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三条妙计
就在他们一筹莫展、束手无策之时,忽然外面有亲卫快步进来禀告道:“禀总监,各位大人,宣府总兵杨国柱求见!”
这声音一落,顿时让大帐内为之一静,高起潜下意识地问道:“谁?哪个杨国柱?什么宣府总兵?”
等问出口了之后,他才回过神来,大明宣府总兵就只有一个人。
于是,高起潜就犹如打了鸡血一般,整个人精神一下振奋了起来,连忙追问道:“是卢尚书麾下的宣府总兵杨国柱?他……他突围出来了?卢尚书呢?卢尚书在哪里?”
当初拨给卢象升兵马时,就三路总兵,分别是王朴,杨国柱和虎大威。特别是杨国柱和虎大威,因为所带的兵力少,以前又是卢象升当宣大总督时候的麾下,因此他印象深刻,不会记错,此战,杨国柱是跟着卢象升的。
“未见卢尚书,只有杨总兵。”亲卫马上回答道,“对了,天雄军夜不收总旗俞振龙也在,和杨总兵一起。”
高起潜还想说什么,一边的王承恩却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吩咐那亲卫道:“还愣着干什么?快,传进来,咱家有事要问!”
“遵命!”亲卫一听,连忙答应一声。
当杨国柱和俞振龙转进帐内时,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只见他们两人,就犹如从血海中爬出来一般,整个人差不多都染红了。他们的身上,还有折断的箭杆,估计有双手之数,甚至都还来不及拔箭疗伤。
相比他们,大帐内一个个都在喊着自己已经尽力,已经死战的那些将领,那就真是不要太干净了,完全不能对比。
“末将奉卢尚书之命突围,有要事传达……”杨国柱一入帐,便立刻抱拳大声禀告道。
他心中有点担心,不知道高起潜会不会无条件配合。毕竟这高起潜是有前科的,一直拿捏卢大人,消极避战。虽然说有皇命压迫,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人家要真不配合,那就危险了。
事实上,等到这个时候,崇祯十一年末的时候,已经有一些兵头有拥兵自重的嫌疑了,包括一些太监、文官,也不是怎么顾忌朝廷律法,不听调动,故意拖延,不想死战,杀良冒功等等,这些事情都已经有发生。
高起潜没等杨国柱说完,就立刻打断了他追问道:“卢尚书呢,他人呢?他没突围么?还是……”
他有点不敢猜下去了,别是卢象升战死了吧?真要这样的话,他瞅了一眼身边的王承恩,就感觉后背冷汗直冒。
杨廷麟也是听得急了,跟着催道:“卢大人呢?快说!”
“大人掩护末将突围,如今,应该还在坚守贾庄!”杨国柱听了,立刻回答道,“末将这里有大人军令……”
高起潜才不关心什么军令不军令,而是非常气愤地尖声打断道:“什么,卢尚书掩护你突围,他自己还在贾庄?疯了么?他到底想干什么?他……”
为什么不是别人掩护,卢象升突围出来呢?要是这样的话,自己就可以放心了啊!这卢象升,真是脑子被驴踢了么?
他在想着,王承恩虽然担心卢象升的安危,却比高起潜要理智,他有资格,立刻喝斥高起潜道:”闭嘴,听他把后面的话说完!“
高起潜听了,也不以为意,连忙盯着杨国柱问道:“快说,怎么回事?”
“大人说满清鞑子盯着他,他是肯定无法突围的。而且他要是突围了,贾庄会被鞑子屠了,他也不能走。”杨国柱说到这里时,大帐内的大部分人都不以为然,脸上的表情,似乎有责怪卢象升迂腐之意,这让杨国柱心中很是生气,声音便又大了一点道,“大人因此让末将前来传令,诸将立刻执行,违者军法从事!”
卢象升本人不来,杨国柱代替传令,这里就有风险,毕竟杨国柱不是卢象升本人。但王承恩在这里,他听出了卢象升似乎有对策,也不管别人怎么想,立刻追问道:“说,什么军令?咱家在这里,没人敢不执行!”
说着这话的时候,他还瞅了高起潜一眼。
高起潜看到了,明白这一眼的意思,心中忍不住苦笑,有你在,就是让咱家领军冲锋,咱家也不敢不执行啊!
杨国柱听了,却是精神一振道:“大人有令,第一,步军黏住满清军队主力,务必不能让其抽调兵力!”
“第二,抽调骑军,寻找满清军队劫掠物资人口所在,攻击解救之!”
“第三,立刻散布消息,就说我大明勤王之师,不日便到。包括勇卫营,关宁军,秦兵等等,凡有战力之军皆可。”
“如此三管齐下,有望逼退满清军队,解贾庄之围。还望高总监,速速调兵遣将执行之!”
听完了卢象升的这些交代,王承恩就忍不住喜上眉梢,对高起潜说道:“看看,看看,不愧是皇上看重的国之重臣,一下便来了三条妙计,高公公,快点遵令执行,切莫耽搁了!”
高起潜听了,也不管王承恩话语中的讽刺意味,又向俞振龙证实了之后,才答应下来,开始调兵遣将。就按照卢象升所说的,一一布置起任务来。
而这个场景,又被远在京师的崇祯皇帝,通过窃听系统获悉,不由得很是欣慰。
在这样生死关头,卢象升还能保护贾庄百姓为先,这说明他是真心为老百姓着想的。这种事情,估计有名的孙传庭、洪承畴等人,都是不可能做到的。不愧是卢象升,值得自己花尽心思去救他。
想着卢象升在当宣大总督时期实施的政策,崇祯皇帝更是感觉到,卢象升是能看清明末顽疾之所在,能对症下药,和杨嗣昌一对比起来,就更明显能看出两人的差距。
“不错,不错,真不错!”崇祯皇帝连声赞叹,害得边上垂手而立的陈宝庭等人,以为皇帝在夸他们的“作业”有进步,不由得也沾沾自喜了起来。
崇祯皇帝很快收了心思,决定自己这边也要在努力一下,便下旨道:“传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觐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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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对付晋商
厂卫,直接由皇帝直辖,其首脑,不管是东厂提督,还是锦衣卫指挥使,肯定是皇帝最为心腹之人担任,是为皇帝之爪牙。
可是,崇祯皇帝看着眼前见礼的锦衣卫指挥使,却是没有这种引为心腹的感觉。一如薛国观薛蛮子所言,厂卫不当,才有贪官污吏的横行。不管是曹化淳也好,还是这个骆养性也罢,所作所为,其实都是趴在大明的身上吸血。
不过,如今刚对东厂用手段,暂时还不宜再动锦衣卫!崇祯皇帝心中这么想着,便淡淡地说道:“平身吧!”
“谢陛下!”骆养性中气十足地回禀,而后站好待命。
不知为何,他心中有种直觉,皇上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至少在对待他的态度上,有一些微妙的变化。这种感觉,让他微微有一丝警醒,也变得更加地“正气”。
崇祯皇帝看着他,淡淡地说道:“骆卿,你父当年在朝鲜对倭战事中,多有贡献,朕都是记在心里的!”
大明的抗倭援朝战事中,锦衣卫就出力不少。虽然不是骆养性之父骆思恭亲自参与,但他毕竟是主官,功劳也归到了他头上。
其实也是因为骆思恭的功劳比较大,因此,原来的崇祯皇帝在干掉了魏忠贤后,就让这个和魏忠贤有仇的骆养性接替了锦衣卫指挥使一职,初衷估计也是将门虎子的想法,想要骆养性能像他父亲一样做一个有用的人。
低眉顺眼站着的骆养性,不知道皇上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事,心中纳闷之余,就连忙谦虚道:”先父一点功劳,陛下都还记得,先父要是还在,必定惭愧!“
崇祯皇帝一听,嘴角微撇,露出一丝冷笑,而后语气转冷地说道:“哦,朕却以为,惭愧的人,应该是骆卿你才对吧?”
一听这话,骆养性顿时感觉晴天霹雳,皇帝这是对自己不满啊!他连忙跪下挨训请罪。
“你父是有功劳的,却被魏逆谋害而死。朕因此提拔你为锦衣卫指挥使,就是希望你能继承父业,继续为大明效力,做出一些成绩来!”
崇祯皇帝说到这里,嗓门猛然提高,大声继续道:“可是,你呢?你太让朕失望了!”
“末将有罪!”骆养性听得后背发冷,心中猜测,不知道是谁告了自己黑状,一边伏地请罪。
“辽东满清,乃是大明之大敌!该是你锦衣卫重点目标才是!”崇祯皇帝说着,便站了起来,用手指着骆养性,厉声喝问道,“可是,鞑子几次绕道蒙古入关,锦衣卫可有线报?可有示警?你看看你,可有你父半分能耐?”
不得不说,崇祯皇帝的语气已经有点重了,吓得骆养性都出了冷汗。他不知道,为什么皇上这个时候突然来翻这个帐?要知道,目前这次,是满清军队第四次入关。为什么前三次都没有想起这个,如今却来追究,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有,为何满清军队每一次入关,都是流贼走投无路之际?为何会在这样关键的时候,迫使朝廷不得不放过了流贼,抽调兵力勤王?满清军队在辽东,隔着山海关,不可能每次都是这么凑巧吧?”
事实上,崇祯皇帝心里有数,十之八九就是有名的晋商干得好事。但是,这事情他不能点破。
如今已是崇祯十一年末,晋商绝对是庞然大物了。没有一直真正信得过的手下,就绝对不能直接明目张胆地对上晋商。
以晋商如今的实力,要收买一些人真不要太容易。文官武将不说,厂卫中有没有晋商的人,宫里面有没有晋商的人,谁能保证?
崇祯皇帝可没有忘记在内书堂听到的话,宫外有人投资在小宦官身上,这事绝对是个问题!
