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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君残心     嫡女重生之一品世子妃txt下载     嫡女重生之一品世子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二章 逼问

    “徐姑娘,好久不见了。”

    楚离揽住苏慕锦的腰身,似笑非笑的看着一身狼狈的徐粉黛,他目光从上到下慢悠悠的打量了一圈徐粉黛,讥讽道,“徐姑娘这一身打扮还真是让人差点让人认不出来。”

    徐粉黛怒目以视,“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徐姑娘你说呢?”楚离冷笑不已。

    他可忘不了上一次在公主府的时候这个女人给锦儿身上下的媚药,当时若不是他在锦儿的身边会发生什么事情他还真的不能预料,一直想抓徐粉黛的把柄,可先前徐粉黛一直都待在徐家,而徐家又布满了楚王放着的暗卫,所以他才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出手,这一次既然抓到了她,楚离又怎么会让她好过!

    墨魇兴冲冲的提议,“主子,要不要把她给扔给皇上?皇上不是下了皇榜要抓她吗,刚好方才徐家的人才被灭门,这会儿把徐粉黛给送上路了也能让他们一家团聚,主子你看这主意怎么样?”

    墨魇一脸“我的主意很好,你们谁也不用感谢我”的样子。

    徐粉黛白了脸色,苏慕锦却忍俊不禁,“墨魇,你这主意好。”

    墨魇眼睛一亮,“我就知道这主意不错。”

    他们本来站在比较隐秘的地方,可是因为数千人散开,再加上苏慕锦和楚离两个姿容不凡,因此也吸引了好些人的目光,苏慕锦抓住楚离的手,“走吧,回去。”

    楚离点头,他也不喜欢这样被人围观的感觉。楚离拥住苏慕锦回到他们之前来的时候坐的马车上,墨魇赶车,顺便把被点了穴道不能动弹的徐粉黛扔进了车厢中。几人很快就回到了楚家的小院子里,马车一直到了院子门口才停下来。

    墨魇提着徐粉黛就进了院子,楚离扶着苏慕锦下了马车,也跟着进了房间。

    笙箫和秋月正在院子里的树上折树枝,冬天房间里没有什么花花草草,房间里的花瓶里都没有插花,看上去有些空荡荡的感觉。笙箫以前瞧见过别人捡了干树枝,把树皮给剥掉修剪好之后放在花瓶里特别好看,所以就想着把姑娘和姑爷的房间里给打扮一下。

    她爬在树上折树枝,树上先前结了冰,有些滑,秋月在下面小心翼翼的接着,“小心点啊……笙箫你扶紧了,千万别掉下来了。等会儿从梯子上下来……”

    “哦,没事没事。”笙箫踩着树枝,小心翼翼的折下一根扔下去,“秋月你小心点,别被树枝给砸到了。”她正折着呢,转眼就瞧见姑娘姑爷还有墨魇回来了,墨魇的手中还提着一个陌生的女子,那女子一身粗布做成的斗篷,因为方才的挣扎帽子已经歪歪斜斜,刚好能让笙箫瞧见她的脸颊。徐粉黛虽然改了一下妆容,但是仔细看五官还是生的十分好看的,笙箫瞧见墨魇和她靠的那么近,小眼睛里火蹭蹭的往上冒。

    “该死的墨魇!”笙箫怒目以视,几乎忘了墨魇身后跟着的苏慕锦和楚离,指着墨魇怒气冲冲的道,“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跟我承诺过这辈子就只娶我一个,绝对不碰别的女子一根头发的,该死的你现在在干嘛!”

    她太激动,一时间都忘了自己在树上,左手握住树枝,右手怒冲冲的指着墨魇,“混蛋,我就知道男人的话全都是骗人的,我以后就跟着我们姑娘一辈子,才不要嫁给你这种臭男人!”

    “哎……”墨魇下意识的把手中的徐粉黛扔出去老远,讪讪的和笙箫解释,“不是啊,我跟她可没有一点关系,她是我们主子要抓的人。”

    苏慕锦捂着唇闷闷的笑,以前还觉得笙箫和墨魇在一块肯定是笙箫吃亏,墨魇面冷的很,让人瞧着就觉得不是个好脾气的,而笙箫则是瘦瘦小小的一个小姑娘,说话都是带着笑的,瞧着就是个好欺负的,苏慕锦还为她担心过,可现在一瞧,哪里需要她担心啊。她含笑在楚离耳畔道,“哎?他们什么时候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我们竟然都没有发现呢。”

    楚离也笑,握住她的手往屋里走,“该办喜事了。”

    笙箫因为在树上太激动了,脚下一滑,尖叫一声就往下掉。

    “啊啊啊——救命——”

    墨魇被吓的脸色一白,猛的冲上前去一把抱住她的腰身,等两个人从半空中落下来之后墨魇的脸立马黑了,方才还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顿时变成凶神恶煞,“你有病啊,这么高的树爬上去干嘛!要折树枝不知道用竹竿绑着镰刀直接勾下来吗!幸好我这是回来了,我要是没回来,这么高的树你摔下来还想不想活了!真的摔成了残废,你就是哭着求着让我娶你,我都不干!”

    本来笙箫还垂着头老老实实的听着,听到他最后一句立马直起腰杆,双手叉腰怒视墨魇,“谁让你娶了,你以为本姑娘没人要,我等会儿就去求我们姑娘把我给许配给别人,这楚家的青年才俊多了去了,哼,谁说本姑娘就非你不可了!”

    墨魇怒,“该死的,你再说一句!”

    “我就说了怎么了,你还想打我啊!”

    墨魇大怒,拦腰抱住笙箫就往外冲,中间还伴随着笙箫的尖叫声,“啊——放开,大混蛋赶紧给我放开!”

    苏慕锦无语凝噎。摇摇头转身就进了屋。楚离无视两个人的争吵,提着徐粉黛的领子就把她提进了屋,对着院子外大喊一声,“墨魇,一刻钟之内给我赶回来!”

    也不管墨魇听不听得到,就进屋了。一进屋就把徐粉黛往地上一扔,他解下大裘随手扔在屏风上,苏慕锦已经坐在了椅子上。他们都没有进里屋,就在外屋和徐粉黛对峙。

    楚离没有解开徐粉黛的穴道,把她扔在地上就不管了。自己则是坐在苏慕锦身边的椅子上,倒了一杯水递给苏慕锦让她握着暖手,自己也倒了一杯水慢悠悠的喝。他目光就落在徐粉黛的身上,不说话也不动作,就眯着眼睛静静的看着她。

    房间中的气氛顿时有些诡异的冷凝。

    徐粉黛因为不知道楚离和苏慕锦打算怎么对付她,脸色白了又白。楚离瞧见她眸子渐渐慌张起来才缓缓一笑,闲适的靠在椅背上,身上一股子尊贵的优雅,还有点点慵懒的气质就毫不掩饰的露出来。他转动着手中的杯子,瞧着徐粉黛微白的脸色,微微一笑,直接开门见山。

    “我想知道徐姑娘这段时间都是在哪里躲着的。”

    徐粉黛眸子一闪,“与你何干!”

    当然和他有关系!宁奕的士兵包括他的人走在暗中搜寻徐粉黛的下落,可是却一无所获!也不算是一无所获,他的人查到侮辱了徐粉黛的两个乞丐,两个乞丐得了徐粉黛的衣服,就拿她的衣服去典当,而那个当铺被他查了出来,后来就顺水推舟的查到了两个乞丐的身上,可是等他的人找到两个乞丐的时候他们已经是两具冰冷的尸体了。

    而两个乞丐被杀的手法十分娴熟,只有咽喉上两三寸长的致命伤口,伤口不大,却足以致命!这样完美的杀人手法,他简直太熟悉不过,那是身手比较好的杀手才有的本事。

    所以,很显然,徐粉黛就是被人给藏起来了,楚离心里隐隐猜到是谁,却不能确定,此刻就是要在徐粉黛的口中得到确切的消息。

    “说出来自然可以少吃些苦头,若是不说……”楚离抿了一口热茶,轻轻一笑,眸中冰寒如雪,“若是不说,那么我有一百种方法能让你开口!”

    苏慕锦静静的握在椅子中瞧着楚离,对于他表现出来的杀气一点也不在意,眯着眼睛瞧着徐粉黛。

    徐粉黛伏在地上起不来,她只能仰着脖子目光森寒的瞧着楚离,“呵呵……再多的痛苦我都给受过来了,还会在意你一点小小的惩罚吗?我是不会说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说完就闭上眼一副认死都不开口的样子。她现在还有什么好怕的,爹娘兄长都死了,而她……连最阴暗的事情都经历过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不是她对俏娘他们有多感激,而是她知道,俏娘就是她的最后一个避风港湾,俏娘很显然留着她是有用的,知道她失踪了肯定会来找她的。而如果她真的把春风楼和俏娘给供出来了,那她也不用活了……楚离和皇上都不会放过她,而且楚离如果知道是春风楼收留了她,肯定也会追踪到春风楼,届时,春风楼的人根本就没有准备,楚离若是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有可能真的就能把春风楼给灭了。

    她不是傻子,肯定不会供出来。

    “悉听尊便,那就再好不过了。”楚离轻轻一笑,转头看向苏慕锦,“锦儿,我把她带出去一趟,等问清楚了再回来。”

    “我也去。”

    楚离皱眉,“审问的时候恐怕会有些血腥,你万一受不住……你肚子里还有孩子呢。”

    苏慕锦抚摸着自己的小腹,眯着眼笑,“楚离,你的妻子和你的孩子怎么可能连一点血腥都看不得?别把我们想象的太脆弱了……连这点风雨都经不起,怎么和你并肩而立。”

    楚离一愣,随即笑起来,他点点头,“好。”

    既然苏慕锦不怕看到血腥,那么也不需要出府了,不过楚离是不会让徐粉黛的血脏了他们住的房间的,带着徐粉黛就去了小院里另外一件没人居住的小房间。苏慕锦的人比较少,院子里空出来的房间也不少,这一间是最小的,也是许久都没有打扫过的,因为长时间没有人居住,所以显得有些清冷,房间中也没有任何取暖的工具,进来就觉得冷飕飕的。

    楚离毫不怜香惜玉的把徐粉黛给扔到了地上,她穿的本来就少,这会儿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只觉得透心的凉。可是她仍旧没有睁开眼睛,笑的讥讽。

    “徐姑娘还真是硬骨头。”楚离不知是赞是贬的说了这么一句。

    不到一刻钟墨魇就出现在了楚离的身边,苏慕锦好奇的看过去,就瞧见墨魇一脸春风得意的样子,她刚要转过头眸子却微微一凝,落在墨魇薄薄的唇上,他的有些肿,若是仔细看还能看到下唇一颗小小的牙印,那牙印很小但是很深,微微见血……苏慕锦轻笑一声,目光揶揄的盯着墨魇。

    “嘿嘿……”墨魇一点都不介意被苏慕锦看到嘴上的伤口,甚至就是故意露给她看的,瞧见苏慕锦盯着他的嘴,无奈的舔去唇上的血迹,笑的十分高兴,“夫人,你养出来的小丫头还真是刁蛮,跟小猫似的,连抓带挠的,带刺儿。”

    楚离冷哼一声,墨魇连忙噤声,“主子,您有什么吩咐?”

    “去找人通知皇上,就说徐粉黛被我抓住了!”

    “好,属下这就去。”墨魇转身就走。

    徐粉黛的小脸又是一白,这个时候去找皇上,如果真的找来了,以皇上对徐家的恨,哪里还有她活下来的可能!可她也阻拦不了墨魇,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她现在只能祈祷俏娘的人赶紧赶过来救她……

    楚离蹲下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手中多了一把匕首,他以极为缓慢的速度打开匕首的鞘,露出寒光闪闪的匕首,匕首身子雪亮雪亮的,隐约能映出人影来,寒光熠熠,拔出来就冒着一股子冰凉的寒气。楚离握着匕首的手柄,面无表情的用匕首去割地上的地板,地板是大理石地板,十分坚韧。可匕首只是轻轻的刺进去,就轻而易举的刺进大理石的内部,宛若切豆腐一般的轻巧。

    徐粉黛的眸子有抑制不住的惊恐。

    “这匕首吹毛断发,是上好的玄铁制成,就是不知道落在徐姑娘的骨头是不是比大理石还要硬上几分了……”他含笑握住匕首,把匕首落在徐兮之的脖颈上。那冰凉的触感让徐兮之生生的打了个寒颤,一股子寒气从脚底板冒出来,她惊恐的瞪大眼睛,“不不不!你不能杀我,我还有利用价值……”

    “皇上没来,我怎么会杀你。”楚离含笑把匕首上移,落在徐粉黛的脸上,“不知道徐姑娘脸上多几道疤痕会不会变得更好看一点。”

    苏慕锦裹着大裘目光深深的看着楚离。

    这是她头一次瞧见楚离这样的面目,可不觉得害怕,反而觉得十分欣慰。成亲这么多时间,她能感觉到楚离有许多小动作,可都是背着她的,就好像存心要把自己不好的一面全都给隐匿起来不让她看到。现在他能在她面前这样没有顾忌的威胁徐粉黛,她反而觉得十分的高兴。

    至于徐粉黛,她怎么死都跟她没有半点关系。

    “不要!”

    徐粉黛身上不能动,脸却不敢动,脸颊上冰凉冰凉的触觉让她明白,只要她稍稍一动,她这张脸就彻底完蛋了。

    要说楚离真的是打蛇打七寸,这会儿的徐粉黛要说还有什么在乎的东西,那就要数她这一张脸了。她眸子里浮起泪花,哀求的看着楚离,“求求你,不要……不要动我的脸……”

    她不敢想象她的脸若是毁了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她习惯了自己美丽的容貌,习惯了容貌给她带来的优越感,她不能连她的容貌都失去了。

    “楚离……楚世子,以前是我多有得罪,我跟您赔罪,是我对不住苏慕锦,是我在长公主府里给她下了药,可是我也就那么一次……”她感觉到脸颊上的刀刃有移动的倾向,急声给自己辩解,声音颤抖的不成样子,“罪不至死……我罪不至死啊……你若是想给苏慕锦报仇……那你也给我下毒,别毁我的脸……别毁我的脸……”

    楚离漫不经心的晃动着手中的匕首,“徐姑娘想起来是谁庇护了你吗?”

    徐粉黛拼命点头。

    “我知道!我知道!我招,我全都招!”

    ------题外话------

    唔……本来这一个情节还没写完,但是瓦受不了了,好困啊,我明天把字数补起来,么么哒,我去睡觉了。

    感谢利丹里丽丽今天送的十颗钻石还有十朵鲜花。

    感谢大地家今天送的五朵鲜花,么么哒,瓦去睡了~

第九十三章 毁容

    “我知道!我知道!我招,我全都招!”

    楚离动作一顿,凝眉看着她。

    “我真的招,你先把匕首给挪开……”徐粉黛惊恐的大喊。

    楚离轻轻晃动着手中的匕首,一股子冰凉森寒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淡淡的道,“你现在没有和我讨价还价的资本,说!”

    “我说……我说……”徐粉黛抖着声音道,“我不知道他们究竟是谁,他们救了我之后也从来没有表明过自己的身份……”

    “他们?”

    楚离和苏慕锦对视一眼,同时看向徐粉黛。

    “真的,我没有骗你们!”徐粉黛半真半假的说道,“当初我从徐家逃出来的时候去半夜住宿,却遇到了黑店……迷药都用在两个人身上了,后来辗转着逃出来的时候我不敢投身客栈酒楼,也不敢去当铺和银庄兑换银子……只能偷了农家人的衣裳到街边乞讨……后来遇到了两个乞丐,他们把我打晕了,等我一醒过来就已经被人给救了,救我的人我也不知道是谁,他们有男有女,为了防止我逃跑,整天把我给关在屋子里不让我出门。”

    “他们住在哪里?”楚离眸子不明的问道。

    “我不知道……”

    徐粉黛刚说话就瞧见楚离面色陡然一冷,她慌忙道,“我真的不知道……他们把我关起来,窗子都给我订的死死的,我根本就不知道身在何处,但是他们好像知道我的身份,知道我是徐家的二小姐……但是待我的态度却恨奇怪,不喜欢我,也不讨厌我……对我不好不坏,好像是留着我要做什么事情,但是具体是什么事情,我真的不知道。”

    苏慕锦冷笑不止。

    “徐粉黛,你是把我和我相公当成傻瓜欺骗呢?”她蹲下身子,从楚离的手中接过匕首,“啪啪”的在徐粉黛是脸上打了几下,冷冷道,“你不知道那些人的据点,那我问你,你今天是怎么从那里跑出来的。”

    徐粉黛眸子极快的闪烁了一下,慌忙道,“我没骗你们……今天他们知道是我们徐家灭门的日子,就把我改了面容,又蒙了脸把我给扔到了斩台那里……我曾经想从他们手底下逃走,可是逃过一次却失败了,回来的时候他们对我拳打脚踢。”徐粉黛咬着唇,屈辱的看着苏慕锦,“如果你不信可以揭开我的衣裳看看,我身上全都是被他们打出来的痕迹……”

    贾老爷先前留在她身上的伤痕还没有消除,所以她这会儿脖子以下的身体几乎还是不能看的,她也不怕苏慕锦真的会掀她的衣裳。

    “他们就没有派人跟着你?”

    “有的!”徐粉黛接话,“他们肯定派人跟着我的,但是我不知道他们隐藏在哪个地方,之前一个女人跟我说过,把我扔到监斩台那里,让我尽管去逃……说我若是逃了以后被他们抓到了会用更残酷的酷刑对我,所以我没敢逃……”

    苏慕锦眨眨眼,看向楚离,楚离对她摇摇头,表示不信徐粉黛说的话。

    “我真的没有骗你们……如果我知道了他们是什么人,我肯定会招的……”

    苏慕锦摊手,徐粉黛说是招,可是有用的东西一个都没有说出来。她把匕首落在徐粉黛的脸上,也不打算从徐粉黛的口中套话了,转头问楚离,“楚离,你说我在她脸上刻个什么字比较好?”苏慕锦十分认真的打量徐粉黛的脸,笑眯眯的道,“徐粉黛,当初我在长公主府里瞧见你的时候真的给吓了一跳,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漂亮的女人……”她的手伸到徐粉黛的脸上,仿佛是在思量从哪里下手会比较好,瞧着她恐惧的眼神,轻笑道,“你也是知道的吧,女子都是有嫉妒心的,尤其是碰到一个比自己美的女子……哎呀,那种妒忌啊,让我恨不得把你的脸划花了才好,相信应该不止我一个人有这种感觉,今天可算是能让我如愿了……”

    “不不不!”徐粉黛拼命的摇头。

    “哎呀,别晃脑袋,等会儿一不小心字都要给写坏了。”

    “不!苏慕锦,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在你相公面前做如此恶毒的事情,难道不怕他会觉得你恶心……你不能这样对我……”

    苏慕锦手指冰凉,落在她的脸上竟然比寒刃还要让她恐惧。

    闻言,苏慕锦转过头状若委屈的瞧着楚离,声音软软糯糯的,“相公……你会觉得我恶心,会嫌弃我吗?”

    楚离眸子里笑意一闪,“娘子不管怎么样都是最好的。”

    “听到了?”苏慕锦笑吟吟的转过头来,眸子却没有一丝笑意,她一向信奉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可先前徐粉黛对她下毒的事儿她可怎么样都忘怀不了。虽然楚离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她知道,楚离为了给她解毒,可以说是把那毒素都给吸到自己的身体里,后来才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排除掉,那两天他经常会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逼毒,把毒血给排出来……刚开始的时候她还没有发现,还是后来笙箫收拾房间的时候在耳房中发现了一点点的血迹,问她是不是受伤了,她这才把事情连起来,想通了事情的始末。

    她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那毒素更厉害一点,楚离的身体会不会收到更严重的伤害?

    所以对于徐粉黛她是忌惮着的。

    之前在徐家算计徐粉黛的时候被她好命的逃过了一劫,今儿个可就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了。

    女人都是很小心眼的动物,她把之前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记得清清楚楚,为的就是今天报复回来。

    苏慕锦按住徐粉黛的头,不让她有晃动的机会,然后握住匕首问楚离,“楚离,徐粉黛这么爱美,我就在她脸上刻两个字好不好,左脸刻一个‘美’,右脸刻个‘人’,这样今后谁看了她,还知道她是个美人儿。”

    楚离赞赏的看她一眼,“不错的主意。”

    “不!不!不不不!”

    徐粉黛看出他们两个根本就不是开玩笑,急的眼泪都出来了,嗓子一阵阵的发紧,她拼命的摇晃着头部不让苏慕锦有下手的可能,“求求你……不要……不要这样对我!”

    恨意滔天!

    她徐粉黛究竟做错了什么!

    她不过就是一个不问世事的小丫头,被爹娘养在深闺里打算用她的容貌和性情来对付皇上……她不过就是想做上皇后的位置将来和姑姑一样做大周朝最有权势的女人之一,她不过就是猜测到皇上对苏慕锦的不同,所以才会在长公主府的时候对她下手……她就做了这么多!苏慕锦还活的好好的,她的计划全都失败了,她爹娘惨死,兄长惨死,姑姑对她不闻不问不管不顾……她从一个千金大小姐沦落到青楼中的妓女,还被两个乞丐和一个恶心的老头子侮辱……她还被俏娘她们用言语羞辱……她究竟做错了什么,他们把她从天堂打入了泥沼还不够,现在他们竟然还要毁了她的脸,把她打入地狱中!

    脸上猛然一疼,徐粉黛惊恐的感觉到一道蜿蜒的血迹顺着脸颊往耳畔流下。

    “啊——”

    她惨叫一声,不止是疼,还有心中的愤怒和不甘!

    头皮一紧,她猛然抬头就瞧见苏慕锦笑吟吟的抓住她的长发,还不等她看清苏慕锦眸子里的冰冷,下一刀就已经落了下来。她疼的浑身抽搐,指尖猛然一颤。

    过度的疼痛让穴道冲开,她几乎是下意识的,一把推开苏慕锦,爬起来就往外跑。

    她发誓,如果她徐粉黛不死!今天她承受过的一切,她全部都要千万倍的让他们尝一尝!她一定要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后悔!

    可想法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恨残酷的。

    她的手还没有碰到苏慕锦的身体,就已经被人重重的一掌击起,五脏六腑一阵扭曲的疼痛,她疼的血红了双目,尖叫出声,身体好像被千斤巨石压住,她重重的坠下来,直直的砸在房间中的桌椅上。

    “砰——”

    一声巨响,身子一阵阵的痉挛,疼痛让她冷汗涔涔。浑身都疼……疼的几乎要裂开,身子下被砸碎的桌椅像长枪一般扎进肩头,刺穿了整个肩膀。她疼的脸色惨白一片,稍稍一动,细碎的木屑便刺的她惨叫出声。

    徐粉黛剧烈的喘息着,嘴巴里满满的都是血腥味。

    疼!

    全身疼!骨头连带着浑身的肉都在疼,脸上更是疼的已经没有知觉,殷红的血顺着脸颊往下流,流到脖颈中,又顺着脖颈的曲线汇集到肩头的伤口上,几乎汇成一片血色的海洋。

    楚离沉默的眼眸中没有半点感情,冷冷的盯着徐粉黛。

    苏慕锦则是耸耸肩,随手把手中的匕首丢给楚离,“走吧,一屋子的血腥味儿。”

    楚离收好匕首,单手揽住她的腰身,“走。”

    两人出了屋,笙箫匆匆来报,“姑娘,姑爷,皇上来了。”

    苏慕锦眸子在笙箫的嘴唇上停了瞬间,直看得笙箫面红耳赤的才转开眸子,她倚在楚离的肩头,听到楚离问道,“皇上在哪里呢?”

    “在大厅,舅老爷正在招待着呢……”笙箫瞧了苏慕锦一眼,小声的道,“不过皇上好像是微服私访来的,没有带很多的人,也没有穿龙袍,还是墨魇跟奴婢说是皇上来了让奴婢来通知姑爷的。”

    “嗯。”楚离点点头,低头看苏慕锦,“我先过去看看,你好好在房间里休息,外面结了冰路滑不要出门。”瞧着苏慕锦点头他才抬起头,吩咐笙箫,“让墨魇赶紧回来守着那个屋子。”楚离指了指扔着徐粉黛的房间,“让他好好的看着,别让人给跑了。”

    “奴婢这就去通知墨魇。”

    一股子刻骨的寒风吹来,院子里冷飕飕的,楚离把苏慕锦送回屋里,让她歇着,“我去去就来。”

    “去吧去吧。”

    苏慕锦含笑摆手,让皇帝久等了可不太好啊。

    楚离走了之后,苏慕锦就唤了笙箫进屋,自己也进了里屋,房间中堆放着许许多多的箱笼,苏慕锦和楚离从楚王府里出来的时候可以说什么东西都没有带出来,包括苏慕锦的嫁妆全都没带出来,这些箱笼还是来了楚家之后外祖母和几个舅母们添置的。

    苏慕锦打开其中的一个箱笼,从箱笼中找出一匹大红色的绸缎布匹,又从梳妆盒中挑出一堆上好的金钗,还有一副头面。

    笙箫进了屋就瞧见姑娘正把布匹给搬到床榻上,检查布匹呢。笙箫挑起帘子进了屋,小脸还红扑扑的,瞧见苏慕锦的动作她微微一愣,“姑娘怎么打开箱笼了,是要做衣裳吗?”

    “嗯。”苏慕锦没有回头,布匹是上好的丝绸布,手感也十分的光滑。外祖母给她的东西自然是没有差劲的,她检查了一下没有任何的瑕疵之后才把布匹给卷起来。一转眼就瞧见笙箫疑惑的眼神,苏慕锦脱掉鞋子盘膝坐在床榻上,对笙箫招招手。笙箫立马小跑到她身边,“姑娘,您这是要做过年时候穿的冬衣吗?”这么喜庆的颜色也就是过年的时候穿的比较多了。

    “不是,是给你的。”

    “啊?”笙箫着实愣了一下,瞧着铺在床榻上的丝绸缎子。她是苏慕锦身边的大丫头,姑娘待她和秋月几个十分的好,可是再好府里的丫头也都是有规定的,她们几个还真的没有穿过这样华贵的布料。她连忙摆摆手,“不行不行,这布料是老太君给姑娘准备的,姑娘怎么能给我!而且……”她压低了声音,笑吟吟的道,“姑娘,就是要给也应该给柳嬷嬷啊,她是我们院子里的管事嬷嬷,而且估计柳嬷嬷好事将近了呢。”

    “嗯?”

    “柳嬷嬷和方伯啊!”笙箫生怕有人听到似的,凑近了苏慕锦小声的道,“奴婢看到过好几次柳嬷嬷和方伯他们两个在一起说悄悄话呢,上一次在楚王府的时候柳嬷嬷不是给方伯给做了一双鞋子吗,那一次之后两个人的接触就越来越多了。不过最近姑爷把方伯不知道调到什么地方做事去了,临走的时候方伯也就和柳嬷嬷说了一声,害的柳嬷嬷现在每天担心的都睡不着……奴婢好几次夜里醒来都瞧见柳嬷嬷偷偷的给方伯做衣裳呢。”

    苏慕锦诧异的睁大眼睛,还有这回事儿!她伸手示意笙箫坐过来,笙箫顺从的搬了个绣凳坐在了床边,房间中火盆烧的很旺,映的她小脸红扑扑的。笙箫轻笑道,“柳嬷嬷瞒得可真好,姑娘竟然都没有看出来不妥,不过奴婢和秋月两个是住在柳嬷嬷的隔壁的,所以比姑娘知道的多一点也是正常的。不过……”

    笙箫有些踌躇,不知道该不该说。

    “不过什么?”

    “唔……奴婢觉得好像柳嬷嬷不太想嫁人的样子。”笙箫有些搞不懂柳嬷嬷的想法,“上次奴婢还和柳嬷嬷打趣儿呢,但是柳嬷嬷说了,她这辈子都不要成亲,还说什么现在年纪这么大了,若是成亲的话指不定别人该怎么笑话,还说到时候恐怕会给姑娘丢脸……”

    “这有什么好丢脸的!”苏慕锦无奈,“算了,这事儿你就别操心了,等过两天方伯回来了,我再打听一下他和柳嬷嬷的口风,现在来说说你……”苏慕锦抱着布匹丢给笙箫,瞧着笙箫险险的接住她才拍拍手,“这布匹是我给你准备的嫁衣,本来想着我自己动手给你做,不过我现在肚子里怀了这个,恐怕是不能了。你的女红不错,就自己做吧,外面买的绣活做的太差,还是自己做的好。”话没说完就瞧见笙箫小脸红成了猴屁股,她忍不住失笑,“都大姑娘了也该出嫁了,还害羞什么?”

    笙箫扭扭捏捏的抱着布匹,低着头不说话。

    苏慕锦又把方才挑出来的头面和金簪拿出来塞给笙箫,“你跟着我这么多年,从最苦的时候一直到现在,我心里都记着呢,也是舍不得把你给嫁出去,不过墨魇不一样,他虽然经常贫嘴,但是为人正直,最重要的是待你好……而且你和墨魇成亲了将来还能跟着我。”

    笙箫绞着手中的帕子,红着脸道,“谁要跟他成亲。”

    苏慕锦失笑,拍拍笙箫的脑袋,“你啊!可别扭捏了,墨魇是个有前途的,武功又高人又靠谱,你可别把他给弄丢了,要不然到时候他找了别人,你哭都没眼泪。”

    笙箫当即握紧了拳头,“他敢!”

    苏慕锦忍不住笑出声来,“好了好了,我和楚离的意思是让你们早点成亲,你这段时间就不用来我房里了,待在房间里做做嫁衣。”苏慕锦又从怀里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塞给笙箫,“这个算是我给你的添箱礼,需要置办的你去街上买一些回来。我会和楚离商量,墨魇年龄不小了,你们成亲我想订在年前,你可有什么想法?”

    笙箫红着脸摇摇头。

    “行了行了,快回去吧。”苏慕锦对她摆摆手,“赶紧回去准备吧。”

    笙箫抱着布匹脸颊红红的跑出房间,苏慕锦眉宇中都是笑意和柔和,她摇摇头,不多时就听到窗外爆出一阵嬉笑玩闹声。

    摸摸小腹,微微有些困意。

    苏慕锦脱下外衣,钻进暖暖的被窝中小憩。

    ……

    春风楼的气氛十分僵滞。

    俏娘紧张的看着汪航远生怕他会发怒,琴瑟站在房间的最中央,垂着头紧张的微微握紧了拳头。

    房间中安静的连一根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半晌,汪航远才抬起头来,目光微凉的看着琴瑟,“你说徐粉黛失踪了?!”

    琴瑟咬紧嘴唇,僵硬的点点头,“是的。”

    汪航远眯起眼睛,深深的看着琴瑟,“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回主子,属下奉了您的命令去盯着徐粉黛,一直也没有敢放松警惕。监斩台上的人都斩完了之后,人群退开的时候,属下瞧见徐粉黛刚刚转身要走,却瞧见一个黑衣人走过去拉住她的肩膀,把她给带走了。”

    “那人是谁?”

    “是楚世子身边的墨魇。”这一点琴瑟不敢隐瞒,她知道主子也去了刑场,就是不知道主子有没有看到墨魇带走徐粉黛的那一幕,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太清楚,如果主子明明看到墨魇把徐粉黛给带走了,而她却隐瞒的话……那她的小命也就交代在这里了。

    “墨魇?!”

    汪航远微微一诧,今天他也去了监斩台,不过目光却全都放在徐兮之的身上,偶尔瞟一眼瞧见了站在房顶上的苏慕锦和楚离,可却没想到变了装的徐粉黛他们都能认出来。

    “主子,我们怎么办,要不要把徐粉黛给救出来?”琴瑟试探的问。

    汪航远沉默不语,陷入沉思。

    半晌,他忽然转头看着琴瑟,“徐粉黛为什么会被人认出来?”

    琴瑟心头一跳,面上却没有任何的异常,她抿紧了嘴唇,“属下当时离得远看的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徐粉黛当时在人群的第一排,要么就是苏慕锦和楚离猜到她今天会去刑场,所以故意派了人守着。属下跟了苏慕锦好几年对她算是有几分了解的,她若是不想对付一个的情况下那个人可以平安无事,可若是真的牟足了劲儿下定决心要对付谁,恐怕谁都要折在她的手上,她极为警惕,而且忍耐力十足。还有就是徐粉黛爹娘兄长被砍头,神情上也许和别的围观百姓有不同之处,所以才被人给发现的。”

    琴瑟的回答几乎滴水不漏。

    汪航远眯着眼睛看着她,琴瑟目光坦荡的回视过去,许久汪航远才移开了眸子,琴瑟提到嗓子眼的心微微放了下来。

    “既然你觉得对苏慕锦有一些了解,那你猜测苏慕锦会怎么对付徐粉黛?”

    “苏慕锦擅长打击根本。”琴瑟这一点还是比较清楚的,“她最擅长的就是摸清对方最在意东西,然后连根拔除,这一点从她对付苏家的刘氏还有老太太就能看出来了。”

    “嗯。”汪航远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俏娘有些急了,“主子,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救人!”

    俏娘脸色猛然一变,“主子,我们怎么能去救她!现在苏慕锦和楚离都是住在楚尚书的家里,楚尚书和以前的苏太傅家可不一样,守卫森严,宛若铁桶,根本就不能强行进入,而且主子,我们不能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暴露了自己的踪迹!您从皇宫中逃出来之后一直都有人暗中搜索您的下落,就是想趁机把您一网打尽,所以您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行动!”

    “俏娘!”琴瑟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赶紧接话,“俏娘,这个时候我们必须要救出徐粉黛,她在春风楼里呆过,如果苏慕锦下了狠心要从她口中问话肯定能问出什么来的,若不能尽快把徐粉黛救出来,等着她供出了春风楼,那我们到时候谁也逃不掉!”

    “大不了舍弃这个据点,也绝对不能让主子冒险。”俏娘十分坚持。

    琴瑟脸色一变,“俏娘,你说的轻巧,春风楼成立这么多年花费了我们多少的心血,怎么能说舍弃就舍弃,而且眼下京城中的形势太过紧张,每天大街小巷多少士兵们巡岗,春风楼真的被掀了,那我们短时间之内逃到哪里去?春风楼中这么多的姑娘又怎么办!”

    “她们的死活与我们有什么干系!”

    春风楼里的姑娘们全都是被卖进来的,只有极少数是他们的人,那些姑娘们全都是妓女,和他们这群杀手根本就没有关系,之所以当初没有让自己的人来做春风楼里的姑娘,不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吗,而且当初就是想好了的,如果真的被发现了据点,就把这些姑娘们全都给抛下,刚好也能做烟雾弹,迷惑一下别人。

    “你!”琴瑟似乎被气到没话说了。

    “够了,你们都给我消停点!”

    汪航远怒喝一声,两人顿时噤声。他从床榻上起身,眉眼冷凝,转头盯着俏娘的脸,厉声道,“人,必须救出来!”

    “主子……”

    “我的话你都不听了!”汪航远冷下眸子。

    俏娘不甘的闭嘴,“属下不敢。”

    琴瑟心中亦是微微一沉,垂下眸子什么都没有说。汪航远瞧着俏娘不甘心的神色,沉声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把你那些想法全都给我扔出去,徐粉黛这个女人这段时间的遭遇,要么就是让她彻底颓废,要么就会想尽办法咸鱼翻身,这样一个人对我们的以后还是有帮助的,所以她一定要救回来。”

    俏娘苦笑,“楚家不比其他人家,守卫森严,更何况我们现在都不知道徐粉黛究竟被关到了哪里,楚家那么大,我们一个院子一个院子的找,恐怕不要一刻钟的时间就被人给发现了。还不止如此……楚离身边的那个墨魇十分难缠,这些年我们有多少人都折在他手里了,更别说还有一个深不可测的楚离……主子,要救人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说起来,俏娘还是想要劝着汪航远放弃这个想法。

    “别说了,我会让埋在楚家的探子先打听一下徐粉黛被关在哪里,然后再想办法动手。”

    俏娘顿时哑口无言。

    没错,这些年主子为了帮助徐兮之那个女人,利用他的人在京城中各个府邸都安排了探子,这个时候的的确确是用到那些探子的时候。

    “既然主子都想好了,那俏娘就等着主子拟定好了计划,然后听主子的吩咐行动。”俏娘苦笑着退了下去。

    她跟着汪航远接近二十年,对汪航远这个人了解到不能再了解了。尽管他口口声声都说是因为徐粉黛还有用,可她就是知道,他所谓的“有用”也不过是欺骗她,也是欺骗他自己的借口罢了。他根本就是对徐兮之余情未了,所以当时徐粉黛被人卖到他们春风楼的时候他什么都没有想就把徐粉黛给保了下来,不但如此,还派了琴瑟去把两个乞丐灭口,说来说去,就是生怕有人会查到他们春风楼来,就是为了让徐粉黛可以安然无忧。

    可保住徐粉黛的同时,他心里又有不甘,不甘心徐兮之就这样背叛了他,抛弃了他。所以把徐粉黛给保下来之后他却做不到善待她,他把徐粉黛当成徐兮之那个女人一样虐待,只要留下小命,随便怎么虐都无所谓。

    正是因为他对徐兮之又爱又恨,所以对徐粉黛的态度才会一会儿冷一会儿热!

    俏娘苦笑着摇摇头,临出房间的时候忍不住看了背对着她的汪航远,低声道,“主子,您问问您自己的心,您救徐粉黛真的是因为她有用吗?”她瞧见汪航远背部微微绷紧,再次露出苦笑,退出房间,顺手带上了房间的大门。

    “主子……”琴瑟担忧的看着他。

    “退下。”

    她不敢在这个时候触主子的霉头,咬着唇也不多话退出了房间。

    房间中的汪航远僵硬的站立了许久,一直到双腿几乎都麻木了才动了动身子,他坐在床榻边,拍着自己的胸脯问自己,把方才俏娘问他的话反问了自己一句,许久他才仰着头无奈的回答。

    “不是啊……”

    ------题外话------

    大家猜猜,能不能救出来,o(n_n)o哈哈~

第九十四章 坦白

    楚离进屋的时候就瞧见苏慕锦躺在床上睡的正好,和宁奕谈了两个时辰的事情,本来还有些累,可瞧见她的睡颜忽然就觉得身心都轻松了许多。他放缓了脚步走到床边,瞧着她的睡容笑意温软。

    床上的帷幔没有放下来,她一头青丝铺在枕头上,小小的脸蛋陷入软和的枕头中,呼吸均匀面色红晕。

    楚离目光越发柔和起来,他轻手轻脚的搬了一个小小的绣凳坐在苏慕锦的床榻边静静的看着她,前段时间她吃什么吐什么,所以瘦了不少,小脸都瘦削了下来,有些苍白。这两天孕吐的反应好了之后饭量就增加了起来,看上去比先前面色也红润了许多,只是身上还是没有什么肉。尤其是肩膀,肩膀瘦削的他有时候抱起来都觉得咯人。

    她最近比先前更加嗜睡,两只脚还有些浮肿,小腿也开始肿,走路走的长了都会难受,他也去问过大夫,偏偏大夫还是说这个别的女子怀孕的时候也见过这样的现象,也算是属于正常现象,只是让他们煮饭的时候多让她吃点冬瓜,鲫鱼之类能消除水肿的食物。而且大夫还给他说了缓解水肿的办法,每天给她按摩腿部,不过效果不大,该肿的地方还是在肿。

    “唔……”苏慕锦忽然嘤咛一声翻了个身,一翻身一只胳膊就露在了被子外面。

    大床下面烧了炕,而且房间里又点了火盆,床上还是有些热的,楚离就瞧见她小脸都被热的红扑扑的,不过他还是抬起手小心的掀开被子,把她的手放进被窝里。刚握住她的手臂,楚离猛的想到了什么,他眸子微微一深,指尖落在她的脉搏处。

    他的眉头紧紧的皱着,过了许久才缓缓松开。

    她因为内心长期处于过度压抑的情况,导致了五脏六腑都有轻微的变化和损伤,这一点没成亲的时候楚离就已经知道了,成亲之后他每天都让人在厨房里弄来药膳来给她补身子,可到底是时间尚短,还没有起到明显的作用。

    楚离抿紧了唇,小心的把她的手臂放进了被窝中。拧着眉开始思考问题。

    他大概已经能确定苏慕锦的病情和宁煜有关,可到底最根本的情况他却不清楚,苏慕锦没有告诉他,他也没有打算开口问,他相信他会=等到她对他坦白的那一天,本来他心中有一团疑惑,那一团疑惑越来越大,越来越难以解释,他有时候几乎都觉得自己的想法简直就是无稽之谈,可是前两天参加宫宴的时候这个答案却清晰的摆在了他的面前。不管他再怎么否认,都不能否认这个事实。

    宁煜……

    他在心中默默的念着这个名字,眸子渐渐的深邃下去。

    之前宁煜重病的时候,宁璞死活都要拉着锦儿去一趟宁王府,那个时候他就看出了宁煜已经病入膏肓,他那时候可以说是一脸的死气,楚离见过不少将死之人,脸色铁青的吓人,宁煜当时就是那种状态。他之所以没有阻止苏慕锦去进屋探望宁煜,其一自然是为了表现出自己对她的信任和大度,其二便是当时看出宁煜命不久矣。

    他几乎可以断定宁煜不出三天就会死掉,可他等了又等都没有等来宁煜死亡的消息。

    再一次看到他的时候他好像已经恢复了元气,脸色不算红润,可已经有了一个人该有的面色,不像之前那样死气沉沉,虽然依旧苍白眼睛里却有了精气神儿,他刚开始还觉得有些诧异,可后来再一次的接触中却感觉到他和正常人的不同之处。

    他自幼生活的方式让他有足够的警惕心,而和宁煜接触的过程中他却感觉到他根本就没有呼吸。他自幼被无数人暗杀过,有躲在他房间里的,也有偷偷的隐匿起来要杀他的,所以他足有能辨别别人呼吸和心跳的能力。如果说呼吸还可以隐匿,可是心跳却是不能控制的。刚开始和宁煜见面的时候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后来才想起来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

    宁煜不但没有呼吸,就连心跳都没有。

    疑心种下了之后,他就想着要试探宁煜,可后来却没有见宁煜的机会了,而前两天参加宫宴的时候人太多,再加上宁煜离他太远,所以他也没有察觉出什么所以然来,还是后来宁煜和青玄交手的时候让他确认了这一件事。

    他座下有三大护法,墨魇,青鸟和玄魄。

    青玄就是玄魄。

    墨魇武功最好,所以在他身边贴身保护,青鸟最是机灵,就进宫探听消息,而玄魄则是轻功最高,所以就被他安排在外面给他收集消息,轻功好就意味着逃命的本领要高,他也一直比较放心。

    他的本意是让玄魄去在北延大皇子身边潜伏,只是因为北延大皇子耶律齐疑心病太重,太过艰难,所以便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了耶律猛,耶律猛比起耶律齐是个空有蛮力却没有什么脑子的武夫。玄魄用了许多办法取得了耶律猛的信任,还利用自己的智谋帮耶律猛在耶律齐手中占了许多的便宜,特意把玄魄请了回去做幕僚。从这一次耶律猛出使大周带着玄魄来看,已经能看出耶律猛十分重视玄魄了。

    而先前在宫宴上比武的事情却是他提前交代玄魄的事情,让他去试探宁煜。两个人交战的时候本来还看不出什么,后来是玄魄和宁煜对掌的时候玄魄一掌打在宁煜的胸口,而宁煜却没有任何受伤的反应。

    玄魄从宫宴中离开的时候从他身边经过,不轻不重的撞了他那一下,实际上就已经把消息告诉他了。

    宁煜……的确没有任何心跳的迹象。

    楚离抿紧了嘴角,眼神一瞬间凌厉的近乎吓人。他转过头来看着苏慕锦,熟睡的她比起清醒的时候多了几分乖巧,更惹人怜惜,楚离拨开她脸上的头发,喃喃道,“锦儿……你什么时候才能对我坦白……”

    他的直觉告诉他,宁煜的情况锦儿应该是知晓一些的。

    楚离不信鬼神,可瞧见了宁煜的情况却忍不住开始相信起来,他再一次的想到以前没有成亲的时候他查到关于锦儿的消息,她原本是一个被关在后院里毫不受重视的嫡长女,处境可谓堪忧。可却在一次落水之后忽然就性情大变,比起以前的逆来顺受,可谓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原本还想着会不会是生命受到了威胁,所以突然就变化了。

    现在却不这样认为了……

    他失神中,苏慕锦睫毛轻轻颤了颤,呼吸也有些不匀,楚离瞬间回神,就瞧见她弯曲卷翘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她嘤咛一声已经缓缓睁开了眼睛。

    “醒了,还困吗?”

    苏慕锦扶着脑袋起身,眼神还有些朦胧,“唔……不困了,好像睡得太多了,脑子重的很。”她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一点,看了看窗外,窗外已经一片漆黑了,她惊讶了一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你和皇上谈完事情了。”

    “现在已经快酉时了,你睡了两个多时辰。”楚离倒了杯水递给她,“喝点水润喉,你嘴唇有些干。”等苏慕锦接过杯子之后,他才点头道,“皇上已经走了一会儿了,也都商量妥当了。”

    苏慕锦喝了一口水润喉,因为烧了火炕,每次从床上起来都觉得嘴唇干的厉害,而且特别渴,喝了水之后就觉得精神了点,“你用晚膳了没,我让柳嬷嬷给你弄点吃的吧。”

    “嗯。”楚离本来就是等苏慕锦醒来一起吃的,“你就别出门了,我去让柳嬷嬷备点晚膳过来,再过不久就要过年了,这两天舅母已经开始让人买年货回来了,厨房里买来了不少的糕点,还有鸡鱼肉蛋之类的东西,你现在也不怎么吐了,我让柳嬷嬷让人弄一些鱼汤过来吧,鲫鱼汤喝了对你身子比较好,还能消你腿上的浮肿。”

    苏慕锦没什么意见,她上午吃的就不多,这会儿已经饿的肚子咕咕叫了。楚离显然也听到了,他微微一笑,揉揉她有些凌乱的头发,起身,“我去让人给你弄晚膳来。”

    等吃完了晚膳,已经是酉时三刻了,房间外已经一片漆黑,房间里点上了蜡烛,淡淡的光芒笼罩着小房间,十分温馨。

    苏慕锦睡了一觉,现在一点睡意都没有,精神足的紧,反而是楚离,面色郁郁的瞧着有些萎靡不振。苏慕锦把他拉上床,“你趴下,我给你换药。”他受伤才几天,不过因为用的是上好的金疮药,身上的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还剩一些比较深的伤痕没有愈合。苏慕锦这几天每次晚上都会给他上药。

    楚离低笑一声,笑着伏在了床榻上,床榻温暖,他脱了衣裳也不觉得有多冷,苏慕锦就循着烛光给他剥下了身上包扎的纱布,又重新给他上了金疮药,包扎妥当。

    “睡吧。”苏慕锦给他盖上被子。

    楚离的确是有些累了,之前苏慕锦昏迷了那一天一夜他都没有合过眼睛,这几天则是在想事情,夜里也没怎么睡好,这会儿眼睑下都是乌青的颜色。他把苏慕锦揽在怀里,“你也睡。”

    苏慕锦这会儿肯定是睡不着的,不过还是顺从的躺在他的怀里,枕着他的肩膀。她刚睡醒又刚吃完饭,精神好的很,一点都不想睡,躺在楚离的怀中也是睁着眼睛的。楚离合上床上的帷幔,搂着她轻轻的合上双眼。

    苏慕锦睁着眼睛又不敢动,生怕动一下会让警惕的楚离睡不安稳,只好伏在他的胸膛上数绵羊。

    “睡不着吗?”楚离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嗯?你还没睡啊。”苏慕锦把他的胳膊从脖子下面拉出来,“我不枕着你的胳膊,要不然明天你胳膊都不能动了,你该累了吧,早点休息,明天继续审问徐粉黛。”

    楚离却没有放开她,双手环住她的腰身,轻笑道,“我不累,你以后天快黑的时候就不要睡了,要不然晚上又睡不着,到明天白天又要犯困,这样昼夜颠倒容易伤身。徐粉黛的事情你就别担心了,我让墨魇盯着她呢,明天我去审问她,你现在就负责好好休息。”

    她又不是猪。苏慕锦愤愤的想。

    对了!

    苏慕锦伏在楚离的胸膛上,低着头看他,她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能看到他在黑暗中的轮廓,“我今天已经和笙箫说了她和墨魇的婚事,连添箱的银子都拿给她了,趁过年这段时间喜庆就把她和墨魇的婚事给办了,我瞧着墨魇急的头发都要白了。等他们成亲了之后先在院子里住着,等过完年了我们搬到长公主府里,再给他们两个安排一个小院子,你看怎么样?”

    “嗯,早点办了也好。”他们两个已经商量过过完年要搬到长公主府了,皇上下旨让苏慕锦接管长公主府,他们总不可能一直都不去长公主府里安排事情,公主府家大业大,又有三千的护卫,短时间内没有主子还不会有什么状况,若是时间长了,恐怕府里的人就该生出不该有的心思了。楚离胳膊动了一下,一手环住苏慕锦,一手落在她的小腹上,她才怀孕两个多月,到这个月月底过年的时候才三个月。楚离身体微微变了变,索性苏慕锦只是上半身趴在他身上,所以完全没有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楚离计算了一下时间默默的叹口气,还有二十多天呢,他这段时间可怎么熬过去啊。

    呼吸乱了两拍,楚离生怕苏慕锦察觉到,赶紧转移了话题,“墨魇早就攒好了娶妻的银子了,等明儿个我再给他添一点。我们毕竟是在楚家,而且楚君韬都还没成亲,他们两个的婚事若是办在前面恐怕不太好。要不然还是等到正月吧,正月的时候我们就搬到公主府了,在自己的地方办事也不觉得拘束。”

    苏慕锦一想也是这个道理。

    笙箫是她的大丫头,而且她对笙箫和别的几个丫头的感情是不一样的,她们两个毕竟同甘共苦过,她也不愿意委屈了笙箫,想给她办的大一些。楚离考虑的是对的,楚家这一辈还没有正正经经的办过喜事儿,笙箫赶在前面的确不是什么好事儿。她想了想就同意了,“也好,那笙箫就有足够的时间能准备了,光是做嫁衣都要不少的时间,也不用那么赶时间了。”

    楚离唇角弯起一抹笑来,摩擦她小腹的动作一直没停下来。

    他叹息道,“这孩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生下来。”

    “十月怀胎呢,我是九月底怀的身孕,要到明年七月才能生产呢,到时候正是最热的时候,孩子最好带,也不怕染了寒气。”

    楚离搂紧了她,笑道,“说的你好像带过孩子似的。”

    苏慕锦呼吸猛的一窒。

    楚离察觉到她的奇怪之处,低头看她,“怎么了?”

    她长久的沉默,忽然不知道该不该和楚离坦白。要她来说以前的事情已经全部都过去了,尤其是知道上一世宁煜的竟然是以殉情的方式死掉的,她心里的心结几乎全都已经消失掉了,唯一让她心痛的就只剩下睿儿。可她现在已经彻底的明白,睿儿已经不在了,她的睿儿也许早就轮回,早就投胎做了别人的孩子……她除了偶尔想起睿儿依旧心痛,可以说已经放下了过去。所以她觉得没有必要把这些事情告诉楚离了。

    可是另外一方面,她曾经生过孩子,也曾经嫁过人。尽管不是这个身体,可魂魄还是同一个……若是她隐瞒了下来,对楚离何等的不公平?

    犹豫中,却听到楚离柔声道,“锦儿,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那声音如此的小心翼翼,仿佛生怕触碰到她的伤疤一般。

    苏慕锦忽然就下定了决心。

    她仰头看着楚离,楚离感觉到她的变化,微微有些紧张,下颌都绷紧了。苏慕锦也跟着紧张起来,她松开抱住楚离的胳膊,“楚离,等会儿我和你说的事情也许有些让人难以相信,也许你会觉得我失心疯了也说不定……”苏慕锦苦笑,“不过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若是信就仔细听,若是不信便当笑话听了明天就忘记,好不好?”

    她的双手一离开他的身体,楚离仿若觉得有什么东西也在远离他。他浑身一震,霸道的拥住她,不让她逃离,他已经预料到苏慕锦要跟他说什么。

    心中五味杂陈,心酸,欣慰皆有之。

    “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

    苏慕锦平躺在床榻上,睁着眼睛望着床顶,声音飘渺的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这话说起来就很长很长了,我想想该怎么和你说才好……”

    她沉思了许久,终于开口。

    “这事情要从我们苏家被灭门开始说起。”

    楚离微微一诧,苏家被灭门?苏家一直都是当时大儒,什么时候被灭了门?念头刚刚冒出来,忽然想到什么,他惊诧的看她一眼,默默的抿紧嘴唇,静静的听她描述那个他完全没有经历过的另一个世界。

    苏慕锦的声音无悲无喜,从前世爹爹被人陷害出卖试题,从而导致了苏家被灭门,而她则是被苏青云在最危难的时候送了出来,又说到宁奕怎么放了她一条生路,再到她走投无路之下如何被宁煜所救,再说到他们成亲……在她的讲述中,一个和现在完全不同的世界展现在楚离的眼前,明明他完全没有任何的印象,可听到从她口中说出的故事竟然恍惚觉得十分的熟悉。

    “成亲?”听到她曾经和宁煜成过亲,楚离的心猛的一痛,近乎窒息一般。越是爱就越是在乎,他勉强压下心中的酸涩,继续问她,“当时宁王爷和宁王妃能同意吗?”

    “自然不同意,不过我和宁煜自幼就订了婚约,他一直拿婚约说事,说不能因为我们苏家倒了就做背信弃义的小人,坚持一定要成亲,还说若是不成亲,他便终身不娶。宁王爷和宁王妃只有他一个儿子,自然拗不过他,最后只能无奈的同意……”苏慕锦娓娓道来,她沉浸在前世的种种里,她的讲述完全不带个人情感,仿佛就是一个旁观者,轻轻的把后来他们如何甜蜜了一段时间,又说到宁煜纳妾,迎娶了苏云锦。她产下睿儿,一直说到睿儿被剜心头血去世,再说到她带着睿儿跳下悬崖。

    楚离默默的听着,如果刚开始他还对锦儿嫁了宁煜的事实心酸不已,那么他听着听着心中就只剩下满满的愤恨!

    宁煜这个混蛋!竟然这样对待锦儿!如果爱她怎么会纳妾让她受辱,而且纳的竟然还是苏云锦,是她同父同母的亲妹妹,这简直就是往她脸上扇巴掌!还有那个苏云锦,她竟然连自己的亲姐姐都能下得了手,简直禽兽不如!楚离红了眼珠子,心里一阵阵的疼,这疼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锦儿……他收紧了手臂,呼吸粗重起来,他的锦儿以前竟然吃了那么多的苦。

    他知道一个孩子对娘亲来说是多么重要的存在,尤其是那个时候的锦儿是把生命的重心全部都放在了那个叫睿儿的孩子身上,睿儿的死一定击碎了她所有的生存信心,所以她才会绝望之下带着孩子跳下悬崖。

    楚离这辈子是第二次如此痛恨一个人。

    其一就是楚瑜!

    第二个就是宁煜这个混帐东西!

    他竟然为了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夺了自己亲生儿子的性命!这跟楚瑜的行径有什么区别!畜生不如的东西!

    心里冒出一股子滔天的恨!他几乎能感受到当时锦儿的绝望。他双臂避开她的小腹死死的箍住她的腰身,牙齿咬的格格作响。

    苏慕锦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就感觉到楚离的怒火,她叹息着抚上他棱角分明的脸,“楚离,你若是心里膈应我嫁过人,生过孩子,我也不会怪你的……”

    男人最在乎的就是这个,他们可以肆无忌惮的娶妻纳妾,却绝对不能容忍自己的女人有过任何的不忠,不止是身体上的不忠,就连思想上的不忠都不能容忍的。

    “说什么呢!”楚离压抑着声音怒声道,“我气的是那个不知道珍惜的混蛋!更气自己!”

    苏慕锦疑惑的看着他。

    他鄙视宁煜她是明白的,可为什么连自己也给气上了?

    “那个时候我怎么就没有碰到你呢,如果上一世我就碰到你了,直接把你娶回家,就不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情了。”

    锦儿也就不用受那么多的苦了!

    苏慕锦猛然一愣,慢慢的,她的凤眸中凝聚起一团氤氲的雾气,那雾气凝聚成一滴滴的水珠,顺着脸颊滑下耳侧,重重的砸在他的胸膛上。她死死的揪着楚离胸前的衣襟,这么多年压在心里的酸涩和痛苦忽然全都爆发了出来,她浑身颤抖,伏在他的胸口上哭的不可抑止。

    有这么一个人,在她那么痛苦的时候怨自己没有出现在她的身边保护她!有这么一个人,在她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第一念头不是嫌弃她曾经和别的男人做过最亲密的事情,反而是来心疼她所有的遭遇。有这么一个人,在她最难过的时候可以把肩膀伸出来环住她,为她遮风挡雨。

    苏慕锦咬着牙,不让自己的哽咽声冒出来,她从重生之后第一次哭成这样。几乎上气不接下气,可是心里却觉得很痛快。她从来都是把所有的事情都藏在心里,让痛苦越积越深,以至于到最后没有排解的可能,因为只要稍稍一释放,那些痛苦就像是泄闸的洪水,铺天盖地的会淹没了她。可是若是不梳理出来,痛苦越压越深,直到有一天会压垮了她。

    她的郁结就是从此而来。

    现在她却觉得那宣泄的痛苦随着她的眼泪被释放出来。

    “锦儿……”楚离慌了手脚,他手忙脚乱的给她擦眼泪,“别哭……不,还是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哭了。”

    苏慕锦哭了半个时辰才哽咽着停了下来。

    “锦儿?”

    “没事,我好了。”苏慕锦眼睛红肿,可嘴角却弯出了一抹笑意,她伸出手紧紧的抱住楚离,蛮横的道,“楚离,你说了,以后再也不让我哭了。”

    “嗯!”他坚定的点头。

    苏慕锦继续跟他说,“我掉下悬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可等我醒来之后就回到了这里,他们说我不甚掉进了水里,所以才导致昏迷的……”

    怪不得,怪不得他查到的她从水里救出来之后就性情大变,原来竟然是这样。

    “那宁煜……”

    她和宁煜既然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为什么当时宁煜快死了,她竟然还去看他?楚离想到一种可能,面色猛然一变!难不成锦儿的心里还爱着那个混蛋吗!

    “宁煜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她倚在楚离的肩膀,心情竟然前所未有过的轻松,“我醒过来的时候对宁煜恨之入骨,恨不得用他的血肉来给睿儿报仇,可是后来慢慢的接触几次,却感觉到了奇怪之处。我相信一个人再怎么变化都不会离谱的,可宁煜给我的感觉却和前世相差甚远。他就像是一个小小的少年,生气的时候会发怒,完全不像前世那样深沉,就算是我恨他,对他冷言冷语,他也都不在意……这让我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我恨他,可是他在面对我恨的时候表现的却很迷茫,他让我完全没有办法把他和前世的宁煜联系在一起。后来我就不恨了,既然他不是那个宁煜,我的恨对他而言不痛不痒,就算是报了仇我也不会开心。所以我千方百计的设计取消我和他的婚约……”

    楚离微微一惊,“他和苏云锦在宁王府‘偷情’是你设计的?”

    “不是,我当时的确做了一些事情,可是还没等我的计划开始施展,他们就已经整到一起去了。”苏慕锦想了想才道,“我想了很久,应该是宁煜自己设计动的手,当时是啊宁王府,他是宁王府的世子,而且宁王府守卫森严,我实在想不到除了他做主子的,还会有谁那么熟悉宁王府的地形和情况……”

    “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楚离也察觉到事情不对劲,如果宁煜像是锦儿口中所说的那样喜欢那个苏云锦,又为什么在苏云锦嫁过去不到一年的时间就香消玉殒了,而且据他的人回报,宁煜从来都没有在苏云锦的小院子里留宿过。更甚至,宁煜对苏云锦从来都不加以理会的。

    “刚开始我也不明白,后来把所有的事情都联系到一起就想通了。他前世之所以那样疏远我,其实是因为苏云锦和徐兮之勾结在一起,前世的时候徐家势大,在朝堂中可谓是一手遮天,他们宁王府假意投靠徐家,苏云锦就是徐兮之派去监视他们宁王府的人。应该是徐兮之用我和睿儿的性命来威胁他了,所以他才会做出那些事情……”

    楚离一阵惊愣。

    “……不过不管是因为什么,睿儿都算是死在他的手里的,我每次看到他那张脸就会想起睿儿,他做这些的时候从来也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更没有站在我一个母亲的立场上为我想过。而且夫妻应该并肩作战,他那样所有的事情都瞒着我,就算是为了我好,我也全然不能接受!”

    楚离忽然想起她和宁煜之间让人插不进去的气场。

    “宁煜……他也有前世的记忆对吗?”

    苏慕锦诧异的看他一眼,红红的眼睛闪过一丝惊讶,她没有隐瞒,点点头道,“刚开始是没有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起来了。”

    楚离“嗯”了一声就陷入了沉默,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楚离?”

    苏慕锦小心的唤他一声,楚离立马回神,“你继续说。”苏慕锦却摇摇头,“基本上没什么好说的了,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她顿了顿,忽然想起前两天昏迷中看到的一切,“我前两天宫宴回来之后不是昏迷不醒吗,我梦到了前世的结局,我还梦到你了。”

    “嗯?”楚离惊讶了一下,据锦儿方才所说的,前世他们两个并没有见过面。

    苏慕锦吸吸鼻子,伏在他胸膛上静静的听着他的心跳,想起他前世的苏慕锦有些揪心,虽然他报了仇,可却搭进了自己一辈子,为了一个楚瑜,太不划算了。“我梦到你手刃了楚瑜,还梦到宁奕也杀了徐兮之,你放一把火烧了楚王府……”

    “这辈子也会的!”

    楚离声音微凉,楚瑜只能死在他的手里!

    “嗯。”苏慕锦声音闷闷的。

    “怎么了?”

    苏慕锦摇摇头,“有时候真的觉得前世好像梦一场,梦醒来除了留下心痛和伤痕,什么都没有留下。”

    如果不是宁煜也有前世的记忆,她几乎都要以为自己的所有经历都是黄粱一梦。

    楚离抱紧了苏慕锦,今后他会用时间慢慢的把她心口上所有的伤痕全都抹平,会让她觉得重生一世没有白活一回,会让她感受到温暖和爱。他抚上她的小腹,柔声道,“我倒希望这个孩子是睿儿投胎来的。”

    这样的话她心头的伤痕就能更浅淡一些了。

    他知道了她所有的经历总算明白她的心病来自哪里,她最大的心结应该就是那个叫睿儿的孩子,她也许自己都没有注意到,方才她提起睿儿的时候,她的声音都是颤抖着的,他也从她的口中了解到睿儿的乖巧懂事。如果刚开始楚离是希望她生下的是儿子的时候,现在就迫切的希望她生下的是儿子了,只要能是个儿子,不管是不是睿儿投胎来的,最起码能让她心理得到安慰。

    苏慕锦默默的抱紧了楚离。

    两个人说着话,楚离身子却忽然紧绷起来,苏慕锦抬头去看他,刚要说话却被他捂住了嘴巴。黑暗中,她隐隐看出楚离面色诡异的一变,她知道楚离能在黑暗中视物,用眼神问他——怎么了?

    楚离压低了声音,快速的给她穿好衣服,自己也飞快的披上了衣服,压低声音道。

    “有人来了!”

    ------题外话------

    元子的新文,《药女之生财有道》

    她叫米朵,醒来后才知道自己是重生在一位与她同名的小村姑身上。

    可她还没来得及庆幸,就得知亲爹已战死沙场,亲娘也将要病入膏亡。

    家中穷的除了水以外,啥都没有!就这样一个穷的叮当响的家,她该如何?

    难道要自己与旧主一样再饿死一次?no!困难来了,那就将其一条一条解决。

    先把娘的病治好,再策划几条发财治富之道。

    种水稻种药材,再搞个温棚种蔬菜。

    再建个庄子挖个鱼塘弄个农家乐,总之凡是自己能想到生财之道全部都付之于行动,还怕那财源不滚来?

    此文主讲一个励志发家的村姑,化腐朽为财富,一步一步走向她的富贵之路。

第九十五章 救人

    “有人来了!”

    苏慕锦微微一惊,大半夜的,他们院子里的人都睡下了,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来?

