城门的告示上不是贴了说徐家的二姑娘逃了出来。

    “皇城上贴的告示你瞧见了没?”

    老二尴尬,“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认识字。”

    “今天早上皇城上贴了告示,说是通缉一女子,那女子面容绝美倾国倾城……而且身上带着银钱……”

    “大哥是说这个女人是通缉犯?”老二瞪大了眼睛。

    “我看有这个可能。”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别怕,这女人如果真的是通缉犯,恐怕比我们还要担心被人给抓住。”老大咧嘴一笑,泛黄的牙齿一股子恶臭袭来,“我们杀了她又不忍心,放了她也担心以后她真的翻了身了来找我们的麻烦……”

    “那怎么办?”

    老大思索了一会儿,半晌之后眼睛猛然一亮。

    “有了!”

    “什么?”

    “卖了!”老大阴阴一笑,“这样的容貌如果卖到了青楼里,我们肯定能赚上好大一笔银子!而且青楼是什么地方,她一个弱女子任凭她有三头六臂都逃不出来!青楼的守卫你也知道,只要进去了,她这辈子都别想出来了!”

    老二眼睛一亮,“好主意!”

    “二弟你先在这里待着,我去青楼里和老鸨谈谈价去!”

    “好!”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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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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