就算退一不说,如今手握兵权,或者一方封疆大吏中,又有那些人是被晋商收买了,或者同流合污,这个也难说。
如果按官职远近来说,卢象升也担任过宣大总督,杨国柱还是宣府总兵,都是在晋商地盘内。难道说,他们两人都是晋商的人或者是一伙的?这个结论,崇祯皇帝是不信的。
也是因此,对付晋商,就必须谋定而后动才行。敲打东厂和锦衣卫,却又不明指晋商,就是崇祯皇帝的一次打草惊蛇,看看能取得什么效果。
此时,崇祯皇帝的一句句质问,问得骆养性脑门都是汗,心中也不敢再开小差,匍匐在那里,只是连声请罪。
先给了他一棍子,看看效果差不多了,崇祯皇帝的语气便缓和了一点道:“朕瞧在你父的功劳上,给你说这些,不是要治你的罪,是希望你能重振锦衣卫之威名!能像你父那样,明白么?”
听着,有点恨铁不成钢的味道,这也就是说,皇上还是把自己当心腹的。这么想着,骆养性心中松了口气,不敢擦汗,连忙谢恩,表示一定要学他爹好好干活。
崇祯皇帝见此,语气就又和缓了一分,自己坐了回去,同时吩咐骆养性道:“起来说话吧!”
“罪臣谢皇上恩典!”骆养性连忙谢恩,爬起来之后,擦了擦汗,垂手而立,恭敬地很。
崇祯皇帝看着他,语气又稍微严厉了一点道:“如今满清军队在关内肆虐,朕心甚忧。我大明不是没有精锐军队,真要汇集起来,相信这支满清军队也不会像如今这般肆无忌惮。为此,不管实际情况如何,骆卿给朕去撒布消息,就说勇卫营,关宁军,秦兵等等,都已经到京畿之地,很快就会合围满清军队。这个消息,要散布地越快越好,越广越好!能让满清鞑子越早探知这消息就最好!明白么?”
“末将明白!”骆养性一听,连忙抱拳领旨道,“末将马上去办!”
“好,去吧!”崇祯皇帝说到这里,看到骆养性想走,就又开口提醒道,“朕刚才说得事情,希望骆卿也能给朕一个结果,就算暂时困难,也要给朕一个计划,明白么?”
“末将明白!”骆养性在回答的同时,心中也郁闷:鞑子到底是怎么知道大明关内的事情?鞑子那边,又该怎么安插锦衣卫呢?
他见皇帝似乎没有事情再交代,便赶紧去完成皇帝布置的新任务。
骆养性明白,这个时候,皇帝已经对他有所不满了,要是这个新任务上不能表现好一些,不能尽心用力,到时候新账旧账一起算,搞不好会被皇上撤职查办了!
崇祯皇帝看到他要出殿门时,好像才想起什么,就又对他说道:“锦衣卫职责,骆卿一定要铭记于心,可不要再辜负了朕!”
这句话,从明面上来说,好像是对刚才事情的总结。可是,骆养性不知为何,却是心中一咯噔,直觉告诉他,似乎皇帝对锦衣卫的不满,好像还不仅仅是刚才所说得事情。
这么一想,他心中有点沉重了,连忙再次领旨才退了出去。
他不知道,他走的时候,已经比来得时候多了一样东西,就是他看不见摸不着,也感觉不到的窃听种子,崇祯皇帝刚才赏给了他。
等他走了之后,崇祯皇帝瞧了一眼陈宝庭等内侍,随手指着御桌上的一叠单独放出来的奏章道:“这些奏章,都给薛阁老送去!”
说句实话,崇祯皇帝可不想一天到晚都和奏章打交道。但奏章上的事情,从小里说影响一人一家的事情,从大里说,那就是影响一县一府甚至一省乃至全国的事情,都是要慎重处理才行的。
48 话不投机半句多
因此,这几天来,他连续审阅奏章,发现薛国观对奏章的票拟,最合他的心意。当然了,也还是有不少奏章的票拟,让他觉得还是有些问题,就用朱笔批了,打回去让薛国观自己看,等到他能知道如何处理最好之时,崇祯皇帝就能从繁重的奏章批阅中解脱出来,可以放心地让薛国观去处理了。
当然,这不等于说崇祯皇帝就完全不管了。奏章批阅的抽查,大政方针的制定什么的,也还是要亲自参与的,这个是不能马虎的。
紫禁城文渊阁,内阁辅臣办公所在。如今只有三位辅臣在此办公,要处理全天下的奏章,不可谓不忙碌。
陈宝庭并另外一名内侍,各自捧着厚厚一叠奏章来到这里,堆在了薛国观的案几上,而后对他传达了皇帝的旨意,让他再好好看看这些奏章的票拟,特别是朱笔批示有问题的地方。
说完这些之后,他们就回去复旨了。
薛国观看着那么多被打回的奏章,一时之间,不由得有点愣神。而边上,另外两个辅臣看到只有薛国观的奏章被打回,心中都松了口气。他们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不由得微微摇头。
其中方逢年想了一下,站了起来先吩咐内阁其他人都退了出去,而后来到薛国观的面前,低声对他说道:“听说曹公公依旧还是东厂提督,可见皇上还是信任有加啊!”
薛国观闻言,抬头盯了他一眼,不过没有说话。
“你看,皇上并没有驳回我们的奏章,却单单驳回了你这么多奏章,个中意思……”方逢年说到这里,他忽然叹了口气道,“呀,薛老弟啊薛老弟,你太冲动了啊!别忘记了,温首辅是怎么走的?”
还能怎么走,就是扳东厂提督曹化淳不倒,被反击报复了!
薛国观自然知道,因此脸色很是不好看,有点气愤地说道:“难道我当日没说对,要是厂卫监督得当,我大明朝何至于糜烂至此……”
“薛老弟……”没等薛国观说完,方逢年好像恨铁不成钢地加重了语气,打断了他的话道,“皇上宠信阉宦,你又何苦去惹他们呢?要我说,你私下里给曹公公赔礼道歉,然后找机会,弥补下那日的过错,替厂卫说些好话,也不要再搞借款之事。那就没这么多事了!”
“对啊!”杨嗣昌听到这里,也踱步过来,附和方逢年道,“如今已是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否则我看皇上就不仅仅是打回你的奏章了!”
薛国观听到他们两人这一唱一和,忽然回过神来,当即冷笑一声道:“难道我当时说错了?我大明朝就是厂卫有问题,所以官场上才会乌烟瘴气,贪官污吏才会肆无忌惮!”
“他们既然都伸手拿他们不该拿的银子,难道如今朝廷急缺钱的时候,向他们借点就不行?”薛国观说到这里时,又明白了一点,看着他们两人道,“我们身为大明内阁辅臣,既然坐在了这个位置,总得拿出一些担当来吧?”
方逢年和杨嗣昌见他冥顽不灵,不由得脸色都不好看了起来。
他们不喜欢什么,薛国观却偏要说什么,就听他冷声说道:“你们放心,此事由我向皇上谏言的,自然由我承担。皇上说了,战事结束之后再说,那我等战事结束便公开上奏,把这事摆明面上,让皇上不得不应对,到时候铁证如山之下,看厂卫还怎么推卸责任!你们所担心的钱粮,也定会有个着落!”
说完之后,他就不理这两个同僚了,自己拿起被打回来的奏章看起皇帝的意见来。
茅坑里的石头,真是又臭又硬,还是一点没变!杨嗣昌见此,心中骂着,甩袖走回自己座位去了。
而方逢年则是呆看了薛国观一眼,还想再劝劝,就说道:“薛老弟,你还是太年轻了,你如此蛮撞,到时候可别连累了家人啊!”
闻声,薛国观抬头,盯着方逢年,冷声说道:“是怕连累了你们吧?”
他心中也很是不满,他们两个,同为辅臣,看着大明朝官场的黑暗,不但不向皇上谏言,反而还想拦着自己,呵呵,越是这样,到时候就越是要用内阁的名义,谁也不要想置身事外。
薛国观当然知道,他一个人就太容易遭受攻击了,如果是以内阁的名义行事,那承受反击的能力就会强很多,皇上就是再不靠谱,也要考虑整个内阁的态度。
方逢年被他一说,顿时气得脸色一红,当即转头就走,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自己就不应该过来劝他!
不过他才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下身子,转身看向薛国观,语气也冷了地说道:“内阁还没有轮到你来做主的时候,首辅不会任由你胡来的!”
说完之后,他就不管薛国观如何反应,转身走回自己座位去了。
而薛国观却是冷哼一声,并没有被这句话给吓住,似乎就是爱咋咋的态度。
这一幕场景,又被薛国观身上的窃听种子,反馈给了崇祯皇帝。
对此,崇祯皇帝不由得有点意外,同时也提醒了他,这薛蛮子还是可以的,有必要来当这个内阁首辅才好!
而如今的内阁首辅刘宇亮,崇祯皇帝并不满意,特别是他窃听到刘宇亮和曹化淳的对话,就感觉这个人胆小怕事,根本没有直面满清的勇气,也就没有直面整个腐败官场的勇气。
不过不管怎么样,刘宇亮都是大明首辅,且刚担任大明首辅没几个月,要是直接撵走他给薛国观让位的话,有点说不过去。必须找个机会,名正言顺地把他撵走,如此才好扶薛国观当大明的内阁首辅!
对此,崇祯皇帝倒是有信心,他就不信了,刘宇亮会一点问题都没有。如今东厂曹化淳正在报复,就不可能对自己阳奉阴违,背地里勾结文官。既然如此,等御马监之事后,就让他找些刘宇亮的错处,想必是不难的。
崇祯皇帝没想到,其实他想多了,压根就用不着东厂,刘宇亮自己就犯蠢,主动给了他捋去首辅位置的理由。
他正在琢磨着换首辅的事情时,骆养性那边的窃听种子忽然传来了动静。
得,先看会文字直播吧,看看这锦衣卫指挥使回去了会做些什么?
49 刀山火海
“见过大人!”
“属下参见大人!”
“……”
骆养性:“嗯,人都到齐了没有?”
“回大人,指挥同知李大人还未到!”
崇祯皇帝看到这里,从原有的印象中知道这个没到的人叫李若琏。
骆养性:”怎么回事?本官说了有重要的事情商议,为什么他还不来?“
“回大人,他去查那无头死尸案了!”