    “你待在房间里不要出来,我去看一下。”楚离快速的穿好衣服,压低声音对她低声道,“不要出房间。”

    苏慕锦瞧楚离面色严肃,也不敢多说话,生怕被人给听到了。看楚离的样子好像外面的人来者不善,她点点头,用口型道:你小心点。

    “嗯。”

    楚离掀开被子,一阵风似的飘出房间,苏慕锦在里屋甚至都没有听到房门开启和关闭的声音,她有些坐不住,穿好衣服掀开帷幔没有穿鞋子,赤脚踩在白色的羊毛地毯上,没有发出一丝的声音。她小心的掀开布帘走到外间,外间的位置可以看到院子里所有的情况。指尖沾了口水穿透了窗户纸,她透过朦胧的光线小心的看过去。

    院子里一片漆黑,几乎看不到什么情况。

    她屏住呼吸眯起了眸子,仔细的观察,这一观察就瞧见一道黑影小心翼翼的穿过院子里的大门踮着脚走到院子里来,夜色太朦胧,看不清来人是男是女,只能瞧见全身都包裹在黑色的衣服里,几乎和夜色融成一团。若不是影子在移动,她几乎瞧不见的位置。

    却没有看到楚离,他应该是躲在什么地方也在观察黑影的动作。

    苏慕锦就瞧见那黑影四处张望着,仿佛十分紧张的样子,影子似乎知道院子里所有房间的布置,绕过柳嬷嬷,笙箫秋月还有紫罗紫玉的房间,直直的往无人居住的小房间走去。苏慕锦顿时明了,这人应该是冲着徐粉黛来的。

    徐粉黛今天白天被抓回来之后就被她和楚离扔在院子里没人住的房间里,之前墨魇还来跟她禀报说徐粉黛身受重伤,肩膀被椅子直接穿透了,右手肯定是保不住了,她也不以为然,宁奕今天来府上却没有让人把徐粉黛给带走,这已经说明了是让他们自己处理徐粉黛了。她也没有给徐粉黛请大夫,想晾她一晚上,到明天再继续审问的。

    不过现在看来……也许不需要她审问了。

    徐粉黛的那个小屋子和她这个主屋相距甚远,黑影绕到后面她就已经看不到了。苏慕锦也不看了,回过身才发觉有些冷,外室里没有铺地毯,她冻的直发抖。既然瞧不见了她也就不看了,踮着脚回到了内室。内室里烧着火盆,很是暖和,她一进来就觉得冻的有些僵硬的身体立马就缓过神来了。

    穿上鞋子,倒了一杯白开水晾着。苏慕锦一边沉思一边等楚离回来。

    方才那黑影十分熟悉她院子里的情况,看起来应该是这府里的人才对,这人应该就是救了徐粉黛的那个人的同党,今儿个来这里,要么是想来探听徐粉黛是不是在他们的院子里,设法营救,要么就应该是想动手灭口了。

    徐粉黛背后的那个人肯定不会希望他们审问出一些对他们不利的情况的。

    苏慕锦一杯白开水都已经晾的差不多了,楚离却还没有回来。她静静的喝水,等一杯水慢慢的抿完了之后楚离就已经回来了。苏慕锦依旧没有听到房门的声响,就瞧见楚离出现在了房间里,房间里点着火盆,能隐隐约约的映出一点光芒。苏慕锦抬起头,就瞧见楚离大步而来。她还没说话呢,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已经被楚离抱起来放在了床上。

    “怎么样了?外面那人走了?”

    “嗯。”楚离也掀被子上了床,口气有些不太好,“不是让你别起来了,怎么还是起来了,夜里风凉,万一染上风寒了怎么办,你又不能吃药!”

    苏慕锦做投降状,双手如蛇一般缠上他的脖颈,闷闷的道,“我不是也担心吗,那人是来查看情况的?”

    “应该是的。”楚离用被子把她裹起来,又给自己盖上被子,两个人躺下来他才低声道,“我本来以为那个人是来投毒的,想着他若是来投毒的就把他给抓起来询问背后之人,不过那个人显然只是来看一下徐粉黛的情况的,确定了徐粉黛被我们关在小屋子里就快速离开了。”

    “他们应该很快还会回来的。”苏慕锦把脚伸到楚离的脚上,她的脚冰凉冰凉的,楚离的却十分火热。她的脚刚伸过去,楚离就把她的给缠住了,用两条腿给她暖脚,“你体质偏寒,稍稍遇到冷风就手脚冰冷,以后天冷的情况下能不出门就不要出门了,实在不行就在院子里走动走动,等冬天过去了再说。”他说着,又从被窝里把苏慕锦的双手给拎出来,手探上去微微放心点,因为方才苏慕锦双手捧着热茶杯,这会儿手倒不是太凉。不过楚离还是掀起中衣,把她的手裹起来,放在自己的身上暖着,他接过方才苏慕锦的话头,“今天皇上来楚家就和我商量了要引蛇出洞,现在我们就等着他们来救人吧。”

    苏慕锦点点头,“今天晚上应该不会来了,你先休息,养足精神再说。”

    楚离不置可否的笑笑。

    要他来说,时间拖得越久对背后的人越是不利,所以他们肯定会速战速决,今天他们刚把徐粉黛给弄回来,就立马有人来查探情况,想来今天就算是铤而走险,他们肯定也会回来救人的。让他比较意外的是楚家竟然也有他们的人。

    他摸摸苏慕锦的长发,心想今天又是个不眠夜了。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静静的平躺着。

    楚离对徐粉黛半点不关心,此刻脑海中想的都是方才锦儿和他说的前世的情况,他在心里叹息一声,问自己介意吗?他苦笑不已,越是爱就越是介意,可是谁让他没有提前出现在她身边的呢。楚离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其实他更在意的是锦儿和宁煜之间那种让人插不进去的氛围。他们拥有除了彼此再也没有人知道的另外一个世界,让他妒嫉的心尖都在发酸。

    他强硬的搂住苏慕锦,把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胸膛上,仿佛只有这样紧紧的抱着她,她才不会离开。

    “楚离……”苏慕锦在他的怀里闷闷的叫他。

    “我在。”

    “你……是不是心里不舒服啊?”

    楚离轻轻放开她,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诚实的道,“锦儿,我爱你,所以肯定会不舒服,我嫉妒死了宁煜,他怎么可以在我遇到你之前就把你给娶回家了……娶回去还不知道珍惜。但是相对于以前更重要的是我们的现在和以后,既然上天让你重活了一世,也让我重活了一世,这一次我们都要紧紧的抱紧对方,以后有苦有难我们一起承受,我不会和宁煜犯同样的错误,把你给弄丢。但是……”

    他声音顿了顿,有股子掩饰不了的酸涩,“你要答应我,以后如果瞧见了宁煜就当不认识他,我讨厌他!特别讨厌!”

    苏慕锦本来还听的鼻子发酸,可听到了楚离这样一句充满了孩子气的话却忍不住噗嗤一笑。

    楚离面色一黑,握住她的肩膀,“快答应我!”

    “嗯嗯嗯,我答应,我答应。”苏慕锦抱紧了楚离,躺在他的胸膛上叹息道,“我一直都是这样做的啊,除了上次看到他快死了所以安慰了他两句,见了面一直都当作不认识他,我每次一瞧见他心里都难受的很。”

    “嗯。”楚离表示理解,爱过肯定是要留下痕迹的,而且宁煜给她留下的痕迹还那样的深刻,他是不指望锦儿会忘记宁煜,但是肯定是不要再有什么交集了。楚离想起这个就万分的懊恼,以前他不知道锦儿和宁煜的情况,竟然还故作大方的让她去看病重的宁煜……以后他肯定不再这样了,明明心里难受,还装作不在意,简直就是蠢!

    太蠢了!

    他就应该霸道的宣布主权,把锦儿抱在怀里对宁煜说,“她现在是我的妻子,肚子里是我的孩子。和你没有半点关系!”

    对!下次再碰到宁煜就这样干!

    “想什么呢?”苏慕锦适应了黑暗,瞧见他面上诡异的神色。

    “没事。”楚离的老脸难得的一红,他不知道自己心里竟然也有这样的一面。幸好是在黑暗中倒是看不出来,他声音依旧沉稳有力,抱住苏慕锦道,“睡吧。”

    苏慕锦从他怀里抬头认真的看他一眼,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轻轻的靠在他的肩头闭上了眼睛。

    苏慕锦睡了一个下午了,实在是睡不着,平躺着身子尽量让自己睡着,一直到后半夜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的睡下,半夜的时候隐隐约约的感觉到外面有些吵,也隐约感觉到楚离好像起身了,可眼睛好像被浆糊给糊起来了一样,沉重的根本睁不开。她嘤咛一声,感觉到有人在轻轻的拍着她的背脊,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等一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她迷迷糊糊的起身,就感觉到一条有力的胳膊在环着她的腰身。

    她微微惊讶,看了一眼仍旧熟睡的楚离。

    往日里,每次她醒来的时候楚离早就起身了,他每天早上都要起来去花园里练剑,用他的话说,习武之人都起得比较早。这还是苏慕锦和楚离成亲之后第一次瞧见他睡的这么熟。

    楚离是个十足警惕的人,这和他的生活环境有关系。凡事只要稍稍有个风吹草动,哪怕他睡死了都会立马睁开眼睛,可今天她在他怀里这么动了几下也没有瞧见他醒过来。

    也不知道是太累了,还是她在他心里是不需要被警惕的对象。

    苏慕锦伸出手臂,小心的掀开了帘子,火盆已经灭了,帘子一掀一股子冷风就吹进来,不过天色却真的很亮了。冬天本来就天短夜长,她都睡到大天亮了,估计现在辰时都有了。

    她放下帷幔,一低头瞧见楚离微微蹙起的眸子,顿时不敢乱动了。

    半趴在他的胸膛上,支起下颌看着他。苏慕锦现在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瞧见楚离真容时惊心动魄的感觉,他长的真的很好看,眉眼如画,刚毅又不失谦和,笑意轻缓,优雅高贵,一举一动之间全都是行云流水般的自在潇洒。他的五官长的都极好,眉头又黑又浓,直飞入鬓,这样的眉毛一般会让人觉得这个人特别的刚毅冰冷,有些不近人情,可配着他略微弯起的唇角却让人觉得恰到好处。眼睛轻合,合上的时候就是一个安静出尘的美男子,可若是睁开的时候,一双眼睛黑的像是一滴浓墨,时间沉淀下来的一种平静,那平静如大海一般,表面上的平静,内力却波涛汹涌暗流涌动。他的眼睛有着勾魂摄魄的魅力,只要盯着他的眸子就能失神。

    多一分太浓,少一分太浅。

    鼻梁很高,嘴唇很薄。

    苏慕锦从书上看过,都说薄唇的男人是最薄情,同样也是最专情的男子。他们若是不爱那么他们就是冰冷的石头,永远也暖不热,若是爱上了,就是温暖的暖玉,就算是什么都不说,也会让人觉得温暖。

    苏慕锦想到这里忍不住勾唇一笑,可不就是这样吗,他对张嫣然和青鸟的态度足以说明一切了。而对她可谓是百依百顺温柔体贴,十分细心的一个人,若是他宠起一个人来,会让人觉得她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她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这个男人是她的!

    苏慕锦忍不住得意的笑,昨天把所有的事情都跟他说完了之后觉得心头的一个大石头同时也落了地,以前因为她心里有秘密,所以对楚离就算是爱着也有种不敢爱的感觉,她生怕如果楚离知道了她的所有经历,会看不上她。

    现在她的这份担忧全部都消失殆尽了。

    她盯着他略有些苍白的嘴唇,心下怜惜不已。他好像一直都在不停的受伤,这伤还都是因为她才受的,苏慕锦弯下身子,在他的唇上轻轻印下一吻,辗转着舔舐着,直把他的嘴唇吻的红润起来了,才偷香似的笑起来。

    刚要起身,却觉得脖子一重。

    原来是楚离的胳膊压在了她的脖颈上,让她不能起身。她一低头就瞧见楚离含笑的眸子,“怎么,偷了香就想跑了?”

    苏慕锦面色一红,“你什么时候醒的?”

    “在你盯着我目不转睛的看的时候。”楚离低低的笑。

    苏慕锦脸色又是一红,“醒了怎么都没有动静的啊。”她撑起身子,瞪了楚离一眼,接触到他含笑的眸子,目光又忍不住柔和了起来,“要不要起来?”

    “呵呵……偷得浮生半日闲,”楚离勾着她的脖子把她拉下来,唇印上她的,唇齿间他迷迷糊糊的说,“今天……就多睡会儿。”

    “唔……”

    苏慕锦被他亲的脑子里迷迷糊糊,全身都开始发软。

    就快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楚离才慌忙松开了她,他躺在床上喘息粗重,苦笑不已,单手抚摸上她的小腹,叹道,“有时候真觉得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要不是这孩子,他跟苏慕锦不知道都亲热了多少回了,至于每天过和尚一样的日子吗。

    苏慕锦翻过身躺在床上平复呼吸,她抱住楚离的一只胳膊,柔声道,“哪有你这样的啊,你这个年龄才第一个孩子换了别人要高兴死了,哪里还有嫌弃自己孩子的。”

    楚离眼睛一瞪,“你嫌弃我老了!”

    “没有没有,你正是年轻的时候哪里就老了啊,不过京城里的男子们不大多十五六岁都成亲了吗,有的更早的十四五岁就成亲了,之前徐家的那个徐墨不就是十五岁成的亲吗,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做爹了,你都二十四岁了,换了别人孩子都应该七八岁了。”

    “还是嫌我老!”

    楚离心里不舒服了,他这个年龄还没有孩子的的确算是异类了。

    “都说没嫌弃你了,你可比那些黄毛小子好多了。”苏慕锦急了,生怕楚离会自卑似的,赶紧跟他解释,“你看啊,男孩子本来就懂事的比较晚,十五岁的时候自己都还是小屁孩呢,什么都不懂就成亲了,还没怎样呢都做爹了,根本就是懵懵懂懂的,这样的男子稚气未退有什么好的啊。还是我相公最好了,这个年龄成亲吧最是会心疼人,而且凡事都能考虑的特别周到,多好啊。”

    “真的?”楚离目光闪动。

    “真的!比真金还真。”苏慕锦做发誓状,认真不已。

    楚离这才微微一笑,拨开她脸上的长发,笑道,“那就好,不过我比你大了九岁啊,等我三十岁的时候你才二十一岁,正是女子最好的年华,那时候我都是而立之年了……”

    “我相公就是到八十岁也是最有气质的老公公。”

    “呵呵……”楚离愉悦的笑出声来。

    两个人在床上腻腻歪歪的说着情话,一直到外面的柳嬷嬷实在是等的急了才敲响了房门,“姑娘,您醒了吗?”

    “醒了。”苏慕锦掀开帷幔对外面喊了一嗓子,帷幔再次掀开就瞧见房间里照进来的阳光,苏慕锦顿时大喜,拍拍楚离的肩膀,“楚离,出太阳了!”

    大雪都差不多下了两个月,就算是这几天没有下雪天也都是阴阴沉沉的,苏慕锦几乎都忘记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了。她兴冲冲的穿衣裳,一边看着楚离,“要不你再睡会儿吧,我去厨房里给你弄早膳回来。”

    “睡不着了。”他每天习惯了卯时就起身,到了那个时间自然就醒了,今天是因为昨天夜里实在是太累了,所以才赖了一会儿,这会儿柳嬷嬷他们都开始来叫了,肯定是不能再赖床了。楚离掀开被子穿衣裳,很快就把自己收拾的整整齐齐。

    对于这一点苏慕锦还是无比高兴的,楚离穿衣服从来不需要下人帮忙。也幸好他凡事都喜欢亲力亲为,要不然身边放着两个贴身丫鬟,每天给他擦澡,给他穿衣束发,她绝对会受不了的。

    收拾好了,苏慕锦才让人进屋。

    是秋月和紫罗两个人一人端了一盆热水,手里还拿着布巾。瞧见苏慕锦和楚离,秋月笑吟吟的道,“姑娘起了?今儿个外面的天真好,都多久没有瞧见太阳了,房间里潮气也重,等会儿您和姑爷到院子里晒晒太阳,奴婢和紫罗紫玉进屋里收拾收拾,把窗子通通风,被子和箱笼也都拿出去晒晒。”

    “笙箫呢?”苏慕锦边洗脸边问。

    “她啊。”秋月把手中的布巾递给苏慕锦,抿着唇笑,“那丫头昨儿个从姑娘房间里出来就捧着一匹布在那里傻笑,奴婢和紫罗她们问了才知道她好事将近了呢,估计那丫头昨儿个太高兴了,所以这会儿还没有从房间里出来呢。”

    苏慕锦接过布巾把脸上的水迹擦去,又重新用温水洗了一边,接过紫罗递过来的漱口水漱口,等她洗漱完毕之后楚离也已经全都洗漱妥当了。她笑着打开窗子,一道温热的阳关就穿了进来,苏慕锦闭上眼睛,仿佛闻到了阳光的味道。

    用完了早膳之后太阳的热度已经很温暖了,天气难得的好,苏慕锦和楚离就去给外祖母还有舅舅和舅母们去请安,和她们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才回去院子里。搬了个小凳子在院子里晒太阳,一边和楚离说话。

    院子里昨儿个夜里还上了冻,这会儿太阳一晒,就开始融化,地上湿漉漉的。苏慕锦歪着头问楚离,“你今天不用出门吗?”

    “事情都办的差不多了,不需要出门了。”楚离坐在她身边,面上难得的闲适,“今天是耶律猛离开京城回北延的日子,皇上也派人去送了,估计街上还挺热闹的。”

    “对了,墨魇呢?”

    “我给了他银子让他出门去置办东西去了。”楚离笑看着苏慕锦,他淡淡的话语却让一旁的笙箫红了脸,笙箫瞧着姑娘揶揄的眼神,羞的耳根子都红了,“姑娘,奴婢回房去了。”

    “回去吧回去吧。你的嫁衣该赶紧做出来了,要不然到时候就来不及了。”

    “姑娘!”笙箫跺脚娇嗔。

    “哈哈!”苏慕锦开怀大笑。

    楚离算是发现了,今天的锦儿心情好像特别好的样子,就好像是阴霾了许久的地方,终于瞧见了阳光,整个人都开朗了起来。这个是他比较乐于见到的。她的身体一直是他最担忧的地方。如果她能一直保持这样好的心态,等她生产之后能吃药了,他再给她好好的调理调理身体,养个几年也许她的身子就能恢复正常了。

    “哎,大哥怎么还不回来呢?”

    先前宁奕为了雪灾的事情着急宣他们几个人进宫,他们回来之后大哥就接到皇上的密旨,让他去江南出巡。也不算出巡,他是秘密出发的,因为大哥在朝堂上没有什么职位,也不会有多少人把目光放在他的身上,所以办事也比较方便。他去江南是为了收购江南的米粮,然后运出去给番省赈灾用的,算起来,大哥也已经走了半个月了,也该回来了。

    “我已经收到消息了,他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应该明后两天就能回京城。”

    说起这个,楚离不得不佩服楚君韬,京城距离江南若是昼夜不停的骑马赶路最少也需要三天,他的确是昼夜不停的赶路,据可靠的消息来报,他路上都骑死了三匹上好的宝马。他去了江南之后随后就有人拿着银票去送到江南,他要的粮食太多,别人瞧着是个大主户,而且要的比较急,粮食自然蹭蹭的往上涨价,可是楚君韬却以雷霆之势以最低的价格买走了粮食,至于他用的是什么法子,他就打听不到了。他的势力主要还是散步在京城和京城以北的地方。

    运了粮食,皇上之前也想到了这个问题,怕人打劫啊,所以在楚君韬走的时候皇上就给了他调动江南兵士们的令牌,他现如今身边跟着好几千的士兵,米粮足足买了几百牛车。怕耽误番省的情况,所以他可以说是昼夜不停的赶车,所以才能在短短的半个月的时间内就跑回来。

    楚离自认若是换了自己也做不到这样!

    这一点足以证明楚君韬这些年在外面没有白游荡,没有足够的人脉关系,要做到这一点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也足以证明宁奕看人之准。

    “大哥立了大功,这样宁浅雪嫁过来别人就不会有什么话说了。”

    “皇上当初派他去江南,估计就已经想好了要给他和宁浅雪赐婚了。”楚离淡笑道,“宁奕就这么一个亲妹妹,还疼的厉害,虽然公主身份高贵娶回去的话难免有些压抑,可这是尊大佛啊,有皇上小心照顾着,谁娶了宁浅雪一个家族都会受益,所以尽管宁浅雪成天的不着调还是有不少人想求亲的,驸马这个位置不用任何的能力就能让自己身份高贵,成为皇家子弟,谁不相干?宁奕肯定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让楚君韬去江南办事的。要不然他一无功勋,二无官职,就是这些人的口水都能把他给淹死了。”

    “嗯嗯嗯。”苏慕锦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说起来宁奕这也是为了自己的亲妹妹好,大哥若是被人瞧不起了,宁浅雪的日子过的肯定也不顺心。宁奕这个人别的不说,倒是挺重情的。算是个难得的重情的皇帝了。

    苏慕锦拍拍裙子站起身,拉着楚离,“走,我们去瞧瞧徐粉黛死了没有!”

    楚离眸子一闪,拉住苏慕锦,“别去了,昨天晚上被人给救走了。”

    他语气淡淡,仿佛半点都没有放在心上的样子。

    苏慕锦微微一诧,瞪大眼睛,昨天晚上她好像的确听到了什么动静,但是睡的太死所以也就没有起来,难不成就是那个时候被人给救走的?不过瞧着楚离面色淡淡的样子,苏慕锦想到肯定没这么简单。

    她重新坐下来,用胳膊肘捅捅他的胳膊,“怎么回事,你故意把她给放走的?”

    楚离明明知道有人要动手,不可能没有防备的。她目光落在楚离的身上,一瞬不瞬的看着他。楚离刮刮她的鼻子,轻轻一笑,“放心吧,徐粉黛肯定是做不了恶了,昨天我们抓了她的时候我就给她下了慢性毒,那毒无色无味不容易被发现,若是等发现了也晚了。她的小命估计也不保了。”徐粉黛这个人肯定是不能留的,她这样的女人一旦恨起一个人来只会不死不休。留着她的性命简直就是一个未知的祸害。

    而且他好不容易把徐粉黛给找到了,自然不会让她有继续作恶的可能。

    苏慕锦点点头,“昨天晚上有人来救她了吗?”

    “嗯,来了,丑时来的。”楚离沐浴着阳光笑容都被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他歪头看着苏慕锦,眼眸中闪过一丝明显的算计,“他们人来的比较多,而且是有备而来的。我们这个院子又比较偏僻,所以护卫没来的及赶过来。他们中有一个武功极高的男子和我交手,我又让墨魇守着我们的房间不让他帮忙。他们人多势众,我肯定不是对手啊,被他们给缠住了,没等护卫们赶过来,徐粉黛就已经被人给救走了。”

    楚离一副十分无奈的样子。

    “行了!”苏慕锦还不了解他吗,她瞪了他一眼,扒住他的肩头,“快说,你还做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在徐粉黛的身上下了点儿东西,让我能找到她们的藏身之处。”

    ------题外话------

    忽然发现这一章写的好温馨啊,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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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我的男人只能让我看

    汪航远亲自出手去救出了徐粉黛。

    他在楚家放着的探子查探到徐粉黛被关押的地方之后他就立马动了手,汪航远没带几个人,但是个个都是精英,武功都是上乘,一路上小心的避开了楚家的护卫们,选择的时间是丑时,正是人最困倦的时候。

    不出他所料,果然还是被楚离给发现了,楚离武功高强,警惕心也高,会被发现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而护卫们都住在前院,只要他们动作迅速,就算是护卫赶来了也已经来不及了。

    他故意让人去主屋里偷袭苏慕锦,果然不出他所料,楚离让墨魇去守着主屋,而他亲自缠住楚离,让俏娘去房间里救出了徐粉黛,一切都很顺利,可是顺利的同时又让他觉得隐隐有地方不对劲。

    “主子……”俏娘担开口轻轻的唤醒了沉思中的他。汪航远收回思绪,转头看向俏娘,“可查出有没有人追踪?”

    “没有!”俏娘肯定的摇摇头,她就是干这一行的,而且最擅长的就是追踪和反追踪,她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发现敌人靠的不是武功而是直觉,这些年来她的直觉救了她多少性命。就算武功再高的人都躲不过她的直觉。俏娘看着脸色微白的汪航远,“你的伤势要不要紧?”

    主子和楚离交手的时候被楚离给打了一掌。

    “没事。”汪航远摆摆手,“看来我还是小瞧了楚离,他这些年竟然藏拙,难怪我一直没有发现。不过幸好他前段时间在宫里受了伤还没有好,又顾忌着苏慕锦的性命,所以大多只守不攻,要不然我的性命恐怕就交代在那里了。”汪航远对俏娘难得的解释了一番,他盘膝坐在床榻上,此时天色已经大亮了,有暖暖的阳光顺着窗口照进来,汪航远从床榻上起了身。这时候琴瑟敲了门端了药进来,汪航远接过她手中的药碗,把里面褐色的药汁一饮而尽,转头问琴瑟,“徐粉黛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不大好。”琴瑟叹口气,“脸上的伤口太深,已经没有恢复的可能,更惨的是肩膀上的伤口,那伤口不是刀剑刺中的,全都是木屑,木屑刺进皮肉中,不知道留了多少木屑在身体里挑不出来了。而且伤到了经脉,又没有及时医治,她的右臂算是彻底的毁了。”

    对此,汪航远一点都不在意,只要还剩下一条小命,别的他全都不管。

    他吩咐琴瑟,“找可靠的大夫给她治伤,再检查一下她身上有没有其他的问题。”

    他总感觉这样把徐粉黛救出来,好像有点太顺利了,顺利的几乎让他觉得不安。他还是十分相信俏娘的,对于没有人尾随他们来到春风楼他还是相信的,他手中捏着药碗,沉着面容和两个人道,“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你们这两天给我仔细一点,春风楼的四处都多注意一点,但凡是发现了什么可疑之人立马向我禀报。”

    “是!”

    俏娘和琴瑟齐齐应道。

    俏娘瞧着汪航远担忧的神色,不由得上前两步,就快接触到汪航远的时候想到了什么又停住了脚步,她轻声道,“主子,你不用太担心了,徐粉黛不是个蠢人,昨天晚上把她救出来的时候她不是就说了吗,她根本就没有供出春风楼,要不然岂还有命在?而且若是楚离他们已经知道了春风楼的所在,也不会到现在都没有任何的举动,你放心吧。”

    “嗯。”汪航远点点头,他知道是这个道理,只是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罢了。他想了想,片刻后才低声道,“琴瑟你去盯着徐粉黛,别让她再生出什么幺蛾子出来,我能救她一次,却不能次次都救得了她。”

    “属下今后寸步不离的守着徐粉黛!”

    琴瑟垂下眸子,十分顺从的样子。可心里却十分的忐忑,她之前冒着被主子发现的危险给苏慕锦传了消息让她知道徐粉黛的所在,为的就是希望苏慕锦能把徐粉黛给彻底解决,徐粉黛这个女人,肯定是留不得的,今后只能是祸害。可她怎么也想不到,就算是这样,主子竟然还是能把徐粉黛给救出来。

    她其实是希望徐粉黛能死在姑娘的手里的,这样以后就不会威胁到姑娘了……

    可是经过这一次,恐怕她再也没有机会给姑娘报信了,主子疑心重,已经开始有些怀疑什么了,真的让他抓到了把柄,不!连把柄都不需要,真的让主子知道了她行为的不正常,他宁可错杀都不会放过。

    他把他这辈子所有的忍耐心和宽容心全都给了徐兮之那个女人,别人在他眼里就如同草芥一般,就算她从小就跟着主子受训练,都不可能让主子稍稍看重一些。

    想到这个琴瑟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冷凝之色。

    以前她就是奉主子的命令去姑娘身边潜伏的,这么多年下来和姑娘还有笙箫情同姐妹,尤其是笙箫姐姐……她装作无知的样子,笙箫姐姐就会教她很多的人情世故,她被刘氏责罚,笙箫姐姐就会为她求情,有时候还会和她一起受罚。为了让潜伏变得更加的真实,那几年她和主子没有任何的接触,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小丫头。

    可是那几年却是她过的最幸福的几年。如果只有一个麦饼,姑娘也会分成四份,给她和笙箫姐姐一人一份,另外一份留给柳嬷嬷,他们那几年就是那样过来的。后来姑娘慢慢的开始扳回一局之后,主子就开始联系她,让她陷害姑娘,还设计毁姑娘的清白。若她不听从吩咐,主子会直接要了姑娘的性命,所以她没办法,抓了小少爷用来做诱饵。小少爷是姑娘的心头肉,她最疼爱的就是小少爷,知道小少爷失踪了她肯定会着急着寻找。

    她果然没有猜错,不过她知道姑娘的底线,所以她就算是抓住了聪儿少爷也没有想过伤害他的性命。

    后来她的计划慢慢的顺利发展,可她心里的愧疚感却越来越重,一直到后面看到姑娘将死局解开,还成功的扳倒了刘氏。她的计划失败了,可她心里却一下子轻松了,姑娘已经知道她是奸细,她不能再回去,只好听从主子的吩咐来到了春风楼。

    这一年多来,姑娘和笙箫姐姐的每一分变化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她知道姑娘和楚离的感情之好,她更知道笙箫姐姐就快要嫁人了。

    真好……

    她微微一笑,轻轻舒口气。

    去徐粉黛房间里去看她的时候,徐粉黛还躺在床榻上休息,琴瑟冷冷的看着昏睡中的徐粉黛,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

    这个女人还真是好命!

    她知道主子为什么要救这个徐粉黛,就是想让徐兮之开心嘛,徐粉黛现在可是徐家大房唯一幸存的人了,主子是想讨好徐兮之。琴瑟就不明白了,徐兮之那个女人究竟有哪一点吸引主子,主子最憎恨的就是隐瞒和欺骗,徐兮之对他撒下了弥天大谎,他不但不追究,竟然还想着讨好她!

    贱!

    犯贱!

    除了这个词,琴瑟几乎想象不出来别的形容汪航远的词,为了徐兮之他可谓是能放弃的都放弃了,作为男人的尊严也不知道丢到了哪里,心甘情愿的在皇宫里做了十一年的假太监,到头来竟然不知道徐兮之曾经生过一个女儿!

    琴瑟伸出手,落在徐粉黛的脖子上,她只要用力一掐,这个人从此就能消失……

    “呃……”

    沉睡中的徐粉黛忽然皱紧了眉头哼了一声,琴瑟触电般的收回了手指,站在床榻边冷冷的看着她从迷茫渐渐的清醒过来。

    “醒了?喝药!”

    她淡定的转身,仿佛方才伸手要掐死徐粉黛的人根本就不是她。她坐在火盆边,指着桌子上的药碗,“喝药!”

    徐粉黛皱紧眉头,她现在全身无力怎么下床?!

    “帮我……”把药端过来。

    “自己不长手?”琴瑟冷冷的打断她没有说完的话,讥笑道,“呵……我竟然忘了,你的手可不就是废了吗!”她瞧着徐粉黛的面色剧烈的一变,冷笑道,“我是奉了主子的命令来盯着你,可不是来伺候你的!这药你愿意喝就喝,不愿意喝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你!”徐粉黛怒目以视。

    不知道为什么,昨天晚上第一眼瞧见这个琴瑟,她对她的态度就十分的恶劣。俏娘对她态度也不好,可却不想琴瑟的态度这样明显的恶劣,就好像她们有什么杀父之仇一般。

    “琴瑟姑娘,昨天晚上应该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不知道以前是不是我曾经哪里的罪过姑娘?”

    “嗤——没得罪过我,我这个人就这点毛病,就是看不得长得丑的女人,瞧见了心情就不好,就容易脾气暴躁。”琴瑟目光直直的落在徐粉黛的脸上,笑道,“以前我还挺别人说过徐家的二姑娘美若天仙……现在,啧啧,真是让人失望,这张脸瞧着就令人作呕!”

    徐粉黛脸色瞬间雪白。

    她的脸……

    她浑身发抖的怒视琴瑟,可眼神却是颤抖着的。琴瑟看她这个样子,不怀好意的笑笑,走到窗边的梳妆台上拿着一个巴掌大的铜镜扔给徐粉黛,淡笑道,“差点忘了,估计徐姑娘到现在都没有瞧见过自己这副尊荣呢吧,好好看看吧,说真的,以后徐姑娘可千万不要半夜三更的出门,要不然有小孩子碰到了,估计都能把小孩子给吓哭了。”

    琴瑟说完哈哈一笑,迈步出了房间。

    对于徐粉黛她怎么都看不顺眼,主子说了要盯着她,那她就在门口盯着好了,瞧着她那张脸就觉得恶心的厉害。

    徐粉黛颤抖着身子从床榻上坐起身子,指尖剧烈的抖动。大夫已经跟她说了,她的右手彻底废了,现在肩头包扎着根本不能动弹,她颤抖着左手抚上自己的右脸,昨天才割破的脸,此时还疼的厉害,她不知道伤口究竟有多深,可是她知道疼!很疼!

    握住铜镜的手柄,闭上眼睛把铜镜举到脸上的位置,久久不敢睁开。

    “徐粉黛,胳膊都废了,还能有什么比现在更惨的……”她低声说服自己睁开了双眼,可什么都不如自己亲自看到打击来的大,在铜镜的照射下她清晰的看到自己右脸上两道深深的痕迹。那是“美”字的前两笔画,一捺一撇,因为她当时剧烈的挣扎,伤口刚好交叉,形成了一个巨大而血红的“x”。

    “啊——”

    她尖叫着扔掉镜子,歇斯底里的嘶吼,“不!这不是我!这不是我!我不是这个样子的,不是!不是的!”

    镜子里那个长发披散苍白如鬼,眼珠血红,脸上一个又长又深的大“x”,一身白衣如鬼的人怎么会是她!她不是这个样子的!她是天底下最美的女子!她是爹娘用来对付皇上的王牌!她怎么会是那个样子!从小多少见过她的人都说她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祸水红颜,她会美到老死!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不——”

    徐粉黛疯狂的尖叫起来,她现在胳膊残废,容貌尽毁,她还有什么资本!

    “苏慕锦!苏慕锦!”

    徐粉黛血红着眼睛嘶吼着,她一定要亲手杀了那个女人!她一定也要让她尝一尝被毁容的滋味,她也要毁了她所有的一切!

    琴瑟听着房间中徐粉黛丝毫不加以掩饰的恨,微微皱紧了眉头。

    ……

    承和五年腊月初九,出使京城的北延皇子回京,帝派人亲送至城外五里亭处,为后来的两国的百年和平奠定了相当深的基础。

    大周的史记上对于腊月初九那一天就只有这样寥寥几字,其实连史官自己都搞不清楚,为什么北延国皇子出使了大周之后忽然就爆发了战争,更不知道为什么两国都打到最激烈的时候又突然停战,最后一场惨烈的战争无疾而终。甚至于最后两国拟定了和平书,大周皇帝慷慨的借给了北延上万斤的粮食,北延皇帝则是用等价的牛羊作为交换,算是抵了大周的米粮。两国皇帝在番省和一众大臣们的见证下握手言和,并且从此之后两国通商通市,相互往来。

    当然,这暂且都是后话。

    腊月初九这一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耶律猛带着身边的一众随从回到北延国。

    腊月初十。

    楚君韬带着车队从江南回到了京城,皇上派人相迎,而一到京城楚君韬便不堪重负的倒了下来。

    楚家顿时乱作一团。

    苏慕锦和楚离接到消息匆匆的跑到楚君韬的小院子里,他们赶到的时候小院子里已经挤满了人,奴仆们都停在外面没有进屋,进去的都是主子们,苏慕锦和楚离进屋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挤满了一堆的人。老太君,还有苏慕锦的几个舅舅舅母,再加上苏慕锦的其他五个表兄,还有一个表弟,全部都到齐了。

    苏慕锦没有试图挤进人群,而是顺着众人肩膀的缝隙看过去,一眼就瞧见在床榻旁边偷偷抹泪的宁浅雪。

    床榻边,宫中的钱太医正坐在床沿上给楚君韬把脉,半晌他才抬起头来。

    众人立马紧张兮兮的看着钱太医。

    钱太医叹口气,松开了手指,一转头就瞧见众人担忧的眼神,他摇头道,“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太累了,精神长时间的紧绷没有好好休息,所以在到达京城的那一刻身心松懈下来,这才会晕过去。”钱太医佩服的瞧着楚君韬,这个男子真的是他见过的顶有毅力的人之一了,他之所以这么拼命,应该就是想着番省雪灾的情况,为了百姓能少冻死饿死几个,所以才会如此的疲惫。钱太医已经知道了,他从江南运回来的可不止几百车的米粮,还有上百车的棉衣棉被之类的防寒之物。

    “会不会留什么后遗症?”宁浅雪抹去眼角的晶莹,紧张的问钱太医。

    钱太医微微一诧,没想到宁浅雪竟然能这么快就抓住最重要的一点。因为楚君韬走的时候京城中还下着大雪,而且他走的时候江南也冷的厉害,昼夜不休的骑马,就算是穿的再厚,也抵御不了寒气,所以劳累还是其次,他的身体已经浸入了寒气了。钱太医微微沉吟,低声道,“楚公子的情况的确不容乐观,他身上寒气太重,恐怕需要养一段时间。”瞧着众人立马紧张起来的眸子,他赶紧道,“没什么大碍,你们不必担忧,楚公子毕竟是年轻人,而且有内力护体,寒气入侵的不是特别严重,等会儿我给开个药方,每天给煎药喝两碗,再配以针灸拔寒气,应该两三个月就能养的差不多了。不过公主要注意一下,最近这段时间万万不能再让楚公子受寒,要不然旧寒气还没有拔出来就继续添寒气,恐怕真的会年纪轻轻的就落下宿疾。”

    宁浅雪重重点头,“我记下了。”

    钱太医就起身给开了一张药方,把药方放在了楚琛的手中,“楚公子这两天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过来,楚尚书让人随时都背着粥给他喝,再把药煎好了温着放在那里,等楚公子醒了立马就让他喝下粥,然后让他把药喝下去。我会每隔几天来给楚公子做针灸的。”

    “劳烦钱太医了。”楚琛握紧了药方。

    钱太医摇摇头,和楚琛告辞。楚琛亲自把他送出了府邸,这才回到了小院子。

    老太君坐在床沿上瞧着楚君韬瘦削的脸不住的抹泪,她的大孙子啊,怎么就成这个样子了,他从京城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可现在短短的半个月时间过去,整个人不知道瘦了多少圈,脸上都剩不了二两肉了,因为太瘦,显得下巴紧绷的厉害。

    眼睑下一团的深黑色的眼圈,也不知道是多久没有睡过一次好觉了,就累成这个样子。满身的风尘,脸上还有没有擦去的灰尘。

    老太君拿帕子把他的脸擦干净,低泣道,“这孩子,遭了多少罪啊……”

    “祖母,您别伤心了,大哥这是为了百姓们才会这么拼命的。”最小的楚君训抱住老太君的胳膊,小心的看了楚君韬一眼就立马转过头去,他眼圈红红的,一看就是偷偷的抹过眼泪,“祖母啊,大哥醒了您可别打他啊。”

    “我心疼他都来不及,怎么会打他。”老太君瞪了楚君训一眼。

    “是是是,大哥是您的心头宝呢,训儿就是您心里的草根,您就心疼大哥吧。”楚君训故意撒娇缓解屋里的气氛。

    旁边的几个兄弟听了也立马附和,“就是就是,祖母真的是太偏心了,就知道心疼大哥。”

    “我们都是祖母心里的草呦……”

    “你们这群臭小子!”二夫人本来还忧虑的面色微微缓了缓,笑骂他们几个小孩子,“真真是半点不懂事,这个时候跟你们大哥争什么呢,我可跟你们几个说清楚了,以前你们大哥的婚事没着落,你们成天就知道拿你们大哥做挡箭牌,这回可没用了!你们大哥的婚事都订下来了,你们一个个的赶紧给我找儿媳妇和侄媳妇回来,要不然二婶打断你们的腿!”

    “哎呀呀,二婶还是先操心二哥的事情吧,我们几个还小呢,不着急,不着急的……”

    “啊,我忽然想起来还有事情要办么。祖母,爹娘,叔叔婶婶们,我先走了啊。”老二立马开溜。

    “哎呀,二哥等等我,我也有事儿要办。”

    “你们不是说好带上我的吗?”老四爷开溜。

    几兄弟就这么一个个的溜走了,房间中顿时空旷许多,不过因为几个人的插科打诨,方才房间里弥漫的忧虑和伤心的气氛也全都消失无踪了。

    吴氏本来眼圈都红了,瞧见这几个小子这个样子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扶着老太君起了身,和屋子里的几个弟妹弟弟们道,“我瞧着韬儿不会这么快就醒过来,大家就别守着了,回去歇着吧。”又转头和老太君轻声道,“娘,您也回去歇着,这里有儿媳呢,等韬儿醒了,儿媳马上就派人去通知您。”

    “好,老大家的,你可别忘了啊。”

    “娘您放心吧,这个怎么会忘呢。”

    房间里的人本来也是担忧的厉害了才过来看情况,知道楚君韬没有生命之忧就放下心来,尤其是几个老爷们,这里还有公主还有大嫂她们女眷在这里,他们几个大老爷们留在这里也不是什么事儿。因此就各自携着妻子们告退了。

    人群散尽了,苏慕锦才瞧见床上躺着的楚君韬。她也吓了一跳,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大哥这样狼狈的样子。脸上一层灰尘,头发上也满满的都是灰尘,她仔细的看楚君韬的衣裳,他露在被子外的衣服上也都是一层细细的黄色灰尘。整个人瘦了太多,几乎脱了型,怪不得宁浅雪还有外祖母舅母都红了眼睛。

    屋里没有那么多人了吴氏才叹口气,她对苏慕锦和楚离也道,“你们回去歇着吧,公主也回去吧,这里有我照顾着呢。”

    “我来照顾他。”宁浅雪忽然道。

    吴氏一愣,反应过来连忙摆手,“不行不行,这不合规矩。”最重要的是对宁浅雪的名誉有损,之前她就因为天天跑他们楚家京城就传出风言风语了,只是因为宁浅雪是公主,所以才没有人敢在她跟前嚼舌根,但是流言却传到了她的耳中。这还是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就传成了这样,要真的是宁浅雪这么一个大姑娘跑到韬儿的房间里来照顾韬儿,那公主的名声也全都没有了。

    “夫人,我知道您担心的是什么,我不在意的,一点都不在意。”宁浅雪吸吸鼻子,仰头看着吴氏,“夫人,楚君韬是我未来的夫君啊,皇兄都下了圣旨的,我们都是未婚夫妻了,他现在变成这个样子,而且还都是因为我皇兄的圣旨才会变成这样,您若是不让我照顾他,我就是回到了宫里也会食不下咽夜不能寐的。”

    “这……”

    吴氏有些迟疑。

    “舅母您就随了她吧。”苏慕锦忍不住给宁浅雪说话,“您若是不让她在这里守着,她估计大半夜的都能从宫里跑出来闯进楚家,还是让她看着吧。”

    “那……好吧。”

    吴氏默默叹口气,等会儿要让下人们都闭紧了嘴巴,谁也不能在背后嚼舌根子。

    “夫人您去歇着吧。”宁浅雪坐在床沿,开始以女主人的姿态赶人了。

    吴氏轻叹一声,儿大不由娘啊……她走出房间,吩咐楚君韬院子里的小厮和丫头,“公主吩咐你们做什么就做什么。”

    “是。”

    吴氏还是不太放心,可再不放心也只能走了,要不然她和宁浅雪两个人在房间里大眼瞪小眼多尴尬啊。

    吴氏走了宁浅雪才松口气,摸一把头上不存在的虚汗。“哎,跟未来婆婆相处还是有点压力的。”以前讨好楚夫人的时候都是一小会儿功夫,她嘴巴又甜,什么都捡好听的说,可真的和楚夫人在一起一呆就是一两天,那估计她也就露馅了。

    苏慕锦失笑。

    “你们也赶紧出去!等会儿我要给我未来相公擦身子,你们可不准偷看!”宁浅雪对苏慕锦和楚离横眉竖眼,挥挥手跟挥苍蝇似的赶两个人。

    苏慕锦瞪大眼睛,“你要给我大哥擦身子?”

    她知道宁浅雪十分爽朗,男女大防也不是那么看重,可是她是一个未婚女子啊,要不要这么强悍啊!

    “当然了,没看到他身上都是灰尘吗!”宁浅雪说的理所当然的道,“他这样睡肯定不舒服。”

    “让小丫头动手。”

    宁浅雪眼珠子一瞪,斜睨苏慕锦,“如果躺在床上的是楚离,你愿意他的身体给一个小丫鬟看?”

    不愿意!

    “不过,可以让小厮啊……”

    “小厮也不行!”宁浅雪霸道的宣布,“我的男人身体只能让我看,就是楚夫人都不能看一眼!”

    苏慕锦扶额,“那是我大哥的娘,亲娘!”

    “亲娘也不行!”

    宁浅雪扬起下巴,用下巴点点房门的方向,“赶紧走赶紧走,顺便把门给关上,让我男人染了寒气我跟你没完,对了,记得让门外的小厮给抬一桶热水进来哈。”

    苏慕锦摆摆手,拉着楚离就出了屋。

    她吩咐了小厮去抬热水之后才哭笑不得的瞧着楚离,“这女人真是……真是疯了!这幸好是我大哥喜欢她,要不然这事儿一出,我大哥不喜欢她恐怕也只能把她给娶回家了,被这样的女子喜欢上,哎,真不知道对大哥来说是幸还是不幸。”

    “估计他自己乐在其中呢。”楚离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他还期待有一天锦儿能这样当着别人的面宣布他是她的男人呢!不过依锦儿的性子,估计这辈子也没有这个可能。

    倒不是她不在意他,而是她的性格就注定了她说不出这么露骨的话。

    腊月初十。

    宁世子查出户部尚书和户部左右侍郎从国库中贪污的数百万两白银,皇帝大怒,彻底把户部的人给清洗了一批,并且下旨任命楚君韬为户部左侍郎一职。这一职位等到他身体康复之后便立马走马上任。

    从一个七品都不品的官家子嗣直接一跃成为正四品的朝中新贵,就算明明知道人家是沾了公主的光也没人敢说什么,毕竟楚公子也的确立了大功,让人没办法反驳。因此哪怕是楚君韬仍旧没有清醒,楚家的大门也几乎被来恭贺的宾客们给踩断。

    腊月初十中午。

    皇上下旨,让宁世子带着番省的林徐府以及其女押送粮食以及棉衣棉被去番省赈灾。

    而此时的慈安宫中,徐兮之知道了这些消息,唇角渐渐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来。

    “快点,再快点吧……”

    ------题外话------

    宁浅雪多么彪悍的一娃子啊,哈哈

第九十七章 徐兮之的计谋

    “太后娘娘……”

    杜嬷嬷忧虑不已,户部贪污的银子被藏的那么隐秘,怎么会被宁世子给查出来呢,可现如今就是查出来了,可是太后娘娘为什么一点都不着急啊。杜嬷嬷急的冷汗都出来了,她不停的在大殿中来回踱步,看的徐兮之直皱眉头。“娘娘哎,您怎么一点都不担心啊,户部的尚书和侍郎都是我们的人,现在银子被查出来了,皇上肯定要彻查此事,说不定就会查到您的身上。”杜嬷嬷捏紧手中的帕子,急声道,“皇上一直都想找您的把柄,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事儿,肯定不会轻易的善罢甘休的,太后娘娘,您要想想法子避开这一劫啊。”

    徐兮之盘膝坐在窗边的阳光下晒太阳,她闭着眼睛,一副十分自在的模样,“别担心了,这事儿哀家自有主张。”

    “可是皇上那里……”

    “哀家不怕他查,就怕他不查!”徐兮之轻轻睁开眼睛,正对着太阳,那光亮刺的她眼睛微微疼痛,她却没有避开,直直的盯着那光芒的方向,喃喃道,“不这样怎么能把别人逼到那个份上呢。”

    杜嬷嬷没听清楚徐兮之的呢喃,微微疑惑,“娘娘您方才说什么?”

    “没什么。”徐兮之重新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杜嬷嬷看着她的样子也不敢多问了,只是面上的担忧依旧没办法褪下。

    徐兮之周身都被阳光包裹住,好长时间都没有见到太阳,此时晒着太阳竟然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她闭上眼睛脑海却没有停止转动。这一次宁煜能找到她藏起来的银子也算是她自己放了水。

    她以前是打算用这些银子来造反,可现在没有这个打算了,刚好又能做一番利用,有何不可?她现在什么都不求,她只要能手刃了楚瑜,让她立马去死她都愿意!

    楚瑜!

    楚瑜!

    徐兮之默默的念着这个名字,心中越发的阴暗。

    银子被找到只是第一步。

    接下来她就该实施她的下一步计划了。

    徐兮之缓缓从地毯上起身,走到床榻边拿起一件厚厚的棉衣穿在身上,杜嬷嬷见了连忙上前帮忙,给她穿上厚重的棉衣,就瞧见太后娘娘伸手去拿挂在屏风上厚厚的貂毛大裘。

    杜嬷嬷一看就知道太后娘娘这是要进地下的密室中去瞧张嫣然。杜嬷嬷接过大裘给徐兮之系上,又给她盖上一顶厚重的毡帽,她动作微微有些迟钝,犹豫的看着徐兮之,“太后娘娘,您过两天再去看公主吧,每天都在千年寒冰旁边一待就是一两个时辰,您的身子肯定会受不住的。”

    “没事。”

    徐兮之整理了一下衣裳,她每次只有瞧见女儿的容颜的时候才觉得自己还是活着的。摆摆手,示意杜嬷嬷不必跟随,徐兮之缓步走进密室的通道中,密室的大门刚刚被打开,一股子森冷的气息就扑面而来。

    到了密室中,徐兮之轻轻唤出一个名字。

    “嗜血!”

    一道灰色的影子不知道从哪里飘了过来,静静的立在徐兮之的身边。

    “出宫去楚王府找楚瑜,就说我有要事相商,就说去老地方想见。”徐兮之刚要抬步,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她吩咐嗜血,“如果楚瑜问你什么问题,你应该知道怎么回答。”

    灰色的人影点点头,一道烟似的又飘了出去。

    这个灰衣人正是多年前楚瑜曾经给她的那些暗卫中武功最高的一个,她一直放在自己的身边贴身保护。瞧着灰衣人离开之后徐兮之才勾起唇角,缓步上前。

    密室中空荡荡的,四面都是墙壁,墙壁上雕刻着不知名的壁画,密室里只在四角放着一人高的灯台,每一个灯台上蜿蜒放着十几只白色的蜡烛,每一根蜡烛都有小孩手臂粗细。四个灯台几十根的蜡烛照射下,密室中光亮如白昼。密室的最中央的地方放着一口晶莹剔透通体雪白的冰棺,冰棺周边都冒着森森的白色寒气,寒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升腾着,渐渐的把整个密室都给笼罩起来。就连墙壁上都染上了雪白的晶莹。那晶莹的冰晶在烛光的照射下微微反射着点点光芒,十分的好看。

    徐兮之缓步上前,每一步都走的异样艰难。

    很快她就走到了冰棺的旁边,冰棺被棺盖给盖了起来,以前这冰棺放在她寝宫的时候为了方便她看安宁,从来都不盖棺盖的,但是在密室中,她生怕会有什么虫子爬进棺材里,弄乱了安宁的妆容,所以才给盖了起来。

    其实徐兮之的担忧真的是多余的,这么冰冷的环境下,还没有任何的吃食,小虫子都不可能钻进来,更不可能会有什么别的生物存在。

    徐兮之眸子里含了一汪柔情,她动作轻柔的推开了棺盖,露出里面容颜如生的张嫣然。

    徐兮之瞧着躺在冰棺里的女儿,唇角勾起一抹轻柔的笑来,他抚上张嫣然冰冷僵硬的脸颊,柔声细语的道,“安宁,娘亲来看你了……你今天好不好?娘亲想你了你知不知道?”徐兮之把张嫣然从冰棺里扶起来,冰棺不算高,她把张嫣然以坐姿扶起来,自己则迈步进了冰棺中,和张嫣然面对面。她抬着张嫣然的身体让她靠在冰棺的后面,自己则是从怀里掏出了浸湿的手帕,还有胭脂水粉,还有一把小巧的梳子。

    她边说话边用湿帕子把张嫣然脸上的脂粉给擦拭掉,“安宁,你是不是太恨娘亲了,所以都不肯到娘亲的梦中来呢,自从你……之后,娘亲竟然一次都没有梦到过你,你别恨娘亲了,娘亲真的很想你,想的心都疼了……”徐兮之的声音渐渐哽咽起来,她的眸子里浮起一汪水。手中的动作却没有停止,张嫣然脸上的胭脂水粉被擦掉之后就露出了铁青僵硬的神色来,这才是一个死人该有的脸色。徐兮之却受不得看她这样的脸色,因为没看一次,都是在提醒她,她的安宁早就离她而去了。

    徐兮之从来都不肯承认她的安宁已经死了,所以每次说到她“死”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省略掉。

    她开始动手拆安宁头上的发髻,帮她重新梳了头发,又给她挽了一个好看的发髻,梳好了头发之后又开始给她上妆。这是徐兮之每天都要做的事情,她每天必来看张嫣然,每天都要给她重新梳妆上妆。她坐在冰棺中,千年寒冰的寒气穿透层层的厚棉衣凉的她牙齿打颤,唇色乌青。可她仿佛没有感觉到一般,手指颤抖着给她弄好了才轻轻笑起来。

    “我们安宁真是最美的姑娘……”

    徐兮之呵呵轻笑,上上下下的端详着张嫣然,她露出满意的笑容来,“我们安宁又听话又乖巧……民间都说闺女是娘亲的小棉袄,安宁……你就是娘亲的小棉袄啊。娘亲现在都还记得你刚刚出生的时候,皱巴巴的一小团,只有巴掌大,躺在娘亲的手心里闭着小眼睛啃手指……一转眼都已经长这么大了呢……”

    徐兮之絮絮叨叨的说,可再也听不到安宁回答的声音了,她在密室里一直待了两个时辰,当身子已经冻的麻痹了才踉踉跄跄的从冰棺中起了身,把张嫣然给放着平躺在冰棺中,脚步蹒跚的往外走。

    ……

    两个时辰前。

    楚王府中。

    嗜血一双眸子没有感情的注视着楚瑜,机械般的说出了徐兮之先前吩咐的话,“主子请您去老地方见面,说是有要是相商。”

    楚瑜瞧见嗜血的瞬间就知道徐兮之肯定是有事情找他,他点点头,“你们主子有没有说是什么时候见面?”

    “现在!”

    “你主子出宫了?”

    “还没。”

    “她现在在哪里?”

    “皇宫。”

    一句一答,嗜血从来不说一句废话。亏的楚瑜知道嗜血的性子,要不然早就发怒了,他耐着好性子问嗜血,“我是问她在皇宫的哪里,什么时候出宫?”

    “慈安宫……”嗜血瞧着楚瑜皱紧了眉头,又添了一句,“在慈安宫的密室中,两个时辰。”

    楚瑜刚开始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徐兮之在慈安宫的密室中,两个时辰之后出宫。楚瑜皱紧了眉头,“慈安宫中竟然还有密室?”他竟然不知道这件事情。还有,她去密室做什么?

    “你说清楚点。”

    嗜血一字一字都是从口中机械的蹦出来,双眸中不带一丝的感情,“密室里有冰棺。张嫣然在里面。主子去看。每天。”

    楚瑜明了,这人是在说张嫣然的尸体在冰棺中,徐兮之每天都要去看。

    提起张嫣然,楚瑜眉宇间微微一痛,他低叹一声,“告诉你们主子,我两个时辰之后准时出现。”

    嗜血点点头就打算离开了。

    “等等!”楚瑜叫住他。

    嗜血转身静静的看着楚瑜。

    “这些年你贴身保护徐兮之,汪航远这个人你知道吗?”

    “知道!”

    楚瑜眼睛死死的盯着嗜血,冷声道,“嗜血,当年我救了你的性命,而且从来也没有要求你做过什么,今天我问你,你知不知道汪航远和徐兮之究竟是什么关系!”问完之后他紧紧的盯住嗜血,眯着眼睛不放过他每一丝反应。

    “主子和奴才。”嗜血声音不急不缓,不高不低,依旧是机械化没有感情的回答。

    楚瑜没有发现什么不妥,挥挥手示意嗜血离去。

    先前徐兮之跟他解释过了和汪航远的关系,可是他总觉得不太对劲,又说不上来究竟哪里不对劲,心里是怀着半信半疑的态度的。眼下连嗜血都这样说……他松口气,也许先前真的是误会了徐兮之吧。

    楚瑜看了看天色,今天的天气难得的特别的好,他大概能猜到徐兮之找他的原因是什么。他刚好也有事情要和徐兮之商量商量。楚瑜去沐浴了一番,又换了一身崭新的墨绿色的长袍。他常年带兵打仗,身材十分的健壮,和那些刚到中年就发福的中年男子比起来,他对自己的外貌和身材都是十分自信的。照了照镜子,发现自己还没有太老。

    他出了门就去了徐府。

    徐家正是他以前和徐兮之相约的地方,二十五年前徐兮之就给他画了徐家院子的图,他找好了地点之后翻墙而过,经常一翻身下墙就能瞧见她紧张兮兮的在墙下面等着,然后两个人就跑到她的房间里温存。

    徐家的所有人都想不到,他和徐兮之相约的地方竟然就是徐家,而徐兮之身边的丫鬟和婆子们都被徐兮之整治的服服帖帖的,谁也不敢嚼舌根子。

    楚瑜再一次翻墙而过,回忆慢慢的涌入脑海,他忽然觉得愧疚。

    二十五年前徐兮之曾经对他掏心掏肺,可他转眼就娶了左莞,还和左莞有过一段幸福甜蜜的时光,那段时间他曾经是想着要和徐兮之彻彻底底的断开的,只是莞儿她是大家闺秀,就是房事上也害羞的厉害,从来都不像徐兮之那样能给他带来激情。所以他一次又一次的和徐兮之偷情,偷情的快感他这辈子都忘不了。那时候莞儿正怀着他的第一个孩子,他也曾经愧疚过徘徊过,可到底是输给了自己的欲望。

    楚瑜总算是明白什么叫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那个时候的他就彻底的陷入了徐兮之的温柔乡中。后来大儿子二儿子相继离去,他也曾经后悔的不能自抑,可是最终却离不开徐兮之了。徐兮之是一个可以令人疯狂的女子,她张扬又美丽,哪怕是现在面容都像是二十五年前那个未出阁的小姑娘。

    一直到后来楚离的出生,那个时候楚瑜的年纪已经不小了,而且他的心里到底是对妻子和儿子有愧疚之心,所以就护住了楚离。大夫曾经说过,莞儿之前滑了第一胎,第二胎生出来的时候也是难产,身体已经很不好,如果生产楚离再出什么问题,以后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孕育孩子。

    他对不起莞儿,所以必须要保住他们最后一个孩子——楚离。

    楚瑜轻轻一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翻墙落在了院子中。他一转头,赫然瞧见徐兮之正一身粉白色的襦裙俏生生的站在围墙下正含笑看着他,楚瑜脑海中关于楚离和左莞的所有事情全部都消失的全无踪迹可循。他愣愣的看着徐兮之,一时间有些恍惚,好像又回到了二十五年前,二十五年前的徐兮之也是这样一身粉白的的襦裙,手臂中挽着一根绯红色的软罗轻纱,头顶上盘着一个小小的发髻,三千青丝垂于肩头。

    “兮之?”

    “嗯,是我。”徐兮之淡淡的笑,瞧见楚瑜目光中的迷离她就知道自己这一招走对了,为了这一幕她可算是废了不少的心思,她是太后已经嫁了人,头发需要全都盘起来,可是为了让楚瑜找到二十五年前的记忆,她特意梳了一个未出阁女子才能梳的发髻。她含笑看着楚瑜,“楚郎,我等你好久了。”

    楚瑜眸子里的恍惚更甚。

    当年的徐兮之也是这样一句情深款款的话,说等他好久了。楚瑜一颗心顿时就软了起来。

    他上前两步,握住徐兮之的手,她的手冰凉彻骨,比冰块还要寒冷。楚瑜想到方才嗜血说的她去了慈安宫的密室中,密室中有千年寒冰,她这样柔弱的身子竟然在有冰棺的密室中待了两个时辰,又怎么能不冻着。楚瑜心中原本还存着的丝丝点点的怀疑立马烟消云散,反而对徐兮之还升起了一股子愧疚心。

    她能对安宁这样的好,就足以说明还爱着他,既然如此,又怎么会和一个假太监厮混到一起呢!

    楚瑜摩擦着她的手给她取暖,柔声道,“怎么一点都不知道爱护自己,下次穿厚点。”

    “嗯。”徐兮之面色微红,羞涩的垂下头。楚瑜自然没有发现她垂下的眸子里全都是森寒的冷意。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晚了,太阳也早就没有了热度,寒风吹来,徐兮之身子微微颤了颤。楚瑜瞧见了赶紧揽着她的腰身拥着她进屋,“怎么不多穿点,咱们都不是二十五年前的小姑娘和小伙子了,身体也大不如前,万一染上了风寒恐怕就要躺个十天半个月的才能好起来,下次若是出门披一件大裘。”

    “好。”徐兮之含笑应允。

    两个人相拥着进了徐兮之的闺房,徐兮之的闺房是在徐家的大房的院子里,当年因为她进了宫,顺利的成为先帝的妃子,所以为了表示对她的尊重,徐家的人都保留着她的院落,就等着她如果有一天回家省亲了还能来院子里瞧瞧。徐家被抄家已经不短的时间,院子里的人全部都受到了惩罚,现在的徐府空空荡荡的,到处都是落叶和灰尘。

    楚瑜本来以为进屋了会瞧见一个布满了灰尘的房间,可进了屋才惊讶的发现房间中收拾的一尘不染,就连房间中的摆设也全都和二十五年前的摆设一模一样,丝毫变化都没有,如果非说有什么变化,那就是房间中的柜子椅子桌子之类的家具都有些年头了,不如二十五年前那样好看了。楚瑜震惊的看着徐兮之,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这里我一直都有让人收拾着……”徐兮之仿佛看出了他的疑惑,她进了屋就开始忙碌,端出了火盆,用火折子把碎柴火点着,让炭火燃烧起来,不多时房间中就暖和了起来,她身子一转,轻轻的坐在房间中那张精致的红木雕花大床上。她瞧着楚瑜轻笑道,“这里是我的闺房,先前抄家的时候兵士们知道这是我的房间也没有敢动,所以东西都齐齐全全的。这些年我虽然不在这里居住,可经常让人来收拾房间。就是这段时间我大哥大嫂他们都出事了,府邸也被抄了,让人进来收拾也不太容易了……”

    说着,徐兮之的眉宇黯然下来。

    楚瑜进屋来坐在她的身侧,轻轻的把她揽在怀里,他下巴顶着她的头顶,叹道,“我知道你难受,兮之,今后我会好好对你,再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徐兮之从他怀中抬起头来,一双出色的星眸中水光闪闪,似乎是感动到了极点的样子,“楚郎……”

    楚瑜觉得自己心里沉睡了多少年的野兽又苏醒了过来,二十五年前每每他们亲密的时候徐兮之就是这样眼睛闪闪的看着他,不过彼时她的眸子里还带着几分崇拜的光芒,现在则是哀伤多一点。楚瑜环住徐兮之腰侧的手忍不住滑了一滑。

    今天徐兮之穿的是襦裙,腰间用款型的锦布紧紧的缠绕着,又用绯红色的绸带系在腰间,系成蝴蝶结,他轻轻一拉,她身上的腰带立刻滑了下去,她的衣裳也是比较贴身顺滑的,此时腰带一脱落,整件衣裳都滑了下来,露出她白皙圆润的肩头和一线优美的锁骨。楚瑜的呼吸微微急促起来,他已经多少年戒女色了……以前还觉得他能戒一辈子,可他显然高估了自己的定力。此时美人在怀,温香软玉,他只觉得脑子轰然一声响了,心中坚持了多少年的事情全都被抛之脑后。他的身体几乎是立刻的就起了反应,脑海中二十五年前和她亲密的感觉忽然就清晰了起来,楚瑜想都不想的把徐兮之压在了雕花大床上。

    床上的被褥都是新的,应该是刚刚晒过,还带着清香的味道和阳光的气息。

    楚瑜重重的喘息着吻上了徐兮之。

    “帷……帷幔……”徐兮之喘着气提醒。

    楚瑜长袖重重一挥,床上的帷幔顿时落了下来,挡住了淫靡的气息也挡住了令人窥探的目光。

    床榻的时间已经太长,两个人剧烈的动着,能清晰的听到床榻“咯吱咯吱”的响动,伴随着男人的粗喘声和女人魅惑的娇吟。

    许久之后大床才慢慢的停止了声响。

    楚瑜抱着浑身赤裸的徐兮之,轻轻的摩擦着她圆润的肩头,一手撑着头歪着头看她,“每次看到你这张脸就感觉好像还是在二十五年前似的。”

    徐兮之面上一红,娇嗔的瞪他一眼,“你是说我一直都没有老吗?”

    “是啊,有时候照镜子看看自己,再看看你,总觉得我好像比你大了一轮一般,你容颜依旧,我却已经老了。”

    “你哪里老了。”徐兮之捧住楚瑜的脸认真的打量他,半晌才笑道,“没老,跟二十五年前一样,让我看一眼就想沉沦在你的眼睛里,你知不知道你这双眼有多深邃,当年我就是看到你这双眼睛,才情不自禁的被你吸引……”

    楚瑜愉悦的笑出声来。

    这就是徐兮之的本事,她能在床上和他愉悦的调情,说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话,这一点是左莞怎么都做不到的,他曾经也试过在床上和她开开玩笑,可她每当这个时候总是血红着脸躲在被窝中,羞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真好……我都没有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和你在一起。”徐兮之感叹一般,她垂下眸子,叹息般的道,“其实我真是羡慕你,儿子那样优秀,可我就不一样了,百年之后连送终的人都没有……”

    楚瑜知道她又想起了张嫣然,抱着她安慰道,“以后我陪着你。”

    “我怕你陪不了我……”徐兮之苦笑不已,她捧着楚瑜的脸深情的道,“楚郎,如果有一天我被皇上给处死了,你记得一定要想办法把我的尸体和安宁的尸体合葬,我这辈子没有做一个好母亲,只希望下辈子还能做她的娘亲,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会把所有的爱都给她,再也不会给自己留下任何的遗憾。”

    楚瑜眉头一皱,“怎么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我这是害怕啊……”徐兮之捂着脸哽声道,“我只是个女人,会对未知的事情害怕……而且楚郎你还没看出来吗,皇上早就想置我于死地了。虽然他从来也不说,可我能感觉到,他是知道的,他什么都知道。他知道我害死他母妃,知道我害死他父皇。从他登基开始我就一直在压制他,不让他成长。可是还是没能阻止的了……他现在本事了,已经不受控制了,这些年的新仇加旧恨他怎么都不可能放过我的。”徐兮之忍不住低泣起来,“他先前对付徐家的时候就想对付我了,不过他那个时候没有证据,所以也不敢在我身上安插罪名。可这次不一样了……户部的银子都是我给藏起来的,户部尚书还有户部的两个侍郎都是我的人,他们是经过我的授意才敢贪污了那么多的银子,皇上现在已经在查证了,他们都已经犯了死罪了,性命都掌握的皇上的手中。而且他们都是贪生怕死之人,要不然我当年也掌控不了他们……”

    徐兮之低泣道,“……皇上只要稍稍审问他们,他们肯定就全都招了,而且这些年我为了给他们下命令,给了他们不少的字条,我的字迹皇上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到时候只要找一个书法大家来对比字迹,有人证有物证的情况下,我就百口莫辩了,真的到那个时候,皇上怎么可能会留下我的性命……”

    楚瑜也皱紧了眉头。

    其实方才徐兮之让嗜血去找他的时候他就猜到是和户部尚书贪污银子有关系,上百万两的白银,已经足以构成多少次死罪了。如果他们真的把兮之给供出来,在人证物证俱全的情况下,谁也保不了她。

    更重要的是,徐家的人才刚刚被砍头,这个时候她的事情再爆出来,别人只会意味深长的“哦”一声,估计还会把她的行为和徐家人谋反的事情混为一谈,本来徐家的人谋反的消息刚刚爆发出来的时候就有不少人怀疑这件事情跟太后有关系。太后和娘家走的近这谁都知道,说徐家人谋反太后却不知情,说给谁,谁也不会相信的。

    “我现在已经不敢奢求那么多了。”徐兮之搂住楚瑜的胳膊,哽声道,“楚郎,我别的不求,只希望你到时候想法子让我和安宁能葬在一起,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的……”她祈求的看着楚瑜。

    楚瑜不知道在想什么,面色转变不定。

    “楚郎?”