“大人的命令,早派人送过去了,依卑职之见,他恐怕是故意迟到的!”
“对,大人,瞧他平时的德性,自以为清高的样子,就活该他去瞎忙!“
“大人,有什么事情那么紧急,要他也来议事?没他不正好!”
“……”
崇祯皇帝看着这些,能想象出来,在锦衣卫衙门的议事堂内,骆养性坐在主位,底下一群手下七嘴八舌地在说话。从他们的言行看来,似乎李若琏和他们这些人不怎么合群!
在原本的历史上也是如此,当京师被攻破的那一天,骆养性带着人投降了。可是,作为指挥同知的李若琏却是坚守崇文门,最后事不可为,便自杀殉国。死前留下绝命词:“死矣!即为今日事;悲哉!何必后人知。”
此时,一如崇祯皇帝所想,议事堂内,有点杂乱,众人说着话,似乎也不怎么畏惧骆养性。要是有外人看到了,估计会觉得锦衣卫的上下级关系非常和谐,犹如兄弟一般。
主位上的骆养性听了他们的话,正想先说皇帝交代的任务时,外面传来匆匆地脚步声,随后,一个魁梧的中年汉子出现在门口,快步入内向主位上的骆养性说道:“属下参见大人!”
“李大人,你是迟到了啊!”边上有一人,幸灾乐祸地说道,“该当何罪?”
锦衣卫首先是军队,因此所传命令都是军令,按照军队来严格执行地话,迟到就是件很严重的事情了。
李若琏听了,昂首挺胸之势不变,也不管那人,中气十足地对骆养性禀告道:“未时一刻还差一点未到,属下未曾迟到!”
主位上的骆养性看到有手下似乎还想开口刁难,他心中有事,不想再搞这些平时喜闻乐见的事情,就摆摆手说道:“好了,时辰差不多也到了,本官就说正事了!”
他的这个话,让他的那些手下都稍微楞了下。平时的时候,这个李若琏和大家不对付,指挥使大人乐得看大家挤兑他,最好能把他从锦衣卫挤走。可今日为何却没有借机找理由为难下李若琏?真是有点奇怪!
这么想着,有人就出列对骆养性说道:“大人,有什么事情,您交代下来便是,衙门中有的是人去做,也免得有人在这碍眼!”
“对啊,大人,有事您吩咐一声,哪怕上刀山下火海,属下绝不皱一下眉头,一定把事情办得稳稳妥妥的。”
“……”
话里话外,一如以往议事一般,又开始明里暗里挤兑自己,对于这一点,李若琏心中非常清楚。不过自己是仅次于指挥使的指挥同知,皇上不发话,他们也休想挤走自己!
这么想着,他就犹如以前一般,人是站在那里,心中却开始想着手里的活,那件蹊跷的命案!
主位上的骆养性,稍微皱了下眉头,用手一拍桌子,发出“啪”地一声,让堂下都住口,而后说道:“等本官说完事情再说!”
真要是容易办地事情,或者是美差之类,自己也肯定不会把李若琏叫来。这群蠢货也不想想,既然把他给叫来了,肯定不是容易办的事情,现在就表态,一会被打脸了怎么办?
这么想着,他的表情严肃了一点,传达皇帝的旨意,也就是一,要侦知辽东满清的消息,防止以后再出现满清军队突然入侵关内的情况。
二,要查清满清军队几次入关,为什么恰好是关内镇压流贼的关键时刻?
三,散布消息,要用最快的速度让满清军队知道大明各路勤王军已经要到达的消息。
说完这三件事情后,骆养性就没有再往下说了,眼睛扫视着堂下这些人道:“怎么样,这几件事情该怎么做,可有提议?”
此时的他,压根把崇祯皇帝最后提醒的话,也就是铭记锦衣卫职责的事情给忘记得一干二净。
下面站着的李若琏则听得神情一震,有点醍醐灌顶的意思,心中很是震撼,为什么自己以前就没想到满清军队入关,和关内镇压流贼的关系?如今皇帝传旨下来,仔细那么一想,还真是!也不知道是谁看清了这一切,给皇帝提了醒?
此时的他,绝对不认为,这会是骆养性能想得到的事情;不过他也压根没想过,这会是崇祯皇帝自己想到的。
当骆养性的话说完之后,堂下这些人就都傻了。他们没想到,指挥使大人交代下来的三件事,竟然都是那么危险的事情。一时之间,刚才骆养性一句话,他们恨不得来十句话的,一下就都变成锯嘴葫芦了!
对于新任务,骆养性也烦着呢,他明白,这几个事情不稳妥点办好,他就在皇帝那边交不了差。因此,他便皱着眉头,有点烦躁地说道:“怎么了,都哑巴了,有什么想法,都说出来!”
听到这话,底下一些人互相看了一眼,就有人出列回答道:“大人,属下举荐李同知!”
“对,属下也举荐李大人!”马上又有人跳出来附和道,“李大人乃是我锦衣卫的顶梁柱,这三个任务都事关大明安危,如此重要的任务非李大人莫属!”
“……”
看着他们一个个跳出来的嘴脸,李若琏不由得冷哼一声道:“刚才谁说得上刀山下火海的?这三件事情都没到刀山火海的程度,你们怎么不主动请缨啊?”
锦衣卫衙门里的好事轮不到自己,坏事就都推给自己,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么?李若琏也不是泥菩萨,当即给怼了回去。
他的声音有点大,一时之间,这大堂内就只听到他说话的回音,其他人顿时哑口无言,一个个脸色有点不自然。虽然他们的脸皮够厚,可转眼间的打脸,来得太快,也还是有点不适应的。
50 卧底
主位上的骆养性一见,便当了和事佬,脸上挤出笑容道:“好了好了,老李啊,你是锦衣卫中的老人,深得皇上器重。如今皇上这交代下来的三件事情,件件都很重要。你可不要辜负了圣恩,得想办法解决了才行啊!”
搬出了皇帝的招牌,往李若琏头上砸了过去,这一招,骆养性以前每当遇到难以解决的事情时,就用过多次,百试百灵!
果然,李若琏听他这么一说,便没再和这些龌龊的同僚斗气,置正事不干。只见他皱着眉头回答骆养性道:“大人,这三件事情都事关重大,属下须得好好想想才能答复!”
听到这话,骆养性心中松了口气,他就怕李若琏在这关键时刻不管皇帝这张招牌来拿捏自己。
大堂内稍微安静了一会之后,就见李若琏抬头对骆养性说道:“散布消息这个事情,属下想着重点应该是让满清鞑子越早知道越好,当然了,京师内散布开的话,对于稳定人心也还是有用的。属下觉得,这事可以让我们锦衣卫所有人都出动,并督促那些混江湖的,能第一时间把消息散布出去。至于京师外面,属下需要单独禀告。”
这是要赶人的意思,听到这话,其他人就不乐意了,什么意思?信不过?
然而,他们还没有发作,骆养性要急于给皇帝交差,就立刻挥手把其他人都赶出了大堂。
见没有其他人了,李若琏才低声继续说道:“属下以为,或者可以派出能力强的锦衣卫校尉,故意被满清鞑子抓住,这样消息就能直达满清鞑子的头目那里,另外,可以让被抓的锦衣卫校尉投降满清,这样就有机会混去辽东,而后相机行事,顺带着一起查何人通虏之事。”
“妙,妙啊!”骆养性一听,不由得喜出望外,大赞道,“不愧是我锦衣卫中最有能力的,不错,不错,如此甚好,如此甚好!一举三得,一举三得啊……”
由不得他不高兴,毕竟之前崇祯皇帝给了他不少压力,他正没主意,发愁着,可没想到,那三个任务到了李若琏这里,却是能轻而易举地给出解决方案!
“大人,不过此事风险极大!”李若琏却没有一点高兴之意,而是立刻提醒骆养性道:“被满清鞑子抓去,性命就由不得自己。万一鞑子不接受投降,或者顺手就杀了怎么办?还有,辽东是怎么个情况不清楚,自由度如何未知,是否方便查探也未知,获得情报如何传递回来,又是一个大问题!这个事情对于办事的锦衣卫校尉要求极高!”
骆养性一听点点头,不过他却是没怎么在意这个,当即笑着对李若琏交代道:“这些事情,相信老李你一定能办妥的。那就交给你全权负责,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要调动什么人手,也直管调动好了。不过有一点,这事情必须尽快定好,兄弟也好向皇上禀告。”
“属下遵命!”李若琏听了,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抱拳领命。而后稍微一犹豫后,还是坦然提醒道,“不过此事事关重大,属下以为,须得严格保密才行!”
这也是他不愿意其他人在场,把他们赶走的原因。
骆养性听了,身为锦衣卫指挥使,还是家传做这一行的,多少都明白这个保密的重要性,又事关他能不能在皇帝那里交差,因此就毫不犹豫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属下告退!”李若琏见此,便按规矩抱拳说道,而后转身大步而走。
等他一出大堂,那些被赶在外面的人就又进了大堂,看到骆养性似乎还比较高兴的样子,又没了李若琏这个外人在场,就又纷纷开口说了起来。
“大人,他是拿出法子了?”
“什么玩意,搞得神神秘秘的,还以为天底下的事离不了他一样!”
“……”
听到这些手下带着怨气的说话,骆养性心情不错,摆摆手说道:“好了,人家毕竟是个能做事的,真要不在了,难道你们去做?”
听到指挥使大人竟然为李若琏这个不合群的人说话,同为指挥同知的乔可用就忍不住说道:“大人,这事儿是不是没那么简单?属下有个手下被调拨去东厂那边,昨晚还跟属下说,他们也在查满清鞑子为什么会知道关内情况,不过实际上,这只是幌子,他们其实是在查御马监!”
东厂的人手,都是锦衣卫这边拨过去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厂卫就是一个身体,两个头而已。一方在做什么事情,不可能瞒住另外一方太长时间。
骆养性倒是没关注,此时一听之下有点意外,便问那人道:“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查御马监?”
“说是御马监那边先向皇上告密,捅了东厂一刀,让东厂那边的人都大出血了,他们自然要报复回去!”乔可用带着点疑惑回答道,“也不知道是御马监吃错了药还是什么,大家都不干净,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难道不知道东厂会报复?”
听到这话,堂下这些人也是奇怪,都议论了起来,包括骆养性,也是很奇怪。不过这事不管锦衣卫的事情,他也懒得操心宫里的两个巨头打架,就当看热闹了。
说了一会事之后,议事就结束了。
而崇祯皇帝看完这个文字直播,也是若有所思。从刚才的这些事情中,他忽然发现,一直以来,东厂用的人手,都从锦衣卫这边拨过去,这个事情不妥当。以后当找个机会,有必要要让东厂真正独立起来,包括这人手的招募,也要另外自行招募。
对于骆养性,崇祯皇帝在文字直播之后,更加坚决了要撤掉他的心思。他能感觉出来,整个锦衣卫当中,就指挥同知李若琏是个真正做事的人,也和其他人不合群,被他们排挤。
呵呵,大家都是不干净的,他们自己都知道这点,等着吧,朕一定会收拾你们的。至于李若琏,就等着看他的方案如何,从中应该能看出他到底是否能担当大任的人,如果是,那骆养性就可以滚蛋了!
51 老油条的处世不一定有益
想了想,崇祯皇帝觉得还不够,便传旨召见东厂提督曹化淳。
没多久,曹化淳匆匆赶到,似乎误会了什么,一见面就急忙禀告道:“奴婢正在整顿东厂,在岳爷爷画像前深刻检讨,以后东厂每个人都务必做到精忠报国,否则奴婢第一个饶不了他们。”
东厂入内即摆设大幅岳飞画像,提醒东厂缇骑办案毋枉毋纵。因此,他才有此一说。
曹化淳说到这里时,偷看了下崇祯皇帝的脸色,好像有点意外的样子。顿时,他还以为是这个事情让皇上比较满意,便继续趁热打铁表悔过之心道:“如今已经追缴上来的赃款,连同奴婢自己的,银子一共是九万八千七百七十八两五钱六分。”
在上缴赃款方面,他还是动了下脑子的,混在一起交,避免了他个人到底上缴多少银子比较好的这个比较纠结的问题。甚至为了表示没有敷衍,这银子都已经计算到了分这个级别。不像王承恩一样,自己傻傻地就独自上缴了,而且还是个整数。
对此,其实崇祯皇帝心中有数。而且对他来说,他更愿意像王承恩那样的,简单;至于曹化淳这样的老油条,这么多心思的,那就不要怪自己把他当魏忠贤那样用,事后当个替罪羊了!
这么想着,他当即微笑着说道:“很好,银子回头就交给陈宝庭便是。朕传大伴过来,是有一件事要大伴去做。”
曹化淳其实还是有点担心,不知道自己上缴的这个银子数目,皇上会不会满意?就怕皇帝细问追究他到底缴了多少银子。此时一听皇帝的话,似乎皇上并不在意这数目的多少,心中不由得又有点后悔,自己是不是缴得多了一点了?
同时,他也有点意外,不知道皇上要交代什么事情,便连忙回奏道:“陛下旨意,奴婢必定尽心用力地去完成!”
崇祯皇帝看着他道:“你去查下锦衣卫指挥同知李若琏,把他家里的情况,包括他在锦衣卫这么多年,真正做过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查出来,记住,一定要是他做的事情,不管功劳还是罪过,不管是别人顶替还是冒领,朕要看事实!”
这种没有利益冲突的事情,又是刚敲打过曹化淳,相信他不至于在这个事情上敷衍乱搞。对于这点,崇祯皇帝还是有把握的。
李若琏?曹化淳想了一会才想起锦衣卫那边确实有这个人,心中有点印象,不大会搞事,一头锦衣卫的老黄牛!皇上突然关注他,是他要时来运转了还是骆养性又把屎盆子扣他头上了?
心中琢磨着这事,表面上却毫不犹豫地领旨道:“奴婢遵旨,奴婢马上就去办!”
等出了殿门,他立刻叫了殿外伺候的内侍问道:“锦衣卫指挥同知李若琏可有前来面圣过?”
“回老祖宗,没有!不过锦衣卫指挥使骆大人来过。”
曹化淳听了眉头一皱,便又问道:“知道皇上传骆养性过来是为了什么事情么?”
“回老祖宗,殿内是那八个在伺候,孙子在外面只能隐约听到一点,好像是和满清鞑子有关,并没有提及李同知什么事情。”
曹化淳听了,转头看了一眼殿内,皇上用了那八个内书堂出来的小内侍,还真是碍事!
他知道,宫里十二监的人,都和自己一样,在知道皇帝有意在培养那八个小内侍之后,都曾有意拉拢过,但那八个小内侍油盐不进,就只是紧抱着皇帝大腿,谁拉拢都没用,还真是精明得很!这不,皇上甚至都把交上去的银子,让他们这几个人来掌管了!
心中微微有点不高兴,又搞不清楚皇上为何会突然要自己调查李若琏的事情,就没法去事先拉拢或者踩上一脚,看来只能是公事公办了!
他自然不知道,皇帝是通过窃听种子知道了李若琏的一些事情,从而想进一步了解这个李若琏是否可以大用!他更不知道,此时他在偷偷打听皇帝动静的事情,崇祯皇帝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此时,京师虽然因为满清军队的入侵而戒严已久,但毕竟城内的文官武将,王公勋贵太多了,也不可能一直保持高度戒严。但相对来说,街道上还是冷清了不少。
五城兵马司的军卒在街上巡逻,看到街角的难民时,便一拥而上,推拉脚踢,厉声怒骂着。
“让你们跑出来,让你们跑出来!”
“都是你们害得,让我们在这大冬天的都要出来巡查!”
“……”
京师戒严之前,已经有一部分难民逃了进来。有亲戚的,还能去投靠亲戚,没有亲戚的,就只能沿街乞讨,但这样一来,各种治安事件,还有邋遢形象,以及各处的冻死饿死尸体,都让顺天府大为头疼,巡城御史这边也派出五城兵马司的兵卒,加强了街上地巡查,一旦发现难民,都要集中看管起来。
“这位兄弟,行行好吧,都饿了几天了,要是被送去那里,肯定是饿死了!”
“大人开恩啊,押我走吧,我的孩子就让他留着,万一有好心人家施舍口饭吃呢!”
“……”
难民们,不管男女老少,虽极力求情,却依旧是遭到了毫不留情地驱赶。一时之间,哭声震天,却毫无用处。沿街的房子,偶有打开看上一眼,然后也只能是一声叹息。这个世道,老百姓苦啊!
忽然,街头传来急促地马蹄声,有一群骑士飞驰而来,不由得让那些被驱赶的难民有了一份希望,都挣扎地更为厉害,想要去堵路,看是否能换来一线生机。
那些五城兵马司的军卒也有点好奇,抬头看去,发现那些骑士都是戴尖帽,着白皮靴,穿褐色衣服,系小绦,顿时,这些兵卒就吓了一跳,立刻死命地推拦那些难民,同时喝道:“疯了,那是东厂番子!”
一听这话,连这些难民都惊到了,不敢再去阻拦。因为他们知道,东厂番子才不会管他们死活,搞不好直接被马给撞死,还再按一个罪名。
等到这些东厂番子风驰电掣般地经过,五城兵马司的军卒就有点好奇地议论了起来。
“最近这两天是怎么了,这都遇到第三队东厂番子了!”
“是啊,以前不一直好好的么?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了吧?”
“谁知道?反正有人要倒霉了呗!”
“……”
52 新的锦衣卫指挥使人选
事实上,这几天东厂的异动,已经引起不少人的关注了。
和曹化淳交好的不少官员,纷纷派人去联系曹化淳,想要问下到底东厂在忙什么事?不过,没有人能得到答案,甚至连人都见不到,哪怕他们亲自递名帖求见也没有见到。
对此,很多人议论纷纷,猜测着可能的事情。又或者各展神通,从各种渠道去打听消息,比如说东厂下面做事的那些番子等等。慢慢地,有了几个版本的消息出来了。
第一种情况是:皇帝震怒,要东厂彻查满清鞑子为什么三番两次都是朝廷刚要把流贼镇压下去的时候入关,以至于又给了流贼喘息的机会?
第二种情况是:有人告了东厂黑状,东厂在展开报复,据说御马监的可能性很大,但也有人说,是内阁辅臣薛国观。
第三种情况是:皇帝向东厂借款,缴了很多钱,这让东厂那些人觉得亏了,又开始了搂钱的活动。
这些人没有窃听系统,没法偷听到真实的情况是怎么样的,因此议论纷纷之余,却也猜不出哪种情况才是真的。
于是,有的人听听就算了,觉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有的人却非常在意,开始想法设法地打听,还有的人,就非常担心了。比如薛国观,他连票拟的心思都没有了,经常呆呆地看着奏章出神。
东厂的嚣张气焰,在天启朝的威风,是他们都经历过的。在崇祯朝虽然是蛰伏了起来,而且你好我好大家好,可这不代表,东厂就真得成了一只病猫了。
薛国观之前觉得皇上是终于认识到朝政弊端在那里,决意革新朝政,因此,他在冲动之下觉得这是一个扳倒曹化淳的机会,还可以为前首辅温体仁挽回声誉,讨回公道,就当着皇帝的面出手了。
可是,他没想到,就算如此,皇帝还是信任曹化淳,不但按下了此事,而且还针对自己,尽挑自己的票拟毛病,如此种种,东厂又重新活动起来,该不会,就是要针对自己展开报复了吧?