    “别担心。”楚瑜拍拍她的肩膀,郑重的许下承诺,“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别!”徐兮之赶紧阻止他,“你可不要做什么傻事,我死了也就死了,死不足惜,你万万不能涉险参与此事了,皇上已经不是刚刚登基的时候任人拿捏的小皇帝了,他有臣子,有兵将,还有魄力。现如今京城外十万飞虎营的大军都驻扎在城外。那些本来都是你的兵士,可是这些年将领们早就被皇上给换了一遍了,还有皇宫里五万的禁卫军,本来也有我们两万五千人,可之前就被皇上都给换成了自己的人,可以说京城的所有势力都被皇上握的死死的,你若动手了,恐怕他连你的性命都不会放过。”

    徐兮之越说越急,她从被子里起身,郑重的看着楚瑜,“你答应我,千万不要做任何傻事。”

    楚瑜本来还有些犹豫,瞧见徐兮之这样为他考虑的样子,当即就打消了所有的疑虑。他已经想过了,他这辈子什么都没有留住,妻子早逝,儿子和他断绝了父子关系,兄弟都能背弃他,而这二十五年来,他多少次伤了兮之的心,可她却还能如此为他考虑。他若是保不住兮之,那么他还剩下什么!他安抚的拍拍她的肩头,“你放心吧,我说能保住你就能保住你,至于小皇帝……”他冷嗤一声,鄙夷道,“他还远远不是我的对手!”

    “真的?”徐兮之心下惴惴。

    “真的!”

第九十八章 婚事

    徐兮之得了楚瑜的承诺,仿佛一下子就活过来了一般。

    她含泪带笑的抱紧了楚瑜,靠在他的胸膛上撒娇,“太好了,我以为这辈子都不能和你长相厮守了……楚郎,我们的身份注定了我们不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但是我什么都不在意,只要你爱我的心不变,我就陪着你一辈子……”

    楚瑜心下一阵感动。他这辈子什么都没有留住,所以这最后的温情一定要留下来。他抱着徐兮之顺顺她细滑如绸缎的乌发,柔声道,“你放心,我们一定能长相厮守的。”

    只要他的兵权一直握在手中,让宁奕奈何不了他,那么就算小皇帝明明知道他和徐兮之的事情,可还不是一样的只能装作不知道,这就是权势带来的好处!

    两个人相依偎许久,仿佛谁也舍不得离开。

    过了许久,房间外的光亮都消失了,徐兮之瞧着暗下来的天色,从楚瑜的怀里抬起头来看他,“楚郎……你心里有什么打算没有?”

    “嗯?”什么打算?楚瑜用眼神问徐兮之。

    “就是这次宁奕查出银子的事情。”徐兮之面色忧虑的道,“那些银子我本来是打算留给安宁的,可安宁她……”徐兮之没有说下去,转移了话题,“现在银子被宁奕给拿走了,而且户部的侍郎和尚书也都被下了天牢,他们是重要的犯人,宁奕肯定会严加看管的……你能有什么办法啊?”

    “要相信你的男人!”楚瑜傲然一笑,就这么点小事他还完全不放在眼里,他刮刮徐兮之的鼻子,那么大年纪的人做起这些动作竟然丝毫都不觉得有什么尴尬,他低笑道,“大不了派人去牢里灭口。”

    “不行不行!”徐兮之立马紧张起来,“天牢里皇上肯定派了重兵把守,你的人怎么可能闯的进去,万一被宁奕的人给抓住了,那你岂不是引火烧身!这样太危险了。”

    其实这个问题楚瑜还没有想好。

    他肯定是不能这样冲动的让人去天牢灭口的。宁奕这个小子这些年的确成长了太多,这些年里朝廷中的不少官员都已经被他纳入了阵营,而且小皇帝身边的能人异士也不少,他若是靠兵力强行动手,恐怕真的会如兮之所说的那样引火烧身。

    他略微沉吟,拧着眉头不说话。

    徐兮之瞧见眸子微微一闪,低声道,“楚郎,你还是不要管我了,我知道这一次的事情有多严重,你别插手了!这些年宁奕成长的有多快我们两个全部都看在眼里,从最开始他一个战战兢兢的皇子慢慢的坐上了皇位,刚开始在我们手里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第二天就一命归西了。到后来他慢慢的成长到开始阳奉阴违,悄悄培养自己的势力,刚开始我还没有放在眼里,可是这才短短的几年过去,他就能大刀阔斧的灭了我们徐家,而且还把屠刀放在了我的头上……真的,有时候想想我自己都害怕的厉害,我总有种预感,如果再给他两年的时间,恐怕他会清除所有对他不利的障碍……”

    说着,徐兮之小心的看了楚瑜一眼,握住他的手忧心的说道,“你别管我了,真的!楚郎,你趁这两年好好的把势力巩固巩固,要不然我怕宁奕下一个要对付的就是你……当年你做了一年多的摄政王,处处压制宁奕,而他心里肯定是知道我和你的事情的,恐怕连安宁是我们的女儿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我们两个给她们宁氏皇族带来的是不可磨灭的耻辱……这耻辱只有用我们的血才能清洗干净。”

    楚瑜默然无声,唇角紧抿。

    没错,四年多的时间宁奕进步的不是一点两点,他已经渐渐的脱离了他的掌控,这实在不是一个好兆头。

    他是很想一直这样下去,但是宁奕也不会允许。他可不只是给宁氏皇族带来了耻辱,当年他做摄政王的时候脾气正是最坏的时候,性子也是最傲的时候,颇有种天下之大舍我其谁的感觉。虽然后来宁奕登基之后他开始深居简出,可当年他到底是折辱过小皇帝的。

    那时候宁奕还只是一个小孩子,而且还是一个怯懦的小皇子,每次碰到他都大气不敢出,他最瞧不惯的就是这样的小孩子,不知道给他吃了多少的排头。还有后来他虽然不上朝,可这对于宁奕来说,也是一种变相的侮辱吧。作为一个异姓王,却从来都不去上朝……宁奕心里估计以为他是在示威吧!

    楚瑜眯起了眸子,眸子里杀意一闪而过。

    他从来都不喜欢潜在的危机,更喜欢把所有的不安定因素全部都扼杀在摇篮中,宁奕已经渐渐脱离了掌控,说不定他下一个目标就是他!

    他绝对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楚郎?”徐兮之瞧着他深思的样子,敏锐的发现他眸子里的杀气,她眸子连连闪烁,疑惑的看着他,“你在想什么这样入神?”楚瑜瞬间回过神来,摇摇头道,“没什么。”

    徐兮之轻轻握住他的手,柔声道,“我说的这些你记得上上心,你若是再没有什么动作,恐怕宁奕当真以为你是纸老虎了,他现在手上有不少聪明的帮手,宁煜,楚君韬,楚……”徐兮之声音猛的一顿,小心的看了楚瑜一眼,没看到他面色有变化才松了一口气,“这些人都是死忠对宁奕的,而且都是朝中比较年轻有为的年轻人,将来的前途肯定不可限量,你一定要小心他们。不要觉得他们年纪小就看轻了他们……”

    楚瑜眸子微微一深。

    他知道徐兮之口中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不止是宁煜和楚君韬,还有楚离!他的儿子!

    他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他的儿子竟然帮着一个外人来对付他!而且还是把他往死里整!一天的楚离根本就不是这样的,虽然也沉默寡言,对他也不恭不敬,可却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取他的性命,那么……他可不可以推测楚离的转变全都是因为宁奕?!

    离儿明明是个懂事的孩子,怎么会帮着一个外人来对付他!楚瑜心痛的给他找借口,一定是宁奕怂恿了他!一定是的!

    越想就越是恼恨,这个宁奕看来果然是一定要除掉了,要不然恐怕他真的会一个不慎栽在他的手中!

    楚瑜这就是在自我安慰呢,他总觉得楚离对他不该这样狠心的,他这就是典型的欺骗自己!典型的逃避现实!他不能相信他一心保住的儿子竟然会想至他于死地,所以他下意识的给楚离脱罪。

    “离儿这孩子就是不懂事,一点都不懂得远近亲疏!我做的这一切哪一点不是为了他!他倒好,享受了楚王府给他带来的便利,现如今竟然还听了别人的怂恿来对付我!这些年我算是白对他好了!我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我得到的一切将来不全都是传给他的吗。他怎么就半点不理解我的良苦用心!”楚瑜愤怒的想拍桌子,“这孩子就是被我给宠坏了,我一直觉得对他有亏欠,所以处处都忍着他,让着他,没想到换来的竟然是如此的对待!”

    徐兮之心下冷笑不已。别说她现在和楚瑜不共戴天,就是以前和楚瑜好的时候对他对待楚离的态度也是抱着观望的态度的。当年她处处看楚瑜的脸色,如果他真的在她面前坚定誓死要保住楚离的决心,她又怎么会一次次的刺杀楚离!她之所以敢这么做,就是料定了楚离不是楚瑜的底线,所以就算是楚离死了,她也顶多就是得到楚瑜的几句责备罢了。

    可他倒好,现在竟然敢说一切都是为了楚离好!徐兮之真想仰天长笑三声,感情他那样对待楚离之后人家还需要感激涕零的感谢他,感谢他这个做爹的没有杀了他!狗屁的用心良苦,如果楚瑜敢这样对她的安宁,她一定早就和楚瑜拼命了!

    心中如是想,口中却柔声道,“你和一个孩子计较什么,你们是父子,越浓于水,楚离他只是被有心人给蛊惑了,总有一天他会明白你的心思的,你放心吧,父子没有隔夜仇,他总有一天会想通的。”

    楚瑜大怒,“肯定是有人在离儿的跟前说了一些不敢说的话!”

    徐兮之这会儿聪明的没有发表意见,有些事情只需要点一点就好了,如果她一直不停的说话,反而会暴露了什么。她轻轻握住楚瑜的手,但笑不语。

    “兮之啊,你说离儿他真的会原谅我吗?”

    “肯定会的。”徐兮之肯定的说道,眼神却有些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忽然想到了一些事情,哎……其实要我说,以前楚离还算是个好孩子,虽然对你不算是孝顺,到底也是老老实实的在府里住着的,哪像是现在这样,我倒是很好奇,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

    闻言,楚瑜面色陡然一青。

    还能是因为什么,自从苏慕锦进了他们楚王府之后离儿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他不过想教训教训苏慕锦,他竟然就敢和他大打出手!再后来竟然跟他断绝了父子关系!他怒声道,“苏慕锦简直就是个祸害!”

    上一次宫宴的事情,他从来都没有想到离儿会为了一个女人连性命都不顾了,也不知道苏慕锦究竟有什么本事,把离儿迷得神魂颠倒,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徐兮之诧异的道,“你说是苏慕锦的原因?”

    “不是她还能有谁!”

    “老天……”徐兮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震惊的捂住嘴巴。

    “怎么了?”她的举动倒是引来楚瑜一阵奇怪。

    徐兮之面色微微发白,她低声道,“我也不知道自己的推测究竟是对的还是错的……”

    “说来听听?”

    徐兮之小心的看了楚瑜一眼,这才缓缓的道,“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吧,楚郎,你难道没有觉得有些事情太过巧合了吗?苏青云是宁奕的老师,苏慕锦是苏青云的女儿,我怎么就觉得事情巧合的几乎离谱了呢。楚郎,你还记不记得以前苏慕锦曾经在清风书院就读过?”瞧见楚瑜沉着脸点点头,徐兮之这才低声道,“实不相瞒,我曾经调查过宁奕在清风书院里的事情,据我说知,他和苏慕锦的关系可不是这么简单,我得到的确切消息是他是喜欢苏慕锦的,经常逗苏慕锦这个小姑娘玩儿……”

    楚瑜面色一变,“你是说这些全都是阴谋?!”

    宁奕的事情他全部都了若指掌,宁奕在清风书院里的事情他也比谁都清楚,他知道宁奕和苏慕锦关系不错,可却没有想到宁奕竟然会喜欢苏慕锦!因为那个时候苏慕锦还是一个才刚刚十岁的小姑娘,所以他从来都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难不成……这其中竟然真的有什么联系吗!

    楚瑜越想越不对劲,对了!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宁煜和苏慕锦的婚约怎么会那么顺利的就解除了!还有……离儿那时候和苏慕锦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交集,为什么突然就去宁奕面前对苏慕锦求婚?这其中究竟还隐藏着多少阴谋!

    苏慕锦在这其中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楚瑜越想脸色就越难看,他几乎可以肯定离儿是被人蛊惑了,而这个人就是苏慕锦!苏慕锦是受了谁的指使他几乎也可以肯定了下来!

    宁奕!

    宁奕!

    这个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竟然也藏了这么多的心思,为了收买离儿的心竟然安排了一个苏慕锦在身边,怪不得离儿自从娶了苏慕锦之后就开始慢慢的变化,变得他几乎都要不认识了。

    “苏慕锦究竟为什么这样做?!”楚瑜怒声道,“她挑拨我们父子关系就这么乐在其中!”

    “我看倒未必是这样!”

    徐兮之一脸过来人的样子,轻声叹息道,“一个女子为了什么可以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男人?还不是为了情!依我看恐怕她和宁奕早就勾搭到一起了,女人为了心爱的人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徐兮之面色凝重的道,“恐怕还不止如此,这些年我在后宫中我看的最明白,宁奕每次去妃子的寝宫里的时候都像是受刑了一般,几乎不入后宫,这对于一个正在这个年龄的人来说根本就不正常!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究竟是为了谁在守身如玉?我看恐怕是他和苏慕锦订下了什么约定,才会这样……”

    楚瑜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实在是太大了。

    就上一次参加宫宴的时候,爆炸发生的时候,他当时没有在大殿中,但是后来听说宁浅雪之所以受伤就是因为宁奕要冲进爆炸场中去救苏慕锦,是宁浅雪拦住了他,冲了上去,这才会受伤!

    如果他真的和苏慕锦什么都没有,一国之君又怎么会冒着性命危险去救一个女子!

    说不定……说不行苏慕锦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也不是离儿的!

    楚瑜的脸色几乎是彻底的黑了下去。

    “宁奕这个混帐东西!他究竟想干什么!”

    徐兮之轻叹一声没说话,目光哀伤的看着楚瑜。

    楚瑜又羞又恼!他一向最看不起的小皇帝竟然有这样的心机手段,这让他如何不心惊!

    “我一直跟你说宁奕早就成长了偏偏你从来不放在心上,今天幸好我们见了一面,要不然恐怕这些事情还会被埋藏起来……”徐兮之哽声道,“我一直觉得安宁的事情有蹊跷,她一个女儿家好端端的怎么会跑到假山后面,偏偏是在我们徐家出的事情,出了事情也只能徐家背所有的责任……安宁没了,徐家也没了……现在想想真的觉得可怕,究竟是谁有这样的心思,一步步的把我们给逼到了死胡同……我可怜的安宁啊……”

    徐兮之掩面痛哭起来。

    提起女儿,楚瑜平静的心也有些不舒服起来,他之前就想到安宁的事情有些不对劲,可一直也没有什么证据,再加上徐凡的确是一个不折不扣为了女色可以晕头转向的,所以他也就相信了。

    而现在,所有的事情一连串起来,他才发现这些事情竟然惊人的巧合!

    楚瑜的脸色从未有过的风雨欲来。

    “楚郎,我好怕啊……”

    “别怕!”楚瑜抿着唇握住她的肩头,认真严肃的看着她,“兮之,我不会让你出事的,你相信我!当年我的决定就是错的!当年先皇去世那么大好的机会,我也做了摄政王,可竟然愚蠢的什么都没有做!今日被人逼到这个份上也算是我自讨苦吃,可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些阴谋,我断然不会再任由阴谋发展下去。以前我瞧着宁奕是先皇仅剩的儿子,心里对他还有些怜悯,这才放过了他……你放心,等会儿我回府之后会让人认认真真的把所有的事情都清查一遍,若我们的猜测当真是真的,我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徐兮之泪眼朦胧的看着楚瑜。

    “小皇帝既然不仁,我便不义!逼急了我,我便反了他这宁氏江山又如何!”

    ……

    半个时辰之后。

    徐兮之含笑出现在慈安宫中,她的面色实在是太过诡异,唇角一直夹着一抹阴冷的笑容。

    杜嬷嬷看的心里直发怵,小心的看着她,“太后娘娘,您现在要不要用晚膳?奴婢让人去给你弄点晚膳过来,您中午就吃的少……”

    “不用了。”徐兮之现在心情好的几乎瞧什么都是高兴的,她招招手示意杜嬷嬷过来,“坐这里。”

    杜嬷嬷犹豫了一下,搬着一个小小的凳子坐在了徐兮之的身边,“娘娘……”

    “杜嬷嬷,你跟着哀家多久了?”

    徐兮之忽然打断杜嬷嬷的话,抬眸看她。杜嬷嬷心中猛然一跳,面上却依旧是一片平静,她沉思了片刻,这才低声道,“娘娘您忘了,奴婢是您的乳娘呢,您一出生奴婢就跟着您了,后来老爷和夫人瞧着奴婢对您上心就让奴婢在您跟前贴身伺候了……”

    “是啊,算起来也有四十年了,四十年啊……”徐兮之忽然感慨起来,她轻轻握住杜嬷嬷的手,“以前哀家不懂事,应该让嬷嬷头疼的厉害吧。哀家记得你家里也是有孩子的,可后来却生了一场大病过世了。”

    提到她的孩子,杜嬷嬷顿时难受起来,她眸子里泛起一抹晶莹的水光,苦笑道,“娘娘,是奴婢的孩子福分太少……”

    徐兮之拉着她叙家常,一直说,什么都说,说的杜嬷嬷莫名其妙的。实在是她虽然是太后娘娘的奶娘,可是太后娘娘却不甚信任她,比起她,太后娘娘更信任的是汪航远……也就是最近汪航远从宫中跑出去了,太后娘娘身边没有个说话的人了,才开始慢慢的器重她的。她不知道太后娘娘拉着她究竟要说什么,不过瞧着她说的高兴,她也就静静的听着。看的出来太后娘娘的心情很好,她已经许久没有这样找人说过话了。

    杜嬷嬷的心中难免的有些欣慰。

    “嬷嬷……你以后若是不做宫里的嬷嬷了,可曾想过出宫了要做什么?”徐兮之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每一张都是极大的数额,她握着银票轻声道,“这是我给你准备的养老银子,他日你若是出宫了就拿着这些银子走,有银子了也能在京城里或者是回你老家里买个院子,再找几个丫鬟婆子伺候着,享一享清福。”

    杜嬷嬷大惊失色,“娘娘,您这是要敢奴婢出宫吗?!”杜嬷嬷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悲声道,“娘娘,奴婢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对,若是哪里惹您不痛快了您跟奴婢说,奴婢改!奴婢一定改!”

    “不是的。”徐兮之把杜嬷嬷扶起来,叹道,“哀家这是为了你好,你年纪也不小了,该享福了。”

    “若是奴婢没有做错事,那奴婢不要出宫。”杜嬷嬷苦笑道,“娘娘,您也知道,我男人和孩子早就死了,其他的亲戚们也早就不走动了,真的出宫了也不知道以后要做什么……奴婢就是个奴才命,这辈子是没打算享清福了,而且……”杜嬷嬷轻轻看了徐兮之一眼,柔声道,“说句大不敬的话,娘娘,在奴婢心里您就是奴婢唯一的亲人了,这皇宫是个吃人的地方,您现在处境堪忧……奴婢怎么可能会舍了您自己出宫去享福?!这辈子,就是要死奴婢要要死在娘娘的身边!”

    徐兮之听着她的话眼眶微微一红,动容的握住杜嬷嬷的手。她收回银票,“嬷嬷,以前是哀家做事不懂分寸,伤了您的心了。”

    杜嬷嬷含泪摇头。

    徐兮之其实没有特别的想法,她真心是为了杜嬷嬷好的,她现在特别相信报应这回事儿,她已经怂恿的楚瑜有了造反的心思,恐怕现在楚瑜就在查证他怀疑的事情,有些事情她若是没有一丁点的证据肯定不会瞎说的。所以她敢肯定楚瑜查出来的东西肯定能和她说的话吻合,因为他已经疑心,所以任何一点苗头的事情在他看来都是铁证。

    楚瑜的反应她几乎能猜得到。

    而徐兮之自己压根没打算活着,她已经做好了和楚瑜同归于尽的打算,但是对于杜嬷嬷她心里十分有愧……所以从来也不敢和她亲近,可到了这一步陪在她身边的人竟然只有一个杜嬷嬷。徐兮之轻叹一声,她本来其实不是真心要为杜嬷嬷打算的,而是想用自己最后的时间少造孽,能多给安宁积阴德。

    “娘娘,您不要让奴婢离开宫里……”

    “好,不离开!”既然她让杜嬷嬷走,她不走,那就不是她的问题了,徐兮之扶起杜嬷嬷,有杜嬷嬷在身边,起码她做什么事情也能多一个帮手,她叹息着拉起杜嬷嬷,“今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哀家都不会赶你走了。”

    闻言,杜嬷嬷破涕为笑。

    徐兮之今天心情好,所以又去了一次密室,她却不知道,她刚刚转身,杜嬷嬷的目光就稍稍变了变。

    ……

    楚家。

    楚家这几天相当的热闹,宁浅雪就是一个活宝,待在哪里都能让人欢乐起来,她几乎把楚家当成了自己的家一般,赖在楚家就是不肯走了。楚君韬在腊月十二这一天才醒过来,醒来知道了宁浅雪贴身伺候了他两天两夜哭笑不得,可再无奈,他也只能认命的接受了这么一个事实。

    楚君韬醒来了,宁浅雪再和一个大男人共处一室就不太好了,因此宁奕让小李子接宁浅雪回宫,可宁浅雪就是赖在楚家了,小李子请了两次都没有把这尊大佛给请回皇宫。

    最后宁奕一怒之下亲自跑到了楚家。

    “皇兄……楚君韬他还虚弱着呢,我不能走啊……”宁浅雪都想哭了,好不容易楚君韬已经清醒了,她也能和他说说情话,这样也能有助于他的身心健康嘛,可皇兄竟然让她回宫,多么不人道的事情啊!她拉住宁奕的龙袍一个劲儿的撒娇,“皇兄,等他可以下床了之后我就立马回宫好不好?”宁浅雪举起手指头做发誓状,“我发誓,等他可以下床了我一定回宫!”

    一屋子人尴尬的看着他们兄妹两个,宁奕的脸都要气歪了,可又顾忌着皇上的脸面,他冷着脸瞪宁浅雪,“楚家的丫鬟婆子多的是,楚爱卿就算是不能下床也不用你照看!”

    “可是只有我才能照顾好他啊……”宁浅雪耍赖。

    楚君韬无奈的倚在床榻上,苦笑着瞧着宁浅雪,“公主还是先回宫吧,一直待在府上对你的名声也没有好处。”

    “我的名声早就在前两天住在你们府里之后就没有了。”宁浅雪不在意的摆摆手,“你别说话,我和皇兄打商量呢!”

    楚君韬哭笑不得,目光落在苏慕锦和楚离身上,“锦儿,你劝劝浅……公主。”

    苏慕锦倚在楚离的肩头看热闹,听到楚君韬点到她的名字,她连忙摆手,“大哥,你开什么玩笑,你都劝不了她,我怎么劝得了她!”

    吴氏在旁边帮腔,“公主,皇上说的对,您还是先回宫吧,这两天您都照顾着韬儿,也辛苦了两天了,回宫好好休息一阵子,等过些天再来看韬儿。”吴氏也很无奈啊,他们大周朝新婚夫妻订婚之后都是尽量要避免见面的,可宁浅雪倒好,不管不顾的就跑到他们府上来了。虽然她下了命令让底下的人都闭紧嘴巴,可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再怎么隐秘的事情都能传出去,更别说宁浅雪成天在府里晃荡了。

    “夫人……”宁浅雪哭丧着一张脸,“您这是卸磨杀驴啊……”

    一句话把吴氏堵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宁浅雪!”宁奕怒目以视!

    有没有一点公主的样子,竟然把自己比喻成驴!

    “皇兄,我在呢,我在呢!”宁浅雪一脸谄媚,眼巴巴的看着宁奕,“皇兄,再等两天好不好?过两天我就回宫……”

    “不行!”

    他已经容忍她在楚家照顾了楚君韬两天了,刚开始楚君韬没有醒过来,她担心,那么情有可原,现在楚君韬都醒过来了,她还这样待着,这像个什么样子!

    “皇兄……”宁浅雪苦苦哀求。

    “挑日子,挑黄道吉日!”宁奕气的怒声道,“皇兄这就把你给嫁出去,这样总行了?!”

    “皇兄万岁!”宁浅雪嘿嘿一笑,立马从怀中掏出一本黄历,嘿嘿的把黄历翻到一页,“看看看,腊月二十八,再没有的好日子了!皇兄,你看就腊月二十八怎么样?!”

    苏慕锦几乎不忍直视宁奕的黑脸,宁浅雪这是早有预谋啊,要不然黄历怎么还放在身上呢。她怜悯的看着宁奕,他这个皇兄做的也真是挺惨的。

    “宁浅雪!”

    宁奕的咆哮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皇兄您就成全了我吧。”

    苏慕锦就瞧着两个人磨,最后还是宁浅雪耍赖,竟然真的说服了宁奕,不过宁奕的脸色黑的能刮下一层黑炭就是了,宁奕只有一个要求,“腊月二十八成亲可以,必须现在!立刻!马上!跟我回宫!”

    “遵旨!”

第九十九章 战争

    总之在宁浅雪的软磨硬泡之下,她和楚君韬的婚事算是订了下来。

    腊月二十八的婚事。

    距离腊月二十八紧紧只剩下半个月的时间,一国公主大婚却仅仅用半个月的时间来准备,可以说前所未有的草率。不过好歹宁浅雪是被宁奕给弄进皇宫了,而且一直到大婚都没有再出现到楚家过。

    苏慕锦猜测,估计是在准备成亲要用的东西吧。

    楚家也一下子忙碌了起来,半个月的时间要准备好所有成亲要用的东西,而且楚君韬又是楚家头一个成亲的男丁,再加上被皇上授予了户部侍郎的官衔……又是京城中最大的名门望族……总之,他的婚事肯定不能从简了。不但不能从简,因为要迎娶的是皇家的公主,还必须要打扮特办。

    最开心的恐怕就是吴氏了。

    她对宁浅雪这么急切的想要嫁入他们家虽然稍有异议,可到底是耐不住儿子要娶亲的冲击。说起来,楚君韬今年也已经二十一岁了,这个年纪还不成亲的简直就是异类,她这两年听到不少关于儿子的传言,这回可算是扬眉吐气了一番。

    谁说她儿子有毛病不好娶亲的,他这不就是娶了,而且还娶回了一个公主殿下!

    宁浅雪这丫头除了过于跳脱了一点,其他的还真就没有让吴氏不满的地方,身份高贵,容貌不俗。而且虽然性子活波了点,但是到底是皇家公主,该有的礼节全都有,气质什么的更是百里挑一的,更重要的是对他们一家人没有半点公主架子……和韬儿的感情她也瞧在眼里,就这样了还有什么好挑剔的?他们楚家的男儿成亲别的都可以不重视,唯一就是要两情相悦,女方平易近人,这样以后妯娌们相处起来也不会有太大的摩擦。宁浅雪处处都给占着了,而且凡是人都有个缺点,宁浅雪就是不太像个闺中女儿,这和她这些年在外面游历也有关系。

    吴氏心想,她不能太苛求了。

    抱着这样的心态就开始给楚君韬准备婚事,楚家的夫人们全都出动了,就连在外面任职的楚三老爷听说了楚君韬要成亲的事情,虽然不能赶回来,也让人带了一大堆的东西回来。苏慕锦的四个舅母做起事情来真真是干脆利落的紧,苏慕锦本来还想帮帮忙的,还没有凑到跟前就被吴氏给赶出去了。

    “你就别瞎操心了,你要做的事情就是好好养身子,都快三个月的身孕了怎么一点都不显怀?”吴氏说着说着又担心了起来,“锦儿你最近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舅母放心,锦儿一切安好。”苏慕锦轻笑,瞧着院子中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的下人,还有被收拾的焕然一新的院子。院子里处处都挂上了大红色的绸布和大红色的双囍大字,有的正着贴,有的故意倒着贴。还有屋檐下挂着的大红色的灯笼,窗户上贴着的大红色剪纸……瞧着就十分喜庆,让人心中愉悦。苏慕锦高兴的眯起了眼睛,“真好,成亲了这些东西也不用拆下来,刚好又能过年用,瞧着喜庆。”

    “是啊。”吴氏笑眯了眼睛,扶着苏慕锦站到太阳底下晒太阳,一想到儿子要成亲了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有点小酸涩,以后儿子就是别人的了,要和别的女人最亲近,她这个做娘的也不能管的太宽了。不过高兴还是大于酸涩的,吴氏笑着拍拍苏慕锦的手,“腊月二十八,过了两天就是大年夜了,今年府上添了新人,过年也能高兴点儿。尤其是你外祖母,这两天嘴都合不拢了,就想着再过一年就抱个重孙子呢。”吴氏仿佛已经想到了今后的美好日子,抿着唇笑起来,“我都这个年纪了,当年跟我一般大的姑娘们早就做了祖母了,我这真是也想赶紧过过祖母的瘾,省得聚会的时候那些夫人们总是在我跟前得瑟。”

    苏慕锦抿着唇笑眯了眼。

    这时,有婆子来询问吴氏,吴氏应对着婆子转头和苏慕锦说话,“锦儿你先回去吧,这两天前院后院恐怕都是这样闹哄哄的,地上东西又乱糟糟的。你别出门了,就在自己小院里待着,让小丫头陪你说说话,也能在院子里晒晒太阳。”

    苏慕锦瞧着吴氏实在是忙得厉害,也不跟着掺和了,估计她若是真的帮忙,大舅母还要提心吊胆一番。

    她叹口气,“舅母,那你忙吧,锦儿回院子去了。”

    “行,行!”吴氏摆摆手,“你快回去吧。”

    苏慕锦扶着秋月的胳膊往回走,叹道,“方才楚离就不让我来,说舅母肯定不会让我干活,我还不信。”

    秋月忍不住笑笑,“姑爷也是关心姑娘,怕姑娘累着,而且舅夫人肯定不敢用您啊,您怀着身子呢,还没有到三个月,而且院子里的确太吵闹了,时间太仓促大家都忙的一团乱,姑娘您养好自己的身子就算是帮忙了。”

    苏慕锦摸摸小腹,笑的十分无奈。

    边走秋月边道,“姑娘您若是真的无聊了就去老太君那里陪老太君说说话,老太君这两天也高兴的很呢。”

    “今天早上就被外祖母给赶出来了。”她早上就去给外祖母请安,结果外祖母也忙着呢,忙着让人把自己的院子给打扮打扮,收拾的利利索索的,看着她过去二话不说就把她给撵回来了。

    “那您无聊的话就在院子里给姑爷做做衣裳,或者做做鞋子,这天儿晴起来了,没有先前那样的冷了,姑娘可以给姑爷做两件稍稍薄一些的棉衣,姑爷瞧见了肯定高兴。”

    最重要的是做针线活的话也不会太累了,在院子里她和嬷嬷还有紫罗紫玉她们盯着,到时间了就让姑娘歇一歇,也不会累着了。

    苏慕锦回院子的时候就瞧见楚离倚在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捧着一本书在看,听到脚步声他侧过头来,瞧见苏慕锦归来一点都不意外,他放下手中的书卷,笑眯眯的看着苏慕锦,乐呵呵的道,“我就说不让你出去,舅母肯定不会让你帮忙,你还偏偏不听。”

    秋月搬着一个小凳子放在太阳下面,他们这个院子位置挺好,有太阳却没有冷风能吹进来,苏慕锦让秋月进屋把做女红的钵筐拿出来,和楚离边说话边做女红。

    “这是绣什么?”楚离好奇的探过头来,他对这些针线活一点都弄不明白,等绣完了才知道做的是什么。他瞧着苏慕锦手中拿着一个雪白色勾勒银丝的锦布,锦布只有一个巴掌那么大,他实在瞧不出来究竟是什么东西的雏形。

    “锦囊啊。”苏慕锦晃晃手中的锦布,“这颜色喜欢吗?”

    “给我的?”楚离端正了身子,言语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惊喜。

    苏慕锦没好气看他一眼,这么私密的东西除了给相公或者是情人绣,给别人多不像话?

    “喜欢!”楚离从她手中接过锦布,布什刚刚裁好没多久的,苏慕锦早就想给楚离绣一个锦囊了,他以前坐在轮椅上不需要这些累赘的东西,但是现在一身白衣站在那里长身而立,玉树临风,偏偏腰间什么东西都没有。挂着玉的话感觉有点俗气,苏慕锦就想着给他绣一个锦囊挂在腰间,但是最近她怀孕变得懒散了,什么也不相干,方才听秋月的话,就想起这锦囊了。

    她把锦布从楚离的手中拿回来,犹豫的问他,“你喜欢什么花色?”

    一般的锦囊上都是绣一些鲤鱼跃龙门,要么就是双龙戏珠,还有就是两个年画宝宝一样的小孩子在一起玩儿,她也不知道楚离喜欢什么花色。

    “绣并蒂莲吧。”

    “并蒂莲?”苏慕锦惊讶,“你确定?”

    并蒂莲感觉是不是有点女气啊,苏慕锦有些不太确定。

    “就绣并蒂莲。”楚离伸手落在锦布的中间,“并蒂莲寓意好,就绣在这里……嗯,挺好看的。”

    好吧,苏慕锦找了一张白色的宣纸,用剪刀剪成了并蒂莲的样子,然后用针线把花样子固定在锦布上就开始动手,她绣东西的时候十分专注,她的绣功极好,而且做刺绣也能让人心里平静,养性子。她从小的时候性子就太跳脱,娘亲给她找来了段师傅学绣功之后才慢慢的开始收敛。她选的是淡黄色的莲花绣的,这莲花从花瓣处是晶莹剔透的白,慢慢的往花蕊处转成黄色,这过度必须过度的十分自然,要不然整个图都给毁了。莲花花瓣很多,她仅仅是一片花瓣就用了五中颜色,都是白色,却偏偏又不太一样,绣出来的花瓣立体感十足,仿佛是活过来了一般。

    楚离就算是不懂绣功,也知道能把一个东西绣的宛若活物是极为难得的。

    他书也不看了,歪着头看着她绣花。

    她绣的很快,穿针引线之间行云流水,仿佛不是在刺绣,而是在做一件最完美的艺术品,让人瞧着便心身愉悦。

    两朵并蒂莲,苏慕锦仅仅用了一个时辰就绣好了,为了不让图案看上去太过单调,她还在下方绣上了片片莲叶。绣好了之后用针线缝制好,不留一丝缝隙。又把锦囊的开口处留好,又打了一根银色的络子把锦囊给穿起来。

    “好了!”

    大功告成,她把锦囊递给楚离,楚离立马就挂在了腰间,站起身子走了两圈,含笑看着她,“好看吗?”

    “好看。”

    楚离的衣裳都是白色的,虽然锦囊也是白色的,却勾着银线,贴身挂着不会被他身上的白色给遮去,反而还显出几分贵气,暖暖的黄色也给他没有感情的白色添了几分柔和来。

    的确很好看。

    楚离高兴的戴着锦囊出院子了,他对苏慕锦挥挥手,“锦儿,我出去转转。”

    实际上就是去瞎得瑟去了。

    苏慕锦无奈的笑笑。她算是发现了,有时候楚离真的会表现的特别幼稚。

    到了晚一点的时候楚离才回来,与此同时,许久不曾见到的方叔也回来了,方程一瘸一拐的跟着楚离走进了院子,瞧见苏慕锦先和苏慕锦打招呼,“少夫人……”

    以前叫苏慕锦都是世子妃,自从楚离和楚瑜断绝了关系自后他就改口叫楚离少爷,管她叫少夫人了。

    苏慕锦看到方程微微一愣,扶着秋月从凳子上起了身,“方叔刚回来吗?”

    “才刚刚到家。”方程依旧是笑眯眯的,看上去十分的慈祥和蔼,他低声道,“少夫人身体好不好?”

    “一切都好呢。”苏慕锦笑着吩咐秋月,“去把方叔的房间收拾收拾。”转头又和方程道,“方叔先进屋歇着吧,舟车劳顿的也辛苦了,有什么话等等再说。”

    阳光暖暖的落在身上,方程觉得自己的心里也是暖融融的,他笑眯眯的应着,“哎,好!”

    那边柳嬷嬷也瞧见方程回来了,她匆匆跑进自己的房间里,不多时又从房间中跑出来,亲自去了方程的房间给他收拾屋子。苏慕锦瞧见柳嬷嬷胸前鼓鼓的,肯定是塞了东西的,她忽然就想起了前两天笙箫和她说的柳嬷嬷偷偷给方叔做鞋子的事情。她窃喜似的抿唇笑起来,看来笙箫说的没错,柳嬷嬷是真的动了心思了。

    “做什么呢,这么高兴?”

    苏慕锦指了指柳嬷嬷,又指了指方程的背影,笑的十分诡异。

    楚离顿时明了,也忍不住哑然失笑起来。

    两个人重新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苏慕锦正经了脸色问楚离,“你让方叔去办的事情都办好了么?”

    “办妥了。”楚离坐在苏慕锦的身边,轻轻点点头。

    他让方叔去做的事情绝对算大事中的大事,一个月不到的时间方叔竟然什么都办妥了,他心下也有些唏嘘。

    苏慕锦没有问是什么事情,楚离也没说是什么事情,两个人默契的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与此同时。

    楚王府中的楚瑜盯着手中的一摞查出来的资料,眼神如漩涡一般,越来越深邃,越来越黑暗。

    片刻之后他暴怒的抓起手中的纸张撕得粉碎!

    “真的,竟然全都是真的!”

    对于兮之的话他同样也有一样的怀疑,所以特意让人去查苏慕锦和宁奕的事情,查到的结果和他预想的一模一样,宁奕和苏慕锦在清风书院的时候竟然就已经玩的十分投缘,而且宁奕对待苏慕锦的态度和对别的女子的态度可谓是相距甚远,这让他如何不起疑心。

    而且他竟然查到宁奕和苏慕锦竟然曾经在皇宫中私下见面。

    他们两个孤男寡女私底下独处能有什么好事!楚瑜几乎是已经认定了苏慕锦和宁奕的关系不俗,也许他猜测的事情果然是对的。

    宁奕之所以给苏慕锦和离儿赐婚,为的就是使用美人计让苏慕锦来诱惑离儿,等离儿已经慢慢的被掌控之后再设计让离儿和他脱离关系。离儿和他再怎么脱离关系他们都是血亲的父子,离儿真的对付他,难不成他还能去杀了这个唯一的儿子?

    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他们才会肆无忌惮的利用离儿。

    什么孩子!

    也许连孩子都不是离儿的,苏慕锦肚子里怀的一定是宁奕的孽种!

    这个宁奕好深的心思,他知道他在后宫中不可能有子嗣,因为一旦有妃子产下了皇子那么兮之就不会容忍他继续做皇帝,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可比一个成年的皇帝更容易控制,所以这些年他从来都没有任何的孩子。

    而他则是和苏慕锦暗渡陈仓,苏慕锦名义上是他楚瑜的儿媳妇,肚子里怀的就是他的孙子,有他的庇护,谁也不可能伤得了苏慕锦肚子里的孩子。宁奕好手段!对付着他的同时又要让他来保护他的孽种!

    恐怕宁奕心里也知道,万一他们对抗起来他不是对手,而宁氏皇族的子嗣太少,他若是死了宁氏皇子就真的开始绝嗣了,所以他才会留一个孩子给苏慕锦,有苏慕锦从中教唆,若是男孩子,将来孩子长大之后继承了楚王府,那时候他楚瑜估计已经埋入黄土了。到时候有了楚王府的势力,再有证明孩子身份的东西,这宁氏的江山还是宁家的,谁也撼动不了!

    而他就成了给别人家养孩子,还养的特别高兴的蠢货!

    尤其是离儿,被人戴上了那么大的一顶绿帽子,竟然完全不知晓,不但如此,竟然还被骗的团团转!

    该死的!

    楚瑜越想脸色就越难看,偏偏他和离儿都中了这些奸人的诡计,离儿现如今被苏慕锦哄骗的几乎不知掉东西南北,还跟他断绝父子关系!这一点是楚瑜心口无法磨灭的痛,他不能容忍自己庇佑着长大的孩子来背叛他。

    而现在这样的解释正是他做需要的,所以楚瑜想都不想就完全确定了这所谓的“真相!”

    宁奕已经不能留了,兮之说的对,再给宁奕两年的时间,他羽翼丰满之后一定会来对付他!他楚瑜从来都不喜欢被动,他一定要主动出击,等他把所有的真相都在离儿的面前揭开,离儿一定会大彻大悟的!

    现在他的爱人和他的儿子都需要他的拯救!

    他几乎是立刻就下了决定,他唤来府中的侍卫首领,“去京城外的飞虎营,让他们的将军过来见我!”

    “是,属下现在就去。”

    人走了之后楚瑜的面色才彻底的冷下来,他勾唇冷笑着看着皇宫的方向,唇角讥诮,宁奕以为早就把飞虎营里的人都给换了个透彻,却不知道他早就留有后手,飞虎营里的将军是他曾经的下属,名唤虎子。飞虎营是他一手创建起来的,从刚开始的十个人成长到现在的十万人。虎子和他是以命相交的交情,当年他们在战场上也曾经并肩作战,他还曾经救过虎子的性命,那个时候虎子就发誓此生他的性命就是他楚瑜的。虎子没有爹娘,当年在战场上立了军功,被先皇赏识就让他训练新兵,而这些新兵就是他现在的飞虎营。

    这些兵士们都上过战场,和皇宫中的禁卫军根本就没有可比性,皇宫中的禁卫军大多都是富贵人家里挑选出来的庶子,为的不过是谋一条出路,武功算不上太好,甚至有一些都是些没用的花架子。更何况禁卫军只有五万人,而飞虎营的兵士们却足足有十万人。这些人马是京城中所有的兵力。

    当年他和虎子相交没有告诉任何人,因为他想到或许有用得到他的地方,所以故意留了一手。这些年来他和虎子也一直有联系,只是从来都是避讳着所有人,有时候当着别人的面就算是见了面也都是当作不认识。而先皇赏识虎子,也查清了他没有任何的根基,就十分放心的把飞虎营交给了虎子。宁奕则是觉得是先皇留给他的人,所以对虎子也十分的信任。

    楚瑜勾唇冷冷的笑,他当年的未雨绸缪果然是正确的,要不然也许现在吃大亏的就变成他了。

    楚瑜沉思了片刻,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他从桌案后的椅子上一跃而起,不行!他要亲自去飞虎营去看虎子,和他商量一下对策才行!他不是怀疑楚王府里有探子,而是不相信楚王府外的那些人,既然宁奕要对付他,也许早就在楚王府外面安排了人手,若是虎子真的来到了王府,岂不是自曝其短?!

    想到这里,楚瑜已经飞快的闪身而去。

    ……

    愉快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一转眼已经到了腊月二十八,这一天是宁浅雪和楚君韬的大喜之日,天色还没有亮所有人就已经起了个大早,吴氏和其他的夫人们去厨房安排今天宴请宾客们的菜色,楚尚书和几个兄弟则是一大早就赶紧收拾妥当,前院里的桌椅已经全部都摆放妥当,就连桌布都是吴氏等人精挑细选出来的好东西,前两天就已经算好了来往的宾客。

    一共摆了三百桌。

    前院几乎都摆不下这些桌椅,这是楚家这些年来第一次过喜事儿,一大早楚君韬起了个大早,换上新郎穿的大红色喜服,大冬天的他也不怕冷,没有穿棉衣棉袄,外面就套了一层薄薄的大红色锦缎的喜袍。天还没有亮大门口就开始吹拉弹唱,鞭炮声阵阵的,十分热闹。

    苏慕锦和楚离也起了个大早,苏慕锦好久没有起这么早了,脑子里还懵懵的,揉着眼睛坐起身子,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劲儿。楚离给她背后塞了一个软和的大迎枕,自己也开始穿衣服,穿好衣服就给房间里点上了蜡烛。

    “好早啊……”

    苏慕锦捧着脑袋,觉得自己还没有睡够。

    “要不你继续睡吧,你怀着身子不会有人挑你理的。”楚离穿好衣服,从一旁的炉子上拿过茶壶,从耳房里找出了一桶冷水和脸盆,这些是他们昨天晚上就准备好的,因为人数不够,今天笙箫她们几个全都要去后院里帮忙端茶送水之类的。

    “不行啊。大哥成亲我怎么能睡懒觉啊。”

    楚离轻笑,他就知道她肯定是要起来的。他把冷热水调好之后,把布巾放在温水里过了两遍,拧干之后把布巾递给苏慕锦,“擦把脸应该会好一点。”

    苏慕锦把布巾摊开直接敷在脸上,一股子温温热热的气体盖住脸颊,脸上的毛孔好像都打开了,她顿时舒服的呻吟一声,胡乱的抹了把脸,精神果然好很多。她把布巾递给楚离,自己也开始掀被子下床,边穿衣服边和楚离说话。

    “我一直以为成亲的话男方那边要轻松点,看来一点都不是这样的啊。”

    她还记得之前她成亲的时候半夜三更的就被从被窝里拉出来上妆,困的几乎睁不开眼睛,一直装扮了两个时辰才算是弄好了,等全都弄好了之后天才开始慢慢的亮起来,然后就是坐在凳子上等……等迎亲的新郎,而且还不能吃饭,别提多难受了。

    她那时候还特别羡慕男方的情况,好歹是男人不需要梳妆什么的,一件喜袍往身上一套,再梳个头发带个喜帽,就负责风流倜傥坐在马上风风光光的迎亲就好了。现在她可不这样想了,这时候跟她当初被拉起来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吧。

    看来成亲就是个累人的活计。

    楚离原本正在洗脸,听到苏慕锦的话忍不住一笑,用布巾擦干净脸上的水珠,这才道,“你以为呢?我当时要和你成亲的时候紧张的一夜没睡,也是天不亮就起来了,可没有你看着的那么轻松。”

    苏慕锦抓住他的词,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紧张?你也会紧张啊?”

    “当然了,我当时心里想着我喜欢的人以后就要冠上我的姓氏了,别人叫你要叫楚世子妃,或者楚夫人……别提有多高兴了。”楚离擦干净脸,轻笑着问苏慕锦,“你当时有没有紧张?”

    当然紧张了,紧张的半夜都没睡好觉,可苏慕锦才不会和楚离说,以免他得瑟过头。

    她十分淡定的穿好衣服,面色淡淡的道,“有什么好紧张的,我前一天睡的特别好。”

    楚离瞧着她但笑不语。

    苏慕锦被他了然的眸子看的面上一阵阵的泛红,刚好又听到了外面若有似无的鞭炮声,赶紧催促楚离,“快点快点,别耽误了时间。”

    “等会儿出去的时候让人扶着,别往人多的地方凑。”

    苏慕锦心中微暖,楚离这个人细心起来真的特别细心,关心起人来也十分入微,她点点头抚上自己的小腹,“你放心吧,我等会儿去后院找笙箫,让她寸步不离的跟着我。”

    “嗯。”

    两个人收拾妥当就出了门,半夜的时间正是最冷的时候,每个人都披着厚厚的大裘。

    楚家灯火通明,处处都有人说话的声音。

    楚离把苏慕锦送到后院交到笙箫的手里之后才去前院帮忙。本来苏慕锦还有些担心有人会从中搞鬼,可是婚礼进行的异常的顺利,迎亲,踢轿门,跨火盆,拜天地。就是拜天地的时候出了点问题,先皇早逝,宁浅雪没有爹了,所以宁奕长兄为父和楚琛一起坐到了高堂的位置。

    楚琛可不敢喝皇帝平起平坐,几乎不敢入座。

    “楚大人,今天朕不是以皇上的身份来的,而是一个哥哥的身份来的,楚大人不必拘谨。”

    宁奕今天只穿了一件常袍,的确不是龙袍加身以皇帝的身份来的。楚琛这才敢入座,拜完天地之后就顺利的送入洞房。宁奕目光略有些唏嘘的看着妹妹和楚君韬的背影,笑的颇有些无可奈何。

    他这个做哥哥的和做爹的也没有多少差了,捧在手心里的妹妹要出嫁了,他这心里还真是说不出的是什么滋味。

    宁奕没有多待,在新人送入洞房之后就回了皇宫。

    婚礼进行的异常的顺利。

    而到了大年三十这一天,苏慕锦才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宁浅雪会这么急切的要嫁进楚家!

    大年三十。

    边关暴动,北延皇帝御驾亲征带三十万北延大军直逼大周边关,北延国一直有大周的探子,可是这一次是探子太没用,还是北延国进军的太隐秘,京城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

    一直到了人家打到了边关才接到消息。

    不过幸好北延二皇子回北延之后宁奕就预料到会有战争,三十万大周士兵全部都拉锯到了边关严阵以待,因此暂时两边都没有什么特别大的伤亡。

    自此。

    战争打起!

    ------题外话------

    楚瑜真是脑洞大开啊,哈哈

第一百章 楚王,反

    而就在这样的关头,宁奕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立后了。

    立的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庶女,当宁奕立后的圣旨刚落下,群臣立马就开始反对,反对的最激烈的人竟然还是苏青云,但是不管别人再怎么反对,宁奕圣旨已经发下,立后就在正月初五。

    这又是一个特别仓促的时间,礼部忙的团团转,不过皇帝说了,因为要备战,所以一切从简。

    立后那一天苏慕锦和楚离都去了,他们站在人群中,远远的看着一身正装的宁奕和苏韵锦,两个人站在一起别样的和谐。宁奕既然有这个立后的心思,那么对韵锦肯定是有好感的,而苏慕锦对这个妹妹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单纯善良,也许宁奕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所以才想着要立她为后吧。

    希望他们能幸福。

    苏慕锦和楚离在大年初六搬出了楚家,在长公主府居住。

    过年之后两人走了亲戚,到初十的时候亲戚就已经走完,他们也终于闲了下来。长公主府被打理的井井有条,也许是长公主生前就已经有了吩咐,公主府里的人对苏慕锦和楚离十分的敬重,苏慕锦把长公主身边的嬷嬷留在了自己的身边。她这段时间一直没有来长公主府,可长公主府还能被打理的这么好,嬷嬷少不了功劳。

    侍卫首领则是被苏慕锦交给了楚离,她一个妇道人家有些事情也不太好出面,侍卫首领名叫章安,在楚离和他多次“切磋”之后对楚离是彻底的服了。

    与此同时,京城中的气氛开始慢慢的紧张起来。

    楚离渐渐的又开始早出晚归,有时候苏慕锦醒来的时候已经看不到楚离,而晚上睡的时候楚离还没有回来,这样一直连续了好几天,苏慕锦竟然一面都没有看到过他,若不是每天夜里睡觉的时候身后有明显的温度,苏慕锦几乎都以为楚离好几天没回来了。楚离出门却不带墨魇,让墨魇贴身保护她的安全,苏慕锦问墨魇楚离在忙什么,墨魇也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一天苏慕锦特意等在房间里没有睡,她一直等,等的眼皮都要睁不开的时候楚离终于带着满身的寒气回来了。

    楚离动作轻柔的掀开厚厚的帘子,看到苏慕锦倚在床上的身影微微一愣,“怎么还没睡?”

    “什么时辰了?”

    “快子时了。”楚离在火盆边烤了一下,觉得身上暖和了才走到窗边把她揽在怀里,“你怀着身子呢应该早点睡,下次不要等我了。”

    “楚离,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出事了。”苏慕锦推开楚离的怀抱,一本正经的盯着他的眼睛,“是不是京城中开始出事了。”

    她的直觉一向很准,再加上这两天笙箫经常出门,说京城中的守卫明显多了好几拨,她就已经猜出了有一点的苗头。

    楚离没想着要瞒着苏慕锦,只是不想让她太担心,所以她不问他也就不说,现在听到她询问,他也不隐瞒,点点头道,“北延皇帝御驾亲征,北延老皇帝已经六十多了,但是一点都不老糊涂,不但如此,他前半辈子都是在边关渡过的,可以说是用兵如神。他们的军队已经对大周边境发动了第一场攻击,阵势之大让人骇然。皇上也想御驾亲征,让边关的战士们燃起斗志,可京城这边他却根本就走不掉。”

    苏慕锦点头,没错,现在的大周可谓是内忧外患。

    京城中有宁奕坐镇一些人还不敢有什么动作,可万一宁奕去边关了,恐怕就要后院起火了,带时候他哭都没眼泪。

    “……所以皇上想先解决内忧!”宁奕沉声道,“前段时间户部的侍郎和尚书都被皇上下了天牢,现在正在审问,我看皇上的意思是先把徐兮之这个祸害给除掉,然后再各个击破。”

    “那你在忙什么?”

    “你忘了,我和皇上可是合作关系,这个时候他一个人肯定是不行的,所以有些事情当然需要我出面解决。”楚离刮刮她的鼻子,“总之你别担心,什么事情都有我在呢,你就好好的待在府中不要出门,公主府有三千的侍卫,别人轻易也不敢对公主府动手!不过苏家恐怕有些麻烦……”楚离拧眉道,“我明天让人把爹和聪儿还有二叔二婶三叔三婶他们都接过来。苏家的防卫太低了,在那里恐怕有些危险。”

    苏慕锦心头重重一跳。

    “已经这么严重了吗!”

    “还没有这么紧张,不过防患于未然罢了。”

    苏慕锦重重的点头,“外祖母他们家呢?”

    “楚家你就放心吧,他们的守卫也已经增加了好几倍,不会有事情的。”

    苏慕锦微微沉吟,片刻之后道,“把外祖父也接来吧。”左相府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守卫,就只有那么几个人,若是论起危险,左相府是最危险的地方了。

    楚离苦笑抚着苏慕锦的长发,“昨天我就去了一趟左相府,可外祖父说什么都不肯搬过来。他这个人固执的要命,我已经让人贴身保护他了,你就不用担心了。”

    那就好。

    ……

    正月十五。

    本来正月十五是一个特别团聚的日子,可是因为朝廷中的气氛紧张,以至于正月十五竟然过的一点喜庆的感觉都没有。

    此时的皇宫的慈安宫中。

    宁奕和徐兮之面对面,气氛异常之紧张。

    宁奕手中拿着手中审问出来的证词冷冷的放在徐兮之的眼前,冷声道,“母后,儿臣可有冤枉了您!三个人已经全部都招供了,指明了三百二十万两的白银都是受了您的指使所以才敢贪下来的。而且藏银子的地方也是您让人找出来的,对于这些您有什么话要说的!”

    “没什么好说的。”徐兮之面色丝毫不变,仿佛完全没有感受到宁奕的言语的紧张和威慑,她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所谓的证词就移开了目光。她一身正红的太后正装,头上顶着华贵的凤冠,整个人有种不可侵犯的贵气。她淡淡的看着宁奕,“三个人的证词也不能说明什么,这仅仅是人证,皇上若是把物证也给找出来了,哀家自然认罪服法!”

    “母后果真不认罪?!若是母后现在认罪了朕可以念在母后对儿臣的‘养育之恩’的份上从轻发落。”宁奕眸子连连闪烁。

    徐兮之淡淡的笑着,丝毫不以为意,她拢拢长袖,垂眸冷声道,“皇上还是去找所谓的证据去吧,让哀家认罪,断断不可能!”

    “母后果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宁奕收回手中的证词,他的身后带着一群的禁卫军,此时众人大气不敢喘的立在慈安宫中,只等着皇上一声令下就会动手。宁奕目光微凉的看着徐兮之,“既然如此,那母后就不要怪儿臣不念母子情分了。”他大手一挥,“把慈安宫给包围起来,在朕找到证据之前慈安宫中若是飞出一只苍蝇,朕就唯他是问!”

    “臣等遵旨!”

    徐兮之就这样彻彻底底的被软禁了。

    当然,宁奕还不至于太过狠毒,在没有物证之前,徐兮之所有的吃穿用度依旧是按照太后的规格来办理的,只是被禁锢了自由而已。慈安宫中人人面如土色,如惊弓之鸟,生怕皇上真的查出了太后的罪证,他们也会遭受鱼池之灾。对此徐兮之全都看在眼里却什么也没有说,相对而言,徐兮之的反应简直是淡如水都不为过,她仿佛已经心如死灰,对于软禁不反抗也没有丝毫别的感受。每天该做什么依旧在做什么,仿佛被软禁的人不是她一般。

    杜嬷嬷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焦急的看着徐兮之,“太后娘娘,我们该怎么办啊?”

    徐兮之心情甚好的逗弄逗弄她养的小鸟,闻言连头都没有抬,淡淡的道,“顺其自然,听天由命!”

    她在赌,赌楚瑜的心思。

    宁奕果然不出所料的来对付她了,北延的军队也打过来了,一切的一切都在按照她的设想在好好的推进。她的出事楚瑜一定不会坐视不理,当然,楚瑜不是为了她这个人,让楚瑜为了她付出什么,楚瑜还不至于会这样干。但是这么十多天都过去了,楚瑜该查的东西肯定也已经查出来了,那么,她被软禁的消息……也应该传到楚瑜的耳中了吧。

    ……

    楚王府中。

    楚瑜第一时间接到了太后被软禁的消息。

    楚瑜彻底的坐不住了!

    在他看来徐兮之是跟他栓在一起的蚂蚱,宁奕既然现在敢对付徐兮之,那么就是没有把他给放在眼里。兮之说的没有错,恐怕下一个宁奕要对待的人就是他!楚瑜怒了!他不能容忍一个一直看自己脸色活着的小皇帝欺压到自己的头上来。

    他立马下令,“让飞虎营准备,听我吩咐行动!”

    ……

    与此同时,春风楼中的汪航远也第一时间接到了皇宫中传来的消息。

    太后被软禁!

    汪航远脸色唰的一白,他就知道,他就知道这些事情都会爆出来。户部的银子不是一天两天贪出来的,三百多万两的白银是用了整整十年的功夫一点点的从国库中抠出来的,这项巨大的工程还是他和徐兮之一起办理的。

    当时他就劝徐兮之不要这样做,她一个妇道人家要这么多的银子做什么,可徐兮之却不听他的劝告,执意如此。现如今这银子被查出来,而且还顺藤摸瓜的查到了她的头上……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却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这样的早。

    俏娘静静的立在房间中,看到汪航远面色变了,她心中只剩下苦涩。

    这辈子,就只有一个徐兮之能让主子这样快速的变了脸色,他这个人一向随意妄为目中无人,但是自从十一年前去了皇宫之后整个人就变了。她不知道徐兮之那个女人究竟有哪一点吸引了主子,能让主子这样的牺牲。

    俏娘妒忌!妒忌的心里的火焰蹭蹭的燃烧,可她却仅仅是只能妒忌而已。

    她是主子的第一个女人,那个时候主子才刚刚入江湖没多久,她在一次交手中输给了他,非要跟着他,他嫌烦,多次撵她走,可她就是赖着不走。后来时间长了,主子也就默默的当她不存在。一直到后来,后来主子慢慢的建立了自己的势力,需要有人来帮助他管理下属,就把她给带在了身边。她跟着主子的时候才十三岁,那时候她长的不好,又黑又丑。后来长大了渐渐的出落的美丽了,主子仿佛才注意到了他的存在。

    那个时候主子也才十六岁。

    主子第一次要她的时候她很高兴也很兴奋,她承认自己跟着他那么久是喜欢上了他,可是主子对她却没有任何异样的表示,哪怕是他们发生了最亲密的关系。他只是想疏解欲望的时候才会想到她。可她甘之如饴。主子没有固定的女人,他不喜欢麻烦,也不喜欢有女人跟着他,所以如果有需要都是去青楼里解决,银货两讫的事情在他看来是最简单的。

    只有她作为主子固定的女人,一直跟在他的身边。

    她以为这辈子都会这样,对于他对别的女人的亲密她也全然不在乎,主子这样优秀的男人有几个女人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只要她能永远跟随者主子就行了,可是她的愿望却在二十四年前落了空。

    那个时候主子潜进了徐家,第一次遇见徐兮之,那个时候的徐兮之刚刚十六岁,过了及笄之年,整个人正是最美的时候,那个时候的徐兮之美的几乎不像人,主子喜欢美人,所以一下子就上了心。她以为主子对徐兮之和对别的女人是一样的,新鲜劲儿过了就会恢复正常,可是这个所谓的正常却再也没有回来过。徐兮之那个时候整个人阴沉的不像人,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后来她才知道原来是要进宫做秀女。

    主子几乎每天晚上都要潜进徐家,徐兮之和一般的大家闺秀也不一样,换成了别人,闺房里闯进了男人肯定要惊慌失措大惊小怪的,可是徐兮之却十分的淡定从容,还设计让主子吃了几个小亏。主子不喜欢那样温婉秀丽的女子,反而对这么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动了心。

    之所以说徐兮之蛇蝎心肠,是她有一次实在是太好奇徐兮之这个人,偷偷的跟着主子去了徐家,她躲在暗处就瞧见徐兮之正在以一种十分高傲的姿态在欺辱她的庶妹。两个人不知道起了什么争执,她故意动手把她的庶妹绊倒在地上,而地上全都是碎石头。她的庶妹正脸倒在地上,一块尖锐的石头顺着她的眉角一直划到脸颊,很深的伤口,她当时一看之下就知道这女子的容貌已经彻底的毁了。

    偏偏徐兮之伤了人之后还丝毫不在意,恶人先告状的说是她的庶妹对她不恭在先,她只是教训教训她,谁知道一不小心就毁了容。

    那时候她要进宫,她爹爹自然不会因为一个庶女折了女儿的颜面,这件事情就此揭过。

    后来她打听到徐兮之的那个庶妹因为容貌毁了,怕她丢了徐家的颜面,就把她送到乡下的一户人家里养着……总之后来投井而死。

    这件事之后主子对徐兮之就更加感兴趣了。后来徐兮之进宫,他就安排了人手在皇宫里看她的情况,刚开始徐兮之进宫的时候真的特别的惨,先皇根本就不待见她,那个时候的徐家还是商贾之家,根本就不能做她的后盾。可她知道,以徐兮之的狠毒和手段,她在宫里能成长起来是迟早的事情,她一步步的从一个秀女慢慢的爬到了嫔妃的位置。虽然用了十二年,可她还是在宫里站稳了脚跟。

    主子在十一年前不知道因为什么毅然决然的决定进宫,那个时候徐兮之身边的太监总管因为侮辱楚世子被楚王爷听到,被楚王爷一刀砍了头,主子便顺利的到了徐兮之的身边做起了总管太监。然后两个人就搅到了一起。整整十一年,主子再也没有宠幸过她……也没有再找任何女人。从那之后她就知道,主子彻底的栽在这个女人的手里了。她还以为这辈子主子都会在皇宫中渡过,没想到徐兮之却不珍惜主子的感情,欺骗了他!

    主子以一种强势的姿态离开了皇宫。

    她以为以主子的骄傲,这辈子都不会再管徐兮之的任何事情,可她显然是低估了主子对徐兮之的感情,知道主子一定要救徐粉黛,她就知道主子对徐兮之还没有死心。

    俏娘忍不住为主子难受。

    她回过神来,看着主子瞬间苍白的脸色,劝慰道,“主子,这件事情您管不了,皇宫不是我们轻易能闯进去的,皇宫中禁卫军足足五万人,我们拿什么和皇上对抗!而且徐兮之如此背叛您,您为了她救了她的侄女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再也没必要替她做别的什么了!”

    他们是江湖势力,和皇族对抗简直就是找死的行为!

    汪航远面色变了几变,沉思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他才抬起眸子问俏娘,“楚王府那边有动作吗?”

    “查不到,楚王府守卫森严,我们的人根本就查不到任何的事情。”俏娘摇摇头,“但是从目前来看,楚王府很平静。”

    该死的!

    徐兮之不就是和这个男人生了孩子吗!既然如此,她都已经落得如此地步了,那楚瑜怎么还不出手救她!他怎么还能坐的住!

    汪航远心中恨意翻滚,爱恨交织。忽然有些快意。

    他现在真想去皇宫中去看看徐兮之,然后在她面前快意的大笑。肆意的嘲讽!你看看,这就是你爱上的男人!到了这个时候为了自己的安危选择把你抛之脑后,甚至对你的生死都不管不顾,这样的男人竟然就是你爱上的!他很想问问徐兮之。

    你后悔了没有!

    你选择了背叛我,你后悔了没有!

    然而快意之后剩下的却是心痛,她那样高高在上自傲的女人,张嫣然的死已经给了她致命的打击,现在再被软禁……若是宁奕查出来她的犯罪证据,也许会连性命都丢掉……他几乎没办法想象她孤身一人在皇宫中该怎么办!

    在皇宫里待了整整十一年,他看了太多失去地位然后被众人唾骂的女人!尤其是她树敌之多,单单是皇帝和宁浅雪都不会放过她。

    “主子……”

    汪航远回过神来,面色沉沉的看着俏娘,“把我们的所有人都聚集起来,等我的吩咐。”

    “主子!”