不得不说,面对东厂这只猛虎,一旦真得开始发威起来,薛国观根本就没有屠虎之力,不为自己着想,总要为家人着想吧?这个时候,薛国观已经有些后悔,可后悔也没用,他就一直呆呆地想着这事。
薛国观心中在想什么,崇祯皇帝没法通过窃听系统知道,不过此时他也没去看窃听系统,而是在听曹化淳有关锦衣卫指挥同知李若琏的禀告。
对于曹化淳来说,把李若琏的情况查清楚,这种事情非常简单,因此,他能很快地回来禀告。
崇祯皇帝静静地听着他的禀告,不时查看下手中的资料,虽然脸上看不出什么,可他心中却是非常地高兴。
在原本的计划中,他是想着把李国臣给扶上锦衣卫指挥使之职,然后让他监督着文武百官、王公勋贵给出借款。但是,这个事情,他其实还是有点犹豫的。原因有以下几点:
第一,这个李国臣到底有没有做锦衣卫指挥使地能力,他不知道。
第二,李国臣是武清侯的庶兄,能分得多少家财,这个不好说。在这个时代,并不是平分家财的,而是嫡子成为家主,大部分都归嫡子所有。而这,其实也是封建帝王传承的基础。
但是,这个李国臣对此很不满,就向朝廷告发他老子留了多少家财,他作为儿子一定要分一半。家里面肯定不肯,那他就把一半家财,空口白话转赠给朝廷以作军用。这样一来,朝廷肯定乐意,正在极度缺钱的当口,估计朝廷会出面要,那你武清侯是给还是不给?反正这个钱,你不给我,那你也得不到,而且我还能从中得到朝廷的好感,也算是赚了。
这种心思,崇祯皇帝能猜出来。也一如李国臣所想,朝廷没法拒绝这个诱惑,毕竟二十万两白银啊!
但这种事情,在这个时代,其实是有点理亏的。可如果皇帝不但夺了这二十万两白银,而且还要扶持李国臣当上锦衣卫指挥使。那其他家族的非嫡子就都会有这样的心思,反正自己得不到,就空口白话拿去朝廷邀功,说不定也能谋个一官半职。如此一来,整个封建王朝传承的法理根基就会被动摇。而这,对于皇帝来说,其实也是不好的。
因此,崇祯皇帝对于把李国臣扶为武清侯,让他来当锦衣卫指挥使是有顾虑的。除非实在没办法,否则他也不愿意打开这个潘多拉魔盒。
如今却好了,从李若琏的家世,还有他在锦衣卫中任职多年的履历来说,却是最好的锦衣卫指挥使人选了。
第一,家世清白,功勋之家,没有任何不良背景。
第二,他是凭着自己的功劳升到锦衣卫指挥同知的位置上的,从天启朝开始,锦衣卫都是不干实事的多,但总有一些事情,需要有人去做,而李若琏就是这样的人。
第三,李若琏虽然不是完美的人,也有一些缺点错事,可身在腐败锦衣卫这个大染缸里面,已经是难得。也是因此,他的平日为人处世,就和绝大部分同僚显得格格不入,为此,被同僚所排挤。
第四,他的不少功劳都被他的上级,包括现在的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所冒领,可以说,他和现在腐烂了的锦衣卫的人是不对付的。
第五,从李若琏平时来看,他的忠君之心毋庸置疑,这还是他有委屈的情况下都一直保持不变。加以重用的话,定然更为忠心。崇祯皇帝要是知道他在历史上宁可殉国也决不投降的话,估计就更不会拿他当外人了。
这样的人,要是能让他当锦衣卫指挥使,因为他自己对锦衣卫熟悉得很,平时也有一批手下,自然能知道怎么来梳理锦衣卫,重振锦衣卫。这远比空降一个锦衣卫指挥使要来得更好,不会被手下人架空。与此相对,如果直接拿下曹化淳这个东厂提督,也不等于就能把东厂给变好了,而这,也是他不动曹化淳的原因。
看完手头的资料,听完曹化淳的禀告,崇祯皇帝其实已经在心中拿定了主意,就让李若琏来当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原本想着把锦衣卫的整顿放一放地,如今有了合适人选,那就先整顿锦衣卫也是不错的选择,这样自己手中也能有一支可以用得上的力量了。
想着这些,崇祯皇帝的心中终于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刚穿越过来,面对烂成一团的局面,想要打开一个突破口,真是太难了!
原本想着以毒攻毒,让手下内斗从而寻找机会来破局,或者干脆等战事结束后,从敢战有功将士中选拔可信任人手才行。可没想到,因为窃听系统的存在,让自己意外得知锦衣卫中竟然有这样一个突破口,真是太好了!
他正这么想着,忽然有内侍在殿门口禀告道:“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请求觐见!”
53 旁听
崇祯皇帝听了,并没有急于传唤骆养性,因为他通过窃听系统知道,骆养性是来禀告李若琏提供的解决方案的。
只见他转头看着曹化淳,脸色忽然变得有点严肃了地说道:“如今朝廷的情况相信大伴心中有数,既然朕已经既往不咎,那东厂该有的职责,大伴就千万不要再敷衍朕了,明白么?”
“奴婢明白!”曹化淳一听,知道皇帝是指东厂的监督密探之责,心中已经有底,便也能底气十足地回应道,“奴婢这几日都在整顿东厂,监察百官,绝不再负陛下之重托!”
崇祯皇帝听了,终于又换了一点笑意点点头道:“好,朕是相信大伴的,去忙吧!”
说着话的同时,他还把曹化淳身上的甲级窃听种子给回收了。没办法,现在窃听种子太少,不得不拆东墙补西墙。
“奴婢告退!”曹化淳听了,心中想着,御马监的事情,必须要加快进度了。这么想着,他便赶紧走了。
而在此稍早一点时间,锦衣卫衙门指挥同知李若琏办事房内,就只有几个人在。从穿着的官服看,除了李若琏外,还有一个是百户,另外一个则连百户都不是。他们都看着李若琏,神色似乎有点不平。
过了一会后,那名百户终于没有忍住,向主位上正在查看辽东地图的李若琏说道:“大人,那份奏章上您署名了么?”
“怎么?又怕这份功劳没了么?”李若琏闻声,抬头看着他道,“放心吧,这次是涉及辽东的军国大事了,全套计划都是我们想出来的,执行的人,又是我们去找来的,指挥使大人就算再贪功,也不至于一点汤水都不给我们喝!”
说到这里,他又转头看向另外一名穿着黑色飞鱼服的中年人说道:“伍忠啊,这一次出发前,相信你能升百户,放心好了!”
伍忠,其实是世袭百户,但是骆养性要用他自己的人,把百户的名额都给占了,以至于伍忠多年来,一直只是总旗而已,哪怕跟着李若琏做了很多事情,也还一直不得升迁。
此时听到李若琏这么说,他便知道,自己搏命一把豁出去了,大人铁定为自己争取,看来临走之前应该能升迁到百户的位置上了。
在锦衣卫中,百户和总旗是跨越式的一步,官服不同就能看出来了。感觉到多年的夙愿即将达成,伍忠激动了起来,不过他还没来及说什么,门口忽然闯入一名小内侍,看着他们道:”皇上传召,指挥同知李若琏并其手下二人即刻觐见!“
一听这话,众人皆是大喜,连忙谢恩,而后随着内侍走了。一路上,他们互相用眼神交流,不外乎是沟通彼此,看来这一次指挥使大人真得没有贪功,否则的话,皇上也不可能传召他们。也因此,他们一路上都是精神振奋,感觉今天的冬日都暖和了一点。
走着走着,李若琏忽然有点疑惑,连忙紧走几步,靠近小内侍道:“这位公公,是不是走错路了?”
这名小内侍头也不抬,只是回答道:“没错,那边是锦衣卫指挥使骆大人在等候觐见,我们从另外一条路走!”
“……”听到这个回答,李若琏几个人不由得非常意外。这么说,骆大人都没见到皇帝?可为什么皇上却来传召他们呢?从传召他们几个人能看出来,这绝对是和那份计划书有关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而且为什么要避开骆大人?
这时候,他们彻底懵了,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状况?有心想问问,可这个小内侍面生的很,他们也不方便问,就只好埋头跟随。
更让他们摸不着头脑地是,到了地头,他们发现,自己被带到了武英殿后殿,可是,皇上是在前殿啊!
“你们几个,都在这里候旨,不得出声!”小内侍交代一声,便转入前殿去了,留下李若琏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一脑门的浆糊。
前殿的动静,这边能听得清清楚楚,他们也不敢发出声音,就只好默默地站着,就当听前殿皇帝如何处理政务了。
小内侍转到前殿,刚好看到曹化淳的背影出了武英殿。于是,他向崇祯皇帝一施礼道:“陛下,人已经在后殿了!”
崇祯皇帝听了,便吩咐道:“传骆养性觐见吧!”
他通过窃听系统知道了骆养性和李若琏的对话,以及在李若琏退下之后骆养性吩咐手下的对话,因此,他觉得,有必要让李若琏来听听骆养性的奏对,让他对以前的同僚不要心存幻想。
不一会,骆养性进殿,见礼之后,立刻呈上一份奏章道:“陛下,末将回去苦思冥想,已有计策能办妥陛下先前交代的事情,可以做到一石三鸟!”
后殿内,听到这个声音,李若琏等人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伍忠的脸色明显有点变了,但李若琏冲他摇摇头。多年的相处,让其他几个人明白,他的意思是,骆养性肯定要占大功,他这么说也没什么,接着往下听便是。
崇祯皇帝其实已经知道奏章上的大致内容,此时快速翻看一遍之后,假装露出欣喜之色道:“不错,不错,确实能往满清那边打入钉子,就算查不出何人通虏,至少能知道满清鞑子是否要大举出兵!”
点评了下计划之后,他看向骆养性,似乎有点不相信地问道:“骆卿,此策甚妙,朕看你回去之前还没有一点头绪,怎么转眼就有妙计出来了,可是有人帮你出了这主意?”
听到这话,后殿的李若琏等人,立刻竖起了耳朵,聚精会神地听着前殿动静,就生怕漏过了骆养性的回答。
“陛下英明!”骆养性立刻恭声回答道,“末将回去之后,立刻召集手下商议此事。不过末将以为此事涉及机密,因此就只召集几名心腹手下,在末将的牵头下,方有了这个计策!”