    俏娘大惊失色。

    “俏娘,你连我的吩咐都不听了!”汪航远眸子猛的一厉。

    “主子,您是被鬼迷心窍了吗!您在皇宫里待了那么多年,皇宫中的守卫有多森严,不需要属下和您说,我们的人就算是全部都聚集起来和皇宫的禁卫军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您这是要让所有的兄弟姐们们跟着您送死吗!”

    “就是因为我在皇宫里待了这么多年,所以我知道皇宫禁卫军们的换岗时间和巡逻时间!”汪航远负手而立,宝蓝色的长袍中闪过一丝冰凉的光芒,“你若是不愿意,尽可以不去!”

    “呵……”俏娘自嘲的笑笑,不再多说什么,她在主子心里什么都不是,她的劝告主子又怎么会听到耳中!她摇摇头,恭敬的退下,“属下这就去。”

    俏娘去了二楼通知琴瑟。

    琴瑟也是他们里面的元老级人物,她要出门了,春风楼自然要交给琴瑟暂管。

    “俏娘要去哪里?”

    主子既然已经准备行动了,那么她们本部人员迟早也是要知道的,更别说是琴瑟这样的元老级的人,她没有隐瞒的就把所有的事情和琴瑟说了,随即和琴瑟道,“我不在的这两天春风楼就交给你暂管了,继续注意着春风楼周边有没有可疑的人,若是有先抓起来再说。还有……”俏娘指了指徐粉黛的房间,压低声音道,“看好了她,这个女人不是个省油的灯,这个时候万万不能让她再整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放心。”

    俏娘说完也没有收拾东西就离开了春风楼。

    房间中。

    徐粉黛正呆呆的坐在铜镜前,她抚着自己已经结痂的脸颊,脸颊上那个深深的红色大x让她几乎没办法抬起头来,她长发披散,拼命的抓住右侧的头发要用头发把脸颊上的伤痕遮住,可那伤痕实在是太大,头发遮住了半张脸才能遮住那伤痕。

    她的右臂已经彻彻底底的废了,她用左手握住右手放在眼前,这近一个月以来她几乎每天都要观察一下自己的手臂,刚开始的苍白失色,到现在的几乎已经全然没有人的颜色,她眸子里的恨意越来越深,越来越浓烈。

    “嗯……”

    一股子剧烈的疼痛从脚底板传出来,她疼的闷哼一声,脸色陡然惨白一片。她痛的蜷缩起身子,用左手狠狠的掐住自己的脚腕,过了几乎一刻钟这疼痛才微微缓和。

    等疼痛过后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人色,头上冷汗涔涔,长发几乎都被汗湿。

    徐粉黛不知道这是怎么了,这疼痛已经有半个月了,有时候两天隔一次的疼,有时候三天,而疼痛的时间越来越长,从刚开始的一瞬间,到现在已经延伸到了一刻钟的时间。刚开始她还没有放在心上,可现在她猜到了,也许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踉踉跄跄的走到房门口,打开了房门,一眼瞧见琴瑟鄙夷厌恶的眼神。强忍下心中的羞愤,徐粉黛放低了姿态,祈求的道,“琴瑟姑娘……你能不能帮我请个大夫回来,我好想生病了。”

    琴瑟眉头一挑,双臂抱着肩头冷冷的看着徐粉黛,“又想耍什么花样!我告诉你,你给我消停一点!”

    “我真的是身体不舒服!”徐粉黛咬着唇,低声道,“琴瑟姑娘,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从半个月之前脚底心就一阵一阵的疼痛,现在疼的越来越厉害了……我被折磨的几乎要死了,求求你找个大夫来给我看看好不好?我真的没想逃出去,春风楼的守卫这么多,我也不可能逃出去,求求你给我找个大夫来,我真的疼的要死了……”

    琴瑟半信半疑的看了她一眼,这会儿的徐粉黛的确是面无人色,脸色惨白。

    她心下思忖,难不成她说的是真的?

    可她身体好端端的怎么会出问题?半个月之前……琴瑟的心猛地一跳。

    忽然就想起一件一直被放在心里的事情来,当时徐粉黛被救出来的时候她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头。既然姑娘去让人把徐粉黛给抓走了就肯定是看到了她的纸条,而且她和姑娘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姑娘不可能不认识她的字。姑娘脑子这么聪明,怎么会没有把所有的事情都联想起来,既然她想到了,又为什么主子这么顺利的救出了徐粉黛。

    还有那个楚离,楚离能为了姑娘和楚王爷断绝父子关系,又怎么会留下一个为止的隐患放在那里?!

    所有的一切都串联起来,再看看徐粉黛惨白的脸色,她心里升起一股子异样的感觉来。

    徐粉黛被琴瑟的眼神看得直发毛,“琴瑟姑娘……”

    琴瑟眸子一闪,冷冷的拒绝,“别想耍花样,你的什么小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老老实实的待在你的房间里,要不然有的你好受的!”她打开房门,一把把徐粉黛推进屋子里,重重的把房门关上。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一个小丫鬟出现在走廊中。

    这个小丫头是伺候徐粉黛的丫头。琴瑟对小丫头招招手,小丫头赶紧小跑着过来。

    “看着徐粉黛,不能让她踏出房门半步,不管她说什么都不要理会!”

    小丫头低眉顺眼的立在门边,“是。”

    屋里的徐粉黛已经大叫出声,“放我出去,你们放我出去!我是真的生病了,不是找借口!你们放我出去啊!”

    小丫头“啊”了一声,“琴瑟姑娘,要不要给殷红姑娘请个大夫回来?!”

    琴瑟冷哼一声,目光森冷的瞧着小丫头,小丫头接触到她可怕的眼神,激灵灵的打个寒颤,什么都不敢说了。

    “好好的看着她!她这是想逃跑的计谋!”

    “奴婢知道了。”

    小丫头应了一声,果然对徐粉黛的叫喊声再也不做任何的反应。琴瑟满意的点点头,下了阁楼。

    所有的隐患都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种下来的,而琴瑟此时的举动也为她的将来带来了毁灭性的结局!

    正月十六,皇上宁奕终于找到了书法大家,找出了徐太后犯罪的证据。

    自此,人证物证齐全!

    而就在正月十六这一天的晚上,楚王带着十万飞虎营的大军,以皇帝不孝的罪名讨伐皇上。

    自此,楚王,反!

    ------题外话------

    亲们,今天的章节是最后一章了!

    从明天开始已经和编辑请假了,要写大结局了,结局大概还有8—10万字不等,一共请假十天,大结局分上下两章发布,五天之后发大结局上,十天之后发大结局下。

    很多想说的话,题外话里写不下,今天中午会发大结局通告,么么哒,谢谢你们这么长时间的支持。

第一百零一章 大结局(上)

    楚王,反!

    这一消息震惊了整个京城,当汪航远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忍不住震惊。他们的人马已经全都聚集妥当,只要他一道令下他们就随时和他一起赴死。

    京城中的气氛越发的紧张,大街上的行人都渐渐的少了,人人闭户不出,生怕会受到了牵连。

    汪航远瞧着清冷的街道,咬紧了牙关,“行动!”

    俏娘已经知道自己劝不了主子了,也不打算再劝。既然主子心意已决,那么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她面色坚毅下来,“主子,我们还是等等吧,现在两边的人马已经在宫门口打了起来,五道宫门的守卫并不多,楚王爷带着十万大军肯定很快就能闯进皇宫,这个时候他们正在交战,我们若是去了若是动了手恐怕两边的人马都会把我们当成敌人。”俏娘道,“倒不如我们先坐山观虎斗,等楚王爷的人马进了皇宫之后我们再想办法进宫。到时候楚王爷去找皇帝逼宫,我们则可以趁最混乱的时候浑水摸鱼,偷偷的潜到慈安宫,这样才能救得了太后娘娘。”

    汪航远略一思忖便点点头,“吩咐人去宫门口悄悄的盯着,只要楚王的人打破了宫门就立马回来通知。”

    “俏娘这就去。”

    所有的人都在不安的等待着。

    正月十六晚上酉时正,苦苦守卫了两个时辰的禁卫军终于不堪支撑,被楚王爷的人打入了皇城。

    楚王对宫里的地形清楚,当即下令让一些人去慈安宫中就徐兮之,而自己则是带了大批的人马去了乾坤殿,一路上遇到乱作一团的宫女太监,楚瑜大开杀戒,见人就杀。一股子遇人杀人遇佛杀佛的霸道姿态硬生生的穿越一道道的宫门。第一道宫门破开之后后面就越来越顺利,到了戌时楚瑜就已经带着十万大军闯进了乾坤殿的大门口。

    “王爷……我们直接冲进去吗?”

    虎子手持长剑,一身的盔甲都染上了鲜红的血,长剑上滴滴的血迹顺着剑身落下。他没有多少后悔的心思,他从来都是楚王爷的人,这些年忠于皇上也是因为楚王爷并没有反对他和皇上的任何接触。

    而且在皇上的手中他永远都只是一个小小的武将罢了,边关有方老将军,只要有方老将军和方少将军,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有更高的成就,而跟着王爷就不同了。他没有爹娘,只有一个妻子和两房妾侍,一儿一女。所以他不怕,女人死了以后还可以再娶,儿女没了以后也可以再生,他现在就是要赌一把,赌王爷能成功,这样他将来就是一等功,前途不可限量。

    哪个男儿心里都有这样的雄图大略,以前是没机会,现在机会就摆在他的面前,他说什么都不会放过的。

    乾坤殿是宁奕处理事情时用的殿宇,殿门口是空旷的大片空地。此时大殿门口灯火通明,有上万侍卫浑身带血的守在大殿的门口,胆战心惊的看着他们一行人。

    虎子看身边的楚王爷久久盯着大殿上的“乾坤殿”三个字,一动不动,不由得有些心急,他又重新问了一句,“王爷,我们现在要直接冲进去吗?”

    他粗略的估计一下,对面的人顶多就一万人左右,而他们的人却还在源源不断的涌进来,这样的胜负简直一目了然。

    “不!”

    楚瑜终于开了口,他今天亦是穿了一身铁色的盔甲,在火把的照耀下泛着冰冷森凉的光芒,手中的长剑寒光熠熠,他伸出手,“弓箭!”

    立马有小兵递上来一把上好的弓箭,还有一根白翎羽箭,楚瑜弯弓射箭,放箭的瞬间,弓弦发出“铮——”的一声轻响,那弓弦轻轻颤动着,长剑破空而出,带着凌厉的风声,呼啸着刺过去,冰冷的寒芒在火把的反射下狰狞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寒芒。众人都屛住呼吸,情不自禁的追随着弓箭的方向。

    “咯吱——”

    小小的声音原本不应该被听到,可这一刻,众人仿佛都听了凰权裂开的声响,所有人都震惊的看向乾坤殿上方悬浮的那三个大周开国皇帝亲笔提起的大字,呼吸几乎都要凝住。在众人的目光下,那鎏金的大匾额就这样发出了一声脆响之后砰然掉落。扬起一股子淡淡的尘土。

    而那一根白翎羽箭竟然还牢牢的钉在乾坤殿的上方,牢固的仿佛永远都不会被拔去。

    沉默了许久之后,虎子终于率先大喊起来,“好!王爷神力!”

    弯弓射箭看起来很简单,但是要想射出的羽箭达到他们预想的力度,首先就要射箭之人的臂力过关才行,越是手臂有力的人,射出的羽箭的力道就越发的大。

    楚瑜能在射落匾额的情况下还没有让羽箭落下来,就足以证明不止是手臂的力量,就连羽箭的位置甚至是速度全部都计算的好好的。这样千钧一发之际能做到这一步,算的上上等的神箭手。

    “王爷威武!”

    “王爷威武!”

    在虎子的带领下,十万的兵士们也均握着手中的刀剑兴奋的嘶吼起来,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成功和胜利,已经开始在庆祝了。

    而守在大殿的禁卫军们则目光惊恐,他们几乎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失败。他们仅仅只有五万人马,而且方才楚王爷闯宫的时候还被杀了好些人马,现在他们仅剩的这些人有什么能力和楚王爷对抗?

    楚王爷可是大周朝的战神!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战神啊!

    可以说楚瑜是大周朝武将们最崇敬的英雄,在武将们的心中楚瑜就是神,是不可对抗的。若是说要和楚瑜对抗,首先他们心里就已经升起了一种无法战胜的恐惧,这样在还没有开战的时候就已经心生恐惧,在这种情况下还怎么取胜?

    没有当场丢盔弃甲就已经是因为皇上在大殿中,需要他们保护罢了!

    楚瑜瞧着浑身是血,目光畏缩的禁卫军冷冷一笑,收回了弓弦。

    他又从身后属下的手中接过一柄更加重的弓弦,那长弓足足有一人高,长剑也足足有一根矛那样长,他瞧着紧闭的大殿的大门,把长箭指向大殿的大门,冰冷的喝道,“大周以孝治国,可皇帝宁奕却因为一己之私想要谋杀太后娘娘,现如今太后娘娘已经被人囚禁!不止如此,皇上还不仁不义,以美人计迷惑下臣,此举已经全无了廉耻可言。当年先皇去世的时候本王曾经有幸在先皇的床前听从先皇的遗旨。先皇嘱咐本王,让本王多多看顾大周朝的江山,多多看顾大周朝的新帝!若是新帝有什么言论不得当,让本王多多提点!若是新帝有什么不仁不义的地方,那么本王有权利废黜新帝!”

    他目光森然的盯着雕刻着九龙腾空的黄金大门,冰冷的道,“这些年来本王不理会皇上是相信皇上能做好一国之君,可没想到皇上还是令本王失望了,皇上今天能处死太后娘娘,改天就能卖国求荣!我们大周朝的子民永远都不会做北延国的亡国奴!只要有本王活着一天,北延国的兵士们就不要想踏进大周的边关一步!”

    要说楚瑜也不是个没用的人,这个时候就知道用大周朝子民对北延国的憎恨来成事。楚瑜身后的十万士兵血红着眼睛,死死的盯着紧闭的黄金殿门,怒声道,“不做亡国奴!”

    仿佛已经看到了以后宁奕会卖国求荣一般。

    楚瑜勾唇轻轻一笑。

    他短短的几句话已经让身后的十万大军从原本的犹豫转为了现如今的坚定!而且是个男人都会有建国立业的机会,现在宁奕明显不能支撑他们的兵力,而这十万的大军之所以犹豫也是因为害怕背叛了皇上将来会受到责难!他们是长期屈服在皇权之下的士兵,一下子让他们造反他们心里肯定会有些害怕,那么他就给他们一个很好的理由。

    这样不是正好吗!

    楚瑜拉开长弓,厉声道,“宁奕,不要做缩头乌龟,你是打算让你的禁卫军们全军覆没在这里,你自己好想办法逃脱吗!”

    他这一声用了内力,整个广场上的人都清晰可闻。

    禁卫军们心中本来就恐慌不已,此时听了楚瑜的话更是害怕不已,尤其是瞧着紧闭的大殿的大门,看着大殿丝毫没有开启的样子,更是相信了楚瑜的话语,有些人已经忍不住双腿发软,手中的兵器几乎都握不稳。

    楚瑜满意一笑,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宁奕,你再不出来,就不要怪本王的箭不长眼了!”他把长弓拉成满月,只要手一松,这长箭就会立马射出去,而依靠长弓长箭的力量,绝对能把大殿的门给射穿,到时候大门一样会开,宁奕只会愈发狼狈而已。

    他等了片刻,瞧见大殿中依旧没有任何的声响,眸子中厉色的寒芒一闪而过,手一松长箭就要射出。

    “吱呀——”

    所有人震惊的看过去,就瞧见原本紧闭的大殿的大门此时正缓缓打开,而他们目之所及,大殿的最中央,那一张明黄色的龙以上,皇上宁奕正一身明黄色的龙袍端端正正的坐在上面。更甚者,皇帝明明知道有人闯进了皇宫可乾坤殿里的人却丝毫没有任何逃走的迹象。皇上身后四个撑着孔雀羽扇的宫女依旧端端正正的站着,皇上的身侧,小李公公也依旧一身宝蓝色的大太监的装束静静的站在那里。

    唯一一点的异常就是他们所有人的脸上都没有任何表情。

    宁奕的目光穿过层层的人群直直的落在楚瑜的身上,看着他已经弯起的长弓眸子中寒光微微一闪,他甚至悠闲的端着一杯茶,此时茶杯端在手中,他轻轻的用茶杯的盖子拨动着茶杯中的茶叶。唇角笑意淡淡,眸子没有丝毫感情。

    “楚瑜,你要造反吗!”

    “本王是来讨伐皇上!”造反的名声他可不想担上,造反这一说不管怎么样都不是什么好名声,等他成功之后,史书上也会把他纪录成窃国的乱臣贼子。他和宁奕遥遥对望,冷声道,“本王一直在忍耐皇上,可是皇上却越来越过分……别的本王也不想多说,本王是奉了先皇的遗旨来讨伐皇上,想必皇上也早已听到!”

    “遗旨?”宁奕眸子猛然一冷,他忽然一把摔掉了手中的茶杯,茶水四溅!宁奕冷笑着从龙椅上拿出一张圣旨,对着楚瑜扬了扬手中的圣旨,冷声道,“父皇的遗诏在朕的手中,朕不知道楚王爷所谓的父皇的遗诏又在哪里!空口说白话谁都会说,楚王爷若是想造反就尽管打着造反的旗号,又何必冠冕堂皇的给自己找借口!”

    楚瑜微微一愣。

    当年先皇去世的时候他的确曾经在先皇的床榻旁边眼睁睁的看着先皇去世,先皇也的的确确曾经让他到床榻前听他说话,那个时候先皇已经是将死之人,又屏退了左右,他原本也只以为先皇是要立遗旨,可却不曾想到先皇叫他说话,说的竟然是他和徐兮之的事情!

    原来先皇早就知道了他和徐兮之的事情,在他临终之际也只是问他究竟为什么这样做!

    楚瑜想到当年的事情眸子里闪过一丝讥讽,当先皇问出那一句话的时候,他就知道先皇必须死!哪怕方才只有一口气了,现在也必须要死!他默默无声的扼住了他的鼻息,静静的看着他,“这件事情你永远也不需要知道!”

    没错,先皇的确是他动手杀死的!

    但是,谁让他知道了他不该知道的事情了呢。

    不过……他可不记得先皇曾经立下什么遗诏!他眯着眸子瞧着宁奕手中晃荡着的明黄色圣旨,却因为距离太远看不清楚,也许宁奕是在诈他,也许没有!不过这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他淡淡的收回目光,讥诮的看着宁奕,“宁奕,你又想玩什么花样!当年先皇临终的时候本王就在跟前伺候,可不知道先皇什么时候立下了这么一道遗旨,本王听的是先皇的口谕,皇上这遗诏恐怕……”

    他一句话说的半流半露,果然瞧见身侧的几个士兵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来。他不由冷冷的笑。

    宁奕,也许你再成长两年能有资格和我斗一斗!可是现在……你还远远不是本王的对手!

    “是吗?”宁奕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他淡淡的收回手中的圣旨,“是与不是你心里最是清楚,当年父皇为什么会死朕也相信楚王爷心里比谁都明白。”宁奕的目光落在楚瑜身后的十万士兵的身上,扬声道,“各位都是大周朝的子民大周朝的兵将!朕养着你们是为了保家护国,让你们把尖锐的刀剑刺向敌人的方向,却不是让你们来谋朝早饭的!今天,朕可以告诉你们,朕手中是先皇留下的遗诏,先皇下令,楚瑜狼子野心其心当诛!让朕羽翼丰满之日拿下他的项上人头!这圣旨是真是伪,只要找书法大家来看一看就能辨别!”

    “……还有,太后娘娘的事情朕也可以给你们说一遍,先前番省大雪受灾,朕苦苦求银子不得,想从国库中拨出银两救助百姓,可却发现国库空虚。后来还是朕舔着老脸和朝中的大臣们求得了银子,这才能缓解番省的灾情!而这段时间朕就在查国库银子的去向,可却查出了银子是被户部两个侍郎还有户部尚书所贪污。在朕在严加拷打之下,他们承认了是奉了太后娘娘的命令才会贪污银子!一共查出了三百多万两的白银!”宁奕声音一顿,就听到广场上诸多人的抽气声。一个正常的三口之家,一年银子的开销也顶多二两银子,这三百多万两的银子是什么概念,这些士兵们比他的理解更加深刻。他继续冷静的道,“朕自然不会相信太后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可是户部尚书却保留了太后和他们通信的信笺……”

    宁奕又从龙椅的后方拿出了一摞厚厚的书信,他使了个眼色给小李子。小李子点点头,从宁奕的手中接过了一多半的书信,走到大殿门口,扬手就洒了出去。自然,撒的地方是楚瑜身后的十万大军的所在地。

    立马就有兵士们去捡起,楚瑜脸色一片黝黑。他若是不让人去捡,倒反而显出自己的心虚了,所以他握紧了长弓,却什么都没有说。

    有士兵打开了信笺,立马就瞪大了眼睛。

    “竟然是真的!太后娘娘竟然真的让人贪污了这么多的银子……”

    “这信笺上竟然还有太后娘娘的凤印……”

    “老天,给我看看……”

    就这样一传十,所有人都开始不自禁的大声讨论起来。

    楚瑜给虎子使了个颜眼色,虎子顿时大喊道,“你们不要被宁奕给骗了,他这就是动摇我们的军心,他分明就是在为自己的罪行开解!”

    虎子是这些兵士们的首领,他的话还是有些用的,这话一出,兵士们的面色陡然又开始犹疑起来。

    “呵……”宁奕稳稳在坐在龙椅上,冷笑不止,“朕原本是不相信太后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如果凤印可以被人偷窃,那么笔迹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临摹出来的,就是临摹了也必定有不同的地方。朕找来了不下十个书法大家来鉴定笔迹,结果都是一模一样……”宁奕指着御案上仅剩的几封信件,一字一句道,“事实证明,这些书信的的确确是太后娘娘的亲笔信件!”宁奕继续道,“按照大周朝的规定,贪污十万两银子便已经是死罪,太后贪污这三百多万两银子更是难逃一死。番省的雪灾据统计一共死了近千的百姓,太后贪了这些银子以至于百姓们惨死,朕怎么能轻饶了她!可是朕却顾念着太后娘娘对朕的养育之恩,也顾念着太后娘娘的身份……因此只是让人把她给软禁了起来,之后再等待发落!也算是尽了朕所有的孝道!”

    宁奕目光远远的看过来,瞧着楚瑜身侧人群的骚动,继续道,“朕念在你们被人蛊惑的份上,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若你们现在放下武器立地投降,今天的事情朕可以既往不咎,可若你们执迷不悟,谋朝篡位是灭九族的罪名,到时候别说是你们,就是你们所有的亲人也全部都要被你们连累!你们自己好生想一想!”

    有人顿时腿软起来,没错,他们可以不要性命,可是他们还有亲人呢。

    “怎么办……”

    “投降吧,皇上都说了不追究了……”

    “你们给我住口!”虎子厉喝一声,转身瞧着骚动的人群,厉声道,“且不说宁奕说的话是真是假,就单单是我们现在已经闯了皇宫就已经是死罪难逃了,现在宁奕只是迫于无奈所以才会说什么不追究之类的话,真的等你们投降了,今后他坐稳了皇位,第一个就是拿你们开刀!现在伸脖子是一刀,往后退也是一刀,已经容不得后退了!”

    众人一听,脸色开始惨白起来。一个士兵抖抖索索的走到虎子的身边,抖着声音道,“将军,皇上金口玉言一言九鼎,怎么会骗我们这些无名小卒……您跟俺们老实说,造反的事情究竟是不是真的啊?俺们胆子小,而且爹娘还在老家等着俺们回去。俺媳妇才刚刚娶了,俺还没有后呢。俺跟着将军这么些年,将军您一定不能骗俺们啊……”

    “没有这回事!”虎子厉声道,“我们不是造反,我们是要讨伐皇上!皇上不仁不义,你们记住这些就行了!”

    “真……真的吗?”

    “真的!”

    可不管虎子怎么保证,小兵的神情还是犹疑着似信非信的样子。

    虎子气恼不已,他们刚刚稳定的军心就这样被宁奕三言两语的动摇了。他咬咬牙,看向楚瑜,“王爷,我们怎么办?”

    “攻!”

    ……

    此时的春风楼中一楼的大厅中坐满了人,源源不断的消息开始往春风楼中涌来。

    “主子……第一道宫门已破!”

    “第二道宫门也已经破了!”

    “第三道……”

    “主子,楚王爷已经打到了乾坤殿门口了!现在皇上的所有禁卫军和楚王爷的十万大军正在对峙中……”

    听到最后一条消息,汪航远猛的从座位上起身,俏娘和琴瑟,还有一屋子的人也全都起了身。

    “行动!”

    “是!”

    汪航远的组织已经有了二十年的时间,手底下的手下们也有五六百人,而且个个都是江湖上的好手,这一次他们是所有的人马全部都给聚集到了一起,听到汪航远一声令下,所有人都面色肃然的站起了身子。

    他们全部都是一身劲装打底的衣裳,身上带着自己善用的兵器。

    汪航远率先走出去,身后数百人跟着上了前。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春风楼,抄近路往皇宫的宫门口赶去。

    春风楼的姑娘们全部都被遣散了,现如今都被赶出了春风楼,而此时汪航远一行人全部都离开之后。整个楼中就只剩下徐粉黛,还有青霜以及一个小丫鬟跟着徐粉黛。

    二楼的阁楼中,徐粉黛站在窗子边上,瞧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远去,直到楼下没有任何的声音之后她才抿着唇用左手关上了窗户。

    她静静的等着,等到半刻钟之后依旧没有听到任何的动静才起了身。

    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青霜和小丫头都守在门口,她们两个是琴瑟留着专门来看着她的。看着她不让她跨出房门半步。

    徐粉黛刚想站起身子,脚底板又传来一股子钻心的疼痛。

    “啊——”

    她疼的惨叫不止,那疼痛仿佛是渗到了骨子里,全身的骨头都跟着疼,让她疼的很想立马死掉。

    “青霜!青霜!救命——”徐粉黛全身都是冷汗,脚上没办法使力,她跌在地上,用左臂和身体的力量一点点的往前方攀爬着,手触到门边了才开始狠狠的敲门,“救命——青霜姑娘,救我,救救我啊——”

    青霜这两天已经不止一次听到徐粉黛的惨叫声,她听得觉得瘆得慌,因为那惨叫声不像是装出来的,可是先前有琴瑟姑娘一直在房门口守着,琴瑟姑娘说了不许她进屋,她也就不敢进去。青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她方才从栏杆上往下看,看到了一楼的大厅中聚集的人马,她知道肯定是有事情发生了,所有人都离开了。先前琴瑟姑娘也交代过,让他们只管好好的在春风楼里呆着,等明天她们所有人就全部都回来了。

    眼看着所有人都走个精光,再听到徐粉黛的惨叫声,青霜和小丫头对视一眼,她缓缓推门进了屋。

    一推开门就瞧见徐粉黛整个人都伏在地面上,脸色惨白,冷汗涔涔。她微微一慌,赶紧去扶她,“这是怎么了?”

    “救我——救救我——”徐粉黛疼的整个人都蜷缩在一起,她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死死的抓住青霜的手腕,哀求的看着她,“……大夫……大夫……”

    “你是让我去请大夫?”

    徐粉黛说不出话来,只能狠狠的点头,“求……求你……”

    青霜也犹豫着,琴瑟姑娘走的时候跟她交代过,一定要寸步不离的守着殷红姑娘,她若是走了,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情该怎么办才好?!

    “我……要死了……求你……”

    青霜咬着唇,瞧着殷红姑娘这个样子也不像是装出来的,而且殷红姑娘现在疼成这个样子肯定是生了什么大病,若真的她不管不顾,等人真的死了,她又怎么好跟琴瑟姑娘交代?到时候还不是她要背负责任?而且殷红姑娘的手也废了一只,脸又成了那个样子……殷红姑娘自从面容被毁了之后就变得特别自卑,就是她和小丫头每天给她送饭的时候殷红姑娘都要用头发把脸上的伤口给遮住。这样的人让她怎么可能出去逃走?而且房门口还有一个小丫头呢!

    她想了想,点点头,“我这就去给你请大夫,你等着我回来。”她说着吩咐小丫头,“你把殷红姑娘给扶起来,等我回来!”

    小丫头面色一变,“可是青霜姑娘,琴瑟姑娘交代过……”

    “天大地大也没有人命大!”青霜面色一寒,冷声道,“你看看殷红姑娘都病成什么样子了,再不找大夫真的出了事情你担待的起吗!”

    她自然担待不起!

    小丫头顿时闭上嘴巴,“那青霜姑娘您快去快回。”

    “嗯,你扶着殷红姑娘在床上休息会儿,我马上就回来!”青霜交代完了就快速的冲下楼去请大夫去了。

    小丫头扶着徐粉黛起身,“殷红姑娘,奴婢扶着您去床上歇一会儿,等会儿青霜姑娘就回来了,大夫也肯定会找回来的……”

    徐粉黛两条腿完全使不上力气,几乎是被小丫鬟拖着到床边的,小丫头走的也十分艰难,等好不容易把徐粉黛给弄到床上之后已经累的满头大汗,她重重的喘息几声,用被子给徐粉黛盖上。

    “姑娘,您好好休息一会儿。”

    她刚要转身离去,长袖却是一紧,小丫头诧异的转过头去就瞧见徐粉黛紧紧的握住了她的长袖,她微微皱眉,“殷红姑娘还有什么吩咐吗?”

    徐粉黛重重的喘息几声,等脚底的疼痛缓解了一些了,才冒着冷汗吩咐小丫头,“给我……倒……倒杯水来……”

    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小丫头点点头,“奴婢这就去。”

    这两天的时间琴瑟严加看管徐粉黛房间里的东西,除了吃喝还有房间中放着的一个夜壶,她的房间里什么东西也没有弄出去过,更别说是茶点了,小丫头也是害怕徐粉黛会逃跑,所以就在隔壁姑娘的房间中弄来了一壶茶水,茶水有些凉,可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她进了屋给徐粉黛倒了一杯,端着冰冷的茶水走到徐粉黛的床榻边,“殷红姑娘,今儿个厨房里没有开火,也没有烧水,这个是昨儿个剩的凉茶,您先将就着用吧,等会儿青霜姑娘回来了,奴婢再去厨房里给您烧一壶热的。”

    “扶我……起来……”

    小丫头微微一愣,又把手中的茶杯放在了床头的矮凳上,坐到床沿去扶徐粉黛,边扶她边小声的说道,“殷红姑娘,您小心着点儿——”然而,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她整个人蓦然就是一僵。小丫头瞪大了眼睛惊恐的看着徐粉黛,拼命的掐住自己的脖子,一把把徐粉黛扔在床榻上,她“唰”的一下起身,惊恐的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方才就在她让徐粉黛小心点别磕着的时候,徐粉黛抓住机会猛的往她嘴里塞了一个东西,她一点都没有防备,不小心就吞了下去,现在口齿间还留着淡淡的苦涩味道。琴瑟姑娘和俏娘曾经嘱咐过她和青霜,说殷红姑娘会使一些歪门邪道的。

    小丫头伸手就去抠自己的喉咙,可那药仿佛入口就化了一般,就是吐也完全吐不出来。

    她眼泪鼻涕流了一脸,掐着自己的喉咙脸都憋得通红,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而此时的徐粉黛却微微恢复了元气,她此时的眸子里已经没有了方才的祈求和软弱,目光中满满的都是冰冷。看着小丫头拼命的想要吐出点什么,她靠在床榻上微微喘气,“别……白费力气了。”她攒了点力气,把剩下的话一口全都说出来,“那是我精心配制的毒药,我藏在身上太久了,却没想到用在了你的身上……”

    她原本是打算如果真的到了不得已的时候就和这群人同归于尽,但是现在这么好的机会她如果不用岂不是太可惜了。

    她摊开左手的掌心,掌心上还有方才药丸残留的褐色的颜色,“这是毒药,没有我配制的解药不出半个月,你就能丢掉性命!现在你有两条路选择,第一,弄死我给你自己报仇,但是同样的,半个月之后你就会浑身溃烂而死!第二,立马带着我逃出这个地方,你好好的听我的吩咐,等到了合适的时候,我自然会给你配制解药!”

    小丫头眸子含泪,说是两条路,可一条是死路一条是生路……她自然只能选生路。

    小丫头心里前所未有的后悔,她方才就应该劝住青霜姐姐!琴瑟姑娘说的对,这个殷红姑娘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她所有的手段全部都是她要逃跑的计谋!

    “奴婢……”小丫头垂下眸子,浑身都忍不住的颤抖,她才十四岁,她还不想死。她咬着唇选择第二条路,“奴婢以后听从殷红姑娘的吩咐,绝不敢有二心……”

    “很好……”

    徐粉黛脚底的疼痛已经缓过劲来了,只是身上还有些脱力,可现在她们必须离开这里,要不然等青霜回来所有的一切就都全部白费了。她穿着鞋从床榻上站起身,小丫头慌忙上前扶住她。

    “殷红姑娘,我们要去哪里?”

    “先离开这里再说。”

    徐粉黛的打算是先去找她以前埋起来的金银首饰还有银票,那些是她从徐家逃出来之后怕引人注目所以找地方埋起来的,现在倒能做大用途了。徐粉黛换上一身素净的大裘,两个人就这样偷偷摸摸小心翼翼的从春风楼中逃了出去。

    索性春风楼中所有的人马已经全部都被汪航远带走,他们离开的竟然毫无阻力。

    徐粉黛很快就循着记忆找到了之前她埋东西的地方,她为了安全起见,东西埋得都比较深,她徒手去挖,把那个包袱又给挖了出来,打开包袱看了一下,东西一样都没有少。

    小丫头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金银珠宝,不禁有些愣住。

    徐粉黛一直注意着她的举动,此时看着她的面色,冷哼一声,“你给我老实一点,我可告诉你,你身上的毒是我精心研制出来的,除了我没有任何人知道这毒药的配方,更别说是找出解药。就算你现在把我给打晕了夺了这些金银逃跑找到一个靠谱的大夫,没有个三两个月也别想着能破解你身上的毒……而你的毒不到半个月就会发作,你自己好好思量思量!”

    小丫头顿时委屈的垂下眸子,“奴婢不敢。”

    徐粉黛冷笑不止。

    ……

    而这个时候的慈安宫已经陷入了一片混乱。

    慈安宫中本来有宁奕派来监禁徐兮之的禁卫军,此时这些禁卫军已经全部都被楚瑜的人给控制了起来,慈安宫中的宫人们全部都被杀,血流的遍地都是,慈安宫中充满了刺鼻的血腥味。

    杜嬷嬷吓得白了脸,她这辈子都没有看到过这么血腥的场面。

    “娘娘……”

    杜嬷嬷忍不住握紧了徐兮之的长袖,“我们该怎么办?”

    徐兮之今天换了一身素色的襦裙,月白色的襦裙看上去多了几分素雅,她一头长发也只是轻轻的挽起,用一根通体洁白的白玉簪给固定住,整个人淡雅的不像是一朝太后。她静静的坐在红木雕花的大床上,瞧着宫人们一个个的倒下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可她的眸子里却渐渐的浮上了一股子几近癫狂的狰狞来。

    她看到这些人就知道,她成功了!

    楚瑜果然造反了!

    哈哈!楚瑜!楚瑜!

    “娘娘……”

    “别担心,他们是楚瑜的人,不会伤害我们。”徐兮之拍拍杜嬷嬷的手,等人群都冲过来了她才缓缓从床榻上起了身。冲进来的兵士们全都一身铠甲,身上有沾了血的,看到徐兮之所有人都是一愣。

    领头的人看着徐兮之,惊疑不定的问道,“太后娘娘?”

    “正是哀家!”

    那领头的人慌忙垂下头去,他们是这辈子第一次有机会见到太后娘娘,也是头一次知道太后娘娘看上去竟然这么年轻,哪像是皇上的母后,要说是皇后恐怕都有人相信。

    领头之人收敛了心中的想法,恭声道,“太后娘娘,属下奉了楚王爷的命令来救您出去,让您去乾坤殿走一趟!”

    其实让太后走这么一趟为的也就是让太后在众兵士的面前说出皇上是如何如何不孝,这样也可以安慰一下军心。徐兮之点点头,率先往前走,那领头之人的长剑立马对准了徐兮之身后的杜嬷嬷。

    杜嬷嬷吓的脸色惨白,惊叫一声。

    徐兮之回过头就看到领头之人的长剑要往杜嬷嬷身上刺去,她冷声道,“住手!”

    领头人顿时一愣。

    “她是哀家身边得力的嬷嬷,杜嬷嬷,是哀家的人,可信的!”

    领头人慌忙收了手中的长剑,垂下眸子,“是!”

    出了宫门立马就瞧见倒了一地的尸体,杜嬷嬷惊惧的瞪大眼睛,牙齿咯吱咯吱的打颤,她扶着徐兮之的胳膊都是颤抖着的,“娘娘……”

    徐兮之抿紧了嘴唇,什么话都没有说。

    她现在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一个疯狂的念头,她现在要去和楚瑜功归于尽,她已经在慈安宫中的角落中悄悄的放了许多空的酒坛子,每个酒坛子都足足有一个小锅大小,里面全都是硫磺和酒!

    她这个想法还是受了之前张夫人去炸苏慕锦得到的灵感和想法,她让嗜血潜伏在密室中,等到乾坤殿中传来她和楚瑜的死讯之后就开始点火,只要火把烧起来,整个慈安宫都会被炸毁。

    徐兮之第一次感谢楚瑜给了她那些暗卫,这些年不但替她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情,现在还能给她做这样的事情,她从来不怀疑那些暗卫的忠心,他们在她的眼里就和死人差不多,只要认定了主子就会给主子效力。哪怕是不能完成的人任务,哪怕明明知道是去送死,也绝对不会皱一下眉头。

    到时候……她就能和安宁团聚了……

    徐兮之边走边笑,唇角那一抹神秘又诡异的笑容让她看上去十分瘆人。杜嬷嬷生生的打了个寒颤。

    一群人刚刚走出慈安宫,汪航远的人就已经顺利进了皇宫找到了他们所在的位置。

    “什么人!”

    领头之人立马拔出了长剑护在了徐兮之的身边,领头之人顺着通明的火把警惕的看着汪航远一行人,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

    他们的人他都认识,而且今天都是穿着盔甲来皇宫的,所以眼前这些一身便服的男男女女肯定不是他们的人,而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的不是友人便是敌人,领头之人顿时紧张起来。

    透着明亮的火把他看的特别清楚,人群冲过来的人不少,黑压压的人头和身影足足有好几百人,而他们……却只有几十人,这样的人数差距让他感觉到极度的不安。

    “你们究竟想做什么,我们是楚王爷身边的人,奉了楚王爷的命令来保护太后娘娘,你们若是识相的就赶紧离开,要不然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领头人虚张声势,试图用楚瑜的名号吓走这群人。

    汪航远冷冷一笑,忽然有些自嘲。他以为楚瑜若是逼宫了,到时候宁奕会对徐兮之不利,他巴巴的跑过来救人,却不知道楚瑜早就有了对策,早就让人动手来救她……

    看来,她徐兮之果然没有看错人。

    “主子……我们现在怎么办?”俏娘几乎不忍心看汪航远此时的面色,她握住长剑,这个时候主子若是下令让她们抢人,那么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动手,若是主子下令撤退,那么从此他们和皇宫再也不会有任何的交集。

    “撤!”

    “等等!”徐兮之忽然厉吼出声,“汪航远,你要去哪里!”

    “你既然已经性命无忧了,那么我还在皇宫里待着做什么,自然是该去哪里去哪里。”汪航远冷笑不止,他觉得自己果然是疯了,他担心徐兮之,可是人家却好端端的在这里站着呢。他更加气恼的是,他明明打算要撤了,可是听到徐兮之让他停住,他该死的心里竟然真的还有一丝期待,竟然更该死的真的就停住了脚步!

    徐兮之带着杜嬷嬷走到了汪航远的身侧,先前的那个领头人瞧着两个人是认识的,也就放松了下来,没有阻止。可随机,让他惊恐的瞪大眼睛的事情发生了,只见太后娘娘到了那一群人群中之后,忽然转过身来,吩咐那个汪航远,“杀了他们!”

    “太后娘娘……”

    领头人瞪大了眼睛,他们分明是来救太后娘娘的,太后娘娘为什么要让这些人杀了他们!

    “你确定?”汪航远转过身来,垂眸定定的看着徐兮之,仿佛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来。这些人是楚瑜的手下,她若是杀了岂不是要和楚瑜为敌?

    “杀!”

    汪航远瞧着徐兮之冰冷的面色,忽然就笑了,他没有任何犹豫,手微微一扬,做了一个攻击的手势,“杀!”

    汪航远身后的人得了吩咐,立马将那几十个士兵们包围了起来,他们都是江湖人,出手刁钻的厉害,而且招招都是杀招,在那些士兵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动了手。

    瓮中捉鳖。

    这个词很能形容此时的情况。

    这些士兵们就像是被抓住的人,偏偏因为人数太少,哪怕是奋起反击,依旧逃脱不了死的结果。不多时,这里就只剩下满地的尸体了。徐兮之夺过汪航远手中的长剑,走到方才的领头人面前,一剑刺穿了他的咽喉。

    那人死不瞑目,砰然倒在地上。

    “哈哈!哈哈哈……”

    徐兮之疯狂的笑起来,笑的眼泪都流出来,这是她报仇的第一步,她已经杀了楚瑜的这些狗腿子,剩下的……就是楚瑜那个老东西了!她猛的拔出长剑,“噗——”的一声响,血如泉水一般喷涌而出,溅了她一脸。

    温热粘稠又带着腥味的血糊住了她的眼睛,她的整个世界都成了大红色。

    “楚瑜……楚瑜!”

    “徐兮之!”汪航远看出她情况不对,示意手底下的人都在这里等着,他则是拉着徐兮之的手把她硬生生的扯进了慈安宫中。刚到慈安宫中,徐兮之就一把推开了他。汪航远怒声道,“你这是做什么!”

    “我要去找楚瑜拼命,我要让他为我的安宁偿命!”徐兮之满脸血污,眼神亦是一片血红。

    汪航远一愣,“楚瑜?”

    张嫣然不是她和楚瑜的女儿吗,她的死怎么会是楚瑜造成的。

    “都是那个畜生!他告诉安宁她的身世,安宁受不住打击才会服毒自尽……都是他,畜生,畜生!”

    “你冷静一点!”

    汪航远从她的自言片语中猜到了一些事情,他瞧着徐兮之握着长剑就要往外冲,一把拉住了她,汪航远面色紧绷,厉声道,“楚瑜今天带了十万的兵士来造反,而宁奕皇城中的守卫仅仅只有五万人不到了,宁奕都对付不了他,你这个时候去了有什么用?也只是送死罢了!”

    “不!”徐兮之用长袖抹去脸上的血色,冷下了眸子沉静的道,“他肯定猜不到我会害他,所以不会对我有防备,只要我抓住了机会,我就能和他同归于尽!”

    “你疯了!”

    她竟然想着要同归于尽!

    “我没疯。”徐兮之厉声道,“楚瑜害死了我的安宁,他必须死!”徐兮之握住汪航远的长袖,哀求的看着他,“既然你来了,那么我的计划要变一变……汪航远,我求你一件事情。”

    汪航远心中忽然有了极为不好的预感,“什么事情?”

    “安宁的尸身就在慈安宫的密室中,那个密室你也知道的,就是我们两个上次发现的那个密室,我求你……你想办法把安宁的尸身给弄出宫去,这个时候皇宫中正是最混乱的时候,你肯定能顺利出宫的……你把安宁的尸体带出去,等接到我死掉的消息之后就把安宁入土为安……她肯定不想死在皇宫的……这是我求你的最后一件事情,你答应我……”徐兮之祈求的看着汪航远,“你答应我!”

    “不行!”

    汪航远想都不想就立即拒绝,他不可能真的让徐兮之去和楚瑜同归于尽,在他看来完全不值得。他紧紧的握住徐兮之的手,“我带你出宫去,以后再也不入宫半步,你以后可以带着安宁的尸体去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安宁小时候那么讨厌皇宫肯定不希望她的尸体还永远留在皇宫里。我们趁现在皇宫中正是最混乱的时候可以逃出皇宫,至于楚瑜……”他眸子里冷芒一闪而过,“就让他和宁奕去斗吧,他们谁输了谁赢了和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们彻彻底底的离开这个地方,好吗?”

    “不不不!”徐兮之抱着头尖叫,“不看到楚瑜死,我绝对不离开皇宫半步。”

    “那我陪着你去杀了楚瑜,然后我们一起逃走!”

    徐兮之猛然一愣,愣愣的看着汪航远,眼圈却渐渐的红了。

    “你……”

    知不知道,若是跟她一起去找楚瑜,楚瑜一定会杀了他。她抬起头瞧着汪航远,这个男人跟她认识已经二十多年了,她日日夜夜的看着这张脸也已经有十一年了,可是她却从来不敢真的探入他,去了解他的内心。在她看来汪航远对她好,不过就是因为贪图她的美貌……可现在这样的生死关头,他却可以不顾一切的冲到皇宫里来救她……甚至为了她宁愿连性命都不要。

    徐兮之愣愣的看着汪航远,他的目光坚定,没有丝毫退却。

    她心里忽然就浮起了淡淡的暖意,她这辈子也许收获的最好的礼物就是这个男人了,最起码这辈子唯一一个对她真心的男人就是他。她反手握住汪航远的手,“好!我们一起去杀了楚瑜,然后一起逃走!”

    汪航远握紧徐兮之的手,“走!”

    他们两个一起出了慈安宫,带着汪航远从宫外带来的人马,趁着夜色偷偷的往乾坤殿走去,虽然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可是他们也不是完全送死的,汪航远让人马都分散开来,这样目标会小一些。别人发现的几率也就小一些。汪航远带着二十多个人随着徐兮之一起到乾坤殿隔壁的凤宸宫,凤宸宫中空无一人,也许已经封了皇后的苏韵锦被人转移走了,也许是自己躲起来了。不过这些和他们没有什么关系了。

    他们躲在凤宸宫的角落中,静静的看着不远处广场上两方人马的争斗。

    俏娘躲在汪航远身后的不远处,却许久没有看到琴瑟。她心中微微升起一股子不太好的预感,她招手示意手下的人过来,低声问道,“看到琴瑟了没有?”

    那人想了想才低声道,“琴瑟姑娘好像进宫的时候还看到,但是后来到了皇宫里之后就没有看到了。”

    俏娘摆摆手,示意她下去。

    她眼皮一直在剧烈的跳动,心中的不安越发的强烈,可是这个时候她总不可能因为一个琴瑟再跑出宫去。

    而此时的琴瑟的确是回到了春风楼,原因无她,她总觉得就留着两个小丫鬟看着徐粉黛实在是太过草率,所以她要回去瞧一瞧,这个女人从来不是省油的灯,她不能留下后患。

    刚到春风楼就瞧见青霜正领着一个中年人往楼里走去,她心里咯噔一下,忽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琴瑟快步走上前去,一把拉住了青霜,“徐粉黛呢?!”

    她一时激动竟然把徐粉黛的真名给说了出来。

    青霜瞧见琴瑟脸色微微一白,她没有听从琴瑟姑娘的吩咐就擅自离开了楼里,还去给殷红姑娘请了大夫,也不知道琴瑟姑娘会怎么惩罚她。她刚要说话为自己辩解就听到琴瑟姑娘口中问的那一句,“徐粉黛呢?”

    青霜面上微微一愣,就露出几分疑惑来,“徐粉黛是谁?”

    “殷红在哪里?”

    “在房间里。”

    琴瑟眯起眼睛,“我不是让你寸步不离的看着她?”

    青霜面上露出一丝惊慌来,慌忙解释道,“是这样的,琴瑟姑娘你们离开楼里之后殷红姑娘就突然发了恶疾,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倒在地上疼的就起不来了,还敲着门求救。奴婢看着她不像是装出来的,就赶紧去请了大夫,现在小丫头正守着殷红姑娘呢。”

    琴瑟心中的不安越发的强烈,她一把甩开青霜的给胳膊,大步的往楼上走去。

    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她们的人才刚刚出了楼没有多久,徐粉黛就突发恶疾了!就算是她突然发了病,也不会拼命的求救!因为前两天徐粉黛也经常脚疼,可是她一直晾着徐粉黛,徐粉黛第一次求救无门之后,瞧着她从来都不搭理她,所以疼的时候就算疼的打滚也不会来求救的。

    琴瑟大步买上二楼,刚刚到二楼的走廊上就瞧见徐粉黛的房门大开,她心中的不安已经立马得到了印证,她瞧着空空荡荡的房间,眸子冷的吓人。

    青霜也跟着上了楼,瞧着空荡的房间,她脸上白了又白。

    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走的时候殷红姑娘还在地上疼的起不来,我这才走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怎么会不见了人影……我去找!”她瞧着琴瑟转过身来目光冰冷的看着她,心中直打鼓,赶紧往外走,“也许她们是去厨房找吃的了,我去厨房看看。”

    琴瑟讥讽的看着她,却没有阻止。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青霜面如死灰的回来,琴瑟看着她的脸色就知道是没有发现人影。

    她又回头观察徐粉黛的房间,她的房间很是整齐没有任何凌乱的东西,那么就足以说明徐粉黛和小丫头没有任何的肢体争斗,徐粉黛要么是威逼,要么是利诱……总是是小丫头带着她离开了。

    她沉默片刻,大步离去。

    此时的乾坤殿的大门口,两方的人马已经彻底的开打了,宁奕也从龙椅上下来,带着禁卫军们一起抗衡楚瑜的十万兵马。

    他一身龙袍上已经染了鲜红的血色,衬着冰冷的夜色,越发诡异。

    “投降吧,你赢不了本王的!”楚瑜瞧着渐渐倒下的禁卫军,笑的猖狂又冷傲,他手中握着一柄染血的长剑,直直的向着宁奕刺过来,宁奕不闪不避,抬剑迎了上来,两个人长剑相交发出一声刺耳的铮鸣声。到底是楚瑜的年龄大内功深,作战经验也比宁奕要多出许多。一交手宁奕就被楚瑜带出来的剑气逼的脸色微微一白,退后了两步。

    见此,楚瑜的脸色越发的扭曲,“你现在若是投降,本王还可以看在先皇的面子上留你一条性命!”

    宁奕抿紧了唇,眼神却越发的冰冷。

    他曾经多少次幻想要和楚瑜真真正正的决斗一场,现在总算是完成了这个心愿。

    父皇!母妃!

    儿臣今天一定要为你们报仇!

    宁奕长剑在空中挽出一道凌厉的剑花,动作更加凌厉的和楚瑜打起来。

    “楚瑜,你去死吧!”

    “死的是谁恐怕已经成定局!”

    他既然敢动手谋反就已经把所有的情况都给弄清楚了,京城的兵马就只有这么多,宁奕就是有本事也不可能短短一日的时间能有几万的援兵支持,而等兵马赶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成为定局,那些人就是再多么的不甘心,他总会让他们臣服的。

    宁奕一死,宁氏皇族唯一剩下的男丁血脉就是宁王爷和宁王爷世子宁煜,宁王爷年纪大了,不可能再生出孩子,而宁煜……他去了番省救济百姓……番省是边关,边关的方老将军是他的生死之交。可以说番省才是他楚瑜真正的地盘,宁煜到了番省还想归来……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而宁浅雪,一介女流就算是再怎么身份高贵,也无济于事。

    到时候这大周就是他楚瑜的天下,他要让反抗他的人都知道,对抗楚瑜是什么下场。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等他登基为帝,这天下的万千百姓都臣服在他的脚下,将来离儿会继承他的皇位,他楚瑜也算是给他们楚家光宗耀祖了。

    楚瑜想的太美好,以至于现实对他而言太残忍不过。

    当楚瑜瞧见楚离带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兵马,随着楚君韬,宁浅雪,还有宁王爷一起来到战场的时候,楚瑜真的愣了一下。

    而宁奕的眼神却微微一松。

    楚离一个飞身,腾空跃起,踩着无数兵士的头颅飞身到了宁奕和楚瑜之间。他一身雪白色的银甲,头上也带着雪白色的头盔,看上去冰冷又干净!是的,干净,那一身银白在这样血色弥漫的战场上显得如此的耀眼。

    他手中同样握着一柄雪白的长剑,剑身在空气中微微发颤,如雪的银芒耀眼夺目。

    宁奕真真切切的松了一口气,他拍拍楚离的肩膀,“朕还以为你赶不来了。”

    宁奕先前是真的提着一口气的,他虽然和楚离是合作的关系,可是现在要造反的是楚王爷,是楚离的亲爹,虽然他和楚瑜已经断绝了父子关系,到底是血脉至亲,打断骨头还连着筋,怎么也不一定能不顾一切的帮助他。

    而且楚瑜造反若是成功,第一个收益的人就是楚离。

    可是他赶来了,还是赶来了……

    “草民是大周的子民,怎么可能瞧着有逆臣谋反。”楚离轻笑一声,他把宁奕推到士兵们之间,让兵士们保护着他。一边已经快速的挽起长剑和楚瑜纠缠到一起,“楚瑜,受死!”

    “离儿!”楚瑜震惊不已的看着楚离,他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他是逆臣!楚瑜目赤欲裂,一边应付着楚离的攻势,一边厉声道,“离儿,你被宁奕给蒙蔽了,你知不知道他做了多无耻的事情,你知不知道苏慕锦肚子里的孩子根本就是宁奕的!”

    这一句话成功的让楚离和宁奕都愣了一下。

    楚离愣过了之后一团怒火从丹田升起,憋得他脸色通红,目光疯狂。他根本就没有搭理楚瑜的话,因为他不知道该和这个人说什么才好。锦儿的事情他最清楚不过,而且锦儿跟着他的时候清清白白,她和宁奕见面都没有见过几次,也许宁奕对锦儿的确有些不同。但是锦儿每次看到宁奕都是恭恭敬敬的,她的名声岂能被楚瑜这样玷污。

    “楚瑜,你果然是无药可救了!”

    “我真的没有胡说!”楚瑜只守不攻,一边躲着楚离的剑锋一边大声道,“我是有证据的,宁奕和苏慕锦曾经在皇宫里私下见过面,他们以前就曾经认识,你想一想,这么多的事情那一件和苏慕锦没有关系?她根本就是宁奕放在你身边让我们父子相残的利器!离儿你莫要被他们给骗了!”

    “够了!”真是够了!

    楚离实在不想和楚瑜多废话!同样的,和宁奕一样,他等这一天也等了太多年,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有朝一日能亲自手刃了楚瑜,为娘亲还有两个兄长报仇!他韬光养晦这么多年……他方才带来的就是他这些年在外面组织的队伍,也许都是他们不是正式的军队,可是武功却全都不弱于这些上过战场的士兵!楚离双眸血红,激动的手指都在颤抖,他一剑刺过去,楚瑜却一闪身躲过。

    “别做缩头乌龟,今天我要和你好好的打一场!楚瑜,今天我就要给我娘还有我两个哥哥报仇!”

    “离儿!”

    楚瑜还要说话,楚离却一剑横扫过来,他慌忙退后一步,一缕长发却随风而落。楚瑜背后冒气一股子寒气,离儿这是真的想取他的性命啊!招招都是致命的杀招,楚瑜心里也浮起一股子怒火来。

    他这些年为了离儿多番隐忍,甚至为了他不惜和喜欢的女人不再来往,可是他却完全不理解他的良苦用心,只把他当成仇人一般对待!他是彻底被苏慕锦那个女人给迷惑了!楚瑜的招式也凌厉了起来,虽然他瞧见楚离带来了人马,却没有瞧见有多少,但是他的想法很简单,楚离一己之力这些年就算是再如何也肯定带不来多少人马,所以他对自己这边的势力还是相当有信心的。

    他现在不想想别的,只想先把离儿给抓起来,然后再好好的跟他分析这些事情。

    父子两个谁也不再试图劝服谁,一招一式都认真了起来。两个人若是之论武功楚离肯定是在楚瑜之上,只是楚瑜打了这么多年的仗,有一种天生对危险的敏锐感,所以每次当楚离的杀招过来的时候,他总能凭直觉躲避开来。两个人就这样缠斗了起来。

    打斗间,楚君韬和宁浅雪也穿透了层层的人群,来到了宁奕的身边,两个人一左一右的守护在宁奕的身边。

    “皇兄……”

    “没事。”宁奕仿佛知道宁浅雪要说什么,立马截了她的话,“身上是别人的血。”他从兵士的手中接过一柄雪白的长剑,问他们两个,“你们带了多少人过来?”

    “足足三万人马!”宁浅雪也有些不敢置信,这些人马可全部都是楚离一个人的人马。

    “好!”

    “对了皇兄,还有宁皇叔的三千护卫,还有姑姑府里的三千护卫,全部都出动了,我们的人马也足足有八万多人,再加上皇兄你的暗势力,应该有和楚瑜对抗的资本。”

    宁奕沉着脸点点头。

    他这些年并不是只做了个傀儡皇帝,他们宁氏皇族都有属于自己的暗卫,足足有近千人,人数不多,但是个个都是以一敌十的好手。父皇临终的时候趁人不注意把这些兵马全都交给了他……现在这些人正是用的上的时候。

    从远处看过去,整个广场都陷入一片厮杀中。

    “将士们,随朕铲除乱臣贼子!”

    “皇上万岁!”

    原本一面倒的情势因为楚离人马的加入瞬间逆转了许多,其实禁卫军们并不弱,只是人都有一种心理,他们的人马少,别人的人多,下意识的就有了必输无疑的感觉,而这个时候就在他们马上要绝望的时候却有来支援的人马,这就好像是绝处逢生,所有的人原本都是消极的态度,现在却拼杀的更加拼命起来。

    再加上是和皇上并肩作战,有皇上在身边他们自然升起了豪气万丈的冲动。

    一时间,宁奕这边的人马士气大涨。

    ……

    隔壁的凤宸宫中。

    汪航远看着情势变化的广场,面色越发的沉重起来,他转头看着同样看的目不转睛的徐兮之,沉声道,“我看情况有些说不好,宁奕那边的人虽然少,可是却有士气……而且我觉得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头。楚离是怎么知道楚瑜要造反,而且还能这么迅速的找来了三万的士兵,三万人马不是小数目,不可能一丁点的声响都没有。楚瑜既然决定要走这一步,就会特别谨慎,可是他却没有发现楚离的人马……这事情实在是太过诡异了一点……”

    汪航远说着垂头看着徐兮之,“我看楚瑜有六成的可能会输,他若是输了就什么事情都没了……我们该走了,这个时候再不走,他们不管是哪一方的人胜了,恐怕都不会放过我们……”

    “不,我要亲眼看着楚瑜处于必输无疑的情况下才会离开!”

    如果有可能她希望能手刃了楚瑜,可是眼下的情况却完全没有这个可能,那么她愿意退后一步,只要楚瑜死了,不管是死在谁的手中,只要他死了,她就算是报了仇了。

    汪航远无奈,只能跟着她一起看情况。

    就在两方人马打的如火如荼的时候,一群全身银色铠甲的人突然持着兵器混入了战斗的圈子中。

    楚瑜大惊失色,难不成宁奕竟然还有人马藏在暗处?

    宁奕亦是一阵心惊,难道是楚瑜还留有后手?

    两个人电光火石之间猛的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的眸子里看到不同程度的震惊!

    “怎么回事?!”宁浅雪护在宁奕的身边,急声道,“皇兄,这些人是你藏起来的吗?”

    “不是!”

    宁奕快速否决,他目光犀利的落在银甲战士们的身上,可渐渐的,发现了不同之处。

    那些银甲战士们竟然只斩杀楚瑜那边的人马,宁奕惊愕的看向楚君韬和楚离。楚离摇头,表示不是他认识的人,楚君韬也是一脸莫名,这些人是从哪里窜出来的。楚离边和楚瑜交手边大声道,“皇上的援军到了!”

    他这一嗓子用了内力,广场上所有的人都听得真真切切,原本就精神大振的禁卫军听了有援军,越发的拼命卖力,而楚瑜一行人却脸色越发苍白。

    虎子挤开所有人,杀出一条血路冲到了楚瑜面前,他满脸鲜血,厉声道,“王爷,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爷不是跟他说过了,京城中就只有五万禁卫军,皇上再没有别的人可用了吗,既然如此,这些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方才楚离的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本王哪里知道!”

    楚瑜同样愤愤然,他用尽全力,一剑打开楚离的长剑,蓦地退后两步,这才喝道,“将士们,今日我们不能成功就只能成仁,谁也不能后退,否则就只能万劫不复!”

    众人一懵。

    是啊,先前皇上说过如果之前投降就既往不咎,可是他们却没有投降,反而还在这里对抗皇上,现在皇上的援军到了,又怎么会容得下他们,他们这个时候只有拼死一搏,才可能有生存的希望。

    这样一想,所有人都嘶吼着开始拼命了。

    宁奕的目光却落在人群外围的银甲首领的身上,当看到那个首领的面貌,他的面色陡然一变。

    宁浅雪的面色亦是剧变!

    “父皇!”

    ……

    “皇上!”

    汪航远面色陡然一变,他当年入宫的时候先皇还在人世,他是眼睁睁的看着先皇从一个盛世皇帝慢慢的走入衰败的,他对先皇的印象也特别的深,他刚刚进宫的时候大权还都是在皇上的手中,那个时候皇上极度威严,站在人面前就令人有种想去臣服的冲动。

    可是先皇都已经过世快五年了,怎么会突然出现!

    “什么?”徐兮之没有武功,目力也自然没有汪航远那么好,此时完全看不到广场上人的面貌,不过却能看到那一群极为夺目的银甲战士。她扭头看着极度震惊的汪航远,疑惑的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皇上!是皇上回来了。”

    “嗯?”

    “先皇宁戮!”汪航远抓住徐兮之的手腕,“是宁戮回来了,他带着人来支援宁奕了!”汪航远脸色变化之后当机立断的扯住徐兮之就往外走,“走!快离开皇宫!”

    如果没有先皇的人,也许楚瑜和宁奕会两败俱伤,可是现在这个时候宁戮竟然回来了,还带着银甲战士,这样本来就持平的战局立马就开始有了变化!这个时候再不走简直就是等死了!

    汪航远吩咐俏娘等人,“给其他人传消息,立马撤退!”

    “是!”

    汪航远扯着徐兮之就往宫外冲。

    “不行!不行不行!”她甩开汪航远的胳膊,大声的道,“安宁还在慈安宫里,我不能丢下她!”

    “该死的,你这个时候管好自己就行了,哪里还管的了这么多!”

    “如果不能带着安宁一起离开,我宁愿死在皇宫!”

    徐兮之说完头也不回的就往慈安宫冲去。如果她注定了不能逃脱,那么她会和安宁一起死在皇宫中,可是眼下这种时候,她怎么能把安宁丢下来?她一直有种感觉,宁戮是知道她和楚瑜所有的事情的,只是等他知道的时候楚瑜就已经开始掌管边关的兵马,所以他只能忍下来。如果她不把安宁给带走,等宁奕的兵马胜利了之后,他们会怎么对待安宁的尸身?

    宁奕以前能忍是因为他没有那个能力,只要楚瑜也战败了,那么安宁……

    她不敢想!

    徐兮之拼命的往慈安宫里跑去,她就是死也要和她的安宁死在一起!

    “该死的!”

    汪航远一个不留神就被徐兮之甩开了胳膊,他低咒一声,面色变了几变,可到底还是不可能把徐兮之一个人扔在皇宫中,他立马吩咐俏娘,“跟上来!”

    张嫣然是躺在冰棺里的,要想让她的尸体不腐烂,就只能连着棺材一起抬出去,这样的话他一个人去了也没有用。

    瞧着徐兮之越来越小的身影,汪航远快步跟上,“快点跟上!”

    俏娘等人只好加快了脚步跟了上去。

    徐兮之刚到慈安宫中就立马顿住了脚步,可尽管她再小心还是被守在宫门口的兵士们给瞧见了,几乎是立刻的她就被兵士们扭着胳膊给拽进了慈安宫中。慈安宫中依旧是跟她走的时候一样,满地的血,可是却有什么不一样了。刚到寝宫门口就感觉到一股子寒气扑面而来,她面色一变,猛的抬起头来,就瞧见寝宫门口放着的那个晶莹剔透的冰棺。

    而在冰棺的不远处,那张红木雕花大床上,苏慕锦和苏韵锦两个人正笑吟吟的站在那里,而站在两个人身后那个垂眉敛目的嬷嬷,赫然是杜嬷嬷!

    杜嬷嬷接触到她的眼神,目光不闪不避的向她看过来,她的眼神没有了以往的恭敬,更没有了以往的温柔慈爱,只剩下满满的恨意。

    徐兮之立马明白了所有的事情,她被两个兵士扭着身子强行跪在地上,可是她的眼神却没有动一下,她死死的盯着杜嬷嬷,“你背叛哀家!”

    她以为杜嬷嬷永远不会背叛她,可是杜嬷嬷竟然背叛了她!

    “太后娘娘……您要怪只能怪您自己太过心狠手辣!”杜嬷嬷咬着牙面色狰狞,她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的道,“这些年我在你身边恨不得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我强忍着心里的恨意就是为了今天看到你的结局!哈哈……皇天不负有心人,苍天还是有眼睛的,你作恶多端可曾想到有今天的下场!”

    “你……”

    “奴婢从知道真相的那一天开始,盼着这一天盼了十多年了,忍辱负重这些年瞧见今天奴婢也没有什么别的祈求了,奴婢此生已经无憾。”

    “你为什么要背叛哀家,哀家自认对你不薄。”

    “为什么?”徐兮之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她笑的苍凉无奈,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好半晌才停下来,“太后娘娘,您竟然问奴婢为什么要背叛您,那奴婢也想问问您,为什么要害死奴婢的儿子和相公……奴婢晚年得子,就那么一个儿子……您怎么狠的下心!奴婢是你们徐家的家生子,这一辈子都是在尽心尽力的为你们徐家谋福利,可是奴婢在给您拼命的时候您在做什么!当年您不过是一个刚刚及笄的女孩子,怎么会有那样恶毒的心思!”