后殿的李若琏等人听了,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气。看来骆大人还是有点良心,没有把功劳都给吞了。
而崇祯皇帝听了,却是心中一声冷笑,表面却装出大喜之色问道:“哦,是谁参与了此事?朕一定要好好赏他!”
后殿的李若琏等人听了,脸上都不由得露出了笑容,就感觉这一次领下这任务,算是值了。
“回陛下,是指挥同知乔可用及百户王鹏翀!”骆养性恭声回答道。从头到尾,压根没提李若琏等人。
54 新官上任
他的这一声回答,就犹如晴天霹雳一般,打在后殿的几个锦衣卫头上,特别是总旗伍忠,更是脸色一下就白了。
然而,骆养性的这个回答,崇祯皇帝却是早就知道的,因此,他才故意有此一问,此时听了后,便又确认道:“就他们两人么?”
“回陛下,事关重大,末将不敢让更多的人知晓。”骆养性随口就回奏道,“因此,除末将之外,就他们两人了!”
“原来如此!”崇祯皇帝听了,点点头说道,“不过朕想着,调查何人通虏或者满清鞑子在关内奸细之事,不能只寄希望于关外。在关内如何查处,骆卿立即去找东厂曹大伴商量下,不能耽搁了!”
骆养性一听,倒没有多想,便立刻告辞,没回锦衣卫衙门,赶去东厂那边了。
等他一走,崇祯皇帝便向内侍陈宝庭点了点头,示意他把后殿的几个人带过来。
“末将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李若琏等人,不一会跟着入了前殿,一起向皇帝见礼。
崇祯皇帝带着微笑,让他们平身,而后脸色和蔼地问道:“你们都听到了吧?”
此时的李若琏已经明白,皇帝让他们在后殿待着是什么意思。因此一听之下,立刻重新跪倒,激动地回奏道:“圣明莫过于陛下,末将全都听到了!”
伍忠等人也跟着一起跪倒,心绪难平。既恨骆养性把功劳全都贪了去,又暗惊皇上消息的灵通,竟然能洞悉此事。
而御座上的崇祯皇帝看着他们,却是胸有成竹,这次没让他们平身,只是对他们说道:“锦衣卫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朕不满久矣!在如今的锦衣卫当中,也就你们还算是忠于朕,也是能办事的人。因此,朕有一事要问!”
“请陛下明旨!”为首的李若琏,连忙恭声回道。
崇祯皇帝看着他,声音忽然提高了几分,语气也变得激昂了一点道:”朕若让你来当锦衣卫指挥使,你能给朕一个怎么样的锦衣卫?“
这话一说完,顿时让李若琏大吃一惊,转而又喜出望外。心情之激动,就算他已是稳重之人,也是情难自己,知道自己入了皇上法眼,得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便立刻朗声回奏道:“末将若能统领锦衣卫,当让锦衣卫为陛下之耳目、爪牙,一切以陛下意志为先。若有私心,今后不得好死!”
“怎么做?”崇祯皇帝听了不置可否,而是继续追问道。
李若琏毫不犹豫,立刻就回奏道:“末将当提拔能用之人,剔除贪赃枉法之徒,扫除当下锦衣卫中的污秽,还锦衣卫南北镇抚司原有之面貌。”
说到这里,他抬头,看着崇祯皇帝,在稍微犹豫一下后,就又继续说道:“末将在锦衣卫多年,各种事物多有知悉,对于目前锦衣卫之人事,当以雷霆之势变更,人手不够,可从被他们所排挤的锦衣卫中选拔。利益冲突,势不两立,当能助末将迅速掌控锦衣卫,真正为陛下所用!”
李若琏也是豁出去了,因为他说这些话的意思,就是说他知道如今的锦衣卫已经烂了。可这样一来,为什么他之前没有向崇祯皇帝禀告?这是知情不报,其实也是他的罪责了。如果皇上计较的话,这就是污点了。
不过他其实也想得明白,不管是从皇帝的话中,还是皇帝之前暗藏他们于殿后的事情,都无不表明,皇帝重振锦衣卫的决心已下,这个时候不抓住奉旨清理锦衣卫的机会,回过头来他会被那帮子人给报复,最后落得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与其这样,就不如把他们一锅端了!
崇祯皇帝听得很满意,这个李若琏说话做事,都有条理,而且也是个果决之人,确实值得用。因此,他点点头,微笑着说道:“卿等平身吧!”
听到这话,李若琏等人便知道事情成了,这简直是天大的喜事,一个个抑制不住激动,叩谢之后站起来时,还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崇祯皇帝看着李若琏说道:“朕相信你有这个能力,如今朝堂内外,都已经到了必须整顿的时候。时间紧迫,朕有太多事情需要做了。卿从现在起就是锦衣卫指挥使,新的锦衣卫人事调动,都由卿说了算。除锦衣卫百户伍忠的事情不能耽搁之外,其他锦衣卫事宜,全部封停,由卿立刻回去替朕整顿锦衣卫。”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道:“至于骆养性,他在东厂不会再回去了。”
锦衣卫是皇帝的亲军,一如宫内奴婢,全都听令皇帝一人,外廷是管不着,也无需给外廷交代,不用像换首辅阁臣那么麻烦。因此,崇祯皇帝一句话,就能让锦衣卫换人。只是以前的时候,不知道换什么人好,如今却已经找到了人选。
听到这话,李若琏激动万分,立刻告辞离去。
而由皇帝金口御封为百户的伍忠,却被崇祯皇帝留了下来。
就听崇祯皇帝对伍忠说道:“此次诈降满清,前往辽东执行这种危险万分的任务,朕是记在心里的。记住,一定要活下去,等朕重振朝纲,革新军队,必将御驾亲征,光复辽东,把你们接回来!”
伍忠听到皇帝担心自己的安危,还嘱咐自己一定要活下去,心中不由得很是感动,立刻恭声回奏道:“末将等着那一天,一定要亲眼见到陛下踏平辽东!”
如果换了这之前,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皇帝还会御驾亲征辽东!可是,此时此刻,他见识了皇帝整顿锦衣卫的手段和魄力,就相信了几分,觉得还是有希望的。
崇祯皇帝看着他,说出了留下他的主要原因道:“此次任务,记得一点,一切消息,都要最终汇总到你这里,但无须传递回关内,也就是说,你只管收集消息,在没人的时候,悄悄地低声念一次即可,朕自会用别的手段获取消息,明白么?记住,此事不得向任何人提起!”
伍忠听了一愣,把消息如何安全及时地传回关内,是最难的一关,可皇上如今却说不用,岂不是说任务难度降低了不少,这是大好事!可是,他想不明白,自己只要低声念念,皇上能用什么手段获取消息?难道皇上会安排别人潜伏在自己身边?
感觉这个好像实在有点不可思议!他想不明白,便也不想了,立刻答应了下来。
55 换帅了么?
他自然不可能知道,崇祯皇帝临时把曹化淳身上的甲级窃听种子给回收,并“赏赐”给了他。
看着伍忠退出殿去,崇祯皇帝不由得心中感慨,窃听种子还是太少了一点,得,先去把《孙子兵法》看完吧!不过不管怎么样,事情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也算可以放心一点了!
他是这么想着,但有人却觉得事情怎么往不好的方面发展,意料之外便又再三追问了起来。
”是的,安平贝勒怕有意外,请奉天大将军立刻派出援军!“打千跪在地上的鞑子立刻再次重复道,”明国骑军不时骚扰,就怕下次会成为真正的攻击!“
这人是满清的安平贝勒爱新觉罗杜度派来求援的,这杜度负责看管抢来的财物和人口,在发现大量明国骑军之后,生怕有失,就派来向多尔衮求援了。
边上的岳托听了,当即皱着眉头说道:“难怪大部分明国骑军都跑了,原来是去安平贝勒那边了!”
满清军队入关,一是再次扰乱明国军事策略,给流贼喘息机会,以便于继续能有力量牵制明国军力,打击明国国力;二是关外同样受小冰河影响,天灾不断,物资匮乏,需要从关内抢去足够多的物资来养活壮大。
因此,这两个月内被满清鞑子掠去的物资人口非常多,而这也是鞑子非常看重的。可以说,明军这一次出招,可谓攻敌必救。这让多尔衮一下担心了起来,看着岳托问道:“那高起潜不可能会想到这些,难道明国皇帝是派了哪个厉害的人迅速接管了军权,才有了这些变化?”
说实话,面对高起潜这种对手,多尔衮是一点都不担心,也没有压力,觉得有时间可以和明军玩玩。可此时的他,却一下就感觉有压力了。明军的作战风格,似乎一下就变了,感觉很有可能是换了统帅!
“叔王说得有道理。”岳托也是点点头附和道,“那高起潜应该没这个本事,否则的话,他们也不会直到现在才发现我军之薄弱点。该不会是明国的那个什么孙传庭,又或者什么洪承畴来了吧?那边不是说,他们在对流贼方面非常厉害,该是有能力的对手!”
多尔衮听了摇摇头道:“不至于吧,上一次收到消息说,他们都还在秦地,哪有那么快过来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略带狐疑地猜测道:“该不会是轻车简从,只带了少数一点人,日夜兼程,跑来接管了高起潜的军权了吧?可临阵换帅,能这么快就展开动作?”
还是有点想不通,不过事实已在,多尔衮也没有继续瞎猜下去,立刻开始调兵遣将起来,派出一万人马,其中有五千满洲族人,前往增援杜度那边,确保不失。
忙完这些,多尔衮又有点不高兴地说道:“贾庄那边,怎么还不见有捷报?”
“叔王,贾庄那边急攻不得!”岳托一听,倒是替豪格解释道,“庄内多了卢象升和他的手下精锐,且卢象升精通兵法,前几日都是急切之下攻打庄子,明军困兽犹斗,我军白白损失了兵力却攻不下来。如今那边已经在修筑土山攻打贾庄,只是冬日冻土难挖,需要时间。相信只要土山一成,居高临下,则贾庄必破!”