    徐兮之抿唇沉默。

    这就是她以前有汪航远在身边的时候从不亲近杜嬷嬷的原因,她爹娘对她那样的无情,不顾她的意愿强行把她送进皇宫,她恨得要死了,所以最看不得母慈子孝的场面,偏偏这个杜嬷嬷那个时候得了一个儿子,杜嬷嬷原本对她那么好,有了儿子对她就少了几分关爱,她有一次偷偷的跟着杜嬷嬷回下人房,就瞧见她一脸慈爱的抱着怀中的孩子哄他睡觉!

    她那时候心里有一个恶魔的种子正在发芽,所以后来就设计把那个孩子给弄死了。

    这些年看着杜嬷嬷对她依旧如初,她也就渐渐的松懈了下来,可是到底是心里有了膈应的,不肯和杜嬷嬷亲近了。还是汪航远死去之后她才开始慢慢的亲近杜嬷嬷,因为那个时候她别无他法,身边除了汪航远剩下的也就是杜嬷嬷最为贴心了。

    而且她看着杜嬷嬷对她没有一丝的异常,就想着她根本就不知道任何是事情,只当是他的儿子是不小心溺水死掉的……徐兮之轻笑一声,“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十三年前!”

    “谁告诉你的?”

    她自认这件事做得滴水不漏,当年和这件事有关的人全都被她悄悄的打发处置了。若不是刻意去查根本就查不到,而杜嬷嬷只是个奴婢,又是她身边的,她根本就没有瞒着她的可能去调查这些。

    “是楚世子爷,你想不到吧。十三年前才刚刚十一岁的楚世子爷竟然查出了你这些肮脏事儿!”杜嬷嬷的眸子里渐渐的浮出泪花来,她瞧着跪在地上的徐兮之哽声道,“奴婢那样掏心掏肺的对您,换来的就是家破人亡,徐兮之,你摸摸自己的心口,你对的起我吗!我以前瞧着你风风光光的从皇后走到太后的位置,我心里有多恨你知不知道?我恨你恨不得能立马杀了你,可是我知道,你身边有不少的能人异士,我也知道你防备着我,所以只要我稍稍有了这念头,就会死无葬身之地。所以我忍啊忍,忍啊忍,我终于忍到了今天,你的报应也终于来了,你害了我的儿子,却死了自己的女儿……徐兮之,这就是报应!报应!”

    徐兮之默然。

    她瞬间已经明白了所有的事情,她和楚瑜的事情一向只有杜嬷嬷知道的,包括安宁的事情她都是知道的。因为她是她的贴身嬷嬷,有些事情根本就瞒不住。怪不得方才楚离为什么会及时的带着兵士赶到皇宫,因为楚离早就知道楚瑜要造反!她先前设计楚瑜造反的时候,杜嬷嬷是知道细节的,所以楚离什么都知道!还有安宁的尸体被放在密室中,密事也只有她和汪航远还有杜嬷嬷他们三个人知道,而现在安宁的棺材却出现在了寝宫中,苏慕锦和苏韵锦也出现在了慈安宫……

    徐兮之忽然勾起苍白的唇色笑出声来,她缓缓转头看向苏慕锦,“你究竟想做什么?”

    苏慕锦先前一直在默默的看着她和杜嬷嬷的交流,对于杜嬷嬷竟然是楚离的人她也很是惊讶了一阵,可立刻就明白了,楚离的人遍布了许多地方,连耶律猛身边的青玄都是楚离的人,更别说是楚离恨得咬牙的徐兮之。不在徐兮之身边安排人手,也的确不是楚离的作风,看来楚离以前为了查徐兮之的弱点也没少费工夫。

    瞧着一身素服被两个士兵强行按在地上跪着的徐兮之,苏慕锦淡淡的摇头,“我没想做什么,只是有些事情的的确确是报应不爽,你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就该知道会有今天的报应!”

    他们所有人的悲剧,可以说都是徐兮之和楚瑜造成的。

    “你们想怎么对付我,我无话可说,可是安宁是无辜的,她甚至都不知道是我的女儿,你们要杀要剐我没有怨言,只希望你们也看在因果轮回的份上,给你们将来的孩子积一点阴德……”

    苏慕锦挑眉。

    在她的心里徐兮之是一个相当之自私的女人,可是眼下却不在意自己的性命,反而是关心起张嫣然的尸体起来。

    看来杜嬷嬷说的果然不错,张嫣然就是徐兮之的死穴。

    “大姐姐……”

    “嗯?”

    苏韵锦想了想摇摇头,犹豫着道,“没什么……”

    她只是觉得太后娘娘也挺可怜的,她也是刚刚知道张嫣然竟然是太后娘娘的亲生女儿,心下也挺震惊的。可能是因为没有被太后迫害过,所以觉得她女儿都死了,现在恐怕自身也难保,而且她的要求也不怎么过分,就是把张嫣然的尸体送出宫安葬了。她本来是想给太后求情的,可瞧见大姐姐眸子里的恨意所有的话就哽在喉咙里了。

    她不懂别的,但是远近亲疏还是分得清的。

    苏慕锦哪能不知道自己妹妹想说什么,只是徐兮之,她必除无疑!谁说情都没有用!

    苏慕锦刚要下令把徐兮之给捆起来,就听到外间有兵刃相交的声音响起来,她面色微微一动,“墨魇!”

    一身黑衣的墨魇从房梁上落下来,护在苏慕锦和苏韵锦的身前。

    不多时就瞧见汪航远冲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批要对他动手的兵士们,汪航远瞧见徐兮之被捉拿起来,几个箭步就冲了上来,他两掌打退制服徐兮之的两个士兵,把她从地上扶起来。

    “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没有!”徐兮之缓缓从地上起了身,她眸子哀伤的看着汪航远,“你怎么来了……”

    她不信汪航远没有看到守在慈安宫门口的士兵,可是他还是冲进来了。

    “你在,我怎么能一个人逃跑。”汪航远也放松了下来,他想通了,大不了就是一个死,能和徐兮之死在一起,能得了她的一点真心他都十分满足,谁让他……就是爱上她这个没良心的女人了呢。汪航远瞧着渐渐形成包围圈的士兵,又看了看站在人群外的苏慕锦和苏韵锦,以及墨魇。如果没有墨魇,他也许还有机会能擒贼先擒王,抓住苏慕锦或者是苏韵锦,她们两个身份高贵,怎么样也能让他胁迫着从而脱险的。可是她们身边有墨魇,他曾经和墨魇交过手,墨魇自然不是他的对手,但是他要想打败墨魇也绝对不是容易的事情,更别说还有这样一大群的士兵了。

    汪航远轻轻叹口气,握住了徐兮之的手,放下了生死他反而轻松了下来,他目光渐渐柔和下来,眼神专注的落在徐兮之的身上,“我们算不算是同甘共苦了?不是有句话说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吗?我们这也算是同年同月同日死了。”

    他没奢望死后能和徐兮之埋在一起,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汪航远玩笑的话让徐兮之也微微放松了心情,是啊,大不了就是一个死,只是……她目光深深的看着汪航远,她没想到最后能从容的陪她赴死的人竟然只有一个他……不过她也满足了,最起码她这一世有一个全心全意对她好的男人,她也没算是白来人世间这么一遭。

    “抓起来!”

    虽然知道自己处于劣势,可是汪航远到底也是个人物,自然不会束手就擒,他护住徐兮之,飞快的从怀中掏出一个长筒状的东西,左手一拉,那一朵烟花就已经放了出去。

    苏慕锦没有阻止他的动作,看到他放了烟花眸子里甚至闪过一丝笑意。

    士兵们开始动手,汪航远一边护住徐兮之,一边还要和士兵们打斗,甚至还要防着苏慕锦身边的墨魇会不会突如其来的偷袭。一时间竟然有些手忙脚乱,他勉强过招了一刻钟,渐渐的就有些落于下风。

    打斗间,他一个不妨,一名士兵手中的长剑直直的往徐兮之的身上刺去,汪航远面色微微一慌,刚要去打开那长剑,可身侧的士兵却已经正对着他的胸膛刺过来。汪航远咬咬牙,一把拉过徐兮之,把她拥在怀里,用自己的背挡住了刺向她的长剑。长剑直直的没入他的肩头,汪航远闷哼一声,面色陡然一白,动作间就微微滞了滞,就是这瞬间的停滞,胸前的那一柄长剑也已经直直的刺了过来。他想要去躲,可已经避无可避。

    眼前一阵阵的发黑,汪航远抱紧徐兮之,避开了要害位置,这长剑便又是一股强劲的力道,直直的贯穿了他另外一个肩头。

    两柄长剑一左一右,一前一后的穿透他的肩膀,可他怀中的徐兮之竟然丝毫损伤都没有。

    “汪航远……”

    徐兮之震惊不已的看着他唇角溢出的血丝,又看到他已经不能动弹的胳膊,眼泪不自觉的顺着脸颊就往下流,她伸出手想去触碰他的身体,可是看着那沾着血的剑尖兀自的在空中颤抖着,她的眼神也开始颤抖起来。心中仿佛被针扎了一般,密密匝匝的疼。她伸出手可指尖却在剧烈的颤抖着不敢触碰他。

    “你这个傻子!傻子!”

    “咳……”汪航远很想对她笑笑让她不要担心,可嘴角刚刚扯动一下就猛地咳出一口血来,他的双臂已经不能动弹,身子一阵阵的虚浮着,而他的烟花已经放出去了这么久,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的属下赶过来,他心里已经明了。

    侧首用肩头的衣裳擦去嘴角的血迹,汪航远向苏慕锦看过来,眼神灰败,“看来……我的人……咳咳,是不可能等到了。”

    苏慕锦静静的站在原地,面上不悲不喜,看不出喜怒来。

    当时汪航远救了徐粉黛的时候楚离就留了一手,已经查探到他们春风楼的所在,这段时间更是每天让墨魇守在春风楼那里查看春风楼的举动,墨魇的武功高,自然不会被人发现。她先前就和楚离商量过,汪航远要救徐粉黛应当也只是为了讨好徐兮之,而昨儿个宫里就传来了软禁太后的消息,汪航远能为了一个徐粉黛铤而走险,为了徐兮之自然更加不遗余力。

    因此她和楚离商量了之后就开始行动了,至于汪航远等人能顺利进宫,也不过是想把他们一举歼灭罢了。

    更甚者,她知道徐兮之身边有一些暗卫,可没想到徐兮之的暗卫不在她身边,方才进了慈安宫去搬出冰棺的时候碰到了看守冰棺的暗卫,那些人武功甚高,不过楚离也早就预料到了。暗卫……徐兮之有别人也有,楚离身边虽然没有暗卫却借来了宁奕的一些好手,方才就在密室中把那些人给解决了。

    “看来……这天下果然不是我们这一辈的人能掌控的了的了……”汪航远兀自感叹一声,忽然垂下眸子,眸子里还带着淡淡的柔情,“看来我不能带着你……逃出皇宫了……”

    “不逃了,不逃了……”徐兮之紧紧的握住他的手,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他的手冷的如冰块一般。徐兮之握着他冰冷的手,可心里却是暖融融的,她抬起眸子眼睛里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可唇角却慢慢的带出了一丝笑容,“大不了我们一起死。”

    “好!一起死……”

    ……

    “父皇!”

    “真的是父皇!”宁浅雪震惊的瞪大眼睛,她眼睁睁的看着记忆中的那个影子穿着一身雪白色的铠甲一步步的向她的方向走来,眼睛悄悄的湿润了起来。她喃喃道,“父皇……父皇没有死?他没有死!”

    宁奕也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可是他的震惊只有一瞬间,他眸子微微闪烁,立马就恢复了正常。

    说话间,宁戮已经杀出了一条血路,来到了宁奕和宁浅雪的跟前。

    “奕儿……浅雪,父皇回来了!”

    宁戮和宁奕的面容长得有几分相似,一看就是父子两个,宁奕抿紧了唇,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宁戮,片刻之后他眸子微微一闪,抿紧了唇别过头去什么都没有说。宁戮心下轻叹一声,知道儿子已经想通了事情的始末,而且也已经确定了他的身份,所以才会如此作态。他心下有愧,也不多说,转过身去目光就落在楚瑜和虎子的身上。

    这两个人可以说都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可是眼下竟然要叛变!宁戮勾起唇角凉凉一笑,他握紧手中的长剑指向楚瑜,“楚瑜,你可还认得朕?”

    楚瑜同样震惊的无以复加,当年他可是亲眼瞧着宁戮死去的,而且他是确认了宁戮身死的消息才放心离开的,可眼下怎么会这样?!

    “想不到吧,亲手扼死了朕,朕又怎么会突然出现?是不是觉得很奇怪?”宁戮上前两步,站在广场的最高处,这个位置能让场中所有的人都能看到他,“你若不是亲眼瞧着朕死去,又怎么肯放心!朕知道你的一番苦心,自然要成全你!”

    楚瑜站在虎子的身侧,脸色暗沉,握剑的手却在轻轻的颤抖着。

    宁戮已经不再理会楚瑜,用内力大喊道,“朕是宁氏皇族第六代皇帝宁戮,当年被楚王谋害只能诈死!现如今听到这乱臣贼子竟然要颠覆我宁氏皇族的江山特意出来揭开这小人的真正面目!当年朕就是被这奸臣亲手扼住了喉咙窒息,索性有路神医的保命丸留在身上才能保住一条性命!乱臣贼子其心可诛,朕今日就带着兵士们来灭了这祸国小人!尔等给朕挺好了,朕感念其受了奸人的蒙蔽所以给各位一个悔过自新的机会,尔等若是肯放下兵器,朕以宁氏皇族的名义和诸位将士们保证,尔等今日之过既往不咎!”

    场中之人顿时一片哗然。

    先皇都是死了五年多的人,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

    有人疑惑,可有人却软了腿。

    “是先皇,真的是先皇。当年先皇立后的时候带着皇后接受百姓的跪拜,我曾远远的看到过先皇一面,和那个人一模一样……”

    “会不会是有人冒充啊……”有人忐忑着提出疑惑。

    “不可能,先皇的气度哪能是一个普通人能冒充来的!”

    这所有的言论一出,原本打算拼死一搏的十万兵士们忽然就忐忑起来了,“先皇说了……既往不咎的……”

    “我家里还有两岁大的儿子,六十岁的老母亲,全家就指望着我的月钱寄回家生活的啊……”

    “我也是,我是家中的独子。一家老老小小全都指望着我奉养的。”

    “我还没有成亲,还没后呢!”

    一群人眼神慌乱的议论着,有些人甚至哭出了声,眼看着先皇已经带着兵士们来增援了,若是说方才他们还有心要争一争,那也是因为他们不想死,可现在皇上都说了免其罪。而且皇上说了,楚王爷是乱臣贼子,妄图谋反!当年还想着要谋杀先皇,这样不忠不义的小人谁愿意跟着!

    立马就有人扔下了兵器,哭喊着道,“投降……我投降……”

    有一就有二,不消片刻就有好一部分的人扔下了手中的兵器,自动自发的跑到空地上蹲下身子抱住脑袋。楚瑜这一边顿时军心大乱,除了死忠楚瑜的虎子等人,不多会儿的时间投降的人数竟然达到了上万人之多。

    楚瑜和虎子的脸色越发的凝重。

    “王爷……”虎子避开皇上的目光,声音有些发颤,“我们该怎么办?”

    眼下的情况对他们太不利了。

    楚瑜握紧了手中的长剑,面色紧绷。

    “楚瑜,投降吧!”宁戮冷冷的看着他,“你经常打仗,应当知晓轻重!你自己死了也就死了,却不该连累大周朝的优秀的儿郎们,我们养兵是要对付侵犯我国国土的别国,眼下边关正在打仗,你却有心思在京城谋朝篡位!”宁戮摇摇头,“路是自己选的,你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了!”

    楚瑜忽然抬起头来,目光和宁戮的对上,两个人的眼神都很平静,可那平静却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皇上,就算你没死又怎么样。我走这一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我已经修书一封给了边关的方老将军,若是我不幸身死,他便会放弃抵抗北延的士兵,到时候就算是本王死了,也会让你们宁氏皇族的所有人给本王陪葬!”

    宁戮和宁奕的面色皆是一变。

    可忽然人群中传来一声极为冷厉的嘲笑声,众人侧首看过去,就瞧见一身白色铠甲的楚离眼神冰冷的站在台阶上,他背后一轮硕大的明月照的他宛若战神一般,他挽起手中的长剑,冷笑道,“这一点你就不用太过担心了,方伯前段时间已经去了番省见过方老将军一面,方老将军说了,你对他的大恩大德他莫不敢忘,只是他身为大周的将军,他的职责是保护大周所有的百姓们……绝对不会用整个大周朝百姓的生死来偿还你所谓的恩情。”

    楚瑜的脸色终于剧烈的变了。

    他蓦然抬头怒视楚离,浑身都在发抖,“楚离,你竟然敢这样对我!我是你爹,我是你亲爹!”

    “如果可以,我还真希望我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楚离抱着长剑讥笑道。

    “你……”

    楚离已经不想多说,对宁奕拱拱手,“皇上,楚瑜丧心病狂早就没了人性,您又何必跟他废话,动手吧。”

    宁奕点点头,挥手道,“顽固抵抗者,杀无赦!”

    “皇上,草民有一请求。”楚离拱手道。

    宁奕紧绷的面色缓了缓,“楚公子有什么请求但说无妨。”

    “草民一直以来都有一个心愿,就是能亲手斩杀了害死我母亲以及两个兄长的罪魁祸首。”他以长剑指着楚瑜,“这个小人楚离不除,难以慰藉亡母在天之灵。”

    宁奕大手一挥,“准!”

    楚瑜不敢置信的望着楚离,“你这孽畜,竟然要弑父?!”

    “看来楚王爷的记性真的不太好,我楚离早就和你断绝了父子关系,并且挨了你一掌算是偿还了你这些年对我的养育之恩,难不成你忘记了!我娘子怀了身孕,你却险些一掌将她打死,这些难不成你也忘记了?!”楚离冷冷的靠近楚瑜,长剑森然,他眯起眸子,眼睛里有蚀骨的恨从最深处爆发出来。他挽起长剑凌空飞身而起,长剑带着逼人的戾气,“楚瑜,受死吧!”

    楚瑜心中也浮起了一股子愤恨,他已经知道眼下的情况他处于劣势,而造成这一切,甚至会让他死的所有事情,却全部都是他这个好儿子亲手造成的,他现在只恨当初他出生的时候怎么没有一把掐死了他!

    “你这忤逆不孝的儿子,我今天非要给你一个教训!”

    他放了狠话,对于楚离的攻势不避不让,血红着眼睛就冲了上去。

    两个人在半空中长剑相对,长剑哗啦啦的冒出一串子明亮的火花,因为力度太强劲,两个人同时从半空中落下,直直的后退几步,可随后刚稳住身形两个人就再次以不可阻拦的气势再次冲了上来。

    楚离这一回武功没有任何的隐匿,长剑直戳楚瑜的心口咽喉和周身的几大死穴,而楚瑜动作也再也没有留情,同样的是招招杀招,不再有任何的留情。

    “逆子,受死!”

    楚瑜浑身怒火,他现在不在意今天的谋反究竟是输还是赢了,他今天一定要把这个逆子给弄死,要不然他就是死了也闭不上眼睛,要死一起死!

    “哼!”

    楚离只是冷哼一声便持剑攻来,他的身手极为诡异,长剑挽起一道剑花,在楚瑜以为他的长剑要刺向他心脏的时候偏偏这剑却到了咽喉的位置,楚瑜大惊之下慌忙一个侧首避开剑芒,长剑落在耳侧,他只觉得耳边寒气森森,一缕长发又随风飘落。然而那剑势却没有丝毫停顿的意思,到了耳畔之后一个斜飞就要割掉他的头颅。楚瑜脚底板浮起一阵冰冷的寒气,他这会儿已经顾不上骂人了,厉喝一声,一个仰头避开了这一剑,那长剑却仿佛料到了他会如此动作,就在他俯身的那一刻,长剑贴着他的面皮就砍过来。

    一时间竟然是把长剑当成大刀来用了。

    楚瑜狼狈的一个翻滚,避开了这一连环杀招,可背心却浮起了冷汗。

    楚离好像知道他每一招每一式的动作,可是他对楚离的招式却半点都不明了,楚瑜终于明白,原来这些年楚离早就不是他印象中那个小小的稚气少年了,而他竟然还荒谬的把他当成小孩子。

    还不等他心中的念头转一个圈,楚离的长剑已经再次如影随形的飘了过来,他真的是用飘的,楚瑜头一次见识到楚离的轻功竟然也这般出色,可这一刻他顾不得多想,一个后空翻就起了身,握紧手中的长剑,咬紧牙关冲了上去。

    他不习惯这样被人逼迫的没有反手的余地,他喜欢主动出击。

    这一刻楚离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他的仇人!

    楚离瞧见楚瑜眸子里嗜血的狠劲儿,唇角扬起一抹讥讽的笑来,他不退不让的迎上前去,他手中的是他寻觅了多少年的上好宝剑,为的就是今天能让他亲手手刃了这奸人。

    两人长剑再次相撞,楚瑜手中的长剑不堪重负,发出“铮”的一声脆响之后陡然从中间断开,剑尖被楚离顺势捏在指尖,他手腕一抖染血的剑尖便飞射而出,直刺楚瑜眉心,楚瑜下颌紧绷,扬起手臂,用手中半截的长剑打开这剑尖,可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他却没有注意到楚离唇角带着的冰冷的笑。

    楚瑜刚刚下意识的打开剑尖背后就浮起一层冷汗。

    这是一种遇到危险之后身体下意识出现的反应,他心中一惊,下意识的就要闪避,可已经来不及!

    “嗯……”

    胸口一凉,紧接着就是一种穿心的痛,楚瑜脸色惨白目光死死的盯着穿透他胸口的长剑,又顺着长剑一点点的转到楚离的手腕,一直顺着胳膊看到他的眼神中。他嘴唇微动,刚要说什么却忽然喷出一口血来,那血斑斑点点的喷了楚离一身,银色的铠甲上顿时绽出点点的梅花。

    广场上众人鸦雀无声的看着这一幕。

    虎子更是目赤欲裂,“王爷!”

    王爷若是死了,他们这一群人还能有什么指望!

    虎子刚要起身去救,却忽然被人挡住,楚君韬一柄长剑挡住他的去路,淡淡的道,“你的对手是我!”

    “滚开!”

    虎子挥剑就要刺楚君韬,然而这一剑刺出却丝毫没有章法可言,楚君韬轻哼一声,挥剑就和虎子缠斗到了一起。

    而此时的楚离和楚瑜依旧是那种僵硬的姿势对立着。

    楚离的长剑还刺在楚瑜的胸膛中,楚瑜眼前一阵阵的发黑,他知道这长剑兴许没有刺中心脏,但是绝对离心脏不远。他口中大口大口的血溢出来,愣愣的看着楚离,“你……你……竟然……真的动手……”

    楚离的眸子一片漆黑,幽深的宛若寒潭,冷的刺骨。

    他的心脏因为激动一阵阵的收缩,眸子里渐渐的浮出一层水雾来。这些年来他每每做梦都能梦到这一幕,今天他终于做到了!

    娘!大哥!二哥!你们看到了没有,我给你们报仇了。

    报仇了!

    楚离血红着眼睛,握住剑柄狠狠的一转,长剑搅动着骨头发出“咯吱咯吱”令人牙酸的声音,楚瑜疼的眸子瞬间大睁,楚离却转了一圈之后猛的拔出了长剑,一股子血顺着他胸前的伤口“噗噗”的喷出来,那血像是喷涌的泉水无穷无尽的往外喷,喷了楚离一身一脸,可楚离却不躲不避,任凭那温热的血喷到脸上之后再慢慢的冰冷下去。

    楚瑜眼神中的光芒一寸寸的熄灭下去,没有了楚离长剑的支撑,他砰然一声重重的倒在地上,扬起阵阵尘土。

    他双眸失神的盯着一片漆黑的天空,天空中繁星点点,月如银盘。一阵冷风吹来他忽然觉得透心的凉,身体一寸寸的冰冷下去,楚瑜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了,也许真的是人快死的时候脑海中会浮现很多东西,这一刻楚瑜以为他会想起徐兮之,可是竟然没有,脑海中一道翩然的影子凝聚在瞳孔,他竟然想起了莞儿。

    他忽然想起他是如何一步步精心设计的接近了莞儿,顺利的骗过了左相的法眼,然后和她成了亲。更甚者为了能得到左相府的支持,他当初承诺莞儿若是生下了第一个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以左为姓。他想起她纤细柔弱的姿态……他们两个在一起那么多年不是没有过甜蜜的,甚至他沉溺在这样的温柔的家中几乎不能自拔,可后来……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脱出了掌控呢……

    楚瑜大口大口的吐着血,他瞧着天空,忽然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的野心就像是这夜色一般,想要把繁星和月亮的光芒全部都给笼罩起来,却不知道黑夜越是漆黑,这星星和月亮便越是显得亮眼。他什么都想要,他想要莞儿的温柔,同时也想要徐兮之的野性……他想要儿女绕膝又不想不管徐兮之他们母女……他同时负了两个女子,可却想着要她们两个都来理解他……他明明知道徐兮之害死了他的两个儿子甚至把黑手伸到了莞儿的身上,却只想着如何息事宁人……他做了这一切,到了今天这样的田地还想着让离儿顾念着父子亲情……

    楚瑜眼皮越来越沉重,他浑浑噩噩的忽然就想起了先前那些人的话。

    众叛亲离……

    众叛……亲离啊……

    他的眼睛终于不甘的闭上。

    楚瑜丢了性命,虎子惊怒的瞪大了眼睛,可是已经没有用了,人都死了,他的所有野心也终将止步。有人大声的喊叫着楚王爷已经身死,更多的人丢下了兵器选择投降。

    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朝造反的闹剧,就这样慢慢的平复下来。

    虎子最终还是被楚君韬砍下了首级。

    顽固抵抗的人也被斩杀了个干干净净,宁奕抿紧嘴唇开始收拾残局,期间他没有看宁戮一眼,甚至连一个眼角都没有给他。宁浅雪也已经回过味来,深深的看了宁戮一眼,随即垂下眸子跟在宁奕的身后随他一起收拾残局。

    宁戮只剩下苦笑了。

    他转过头来看着呆呆愣愣的站在广场中的楚离,缓缓向他走来,却瞧见他眸子失神,一副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模样,手中的长剑依旧紧紧的握在手心中,染血的手能清晰的看到泛白的指骨。宁戮轻叹一声,这么多年的恨一下子这样消除了,恐怕他心里还一时没办法平复下来。

    “你不去找苏慕锦吗?”

    楚离一愣,瞬间回过神来,他对宁戮拱拱手,眼神还有些迷茫。

    “苏慕锦应该还在慈安宫中。”

    楚离终于听到宁戮在说什么,他二话不说就飞身而去。虽然有墨魇跟在锦儿的身边,可是到底他还是有些不放心。楚离刚刚走到宁奕的身侧就被他拉住了手臂,“等等,朕和你一起去。”

    楚离点点头,“你把这里的事情先交给旁人。”

    他记得当初和宁奕合作的时候两个人就说好了,徐兮之宁奕要亲手处理掉,而楚瑜……他也要亲手处置。

    宁奕把善后的事情交给了宁浅雪和楚君韬,宁浅雪知道他们是要去处置徐兮之,心里也想去,可是看着皇兄的脸色知道这里必须要有一个撑场子的人,而且徐兮之的事情毕竟是见不得人的,她一个女孩子也不太好去参与。因此点点头,“皇兄去吧。”

    宁奕和楚离带了几个人就向着慈安宫的方向走去。

    宁戮讪讪的走到宁浅雪的身边,尴尬道,“浅雪……父皇帮你吧……”

    宁浅雪冷着脸没说话,像是压根就没有看到这么一个人,径自走到了楚君韬的身边,眼圈却微微红了。楚君韬看了宁戮一眼,再看看垂头默然不语的宁浅雪,轻叹一声,默默的握紧她的手。

    他们都是顶级聪明的人,瞧见宁戮归来又带来了兵士就知道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楚君韬想着,如果是他身处险境,可爹爹却诈死跑了,留下一摊烂摊子给他,却等到他长大成人了才回来……恐怕他心里也不是滋味的。因此他十分理解宁浅雪。

    “君韬是吧……”宁戮厚着脸皮走上来,拍拍楚君韬的肩头,“浅雪不太懂事儿,你多多包涵着点儿。”

    “太上皇多虑了,浅雪极为聪慧而且凡事都为人着想,没有不懂事儿的地方,楚君韬能娶到她,是臣的福分。”

    宁戮尴尬的笑笑。

    人家夫妻同心的,他说这么一句的确有点多事了。他瞧着还没有离去的兵士们对他投来的好奇眼神,摆摆手,“君韬,你和浅雪在这里善后吧,朕也去慈安宫看看。”说着他脸色微微冷了,他要亲眼瞧着徐兮之那个贱人是怎么死的。宁戮抿紧嘴唇,又看了宁浅雪一眼,声音柔和了下来,“浅雪……父皇走了啊。”

    “愿意走就走,你走需要和谁打招呼?”宁浅雪讥讽道,“当年你还不是一声不响的就离开了,现在反而来问我做什么?”

    宁戮讪讪的摸摸鼻子有些尴尬。

    楚君韬却叹口气,他单手握住宁浅雪的手,一边却和宁戮道,“太上皇去吧,这里有臣和浅雪在就行了。”

    宁戮得了个台阶下,顺着台阶就下去了,“那我先过去,等会儿再回来。”

    宁浅雪冷哼一声没有理会,可等着宁戮的身影走远了却忍不住看了过去。楚君韬见状捏捏她的掌心,笑道,“他既然能这个时候赶回来,说明心里肯定是有你和皇上的,而且他离开六年不到能培养出这么多的士兵……”楚君韬看向场中一身银甲的战士们,低声道,“想来这些年他也没有少波折……”

    宁浅雪的眸子微微泛红。

    ……

    宁奕和楚离赶到慈安宫的时候徐兮之已经被人制服了,汪航远则是躺在冰棺的地上,一身的血。宁奕瞧见汪航远的尸体微微皱眉,他当初故意放了汪航远出宫为的就是让汪航远离开,因为男人都是要脸面的,被女人这样欺骗没有几个不会动肝火。这样一来汪航远即使不会和徐兮之反目成仇,却肯定也不会再多加关照了,可他显然是想的太多了。

    这个时候汪航远还能赶回来……宁奕淡淡的眸子落在徐兮之的身上,他是不是该赞美他的“母后”魅力四射,让男人神魂颠倒?一个楚瑜因为她造反了,另外一个男人甘心在宫里做了十一年的太监,被欺骗了还能想着来救她的性命。

    楚离进了屋子,目光直直的落在苏慕锦的身上,目光紧紧的打量她,瞧见她没有一丝不稳妥之处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苏慕锦向楚离走来。

    “别……”

    就快走到楚离身边的时候楚离慌忙制止苏慕锦,他伸出手让苏慕锦看着他身上的血迹,苦笑道,“一身的血,你别过来了,味道不好。”

    其实是怕冲撞了她和孩子。

    他方才身上戾气太重,而且还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父亲,他虽然不觉得有什么愧疚,可到底是锦儿肚子里孩子的亲祖父……他以前不太相信报应这么一说,但是知道锦儿是重生来的之后就不得不信了。如果杀父真的会有什么报应,那就报应在他的身上,不要连累他的妻儿。

    苏慕锦却没有听他的话停住脚步,反而是快步上了前,掏出胸口里的帕子给他擦拭脸上和手上的血迹,他的脸上都是血,几乎模糊了五官。苏慕锦瞧着他身子有些僵硬便握紧了他的手,“这寝宫里的血腥味还少吗?不碍事的。”说着又和楚离道,“你们前面的事情都解决了?”

    若是不解决皇上和他怎么也不该过来的。

    “嗯。”楚离唇角弯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来,这么多年的仇恨终于有了了解,他忽然觉得有些累,牵住苏慕锦把她扯到无人的地方,然后轻轻抱住了她。力道轻的几乎让苏慕锦感受不到重量。她微微一愣随即眸子就浮起淡淡的了然和心酸来,轻轻环住他的腰身,低声道,“解决了就好,也了却一桩心事。”

    楚离的下颌落在她的发顶,柔声“嗯”了一声。

    “你究竟想怎么样?要杀要剐随便吧!”

    正屋里忽然传来徐兮之的心如死灰的低鸣声,苏慕锦拍拍楚离的背脊,“我们去瞧瞧。”

    她也想亲眼瞧着宁奕要怎么处置这个女人。

    楚离松开了她,瞧着她面上恬静的笑容忽然觉得安心,这么多年积压在心口的石头终于被抬起来,他觉得轻松不少,握住她的手,“走,去瞧瞧。”

    说起来楚瑜是真正的罪魁祸首,那么徐兮之就是那个导致悲剧最直接的因素。

    他也想看看徐兮之会是怎么个死法。

    说话间两个人手牵手的就进了内室中,此时的内室中宁奕和苏韵锦并肩而站,徐兮之被两个士兵压着跪在地上,一群士兵则是挡在宁奕和苏韵锦的身前生怕这个女人还会有什么后招一般保护着皇上和皇后的周全。

    “送皇后回凤宸宫。”

    “皇上……”苏韵锦有些惊讶。

    “回去吧。”

    苏韵锦垂下眸子,轻轻福了一礼,“臣妾告退。”

    她身边立马出来几个士兵护送她会凤宸宫。走到苏慕锦的跟前时苏韵锦忽然道,“大姐姐,等我有时间去看你。”

    苏慕锦含笑点点头,心中对宁奕的做法很是赞同。韵儿和她不同,她这段时间也算是见惯了生死,而韵儿方才来到慈安宫的时候看到一地的尸体就白了脸色,宁奕分明是想严惩徐兮之,而这种“严”估计不是韵儿能接受的了的。不管宁奕让韵儿离开是不想让她心里留下阴影,还是不想让她如白纸的人生染上痕迹,她心下对宁奕体贴妹妹都是十分欣慰的。

    宁奕侧首看着苏慕锦和楚离进了屋也只是淡淡的点点头便移开了目光,他的目光落在徐兮之的身上,一时间锐利的令人心惊。

    徐兮之却仿佛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灰败着脸色跪在地上。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今天既然落在你们的手中我就没有想着能活着出去,你们要出气的便狠狠出气,要杀人的就赶紧动手吧。”仰起脸一副无畏的模样。

    宁奕来的那一刻她就知道楚瑜失败了。

    汪航远死了,楚瑜死了,安宁也死了。这辈子她爱过的人,爱过她的人,以至于她最在意的人全都死了,那么她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她苦笑着闭上眸子,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你倒是挺无畏的!”

    殿外一道声音穿了进来,徐兮之的身子猛的一颤,紧闭的眸子倏然圆睁。她霍然扭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就瞧见宁戮一身耀眼的银甲出现在她的视线中,徐兮之瞪大了眼睛,眸子里闪过一丝惊恐。

    “怎么,想不到朕还活着是吗?”宁戮冷着脸走进内室中,他负手而立,一身的气势让人无法忽视。

    “你……”

    徐兮之看着他说不出话来。她转过头看着宁奕淡然的眸子,想到了什么,不多时就平静了下来,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先皇竟然从来都没有死!

    他们故意演了这么一出戏,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为的恐怕就是这么一天吧。

    宁戮知道她想岔了,可也不解释,他走到徐兮之的身边笑吟吟的看着她,“徐兮之,你可曾想到会有今天!”

    徐兮之深深的看了宁戮一眼,抿紧了嘴唇不说话,长袖下的拳头却紧紧的握成一团。

    当年她进宫的时候的确是死了心的,女子从来都是出嫁从夫,她有再多的不甘心也只能强忍下来,而且在一次无意中她曾经瞧见过皇上一面,皇上年轻的时候长得也的确是英武不凡,风度翩翩。她瞧见皇上不是个糟老头子的时候心里就已经很是欣慰了,就心想,既然入了宫就不能想太多,只要以后能得了皇上的宠爱,皇上好好待她,那么她就什么都不求了。

    可是后宫中女人的手段有多高明?她根本就没有见皇上的机会!而且三年一选秀,每一次宫里不是进来许多新鲜的面孔,而这些新鲜的面孔却极少有能冲出重围的,即使是真的得到了皇上的宠爱那么也绝对是有一定的家室在后面支撑的。尤其是她年轻的时候长得出色,几乎是受尽旁人的打压,那个时候她就知道皇宫尤其是后宫,没有手段根本就活不下来。

    于是,她争,她斗!

    她瞧见楚瑜有本事了就重新勾搭上了楚瑜,后来不出她所料,她的确是成功了,也成功的引起了皇上的关注,她慢慢的升了位分,在皇上身边伺候的时候她心下也是有些忐忑的,她不是傻瓜,先和皇上圆房了第一次才勾搭楚瑜的。后来和皇上相处久了,地位也已经不能容人忽略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皇上虽然好,可是他对每一个妃子都是一样的好。即使是怀了身孕的妃子他都是一视同仁。

    后来她还是无意中听人提起过皇上对太傅家的楚柔曾经有多爱慕之心。

    她就仔细的观察,在一次大年三十宫宴的时候,皇上让大臣们携妻子进宫赴宴,她第一次见到了楚柔,那的确是个柔柔弱弱的女子,一脸的婉约,她观察着皇上,果然瞧见他的眼神若有似无的落在楚柔的身上。

    她心里难过却什么都不说,毕竟在皇上身边伺候的终究是她不是么!

    她起先也没打算做什么,可有一次知道了一件事情之后她彻底的爆发了!皇上竟然让人在她的吃食中下了令女子不能怀孕的药,她恨啊,为什么让她连一个依靠都没有!后来她偷偷的让人给她配了药吃了好些年,后来和楚瑜在一次偷情中怀上了孩子,她不忍心把这辈子兴许是唯一的孩子给弄掉,所以就借口去了皇宫别院中休养,一去就是一年多,终于产下了安宁……

    徐兮之渐渐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她瞧着宁戮的面容,嘲讽道,“皇上竟然没死,真是可喜可贺,只是皇上恐怕要伤心了,楚柔早就丢了性命,你心爱的女人早就不在人世了。”

    “呵呵,是吗?”

    宁戮不怒反笑,他忽然蹲下身子捏住徐兮之的下颌,眼神极冷,唇角却带着笑,“忘了告诉你了,楚柔她——没死!”成功的看到徐兮之的瞳孔骤然一缩。

    徐兮之尖叫。“不可能!”她瞧着楚柔被人给埋了的。

    “朕把她给救了。”宁戮淡淡的起身,轻声道,“现在她就在宫外。”

    徐兮之猛的瞪大了眼睛,她忽然想起宁戮的死期和楚柔的死期好像诡异的接近!

    苏慕锦听到宁戮的话亦是浑身一震,她快不上前,顾不上尊卑,怒瞪着宁戮,“你说我娘被你救了?!她人在哪里!”

    她一直知道娘亲没死,可是却查不到娘亲的任何事情。

    难不成娘亲就是被他给藏了起来?

    宁戮瞧着苏慕锦,眸子里的冷意微微散去,他低声道,“你娘亲没死,等今天这事情处理完了我带你去看她,她一直都很想念你,这些年来每天做梦都会梦到你们姐弟……”

    苏慕锦的眼眶微微红了。

    楚离轻轻把她揽在怀里,和宁戮道,“多谢太上皇相救了。”

    宁戮摇摇头,什么都没有说。

    “我娘她……怎么样了?”苏慕锦忽然从楚离的怀里抬起头来询问的看着宁戮,她清楚的记得当年娘亲血崩,床上的褥子都沾了满满的血……失血那样严重,她的身体好不好?

    宁戮有些犹豫,他张了张嘴巴却黯然的摇摇头道,“她……我改天带你去看你就知道了。”

    苏慕锦的心瞬间紧绷起来。她心里一直有一个疑惑,若是娘亲没死,肯定会来寻她和聪儿的,可是娘亲却从来没有出现,她心里有两个假设,要么是娘亲被人控制了没办法出现,要么就可能是身体的缘故……

    她记得楚离查到的消息路神医出现过的……

    “别担心,会没事的。”楚离安慰道。

    “够了!”

    一声冷喝打断他们的寒暄,众人转头却见徐兮之血红着眸子,“你们要叙旧就赶紧滚去叙旧,别在我跟前碍我的眼!”

    “看来你完全没有意识到你现如今的处境!”宁奕冷笑,“现在什么事情可都不是你说了算的。”

    徐兮之仰起脖子,傲然道,“要杀就杀,废话太多!”

    她活着也没劲了。

    宁奕却诡异一笑,“这个时候杀了你反而是成全了你,朕有更好的法子成全你!”

    徐兮之闭上眸子冷冷的笑,她连死都不怕了,还能怕什么!

    宁奕的眸子却落在了那冰棺上,他打开冰棺瞧着里面栩栩如生的人,转头笑看着徐兮之道,“这么个野种你倒是仔细的很。”瞧见徐兮之眸子里的惊恐之色,他忽然笑了,眼神却是冷的,“来人,把这冰棺中的女子……”他含笑看徐兮之变了脸色,一字一句的道,“挫——骨——扬——灰——”

    “不!”

    ------题外话------

    这两天一直闭关码字,都没有上作者后台,看到亲们昨天就开始要结局某心哭笑不得啊,人家13号发的结局公告,五天之后是今天啊。咳咳……

    那个,今天发布大结局上,唔……昨天头疼没写,所以就只有三万多字,收尾比较困难,亲们谅解哈。大结局下会在五天之后发布,我掰手指头算算,五天之后……唔……就是23号的时候。么么哒,某心继续去码字去。

第一百零二章 大结局(下)

    “不!”

    徐兮之的悲鸣声响彻慈安宫。

    苏慕锦默然,对于一个死人来说最巨大的惩罚恐怕就是死无全尸,因为大周这里流传了一种说法,若是死无全尸的人下一世投胎仍旧会是残废,而挫骨扬灰就更加残忍了,挫骨扬灰的人永生永世无法轮回,魂魄也会散尽。

    苏慕锦以前还不太相信这些鬼怪之类的东西,可是她自己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却也由不得她不相信了。

    她抬眸瞧着宁奕,却见他眸子一片森冷,眼神黝黑的吓人,就像是蛰伏了许久的黑暗终于爬了出来,那雪白的面容和血红的眼睛让他看上去竟然有种阴森森的感觉。

    苏慕锦心中叹口气,宁奕心里估计也是压抑了太久,现在终于爆发出来,所以才会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想到此,她不由得握紧了楚离的手,若是论起心里的苦,楚离恐怕不比宁奕过的好。

    楚离手上一暖,微微一笑,反手握紧了苏慕锦的手,两个人相视一眼,眸子里均有几分温柔。当两人的眸子落到徐兮之的身上时,却凉了下来,二人冷眼看着徐兮之痛苦的样子,不为所动。

    “不要!”徐兮之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拨开按住她的两个士兵,她爬到冰棺的旁边,张开双臂拦住所有人,血红着双眸,疯狂的大喊大叫,“你们不能这样做,你们不能!她是无辜的,她什么坏事都没有做过,你们不能这样对她!”

    “可笑!”宁奕握紧拳头,哈哈大笑道,“无辜?就单单凭她的身份她就不无辜!来人,把徐兮之给朕拉下去,就在这里把张嫣然的尸身给溶了!”

    “遵旨!”

    士兵们得了宁奕的吩咐自然不敢不应,几个士兵上前就去抓徐兮之的胳膊,徐兮之却使劲浑身的力气拼命的捶打着,几乎所有泼妇能用的手段她全部都用上了,她浑身充满了绝望的气息。看到这样的徐兮之苏慕锦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前世的自己,那个时候为了睿儿她同样也是这样。不得不说,徐兮之别的地方不管有多过分,但是对她女儿的疼爱是真的没话说的……不过她心里却只有感慨没有同情,所有的人都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你们走开!走开!谁也不能动我女儿一下,你们都给我走开!”徐兮之拼命的推搡着上前的士兵们。

    “皇上……”

    士兵们有些碍于徐兮之的身份不敢动作太大,只好求助的看着宁奕。

    宁奕眸子一冷,厉声道,“太后贪污了三百多万两的银子,如今罪名已经确认,从今天开始她就已经不是我朝太后!张嫣然更是罪臣之女,你们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兵士们一听,顿时不敢再留情了。

    没错,太后娘娘贪污了银子本来就有了罪名,就算不死太后的地位肯定也是不保了,而且张嫣然也的确是罪臣之女,不过不是听说张嫣然以前死的时候就已经被张夫人给下葬了么?这个时候尸体怎么会出现在在慈安宫呢?这念头仅仅闪过了一瞬间众人就不多想了。毕竟张嫣然是罪臣之女的确没错,当初张夫人炸了乾坤殿的时候炸死了长公主,还误伤了公主殿下……这本身就是死罪了。

    思及此,众人也不再顾忌,不管徐兮之再怎么推搡都不管不顾,狠狠的抓住了她的胳膊。徐兮之此时就是一个身处绝望的女人,她平时中到底是养尊处优的,所以这个时候士兵们没有了顾忌,她怎么可能是四个铁甲战士们的对手,不多时就被几个人压制着动也不能动了。

    她绝望的嘶鸣着,歇斯底里的悲鸣,“你们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这个时候却没有人再理会她,很快就有人得了命令,抬来了一块巨大的铁片,又抱来了柴火把铁片周围全都放满了,最后动手把张嫣然从冰棺中抬出来,抬到了铁片的空白中央。

    “不——”

    徐兮之绝望的挣扎着,她哀求的看着宁奕,“皇上,我错了,我错了,这些年是我对不起你,您怎么惩罚我都没有关系,求求您放过安宁,她是无辜的……她真的是无辜的……”

    宁奕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口中却森然道,“晚——了!”

    “皇上——”徐兮之悲鸣的磕着头,脑袋重重的磕在地板上,刚磕了几下额头就开始冒血丝,她哀求道,“我真的错了,我认罪,求你们别伤害安宁,她已经死了,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是无辜的啊……”

    徐兮之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求情,只能拼命的呢喃着。

    说话间她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脑袋重重的磕在地板上发出沉重的声音,苏慕锦听得有些牙酸,她不禁倚在楚离的怀中。脑海中却浮起一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其实要说无辜,张嫣然的确是无辜的。但是眼下很显然宁奕是要报复徐兮之,而徐兮之最在意的恐怕就是张嫣然了,这一招不可谓不毒。可谁让徐兮之以前对宁奕更加恶毒呢,如果今天失败的是宁奕,兴许宁奕的下场要比张嫣然还要惨。这样一想,苏慕锦心中就释然了。

    “要不要我们先回去?”楚离小声的在苏慕锦耳边道。

    “不用。”苏慕锦想了想还是摇摇头,要说宁奕是最恨徐兮之的,那么楚离就要数第二了,他们两个一个因为徐兮之受尽了屈辱,一个因为徐兮之受尽了人伦之苦……所以楚离肯定是想亲眼看看徐兮之的下场的,就像是他跟她说过的,要手刃楚瑜是一个道理。她握住楚离的手,同样低声道,“自作孽不可活,没什么值得同情的。”

    楚离下颌紧绷的点点头。

    那边徐兮之眼看着宁奕没有丝毫的动容,把求助的目光落在宁戮的身上,“皇上……求求您看在臣妾服侍您这么多年的份上,求求您……饶了安宁,她已经死了,她什么都不知道啊……”

    宁戮瞧着徐兮之的模样,她今天穿了一身素裙,此时裙子上染了鲜红的血,头上的发髻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散了,头发凌乱的披散在身上,一双眼睛血红血红,额头上更是已经破了皮,露出鲜红的血。可一张脸却是一片惨白,几乎找不到一丝的血色。宁戮看着她的模样微微摇头,“不能亲自动手已经是朕的遗憾了!”

    对于徐兮之这个恶毒的女人他没有半点感情……当年选妃进宫也是无奈之举,后来知道她野心勃勃就断了她的子嗣,可没想到她却和楚瑜有了孩子,等他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楚瑜已经是异姓王,而她也已经成功的坐上了皇后的位置,徐家的老爷也封了太师。这种情况之下,他哪怕就算是知道了所有的一切却也只能隐忍。是个男人就没有办法忍受女子给他戴绿帽子,而他头顶上的这顶绿帽子却已经绿油油的。他没有亲手捏死那个张嫣然就已经是慈悲了,现在她竟然还想让他开恩。

    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楚离……楚离……”徐兮之眼看着士兵们已经拿出了火把,她更加疯狂,她已经不知道该求谁了,只能把最后一丝希望放在楚离的身上,她的眸子里跳跃着火把的光芒,瞳孔已经缩成针眼大小,她不停的磕头,“楚离求求你……安宁她生前那样喜欢你,你们是亲兄妹……亲兄妹啊——”

    她已经顾不上身份暴露不暴露了,她只想让安宁能有一个好的去处。

    这一刻徐兮之更恨的人是自己,当初张夫人要把安宁的尸体给下葬,是她百般阻拦,是她不顾一切的威逼利诱把安宁的尸体带到了皇宫,都是她的错……如果当时她听从了张夫人的劝阻把安宁下葬了,她早已入土为安,怎么会有这样的场面!

    “楚离……苏慕锦,以前是我对不起你们。我愿意下十八层地狱,受尽轮回之苦,可是安宁真的是无辜的……她是无辜的……”徐兮之语言都有些错乱,眼睛直直的盯着那火把,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们就当作是……为了你们的孩子……积德……求求你们别让皇上动手,求你们……”

    苏慕锦摇摇头,别过头去。

    她自认这一生做的事情全都问心无愧,若不是这些人把她和楚离逼到了绝处,她和楚离也不会反击,她和楚离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保,若是上天有眼也肯定不会报应在孩子的身上。

    宁奕却已经不想多听徐兮之废话,他亲自从士兵的手中夺过火把,把火把对着中间的铁板就扔了上去。

    方才士兵们把铁板上堆了柴禾之后还浇上了桐油,此时大殿中满满的都是桐油的味道。而铁板太大,就算是东西都烧完了也不会烧毁宫殿,火把刚刚落在张嫣然的身上就“轰——”的一声燃烧起来,几乎是瞬间,火舌就将铁板吞没。

    “不——”

    徐兮之疯狂的摇头,她拼命的想要起身,可是却根本无法动弹。

    “啊——”

    徐兮之忽然受不住打击仰头嘶吼起来,“啊——”

    身后的士兵们没瞧见过人这个样子,一时间惊愣了一下,就是这么一瞬间,徐兮之忽然就奋力挣开所有人的束缚,对着火舌的方向就狂奔而去,“安宁,我的安宁——”

    “拦住她!”

    宁奕大喝,这算是什么,他还没有让徐兮之尝试到彻底绝望的滋味,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就放过了她!

    士兵们赶紧去拦。

    可——已经晚了。

    所有人都以为徐兮之冲过去是要救铁板上的尸体的,可没想到她跳进火舌中根本就没有出来,火舌瞬间将她吞没,苏慕锦顿时闻到一股子焦味,那是火烧了头发发出的味道,她忽然有些恶心,再也看不下去,伏在楚离的胸膛上避开那个气味。

    “安宁,娘陪你一丝灰飞烟灭……”

    火舌中传出最后一点点的声音,就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声息了……

    渐渐的,一股子刺鼻的腐朽味道传出来,火越烧越大,却因为铁板的隔离,宫殿没有一点点的损伤,火光升起,离得近的能清晰的感受到炙烤的热度,楚离抿紧嘴唇瞧着铁板上渐渐已经没有了尸体的痕迹,揽着苏慕锦轻轻的退后两步。

    等火光彻底的消散下去,铁板已经被烧得通红通红,上面除了一堆子灰烬,再也没有别的东西留下。

    宁奕静静的看着,等火光消退之后才淡淡的道,“把灰烬收起来,撒到长河里。”

    长河是大周朝最大的一个淡水河,几乎横跨了三个省的长度,河水奔腾不息,灰烬若是落在那里,一眨眼的功夫就能被冲散,不留一丝痕迹。宁奕这是恨徐兮之恨得入骨了,所以就是死了也不让她和张嫣然的骨灰落到一处去。

    有人得了吩咐,轻轻的应了一声。

    苏慕锦微微侧过头去,一转眼却瞧见了楚君韬和宁浅雪的身影,他们两个静静的在廊柱旁边站着,也不知道已经来了多久,宁浅雪的面上有一种苏慕锦从未见过的悲悸,她眼圈微微泛红倚在楚君韬的肩头。

    这还是苏慕锦头一次看到宁浅雪这样柔弱的样子。

    宁浅雪没有发现苏慕锦的眼神,反而是楚君韬注意到了,对苏慕锦淡淡一笑,微微点头。

    等宫殿中平静下来之后宁奕才发现宁浅雪和楚君韬,他又恢复了皇上该有的理智,淡定和从容,只是眉宇间有一股难以掩饰的疲惫,他轻声询问,“前面的事情都办好了?”

    宁浅雪陷在悲伤中不能自拔,楚君韬见状回答道,“回皇上,都已经处理妥当了,只是有一件事情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说着楚君韬犹豫的看了一眼楚离。

    楚离意识到事情跟他有关,他低声道,“大哥有什么话尽管说。”

    “不知道叛臣楚瑜的尸体该怎么处置。”

    宁奕闻言也不由得看向楚离,却见楚离眉心微凝,脸色微青。宁奕顿时放下心来,他不是担心别的,而是楚离虽然杀了楚瑜,可到底是楚瑜的儿子,人都死了,也没有必要去恨别的了,可瞧见楚离的模样就知道他心里是对楚瑜的尸体都没有任何想法的。于是便点点头道,“既然是叛臣,自然是按照叛臣的方法来处置,明天吧楚王爷谋反的事情昭告天下,把他的尸体扔到乱葬岗!”

    “臣遵旨。”

    楚君韬明了的点点头,皇上这是要警告天底下还有想法的人,顺便也要警告一下北延国的那些人,告诉他们,哪怕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只要有人谋反,他都会不遗余力,而不会服软。

    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妥当之后已经是子时多了,楚离带着苏慕锦向宁奕辞行,宁奕皇宫里还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情要处理,所以也没有挽留,只是瞧着楚离的目光微微有些深沉。

    “这一次楚公子立了大功,朕该多谢的。”

    “皇上言重了,臣身为大周的子民自然该为皇上分忧解难。”

    宁奕眯着眸子看他,看的苏慕锦心惊肉跳,紧张的背脊都崩了起来,宁奕却已经收回了视线,“楚公子这段时间也忙了太久,回去歇着吧。”

    “多谢皇上。”

    楚离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宁奕的目光,恭敬的带着苏慕锦就退了下去。

    苏慕锦和楚离出了皇宫,连带着楚离带着的近三万的人马也全部都跟着退了出来,他们没有坐马车,就这样走到了宫门口,到了宫门口楚离却和墨魇交代了几句,然后牵着苏慕锦就离开了。

    苏慕锦还在回想着方才宁奕看楚离的眼神,面上有些发紧。

    “想什么呢?”楚离摘下头上的银头盔,夹在肩膀中,一手揽住苏慕锦就往前走。苏慕锦这才回过神来,看着楚离身后却没见了人马,惊道,“方才跟上来的人呢?”

    “墨魇去给他们安排住处了。”楚离淡淡一笑,这会儿大街上一片寂静,万家灯火全都是一片黑暗,所有人都在沉睡中,只有他们身后的皇宫灯火通明。两人走在夜色中,月光如水的笼罩住两人的身影,方才那些杀戮和血色仿佛一瞬间远离了两个人,徒添了几分宁静和温馨来。楚离揽住苏慕锦的腰身,微微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所有事情都解决了,再过段时间我们就可以恢复平静的日子了。”

    苏慕锦想起方才宁奕那个眼神,心中涌起一阵阵的后怕。

    她仰头看着楚离,目光中藏着一丝担忧,“宁奕……他会不会兔死狗烹?”

    楚离失笑,捏捏苏慕锦的鼻子,“谁是兔子,谁是狗?”

    苏慕锦急急的握住楚离的手,“你别说笑了,我和你说认真的!你身边突然多出来这么多人马,宁奕又刚刚处置了心头刺,恐怕接下来就是要彻底的肃清朝堂了,你是楚瑜的儿子这一点不可否认,到时候若是别人以你的身份做文章,恐怕……”

    “别担心。”楚离打断苏慕锦的话,低笑道,“我手刃了楚瑜也是不争的事实,皇上就算是想对我动手也有人不会同意,我如此大义灭亲为了救皇上于危难之中,他若是处置了我岂不是寒了许多人的心?”瞧着依旧担心的苏慕锦,楚离给她盖上大裘的帽子,“放心吧,这个时候北延都打过来了,他哪有心思对付我这个忠心的子民呢。”

    苏慕锦咬唇不语,心中却依旧担忧。

    宁奕毕竟是皇帝,从他今天对付徐兮之的残忍就能看出来他心里对这些人是透着骨子的恨的,而且处于皇帝的角色,一个臣子可以暗中拥有这么多的人马,实在是令人忌惮。也许最近皇上不会对付楚离,可是以后呢?

    楚离揽着苏慕锦的腰身走向长公主府,到了府上就开始洗漱,等收拾好了已经是丑时时分了,原本累了一整天该困了才是,可苏慕锦却怎么都睡不着。楚离也没睡着,他沐浴之后身上的血腥味全都消失了,透出来的还是令苏慕锦无比安心的青竹气息。他在黑暗中抱住苏慕锦,习惯性的单手落在她的小腹上,苏慕锦怀孕已经快四个月,小腹已经微微凸起。他知道方才的解释没能让苏慕锦放心,轻叹一声,有时候娘子太过聪明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啊。

    “锦儿……”

    楚离侧过身子在黑暗中看着她的眼睛,他抚摸着她如绸缎般的长发,笑道,“他对我忌惮是应该的,不过还不至于到要杀我的地步,这些年我们两个合作也彼此能了解对方一点,就像他不知道我身边有这么多的人马,我同样也不不知道他的身边有那么多的暗卫……我们两个从刚开始合作的时候就彼此不太信任,只是情势所迫,所以才会合作到现在……我们从始至终都没有摸清过对方的底细,这对于我来说没什么,毕竟合作之后就完事了。可他不一样,他是皇帝……尤其是他是被迫着成长的皇帝,如果事情不在他的掌握之中会让他觉得不安……”

    苏慕锦咬紧了嘴唇。

    “别咬……”楚离含笑印上她的唇,让她松开牙齿,又抚慰般的含了一下,这才愉悦的笑道,“我会心疼的。”

    “那我们……”

    “你不是说想要找个依山傍水的地方过日子吗?若是宁奕真的不放心,我们就离开京城……反正你我都已经厌倦了京城中的一切,等明天看到岳母大人,如果岳母大人愿意原谅岳父大人,那么我们就和他们请辞,若是岳母大人想要和我们一起生活,那么我们就带着岳母大人一起离开京城。这大周朝的秀丽山水不知凡几,你除了京城别的地方也没有去过,刚好我们可以趁机游山玩水,喜欢哪个地方就生活一段时间。”楚离憧憬的道,“而且我们有足够的银子,肯定够潇洒一辈子了。”

    苏慕锦听着他轻松的话,不自禁的也放松了下来。她唇角弯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来,勾住楚离的脖子,在他脸上吻了一下,笑道,“好。”

    宁奕忌惮楚离忌惮的也是楚离的兵马,这个时候他们若是示弱了把权利给解散了,宁奕就没有忌惮他们的必要了。

    苏慕锦却没有发现楚离眸子里火光微微一闪,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楚离已经一个翻身压在了她身上,苏慕锦脸上当即一红,“你……”

    他这些天来忙忙碌碌了这么久,楚离几乎都是早上早起,晚上晚归的……今天又打了这么一场,好容易得了闲,他想着休息,竟然还想着这些事情……苏慕锦忍不住推推他,“时间不早了,睡吧……”

    楚离压着声音问她,“累了?”

    苏慕锦下意识的摇摇头,她这一摇头就感觉到身上的楚离动了动,忍不住“诶”了一声,就听到楚离在黑暗中微微一笑,声音低沉的异样好听,“……我都忍了这么久了……”

    声音中竟然夹着些委屈。

    苏慕锦面上又是一红,抱住了楚离,却没再说什么了。

    楚离感觉到苏慕锦的默认,微微一笑,小声道,“……眼睛快四个月了,大夫说了可以的……”

    床榻中顿时一片温软。

    ……

    翌日。

    苏慕锦是被笙箫给叫醒的,苏慕锦醒来的时候楚离已经不在身边了,她坐起身子,身上难免的有些泛酸,这是她和楚离成亲之后第二次亲密,楚离昨儿个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差点没把她给折腾死,不过幸好还顾忌着她腹中的孩子,要不然她今天肯定不用下床了。

    苏慕锦没有一点力气,就让笙箫帮她更衣。

    “什么时辰了?”

    “姑娘,辰时了。”

    苏慕锦打个哈欠,原来才辰时,怪不得她还是困的要死,昨儿个晚上楚离折腾她到寅时才歇下,算一算也没有睡多久。

    “楚离呢?”

    “姑爷去宫里了,好像是皇上身边的李公公来传唤的,姑爷走的时候还让奴婢不要打扰您休息呢。”笙箫给苏慕锦穿戴好,又按着苏慕锦在梳妆台边的凳子上给她梳头。

    苏慕锦的瞌睡却瞬间没了,“皇上下旨的?李公公有没有说什么?楚离去的时候是什么反应?”

    笙箫边梳头边道,“姑爷说了,让您不用担心,他中午回来用午膳。”

    苏慕锦送了一口气,既然楚离这样说了就是肯定能在午时之前回来,这样她就放心了。

    “唔……那你怎么让我起的这样早……”苏慕锦还是觉得累,胳膊腿都有些不听使唤,她摸摸小腹,还好肚子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反应。苏慕锦的小日子过的还是不错的,她和楚离搬到了长公主府之后什么事情都不太让她操心,她性子虽然沉静,但是却不喜欢掌家,更不喜欢管帐那些繁琐的事情。所以府中的事情都是交给嬷嬷办理的。而且她和楚离两个人生活的习惯了,早上也不需要给长辈们请安,所以早上一般都是睡到自然醒的。笙箫和柳嬷嬷她们也都体贴她怀了身孕,从来也是不管她的睡眠的。

    “今儿个天气好啊。”笙箫给苏慕锦挽好头发,从梳妆盒里拿出一根碧色的玉簪子放在苏慕锦的跟前,“姑娘戴这个好不好?”

    今儿个苏慕锦穿了一身水绿色的交领褙子,褙子上绣着如烟如雾的垂柳,十分的清淡秀雅,这衣裳配着这碧色的玉簪倒也十分般配。苏慕锦点点头,“就这个吧。”

    笙箫便笑着给她固定了发髻,等弄好了才道,“好了。奴婢才不是故意让您起来的这样早的,是外面有人来求见姑娘,听说是一男一女,点名了要找姑娘,要不然奴婢也不会把您给叫起来啊。”

    苏慕锦浑身一震,“快请进来。”

    笙箫诧异的看着激动不已的苏慕锦,虽然不明白姑娘为什么这么激动,但是也不多问了,“奴婢方才已经让人把人给领到了院子里,您洗漱好了就能去见他们了。”

    闻言,苏慕锦慌忙加快了动作赶紧洗漱,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已经准备妥当。都准备妥当之后她忽然有些紧张,扯扯自己的裙子又正了正簪子,紧张的问笙箫,“我这样子有没有不妥?”

    “没有没有,姑娘这样就很好了。”

    苏慕锦听到咬咬唇就快步往前厅里走去,她几乎已经猜到了来的人是谁。昨儿个宁戮据说了带着娘亲来见她,只是她和楚离走的比较匆忙,也没有约定究竟是什么时间,不曾想他们一大早的竟然就已经来了。

    苏慕锦扶着笙箫的手,激动的双手都在微微颤抖,刚走到前厅就瞧见一个一身素白色的女子背着身子静静的站在那里,那女子仿佛等的极为焦急,来来回回的在厅门口踱步。站在女子身侧的就是一身便装的宁戮,他立在女子的身侧,却很好的保持着距离,听到声音他抬头看过来,瞧见苏慕锦之后和身边的女子低声说了句什么。苏慕锦就瞧见那女子背脊微微一僵,然后缓缓的转过头来。

    “娘……”

    虽然是五六年没有见面,可是娘亲的容颜却一直印在苏慕锦的脑海中,她本来走的比较急,可这一会儿瞧见了人两条腿却怎么也迈不动半步了,只能愣愣的站在那里,红着眼圈瞧着那素衣女子。

    “娘……”

    她喊的声音很低,可楚柔还是听到了,她缓缓转过身来,当瞧见苏慕锦的那一刻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她捂着嘴唇,快步上前走到了苏慕锦的跟前,一把把苏慕锦给揽在怀里,“我的儿……”

    “娘……真的是你,真的是你……”苏慕锦紧紧的抱住娘亲泪流满面,“娘……”

    “锦儿,锦儿……是娘回来了,是娘回来了……对不起锦儿,这些年娘对不起你们……”

    楚柔同样激动的无以复加,抱着苏慕锦哭的几乎难以喘息。

    “娘,这些年你去哪里了,为什么不回来找锦儿……锦儿知道您没有死之后就一直让人寻找您的下落,可怎么都找不到,娘亲您这些年究竟去了哪里,您知不知道……锦儿这些年过的一点都不好,锦儿想您,聪儿都没有见过您的样子……您怎么就狠得下心把锦儿和聪儿就扔在了那么一个家里……”面对母亲,苏慕锦像是回到了小时候,那些和别人都没有办法说出来的话全都一股脑的说了出来,她悲泣道,“娘,锦儿好想您,好想您啊……”

    楚柔闻言心痛不已,抱着苏慕锦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脸色惨白一片,呼吸开始不顺畅。

    见此,宁戮慌忙上前来。“锦儿快起来,你娘亲身子不好,不能太激动。”

    苏慕锦一惊,慌忙抬起头来,这仔细一看眼圈更是通红。记忆中的母亲虽然身体不好可是脸色到底是还不是太差,可此时的母亲比起以前苍老了许多,更是苍白了许多,她一张脸白的几乎没有一点颜色,这么暖和的天竟然还穿着厚厚的加绒的褙子,甚至大裘都是最厚的那一种。因为过于激动她呼吸粗重,竟然抓着胸前的衣襟喘气来。

    “娘……”

    苏慕锦大惊,几乎不敢触碰楚柔的身子,她惊慌的看着宁戮,“我娘这是怎么了?她这是怎么了啊?”