这个道理,多尔衮也懂,当即点点头道:“好,那本王就再给他一点时间!”
说完之后,他就不再管贾庄了。在他看来,贾庄已经是囊中之物,只是吃到肚子里要点时间而已。他心中惦记面前主力明军的事情,便又传来探马首领,勒令他们打听明军消息。
而后,多尔衮又和岳托在商议军情时,忽然外面来报,说明军看到这边有大军调动,就又逼过来了,那这大军还要不要马上离去?
多尔衮听得眉头一皱,当即一挥手道:“不用管明军,执行军令!”
等来人去了之后,他又转头对岳托说道:“全军压上,不能让明军趁我军调动之际捣乱!”
岳托一听,立刻领命而去。留下的满清军队立刻出动,迎向了过来捣乱的明军。
此时的明军,就犹如章鱼一样有许多触角,只要没有满清鞑子拦阻,就会一直前进,往贾庄方向移动。要是遇到鞑子军队,就立刻就地防御。明军主力,也就是章鱼身体部分,会立刻跟进,滚动到最靠近贾庄的触角所在。
这几天来,一直是这种战术,就犹如乌龟一样,防御为主,瞅准了机会前进,一时之间,让打不破乌龟壳的鞑子很是无奈。
如今调走一万人马,顿时就让多尔衮感觉兵力有点紧张,想要堵住这支明军,就不得不全军出动了。
但让多尔衮有点郁闷地是,还不止如此,随着接触战开始之后,鞑子这边有俘虏了一些明军兵卒,从这些人的口中又得到了一些不好的消息。
“什么,秦兵已经到京畿之地了?”
“明国勇卫营已经赶回来了,快到了?”
“……”
岳托听了,不由得皱眉道:“难怪明军最近似乎士气高了不少,应该是知道援军赶来地原因!”
但多尔衮却不这么看,摇摇头道:“据之前的消息,明国这几支强军应该没有这么快,很可能是谣言。至少关宁军不可能过来增援!”
如今高起潜军中的关宁军,并不是其主力,而是留守山海关的一部分兵力而已。真正的关宁军精锐,都在宁锦一线驻扎着,并没有回援关内。
对此,多尔衮是有把握的。因为在入关之前,他们就商议过,不会让关宁军主力如同崇祯二年那般回援关内的。由此,他才断定是谣言。
可虽然这样说,但心中终归是有点不放心的,毕竟已经入关两个多月了,明国皇帝勤王旨意之下,全国各地的军队肯定会立刻赶来勤王的。到底有没有意料之外地明国军队前来汇合,还真是难说。
按之前的计划,大清军队是要攻城掠地,尽量破坏明国尽可能多的地方,让明国朝廷难以收拾战后局面,也可以多掠夺些财物人口,更能牵着明军的鼻子走。可是如今,却已经停留在巨鹿很多天了,这已经背离了初衷。
对此,多尔衮不得不开始审视起自己在这几天做出地决策。
56 九头牛都拉不回
与此同时,巨鹿贾庄,卢象升正在巡视。眼前见到地一切,都让他的心情很是沉重。
中原多旱灾,贾庄的收成自然也不会好。更为关键的是,流贼的肆虐,让庄稼地的收成更是雪上加霜。要不是在卢象升的劝说下,庄子里的乡绅都把粮食拿出来,恐怕鞑子围庄这么多天,庄子里的人早就饿死一片了。
但就算如此,如今庄子里,那些老弱妇孺都已经限量供应吃的了,全都躺在家里不动,尽量减少活动。而稍微强壮一点的,则会稍微多吃一点,但他们都要做事,给城墙下的那些人打下手。因此,就那点吃的,经常也是饿得头昏眼花。
唯一能吃饱肚子地,就只有防守在围墙后的大明将士以及庄中青壮。但从这一日起,没有轮值的那些,也开始喝稀的了。
一路上看着那些老弱妇孺,还有伤残将士饿肚子的躺着,卢象升心中就不好受。可他知道,就这些粮食而已,必须这么分配,否则庄子根本就撑不下去。
当他爬上庄子最高处房顶,看到庄外的那座日渐垒高的土山时,心情就更是沉重了。如果不是贾庄的地势不适合满清鞑子多垒几处土山的话,估计贾庄根本不可能再守了。可就算这样,一旦外面那座土山垒得足够高,再加上满清鞑子的优势兵力,等满清鞑子发起攻击地时候,也将是庄子最危险的时候了。
跟随在卢象升身边的虎大威脸色担忧地低声问道:“大人,满清鞑子会撤么?”
他是了解卢象升的通盘计划的,知道贾庄能否解围,只能寄希望于满清没有破釜沉舟死战的决心,寄希望于虚张声势之策能吓跑满清鞑子。但他看着眼前的严峻形势,却是有些担心,就怕贾庄这边等不到那一天。
“不好说!”卢象升转头看着他,脸上也出现了一丝忧虑道:“那多尔衮不是个冲动的人,因此不会有破釜沉舟的决心,可也是因此,他也不会轻易相信那些消息的。虚张声势之策,能否奏效,还真是不好说!”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外面的土山,看着因为天色渐渐地黑下来而开始收工的鞑子,语气又变得坚决起来道:“但不管如何,只要贾庄能坚守下去,就一定会有希望!对于外面,我们已经无能为力,如今,就只能对眼前的这些,见招拆招,努力坚持下去了!”
虎大威听了,便明白眼前这场战事的关键之处,就在于满清头目,那个多尔衮是否会相信明军精锐已到而选择撤军?那么,那多尔衮到底会不会相信呢?
对此,他想不明白,也猜不出来,只有抬头问苍天了。
其实,卢象升并没有告诉虎大威,在他的心中,是一点把握都没有的。两军对阵,放出这样的风声,也在统帅的正常手段之内。单凭恐吓的话,以满清多尔衮平时地沉稳表现来看,恐怕要上当还是有点难的!
如今最为致命的,就是庄外这座土山了。估计再有半天时间估计就能完工了。按照这土山的规模,至少能站五十多个弓箭手,到时候居高临下地射箭,庄子里根本无从抵御。
想着这个,卢象升便有了决定,转过身去看着虎大威,严肃地说道:“有一个九死一生的任务要交给你去做!”
“单凭大人下令!”虎大威一听,立刻抱拳候命,毫不犹豫地回应道。
对此,卢象升也没有意外,给他说了任务并开始做准备工作。为了守住贾庄,就只有什么手段都用上了。
在他们担忧之中忙碌的时候,远在京师的内阁辅臣薛国观也是满腹忧心,怎么回府都不知道,还是管家再三请示才唤回了神,心情沉重地摇头回答道:“让夫人他们吃吧,我就不去吃了!”
说完之后,他转身往书房走去,而后一个人就在书房内静坐。
不知多久,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随后一个声音响起:“老爷,多少总要吃点东西!”
薛国观闻声,转头看去,却见自己夫人从侍女手中接过一个食盒,示意侍女关门,就她自己一个人入内。
放下食盒,挑亮了一点灯火,夫人见他的脸色,便温柔地说道:“老爷的性格,其实并不合适如今的官场。要不,这个官就不当了吧!西安府如今不好待,我们可以去江南,听说那里水乡的景致很好,我们再买些田,在房屋四周种上一些桃花……”
说话的同时,她从食盒里拿出菜盘,轻轻地摆在案几上,动作之轻柔熟练,丝毫不影响她说话。
薛国观见了,心情更加地沉重。这时候的他,是真有点后悔自己的冲动了。自己倒没什么,可家里怎么办?如今不但东厂开始大肆活动,就连锦衣卫那边听说也有动静。厂卫两处,都被自己得罪了,最为关键的是,皇上还偏袒厂卫不相信自己,不要说夫人所向往的田园生活了,这京师能不能走出去都是个问题了。
“老爷……老爷?”薛国观夫人见自己夫君又走神了,不由得连唤了几声,见他目光看向自己,便又说道,“这大明朝啊,阁老首辅的,换得人眼花,老爷的性子又和其他人不合,不知道变通,依妾身看啊,还是不当这个官算了,也不用为国事如此操心了……”
听着这些话,薛国观忽然一声苦笑,而后摇头道:“夫人,已经迟了!为夫已经回不了头了!就算为夫辞官,他们也不会放过为夫的。”
薛国观夫人一听事情竟然如此严重,顿时一惊,手中刚拿起来的筷子便掉了下去,掉在菜盘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可她却压根没管,只是看着薛国观,眼睛一下便红了。
看到夫人的失态,薛国观反而坚定了决心,看着他夫人说道:“夫人放心,破釜沉舟而已,为夫已经决定了,既然皇上还是相信阉宦,那为夫就把事情往大了闹,为夫就不信了,皇上难道就真得置大明江山于不顾,还会一直无动于衷?“
“老爷……”薛国观夫人才说了个头,就说不下去了,眼泪开始往下掉。
她明白,自己夫君性子里的莽撞,始终是改不了,和温首辅的阴柔完全不一样。可阉宦那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万一闹大了皇上还是偏着阉宦怎么办?这个世道,颠倒黑白的事情,难道还少了?皇上要英明神武,这世道也不会变成这样了!
薛国观却不管这些,心中主意已定,就对他夫人说道:“夫人,帮为夫磨墨,就算不为大明社稷,为了这个家,为夫也拼了!这次就把厂卫的那些破事,全部公之于众!皇上要是还执意相信厂卫,那为夫也问心无愧,算对得起皇上的知遇之恩,温大人的提携之情了!”
擦擦眼泪,知道夫君一旦决定,九头牛都拉不回,薛国观夫人便只好依言开始磨墨,伺候薛国观写奏章。在她的心中,其实是悲观的。皇上真得圣明的话,大明朝又怎么可能会变得如此糟糕!
这个大明朝内有流贼肆虐,外有满清逞威,天灾人祸,让人看不到一点希望!夫君就不肯听自己的,非要当这个管。内阁辅臣又如何,还不是走马观灯,你争我夺,就没有一个真正做事的。要说这种情况下,皇上还英明,就算是妇道人家,也是不信的!