    宁戮却顾不上理会苏慕锦,赶紧从怀中掏出一个彩色的锦囊,从锦囊中掏出一枚指甲大小的褐色药丸塞到楚柔的唇边,急声道,“快吃下去!我都让你不要激动不要激动,路神医都说了你这病不能激动,你偏偏不听……”

    苏慕锦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幕,忽然心痛起来。她就知道,就知道娘亲之所以没有回来看她,肯定就是出了事情,她自己也做过娘,怎么可能不理解做娘的心思,那是宁可自己受苦受难,也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受一点委屈的。

    她咬着唇忽然愧疚起来,娘亲肯定是听了她方才的话所以才会激动的。她慌忙扶住楚柔,放柔了声音道,“娘亲,锦儿是骗您的,锦儿知道您没有回来看锦儿肯定有苦衷,也没有怪您,锦儿和聪儿过的都很好……”

    然而楚柔听了她这话却越发的颤抖起来。

    “你先别说话,让她平静一下。”宁戮厉声道。

    苏慕锦一个不妨,被宁戮的喊声吓了一跳,咬着唇终究是什么都没说了。

    “宁大哥……你,别……别说锦儿……”楚柔吃过药之后面色稍稍的平复了一点下来,她眼泪依旧止不住的流着,目光紧紧的盯着苏慕锦,“是我……对不住儿女……锦儿,娘亲知道你和聪儿……过的不好,娘亲对不起你们……”

    苏慕锦拼命摇头。

    等楚柔终于平静了下来已经是两刻钟之后的事情,三个人坐在了厅堂中,笙箫赶紧让小丫头上茶来,在楚柔断断续续的叙述中,苏慕锦终于知道了六年前的事情。

    那个时候楚柔刚刚生下聪儿血崩,只是她当时并没有死,而是失血过多陷入假死的状态,她当时失血过多,昏昏沉沉的时候听到了老太太进了产房,瞧见她的情况当即就说她是血崩而亡。老太太原本就看她不顺眼,尤其是在当时刘氏的挑唆之下恨不得让她死了才好,有了这么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她自然要整治楚柔,而且楚柔一死,今后当家掌权的人就是她了,因此她毫不犹豫的就让人开始准备棺材。

    楚柔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老太太的话怒气攻心一下子就晕厥了过去。等苏青云得到消息归来的时候她已经陷入了重度昏迷中,那时候宁戮因为一直不放心楚柔的处境,所以一直都有让人关注她的情况,只是当时宁戮的处境也极为不好,因此他假死之后赶紧让人也准备了假死的药让人给楚柔喂下去。等苏青云回来之后看到的就是假死状态的楚柔。可苏青云却没有多想,瞧见产房里的血又听到婆子的解释他知道楚柔是血崩而死,因此尽管伤心可却没有怀疑什么。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楚柔被埋了起来。她被钉死在棺材中,宁戮身边的人就偷偷的把棺材在不起眼的地方钻了许多的小洞,这样就算棺材钉死了也不会让楚柔窒息而死。楚柔刚刚下葬,那时候宁戮已经成功的脱身,他毕竟是皇帝,身边都有属于自己的暗卫,因此脱身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挖出了楚柔的身体,可那个时候楚柔已经是奄奄一息……失血过多,哪怕宁戮的人之前就给楚柔喂下了保命的药丸,可险些还是保不住她。

    后来宁戮便带着昏迷中的楚柔四处求医,他听说路神医曾经在北延和大周的边界出现过,因此就带着楚柔去那里寻医,一路上他都用极为珍贵的药材给楚柔吊着性命,幸好他们幸运,当时边关中爆发了瘟疫,路神医刚好在那里出现,就待在了一个村子里救那些百姓。而他就是在那个村子里找到路神医的。

    路神医是个性格极其诡异刁钻的人,他救人全凭心情,哪怕宁戮让暗卫拿着刀剑相逼,他也淡定自若,说不救人就是不救!

    宁戮几乎急死,眼看着楚柔一天比一天的情况要差,而神医就在跟前却不给医治,他恨不得杀了路神医的心情都有。路神医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他本来只当是宁戮和楚柔是夫妻,可后来才知道宁戮和楚柔竟然只是爱慕者和被爱慕者的关系。路神医不愧是神医,一眼就瞧出楚柔是生了孩子血崩才留下的后遗症,他倒是惊讶了一下。人家女子明明和别的男人生了孩子了,这个男人竟然还能如此尽心尽力的救人。

    他感兴趣之后就开始观察,结果发现宁戮对楚柔当真是极为在意的,后来他也不知道是哪一根筋动了一动,竟然真的想办法开始给楚柔治病。若是别的大夫看那个时候的楚柔,肯定之后让人准备后事了。哪怕是路神医头一眼瞧见楚柔的时候也是这样和宁戮说的,“直接准备后事吧,用再多的药吊着性命也救不活!”这足以说明楚柔当时的情况有多严峻了。不过好就好在这人既然决定要救人了,就真的是不遗余力的救人,路神医救治楚柔的过程中却又发现了问题,楚柔的身体里还被人下了毒,而且因为一路上受了风寒,她又染上了哮喘病。

    几个病加起来就是路神医救人起来也极为棘手。后来有人注意到他们一行人的动向,宁戮担心踪迹暴露所以就带着楚柔和路神医一起离开了,刚开始的四五年楚柔几乎都是在病床上渡过的,后来终于慢慢的能下床走动了。等她醒来了开始打听外面的情况的时候却发现苏青云已经抬了刘氏为妻,听到这一消息她更是心如死灰,一番打击之下又险些丧命。

    路神医为了救楚柔真的是尽心尽力,他陪着宁戮和楚柔一起隐居,用了四年的时间好不容易把楚柔救成了半死不活的样子,她为了一个男人差点又丧命,把路神医给气的差点翘胡子,后来他把楚柔重重的骂了一顿,宁戮又劝了她好些时间,她才终于慢慢的放下了。只是她的身体毕竟伤了根本,要想根治基本上已经是幻想了,后来路神医拔了她身上的毒,但是哮喘却不是能根治的病,只能慢慢的养着,变天的时候注意着天气,而且情绪不能激动,否则这些年的努力恐怕又要毁于一旦。

    而路神医看到楚柔的情况稳定下来了之后就和楚柔的哮喘给杠上了,他这辈子遇到过被刀剑刺中肺部的,被他开膛破肚割了也活下来了,甚至人脑子里长了东西,他把人家的头颅打开了之后也同样能让人活命,可偏偏就是没办法把楚柔的哮喘给根治了。所以高傲的路神医瞧见楚柔病情好了些就给她弄了一些药丸让她发病的时候吃一颗,而他自己则不知道跑到哪里又开始钻研这哮喘之症了,走的时候还说了,若是找不到方法救楚柔,他绝不会来。

    眼下路神医都已经走了一年多,却还没有见到人归来。不过倒是每半年都会让人送来专门给楚柔炼制的药丸,让她服用。

    苏慕锦听完楚柔的经历已经是泪流满面,她想到娘亲过的也许不好,却不曾想到娘亲过的竟然如此的惨然……离开五年多的时间,竟然有四年都没有下过床榻,好容易这一年多好一些了,却也不能情绪激动,听宁戮话里的意思,娘亲就是走动的多了也会喘气来。至于娘亲身体里的毒……要么是老太太下的,要么是刘氏下的,而不管是她们谁下的,她们都已经死在她的手里了。

    她也算是给娘亲报了仇了。

    苏慕锦瞧着娘亲看着她流泪又有了要激动的迹象,慌忙擦干了眼泪,她走到娘亲的身边,半跪着倚在她的双膝上,低声道,“娘,你这些年受苦了。”

    “不苦!”楚柔也擦干眼泪摇摇头,她方才吃过药之后已经平复下来,她摸着苏慕锦的脑袋,愧疚道,“不管是什么理由,这些年你最艰难的时候娘都没有陪在你身边,这些是娘亲的不是……”

    苏慕锦不住的摇头,不经意侧首间却瞧见宁戮看着娘亲时温柔又怜惜的眼神,苏慕锦心中不由得一个咯噔。

    她忽然想起之前听到的传闻,她先前就听说先皇对娘亲的感情不一样,看来果然是不一样的,要不是真的用了心的,怎么会在自己都自身难保的时候还在娘亲的身边安排了贴心人?而且那人也没有整出什么幺蛾子来破坏爹娘的感情,反而还在最危险的时候救了娘亲一条性命。

    苏慕锦不由得心中一片复杂。

    娘亲和宁戮说起来也朝夕相处了五六年的时间,也不知道娘亲究竟是怎么想的。

    心中如是想,面上却丝毫不露端倪,苏慕锦的情绪缓缓平静下来,拿帕子拭去眼角的泪痕,这才略带迟疑的问楚柔,“娘……您回家看了么?”

    她没有说回府,只说回家。眼角的余光轻轻的落在宁戮的面上,果然瞧见他微微蹙了眉头。

    楚柔闻言也渐渐平静下来,她摇摇头,“还没有回去看……”

    自从和宁大哥来到京城之后他们就一直隐匿起来,生怕被人发现,为的就是不打草惊蛇,让楚瑜有了防备,而昨天她一夜未眠,宁大哥回去之后跟她说瞧见了锦儿,还说了和锦儿约好了今天过来看望,因此她今天起了个大早就赶紧赶来了,至于苏家……楚柔心中一片苦涩,那里真的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她的家了,恐怕苏家的人都以为她已经死了……就连聪儿也不认得她,她就是回去了又有什么用?

    楚柔垂下眸子,想起从未抚养过的聪儿,心中更是愧疚,半晌她才抬起眸子,转移了话题,“锦儿,娘亲瞧见你什么都好好的就放心了,聪儿娘亲虽然没有去看,但是知道他一切都好娘亲也就放心了,这些年来娘亲从来没有出现在他的生活中,恐怕他若是瞧见娘亲一时间也接受不了,娘亲想过段时间再去看他……”

    她其实是有些担心的,害怕聪儿会怪罪她,所以明明来到了京城,和聪儿离得这样的近,可却反而不敢去看他了,这就是近乡情怯吧。

    苏慕锦闻言却摇摇头,她握住楚柔冰凉的手摩擦着给她取暖,一边安慰她道,“娘,聪儿是个懂事的孩子,肯定不会怪你的,等会儿锦儿就陪您回家看看,聪儿若是瞧见了您不知道该有多高兴,还有外祖母他们……舅舅已经知道娘亲没有死的消息,这段时间来也处处寻找娘亲的下落,若是舅舅们瞧见了娘亲肯定也会特别高兴的……等会儿我们去看看好不好?对了,大哥也成亲了呢,还娶了皇家的公主,两个人感情也很好……”苏慕锦絮絮叨叨的和楚柔说着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好像要把她缺失的东西全部都给补回来一般,楚柔虽然明明已经知道所有的事情,可也不打断她,含笑听着。

    母女两个就这样一个说,一个含笑听着,时间竟然过的飞快,一直到柳嬷嬷含了泪进屋说准备好了午膳。

    “柳嬷嬷……”楚柔算是柳嬷嬷看着长大的,因此她和柳嬷嬷的关系亲近的紧,此时瞧见柳嬷嬷从椅子上起了身,握住柳嬷嬷的手,眼圈红红的道,“这些年来锦儿聪儿他们都不懂事,多亏了您照看……”

    柳嬷嬷擦去眼角的泪痕,却欣慰道,“夫人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奴婢照顾姑娘和小少爷都是该当的……什么都别说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柳嬷嬷方才就瞧见夫人了,心中很是震惊了一番,虽然不知道姑娘为什么能平平安安的归来,可没有死不是比什么都重要的事情?

    说话间,楚离也从宫里回来了。

    楚离瞧见楚柔便知道是苏慕锦的娘亲,只因为母女二人长的真的太像,尤其是一双凤眸,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楚柔的眼里则是多了锦儿眸子里没有的阅历和沧桑,不过十分慈爱。

    楚离给楚柔行了大礼,楚柔慌忙去扶,却被苏慕锦给拦住了,“娘……楚离头一次瞧见您,给您行礼也是应该的。”

    “锦儿说的对。”楚离给楚柔敬了茶,这才起了身,笑道,“母亲是长辈,受了小婿的礼也是该当的。”

    “好好好!”

    柳嬷嬷让人摆了饭,几人同桌吃了饭之后苏慕锦就提出要带着娘亲回家一趟。

    “我陪着你们一起去。”

    “呃……你今天不用处理事情了么?”苏慕锦奇怪的看着楚离。宫里的事情才刚刚有了处理妥当,肯定还有很多事情要善后的,而且楚离的身边那么一大批人马应该也需要他安置才对。

    楚离捏捏苏慕锦的掌心,笑道,“什么事情也不如锦儿和母亲的事情重要,而且那些事情有墨魇处理就行了。”

    苏慕锦心中一暖,“好,那就一起去。”

    楚柔在一边瞧着他们两个的互动,看出两个人感情相当的好,心中也十分高兴。

    不过这样一来宁戮的处境就有些尴尬了,人家一家三口要回去看望,他作为一个外人若是前去恐怕还真是有些不恰当。显然楚柔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咬咬唇为难的看着宁戮,“宁大哥,你……”

    “我先去楚家看看浅雪吧……”宁戮及时开口,避免了尴尬,他柔声道,“你这些年一直挂念着儿子,刚好也能去瞧瞧他,等会儿你应该也要去看楚家的老夫人,我在楚家等你,然后我们一起回去。”

    我们……回去……

    苏慕锦默默的念叨着这两个词儿,觉得有些刺耳的慌。

    她抬起眸子去看宁戮,却见他的眼神一直在娘亲的身上,专注又深情,仿佛除了娘亲再也容不下别的什么。而苏慕锦还敏锐的发现宁戮的眸子深处竟然还藏着一丝淡淡惶恐。

    仿佛生怕娘亲这一去就不会再回来了一般……

    苏慕锦又看向娘亲,却见她垂下眸子微微避开了宁戮的眼神,咬着唇,苍白着脸色没说话。

    苏慕锦心下微微一叹。

    最终楚柔也没有给宁戮一个承诺,却也没有说什么狠心的话拒绝他。

    去苏家的路上,苏慕锦和楚柔坐在一辆马车上,楚离这一点十分贴心,知道她和娘亲有话说,他自己则是骑了一匹马,护在了马车的旁边。因为楚柔畏寒,所以马车中点着火盆,苏慕锦拿出一个袖筒来递给楚柔,“娘亲冷戴上这个吧。”

    “锦儿……”楚柔接过袖筒,抬眸看了苏慕锦一眼又叹气垂下。

    “娘亲有什么话想和锦儿说就说吧,我们两个是母女,有什么不能说的。”

    苏慕锦目光定定的落在娘亲的身上,看的出来她这些年虽然身体一直不好,可是却被照顾的很好,身姿匀称,没有那种大病之人干瘪的瘦弱。她的皮肤也很好,兴许是长久没有见过太阳的缘故,脸色有些多度的白,唇色也是不太正常的粉白色,可配着纤长卷翘的睫毛,那睫毛微微的颤动着,倒多了份楚楚可怜的动人。记忆中的娘亲在苏家的时候笑容很少,到后来大病的时候脸色蜡黄,瘦的不正常。尤其是怀着聪儿的时候,她除了肚子鼓起来,胳膊依旧纤细,让人都害怕她能不能顺利的产下聪儿。

    现在娘亲的气色比记忆中要好许多,看来这些年过的还算是舒心。

    她模样看上去半点都不像是一个三个孩子的母亲,反而像二十五六岁的妙龄女子一般。

    苏慕锦心想,怪不得宁戮会对娘亲这样的上心。

    楚柔犹豫片刻,终于抬起头来,“锦儿,你为何不问娘亲和宁戮的事情?”

    锦儿一向聪颖,应当能看出宁大哥对她的感情才对。

    苏慕锦闻言微微一笑,她双手放在火盆上方烤着双手,低声道,“这是娘亲的事情,锦儿不想过问,锦儿只想跟娘亲说……”她抬起头来,认真的瞧着楚柔,低声道,“……不管娘亲你做出什么选择,锦儿都不会怪您,您自己的幸福也不要去理会旁人的眼光……”

    楚柔的眸子蓦然一红,她倒是不知道锦儿如今竟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了。

    换了别人家的女儿恐怕会责备她了吧。楚柔却摇摇头,“娘亲没有想别的,只是这些年其实已经想透彻了,娘亲和你爹爹……”她咬着唇别过眸子柔声道,“娘亲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对你爹爹,娘亲怨过的,但是这些年下来也想清楚了,也的确是娘亲太过软弱了才会被人如此欺凌。今后娘亲什么都不想,只希望能离你和聪儿近一些,就近瞧着你们心里就满足了。”

    苏慕锦心下摇头,以她方才瞧见宁戮的态度,恐怕他不会如此轻易的放手的。

    爱一个女子如果从未朝夕相处过还能坦然的放手,可是已经相处了这么多年,感情恐怕会更加深刻,这个时候让他放手,恐怕没有这么容易。还有爹爹……爹爹自从知道娘亲没有死之后就一直想要找到娘亲,他对娘亲同样有一种执念……这些事情哪里是三言两语能说的清楚的。

    苏慕锦又看了楚柔一眼,小心的问道,“那这些年您对太上皇……”

    楚柔摇摇头,苦笑一声却什么都没有说。

    苏慕锦心下了然,五六年的时间朝夕相对,尤其是在一个女子最脆弱的时候,宁戮这个时候对娘亲呵护备至,温柔体贴,恐怕是个女子都会动心,这一点很正常!苏慕锦想一想,转变自己的思维,若是换成了是她,恐怕她也会动心吧。只是娘亲毕竟曾经对爹爹爱的那样深,又有她和聪儿的存在,所以才会如此的纠结吧。

    苏慕锦很是理解,但是感情的事情真的不是别人能帮得上忙的,因此她也不再多言了。如果娘亲最后选择了爹爹,她会高兴,比起宁戮,毕竟她还是和爹爹比较亲近些,但是如果最后娘亲选择的是宁戮她也不会怪她,毕竟她有选择幸福的权利。

    这一点大周还是比较宽容的,夫妻感情若是不合,是可以和离的,和离之后男婚女嫁从此各不相干。

    马车轱辘着,大约行了三刻钟左右的模样马车就停了下来。

    楚离翻身下马,到了马车旁边亲自扶着苏慕锦下车,又扶着楚柔下了马车,苏家大门口的守卫瞧见苏慕锦和楚离赶紧进去通报了,三个人结伴进府,这些年来府里的丫鬟婆子换了一批又一批,因此倒是没有多少人认得楚柔。

    楚柔走进熟悉的府邸,眸子有些飘忽,她四处张望着,喃喃道,“竟然没有变化……”

    苏慕锦扶着楚柔顺着抄手游廊缓步往前走,瞧着楚柔的模样她什么都不说,静静的守在娘亲的身侧,不多时就瞧见有人快步迎了上来,来人自然是苏青云。

    苏青云听到苏慕锦和楚离进了府,楚离来了他自然是要来作陪的,可是还没有走到大门口就瞧见锦儿手中扶着一个女子,不知为何,瞧见那女子的时候他心头就是猛的一跳,愣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三个人靠近,越是离得近,女子的容貌就越是清晰可见……当苏青云瞧见女子的脸他眼眶蓦然红了,浑身都控制不住的开始颤抖。

    “柔……柔儿……”

    与此同时,楚柔也已经瞧见了苏青云。

    她的脚步也猛然一顿,两个人隔着曲折蜿蜒的抄手游廊远远对视着,一时间仿佛世间都冷凝了。苏慕锦扶着楚柔的手清晰的感受到娘亲的手正剧烈的颤抖着,不知道是因为见到爹爹情绪太过激动,还是想起了以前不好的经历所以太过难过。

    想起娘亲情绪不能太过剧烈,苏慕锦赶紧晃晃楚柔的手,“娘……我们去看聪儿吧。”

    一句话像是打破时间的魔咒,楚柔点点头,心中一片复杂,却忍不住握紧了苏慕锦的胳膊,“好,看聪儿。”

    三个人继续往前走,很快就和苏青云面对面站着了,苏青云自从瞧见了楚柔眼睛一直就没有动过,目光死死的盯着她,仿佛要看一看眼前的这个人究竟是真的还是他臆想出来的一般。可他很快发现,楚柔却没有看他,她垂着眸子,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甚至连转身都不曾。苏青云一颗心顿时像漏了风一般,飕飕的凉。

    “父亲,聪儿可在家吗?”

    楚离瞧着苏青云的模样,不想气氛太过尴尬,主动和苏青云搭话。

    苏青云愣了一愣,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楚离在说什么,他慌忙点点头,“在,我给他请了个先生教他读书,他这会儿在院子里念书……”苏青云即使是和楚离说话的时候目光也是落在楚柔的身上的,他生怕楚柔会把他赶走一般,赶紧道,“我带你们过去吧。”

    苏慕锦看向楚柔,却见她只是抿紧了嘴唇,却没有说什么反对的话,因此她也就点点头,笑道,“爹爹带路吧,说起来锦儿还没有瞧见过聪儿读书的样子。”

    她说这句话也是为了让气氛稍稍缓和一些,可苏青云和楚柔都没有接她的话,苏慕锦不由侧首和楚离对视一眼,面对这样的情况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才好。苏青云在前面带路,苏慕锦三人则是并肩而行,苏慕锦和楚离一左一右的扶着楚柔,期间楚柔一直垂着眸子,不肯抬眼看苏青云一眼。而苏青云则是走在前头,能清晰的看到他紧绷的背脊。

    三个人走了一小段路就到了苏聪在外院的院落。

    苏家暂时就这么一个孩子是念书的年纪,请了个先生教他读书也没有特意弄一处院落,就在聪儿居住的院子里教书了,四个人到的时候院子门口一个小厮和周嬷嬷正立在门口,他们瞧见苏青云自然是赶紧行礼。

    周嬷嬷一眼瞧见苏青云身后站着的楚柔,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夫……夫人?”

    “周嬷嬷……”楚柔应了一声,面上是没有办法掩饰的焦急和心慌,她咬着唇忍不住探头往院子里看去,没时间和周嬷嬷解释她为什么会“死而复生”只问周嬷嬷,“聪儿……聪儿他在里面吗?”

    一开口声音竟然是颤抖的。

    “在……在的……”周嬷嬷眼圈红了,慌忙着回答,“夫人,小少爷在院子里念书呢,等会儿就是休息的时间,您这是要看小少爷……赶紧进院子瞧瞧,小少爷很乖巧懂事,和夫人长的可像了……”

    楚柔也红了眼圈,她扶着苏慕锦的胳膊急声道,“锦儿,你看看我身上有没有哪里不合适的……”她摸摸头上的簪子,又慌乱的捋身上的衣裳,生怕给聪儿留下不好的印象。

    “很好,这样就很好了,娘亲进去瞧瞧聪儿吧。”

    “……诶。”

    四个人一起进了院子,却是小心翼翼的没有惊动任何人,也没有让人进去通报,有苏青云带路,一路上自然也没有人敢拦他们。苏聪的院子和在内院的院子很是不一样,内院里他的院子要偏于精致,而这里却十分的简单简朴,院子里种上了一棵双人合抱的槐树。院子里简简单单的种了几个盆栽。此时的院子里一个须发斑白的老者正握着一本书在念着,他一手持书,另一手拿着一个竹子制成的戒尺,边读边看着苏聪。

    苏聪坐在院子里唯一的一个石桌子边,石桌上摊着笔墨纸砚一类的东西,他的手中同样握着一卷书,听着先生读书的时候,他就认真的看着,听到先生读到他听不懂的地方则是小心的拿着笔在宣纸上记录下来,却不打断先生的讲课,这是他课后才会去问的。

    苏聪很认真,没有看到进了院子的几人,那教书先生却看到了,他微微诧异,平日中教小少爷念书的时候太傅大人从来不会来打断的。不过看着太傅大人是带了人来的,他又看了看太阳,便合上了书,“好了,先休息一会儿,等会儿再继续。”

    苏聪从石凳上起身,对先生拱拱手,十分有礼貌的道,“多谢先生。”

    先生点点头,很是体贴的出了院子,给苏聪留下相对的空间。

    楚柔自瞧见苏聪的那一刻就忍不住捂着唇低泣起来,她躲在树后,看着那个乖巧的小孩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这些年她也曾经多少次想着她的儿子长成什么样子,可脑海中出现的影像从来都是一片模糊,今天她终于瞧见了儿子的样子。

    聪儿长的像她多一些,一双凤眸十分有神,黑漆漆的眼睛看上去十分有灵气,肉嘟嘟的小脸,粉嫩嫩的皮肤,粉雕玉琢仿佛是年画娃娃一般。身上穿着一件小小的刻丝袍子,脖子上还挂着一个赤金项圈。

    “聪儿,聪儿……”

    “娘,您别激动,您别忘记大夫的嘱咐……”苏慕锦慌忙安慰她,她这一说话那边苏聪就听到了动静,他抬起目光看过来,看到苏慕锦的时候眼睛蓦然一亮,顾不上书本了慌忙快步跑过来,欢快的道,“姐姐,姐姐!”

    苏慕锦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来,聪儿刚要扑到苏慕锦的身上,却忽然想到了什么,在苏慕锦的身前就止住了脚步。聪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么一段时间没瞧见个子好像又拔高了一些,已经到苏慕锦小腹的位置了。聪儿就抱住了苏慕锦的腰身,仰着头看她,“姐姐,姐夫说你肚子里有小外甥,聪儿不能跟以前似的经常往你身上扑……姐姐,你好久没来看聪儿了,这一次会不会在家里多住两天啊,聪儿明天就沐休了,姐姐若是无事就在家里呆一天好不好?聪儿给小外甥做了礼物呢……”

    苏慕锦一愣看向楚离——他什么时候和聪儿见面这么频繁了?竟然还嘱咐聪儿不往她身上扑。却见楚离只是看着她笑,不说话。苏慕锦怀了身孕,蹲下身子不舒服,就弯下腰摸摸聪儿的头,笑着问他,“聪儿最近在和先生学什么啊,先生对聪儿严格不严格?”

    聪儿比以前懂事了些,直起了身子一条一条的回答,“最近先生在叫《礼记》,先生有时候会严格一点,有时候布置的课业聪儿没有完成,先生会罚聪儿蹲马步,有时候会拿尺子打手掌心。”

    “疼么……”

    楚柔忽然含泪接了话。

    苏聪这才瞧见楚柔,看到楚柔他惊讶了一下,他方才都只看姐姐去了,竟然没瞧见姐姐身边还带了人来。聪儿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四岁的羞涩腼腆孩子了,他搬到外院之后和苏青云出去见了一些世面,因此接人待物上倒显得有些样子了。瞧见楚柔他拱手施了一礼,这才道,“这位夫人好。”

    楚柔瞬间泪流满面。

    夫人……

    她的孩子竟然唤她夫人……

    她哭了倒是把聪儿给吓了一跳,他愣愣的看着苏慕锦,小声的道,“姐姐,这位夫人怎么了,是不是聪儿做的不对,所以夫人生气了?不过这位夫人长的好面善啊……”聪儿小声的嘀咕,他圆溜溜的大眼睛看了看楚柔,又看了看姐姐,忽然惊喜道,“诶,姐姐,这夫人长的和你好像啊……不过今天天儿这么暖,夫人竟然还穿着这么厚的大裘,不热的吗?”

    苏慕锦看着聪儿纯净的眼神,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她犹豫了半晌,这才道,“聪儿,这是我们的娘亲……”

    聪儿瞪大眼睛,“娘亲?”他扯着苏慕锦的裙摆惊讶道,“姐姐你不是跟聪儿说娘亲去世了么?”

    “呃……”苏慕锦弯着腰握住聪儿的手,跟他解释道,“聪儿,以前娘亲生了大病,姐姐以为她去世了,其实呢,娘亲只是去养病了,现在娘亲的病好了些,就回来看聪儿了。”她说着推推聪儿,指着楚柔道,“聪儿快叫娘。”

    楚柔瞬间紧张起来,紧张的扯着裙摆蹲下了身子,期待的看着苏聪。

    聪儿却是瞪大了眼睛,许久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过了好半晌他才垂下眸子,抿紧了嘴唇。原本一个粉嫩的孩子看上去竟然严肃起来,可最终他也没有叫出那两个字来。

    他已经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了,六岁的孩子在高门大院中早就开始懂事了,只是聪儿一直被苏慕锦保护的太好,所以比起同龄的孩子还是有一些稚嫩,可他却很是好学,这段时间在外院里懂了不少的事情。在他的记忆中是没有娘亲这个人的,即使每次和姐姐在一起的时候姐姐都跟他描述娘亲是多么温柔多么善良的女子,可他就是没有一点的印象。他只知道,他日子最难过的时候,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都是姐姐在他的身边保护她。之所以没有反驳姐姐的话,是因为他知道姐姐爱他们的娘亲,所以每次姐姐说到娘亲他从来都是静静的听着,不说话。

    他曾经特别羡慕别人有娘亲疼爱的孩子,因为他瞧见过身边的小厮被母亲揽在怀里时候的疼惜,而他受伤的时候只有姐姐抱着他安慰。

    所以,他对娘亲这两个字的认识,也只是冰冷冷的两个字而已,没有任何的概念。

    因此,此时姐姐让他唤眼前这个夫人为“娘亲”他是不愿意的,因为在他的心目中,姐姐才是他的“娘亲”。苏聪缩了缩身体,牵住苏慕锦的裙摆,躲到了她的身后。

    “聪儿……”

    “姐姐,你是不是不想要聪儿了,所以想把聪儿推给别人啊?”苏聪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忍不住红了眼眶,用肉嘟嘟的小手抹着眼泪,“我以前听小丫鬟说了,爹爹如果给我们找了母亲那聪儿就要归她管了,姐姐就不能再管聪儿了,是不是爹爹要给我们找娘亲啊?”

    楚柔心痛难当,几乎窒息。

    苏慕锦顾不上其他,慌忙从方才宁戮交给她的药丸塞到楚柔的口中,“娘……先吞下药……”

    苏青云也紧张起来,“锦儿,你娘她这是怎么了?”

    苏慕锦却顾不上解释,她扯扯楚离的手,“你把娘亲先带出去,我和聪儿先说两句话。”

    “好。”

    楚柔出去了,苏青云自然也跟上去了,楚离安慰楚柔道,“聪儿从来没有见过您,所以才会这个态度,他很乖巧,等锦儿和他说清楚了他肯定会明白的。”楚柔却只是坐在长廊上掩面哭泣,道理她都明白,可是真的瞧见聪儿陌生的眼神,她这个做娘的心里如何不难受!

    “柔……柔儿……”

    苏青云也想安慰,喉中却像是塞了棉花一般,哽的厉害。

    楚离瞧见两人,又想起宁戮,不由得摇摇头,不多时苏慕锦和聪儿就从院子里出来了,也不知道苏慕锦和聪儿说了什么,他一出院子竟然就奔到楚柔的身边,“娘,我是聪儿,您别伤心了……”

    “聪儿……”楚柔听到他的声音慌忙抬起头来。

    聪儿拿小手给楚柔擦眼泪,他的眼圈还有些红,“娘,姐姐跟我说了,您是我和姐姐的娘亲,是给了聪儿和姐姐生命的人,是聪儿的娘亲,以后聪儿会孝顺您的……”

    “聪儿……我的聪儿……”

    楚柔听得更加心痛,红着眼睛一把把苏聪给抱在了怀中,紧紧的箍住他的小身子,“我的儿啊……”

    她哭的让人心酸,苏慕锦和苏青云都忍不住红了眼圈。

    许久楚柔才平静了下来,她紧紧的抱着聪儿喘息还有些不均匀,苏慕锦有心让爹娘好好说话,就牵了聪儿的手和苏青云道,“爹,你和娘亲也许久没有见面,你们好好叙旧吧。”她嘱咐苏青云,“娘亲她身子不好,爹爹你不要让她情绪太激动了。”说话间她把宁戮给她的药丸塞给了苏青云,“这药是娘亲常吃的药,若是看着娘亲身子不舒服,或者喘气不正常就喂她吃下。我和楚离去聪儿院子里瞧瞧去。”

    听到苏慕锦说楚柔身体不好,苏青云心里针扎一般的痛,若不是他,柔儿哪里会受那么多的苦楚。他接过苏慕锦的药,“好……”

    苏慕锦这才携手和楚离进了院子,把时间和地方都留给了两个人,到了院子门口还吩咐周嬷嬷让人看着四周,不要打扰了他们。周嬷嬷泪泪纵横,忍不住问苏慕锦楚柔的情况,苏慕锦也只是捡一些不重要的说了一些,周嬷嬷也不多问,连声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三个人这才进了院子,到院子里之后聪儿的先生就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冒出来了。

    “小少爷,可以开始上课了。”

    聪儿的小脸顿时垮下来,“姐姐,聪儿要开始读书了,你答应聪儿今天不走啊。”

    “放心吧。”苏慕锦擦去眼角的湿润笑眯眯的看着苏聪,“等会儿我和你姐夫,还有爹娘带着你一起去看外祖母。”

    聪儿眼睛一亮,连声回答,“好,好!”

    等聪儿去上课之后,苏慕锦和楚离就不想在院子里分他的心,两个人便去了别的院子里晒太阳。

    苏慕锦这才有时间问楚离。

    “今天皇上让你进宫是做什么?”

    楚离接过小丫头送过来的软椅递给苏慕锦一个,自己也坐在了太阳下,听到苏慕锦问他眉宇微微一凉,看的苏慕锦立马警醒起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楚离摇摇头,遣散了院子里的丫头把苏慕锦的腿架到自己的腿上开始给她捏腿,她怀孕的月份越来越大,双腿的浮肿也越来越厉害了,楚离边给她捏着边低声道,“不过是跟我商量怎么处理楚瑜的尸体,还有怎么处置楚王府这个宅子。我便跟皇上表态和楚瑜没关系,皇上就准备把他的尸体丢到乱葬岗去……”楚离语气微微一顿,这才道,“王府和我们也没有什么关系了,至于钱财……那些都是身外之物,而且都是楚瑜弄来的,我也不屑要那些东西。皇上便说要把楚王府给收回去。”

    苏慕锦点点头,京城里好些朝中大臣的府邸都是皇上或者先皇钦赐的,如今楚王爷谋反了他要把宅子收回去也是理所当然的。

    “还有呢?”苏慕锦皱眉,宁奕不可能就为了这一件事情还特意把楚离给叫到皇宫去,这也太小题大做了些。楚离苦笑叹口气,他还没想好要不要说呢。

    “快说啊……”

    苏慕锦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有事情瞒着她。

    楚离手下动作不停,垂着眸子道,“我听皇上的意思好像是想要御驾亲征,问我有没有这个意思要跟着他一起去边关。”

    苏慕锦心瞬间一沉。

    她就知道哪有那么简单,宁奕他……果然还是个皇上。苏慕锦抿紧嘴唇,偏头认真的看着楚离,“你是怎么回答他的。”

    “我同意了。”

    苏慕锦顿时大急,下意识的就要从凳子上起身,“你怎么能去边关,那里正打仗呢,刀剑无眼的……”

    “锦儿,你冷静一点……”楚离按住苏慕锦的肩膀,认真的看着她,严肃的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皇命难为,宁奕他恐怕是早就有了御驾亲征的念头,所以才会这么迅速的把楚王一党给灭了。北延国的老皇帝也御驾亲征了,他若是不去恐怕军心多多少少的会受影响。他若是去了,这京城中基本就空虚了,他怎么会留着我一个这么大的隐患在京城里?皇帝的本性都是多疑的,他如此慎重也是情理之中……所以我恐怕一定要跟着他了……”

    苏慕锦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是边关……她是真的不放心。她反手握住楚离的手掌,“楚离,我们不去管他们的事情了,我们去和皇上说我们去隐居,你跟他说你解散那些势力,我们不会成为他的威胁的……”

    楚离苦笑,“我说了,他不同意。”

    “为什么!”

    “就算是他不想着防备我肯定也不会同意的,这个时候边关战乱,我的手中有这么多的势力,他自然是不会放过的,而且方老将军那边皇上恐怕也不是全然信任的。他和楚王之前就是生死之交,这一次如果不是方伯去说服了方老将军,恐怕方老将军真的会谋反也说不定……皇上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让人都跟着去。”

    都?

    “还有谁要跟着一起?”

    “我听着皇上的意思好像是除了留下一些镇守京城的大臣,文官和武官都会带上一些。所以皇上这一次应当不是针对我才对,你放心吧,我肯定不会出事的,真的遇到了危险我也有法子保全自身。”楚离伸手把她揽在怀里,单手覆在她的小腹上,声音有些飘远,“只是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恐怕……不能看着我们的孩子出生了。”

    苏慕锦默然。

    若楚离真的去了边关,那就真的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了,苏慕锦听到墨魇偶尔会和楚离禀报北延的情况,今年的大雪让北延的牛羊冻死无数,他们那里本来就不是产粮食的地方,这一来粮食就更是短缺,受灾比较严重。否则北延国的老皇帝也不会亲自御驾亲征了,而两国的态度都如此的明确,再加上积怨已深,恐怕新仇旧恨都要一起算上。

    这样一来,打起仗来,依照两国的情况……恐怕没有个一两年根本就分不出胜负来……甚至三年五载也是有可能的。

    不行!

    她和楚离成亲本来时间就不长,两个人的感情刚刚确定下来没多久若是要分开好些年,恐怕再深的感情都会产生变故。她静静的思考一番,忽然抬起头来郑重的看着楚离,“真的没有可能不去?”

    楚离眸中有浓浓的不舍,缓缓摇了摇头。

    他看的出来这一次宁奕是铁了心的要和北延杠上了,所以肯定不会这么轻易的善罢甘休的。宁奕正是用人之际,他手里有宁奕需要的东西,宁奕自然不会让他一走了之。

    “那我和你们一起去!”

    楚离还在想事情,忽然听到苏慕锦说了这么一句,他一愣,立马反对,“不行,你不能去!”

    边关人杂,打起仗来更是鸡飞狗跳,北延国的情况他也清楚,那些人都是一些野蛮人,杀起人来眼睛都不带眨的,而且一个个都长的五大三粗,二十多年前他们就是因为生性太残暴,打仗得到的战俘全都是屠灭的。坑杀的也不在少数,而碰到的女子则是直接抢回去。北延的女子也都是高高大大,身材魁梧,一点女人味都没有,所以北延国的男人对于大周的女子是十分向往的。

    若是俘虏了就直接带回家去,他们若是谁家拥有一个大周女子做妾侍,在同僚的面前是极为有面子的一件事情。

    那样的地方,他的锦儿怎么能去!

    楚离想都不想就拒绝,他生怕苏慕锦这个念头在脑子里扎根似的,握着她肩头着急的解释,“锦儿,那里你真的不能去,北延和大周不一样,那里情势还不明了……而且这一次我们是去打仗的,你若是同行恐怕会有人说闲话,而且你还怀着身孕,这个时候只能好好休息,哪能经得起马车的舟车劳顿之苦?我们赶路速度也快,你的身子受不住。就算是为了我们的孩子,你赶紧打消这个念头。”

    “我可以跟在你们的后面!”苏慕锦道,“我会走的慢一些,不会伤到孩子的……而且说不定我还能帮上忙的……”

    “那也不行!”

    “楚离……”

    “这事情我绝不同意!”

    “你不同意也不行,反正等你出了京城你也管不了我了,你若是不让我去,我便偷偷的去!”

    楚离头疼不已,他相信这事情锦儿真的能做的出来,可是北延国的环境那么恶劣,一不小心万一真的出了事情该怎么办!

    “锦儿……”

    “别说了,这事儿就这么决定了!”

    楚离看苏慕锦一脸坚决,知道她真的倔起来八头牛也拉不回来,只好暂时先放下这件事,他肯定是不能让她涉险的,等会儿他去和岳父还有岳母说一说,一定要让他们劝服了她。

    “你别想歪点子,这事儿我心意已决,谁劝都不好使。”苏慕锦似乎看穿了楚离的想法,严肃的看着他,“楚离,我告诉你,你若是不让我去,我真的会偷偷的溜走的,除非你让墨魇天天给我下软骨散成天十二个时辰盯着我,要不然我找到机会就会逃出去!”

    “锦儿……”楚离忍不住揉太阳穴。他竟然从来不知道锦儿难缠起来竟然这样难缠。一时间有些后悔不该在没有想到办法的时候就把这事儿告诉她的。

    “楚离,不管怎么样,你做事情的时候不要把我排在危险的外面,我更希望的是和你并肩作战。”苏慕锦紧紧的抓住他的衣袖,用力之大指骨都微微泛白,她垂着眸子,声音听起来有些楚楚可怜,“……你担心我,同样的我也担心你,你我都知道边关危险,你站在我的角度上考虑一下,若是换成是你,你能让我一个人去涉险吗?”

    “锦儿……”

    “你听我说完。”苏慕锦打断他,“我知道战场不是我一个弱女子能帮得上忙的,我也没指望能帮你什么忙,只是能瞧着你就行了,哪怕是看着你受了伤我也要看着你,要不然你觉得我在京城中就能过的好了吗?我会成天担心你的安危睡不着觉,我会连饭都吃不下去的,未知的事情比知道的事情才更加让人担心……你肯定也不想让我这么担心的对不对?而且我肯定能好好的保护自己的,我虽然去番省,但是我又不是去打仗的,肯定接触不到危险,真的遇到危险了我接到消息立马就逃出去了……而且这一次徐家的事情我们也算是帮了林若一个大忙,你若是真的不放心,我就借宿到他们的巡抚府里去,他们那里总是安全的,而且我身边还有墨魇,肯定不会出事的……”

    楚离默默的听着,听着她的想法,微微叹口气。

    没想到她这一会儿的功夫就想的这么多了,看来真的是铁了心的要和他一起去了。

    苏慕锦瞧着楚离严肃的面容,忽然玩笑的道,“……你真的不让我去的话,万一你去打仗时间太长,我爱上别人了怎么……唔……”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楚离堵住了嘴巴,楚离恶狠狠的咬她的唇,苏慕锦疼的闷哼一声,却愉悦的笑出声来,楚离在她耳边磨牙,“你敢!”

    “哼,你不让我去我就敢,我们才认识多久啊,反正感情都是可以培养的,到时候我找一个比你长的俊美的小白脸养在公主府,反正公主府里的人都是听我的吩咐的,就是我养了十个八个面首他们也不会在意的,到时候孩子出生了也不认得你是谁,我就让我们的孩子认别人做爹去了。”

    苏慕锦越说越高兴,得意的斜睨楚离。

    “呵呵……”

    苏慕锦心中打了个抖,警惕的看着楚离,“干嘛笑的这么……奸诈……”

    楚离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的大了,他笑容和煦的看着苏慕锦,伸手温柔的给她顺顺头发,可这样的温柔却让苏慕锦心中一跳。就听到他柔和的声音响起来,“要养十个八个面首?”

    苏慕锦脖颈后寒毛倒立,她立马狗腿的笑笑,“……没……没啊,相公你听错了……”

    “还要让我们的孩子认别人做爹?”

    “没没没!我真的说错了,口误,口误,相公你别当真啊……”苏慕锦赶紧摆摆手,她慌忙从凳子上站起身来,狗腿的给楚离捏肩膀,“相公啊,你累了吧,我给你捏捏,额……相公你应该照照镜子的,真的,大周朝就找不出比你更俊美的男子了,真的!我天天和你在一起瞧见你这张脸,哪里还看得上旁人啊?而且吧,我们的孩子既然我们的孩子肯定是聪明伶俐的,怎么会认别的认贼作父呢……”苏慕锦给他锤锤肩膀,小心翼翼的侧过头来看他的表情,“相公,你别笑了行不行啊?我看到你这样,怎么觉得心里毛毛的呢……”

    她的头刚探出去额头就是一疼,苏慕锦哀嚎一声,捂住脑袋怒视楚离。

    楚离收回手指轻哼一声,他咧开嘴一笑,露出森森的白牙,牙齿在阳光下闪着奇异的光芒,看上去极为不和谐。“找不出比我更俊美的男人了?”

    苏慕锦听出他话中稍稍软和了一些,顾不上额头的疼痛,赶紧狗腿的攀上他的肩头,举起手指做发誓状,“真的,相公你是不知道啊,我先前瞧见你这张脸的时候真的是震撼了一把,相公你这容貌说是倾城倾国都不为过,为妻一看之下就惊为天人,当场就芳心暗许……”苏慕锦从来也没说过这么酸溜溜的话,自己都被自己给恶心到了,可还是硬着头皮道,“这辈子为妻都瞧不上旁人,真的,相公你要相信我。”

    “真的?”楚离似乎有些相信了,斜睨着她问道。

    “真的!比真金还真!”

    楚离轻哼一声,没说话了。

    楚慕锦知道他这是服软了,笑着亲亲他的脸颊,“相公你真是心胸宽广,肯定不会和我一个小女子计较的对吧?”

    “你的意思是我若是和你计较便是心胸狭隘了?”

    苏慕锦听了很想抽自己一巴掌,她怎么就这么不会说话呢。赶紧赔笑道,“不是不是,相公你是宰相肚子里能撑船,大人大量……”

    楚离又哼了一声。

    苏慕锦趴在他的背后感觉到他肩头微微震动,她察觉到不对劲,探头看过去,就瞧见楚离正红着脸努力憋笑。苏慕锦恍然,“你故意的!”

    “哼!”楚离又哼了一声,顺势扯着她的胳膊把她扯到了怀里,忍不住又弹弹她的脑门,“下次这种话不许再说了,要不然……”他磨牙。

    “不敢了不敢了。”

    她捂着额头敢怒不敢言,她哪里知道楚离会这么介意这些玩笑话。

    “这还差不多!”

    “那相公……你看那出京的事儿?”

    “到时候我派了侍卫跟着你,万事小心。”楚离这才没了开玩笑的姿态,横抱着苏慕锦坐在凳子上,低头和她额头抵着额头,看着她的眼睛道,“我们的人马肯定走的比较快,我没办法跟着你一起,但是会让暗卫守在暗处……你自己也一定要小心,万一肚子不舒服了千万千万要停下来。我会派一个大夫跟着你们,记得听医嘱,大夫若是说要休息必须停下来休息,万万不要逞强,知道吗?”

    苏慕锦眼圈一红,扭捏道,“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多话啊……”

    心里却是暖融融的。

    楚离无奈着摇摇头,“谁让你让我不放心的。”

    既然要去那就去吧,反正楚瑜和太后的人也都已经灭了,京城中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的,而且如果皇上去了边关,大周的士气也能收到鼓舞,边关那里易守难攻,北延的人想要攻进来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这样一想他也就放下了心,抚着她的长发道,“去了巡抚府之后和林若好好相处,我会提前让人给林冲打招呼的。”

    “嗯!”苏慕锦知道楚离是担心她得罪了林若,番省怎么说也是林若的地盘,怕林若对她不利呢。不过依她看林若被徐傲的事情这么一打击,不说性情大变也应当会收敛收敛的。

    “你啊……就是不让人省心。”楚离无奈,不过谁让他就是娶了这么一个小麻烦精呢,痛并快乐着吧。

    苏慕锦愉悦的笑出声来,心中却还有一番思量。

    上一次耶律猛进宫的时候拿的那件紫貂裘一直成了她心中的疑点,她十分怀疑爹爹的身世和北延国有关。爹爹虽然口中不说,但是肯定也是希望能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的。他是个十分重情的人,以前不知道老太太不是他的亲娘,老太太的行为就十分伤他的心,他心里肯定是渴望亲情的。

    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能帮爹爹找到亲生父母的。

    苏慕锦和楚离又在院子里说了会儿话,就有小丫头进来禀报,“姑娘,姑爷……老爷让你们收拾一下,说是要去舅老爷家……”

    “知道了。”

    楚离和苏慕锦这才起身,两个人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衣裳,这才出了院子。苏慕锦不知道她爹娘究竟说了什么话,反正现在她爹爹的情绪不太好,看着就有些低沉失落,而娘亲倒是平静了下来。看到她和楚离走过来还对他们笑了笑。聪儿的课也被苏青云停了一天,他们这一家人是打算要去楚家聚一聚吧,不过苏慕锦想起说在楚家等着娘亲的宁戮顿时忍不住的有些头皮发麻,真不知道等会儿见了面要怎么样才好啊……

    “走吧,我们去楚家。”

    苏青云已经让人备好了马车,看到苏慕锦和楚离他勉强一笑,“走吧。”

    几人的气氛有些尴尬,聪儿年纪小却也察觉到了,默默的牵出姐姐的手,跟在后面。

    苏青云也就准备了一辆马车,再加上方才苏慕锦来的时候乘坐的另外一辆,两辆马车而已。楚柔毫不犹豫的上了苏慕锦的那辆,苏青云看到了也走到了马车旁边。

    “爹爹您上去吧,我和聪儿坐后面一辆。”

    “锦儿!”马车里的楚柔连忙道,“你和聪儿坐上来吧,刚好娘亲想和你们说说话。”

    苏慕锦尴尬的看着苏青云,却见爹爹默默的垂下眸子,黯然的转身去了后面一辆马车,苏慕锦看着爹爹的有些失落的背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不过爹娘之间的距离恐怕一时之间也拉不回来,她也不多说什么了,抱着聪儿上了马车。楚离本来是骑马的,不过瞧见苏青云孤身一人,和苏慕锦使了个眼色,自己也去坐了后面一辆马车。

    苏慕锦以为娘亲会和她还有聪儿说话的,可一路上她的精神都有些恍恍惚惚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不容易几人沉默着到了楚家,她才算是回过神来。楚柔意识到在儿女的面前失态了,有些不好意思,下了马车之后,她主动上前牵住了聪儿的手,聪儿已经得了姐姐的嘱咐,没有再排斥楚柔,任凭楚柔牵着他了。

    刚下马车,苏慕锦就瞧见一身素白的锦袍静静的焦急的在楚家门口踱步的宁戮。苏慕锦叹息不已,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楚柔也瞧见了宁戮,宁戮自然也瞧见了他们,宁戮刚想上前来就瞧见苏青云从后面的马车中闪身而出,他很快就站到了楚柔的身边,身后站着苏慕锦和楚离。宁戮脚步一顿,苦笑不已。

    他们看上去才是完完整整的一家人,他这会儿插进去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但是让他放手他也做不到,只好尴尬的停在原地……

    苏慕锦看向爹爹,却见爹爹看到了宁戮之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就知道娘亲肯定是把她这些年的情况都和爹爹说了。苏青云站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许久才上前给宁戮行了一礼,“臣参见太上皇。”

    宁奕现在是皇帝,因此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称呼宁戮为太上皇。

    “起来吧。”宁戮语气十分冷淡。

    苏青云顺势起身,却拱手道,“这些年多谢太上皇对柔儿的帮助,臣感激不尽。”

    宁戮面色一冷,“我做这些可不是为了让你感激不尽,这些都是我自己愿意做的,也不是为了你。”

    气氛顿时就是一僵。

    苏青云却道,“不管如何,柔儿的性命是太上皇救的,仅这一点便是等同于救了臣的性命。”

    宁戮唇角勾起冷冷的笑,却什么都没说了。

    苏慕锦和楚离只好来打圆场。

    “娘,外祖母多年没有瞧见你了,恐怕心里都等急了,您先去府里看看吧。”

    “好。”

    楚柔本来正是不知所措的时候,听到苏慕锦的话垂着头扯着聪儿就赶紧进了院子。

    苏慕锦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和楚离一起一言不发的进了院子。身后的两人也不再对峙了,苏慕锦听到两人的脚步响了起来。苏慕锦刚刚走到老太君的院子门口就听到院子里爆发出一阵阵的哭喊声,苏慕锦心中微微一酸,停住了脚步。

    “我们不进去了吧。”

    “好。”楚离笑笑揉揉她的头发,“母亲和外祖母多年不见应当有许多话要说。”

    “嗯。”

    苏慕锦和楚离进了内院,他们之前住着的小院子里,还没有走过去就瞧见楚君韬携着宁浅雪站在二门处,宁浅雪抿着唇眉宇间有淡淡的焦急,正在往远处眺望,听到脚步声她微微一喜,可看到苏慕锦和楚离的时候目光顿时黯淡下来。

    楚慕锦看到她眼圈红红的,眼睛里似乎有恨,但是又似乎有期待,知道她是在等宁戮呢。

    她好心的解释,“方才我瞧见太上皇在门口。”

    宁浅雪面色一变,“谁要等他了,我才没有等他!”

    苏慕锦诧异不已,就看到楚君韬对着她苦笑着做出一个口型——担待。

    这是让她担待着宁浅雪的情绪吧。苏慕锦也表示理解,若是她娘是因为遇到危险才诈死着逃避危险,把她和聪儿留在危险里的话,估计她心里也会又爱又恨的。

    而与此同时,几人又听到了脚步声,苏慕锦一侧首便瞧见了一个素白的锦袍,她下意识的看向宁浅雪,就瞧见她眸子里闪过一丝惊喜,可那惊喜只是一瞬间,一双眸子就冰冷了下来。

    苏慕锦叹息般的摇摇头,把时间留给这一对久违的父女,和楚离一起携手离去了。

    宁戮总要为自己做的事情承担后果的。

    此时老太君的屋子里,所有人都已经平复下了心情,老太君有话要和楚柔说,便让其他人都退下了。老太君从楚柔断断续续的讲述中算是知道了她的情况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又联想到今天太上皇没由来的跑来了他们楚家,这其中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眼下苏青云也来了他们家,太上皇更是摆出了这样的姿态,若是柔儿不表态的话恐怕还会闹出一些事端的。

    因此老太君擦干眼泪便问楚柔,“柔儿,我们是亲母女,母女之间也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你告诉娘你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楚柔含泪抬头,“娘……”

    老太君摆摆手,示意她先不要说话,她是年过半百的老人家了,还有什么看不真切的?现在她的愿望也无非是让柔儿今后能少受些磨难,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罢了。老太君拄着拐杖走到楚柔身边坐下,瞧着她垂着眸子手中绞着帕子就知道她心里是为难的。老太君叹口气,站在楚柔的身后按着她的肩头柔声道,“柔儿,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太上皇没死的消息恐怕很快就传开人尽皆知了,你们的事情就是太上皇有心遮掩恐怕也是不行的,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娘亲知道以你的性子不会和太上皇有什么事情,可是旁人却不会这样想。你们毕竟是孤男寡女独处了五六年,再加上太上皇对你的心思,要说你们之间没有别的什么恐怕谁都不会相信……真的等到了流言散播出去的时候你再去澄清,也就不会有人相信了,到时候你的名声……也就全都毁了。”

    老太君继续道,“真的到那个时候你就是有心要和苏青云复合恐怕也是难了……”

    楚柔抿紧了唇,她知道娘亲是为了她好,可是宁戮照顾了她这么多年,尤其是前几年,她常年躺在床上起不了身,那个时候她觉得自己是个废人,马上就要活不下去了,多少次都想寻死,可是每一次都是宁戮逼迫着路神医给她又救了回来的。那时候她不能走路,天气好的时候宁戮会背着她在山上晒太阳,她无聊的时候会给她读书解闷。他一个皇帝之尊在她那里凡事都是亲力亲为,从来也不肯假手于他人。她常年生病脾气不好,有时候烦躁起来看谁都不顺眼,甚至最严重的时候像个泼妇一般摔打东西……等她清醒过来之后觉得自己都忍受不了自己。

    可宁戮却依旧包容她,他对她的包容仿佛是没有底线的,而且照顾她的时候从来都没有一丝丝的不耐烦。曾经她多少次躲在被窝里哭,他十分的体贴,知道她不想让他看到,就算明明知道她伤心也是不肯进她的屋子的,等她哭完了他便若无其事的继续来跟她说笑话。她担心锦儿云儿还有聪儿他们的处境,他便让人下山去打探消息,怕她会受刺激,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

    这么多年下来,若是说没有对宁戮产生一点感情,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爱苏青云也不是作假的,苏青云承诺了她的那些她也是放在心上的,当年因为执意要和苏青云成亲,爹爹一怒之下和她断了关系,她和苏青云两个人拼搏的时候最苦的时候一天只吃两顿饭,可那个时候却不觉得苦,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就什么都是美好的。所有的苦楚全都是因为老太太来了之后才有的,她原先不明白老太太为什么处处都针对她,可是她是晚辈,老太太是长辈,她做姑娘时的教养告诉她,晚辈的肯定不能和长辈顶嘴,因此她处处忍让,只为家庭美满和谐。

    老太太往他们的房里塞人,她却因为没有儿子底气不足,只能顺了她的心意。可是只要是个女子就不能不介意这个事情,所以她和苏青云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她是希望苏青云能够去拒绝老太太的。可是他没有……他听了她的提议,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同意了下来。她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在苏家受的那些苦她不想和爹娘说,人是她选的,路也是她自己走出来的,就算是苦了她也只能默默忍下。

    刚开始在山里的那几年,有时候她夜间做梦梦到了苏青云都会哭的哽咽。

    她现在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苏青云,他们曾经是最亲密的夫妻,也曾经爱的轰轰烈烈,育有两女一子……她后来才知道苏青云对几个孩子竟然如此无情,她怨恨过他的,就算是现在也是怨他的。

    她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想起这些揪心的事情楚柔忍不住掩面低泣起来,“娘……我恨他……”

    老太君瞧她这个样子也红了眼眶,她知道女儿在苏家受的委屈,可是她是个传统的女人,她受到的教育也从来都是女子不从二夫的,因此老太君还是希望柔儿能和苏青云好的,毕竟苏青云如今的态度摆在那里,苏家的老太太也不在了。

    “柔儿,脚上的水泡都是自己走出来的,娘也知道你对苏青云有恨,别说是你,娘也恨他,恨他当年明明和你情投意合却伤你至深,若不是他,爹娘肯定能给你找一个好的出路,不求大富大贵,有你几个哥哥护着,总也不会受委屈的。可是他却害的你险些丢了性命……可是我们不说别的,柔儿啊,你就是瞧着聪儿也该好好思虑一番。苏青云年纪不大,若是你们和离,将来肯定是要再娶的,到时候聪儿的处境……”

    老太君没有说完,只留下一声叹息。

    楚柔却已经明白了老太君的话,她心里终究是意难平,让她现在和苏青云冰释前嫌她真的做不到,她也不是圣人,可以做到以德报怨,若不是宁戮救了她,她连性命都保不住,而她若是死了,现在还有几个人能记住她楚柔是谁?

    “娘……我心里难受。”楚柔狠狠的捶着自己的胸口,这些年来她胸口里总是堆着一股子气,散不出去。她憋得难受啊……她狠狠的捶着,“娘,我真的难受,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可以,我真的宁可自己六年前就死了,这样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你这傻孩子,说这话是剜娘的心啊……”老太君眼圈又是一红,她紧紧的握住楚柔的手腕不让她自残,浑浊的眼睛里流出泪来,“娘不逼你了,你就随着自己的心意走,我们这一辈子能活的顺心就好,别的不管了……我们都不管了……柔儿,娘只盼着你好,若你对苏青云当真是没有感情了,娘也不逼着你和他和好,娘终究是你的亲娘,怎么会瞧着你难受……”老太君说着也抹起了眼泪。

    “娘……”楚柔泪流满面,抱紧了老太君的腰身,嚎啕大哭起来。

    这时候的她就像是回到了小时候一般,老太君揽着她的肩头抚摸着她的长发,“不说了不说了……我们就顺其自然就好,别的什么也不要理会了……”

    ……

    晚膳的时候是在楚家用的,宁戮也留了下来,他是太上皇,他不说要走,别人谁也不敢赶走他。苏青云也没有走,尽管楚家的人不待见他,可他也就当作没瞧见一般,硬生生的就是留了下来。

    因此晚膳的时候气氛很是诡异,本来楚家一家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吃顿团圆饭,偏偏弄的气氛很是僵硬尴尬。

    宁浅雪是个活跃的性子,也难得的不发一言,低着头捧着碗里的米数米粒。楚君韬和她坐在一起,看到她这个样子忍不住叹口气,给她夹她喜欢吃的饭菜。老太太本来是想让宁戮做上座的,可宁戮却推脱说自己是小辈怎么也不肯,最终还是老太太坐在了主座旁边。但是除了老太太别的人是谁也不敢坐在太上皇的上首的,因此宁戮便坐在了老太太的下首,而老太太的另外一边坐着楚琛,楚琛的下首坐着苏青云,而苏慕锦为了不让自己的娘亲尴尬,则是坐在了娘亲的身侧,聪儿坐在了另外一侧。好不容易用完了晚膳,宁戮却提出要走。

    宁浅雪的眼圈当场就红了,等着宁戮死死的抿着唇,别人碍于宁戮的面子什么都不说,可宁浅雪却忍不住了,她低吼道,“要走你走好了,你回了京城竟然看都不看我皇兄一眼,你真的是对得起他……”她只当是宁戮还要回去他那个鸟不拉屎的山里,再也不回来了。楚君韬看看众人的神色,忍不住扯扯她的长袖,宁浅雪没给他好脸色,一把甩开了他,对着宁戮怒吼道,“我又没有说错,他就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爹,对皇兄可尽到了半点做父亲的责任?这些年我和皇兄是踩着多少尸体过来的,你以为你到关键时候带着兵马跑来救救场就能让以前的事情全都一笔勾销了?!我告诉你,你做梦,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皇兄更加不会原谅你,你就是一个懦夫!”

    她说完已经是泪流满面,捂着脸就奔了出去,楚君韬慌忙跑去追。

    留下众人一片的沉默,宁戮也没有因为宁浅雪的话而发脾气或者是生气,他只能无奈的苦笑,他的确不是一个好皇帝,也不是一个好父亲。不过这些都是他预料之中的事情,他也做好了被一双儿女记恨的准备。当初他诈死离开的时候便猜到了会有这么一天。尽管心里难过,可却不曾后悔的……

    宁戮正了正脸色,目光转向楚柔,温柔的道,“我们走吧,你出来了一整天,也该回去喝药了……你忘了路神医是怎么嘱咐我们的,那药一天都不能断,要不然这些年的药就只能白吃了……”

    他若无其人的熟稔语气让屋里许多人都变了脸色,老太君身边的嬷嬷看到事情不对劲,已经十分体贴的带着一群的丫鬟婆子退出了房间。楚琛给吴氏使了个眼色,吴氏即使心中有所担忧也没有再多停留,带着几个妯娌便退出了房间。于是,屋子里就只剩下苏慕锦的几个舅舅,还有外祖母,再加上宁戮,还有他们一家子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楚柔的身上,楚柔却垂着眸子似乎没有听到宁戮的话一般。

    宁戮眼睛里闪过一丝明显的惊慌,却没有催促什么,只喃喃道,“到你吃药的时辰了……院子里的丫头应该把药都给熬好了……”

    “劳烦太上皇关心了。”最终苏青云终于站了出来,他对着宁戮拱拱手道,“时辰不早了,臣也要和妻子回家了,至于拙荆的药……若是太上皇肯的话,臣等会儿就派人去把药取回来。”

    宁戮脸色微微一变,苏青云这是在提醒他,他和楚柔还是夫妻,他是个外人呢。宁戮对别人兴许还有些心虚可对苏青云他是半点脸面都不肯给的,他当即就冷笑道,“这是我和柔儿的事情,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还有……按照大周律令,分离三年的夫妻便算是自动和离,柔儿算是你哪门子的妻子!别在我这里摆出一副一家人的姿态,当初若不是因为你,柔儿现在的身体也不会弱成这个样子,更不会这么多年都缠绵病榻起不了身!你倒是还有脸在我这里说你是他的夫君,摆出一副这样的模样给我看,也不嫌臊的慌!”

    苏青云眼神闪过一丝痛楚,他并不知道柔儿这些年的情况,此时听到宁戮这锥心的话忍不住脸色一白,身子都晃了晃,他看向楚柔,因为今年的天冷的太早,所以过完年之后倒是暖和了,可是她还是一身貂皮大裘,身上更是裹着一层又一层的棉衣,脸色雪白,唇色呈不健康的粉白色……看到这些他就知道宁戮说的是对的,她这些年的身子的确是不好的……苏青云握紧了拳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对柔儿有愧,是他对柔儿不起!

    “你们别说了。”楚柔疲惫的苦笑,她先是和宁戮道,“宁大哥,你多年不曾回宫,也该回去看看皇上,他这些年过的也不好,你当爹的的确应该跟他亲近亲近……我今天就不回去了,路大夫给我开的药你就直接让人送来吧。”

    此话一出,宁戮的脸色顿时灰败起来,而苏青云面色则是一喜。此时楚柔却又转过头来对着苏青云,她对着宁戮的时候声音还是柔和的,可对着苏青云的时候语气却微微凉了下来,“你也回去吧,宁大哥说的对,我们早已不算是夫妻了,自然不会回去你的府邸。”说着她又握紧了身边聪儿的小手,眼神万分不舍,“我只希望你瞧在以前的情分上让聪儿在府里多住几天,也能让我和他培养培养感情……”

    苏青云脸色亦是一灰,他瞧着楚柔和聪儿,最终苦笑着点点头,“我明白了。”他垂眸看向苏聪,“聪儿,你这两天的学业先放下,在外祖母家里好好和你娘亲说说话,过些天爹爹再让人过来接你。”

    “好。”毕竟是血脉相连,苏聪对娘亲下意识的还是亲近的。

    这各打五十大板的话语一出,苏青云和宁戮再也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了,又因为对方都没有留下来,所以他们走的倒也十分潇洒,宁戮临别的时候还特地嘱咐楚琛,“柔儿她的身体不好,还要劳烦你多多看着点,她这些年病的不轻,身上留下了后遗症,若是吹了冷风便有可能哮喘起来,你多注意一些。”他交代了还不放心,“等会儿我让人把她常用的小丫头送过来,柔儿的身子一向都是她照顾着的,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你们也都可以问问她。”

    楚琛无奈,“太上皇尽管放心,柔儿是我的妹妹,我怎么样也不会亏待了她的,劳烦两个字倒是不敢当的。”

    宁戮点点头,兴许意识到自己也是说的有些多了,也就抿了唇不多说了。

    苏慕锦和楚离自然也留了下来,他们住的依旧是先前老太君给他们准备的那个院子,楚柔则是带着聪儿住到了隔壁的小院子里。

    日子就这么不急不缓的过了下去,转眼间苏慕锦怀孕便已经足足四个月了,正月也已经收了尾巴。这十来天以来楚家异常的热闹,每一日里太上皇宁戮和苏青云都会同时来到楚家来,他们的行踪不知道是约好了还是怎么样,每次都能恰好不好的赶到一起去,苏青云刚开始还有些畏于君臣之礼,可瞧见宁戮每次面对他的时候都是自称“我”而且也从来不摆太上皇的架子之后,他们的相处模式总算是固定了下来。

    两个人本来就是情敌,见了面自然是都不肯给对方好脸色的。

    苏青云甚至特意和宁奕告了假,每次早上一大早就来了,足足要待到晚上天黑了才回府去,苏慕锦一段时间观察下来发现爹爹的脸皮真的厚了好些,因为他刚开始还有一些不好意思,可后来就开始若有若无的让人给他准备房间。尽管这念头被楚柔断的个干干净净。而宁戮也是同样,生怕落了苏青云的后风一般,每日里也是早上一大早的就来,晚上天黑了再和苏青云一起从楚家离开。

    本来府里的人还有些不适应,生怕闹出了什么事情,可是后来瞧见了大家都相安无事的便再也没有人说什么了。

    而楚柔则是每天都待在院子里和苏聪说话玩闹,像是要把多年的母爱都补给聪儿一般,苏聪对娘亲也开始慢慢的熟悉起来,渐渐的和她越来越亲近。楚柔对苏青云和宁戮的到来也是知晓的,但是她从来也不发表什么看法,对两个人更是避而不见,然而两个人锲而不舍,她也很是无奈。

    后来苏慕锦有一次问了楚柔的想法,她沉默了许久才说道,“我现在只想就这样守着聪儿过日子,待在楚家每天和娘和嫂嫂们说说话……就这样就挺好的。”

    言语间竟然是把两个男人都给排除在了生活之外。然而事情哪有那么的简单,聪儿是苏家的孩子,怎么也可能永远留在楚家的,而且宁戮和苏青云又是那样的态度,恐怕娘亲这愿望是要落空了。

    不过,很快苏慕锦就没有心思想这些事情了。

    二月初,宁奕终于以雷霆手段在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内收拾了楚瑜的残留势力,而楚王府也被收走了,楚瑜的尸体更是被抛到了荒山野林之中,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动物给分尸掉。总之,京城被肃清了一番,宁奕也趁机把一些官职给调动了一下,先前春闱和秋闱的时候宁奕就已经看好了好些后起之秀,一些官职被撤掉之后这些年轻人便被提携了上来,年轻人新官上任自然是摩拳擦掌的想要做出个好成绩,因此京城中如今倒是一片欣欣向荣的姿态。

    二月初五这一天,宁奕终于下达了圣旨,圣旨上说了一大堆废话,最后苏慕锦总结了一下——御驾亲征!

    这一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大江南北,而宁奕这一次也很是下了一番心思,他原本还担心他御驾亲征之后皇宫中没有人能镇守,如今太上皇宁戮回来了,他自然是放心把京城都交给宁戮的。

    在宁奕下旨的前一天,父子两个人在乾坤殿中商量了许久,除了彼此谁也不知道两个人究竟说了什么。而两个人商量了第二天的时候,宁奕便决定,带着太傅苏青云一起出征。

    这一消息传到苏青云耳中的时候自然是对宁戮大骂其卑鄙无耻,这些暂且不表,此时的苏慕锦心情却有些不太好的,因为宁奕果然是决定带着楚离一起去边关的。不止是这些人,朝廷中的一些文官武官宁奕带了不少,颇有一种若不胜利誓不还朝的意味在里面的。

    二月初八,黄道吉日。

    宁奕亲自在点将台点了兵,便带着兵士们浩浩荡荡的离开了京城,往边关出发行进。

    这一点不得不再说,因为宁奕的大刀阔斧,许多大臣们不得不避其锋芒,因此宁奕在诸多地方都调来了兵将!大周朝足足有雄师百万,边关足足就有三十万,这一次他提前准备,又从全国各地抽出了二十万的精兵赶向战场。

    因为苏慕锦和楚离已经商量妥当,因此楚离走的时候苏慕锦尽管有些失落,可很快就调整了过来。楚离给苏慕锦留了诸多的暗卫,再加上长公主府的三千侍卫,苏慕锦的人马也的确不少了。墨魇也被楚离留给了她。

    在楚离出发之后的半个月之后,苏慕锦不顾众人的劝阻,毅然决然的带着侍卫和暗卫们顺着官道就开始出发。

    苏慕锦带了不少人,三千侍卫挑了一百个精兵跟在身边,身边的丫鬟只带了笙箫和秋月,还带了一个随行的大夫和药童,一群人亦是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

    半个月之后。

    一处山道旁边的河流旁边,一群轻衣便装的护卫们坐在了河边正在搭帐篷,蒙蒙细雨随风飘落,虽然雨下的不大,但是因为是在北方,又是年初,所以空气中有一股子寒气。

    苏慕锦在马车中没有出来,她的马车很大,足足有一间房子的大小,马车里什么都有,这会儿因为下雨了所以马车的四壁和车顶上都用一层厚厚的油纸包裹着,再加上雨下的不大,因此倒也不担心会漏雨。

    苏慕锦倚在被褥中手中执着一本书正有一页没一页的反着,眼睛还留在书上,可思想已经飘的很远了,他们已经走了半个月,却因为她身子的缘故只走了不到一千里路……苏慕锦叹口气,这样的速度估计再有二十几天才能到达边关。她昨天收到了楚离的消息,楚离他们一行人是快马加鞭的行路,现在已经快到边关了,据楚离信里的说法,越是往北气氛就越是严峻,不过幸好边关没有破,所以还没有出现流民奔逃的场面。

    思虑间,笙箫已经掀了车帘进了车厢中,苏慕锦放下书卷含笑看她,“帐篷搭好了吗?”

    “已经弄得差不多了。”笙箫冻的直搓手,她嘶嘶的吸着凉气,抱怨道,“雨下的不大,却这样的冷……奴婢在外面待了一小会儿就冻的有些受不住了,幸好他们都是有经验的,一个个都背着帐篷背着被子的。”笙箫瞧着苏慕锦没有盖被子慌忙又把她身上的被子往身上盖盖,低声埋怨道,“姑娘啊,您可要好好的照顾自己的身子,要不然姑爷要把奴婢给杀了的。这该死的鬼天气,方圆百里都没有瞧见客栈酒楼,要不然姑娘您也不用在这荒山野岭的受苦了。”

    苏慕锦摇头失笑,顺手拿了一个迎枕就放在了背后,打趣道,“有墨魇护着,可没有人敢伤你。”

    笙箫的脸“蹭”的一下红了,苏慕锦反而有些歉意,“原本打算过完年之后赶紧把你和墨魇的婚事给办了的,又出了这样的事情,恐怕又要耽搁一番了。”

    “奴婢又不着急……”笙箫的声音小的几乎听不到。

    苏慕锦不想她太尴尬,顺便就转移了话题,“赵大夫在车外等着了么?”

    因为楚离的交代,所以笙箫每天这个时候都会让大夫来给她诊脉。笙箫听到苏慕锦转移了话题也松了一口气,她面上的红晕微微褪下去一些,顺手给苏慕锦倒了一杯水,这才点点头,“已经在车外等着了,姑娘您让他进来给您把把脉吧。”

    “嗯。”

    她没有反对,因为也是担心赶路太急了会伤到孩子,所以每天大夫过来看,她都是同意的。笙箫瞧姑娘已经准备好了,这才点点头,掀了帘子让赵大夫带着药童进来给姑娘诊脉。

    赵大夫是一个须发斑白的老者,因此诊脉的时候也不会特意去避讳,笙箫守在车厢里迎了赵大夫进来,赵大夫这半个月以来和苏慕锦也熟悉了些,进来就和她寒暄,“少夫人这两日感觉可有哪里不适?”

    “那倒是没有。”苏慕锦被子中的手抚上小腹,她怀了身孕也有快五个月了,除了腿部偶尔浮肿,夜里偶尔会抽筋,别的倒没有什么不适应的。

    赵大夫给盘膝坐在苏慕锦的身边,他身后的药童立马给他递过来一个药箱,赵大夫从药箱里拿出一个软垫子垫在苏慕锦的手腕下,放平了之后才开始诊脉,半晌才松开,捋了捋胡子笑道,“少夫人怀的这孩子倒是乖巧结实的孩子,天天这样赶车竟然一点其他的反应都没有,今后生下来之后一定是个身体健康的……”

    苏慕锦听了就知道没有什么事情,不由得面上露出一抹笑来。

    赵大夫瞧着苏慕锦心情愉悦,开始整理自己的药箱,笑道,“少夫人就像现在这般保持愉悦的心情就好。”

    “多谢大夫了。”

    赵大夫摇摇头,忽然道,“对了,少夫人,老朽瞧着今天是不赶路了是吗?”

    “天马上就黑了,这里是山边,再往山里走恐怕不太安全,所以今天就在这里扎营,到明天天亮了再出发。”

    “那老朽可否去前面摘几棵草药回来?”赵大夫慈眉善目的解释道,“方才走在路边瞧见山壁上有不少的药材,而且都是一些不太常见的,老朽瞧着天还没有黑就想着能不能摘一些回来……”

    “赵大夫去吧,只是别走远了,也别爬的太高了,这蒙蒙细雨虽然不砸人,却沾湿了山壁,山壁上恐怕有些滑的……”苏慕锦知道大夫都很喜欢草药的,因此也不阻拦,她坐起身子,“要不然我派两个人跟着您一起去吧,也能护着您的安危……”

    赵大夫慌忙摆手,“可使不得,老朽瞧着外面的人都在大猎物还在搭帐篷……都在忙着怎么好去劳烦他们?而且不过是找两株草药,也走不远,就不必了,老朽带着药童去采摘就好了。老朽这药童还是会一点功夫的,有他在身边就可以了。”

    苏慕锦目光落在那药童的身上,却见药童身材纤细,低眉顺眼的样子瞧着倒挺老实憨厚,可真不太像会功夫的样子。察觉到她的打量,那药童似乎有些紧张,有些不自在的垂下了眸子。苏慕锦听到赵大夫这样说,又加上这附近也不是深山里,不会出现什么猛兽,因此也不多说什么了。

    “那好吧。”

    那赵大夫很是开心,收拾了药箱就带着药童离去了。

    苏慕锦摇头失笑。

    赵大夫出了马车之后就把药箱给放在了帐篷里,从帐篷里拿着一个背篓出来,药童就跟在他的身后,赵大夫往山里走,认真的瞧着山壁上的药草,边走边和药童道,“这里的草药还真是挺多的……”

    药童不是多话的人,点点头也不说话,跟着大夫就往前走,赵大夫仿佛也习惯了他的沉默寡言,笑着摇摇头就往前面继续走了。一路上倒是真的发现了不少的药草,赵大夫越挖越起劲,天色渐渐的黑了,竟然也不记得回去了。

    眼看着天黑了,药童这才皱着眉开口,他一出声声音竟然十分的娟秀,像女孩子的声音一般,蒙蒙细雨落在身上打湿了衣裳,他瞧着赵大夫背篓里已经满了的药草就皱眉道,“师傅,药采了不少了,我们该回去了,要不然等会儿越走越远,到了山里恐怕会有猛兽……而且天黑了也瞧不真切了,反正我们到边关的日子还长着呢,机会还有许多,下一次再继续采摘吧。”

    赵大夫还有些意犹未尽,可听到药童这样说也只好停住了继续的脚步。他回头看看,离搭帐篷的地方已经很远,甚至都瞧不见那里的火把也听不到嘈杂声了。赵大夫晃了晃背篓,瞧着也确实差不多了才点点头。“好吧,我们回去。”

    山壁上已经很滑了,两个人一左一右互相搀扶着往前走,然而两个人才刚刚一个转身,就觉得后颈一疼,眼前一黑就软倒了下去。

    ……

    天色黑了下去之后就有人进了山里去打猎,很快就猎来了许多的野物,烧着大火倒不至于被细雨浇灭,因此一些人三三两两的在火堆旁边烤肉,不多时就有肉香的味道传了出来。苏慕锦闻到之后就觉得肚子咕咕的叫了,她这段时间胃口特别的好,吃什么都觉得香的紧。

    刚刚要下车,就瞧见笙箫掀了帘子进来,手里还捧着一只烤的金黄金黄的野兔,野兔的皮已经烤焦了,一层淡淡的油冒出来,瞧着便特别的好吃。苏慕锦觉得更饿了。

    笙箫很快就捧着烤兔放在了马车中的小几上,又点了蜡烛让车厢里亮起来,这才把兔子放在苏慕锦的身边,笑道,“姑娘,这是墨魇烤出来的,今天没有遇到客栈,就只好吃野味了,不过这个偶尔吃一吃味道倒是挺好的,野生的东西比京城里那些大户养出来的也要香一些,姑娘你尝尝……”

    不等笙箫的话说完,苏慕锦就已经伸手来撕兔腿了,应该是刚刚烤好,还有些烫,她被烫的呲牙咧嘴的。

    笙箫忍不住笑,“姑娘,又没人跟您抢,着什么急啊。”一边又从车厢中的一个笼箱中翻出一片油纸递给苏慕锦,“用这个裹着就不烫了。”

    “唔……墨魇的手艺真不错。”苏慕锦用油纸包好了兔腿,咬了一口,外焦里嫩,烤的恰到好处。一只兔子她也吃不完,又撕了一个兔腿下来就交给了笙箫,“你也拿去吃一点吧,给秋月也分一些。对了,赵大夫和他的药童回来了没有,这眼看着天都黑了。”

    “回来了回来了,老早就回来了。”笙箫笑道,“估计就是怕您担心呢,所以回来的挺早的,现在估计都已经吃上了。”

    苏慕锦点点头,那就好了。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墨魇安排了人值夜,剩下的人便都去休息了。火堆仍旧烧的火热,渐渐的,等人都睡熟了,值夜的护卫们也有些昏昏沉沉的时候,一个小小的帐篷里钻出了一道人影来,那身影小巧玲珑,鬼鬼祟祟的穿过一顶顶的帐篷中间,不过很快的就再次钻回了帐篷里。

    不多时,火堆上就传出一股子淡淡的香味来,那香味十分清淡,几乎令人无法察觉。而大多的人都在梦想中自然也不会察觉,守夜的人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嗅到那香味只觉得脑子更加昏沉了。

    片刻之后,方才那顶帐篷里再次钻出一个人影来,那人影悄无声息的靠近了被诸多帐篷围在最中间的马车,暗夜中,那人影的脸露出来,赫然就是今天出现过的赵大夫。只不过身形要比赵大夫要娇小一些,若不是特别熟悉的人当真一点都看不出来。“赵大夫”光明正大的站出来,守卫的侍卫刚想跟他打招呼,却忽然发现自己累的不行,连话都说不出来,浑身更是使不出一丝的力气。

    “赵大夫”眸子里闪过一丝阴狠的光芒,却没有什么动作,走到马车的旁边瞧了瞧车壁,“少夫人,您睡下了么?”

    半晌马车里都没有传来一丝的声响。“赵大夫”眸子闪烁了一下,左手指甲微微一弹,一个小小的物事便被弹进了马车中。他的动作十分隐秘,就是旁人也没有瞧见。“赵大夫”听到没有人应他,摇摇头便回去帐篷里了。

    帐篷里小小的药童被捆得结结实实,嘴巴还被塞上了布团,“赵大夫”看到他唇角闪过一丝冷笑,顺手就把他嘴巴里的布团给拔了。瞧见那药童惊恐的眼神,“赵大夫”阴狠的道,“乖乖的听我的话,要不然你身体里的毒我可控制不了!”

    这人一开口说话竟然是淡淡的女声。

    药童瞪大眼睛猛点头。

    “算你识相!”

    这“赵大夫”不是旁人,正是徐粉黛!她从春风楼里逃出来之后就去找到了自己藏起来的金银,找到了之后立马就把小丫鬟灭了口,等风口过去之后她就去找了大夫,她把症状和大夫描述了之后许多大夫都是一筹莫展,都说她身体没问题,可她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她肯定不会无缘无故的就会出现足下疼痛的症状,而且一疼起来就疼的要死。后来她忽然想起以前爹娘给她请来教她医毒的师傅曾经跟她说过这样的一个情况,有种慢性毒药是会有这样的症状发生的,只是她当时年幼就没有记清楚。

    后来她改头换面之后去找了京城中最好的大夫,那大夫听说以前是在宫里做御医的,后来年纪大了便出了宫,她去找了那太医和太医说了情况,当即太医就跟她说她肯定是中了慢性毒,那毒的名字很是好听,叫“醉玲珑”,可药性却不像名字那样好听,药性十分霸道,从她的脚开始疼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没救了。因为中了这毒的人一旦发现身体不对劲的时候就是毒性发作的时候。而且疼痛会越来越加剧,一直到最后从脚底板开始溃烂,一直到浑身的内脏都会溃烂掉,最后的死状更是惨不忍睹。

    徐粉黛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眼神阴鸷的吓人。“醉玲珑”有解药,可现在她就算是找来了解药也已经没用了,她知道是谁下的毒!除了苏慕锦和楚离那两个人别人没有这个机会,也没有动机!因此她就蛰伏起来,决定用最后的时间报仇!

    连老天都帮她,她正找不到机会的时候苏慕锦竟然带着人出京城了,一路上她离得很远,就是担心苏慕锦身边的高手发现她的存在,一路上都没有找到机会,一直到方才赵大夫出去采药她便借机把师徒两人打晕,把赵大夫杀了之后割了他脸上的面皮,又用脂粉勾勾画画一番便和赵大夫有了几分相似之处,再加上天黑了他才回来,就是露出了一点破绽旁人也瞧不清。而她只是一个人,若是一个人回来帐篷里肯定会引人怀疑,所以就给药童弄醒了,给他喂了毒药,让他听命于她。

    “你……你方才做了什么?”药童战战兢兢的问她。

    “哼!这些轮不到你来管!”徐粉黛露出森森的白牙,笑的十分诡异冰寒,她时日无多,脚底已经开始溃烂,所以她就是死之前也必须要拉着人来给她陪葬!方才她在火堆上下了迷幻药,能让人意识不清,往苏慕锦的马车中也投了一个小小的药丸,那药丸是极为霸道的毒药,只要一落地就会冒毒烟,而只要一个时辰的时间,那一马车的人都会全部死掉!

    哈哈!苏慕锦,我看你还不死!我就是死了,也要你这个贱人来给我陪葬!

    一想到苏慕锦要死在她的前面,而且还会死相特别惨,徐粉黛就忍不住露出了阴森的笑来,可她的笑还没有弯到嘴角就僵硬下来,脚底板传来一阵阵的钝痛让她疼的弯下了腰,伏在地上就开始满地打滚。她死死的咬住唇,这个时候她不能发出任何的动静,要不然她所有的功夫都会白费!她之所以没有在得手之后就立马逃走,为的也是要看清苏慕锦的死状才肯离开。

    她死死的咬着唇,嘴唇都被咬出了血痕,嘴角却没有溢出半点声音,她疯狂的笑着,却不发出声音,那诡异的模样让人瞧见了心里便泛起寒气。她边喘息边无声的道,“一个时辰,一个时辰……苏慕锦,我们一起死……”

    尽管她声音小,药童还是听到了她小声的呢喃,那药童被紧紧的捆着,可垂下的眸子却光芒闪烁,她静静的缩在帐篷的角落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疼痛一阵阵的涌来,徐粉黛的脸疼的狰狞扭曲,她默默的数着数,等到半个时辰之后那疼痛才慢慢的缓下来,可此时的她已经浑身冷汗,如同刚刚从水中捞出来一般。她从腰间的布袋中捏出一颗小小的药丸塞在口中,没有用水就直接吞下,又过了好半晌,她惨白的脸色才微微恢复了点人的色彩。她剧烈的喘息着,宛若刚刚从水中捞出来的鱼,垂死挣扎。等药丸发挥作用的时候徐粉黛才恢复了力气,她摇摇晃晃的从地上起了身,扶着帐篷的杆子等待脑中的眩晕消失之后才微微掀起一点点的帐篷帘子。

    小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下来。入目所及,帐篷外的篝火已经有了灭的趋势,只留下烧的火红的木柴和一层层的灰。徐粉黛静静的聆听着,她没有武功听不到太远的地方,却能听到隔壁的帐篷中侍卫们震天的呼噜声。她轻咬着唇角,又看向侍卫守卫的地方,那些侍卫刚开始还站的笔直,可如今不知道什么时候跌在地上,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昏迷了。

    徐粉黛无声的咧起嘴角,她看了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星星和月亮,森森的牙齿泛着冰冷的光芒。她刚想踏出帐篷,却忽然想到什么,又进了帐篷里,踢踢药童,命令道,“你!去外面转一圈!”

    她要看一看,那些人究竟是真的昏迷了还是装作昏迷的样子。

    药童不敢反驳,颤颤巍巍的道,“我……我这就去……”

    徐粉黛狰狞一笑,解开了药童身上的绳子,森然道,“我已经给你下了毒,若是没有我的解药,你就死定了,所以别想着别的什么鬼主意!”

    “我……我知道。”

    徐粉黛一脚把他踢出了帐篷,然后躲在帐篷里偷偷的看着,她就瞧见那药童跌跌撞撞的跑出了帐篷,然后极为快速的外面跑了一圈,很快她的身影便消失在层层的帐篷中。“砰——”的一声,伴随着药童的痛呼哎呦声,徐粉黛眉头一皱,目光死死的落在那些守卫的侍卫身上,却见那些侍卫仿佛根本就没有听到声音一般,这才勾起唇角笑出声来。

    她也不再隐匿身形,掀起帐篷,左手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巧的匕首,用嘴巴咬着匕首的鞘,把匕首拉出来。做这些动作的时候徐粉黛眼睛里全都是怨毒,若不是苏慕锦和楚离,她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废了一只胳膊,又怎么会毁了容貌!

    苏慕锦,今天我就要让你血债血偿!

    她走出帐篷,紧紧的握着匕首,那匕首在夜色中泛着森凉的光芒,她一步一步的接近了马车。夜晚静的吓人,几乎安静的不太寻常,就连方才的药童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而徐粉黛此时的心里全都是报仇,却没有发现这些异样。推开车门便走了进去,马车中的烛光早已灭了,透过淡淡的月光可以看到车厢中一个被褥中鼓鼓的,她心中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这个时候顾不得多想,狰狞一笑,一步步的接近了那被褥。

    等凑到了那被褥旁边,她已经狠狠的把匕首刺进了那被褥中。

    若是此时的被褥中有人,恐怕这一匕首下去就要血肉纷飞,血肉模糊了。然而,徐粉黛这一刺之下,却发现匕首刺穿了被褥之后便刺入了车壁中。根本就没有她预想的刺入皮肉的感觉,徐粉黛大惊失色,猛的转过头,就看到方才还是一片漆黑的夜色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灯火通明的亮了起来。

    “苏慕锦!苏慕锦!”

    到了这一步她哪里还有不清楚的,她又中了苏慕锦的诡计!

    她终于意识到方才究竟哪里不对劲,她曾经也是府中的千金小姐,休息的时候怎么可能没有侍女在身边守夜?而她先前跟着苏慕锦那么长的时间也知道苏慕锦这一次的带了两个丫鬟,因为都是男子,所以两个丫鬟都是跟着她一起居住的。而她方才进了马车的时候却只瞧见被褥中鼓鼓的一团,根本就没有瞧见守夜的丫头!

    马车外脚步繁杂,火把照亮了整个夜色。

    徐粉黛死死的握住匕首,手指骨都泛起了白色。她知道自己已经被包围了起来,她咬咬牙,从马车上一步步的下了来,一眼就瞧见人群中央那个一身绯红色杭绸碎花褙子的苏慕锦正静静的站在那里,她的眸子里十分沉静,看着她的眼神竟然是嘲讽的!

    嘲讽!

    她凭什么嘲讽她!

    “苏慕锦!”

    苏慕锦站在人群中含笑看着徐粉黛,她此时还是一身赵大夫的装扮,可她的右臂却明显的晃荡着,苏慕锦就是想不知道她是谁都没办法。她扶着笙箫的手含笑道,“原来你还没有死!”

    她后来是问了楚离的,楚离说了给徐粉黛下了慢性毒药。当时她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毒,但是瞧着楚离的模样就知道肯定是那种发作起来让人痛不欲生的毒,这段时间下来她还以为徐粉黛已经死了,没曾想竟然还能出来整幺蛾子。

    徐粉黛她以为她的行踪很是隐秘,先前苏慕锦的确也没有发现她,她隐藏的够深,可方才赵大夫去采药久久没有回来,她不放心就让人过去看看,却发现了赵大夫的尸体,她那一刻就知道有人来谋害她。只可怜了赵大夫竟然成了活靶子。而方才徐粉黛往篝火中下迷药的时候墨魇就已经知道了,墨魇是楚离的人,自幼辨别毒,迷药,还有春药的本事是一流,怎么会让人来害她!之所以方才没有动手是因为要查看一下有没有别的同伙,而墨魇已经趁先前带着暗卫们查看了周围,确定了没有任何的帮手之后才动了手。

    苏慕锦早就从马车中走出来了,她方才瞧见徐粉黛的样子还有些不确定,可一听她开口就确认了她的身份。

    “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苏慕锦对这个人可以说极度的厌恶。

    “苏慕锦……你毁了我的一切,我今天就是死也要拉着你做垫背!”她知道自己身上的毒没办法解之后就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了!她咬牙道,“你给我拿命来!”

    竟然不顾周围的包围就握着匕首冲了上来。

    苏慕锦讥讽的笑笑,这样的情况下还如此的不知死活,倒也是奇葩了。她没有动,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徐粉黛冲了上来,只是还没有冲到她跟前的时候就已经被墨魇一脚踢飞,她重重的撞在马车的车辕上,发出一声闷哼,吐出一口血久久的没有声息。

    她受了重伤嘴角却露出一抹诡异的笑来,苏慕锦见此连忙警惕起来。就看到徐粉黛的身上“唰唰唰”的冒出诸多的银针来,足足有上百根的银针从她的腰间冒出来,宛若天女散花一般的爆裂出来。那银针的顶部泛着黑色的光芒,一看就是有剧毒的,银针的速度极快,眨眼间就到了面前。

    “小心——”

    苏慕锦没曾想徐粉黛竟然还有这一招,厉声道,“趴下——”

    那银针大多都是腰间以上的位置,墨魇见着密密麻麻的银针也不敢大意,抽出身上的长剑,挥舞着手中的长剑,长剑在他手中被挽起一道道的剑花,密不透风!只听的“啪啪啪——”的声响,地上就已经落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黑针。墨魇护在苏慕锦的身边,又要保护笙箫和秋月,其他人就难免有些顾不上,幸好方才苏慕锦让人都趴下,因此动作快的都没有什么损伤,可难免的还是有些人中了银针,当场就瞪着眼睛浑身发黑的毙了命。

    苏慕锦见此倒抽一口冷气,这毒竟然如此霸道!等银针都落完之后她厉声道,“杀了她!”

    不用苏慕锦吩咐墨魇就已经持剑刺过去了,这女子心思太过歹毒,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如此多的毒药,这人绝对不能留!

    然而,就在此时,徐粉黛的唇角再次勾出一抹笑来。

    苏慕锦眼尖的发现了,她心中陡然升起不好的预感,“墨魇,后退!”

    然而已经晚了,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徐粉黛必死无疑的时候,她的腰间竟然又射出一排毒针出来,这一次毒针的射程比较低,方才的侍卫因为苏慕锦的命令都趴下来,还没有起身,若是徐粉黛这一次射成功了,恐怕他们这一群人就要死个十之八九了。墨魇眼神一冷,他长啸一声,一群黑衣暗卫已经落在了众人的跟前,形成一道黑色的肉墙,每个人的手中都握着一柄长剑,想要在毒针射过来的时候能挡去这些银针。

    所有的动作都在一瞬间。

    可还不等徐粉黛的银针射出来,就已经有一个人影飞身扑过来,直直的扑到她的身上,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她腰间所有的针。那银针密密麻麻的射了那人的一身,却因为她的身体挡住,而没有射出去一根出去。

    所有的人都想不到竟然会出现这样的变故,一时间怔愣在原地。

    笙箫倒抽一口冷气,“是赵大夫身边的那个药童!”

    “咳……”那药童中了那么多的毒针竟然没有立即死去,她用尽浑身的力气夺了徐粉黛手中的匕首,把它扔的远远的,脸色这才黑了下来,她颤抖着手指从腰间拿出一枚药丸,合着口中的黑血一起吞了下去,这才转过了头来。

    笙箫瞪大了眼睛,就瞧见那药童从耳后的地方撕下一层面具下来,露出的赫然是——琴瑟!

    琴瑟她从春风楼中出来之后却没有找到徐粉黛,可她知道徐粉黛会对付姑娘,因此在姑娘要出京的时候她便假冒了药童跟了上来。果然不出所料,她在路上果然动了手。

    “琴瑟!”

    笙箫不顾一切的冲上去抱住了琴瑟,惊慌道,“琴瑟你没死……琴瑟你怎么样了,我去给你找大夫……”

    “咳……不用了,笙箫姐姐。”琴瑟吃了药回光返照之下竟然看上去十分的精神,她咳出一口血,握住笙箫的手,面上扬起一抹纯净羞涩的微笑。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她们主仆三人曾经共患难的时候,她透过笙箫的肩头看向苏慕锦,“姑娘……”

    苏慕锦不知道此刻究竟是什么心思,说起来琴瑟虽然是别人派来她身边的,可除了念慈寺那一次,她也没有害过她,反而是帮助她良多。她缓步上前,蹲在了琴瑟的身边,握住了她另外一只手,“琴瑟,有什么话跟我说吧……”

    “对不起……”

    苏慕锦摇头,她既然是别人身边的人那么就不是她的丫鬟,只是奉命行事,没有对不起她。

    “琴瑟!琴瑟,你坚持住……”

    “姑娘,原谅……原谅……”

    苏慕锦抿紧嘴唇,“我原谅你了。”

    琴瑟紧张的面上终于露出笑意,她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却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看向笙箫,“笙箫姐姐……谢谢……你……”

    谢谢你曾经给我的温暖,谢谢你们曾经在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会一直冰冰冷冷的活下去的时候曾经给我的感情……琴瑟的药终究是没办法支撑太久,她终于露出一分释然的笑。这些年来她的心上压了太多的东西,在姑娘和笙箫姐姐身边的时候她曾经想着,就这样过一辈子也挺好的,面对她们两个的时候她的心里总是有愧疚的,可现在姑娘她原谅她了。那么她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琴瑟终于笑出声来,无声的垂下了手臂。

    “琴瑟!琴瑟……你别死……”笙箫嚎啕大哭起来,她这辈子最重要的人,一个是姑娘,另外一个就是琴瑟,虽然以前她经常闯祸让她收拾残局,可是她们是一起长大的,共患难,她一直把琴瑟当成自己的亲生妹妹一样,先前她以为琴瑟死了,她不敢让姑娘知道,夜里总是偷偷的哭,可今天瞧见了,却竟然是最后一面……

    “琴瑟……呜呜……姑娘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她就觉得这两天这药童看着她的眼神很是温暖,却不知道就是琴瑟,她紧紧的抱着琴瑟,痛哭失声,“琴瑟,你别死,别死……”

    苏慕锦心中没有太多的大喜大悲,从知道琴瑟可能是汪航远身边的人之后她就知道她的结局了……她拍拍笙箫的肩头,“别哭了,让她入土为安吧。”

    转眼瞧见徐粉黛阴狠又遗憾的目光苏慕锦忽然扬唇笑了起来,她笑的亲切,可眼神却是冷的。

    “墨魇,把她抓起来。”

    墨魇默然无声的动了手,把徐粉黛给抓了起来,顺手就开始搜她身上的东西,把她身上的药丸药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都给扔出来,又捏碎了她的下巴,让她没办法有咬舌自尽的机会。

    徐粉黛闷哼一声,却不求饶。

    “少夫人,怎么处置她?”墨魇看了一眼哭的惨兮兮的笙箫,眼神暗沉的问苏慕锦。

    “绑起来,带在路上!别让她死!”

    “是!”

    墨魇冷笑一声,立马明白了少夫人的意思,之前主子给徐粉黛下了毒,别人不知道是什么毒,却瞒不过他。醉玲珑下在谁的身上就没有看到过能活下来的。他很快就把徐粉黛给绑起来。扔到了一边让人瞧着。

    苏慕锦又看了一眼琴瑟的尸体,叹口气道,“就把她埋在这里吧,这里也算是山清水秀,她应当会喜欢这里的平静的。”

    琴瑟就被埋在了附近的山谷中,等他们动手埋好了琴瑟,又找来了一块木柴做简易的碑,笙箫含泪在上面题了字,又拜了一拜,“琴瑟,等以后我会来看你的……”

    “别哭了……”墨魇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只好僵硬的说了这么一句。

    笙箫却哭的更厉害了,墨魇无法,把她揽在怀里让她哭个痛快。

    等一切都收拾好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苏慕锦瞧着鱼肚白的天空,又看了一眼琴瑟的坟墓,下令道,“启程吧。”

    一行人再次启程,这一路上再也没有遇到别的突发情况,苏慕锦刚开始还会受到楚离的飞鸽传书,可慢慢的,随着他们一行人到达边关之后战争大响,飞鸽传信的机会就慢慢的少了起来。在二十日之后,苏慕锦一行人终于顺利到达了番省,刚到番省的城门口就瞧见林若骑着马已经带着人等在了那里。笙箫大惊,生怕林若是来找麻烦的,可却瞧见自家姑娘神色淡淡的下了马车和林若打招呼。

    “好久不见了。”

    林若翻身下马,眼神晦涩,点点头道,“是啊,的确很久不见了。楚离给我们通了信说你这两天应该能到这里,所以我来接你去巡抚府。”

    林若经受过一次打击之后看上去没有先前那样张扬了,她今天依旧是一身劲装,头发却梳了个男子的发髻,眉宇淡淡有种忧郁贵公子的感觉,苏慕锦微微一笑也没有拒绝林若的好意,随着她一起住进了巡抚府。

    苏慕锦到了巡抚府之后竟然碰到了一个她没有想到的人——宁煜。

    “你怎么在这里?”

    问出口之后便已经有答案了,先前宁煜带着粮草来给番省救灾,他还没有回京城就爆发了战争,所以才没有回去吧。宁煜的目光落在苏慕锦已经凸起的小腹上,眼神十分难懂,听到苏慕锦的话他勉强笑着,淡淡道,“皇兄没来之前我在战场上受了伤,皇兄来了之后就让我到巡抚府里养伤。”

    苏慕锦这才注意到宁煜的右臂上缠着绷带,只是他的脸上丝毫没有痛楚之色,她心想这应该是快好了吧。

    “好些了么?”

    听到苏慕锦的关心,宁煜眸子里闪过一丝暖意,低声道,“已经好多了。”

    两个人问候完了竟然再没有一句话好说,一时间尴尬的看着对方,气氛有些僵硬。宁煜垂下眸子,沉声道,“你长途跋涉到这里应该也累了,去歇着吧,我还有事要和林巡抚说。”

    苏慕锦听到他的话微微松口气,“那我先走了。”

    她和宁煜该说的不该说的已经全都说了,她现在也有了自己的生活,对于宁煜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才好了,他们不见面对彼此才是最好的。

    苏慕锦就这样在巡抚家里住了下来,除了头一天瞧见了林若之后她就再也没有看到过林若,只偶尔听府里的下人说过林若好像一直在躲着卢奇,她默然无语,知道了也就不再关心了。边关的战争愈演愈烈,以至于番省的百姓们一个个都开始露出紧张的表情来。巡抚府离战场到底是还有一些路程,楚离在知道苏慕锦来到了之后曾经半夜里策马来看了她一次,可不过也就是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就什么都顾不上的就又奔向了战场。

    转眼间就到了三月底,苏慕锦怀孕也已经足足六个月了,她的肚子前三个月还不怎么明显,可五个月之后就像是吹饱了的气球一样每天都开始“蹭蹭”的变大,六个月的时候已经大成了球状了,圆滚滚的很是吓人。她的全身都开始浮肿,尤其是双腿,肿的看上去肥了整整一圈,每天笙箫和秋月轮番着给她泡脚按摩都不怎么见好。

    林若在苏慕锦住进了府里后面一段时间倒是开始和她亲近,尤其是看着她怀孕的样子更是忍不住的好奇,她以前最大的心结就是孩子了,因此瞧见苏慕锦的肚子就忍不住的好奇,她让人每天都找大夫来给苏慕锦诊治,还特意从番省中找到了最好的接生婆在府里候着,就是怕苏慕锦什么时候产下了孩子。不过和苏慕锦一番接触下来,人也变得没有之前那样的死气沉沉了。

    三月初八。

    这一天林若照例来到了苏慕锦的院子,可之后她就一直不说话,眼睛里还露出明显的担忧之色。

    苏慕锦不由得心中一沉,抓住林若的手臂盯着她的眼睛,“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不是……楚离……出事了?”

    “不是不是,你别瞎想!”林若看到苏慕锦的脸都吓白了,赶紧解释道,“不是楚离,他好好的呢。”

    苏慕锦提到喉咙的一颗心这才缓缓的落了地,随即她脑子急转却是笑了,若真的是楚离出了事情,她应当才是第一个收到消息的人吧,她轻轻的松口气,这真是关心则乱。不过很快的,苏慕锦又发现了林若语气的不对,“不是楚离?那是谁?”

    林若犹犹豫豫的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若是不说让我这样瞎猜,我更担心。”

    听到苏慕锦这样说,林若也就回答了,“是你爹爹……你爹爹一直跟在皇上的身边做谋士,昨日里北延的将军再一次攻城,皇上亲自带着兵将们迎战,等回来的时候就发现你爹爹不见了。刚开始还没有在意,后来却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一直到今天都没有看到你爹爹的人影,今天早上北延的人竟然拿着你爹爹作为要挟皇上的手段……你爹爹应当是被奸细掳到北延去了。”

    苏慕锦的心当即一沉,这种时候两国交战,被掳走了几乎就是死路一条了……

    “你别太担心了,北延那边好像没有要杀苏太傅的打算,只是想用苏太傅交换战俘!之前皇上亲自上阵曾经抓了一个北延的将军……北延老皇帝好像是想用你爹爹去交换那个将军。”

    苏慕锦抿紧了唇,若是北延的奸细不惜暴露身份也要抓住爹爹去交换那个所谓的将军,这样就只能说明那将军的重要性,这样一来,宁奕会怎么选择还真的不好说。

    “皇上还没有做决定,但是太傅是他的老师,这些年来一直辅佐他,如果宁奕真的放弃了太傅的性命,恐怕会寒了天下学子们的心,所以情况会怎么样还不好说。”

    苏慕锦点点头,也许这就是让宁奕犹豫的地方。

    林若来了很快又走了,笙箫来禀报,“姑娘,徐粉黛那边好像撑不住了。”

    苏慕锦眼神一冷,当即从软椅上起了身,向徐粉黛的房间走去。这一路上徐粉黛都没有被她给弄死,而是让她好好活着,从在路上开始徐粉黛的脚就开始溃烂,到这段时间已经整整的烂到腿部了,她身上腐烂不是只烂肉的,而是连骨头都一起腐烂,这一路上徐粉黛不少次都求死,可都被墨魇给拦下了。现在……她是撑不住了么!

    苏慕锦冷冷一笑。

    到了徐粉黛房间的时候就听到屋子里传出来尖锐的惨叫声,这是她这段时间每天都会发出的声音,苏慕锦推开房门,徐粉黛被死死的捆在房间里的廊柱上,她的腿已经腐烂到了大腿的位置,整个大腿像是被截了一样,齐齐的消失掉,房间中一股子腐朽的味道传出来,无端端的令人作呕。

    徐粉黛的下巴被捏碎,不能说话也不能咬舌自尽,此时看到苏慕锦她眼睛里全都是祈求,那祈求是让她赶紧杀了她。

    苏慕锦没有进屋,倚在门框上看着她,“想死?”

    徐粉黛痛苦的点头。

    “可惜,我是不会成全你的……”苏慕锦含笑看着她的腿,“我要你自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的腐烂,现在蔓延到大腿了,唔……再过一段时间就该到腰上了,然后再慢慢的烂到心脏的地方就该死了吧……应该用不了多久了。”

    “唔……嗷……”徐粉黛口中开始传出不明的声音,苏慕锦也不理会,让人关门,“让她自生自灭,等死了再来通知我。”

    “是。”

    ……

    与此同时,北延的帐篷中,北延老皇帝耶律默然静静的看着苏青云,老皇帝一身戎装,尽管已经六十多岁可是看上去还是精神抖擞,身形高大眼神却很冷。

    “明天战场上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苏青云冷哼,让他哀求皇上救他?!做梦!

    耶律默然叹口气,“朕一向欣赏有骨气的人,所以到现在都没有对你用刑,你可要想清楚了,若是明天宁奕小皇帝瞧见了你浑身是伤,也不知道做何感想。”

    “要杀就杀,无需废话!”

    耶律默然摇摇头,“既然你敬酒不吃,那朕就只好给你吃罚酒了!”他使了个眼色给一直站在他身后的一个粗壮男子,那男子眸子一闪,动作极快的把苏青云捆在了帐篷的一个十字架上。苏青云眼神依旧无畏。

    那粗壮男子撕开苏青云的衣裳,只留下一件中衣,手中握着一根长长的鞭子,鞭子在他的手中凌空抽出,空气啪啪作响。

    苏青云无畏的闭上眼睛。

    把他打死了才好,这样皇上就不会受这些小人的威胁了。

    大汉看向耶律默然,耶律默然点点头,他手中一扬,鞭子就已经狠狠的落在了苏青云的身上。

    “啪——”的一声脆响,苏青云疼的脸色一白,眼珠子“唰”的睁开,闷哼一声,身上立马血肉翻飞皮开肉绽。

    “求饶吗?”

    “不!”

    那大汉冷哼一声,他手底下的硬骨头多了,可还不是全都软在他的鞭子下!他扬起手腕刚要继续动手,却见苏青云的怀中掉出来一个小小的东西,那大汉微微一诧,顺手就捡了起来,看到那小小的玉佩,他微微“咦”了一声。

    苏青云见此脸色一变,“还给我!”

    大汉却把玉佩交给了耶律默然,耶律默然瞧见那玉佩的时候脸色猛然一变,眼睛锐利的扫向苏青云,眼神中有剧烈的震撼之色和震惊!他“唰”的一下从毡子上起身,握着玉佩的手竟然开始颤抖起来。

    他捏着玉佩的绳子放在苏青云的面前,抖着声音道,“这……是谁给你的?”

    “还给我!”苏青云厉吼道。

    “谁给你的!”

    “这是我的东西!”

    耶律默然眼圈猛的红了,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冲上十字架的跟前,一把拽开了苏青云的中衣,他背后腰臀处一个巴掌大的红色胎记赫然长在上面,耶律默然浑身都开始颤抖起来,“儿……我的儿子……”

    “皇上……”那大汉挠挠头发,“还继续打吗?”

    “滚!”

    这会儿耶律默然真想把那大汉的手给剁下来,他方才竟然打了他儿子一鞭,他看向苏青云,他身上的血迹斑斑皮肉翻飞,耶律默然大吼道,“请大夫!快请大夫来!”

    那大汉一诧,却不敢多说,赶紧就奔出帐篷去了。

    “你……”

    “我的儿……”耶律默然不等苏青云说话就赶紧给他松绑,他仔细的看着苏青云的眉眼,先前没注意,可此时一看之下那眉那眼……和他的妻子是那么的想象……

    “谁是你的儿!”苏青云得了自由一把推开他,厉声道,“我不是!”

    “这玉佩和你身上的胎记就是证明,错不了,错不了的。”耶律默然老泪纵横,仰天道,“希儿,我以为这辈子都找不到我们的孩子了,可苍天不负有心人,我有生之年竟然还能看到我们的孩子……你也可以瞑目了……”说着他又转头看向苏青云,“你就是我的儿子。”

    苏青云面色一变,犹疑的看着耶律默然。

    “真的,是真的,当年我和你母亲成亲的时候因为宠爱她太多,你出生之后我就下令封你为太子,可是后宫的女人看不顺眼,趁我一次外出的时候害死了你母亲,还要对你下手,你母亲身边的人就顺势把你给带出了皇宫……这些年来我多番寻找都没有找到你,我还以为你已经丢了性命,却不曾想我竟然还能找到你。齐儿,你是我的齐儿啊……我说怎么找不到,原来你竟然是流落到大周去了,我的齐儿,你这些年可受了委屈……”

    苏青云看着耶律默然的模样不似作假,不由得抿紧了唇。他忽然问道,“你可知道我当初身上裹着的是什么东西?”

    据族长说,他当初被捡回来的时候身上留着方才那块玉佩,还有就是身上的那个紫貂的毯子了。

    “是紫貂的毯子,那些紫貂全都是我打猎打回来,你母亲亲手一针一线的缝制的……”

    苏青云脸色又是一变,没错,就是那个毯子……

    耶律默然也看出了苏青云面色的变化,顿时知道自己没有找错人,他哀声道,“齐儿,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苏青云却垂下了眸子,“我是大周的太傅苏青云,不是你的什么齐儿,你要杀就杀别使阴谋诡计,我不会上你的当的。还有……”苏慕锦猛的仰起头来,傲然道,“你别想用我来威胁皇上,我宁可自尽也不会让你得逞的!”

    耶律默然心像是针扎一般的疼痛,他脸色一白,“齐儿,你就是我的齐儿,我怎么会对你用阴谋诡计,我这些年一直没有立太子就是想找到你之后把皇位传给你,这样我也能闭上眼去见你母亲了……先前父皇不知道你是齐儿才对你动了手,父皇对不起你……齐儿,你不要怪罪父皇,你是我北延尊贵的太子,不是大周的太傅!”

    苏青云抿着唇,“我的妻子,儿子女儿全都在大周,我就是大周的子民,你不用多说!”

    耶律默然却惊道,“你成亲了,还有孩子了?对对对,成亲了好,成亲了好啊。我的孙子孙女都在哪里?我去派人把他们接过来,我们一家人团聚。”

    “我是大周人!”

    “不是!”

    “就是!”苏青云倔强的不肯承认,他虽然希望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可却不想自己的亲生父母不是大周的人,大周和北延如今更是打到了一起,凭感情他自然是想让大周胜利的。

    耶律默然很快就明白了苏青云为什么不肯承认自己是北延的人,他慌忙道,“不打仗了,我们不打了!你是大周的太傅,和大周的小皇帝感情深,我们不打仗了,将来你继承了父皇的皇位和大周也可以交好……这样好不好?”

    苏青云抬起眸子,似乎要辨认他言语的真伪。

    “不打了,不打了!”耶律默然找到了儿子比什么都重要,他颤抖着双手去握苏青云的手,颤颤巍巍的道,“这一次我也是没办法才会打仗的,子民们饿的快死了,我也没办法,你原谅父皇……”

    苏青云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半晌他才抬起头来,对着耶律默然道,“你放我回去,我和皇上商议一番。”

    “你……会不会不回来了?”

    “不会!”

    “好!父皇让你回去。”耶律默然咬咬牙道,“父皇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你要记住这一点,所以父皇会给你肃清所有的人,把最珍贵的都留给你。”

    苏青云不置可否,不发一言。

    “我这就让人送你回去。”

    “嗯。”

    苏青云当天晚上被送回了大周的阵营,他回去和宁奕交谈一番之后,谁也不知道他们两个人在帐篷里说了什么,可是言而总之总而言之,这一场战争算是没有再爆发。

    其实两国对这一次的战争都是硬着头皮打的。宁奕虽然把楚瑜给灭了,可是国中正是用人之际,而要和北延打仗,没有个三五年根本就分不出胜负,可是这一次是北延的人打上门来,他作为大周的皇帝自然是不能退缩的,因此只有迎头碰上。而北延的情势也不如表面上那么和谐,他们也是因为粮草不够了才会爆发战争,实际上他们内乱不断,若是长期打仗恐怕也会拖垮了国家。

    因此中间有苏青云做调解,两国暂时算是放下了战争,宁奕信任的人不多,可苏青云就是其中一个,知道苏青云是北延的皇子他也吃了一惊,却不多说什么,说起来他的妻子苏韵锦还是苏青云的女儿,苏青云算是他的岳父大人,而这样算起来……宁奕的脸有些黑,他是不会承认北延的那个老皇帝是他的外祖父的。

    有苏青云做调解,两国很快就派了使者开始谈判,也开始签署和平协议。

    两国同时承诺,百年之内绝不会对彼此开战。与此同时,宁奕拨给北延粮草让他们渡过饥荒,而北延的老皇帝见此也十分慷慨的拿牛羊和马匹作为交换,双方均是大喜。北延有了粮食不担心别的了,而大周一向就是缺少战马,北延的马匹是出了名的彪悍,所以北延的战马十分珍贵,北延的皇帝也知道战马不能外流,因此从来都不会送战马出去。这一次却是送了马匹,可以看出来是对两国的和平是真心真意的。

    而有了这一批马,再培养个十年八年让马匹交配产小马驹,他们大周的骑兵何愁不能好好的发展?

    因此,两国便都签署了和平协议。

    而耶律默然也以雷霆之势处置了他所有的儿子,他的儿子们全都不是省油的灯,不过幸好耶律默然从来都没有放过权,因此兵权全都是掌握在他自己的手中,他的儿子也没有想过自己的父皇会对他们下手,可以说是没有一点的防备,全都被诛杀在军营中。因此苏青云的去向就成了问题,耶律默然自然是希望他能回北延接替皇位,而苏青云却想回大周去寻求楚柔的原谅。

    最后他们折中了一番,苏青云把儿子苏聪送回来,自己则是回了大周。

    ……

    巡抚府中,苏慕锦听到边关传来的消息是震惊不已,她猜到爹爹的身世和北延有关,却没有想到爹爹竟然是北延的皇子……哦,不!是太子!

    签署了和平协议的当天楚离就策马到了巡抚府。

    “楚离……”

    苏慕锦抱紧了楚离,忽然觉得很满足,不管怎么样,战争不打对两国的百姓都是最好的,对她同样也是最好的,这样她就不用和楚离分开了。楚离抱紧了苏慕锦,轻轻松了一口气,笑道,“这样也许是最好的……”

    “嗯。”

    楚离抱住苏慕锦却忽然感觉到和她腹部相贴的地方狠狠的动了一下,他惊讶的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苏慕锦,结结巴巴的道,“孩……孩子……”

    苏慕锦温柔一笑,“孩子胎动了,会踢人了。”

    到如今苏慕锦怀孕已经六个多月了,孩子胎动自然是正常的事情,她已经感受到许多次了,楚离却是头一次感受到,竟然有些手足无措,“这……这……”

    “正常的啊,大夫说了六个多月胎动正常,说以后到快生的时候胎动才会比较厉害,隔着肚子能看到孩子挥舞小拳头呢。”苏慕锦含笑把他的手抚上自己的小腹上,孩子竟然十分给面子的又踢了一下,苏慕锦瞧着楚离瞪大的眼睛,还是想笑,“唔……这孩子和爹爹真是亲近,我有时候拍着她让她动一下她都不肯,今天你回来了就动了两次了!”

    “真……真的?”楚离听到苏慕锦这样说十分开心,仿佛立马就瞧见了孩子和他亲近了一样。他眯起眼睛,眸子里满满的都是慈爱之色,“这么乖肯定是个女儿。”

    苏慕锦瞪了他一眼,“才不要,你不是说喜欢儿子的吗?我也喜欢儿子。”

    “儿子女儿都好……”楚离忽然觉得生一个和锦儿五官一样的女儿也挺好的,这样一想他的心都软了,他低笑道,“女儿也挺好的……”

    因为苏慕锦要安胎,所以一行人就暂时在巡抚府里住了下来,徐粉黛在四月初的时候终于默默无声的死在了房间中,苏慕锦和楚离去看的时候,她的身子已经都全部腐烂,成了一股子血水。

    四月底。

    皇上宁奕班师回朝,楚离正式和宁奕辞行,楚离身边的一些能人异士也被他给解散了,让他们过自己的生活,若是有心也可以去效忠皇上,真的就有人去投靠了宁奕,宁奕知道这个事情之后叹口气。没有再阻止楚离离去,只是离开番省的时候深深的看了苏慕锦一眼。

    这一天,宁煜来和苏慕锦楚离辞行。

    苏慕锦看到他的时候很是惊异,“你昨天没有和皇上一起离开吗?”

    宁煜摇摇头,“我是来和你们辞行的。”

    楚离看了一眼苏慕锦,又看看宁煜,他们两个看着彼此的时候眼神都很复杂,楚离却没有向以前那样心里不是滋味,他明白,爱过总会有痕迹留下的,现在锦儿的身边是他,而他是锦儿肚子里孩子的爹爹……他们才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人。因此楚离便释然了,他看向宁煜,“看宁兄的样子好像不打算回京城?”

    “嗯。”宁煜淡淡一笑,十足的优雅贵公子,“我打算去各个地方游历一下,今后……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苏慕锦不知道该说什么。

    宁煜却垂下眸子看向苏慕锦,没有任何芥蒂一般笑道,“锦儿,我要走了,你都不对我说一些什么吗?”

    苏慕锦想了想,“一路顺风?”

    宁煜不由得摇头失笑,“那你还是别说了。”

    苏慕锦想想也觉得好笑,也的确笑出声来,她对宁煜的心态忽然就不尴尬了,含笑拍拍宁煜的肩膀,跟他道,“去四处看看也挺好的,可以开阔一下眼界,说不定就能遇到你的另一半也说不定呢。”

    “会吗?”

    “肯定会的,你才貌双全,只要你愿意估计愿意嫁给你的女子能从番省排队排到京城呢。”

    宁煜失笑,他最后深深的看苏慕锦一眼,眼神中有让苏慕锦看不懂的东西,可很快的他就移开了眸子,他不再笑了,握住苏慕锦的手,又握住了楚离的手,把他们两个人的手放在一起,随后他才缓缓的收回了手臂。他看向楚离,眼睛里闪过只有他们两个人才懂得情绪,却轻描淡写的道,“我以后就不会出现在你们的身边了,也不会碍你的眼了。这回你应该就放心了吧。”

    楚离眸子微微一闪。

    宁煜似乎也没有想要楚离的口中得到什么答案,只静静的看着他道,“你……好好待她……”

    楚离眸子又是一闪,没有反驳宁煜的话,含笑道,“放心去吧。”

    苏慕锦总觉得他们两个人的对话有些诡异,可是两个人却十分有默契的谁也没有跟她说什么,宁煜最后看苏慕锦一眼,似乎要把她的容颜深刻的印在脑海中,然后他含着淡淡的笑容,头也不回的潇洒离去。

    苏慕锦总觉得他的笑容中有一种决绝的味道,等她想要仔细去看的时候宁煜已经转身离去,他仍旧是苏慕锦头一次见到他的装束,一身淡紫色的长袍,腰间紧紧的束起,清风吹来,扬起他翩然的衣袂,仿佛是要乘风而去。

    不知为何,苏慕锦的眼圈猛的红了。

    仿佛……这一别,真的就是永别了。

    那一个清瘦的背影成了苏慕锦许多年后都无法忘记的场景。这是苏慕锦最后一次见到宁煜。

    ……

    一个月后。

    一处依山傍水的地方,三间小巧的竹屋正静静的坐落在那里,竹屋用篱笆围成小小的院子,此时一个小小的房间上炊烟滚滚,院子里有鸡有鸭正欢快的啄着地上的麦籽儿。竹屋的院子前是一条从山上流下来的小河,河边一棵槐树正静静的长在那里。

    而此时,屋子的后面,一处果园的最中央,阳光下,一个一身绯红色衣裳的女子静静的躺在躺椅中晒着太阳,她的小腹已经高高的鼓起,仿佛很快就要生产一般,在她的身前身后种满了桃树和梨树,此时正是它们开花的时候,一阵清风吹来,红色和白色的花瓣“簌簌”的落满了女子的肩头,空气中都是淡淡的花香味。

    女子闭上眼睛,唇角露出一抹闲适的笑来。

    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女子微微睁开眼睛,一眼就瞧见一身白衣的男子伴着纷纷扬扬的花瓣正含笑向她行来。

    “娘子,该吃饭了……”

    “好!”

    ------题外话------

    大结局了,好想哭~

番外 第一章 生个弟弟妹妹给我玩

    七月底

    院子后开的热闹的桃花和梨花早已繁华散尽,只余下黄橙橙的梨子挂在枝头,阳光顺着片片叶子照射下来,将梨子照的晶莹剔透,宛若透明。

    篱笆围成的小院子里,一群小鸡和小鸭子正在院子里觅食。而此时的院子里却没有了往日中的平静。

    小小的院子里那间正屋门口此时堆了满满的一堆人,一群人面色各异,相同的是脸上都带着无限的忧虑。正屋中偶尔会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呼声,每当那声音响起一次,门口站着的白衣男子脸上便惨白一分。

    白衣男子正是楚离,他额头上满满的都是冷汗,可却顾不上擦拭,趴在正屋的门边,努力的想透着门缝往屋里看,可人还在里屋,他根本就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到屋里产婆冷静的吩咐声,还有小丫鬟们仓促的脚步声。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楚离脸色一片惨白,比起正在生产的苏慕锦都要吓人一些,他手足无措的趴在门缝上,眼珠子都是通红通红的,他喃喃道,“明明大夫说了是七月二十八才会生……怎么会突然提前了五天……”说着楚离猛的一把抓住门口唯一一个生产过的女子,“娘……锦儿她这样究竟有没有事,大夫明明说了是二十八的……怎么会突然就发作了……”

    “没事没事。”楚柔的脸色同样苍白如纸,可是还是拍着楚离的手轻声安慰他,“别担心,大夫说的日子做不得准的,提前或者推后几天都是正常的事情,不用着急,女人生孩子都是这样的,肯定会没事的。”

    她的声音听起来还算是镇定,可就在这个时候房间中再次传来一声痛到不能忍受的尖叫声,楚柔听到手指剧烈的一抖,慌忙推开楚离试图往屋里看,她高声喊叫道,“锦儿……你别怕,娘在外面陪着你,别怕啊……”

    楚柔终于也紧张到要崩溃了。

    楚离越发的紧张起来。

    他曾经听说过的,女人生孩子就是要走鬼门关,尤其是锦儿才刚刚十六岁……他问过大夫,大夫说了,这个年龄生孩子是恨危险的……楚离听着房间中苏慕锦的痛呼声,恨不得给自己几巴掌!他怎么就那么畜生,竟然让她受这样的苦。

    “不行不行!我要进去看看!”楚离推开门口的宁戮和苏青云就要往屋里冲,却被苏青云一把给抓住了。“放手啊,我要进去!”

    “不行,不能进去,会撞了忌讳的。”

    楚离猛的甩开苏青云的胳膊,血红着眼睛就要往屋里冲,都这个时候了什么该死的忌讳不忌讳的!

    “楚离——不许你进来!”

    房间中的苏慕锦忽然忍痛大喝一声,不过这一声也足够让楚离停住脚步了。他站在房门口往屋里喊道,“锦儿,让我进去看看,我就看一眼……”他已经闻到了一股子浓浓的血腥味,脸色就越发的惨白如纸了,这要流多少血才会有这样重的血腥味。

    楚离恨不得进屋里去替她生产,他用力的扒着门缝,“锦儿,我进去了,我真的进去了……”

    “你敢进来……我就不生了……”苏慕锦声音有气无力的。

    楚离急的团团转,为什么这个时候就是不让他进屋,他着急啊。可是眼下这个时候他也不敢真的就这样冒冒然的闯进去,只好扯着嗓子大喊道,“笙箫,锦儿她怎么样了?”

    “姑爷,暂时还好。”

    暂时……

    这一句听得楚离越发的战战兢兢,他惨白着脸问楚柔,“娘……这还要多久才能生下来啊?”

    “不知道……”楚柔颤抖着声音,“有人要疼个几个时辰就能生产了,还有些要疼上一天一夜的……这个不好说。”

    楚离紧紧的捏住拳头,几乎要哭出来。

    那也就是说锦儿也许还要疼好些时候的。

    “别担心。”宁戮拍拍他的肩头,他当年在皇位的时候也曾经瞧见过自己的妃子生孩子的,大多都是他刚刚接到消息,然后很快就生下来了,所以在宁戮看来女人生孩子也不是那么困难的事情。因此宁戮的神色十分的镇定,算是这些人里面最为镇定的了,他负手而立,沉声道,“女子产子都是这个样子,总是要痛一痛的,很快就能生下来了。”

    “不是你的孩子你当然不心疼!”苏青云听到宁戮的话就瞪了过来,凉飕飕的道,“若是宁浅雪疼成了这样估计你就该知道难受。”

    宁戮眉头一皱,看了一眼楚柔,却见她焦急的等在门口好像什么也没有听到,因此就毫不客气的回瞪了回去。宁戮算是发现了,自从苏青云的身份曝光了之后,他的底气就十分的足了,尤其是在苏聪做了北延国的皇帝之后,对他也不像以前那样的尊敬了,偶尔还会给他排头吃,尤其是在柔儿的面前,事事都挑拨他和柔儿的关系。宁戮心中暗恨不已,要不是苏青云从中捣乱,也许柔儿早就跟他在一起了。

    瞧见楚柔没有说话,宁戮便也狠狠的瞪了苏青云一眼,冷哼道,“这个时候知道关心孩子了?以前你那个小老婆虐待锦儿的时候怎么也不见你说话!”

    苏青云一张脸顿时涨的通红,这些事情是他心头的痛。他当年因为柔儿去世的事情被打击了一番,对几个孩子的关心都少很多……也就是因为这些,要不然柔儿也许早就原谅他了。

    可偏偏,这个宁戮非要每次都要提起来,让柔儿没办法原谅他。苏青云怒视宁戮,“你能好到哪里去,就你这样贪生怕死把自己的孩子往狼坑里推,自己跑出去躲起来的老爹连我都比不上,我好歹还把自己的孩子抚养成人了……就你这样自私自利的,对自己的孩子都能如此残忍,更别提对旁人了……”

    他这是在暗示楚柔,宁戮对自己的孩子都这样,若是楚柔真的和宁戮在一起了,恐怕他对锦儿聪儿这两个孩子肯定也不会好到哪里去的。

    听到两个人又跟往常一样斗起嘴来,楚柔皱紧了眉头,怒视两人。

    “你们两个能不能消停一点,我的锦儿在里面受苦,你们竟然还有心情揭老底!”

    被楚柔一骂,两个人顿时消停下来,互瞪了一眼就别过头去再不看对方一眼。

    “啊——”

    “用力!用力!”房间里传出产婆的低叫声,“夫人,用力啊……已经看到孩子的头了,马上就能生出来了。”

    “锦儿——”

    楚离再也忍不住,一脚踹开房门,进了厅堂之后又飞快的掀开了里屋的布帘子,冲了进去。

    “啊——你……混蛋……”苏慕锦的尖叫声变了腔,她此时满头大汗,长发一缕一缕的黏在脸上,看上去十分狼狈,两只手在被子外面死死的抓紧了锦被,被子被她捏的都变了形。房间里很乱,笙箫正端着一盆子血水愣愣的站在那里,脸色同样惨白惨白的,两个产婆一个伏在苏慕锦两腿之间,一个趴在苏慕锦的耳边,她沉声道,“呼气!吸气!呼气,吸气!”

    而苏慕锦此时呼吸不稳,怒视着楚离,忍着疼对他大喊道,“出去,快出去!”

    看到这一幕楚离哪里还能出去,他快步跑到床边,刚到床边就感觉两条腿猛的一软,竟然生生的跌倒在床边,他颤抖着双手握住她冰凉的小手……这样热的天气里,她的一双手竟然还是冰冷冰冷的。楚离鼻翼间都是血腥味,他哑着声音倔强的看着她,“不出去……陪着你……”

    苏慕锦刚要说什么,一阵疼痛又传了出来,她脸色又是一白,疼的揪紧了被褥,“啊——”

    产婆在旁边鼓励道,“用力,用力,夫人,已经看见头了,孩子马上就要出来了,您再用力一下……”

    苏慕锦咬紧了嘴唇,用尽浑身的力气嘶吼了一声,整个人都绷得紧紧的,甚至因为过度用力情不自禁的半起了身子,死死的掐住楚离的手掌,用力之大楚离的手背立马就见了血,他仿若未觉一般,可这个时候他再着急都没办法以身相代,楚离只有握紧了她的手,冷汗涔涔的吻着她的手背,“锦儿……以后我们再也不生了……”

    他就要这一个孩子,男孩也好女孩也好,以后再也不能让她受这样的苦楚。

    苏慕锦听到楚离的话,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猛的一个用力,她猛的觉得身子一松,一个物体从她身下缓缓的涌出来。苏慕锦一阵阵的失神,就听到产婆兴奋的大叫道,“是个千金小姐啊。”那产婆抱着孩子“啪”的在孩子的屁股上拍了一下,孩子立马就嚎啕大哭起来。

    产婆兴奋的道,“这姑娘真真是个有福气的,瞧这哭声多响亮。今后肯定能健健康康的……”她说着就慌忙用温水把孩子身上的血给洗去,又用一个薄薄的毯子把孩子给包裹起来。

    “给我……看看……”苏慕锦听到孩子的声音很快就回过神来,她发出声音,可声音却特别的小,宛若呢喃,除了身边的楚离谁也没有听到,楚离听到了却微微愣了愣,看着苏慕锦惨白的脸色,又听着孩子的嘹亮的啼哭声,一时间愣在那里,好像成了一尊雕像一般。

    他愣愣的看着苏慕锦,嘴唇颤抖着半天都没有说出话来。

    “愣着……作甚……”苏慕锦忍不住推了推他,楚离瞬间回过神来,这才反应过来方才苏慕锦的话,他连忙把孩子从产婆的手中抱过来,那动作小心翼翼的生怕惊动了什么一般,说来也奇怪的紧……孩子在产婆的手中还哭的很惨,可刚刚一到他的怀里就立马停止了哭声。楚离一时间不知道自己的心情究竟是怎么样的,他垂下眼看着怀里的孩子,小小巴掌大的孩子,浑身通红皱巴巴的样子,实在看不出有哪里像他,或者哪里像锦儿。他用两只手捧着孩子,真的很小,只有猫咪那般大……

    心中忽然浮起一股子很怪异的感觉,这是他生命的延续,是他和锦儿的血脉……

    楚离眼眶蓦然一酸,他眨眨眼,掩饰自己的失态,赶紧把孩子放在了苏慕锦的跟前,两个人并躺在床榻上,一大一小,楚离的心里忽然就觉得满足,这辈子都圆满了。

    忽然,小小的孩子眼皮动了动,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她一双小眼睛又黑又亮,仿若人世间最纯粹的黑葡萄,让人看上一眼心就立马软了。

    产婆也瞧见了,惊讶道,“竟然睁开眼睛了,我老婆子接生了这么多的孩子还是头一次瞧见孩子刚出生头一天就能睁开眼睛的,这孩子将来定然有大作为的……”

    楚离心里立马就升起几分自豪来。

    “唔……好丑……”

    苏慕锦看到那小小的一团忍不住皱眉,她伸出手去捏孩子的脸颊,却在触及她嫩的吹弹可破的皮肤时变成了抚摸,皱眉看着她,小孩子仿佛有感应一般,咧着没有牙的小嘴对着苏慕锦笑,一双小眼睛顿时眯成了一条线。

    “怎么这么丑啊……”

    她记得睿儿刚刚出生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睿儿一出生皮肤就十分的紧致,不像这小猫似的皱巴巴的一小团。

    “不丑不丑……”产婆只当是他们都没有见过初生儿,一边收拾房间一边笑眯眯的说,“孩子刚出生的时候都是这样的,皱巴巴的红通通的,刚出生的孩子是一天一个样,长个几天就变漂亮了,而且都说这孩子刚出生的时候皮肤是红的就越长越白,若是出生的时候白,今后越长大就越黑……所以在,小姐等长大了肯定是个大美人儿呢。”

    “小姐?”苏慕锦这才反应过来产婆说这一胎是个女儿,她顿时嘟起了嘴,不满道,“怎么是个女儿啊……”

    一副特别失望的样子。

    产婆小心的看了楚离一眼,心想难不成是因为老爷想要儿子,所以夫人才会这样的失望?一想也是,头一胎谁不想要个儿子啊,产婆这样想着也不敢多言了,生怕老爷听到了会不喜。

    苏慕锦还不死心,揭开了毯子就去看孩子的下体,可毯子刚刚触及孩子的胸膛处,她却浑身一震,不敢置信的盯着孩子胸口处的那一抹胎记,之间小小的孩子的胸口处竟然长了一个三角形状的红色胎记!那胎记……苏慕锦颤抖着手指抚上去,眼圈却渐渐湿了……当初睿儿被挖了心头血,胸口便是留了这么一处红色的三角形的伤痕,就连大小竟然都是一模一样……

    她心中一片酸涩,忍不住泪眼朦胧。

    “哎呦喂,夫人您可不能哭,这还是月子里呢,月子里要注意千万不能哭,也不能吹风,孩子也不能抱,要不然今后肯定会落下病的……”产婆瞧着苏慕锦的手落在孩子胸口的胎记上。她方才就瞧见了这一处胎记却不觉得有什么,此刻瞧见了只当是苏慕锦担心了,她连忙道,“夫人,孩子身上长胎记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且这胎记也不是长在脸上,也不碍事儿的。”

    心中却道,孩子胎记长在胸口上的还真是少见。

    楚离似乎明白了什么,对着房间里的人摆摆手,“你们先出去吧。”等房间里的人都退出去了,楚离才伸手把母女两个都抱在了怀里,而后俯身瞧着苏慕锦,温柔的道,“锦儿,这是我们的女儿,我们的。”

    苏慕锦一愣。

    “……我发现了,我还是比较喜欢女儿,锦儿,谢谢你给我生了个女儿。”

    苏慕锦看了看楚离,又看了看孩子,终于抿唇笑出声来。是啊,这是她和楚离的孩子,是她和楚离的女儿……至于她胸口上的胎记,也许是上天怜悯她,所以在孩子的身上留下这么一个胎记,为的就是能宽慰她的心吧。她侧首轻轻的吻吻孩子的额头,温柔的勾起唇角。她今后会把连带着对睿儿的爱也全都给这个孩子。

    “楚离,孩子取什么名字好?”

    其实早在孩子还没有出生的时候他们就想了一大堆的名字,诗词也查了不少,可就是没有挑出满意的来,现在终于还是要头疼了。

    “唔……”楚离抱住母女两个做认真思考状,好半晌才道,“要不这样吧,小名就叫瑞儿。”感觉到苏慕锦身子一僵,楚离轻轻一笑,若无其事的看着她,“瑞雪兆丰年的瑞,亦是祥瑞的瑞,希望这孩子将来能平平安安的,好不好?”

    说着俯首温柔的看着苏慕锦。

    苏慕锦扎扎眼睛,把眸子里的酸涩都给眨去,片刻之后才冲他一笑,“好,小名就叫瑞儿。那大名呢?”

    “大名……楚苏怎么样?”

    楚苏,楚是他的姓,苏是她的姓,这名字简单又含着深意,苏慕锦登时点头同意,“好,就叫楚苏。”

    两个人相视而笑。

    没想到困惑了两个人几个月的名字问题,竟然在孩子出生后的一会儿就给解决了。

    ……

    六年后。

    六岁的楚苏很郁闷,她坐在自家院子后面桃树的树枝上,郁闷的嘟着嘴巴,一边想事情一边摘着桃子在胸前的衣襟上蹭蹭就往嘴巴里塞,桃子还没有成熟,入口都是涩的,楚苏“呸呸”的吐出嘴巴里的桃子,手中的咬了一口的桃子也给随手扔掉了。

    桃林中,一个粉嘟嘟的小男孩正笑眯眯的看着楚苏,小男孩手中还牵着一个刚会走路的小孩子,那小孩子粉嘟嘟的特别可爱,咧嘴一笑就露出小小的两颗下牙,一串晶莹剔透的口水也顺着下巴往下流,尤其是一双黑色的小眼珠,清澈又漆黑,让人瞧着就忍不住的想伸手抱抱。

    小男孩单手牵着小孩子的手,拉着她往前走,“羽儿,哥哥带你去摘桃子吃哈……”小男孩和小孩子说着话,眼珠子却往树上的楚苏身上瞥,楚苏当即大怒,她一个旋身就从桃树上落下来,落在小男孩的跟前,双手叉腰,扯着嘴巴笑得阴森森的,“楚恒之,你赶紧给我滚蛋!”

    小男孩名字正是叫做楚恒之,他是楚君韬和宁浅雪的大儿子,楚君韬在朝堂上只待了三年,三年之后就带着两岁的儿子和妻子辞了官,开始云游四海,后来想安定下来却找不到一个好的地方,还是宁浅雪提议要来看苏慕锦,一家人在这里一停留便是两年的时间,楚恒之正是他们的大儿子,而楚恒之的手中牵着的小女孩是他们的小女儿,名唤楚羽儿。

    楚恒之虽然是个男孩子,可却处处被大他一岁多的楚苏欺负,楚苏小时候自幼就练武,因为姑父说了,要把楚苏的武功教的特别厉害,将来若是有谁敢打她的主意就让楚苏狠狠的教训他!楚恒之心中十分不屑,心想就这么一个女霸王,谁会这么没有眼光给看上啊!楚恒之其实也很聪明,但是他的聪明和楚苏的古怪精灵比起来还远远不是对手,因此经常被楚苏脑子里冒出来的法子给整治。而最近一段时间楚恒之可算是找到了楚苏的弱点了。

    那就是这个楚苏特别的喜欢小孩子,尤其是对着他妹妹的时候总是眼巴巴的看着,那眼神……唔……用娘亲的话形容就是像是见到了骨头的小狗,恨不得把骨头给叼走一样,所以他就每次带着羽儿在楚苏的跟前晃晃,让她生生气也能报以前被欺负的仇了。

    因此楚恒之瞧见楚苏怒气冲冲让他滚蛋的时候不但不生气,反而越发的高兴了,他眯着一双出色的桃花眼,笑眯眯的瞧着楚苏,“我带着羽儿出来玩儿,和你有什么关系啊,不过羽儿真是可爱啊,我以后肯定对我妹妹特别好……”他话还没说完就瞧见楚苏的小眼睛里都是怒火,楚恒之更加高兴了,他抱起小小的羽儿走的摇摇晃晃的,笑眯眯的道,“哎呀,我还要带着羽儿找熟的桃子呢,不跟你说了啊。”

    说着摆摆手就要走。

    “不!许!走!”

    楚苏双手叉腰拦住楚恒之的路,瞧着他怀里的楚羽儿,眼睛咕噜噜一转,就露出谄媚的表情来,她扯着楚恒之的小袍子,眯着眼睛道,“恒之弟弟啊,你把羽儿借给我玩两天好不好啊?我保证不会把她给弄哭,把她喂的白白胖胖的,怎么样?”说着还伸出右手的三根手指做发誓状。

    楚恒之轻哼一声,仰着下巴一副傲然的样子。

    楚恒之长相极为出色,继承了宁浅雪和楚君韬所有的优点,年纪小小的就已经有了翩翩风度的贵公子模样……只是此刻抱着小女孩还一副高傲的样子却让楚苏看的极为不顺眼,她当即变了脸色,冷哼道,“花孔雀!”

    “花孔雀有妹妹,你没有!”楚恒之经常被楚苏这样骂,他都已经习惯了。

    恰好这个时候楚羽儿咧着嘴巴对楚恒之笑了一笑,楚恒之更加高兴了,抱着楚羽儿就往楚苏身边凑,“看,看!我们家羽儿多乖巧啊,我娘又怀了身孕,再过不久就能再有一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嗯哼……”

    楚苏恶狠狠的瞪了楚恒之一眼。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一身白衣的男子走了过来,男子风度翩翩,面上含笑,楚苏看到男子眼睛就是一亮,“爹爹!”

    男子正是楚离,楚离这些年脾气越发的好,尤其是对女儿是半点不好的脸色都没有,有时候她再调皮捣蛋,把锦儿都要气的半死,要揍她的时候只要孩子软软糯糯,委委屈屈的叫他一声爹爹,他心里再大的怒火也没了。

    此刻听到了女儿的叫喊声,楚离的眸子越发的柔和,他张开双臂楚苏便一下子蹦到爹爹的怀里,“瑞儿,你娘做好饭了,我们该回去吃饭了。”

    “娘做的?”楚苏小脸顿时皱成了包子,楚离失笑,屈起手指就弹向她的脑门,嘱咐她道,“等会儿瞧见了你娘可不准露出这样的神色来,要不然你娘亲要揍你,爹爹可拦不住。”

    楚苏的小脸顿时哭丧起来。

    老天啊,她真的很想知道娘亲每次做饭都是怎么做的,为什么相同的食材在爹爹的手中就全都是美味,可到了娘亲的手中就变成了……唔……算了,她还是不多评论了,反正总是就是味道很奇异就对了。以前娘亲都是心血来潮才会做饭的,这段时间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一定要做贤妻良母,每天都要给她和爹爹做饭,害的她和爹爹每次半夜三更的偷偷溜到厨房找吃的。

    “唔……爹爹,可不可以不吃啊?”

    楚离认真的看着她,“你说呢?”

    楚苏的小脸顿时垮下来。

    楚离已经看到了楚恒之和楚羽儿,笑眯眯的弯下腰把楚羽儿抱在自己的怀里,他轻声和楚恒之道,“恒之,你年龄还小,妹妹还是给姑父抱,要不然经常这样抱着妹妹以后就长不高了。”

    楚恒之除了对楚苏的时候没有好脸色,对旁人还是十分有风度的,他点点头道,“多谢姑父了。”

    楚苏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了一圈,她从楚离的身上滑下来,“爹爹把瑞儿放下来吧,爹爹抱着瑞儿会累的。”

    楚离含笑看她一眼,也不拆穿她的小阴谋。

    楚苏嘿嘿一笑,她小小的手指微微一张,立马就有一个东西落在了手心里,她半合起手掌,不让旁人瞧见,走到楚恒之身边的时候故意撞了他一下,手指飞快的动了一下,然后瞪了楚恒之一眼飞快的跑了。

    楚恒之顿时有了不太好的预感,脖子上痒痒的,他面色猛的一变,手指快速的在脖子里摸了一圈,一下子就抓住一只绿油油浑身带毛的虫子来,那虫子被他抓住还不住的扭动着身子,楚恒之脸色猛然一白,触电般的把虫子给扔在地上,他看着楚苏蹦蹦跳跳远去的背影,怒吼道,“楚!苏!”

    前面的楚苏猛的回头对着他得意一笑,然后蹦蹦跳跳的回家吃饭去了。

    饭桌上楚苏端着一碗米小口小口的吃着,筷子都不往桌子上的菜里夹。苏慕锦端着碗轻哼一声,楚苏动作一僵,小心的看了一眼正一脸警告的娘亲,还有一脸无奈的爹爹。她苦哈哈的看着楚离,用眼神和爹爹交流——爹爹,帮我跟娘亲求情啊。

    楚离——自己看着办吧。

    楚苏无奈,皱着五官夹了一筷子青椒放在碗里,尝了一口差点没吐出来,“娘暧,你是不是跟卖盐的是亲戚啊。”

    苏慕锦危险的眯起眸子,“嗯?”

    “没没没,一点都不咸!真的不咸……”楚苏赶紧摆手,苦着脸咽下了青椒。

    苏慕锦瞧着楚苏纠结的小脸,有些受伤,她闷闷的问楚离,“相公,真的那么难吃吗?”

    “不难吃。”楚离面容含笑,十分自如的又夹了几筷子放在碗里,面色自然的咀嚼,吞咽,“比上次进步了很多。”

    最起码这次的熟了。

    这一点楚苏不得不佩服她爹,她娘每次做的饭再难吃,爹爹总能面不改色的全都吃下去,最重要的是每次吃完了都不会闹肚子,简直太厉害了。

    苏慕锦自己做的菜,自己却不动一一筷子,好不容易等一顿饭吃完了,楚苏就偷偷的把楚离拉到了小房间里。

    “怎么了?”

    “爹爹……”楚苏把爹爹按在凳子上,凑到他耳边小声的说道,“你和娘亲给我生个弟弟妹妹玩好不好?”

    ------题外话------

    番外第一章出来鸟~

第二章 求子

    楚离一愣。

    当初锦儿生瑞儿的时候他看的心里直发毛,虽然旁人都说这是女人必经的过程,可他还是害怕,不敢再让锦儿再经历一次那样的苦难了,所以他这些年每次都是给自己弄些药喝喝,总之就是不能生孩子就行了。

    说到这个楚离真的是头疼不已,锦儿生下瑞儿不就之后就想着再要一个孩子,还偷偷的换过他喝的药,但是吧,他们这些年住在这里小山旁边,笙箫和墨魇也成亲了他们住的离这里稍稍有些远,锦儿身边的丫头们也都嫁出去了,只有他们一家人生活在这里。瑞儿小时候身子骨弱三天两头的生病,而他又略懂医术,后来就干脆慢慢的自己拿着医术读,这些年来一家人生病了他也都能自己去采药熬药了。对药材熟悉了所以锦儿换药的那些小计谋自然是瞒不过他的。他知道锦儿的心思却真的不想再让她生了,所以每次都是把被换掉的药默默的倒掉,然后再去煎一碗药出来。

    每次锦儿的脸比他喝的药还要苦。

    后来兴许是瞧着他意志坚定吧,也或者是没有想到更好的法子,因此锦儿倒也消停了。只是这两年宁浅雪和楚君韬也搬来了这里,而宁浅雪又连续生了楚羽儿,现在又怀了身孕,看的锦儿很是眼红,明里暗里都跟他说要再生一个孩子,他每次听了也只当作没听到。

    可现在瑞儿怎么也想要弟弟妹妹了。

    楚离扶额,很是头疼。

    他轻轻的抱着女儿,把她放在凳子上,自己和她面对面的坐着,颇有些头疼的柔声问她,“瑞儿,可不可以告诉爹爹,为什么想要个弟弟妹妹啊?我们一家就你一个孩子不好么?爹娘就只疼你一个,也不会有旁人和你争宠。若是真的有弟弟或者妹妹了,以后爹娘也许会疼他们比疼你多呢,到时候瑞儿若是想哭怎么办呐?”

    楚离声音柔和的劝着,很想让瑞儿打消这个念头。

    瑞儿听到爹爹这样说小嘴一嘟,她拉着楚离的袖子轻轻摇晃着,“爹爹,你看恒之都有妹妹,羽儿成天跟在恒之的屁股后面跑,他都能做大哥哥了,还整天的在瑞儿跟前炫耀……哼!羽儿就是漂亮点又怎么了,爹娘若是生了小妹妹,肯定要比羽儿还漂亮的。”瑞儿轻哼一声,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了一圈,忽然搂着楚离的脖子撒娇道,“爹爹啊,瑞儿不怕有弟弟妹妹来争宠,你和娘就再给我生一个弟弟妹妹好嘛……瑞儿会对弟弟妹妹特别好的,把好看的衣裳还有好吃的都留给弟弟和妹妹,好不好啊?”

    瑞儿是个鬼精灵,瞧着楚离眸子微微闪动,立马知道爹爹这是有些松动了,赶紧又接着劝道,“而且你看啊爹爹,你和娘亲若是只有瑞儿这么一个孩子的话以后可怎么办啊?以后瑞儿长大了肯定要成亲啊,成了亲就不能一直待在爹娘的身边了,到时候万一你们年纪大了动不了了,没有人照顾怎么办呀?所以还是生个小弟弟吧,以后瑞儿若是嫁人了,也还有弟弟能陪在爹娘的身边尽孝道啊……”

    楚离心中一阵感动,瑞儿小小年纪竟然把他和锦儿的以后都给想到了。

    不过……

    楚离含笑看着瑞儿,“这些话是谁教给你的?”

    瑞儿小嘴一嘟,嘿嘿的假笑,果然啊……姜还是老的辣,她还骗不了爹爹……她眼睛转了一圈,刚想说谎却听到楚离淡淡的道,“瑞儿,爹爹最讨厌小孩子撒谎了。”

    瑞儿顿时缴械投降,娘亲啊,不是瑞儿不帮你,实在是瑞儿劝不了爹爹啊。

    因此瑞儿很快就招供了,“是娘亲……是娘亲啦。”

    楚离摇头失笑,他就猜测是锦儿的主意。摸摸瑞儿的头发,“去找恒之玩去,爹爹去和娘亲说说话。”

    “我才不要和恒之玩!”

    楚离眸子里笑意一闪而过,他呵呵笑道,“好,那去找羽儿玩,也可以去找你舅舅玩。”

    “那我去找舅舅去。”

    瑞儿十分喜欢那个玉树临风,温润如玉的舅舅楚君韬。她也吃过饭了,蹦蹦跳跳的就从房间中跑出去了。楚离则是去了隔壁的厨房里,厨房里苏慕锦收拾好了碗筷正在清洗,木盆被端到了桌案上,她洗的很是认真,但是……却还是有水不停的从木盆里溅出来,她素白的裙子上已经染上了好些点点暗沉的水渍。楚离叹口气,从她手中接过碗清洗。

    “瑞儿那丫头呢。”

    苏慕锦随手用布巾擦拭手上的水迹,她虽然喜欢做贤妻良母,可也仅限于做饭,洗碗洗锅这些她是不爱做的,因此楚离接过去了她也乐的高兴。六年过去了,已经二十二岁的苏慕锦正是一个女子最好的年华,她比起六年前五官更加的出色,浑身散发着一种令人难以忽视的平和,但是这也只是表面上的,实际上楚离认为瑞儿的性子之所以这样跳脱,还是和锦儿有分不开的联系的。

    这六年来,锦儿的性子越发的活波了,笑容也越来越多,这样的变化他十分乐于看到。一边洗碗楚离一边回答她的问题,“那丫头去找君韬玩了,这孩子难得的和君韬竟然处的这样好,我还以为她和宁浅雪更能玩到一起去呢。”

    宁浅雪的性子也比较跳脱。

    不过这些年下来,楚离倒是真的挺佩服宁浅雪的,和楚君韬成亲之后,她不知道是近朱者赤了还是因为什么,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变化不止是一点两点,整个人从一个野蛮的小丫头变成了真真正正的贤妻良母。平日中温柔浅笑,亲手给楚君韬和两个孩子煮汤做菜,锦儿也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才受了刺激要做贤妻良母的。

    “若是以前的宁浅雪估计能玩到一起去,现在嘛……”苏慕锦摇摇头,心中特别佩服大哥,怎么这么厉害,六年的时间能扯彻彻底底的改变一个人的性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办到的,她也不多置喙了。“不过估计还是和恒之玩到一起,浅雪怀了第三胎了,大哥肯定不放心要照顾她的。”

    苏慕锦刻意加重了“第三胎”这三个字眼,楚离听到了只能苦笑,当成没听到。

    背后忽然一热,苏慕锦从身后拥住了楚离的腰身,低声婉转着撒娇,“相公……我们再要一个孩子好不好啊?先前浅雪生羽儿的时候多顺利啊,两刻钟没用就生下来了,而且事后我问浅雪了,她说一点儿都不疼的……产婆也说了,第二胎会比头一胎好生产的多了,之前生瑞儿的时候也是正常的,肯定不会有问题的,我们再要一个好不好?”

    她说着手指已经顺着楚离的腰侧缓缓的滑动起来。夏天穿的比较薄,她这一触碰就能感觉到他精瘦的腰身,本来他还挺放松,经她这么一触碰,腰侧立马就紧绷起来。苏慕锦得意的笑,楚离别的地方都还好,就是腰侧的位置极为敏感,她也是找了许久才找到这一处地方的,每次她只要碰一碰他这里,他再多的理智都没了。

    “楚离,相公……夫君?”苏慕锦探过身子一边摩擦着他的腰侧一边故作无辜的看着他。

    楚离抓住苏慕锦的手臂,哑着声音道,“……不行!”

    别的都能商量就这件事不行。

    苏慕锦眸子一转,故意用不怀好意的眼神盯紧了楚离的下身,那眼神看得楚离有些发毛,瑞儿这一招真是学了锦儿十层十,每次眼珠子一转肯定就是又歪主意了。果然,他刚这样一想,就听到苏慕锦压低了声音道,“相公……说起来,你今年都三十一岁了,比我大了九岁呢,而且又长期喝药……”楚离听到这里已经有了不太好的预感,就看到她眼睛又转了一圈,声音又压低了一些,“相公……你不会是……已经没办法生出孩子了吧……”

    楚离呼吸一窒,眸子里寒光微微一闪,脸上却笑的愈发柔和起来,他洗好手中的碗,慢条斯理的拿着布巾一点点的擦去手上的水渍,笑的让人背后寒意阵阵。

    苏慕锦背后寒毛直竖,这是女人天生的对危险来临的第六感,她讪讪的笑笑,“我,我说着玩的,真的,真的!”

    “呵呵……”

    苏慕锦看着笑得宛若繁花盛开一步步逼近的楚离,尴尬的往后退,“相公,相公啊别这样……那个,等会儿瑞儿回来了看到了不好……”

    楚离随手扔掉手中的布巾,柔和道,“瑞儿每日里去大哥那里,不到天黑是不会回来的。”

    “呃……唔……”

    苏慕锦还想说什么,却已经被逼近的楚离箍住了呼吸,这些年来楚离的吻技越发的娴熟,苏慕锦被他吻的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懵里懵懂的任由他攻城略地,渐渐的,她被抬到了灶台上,臀下是微凉的灶台,而她的一双腿已经在意乱情迷之间缠在了楚离的腰身上。

    楚离亦是有些呼吸不稳,许久他才抬起头来,笑吟吟的瞧着眸子涣散的苏慕锦,“锦儿,为夫这就让你试试看为夫是不是不行了!”

    事后苏慕锦终于总结了一番经验。

    男人,尤其是出色的男人,在这一点上尤其忌讳,说他们怎么样都行,唯独不能说他们“不行”要不然,到最后吃亏的终究是自己。久违的腰腿酸疼再次袭来,苏慕锦头晕脑胀的任由楚离给她清理身子,等都收拾妥当了才踩着虚浮的脚步下了大床。她扶着腰身,走路的时候几乎都在打飘,怒视已经穿好衣服浑身气爽正悠闲在坐在屋子里的竹椅上饮茶的楚离。

    “楚离,你这混蛋!”

    “娘子,为夫只是让你知道,为夫就算比你大了九岁,可一点都不老……更不会……不行!”

    他把“不行”两个字咬的尤其重。

    苏慕锦面上一红,这是在报复她方才说他不行呢。她尴尬的轻咳一声,终究是理亏什么都没说了。楚离又要去熬药,却发现院子里墙头上晒着的草药不见了踪迹,他含笑看向了苏慕锦。

    “不干我的事。”苏慕锦一步步虚浮着脚步走到院子里,他们这一番折腾下来已经是夕阳西下了,院子里被橘色的光芒笼罩着,平添了几分温暖,她搬来一个小凳子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笑眯眯的道,“之前瑞儿爬上墙头把你的药都给扔了。”

    “嗯哼?”

    楚离不相信苏慕锦没有看到,他侧首看着她,果然看到她脸上露出小猫偷腥的得意笑容来。苏慕锦承认她就是故意的,谁让他不让她生孩子来着?其实她心里一直都有种奇异的感觉,因为瑞儿胸口上的那个胎记她总感觉瑞儿好像不是楚离的孩子一般……这种感觉她自己都说不清楚弄不明白,其实瑞儿越长大眉眼五官越像楚离,可就是因为她心里那怪异的感觉作祟,所以她心中总有一种愧疚感。

    她想再留下个孩子,最好是个男孩子,楚离自己就是一脉单传,她也不想让楚离到了这一代绝了子嗣。

    苏慕锦眯着眼睛瞧着楚离挑眉的样子,十分得意,楚离为了不让她伤身从来也不肯让她吃药,而楚离这个人警惕心太高,她也没有办法在楚离的眼皮子底下做什么小动作,因此昨天瞧见瑞儿把那些草药当成没用的东西给扔了的时候她没有发表任何的意见。呵呵……这个时候就是再去上山采药也来不及了。

    楚离叹口气,也没说什么了。他也搬了一个小凳子坐在苏慕锦的身边,转移了话题,“娘那边怎么样了?”

    “还是那个样子啊……”

    苏慕锦提起娘亲也非常头疼,已经六年过去了,可是娘亲仍旧是没有在宁戮和爹爹之间做出选择,苏慕锦这些年算是看明白了,其实娘亲的感情更侧重于宁戮,只是因为她从小受到的从一而终的教育,所以她没有坦然的和宁戮在一起,而且她觉得自己的年纪也不小了,都已经做了外祖母,什么甜蜜什么爱情她已经都不如何向往了,她更喜欢的是平静而安逸的生活。本来她是打算要生活在这里的,但是苏慕锦实在是没办法看到他们三个人纠结的感情,所以只在当初生瑞儿的时候他们曾经回来过,还有时候闲暇的时候会过来看看。

    而爹爹原本应该去做北延国的皇帝的,可他却怎么都不肯过去,不愿意放弃娘亲,因此三个人现在依旧纠缠着在一起,苏慕锦去看过他们三个人的生活,虽然爹爹和宁戮时常一言不合的就争吵起来,可是因为谁都不肯放弃倒是也找出了相处模式来,争吵依旧,却谁也不肯离开。而聪儿刚刚六岁的时候就做了北延的皇帝,有老皇帝从中辅佐,倒也平平顺顺。现在聪儿已经十二岁了,用了六年的时间坐稳了北延皇帝的位置,而就在去年的时候老皇帝也因为年纪大了去世。那时候苏慕锦还曾经去北延见过祖父最后一面,送走了那个老人。

    苏韵锦过的也不错,她已经为宁奕产下了一儿一女,儿子刚刚生下来就立为太子,有了皇肆榜身,再加上她北延皇帝亲姐姐的身份让苏韵锦坐稳了大周皇后的宝座,苏慕锦没有去皇宫里看过他们,但是宁奕和宁浅雪的联系从未间断过,这些也都是苏慕锦从宁浅雪的口中听到的。

    她从未想过去京城见宁奕和苏韵锦,知道他们过的好就行了。

    思及此,苏慕锦眸子里泛起点点笑意,她倚靠在楚离的怀中,笑看着夕阳缓缓沉下,耳边听着鸡鸭的叫声,这样平静而安逸的生活她以前从来都没有敢想过。轻叹一口气,从楚离的怀中抬起头来,苏慕锦抱紧了楚离的腰身,“真好……”

    楚离知道她在说什么,不由得也微微一笑,什么都没说抱紧了她。

    天色一层层的暗下来,瑞儿却还没回来。

    苏慕锦起身推推楚离,“你去大哥家里把瑞儿接回来吧,这丫头天黑了都不知道回家……我去给你们做饭。”

    楚离抹一把冷汗,小心翼翼的提议,“要不然我来做饭,你去接瑞儿?”

    “嗯哼!你嫌弃我做的不好吃?”

    “怎么会,娘子做饭挺好吃的……”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脚步声匆匆而来,苏慕锦和楚离讶异的看过去,就瞧见楚君韬焦急的脸色,“锦儿,楚离,你们有没有瞧见恒之和瑞儿?”

    “他们不是在你们那里吗?”苏慕锦也紧张起来。

    楚君韬苦笑着从怀中掏出一张白色的宣纸,沉声道,“方才恒之就和瑞儿跑出去玩了,我以为他们来了你这里也没在意,可是方才浅雪正准备做饭的时候却从厨房里找到这个……”

    苏慕锦接过来一看,眉头就是一跳。

    那熟悉的狗爬式的字体除了他们家的瑞儿还有谁!宣纸上歪歪扭扭的写着:爹,娘。x儿和x之去北x去找小xx了,你们不用担心。

    苏慕锦眉心都拢成了一团。

    这瑞儿竟然是带着恒之跑去北延找聪儿了!

第三章 小小少年寻亲记(一)

    来的还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中年人,不远处还停着几辆驴车,驴车上满满的都是箱笼,看上去十分笨重,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楚恒之收回眸子,不着痕迹的推了推仍旧在熟睡中的瑞儿。

    “唔……”

    瑞儿睡了一夜却仍旧有些精神不济,她自小虽然没有锦衣玉食,可到底也没有露宿荒山野岭的时候,因此昨儿个躺在草窝里的时候心里还真的有了那么一丢丢的后悔……说起来,爹娘除了不想给她生个弟弟妹妹,其他的还真的对她特别好,她越想越觉得不该一时冲动的跑出来。后来想着想着才慢慢的入睡。

    揉揉有些沉重的眼皮,瑞儿慢吞吞的从草窝中爬出来。

    夏季的天亮的比较早,此时天色已经大亮,太阳高高的挂在树木的枝桠间,这会儿的阳光已经有了些许热度。瑞儿爬起来还有些不知身在何处,喃喃叫了一声“爹爹……”叫完了之后看到山壁和楚恒之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她顺着楚恒之的眼睛往前看,同样也看到了正细细打量他们两个的中年男女。

    中年男女应当是一对夫妻,大约三十多岁的年纪,此时正眸子闪烁的盯着她和楚恒之看着。

    瑞儿当即反应过来,她眸子微微一转,眸子里立马浮起一丝泪花来。

    “哥哥……”瑞儿怯怯的扯住楚恒之的衣摆,有些害怕的缩在楚恒之的身后,探头出来看着面前的人,不安的道,“他们是谁啊?”

    楚恒之嘴角猛的一抽,立马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就听到瑞儿继续道,“哥哥不是说带着瑞儿找爹娘吗,爹娘在哪里啊?”

    两个中年男女听到瑞儿的话不着痕迹的对视一眼,眸子里闪过一丝丝的光芒,男子给了女子一个眼神,女子立马带着笑迎了上来,“呦……你们两个小孩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啊?这里离山不远,狼才虎豹的实在太多,你们两个小孩子实在是太危险了。你们爹娘呢!”

    楚恒之立马警惕起来,他刚要说话却觉得衣摆微微一紧,惊讶的回过头去,就看到瑞儿仰着小脸一副十分可怜的模样,奶声奶气的和那女子委屈道,“我和哥哥还有爹娘出来游玩,昨天在镇子上不小心被人群冲散了……呜呜……哥哥说要带瑞儿找爹娘的,爹娘不知道去哪里了。呜呜……姨姨,你知不知道瑞儿的爹娘在哪里啊?”

    女子心中一喜,她和夫君压货要去北延,方才走在路上看到这两个小孩子,原本还以为是两个小乞丐,可瞧着两个人穿的虽然不如何好,却也不是乞丐那样褴褛,又因为两个孩子生的粉雕玉珠心里就有了别的想法,可又担心不远处有孩子的父母,此时一听立马就放下了心。

    听说北延那边人口特别的稀少,若是把这两个孩子带到北延卖掉……

    女子瞧着两个人白白嫩嫩的小脸和粉嘟嘟的脸蛋,心中一热,这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女子轻咳一声,立马蹲下了身子放柔了声音,她一手扶住一个孩子的肩膀,看似是在安抚两个人,实则是不让两个人有机会逃脱,她听了瑞儿的话故作担忧的道,“啊?竟然是这样?那你们告诉姨姨你们爹娘是在哪里居住,姨姨好送你们回家。”

    “真的吗?”瑞儿仰着脸一副天真无邪的懵懂模样。

    女子一看瑞儿要上钩,心中又是一喜,她扶着两个人的肩头的手顺势滑下来抓住两个人的小手,一副十分慈爱的模样道,“当然是真的,姨姨怎么会骗你们呢。”

    “唔……”瑞儿歪着头挣扎道,“可是姨姨知道我们家在哪里吗?”

    女子眸子一闪,顿时有些讪讪然,一时心急的竟然忘记了问这样重要的事情,不过幸好面前是两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女子立马圆谎,“姨姨不知道,不过瑞儿可以告诉姨姨啊。”

    “可是娘亲说过不可以麻烦别人的。”瑞儿指着不远处的驴车道,“瑞儿看姨姨好像有事儿的样子呢,若是你们去的地方和瑞儿的地方不同路,那就要耽搁姨姨的事情了。姨姨先告诉瑞儿你们要去哪里好不好?”

    女子眸子又是一闪,倒是没有想到这女孩子小小年纪竟然会如此懂事,家教这样的好。

    不过这样才好,能卖个更好的价格。

    听说北延那边有人专门要收留这些长得漂亮的孩子,尤其是一些有特殊癖好的男子,最喜欢的就是这样的娈童了。女子握紧了两个孩子的手,防止两个人逃跑,握紧之后便安了心,低声道,“姨姨和夫君要去北延压货呢。”

    她心中想着,两个人家里若真的在北边,她也能凑巧歪打正着,不管怎么样,能让两个孩子乖乖的,她也不想多折腾出什么事情。若两个孩子不在北方那她也扯住了两个孩子,他们就是想跑也肯定是跑不掉的。

    “啊,太好了,我和哥哥的家就在北延呢。”瑞儿欢呼道。

    女子没想到事情竟然会这样的巧合,不过能有这样的结局倒正和她心意。女子不着痕迹的松了一口气,连带着扯住两人手的力道也微微松了松,“那可真是太好了,你们爹娘找不到你们肯定也是要担心的,现在估计都着急的不行了,你们快跟姨姨走吧,瞧见你们爹娘了也算是做了一桩好事。”

    “姨姨,等找到爹娘,瑞儿一定会让爹娘重重的谢你们的。”

    瑞儿仰着白净的小脸,天真的道。那女子毕竟是做坏事,有些受不住这样清澈的眼神,微微有些尴尬的避开了瑞儿的眼神,她对站着的男子斜了斜眸子,男子立马心领神会的上前来抱住了瑞儿,“走,我们出发吧。”

    女子也扯住了楚恒之的小手,牵着他们往驴车上走去。

    楚恒之眉头一皱,很想甩开女子的手,可男子怀中的瑞儿却在这个时候对他眨了眨眼睛,他们两个一起长大,虽然瑞儿对楚恒之从来都是没有好脸色,可是一起玩耍的默契还是有的。瑞儿这是让他稍安勿躁呢,楚恒之抿唇想了想,缓缓的抓住了女子的手。

    虽然不知道瑞儿究竟打什么算盘,可她不是个不知轻重的孩子,就算是恶作剧也不会太过分的。而且爹娘和姑姑姑父也应该出发了,有他留下来的印记,应当很快就能找到他们,而且他看出来这一对夫妻虽然有坏心眼,却不会武功,真的碰到了危险,他还是有把握跟瑞儿一起逃出去的。

    这样一想,楚恒之立马就乖乖顺顺的跟着两人一起走了。

    一共有五辆驴车,与这一对夫妻同行的还有别的人,其中一人瞧着他们一个人带着一个孩子回来,不无艳羡的道,“老姚啊,你们还真是眼尖,这两个宝贝我们都没发现竟然被你们给瞧见了。啧啧……这将来还真是有钱途啊……”

    他故意加重了“钱途”这两个字。

    女子牵着楚恒之闻言怒瞪了那人一眼,冷哼一声没有理会。转头却对楚恒之露出温柔的笑容来,“咱们上车,等会儿到了镇子上姨姨带你和妹妹吃好吃的。”

    楚恒之缓缓的点点头。

    两个人一起上了驴车上,驴车就缓缓的往北方开始行驶。楚恒之原本想问问瑞儿究竟想做什么,可是中年男女也跟着上了驴车,他看了看四周忍住没有开口。走了一个上午才一行车队才走到了一个镇子上,中年男女到了镇子上就找了一个小小的客栈停下来。她温柔的看着瑞儿,“早上没有吃饭,该饿了吧,姨姨带你和哥哥去吃饭。”

    瑞儿甜甜的笑,一双又黑又大的眸子泛着点点晶莹的光芒,十分可爱,“谢谢姨姨。”

    到了吃饭的时候楚恒之趁无人在意终于忍不住抓住了瑞儿的胳膊,压低声音问她,“楚苏,你究竟想干嘛,我不信你看不出来他们不安好心!我不管你有什么想法,你赶紧的把乱七八糟的念头都给我收起来,你要去北延我就陪着你一起去,你别捣乱了行不行!”

    “嗯哼。”瑞儿这会儿没有了方才在人前的乖巧劲儿,撕着手里的包子就往嘴里塞,噎的直翻白眼。楚恒之见了连忙给她倒了杯水,瑞儿一口灌下去,这才凑近楚恒之的耳朵道,“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呢,我们两个小孩子身无一物跑去北延不是找死呢吗,也没有银子吃饭住宿,就跟着他们不好嘛,有吃有喝的,反正我们是小孩子嘛,他们的防备心不会太重的,到了北延之后我们再逃走不就好了。”

    瑞儿对自己和楚恒之的武功还是很有信心的。

    还有一个就是她和楚恒之两个小孩子若是真的独步跑去北延,恐怕还没有到地方就被有心人给抓住卖掉了,与其被一些有本事的人给注意到了,还不如就跟着他们一起呢,反正这一群人她看过了,没有什么危险性。

    “你……”

    “好了好了,别说了。”瑞儿塞给楚恒之一个包子堵住他的嘴巴,笑眯眯的扬声道,“哥哥,你快吃饭,等会儿就要和姨姨继续赶路喽。”

    楚恒之无奈之下只能苦笑了,他小口小口的吃着包子,在用完了饭之后又悄悄的在客栈的墙上做了个标记。

    ……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一辆马车中,苏慕锦哭笑不得的看着两个孩子悠哉悠哉的坐上了驴车,又瞧着他们高高兴兴的和驴车上的男女们说话聊天,很想把瑞儿那个小丫头拽过来狠狠的揍一顿。

    “这孩子也不知道像谁,顽皮成这个模样!”

    楚离似笑非笑的看了苏慕锦一眼,没说话。据他所知,锦儿小时候顽劣程度可比瑞儿要厉害的多了。察觉到楚离的眼神,苏慕锦小脸一红,尴尬的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幸好有恒之跟在瑞儿的身边,还知道给我们留记号让我们来寻,要不然以这丫头的倔性子,既然离家出走了绝不会灰溜溜的跑回去的。”

    楚离认可的点点头,昨天瑞儿和恒之消失了之后,他们家和楚君韬家就并分两路,他和锦儿来找两个孩子,楚君韬和宁浅雪则是带着楚羽儿快马加鞭的回了京城,让宁奕出手帮忙。他和锦儿出了村子之后就赶紧来寻他们,到了镇子上就瞧见了恒之留下来的印记,顺路就找过来了。昨天晚上他们就已经找到两个孩子了,原本锦儿是想直接把他们拽回去好好教训一番,可被他给拦了下来。

    他倒想看看两个小孩子能整出什么幺蛾子出来,还有……瑞儿的性子也该磨磨,否则以后长大了肯定是要吃亏的。

    “走吧,我们跟上去。”

    “嗯。”苏慕锦闷闷的应了一声。

    两个人都简单的易了容,不会让两个孩子发现。马车不急不缓的跟着驴车,苏慕锦还是有些愤愤然,“这孩子就是被你给惯坏了,所以才这么大的胆子!”

    楚离苦笑,握着鞭子轻轻的落在马儿的身上,不说什么。他的确惯孩子……唔,惯的还有些过头,可没办法,女儿就是他心尖尖上的肉,只要她用她清澈无邪的大眼睛祈求的看着他,他一颗心立马就软了。别说是惯孩子了,就是瑞儿让他去摘天上的星星,他都要想法子帮她给摘回来的。

    楚离眼看着妻子的脸色越来越黑,立马转移话题,轻声道,“恒之倒是个不错的孩子,对瑞儿也挺照顾,虽然小了瑞儿一岁,却有做哥哥的模样。”

    “嗯。”

    这个苏慕锦不否认,她眼红恒之这样的孩子很久了,摸摸小肚子,暗暗给自己加油打气。肚子啊肚子一定要给我争气点啊,让我也生个这样聪明的男孩子出来,到时候她也疼他疼到骨子里,让楚离眼红去吧。

    没错……苏慕锦承认,她想生个儿子就是瞧不得楚离对瑞儿太好了……好的让她的醋坛子都打翻了。

    楚离找到了瑞儿和楚恒之之后就给宁浅雪和北延的苏聪传了信,因此,两国如今并没有因为两个小孩子而出现什么诏书之类的东西。

    一行人走走停停的用了半个月的时间终于到了番省,中年男女到了边关之后就停了下来,他们的货物是要在边关进行交接的。这一路上女子和瑞儿还有楚恒之都处的还不错,因此这个时候也放松了下来。

    “姨姨,这里瑞儿认识的呦,瑞儿快到家了。”瑞儿下了驴车和楚恒之手牵手笑眯眯的看着女子,“谢谢姨姨送我们回家,接下来的路程瑞儿知道怎么走,就不劳烦姨姨送了,我和哥哥就先走了哈。”

    什么!女子一阵呆愣,她慌忙抓住两个人的手,言辞厉色的道,“不行!”

    眼看着白吃白喝的供养了快半个月的时间,她怎么能让这两个孩子就这么从她手中给溜走了,她用力的抓住两个人的手,这个时候反正她也不计较会不会被人发现什么端倪了,女子面色顿时冷了下来,“想走?!可没有这么容易,我可不管你们会不会找到你们爹娘,你们爹娘估计早就以为你们死了,哼!白吃白喝了我们这么多的东西,就这样想走,做梦!”

    女子使了个眼色,一群人立马把两个孩子给包围了起来。她瞧着手牵手站着的两个孩子,唇角掀起一抹冷笑来,她可从来不会做亏本生意。

    楚恒之和瑞儿对视一眼,瑞儿无奈的摊摊手。

    “哥哥,你要保护妹妹哦。”

    楚恒之苦笑着一手握住瑞儿的小手,另一只手放在女子紧紧抓住他的手臂上,他眸子微凉,什么都不说,直接用力的推开了女子,单手抱住瑞儿,一个旋身便落在了人群之外。

    “哈哈,还想抓我!”瑞儿恢复了本性,双手叉腰小眼睛一瞪,“哼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就是想把我和恒之抓去卖银子嘛,嗯哼,本姑娘才不会让你如意呢。”她说着脚步极快的闪身,速度快的让人只能看到一道残影飘过,随即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的鼻子一疼,竟然是被瑞儿打了一拳。打完了人瑞儿很快又飘了回来,她别的不敢说,轻功还是很好的,对付几个不会武功的人虽然打不过,可也没有人能有本事抓的住她。

    本来还想着这些人若是放了她和恒之她就不计较了,看来还是欠教训。

    哼,也不知道曾经做了多少亏心事儿。教训这样的人瑞儿半点的愧疚都没有。

    她打完了拍拍手,粉嘟嘟的小脸蛋依旧十分可爱,可却没有人敢小看她了,她瘪嘴瞧着一群捂着鼻子的人,哼道,“本来还想着看在你们包吃包住的份上不和你们计较了,但是你们这样的人放出去也是祸害旁人。若是换了别的没我聪明,没我可爱,没我睿智,没我伶俐,没我敏锐的孩子……肯定要被你们给卖掉了,等我找到小舅舅了,一定要让小舅舅治你们死罪!”

    楚恒之唇角一抽,好心提醒,“小叔叔是北延的皇帝。”

    “哎呀,差不多嘛,反正现在北延和大周关系这么好,而且大周皇帝是我姨夫,也是你舅舅嘛,这些人要拐卖你耶,你舅舅知道了肯定也不会放过他们的。”瑞儿随意的摆手道。

    两个人旁若无人的说着话,这一番话落在那一群人的耳中却让他们惨白的脸色。

    北延皇帝的外甥女……

    大周皇帝的亲外甥……

    “不可能,不可能的……”女子惨白了脸色震惊的看着两个孩子,她不信,坚决不相信,这不过就是两个普普通通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是大周和北延皇帝的亲属,她厉声道,“你们冒充皇亲国戚是要杀头的!”

    “别!”她身边的中年男子惨白着脸色握住她的胳膊,颤声道,“娘……娘子……北延的皇帝以前是大周皇帝的老师的儿子……听说他是有一个同胞的姐姐隐居山野了,还有一个庶出的姐姐做了大周的皇后。还有……大周皇帝的胞妹长宁公主不是也跟着其夫一起隐居山林了么。”

    这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难不成……他们这一次真的碰到铁板了……

    男子眼睛定定的看着两个孩子,似乎要从他们身上看出什么一般,半晌之后他眼神猛然一厉,狠声道,“娘子,不能放他们离开,若是他们说的是真的,那我们岂还有性命在!必须杀了他们灭口,到时候我们再想办法脱身!”

    女子看着两个孩子思考了半晌,眼神终于也狠了下来。

    还有随他们一起的人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彼此对视一眼,不着痕迹的摸向怀中。

    他们跑江湖的,随身带着的东西自然都不少,之前没有用在两个人的身上是因为瞧着两个孩子乖巧,而且不吵不闹的,若是用了药反而会引人怀疑,此时若是不用,放了他们出去,不管他们是不是皇族后裔,只要报了官,他们便没有活路了!

    女子心一横,咬咬牙对着男子点点头。

    楚恒之和瑞儿再聪明也都是小孩子,而且还是自信心特别高的小孩子,对这些人压根就没有放在眼里,因此也不急着走,反而是想教训教训这些坏人,一群人包围过来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有半点惊慌。男子就在这个时候一把白色的药粉洒了出去。

    两个孩子都没有见过这些东西,可心里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赶紧用袖子去遮眼睛和鼻子,可呼吸间还是吸入了少量的药粉。

    糟了!

    两个人同时警惕起来,可已经晚了,瑞儿只觉得双腿一软,浑身立马脱力,直接瘫软在地上。楚恒之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和瑞儿背靠背的依偎着警惕的盯着一群人。

    女子抽出腰间的短匕首,就要杀人灭口。

    瑞儿咬紧牙关,头一次面对这样的生死关头,心里特别的愧疚和后悔。

    “恒之弟弟,对不起……”

    楚恒之咬着牙不说话。手指覆在地面上悄悄的抓了一把尘土。

    两个人都不是平凡的孩子就是这个时候害怕也没有惊慌失措。瑞儿怀中有爹娘给她留着救命的东西,以为用不上的,可没想到却还是要用上的,可还不等她有什么动作,手指就被女子狠狠的拍掉。

    这两个孩子太邪气,她可不敢赌。

    “你们别怪我!”女子眼神一狠,匕首就像瑞儿刺过去,楚恒之见状咬紧牙,一把将瑞儿扑倒在地上,覆在她的身上想替她挡了这致命的一击。

    “不要!”

    瑞儿惊恐的瞪大眼睛,用力去推楚恒之,可是因为身上没有力气,怎么也推不动。她甚至比匕首落在自己的身上还要觉得害怕,眼泪簌簌的往下落。楚恒之咬紧牙关,可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来临。

    “叮——”的一声细碎的声响之后就听到女子疼痛的惊呼,楚恒之和瑞儿同时抬起眸子去看,就瞧见楚离和苏慕锦两个人正并肩站在不远处。瑞儿瞧见爹娘后怕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大声的哭了起来,楚恒之也松了一口气,瘫软在瑞儿的身体上。

    “你们是谁!不要多管闲事!”

    楚离目光冰冷,看着一群人的眼神似乎在看死人一般。他自从和苏慕锦隐居之后就很少露出这样生人勿近充满杀气的眼神了,可千不该万不该,这些人不该想着要动他的心头肉。

    他身形一动,一群人甚至连惊呼都来不及发出,就被楚离全都点住了穴道。楚离不是不想杀了他们,可是却不想在孩子面前杀人。

    “爹爹……呜呜呜……”

    楚离目光顿时柔和下来,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抱起了楚恒之和瑞儿,他瞧着瑞儿哭花的小脸知道这次她是真的怕了,心里满满的都是心疼,用指腹给她擦去眼泪,低声道,“瑞儿不怕,爹爹来了。”

    “你还惯着她!”苏慕锦上来两步,瞪了楚离一眼,“要我说就是该!就该让她尝尝苦头,要不然真以为自己凭借一点点小聪明就能闯遍天下了!”

    楚离叹气,方才是谁看着瑞儿在危险中惊慌的脸都白了的。

    苏慕锦哼一声,不再理会这一对父女,转身把楚恒之抱在了怀里柔声安慰。几人还没有走呢,就看到不远处一群人马涌了上来,苏慕锦定睛一看,竟然是玄魄,随后她眼睛瞪得越发的大,瞧着人群中簇拥着的少年,惊呼道,“聪儿?!”

    “姐姐……”

    来人正是苏聪,或者说是耶律聪,他今年已经十二岁,不是以前那个小小的粘姐姐的孩子,十二岁的少年身材修长,脸上的婴儿肥早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坚毅的下颌,虽然面色略微稚嫩,却已经初露风华。

    “聪儿,你怎么来了!”这里是边关,还没有到北延的边境,他一个北延皇帝怎么会突然跑来番省,还出现在这里!

    耶律聪带着一群随从上了前,面对姐姐的时候他永远都是一副没有长大的孩子模样,他轻声道,“之前收到姐姐的传信就让人在边关盯着看看有没有瑞儿的下落,这段时间朝中的事情也不忙,我就来这里看看,刚好听说这里来了两个孩子和瑞儿还有恒之的模样相似我就赶紧赶过来瞧瞧,没想到会看到姐姐……”耶律聪解释了一番,瞧着场中被点了穴的人还有哭的惨兮兮的瑞儿,已经明白了什么,脸色瞬间冰冷了下来,哪里还有方才略微羞涩的孩子模样,他对身边的玄魄使了个眼神,玄魄立马明白的点点头。

    “小舅舅……”

    “瑞儿不怕啊,小舅舅保护你。”耶律聪把瑞儿抱在怀里小声安慰,等瑞儿不哭了才转头看着苏慕锦,眼神中带着一点点难以察觉的殷切,“姐姐,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就去北延的皇宫里小住一段时间好不好?”

    苏慕锦瞧着他点点祈求的模样,心里一疼,点点头答应下来,“好。”

    这些年她虽然会来看聪儿,可往往是来去匆匆,聪儿一个小小的孩子慢慢的被训练成一个帝王,她看不得那样的场面,不过幸好北延老皇帝对聪儿可谓是倾囊相授,他学的很好。

    一群人便去了北延,楚离到了北延皇宫之后给宁浅雪传信,说要带着恒之在北延小住一段时间。

    北延的皇宫很是清冷,因为之前北延老皇帝为了让聪儿能顺利登基,清除了皇宫中所有的人,为的就是能扫除他面前的一切障碍,而聪儿年纪又小,还没有到娶亲的时候,因此后宫中自然是空无一人,没有个女主人,宫里就显得空空荡荡的了。

    有了苏慕锦一家人和楚恒之的加入之后皇宫中就热闹的多了,瑞儿因为对楚恒之很是愧疚也不欺负他了,经常带着他在皇宫的御花园里玩儿,几乎四处都能瞧见他们的身影,能听到他们的欢声笑语。

    苏慕锦一行人打算在北延皇宫里住一个月就走,可有时候计划就是赶不上变化,一个月之后苏慕锦再度被诊出怀了身孕。

    这消息一出苏慕锦是又惊又喜,立马不敢赶路了,生怕会动了胎气,而楚离面对这样的结果除了无奈还是无奈,不过看着苏慕锦开心的模样,还有瑞儿一脸的期待,他自然也只能接受了。

    八个多月之后,一声嘹亮的啼哭声响彻天际。

    这一回苏慕锦终于得偿所愿产下一名男婴,又一个月之后,苏慕锦出了月子,抱着刚刚满月的儿子,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晒太阳。暖暖的阳光洒下来,怀中的孩子五官像极了楚离,他十分乖巧,几乎不哭不闹,有人逗他便咧着嘴笑着露出没有牙齿的红色牙龈,十分的招人疼爱。

    不知道什么时候,瑞儿小跑过来,趴在襁褓中逗弄着小小的婴儿,楚离也出现在她的身侧。

    苏慕锦靠在楚离的肩头,一只手抱着儿子,一只手牵着女儿。她唇角含着暖暖的笑容看向天际,蔚蓝的天空中白云绵软,清风徐徐,不远处传来桃花和梨花的淡淡芳香。

    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题外话------

    泪奔,这一章早就写好了,但是因为网络问题到现在才能上传,嗷嗷嗷,不好意思啊,之后的番外估计速度还是比较慢的,不过瓦写好了之后找到网络就立马长传,么么哒,我撤了

情感危机

    院子里的梨子和桃子已经开始成熟了。所有人都开始忙碌了起来,倒是也感受到了丰收的喜悦。

    可是最近的苏慕锦很是烦恼。

    苏慕锦愁眉苦脸的趴在屋子里的桌子上,房间的门被她关的死死的,连窗子都给关的严严实实,这样的天气着实是闷热的紧,可她却不敢开窗户。

    “唉……”

    苏慕锦发出今天第一百零一次的叹息,她垂下头,郁闷不已的瞧着自己的腹部,脸渐渐的皱成一团。

    好不容易盼来了个儿子,她高兴了,瑞儿也高兴了,可是她现在却不怎么高兴了。自从怀二胎的时候她就有发胖的嫌疑,以前怀瑞儿的时候楚离不在身边的时候比较多,所以也管不到她。可是这一胎就惨了,自从她被诊断出怀了身孕,尤其是大夫说她身子底子不好,需要进补之后,楚离就开始成天的想法子给她弄好吃的。

    刚开始她还享受这种皇后般的待遇呢,可渐渐的就发现自己开始发胖,而且胖的不止一点两点。偏偏楚离非说她一点不胖,而且聪儿和瑞儿也都说不胖,她也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能健康每天就各种吃,渐渐的饭量大了,一天能吃五六顿。

    再等几个月过去,她就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圆球!

    “啊——”

    苏慕锦抱头尖叫一声,真的是烦透了,烦透了,这么一身的肥肉怎么出去见人啊。都怪楚离!每天给她弄那么多好吃的给她,让她后来就是忍都忍不住了。

    楚昶出生之后她就开始减肥,可是现在都两个多月了,还一点效果都没有。

    听着屋外的欢声笑语,苏慕锦心里更加的凄苦了,楚昶出生之后他们一行人就从北延国回来了,她到这会儿都忘不了刚下马车的时候宁浅雪惊悚的眼神,虽然她很快就掩饰过去,但是那一眼还是打击到她了。自此,她暗暗咬牙,不减掉一身的肥肉,绝对不出门半步!

    “咕噜咕噜……”

    肚子又不争气的开始叫唤了,苏慕锦眉头一竖,狠狠的在小腹上拍了一下,怒道,“该死的,你还敢叫!要不是你贪吃我怎么会吃这么胖!现在怎么办,害我都不敢出去见人了。”

    可再生气还是一样的饿啊。

    苏慕锦倒了一杯凉茶,豪气冲天的一口灌下去,腹中的饥饿感才慢慢的退了点下去。

    门外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苏慕锦一惊,慌忙从凳子上起身,唰唰两步就踢下鞋子爬到了床榻上。床榻的里侧刚刚两个多月的楚昶粉粉嫩嫩的睡的正好。苏慕锦刚刚盖上薄薄的毯子就听到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她慌忙闭上眼睛装睡。

    楚离推开门,眸子在地上飞散的两只鞋子和飘荡的帷幔上扫了一眼,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缓步进了屋,走到床榻边,用金钩把轻纱帷幔勾起来,楚离坐在床榻上,先看了一眼吐着泡泡睡的不知今夕何夕的楚昶,这才缓缓的把目光转向苏慕锦。

    比起生产瑞儿的时候,她的确稍稍胖了些,可他真的没有觉得难看,反而还觉得多了几分韵味儿,而且……楚离眸子落在薄毯子下她身体的凸起部分,笑容渐渐的愉悦起来。现在的她抱起来可比以前舒服的多……

    楚离收敛心里的旖旎,瞧见她紧闭的眸子和不自觉放缓的呼吸声,哪里还不知道她在装睡?轻咳一声,低声唤她,“……锦儿,锦儿?”

    苏慕锦打定主意不吭声。

    见此,楚离自顾自的道,“……锦儿,你再不起来的话我们院子后的桃子和梨子都要被恒之他们给摘完了。”

    摘完就摘完吧,摘完了她也不要出去。

    “……哎,一点桃子和梨子也没有什么。”楚离捏捏楚昶的小脸,这孩子生的像他,可却跟他八字不合,尤其是他算是发现了,每次他只要一靠近锦儿,这臭小子就挥舞着两只小爪子哭闹。偏偏锦儿护的厉害,他也就只能在他睡着的时候整治整治他。楚离把楚昶的小脸捏成各种形状,这才慢悠悠的道,“……你也知道的,楚家的那个臭小子对咱们的瑞儿一直都心怀不轨,方才那臭小子摘桃子的时候竟然敢跑到我身边说长大了要娶瑞儿!”

    苏慕锦心中大怒,该死的,肯定是宁浅雪那死丫头教的!那死丫头觊觎瑞儿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等她什么时候瘦下来了,非要去找那死丫头“理论理论”!

    还没反应?

    楚离开始下狠招,他略微沉吟便道,“对了,忘了告诉你了,这两日我收到师傅的传信,说是小师妹这两日会到我们这里做客一番,锦儿,我没有和你说过我的小师妹吧……小师妹今年刚刚十八岁,生的那叫一个美丽动人……”

    苏慕锦大怒,她怎么从来都不知道楚离竟然还有一个小师妹,或者说楚离从来也没有跟她说过什么师傅还有小师妹的事情。这会儿楚离提起了她才终于想到了,楚离一身功夫也不是白来的,可她却从来也没有想过楚离有师傅……师傅也就罢了竟然还有小师妹!

    戏本子里最不纯洁的就是神马师兄和师妹了!

    十八岁……还貌美?!

    楚离瞧着苏慕锦胸口的呼吸微微急促了起来,眸子里闪过促狭的光芒,他继续道,“小师妹还说我添了两个孩子她都没有来瞧瞧,说是要来瞧瞧瑞儿和楚昶……”

    苏慕锦终于忍不住,她愤怒的睁开眼睛,怒声道,“不许!”

    楚离勾唇轻笑出声,“不许什么?”

    “不许你那个该死的小师妹过来看!”

    “这……”

    “你还犹豫,你竟然还敢犹豫!”苏慕锦原本就因为自己的身材自卑的不行了,这会儿听到楚离提到什么美貌如花的小师妹,心中的怒火更是“蹭蹭”的往外冒。苏慕锦揪着楚离的衣襟,红着眼睛道,“……我就知道你嫌弃我了,嫌弃我年龄大了,还嫌弃我身材差了……混蛋!要找小师妹你就找去,我们和离,昶儿和瑞儿都归我,你和你那见鬼的小师妹风流快活去吧!”

    说完,她猛的推开楚离,光着脚就要往外跑。

    “哎?”楚离错愕,他原本只是开玩笑。万万没想到苏慕锦的反应竟然会这么激烈,眼看着她真的伤心了,眸子里都含了水雾,他的抓住她的手腕,一把把她拉到怀里。苏慕锦不断的挣扎,拳打脚踢都用上了,楚离紧紧的抱着她,任由她的拳头雨点一样往身上敲打。等她终于没有力气了,楚离才苦笑着解释,“我跟你开玩笑呢。”

    狗屁的玩笑!

    一点都不好笑!

    苏慕锦鼻子泛红,委屈的不行。

    楚离哪里知道自卑情况下的女人最经不得刺激,稍稍一刺激就会炸毛?!

    轻轻拍着她的背,楚离低声道,“我怎么会嫌弃你?什么和离孩子归你的话以后在莫要说了。”

    他们夫妻两个这些年偶尔也会拌拌嘴,可从来也没有说过这样伤人的话。

    “那你说的小师妹要来的事情也是骗我的?!”苏慕锦怒视楚离。

    额……

    “这个是真的。”

    不过小师妹是要和师傅一起来的。

    楚离坏心眼的没有说出这句话来。他其实挺喜欢这样的锦儿,比起以前多了小脾气,不过却可爱的多,也要……迷糊的多。若是以前的锦儿,早就找到他话语里的问题了。

    小师妹的确十八岁,也的的确确的生的十分貌美。

    可是他却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个小师妹。

    他自幼拜师学艺,不过几年的时间就回了京城,并且再也没有回去山里。现如今瑞儿都已经七岁了,他和师傅也是偶尔书信联系,知道有小师妹这个人也是从师傅的书信中得知的。所以啊,这样的情况下,他怎么可能会对所谓的小师妹有什么异样的感情?

    不过小师妹对他和锦儿都挺好奇的,这个倒是真的。

    “小师妹说了,很好奇锦儿你呢,所以到时候要来看望你。”楚离含笑推开苏慕锦,擦去她脸上的泪痕,失笑道,“所以你要提前准备准备,你也许久未曾见太阳了,也该出去转转了。再过两日,。连院子后你最喜欢吃的桃子都瞧不见了。”

    苏慕锦咬紧牙关,不行!她不能这样下去了,要不然楚离的小师妹到时候来看到的恐怕就是一只白嫩的肥猪了!

    ……

    自从知道楚离的小师妹要来家里做客,苏慕锦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不再成天窝在家里不出门了,她现在出门,不过仅限于自己家里的院子,每天在院子里不知道要跑多少圈,直到精疲力尽之后才会停下来。

    瑞儿抱着手站在楚离的身侧,楚离则是抱着刚刚睡醒的楚昶,三人站在院子的中央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爹……娘这是受到什么刺激了,怎么这么……唔……”瑞儿小心翼翼的斟酌着措辞,轻声道,“……这么勤奋?”

    前两日还不愿意出门来着。

    楚离叹口气,他也只是想让锦儿出来晒晒太阳才故意拿小师妹来刺激刺激她,哪里知道刺激的有点过火了呢。

    楚昶躺在楚离的怀中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不断奔跑的娘亲,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楚离眉头一皱,强硬的把他的头给扳过来,目光凉凉的盯着他看。

    不知为何,楚离总是有种错觉,这臭小子虽然才只有两个多月,可是对他却有点敌意,可是对锦儿……每次他除非睡着了,要不然一双眼睛肯定是盯着锦儿的,只要醒过来瞧不见锦儿就要哭闹。他刚开始还以为是巧合,可慢慢的,他试了好多次,每一次在他快醒的时候把锦儿支出去,这臭小子就一直哭。那时候还是在北延的皇宫中,那时候刚好岳母也去了北延皇宫,他有一次故意让锦儿去和岳母说话,锦儿对他很放心,足足从早上一直到天快黑了才回来。而这个臭小子就真的一直从早上哭到了晚上,连歇口气都不带的,哭的羊奶也不吃,嗓子都哭哑了也不肯停下。

    最后锦儿回来之后瞧见小家伙通红的眼睛,一阵心疼,还埋怨他为何不指使人去唤她回来。

    而这个臭小子在瞧见锦儿之后就抽抽噎噎委委屈屈的躲到锦儿怀里去了,当时他看的那叫一个牙痒痒。

    这臭小子就是欠教训!

    楚昶“嗷嗷”的叫着,转头要去看娘亲,可他也才刚刚两个月大,脖子还没有什么力气,哪里能别的过楚离?挣扎了好一阵子无果之后,小家伙小嘴一瘪,眼睛里马上就含了一泡泪,嘴巴一张就要哭。

    楚离的一把捂住他的小嘴,警告十足的眯着眼睛看他。

    “呜呜……”

    “不许哭!要不然别想我松手。”楚离有种错觉,这臭小子能听懂他的话。

    楚昶眨巴眨巴含泪的大眼睛,十分无辜。

    瑞儿瞧着十分不忍,可弟弟和爹爹两个都是她爱的人,她纠结着小眉头,也不知道该帮哪个才好。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楚离松开了捂住楚昶嘴巴的手。他刚刚一松开,一阵惊天的哭嚎声便响了起来。

    楚离脸瞬间一黑。

    而正在奔跑的苏慕锦已经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她眼刀“嗖嗖”的射过来,怒声吼道。

    “楚离!”

    ------题外话------

    番外开始更新喽~番外的话风格会偏轻松点,喜欢的亲可以继续跟,不喜欢也可以无视,当然了,和正文没有多大的关系

    推荐好友灵的新文《冷少逼婚驯妻上瘾》很好看的现代文,已经四万多字了,够肥了,可以啃了哦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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