在薛国观夫人暗自神伤,腹谤大明皇帝的时候,薛国观自己,伏笔疾书,不知不觉间,洋洋洒洒的万言奏章便写好了。
薛国观把毛笔一丢,感觉胸中郁闷尽去,正待安慰夫人几句时,忽然门口响起了管家的声音:“老爷,不好了,锦衣卫闯进来了!”
57 真香
书房内的两人一听,全都大吃一惊,哪怕是已经决定闹大一切的薛国观,也楞在了那里,更不用说他的夫人了。
当外面传来杂乱地脚步声,有一群人靠近书房时,薛国观才回过神来,不由得惨笑道:“哈哈哈,厂卫果然是好手段,先下手为强麽?哈哈哈……”
他没想到,自己才写完奏章,都还没有来得及等明天公开上奏,锦衣卫竟然就找上门来了!呵呵,对付忠良得效率还真叫一个快!
他夫人此时也回过神来,顿时吓得花容失色,不知所措,就感觉天塌下来了一般。刚才夫君所写奏章的内容,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知道自己夫君是和厂卫杠上的。如今锦衣卫找上门来,来意可想而知!
当书房的门被推开,一队锦衣卫鱼贯而入,一下把书房挤满,甚至连门口都站了不少,而管家则被锦衣卫逼离书房门口时,薛国观看着锦衣卫这大阵势,便知道完了。
不过他自然不甘就这样束手就擒,而是一下挡在夫人面前,看着进入的锦衣卫,认出跨步入内的那名锦衣卫,便厉声喝道:“李若琏,尔等可有驾帖?”
锦衣卫拿人,从章程上来讲,必须要有驾帖,类似后世的逮捕令才可以。但是,锦衣卫是强势的衙门,要是耍流氓的话,没有驾帖照样会拿人。
谁知李若琏并没有回应他,只是进来之后侧身一让,恭敬地站在了一边,给他身后的一名普通锦衣卫让出了空间。
这让薛国观看得一愣,李若琏已经是指挥同知,他这么表现,后面来得难道是骆养性?可为什么穿着的是黑色飞鱼服,只是普通锦衣卫的装束?
此时的他,自然还不知道骆养性已经被关在东厂,而李若琏已经是锦衣卫指挥使了。
正在他发愣的时候,后面自有锦衣卫校尉把房门关了,屋子里一下就暖和起来。那名普通的锦衣卫走到近前,摇头说道:“薛卿啊,你怎么就看不出朕的意思呢?”
薛国观听得一愣,此时离得近了,在书房灯光的映照下,终于看清了来人的面容,这一见之下,顿时大吃一惊,都忘记了自己刚刚还愤懑不堪的心情,连忙见礼道:“微臣叩见陛下……”
他正待行礼,这个普通锦衣卫,也就是崇祯皇帝,上前一步,扶住了薛国观,不让他拜下去,同时说道:“朕微服而来,薛卿不用如此,起来说话!”
边上的薛国观夫人再度傻眼了,她是不认识当今皇上的。可此时从她夫君的言行举止,她自然能够明白,眼前这人乃是当今皇上。可问题是,皇上怎么在这大晚上地,假扮成锦衣卫跑来自己家里了呢?
想不通,脑子有点短路,可这不妨碍她下意识地跟着夫君行礼,自然也被崇祯皇帝给拦住了。
再说崇祯皇帝扶起薛国观之后,便站在书桌前,看着铺在上面的那份奏章,认真地看了起来。
他就是通过窃听种子,知道了薛国观的压力太大,想要破釜沉舟,往大里闹,试图和厂卫直接开战。对此,崇祯皇帝是不想看到的。毕竟如今的厂卫,已经在他的计划之下,都开始了整顿。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因此,他决定和薛国观好好沟通一次,免除他的顾虑。但让薛国观深夜进宫,动静会比较大。因此,他便叫了李若琏,假扮成了普通的锦衣卫校尉,前来薛府,反而动静会小一些。
只是没想到的是,在路上看到了一些东西,让他的心情有点沉重。来找薛国观的目的,又有了新的变化。
皇帝出现在这里,薛国观也不是傻子,此时的他,明白事情很可能是自己想错了,顿时,他就激动了起来。圣上,终归是圣明的!自己之前就没看错!
崇祯皇帝看完奏章,又知道了一些他之前所不知道的厂卫破事,不过他没有管这些,而是找了个座位坐下,看着薛国观说道:“朕之前打回的那些奏章,薛卿可有仔细体会?有些事情,朕以为薛卿还须得多为贫苦百姓一方着想才行!如今天下局势动荡,他们苦累久矣!”
其实,薛国观是陕西西安府人氏,那边的民不聊生,饿殍遍地,他是知道的。而且在他当御史纠察地方时,也有更多的见闻,因此,他虽然是官绅出身,却也知道民间疾苦,知道天下百姓之所以如此,源头在那里。根据他自身的经历和见闻,才会向皇帝提出,老百姓没钱,但是,文武百官、王公勋贵有钱。
不过他毕竟也是官绅出身,虽然比起其他官僚来说,已经非常注意民间疾苦,可在细节上,也不可能比得上在红旗下受过教育的崇祯皇帝。因此他才会在薛国观的奏章上,写上一些意见。
但是没想到,薛国观在方逢年和杨嗣昌的提醒下,反而误会了崇祯皇帝的意思,他的心思压根就没有好好去体会皇帝的用意,反而一门心思地以为自己遭到了厂卫的报复。
此时听到崇祯皇帝的话,他一下清醒过来,不由得惭愧不已。
崇祯皇帝看着他继续说道:“如今乃是多事之秋,太祖托梦,朕想要对大明官场拨乱反正,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急不得。薛卿要是此时把事情闹大了,朕会很为难的。”
说到这里,他一指边上站着的李若琏道:“骆养性已经被朕拿下,李卿已是新任锦衣卫指挥使,不过还没对外公布,如今正在闭衙整顿锦衣卫内部。至于东厂那边,朕也已经让曹大伴整顿,很快就会有大事。因此,厂卫这边,薛卿就不要再针对了!”
薛国观听得大吃一惊,没想到皇上不声不响之下,竟然已经在着手整顿厂卫了,这真是天大的喜事!不过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崇祯皇帝就宣布了一个更大的喜讯:“等满清兵退,朕以为卿能当好大明首辅,替朕做好大明管家这份活,卿可愿意?”
此时此刻,薛国观心中有千言万语,更有众多想法,可最终只化为四个字,慷锵有力:“微臣愿意!”
而边上的薛国观夫人却已经听傻了,刚还在担心祸事临门,却没想到是喜从天降!刚还在心中从各种角度认定皇上昏庸,却又亲眼见到了皇上的英明!一时之间,她想劝夫君归隐山林的念头,一下便被她抛到了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
崇祯皇帝听了薛国观的回答点点头,这事就这么定了。他记得来时路上所见,脸色很快变得有点沉重,对薛国观说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唉,薛卿,朕有个事情交给你来做!”
58 钱庄内
只见崇祯皇帝看着他,严肃地说道:“卿在文华殿提议之借款一事,动静太大,朕说过目前还不宜公开。但是,京师内有一批难民,如今已经挨饿受冻,死了不少,光朕一路过来,就看见了好些个。这些乃是朕之子民,不能不救。因此,卿可在明日早朝公开上奏,要求朝廷解救难民之危!”
他身处紫禁城内,要不是这一次微服出来找薛国观,还真不知道京师内竟然还有四五千难民正处于死亡线上。
这个事情,谁也没有和他提及。基本上是因为这些难民的命,在京师官员的眼中,根本无足轻重。就连薛国观也是,他的注意力,更多的是集中在满清鞑子,政治对手,堆积如山的奏章票拟上。
如今这个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所有人都已经麻木了。
薛国观听了崇祯皇帝的话后,想起之前崇祯皇帝说他的奏章票拟,在一些细节上还缺乏一颗为贫穷百姓做主的心,联系京师难民之事,可不就是忽略了么!这么想着,他不由得非常地惭愧。
对薛国观来说,他为御史巡视北疆时,看到将吏克扣军饷,军卒连狗都不如会大怒,看到北疆百姓饿得奄奄一息,而官府毫无作为,他会大怒。但是在京师眼皮底下的这些难民,没在他本职范围之内,却是无意之间忽略了。
“陛下仁慈,微臣惭愧,明日定当公开上奏此事。”薛国观连忙大声保证道。
崇祯皇帝听了点点头,又指点他道:“四五千难民的救治,朝廷没钱,没有这个全部安置的能力,否则的话,朕自己就能直接解决了。因此,卿可建议,由京师中各王公勋贵,文武百官,各领一些难民回家帮工,如此就能养活这些难民了!”
朝廷要是有钱,就不会有如今这种糜烂的局面了。当然,退一步说,就算朝廷再有钱,也禁不住大小蛀虫的吸血。所以总得说来,明末这种糜烂之局也不单单是钱的问题。
而薛国观一听崇祯皇帝这话,不由得大喜。因为皇上提出的这个方法,其实和他之前所献之借款提议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往那些有钱官绅上捋羊毛。
这么想着,他立刻躬身领命道:“微臣遵旨!”
薛国观其实不知道,崇祯皇帝这么做,还有另外一个目的,不过不会说给薛国观听。这个目的,还是要保密的。
又说了一会,交代了薛国观一些事情后,崇祯皇帝从他身上回收了窃听种子,而后才在薛国观的恭送之下回宫去了。
看着锦衣卫鱼贯而走,而自家老爷却一反刚回府时候的心事重重,甚至连夫人,都好似焕发了第二春一般,这让管家很是不解,心中想着,这锦衣卫上门,难道还有好事不成?
他好奇之下问了,但薛国观夫妇都不说,因为皇帝微服过来这事,知道得人越少越好。他们夫妻两人又躲回书房,一个开心地磨墨,一个认真地写奏章去了。
与此同时,在京师的另外一个地方,临街招牌,在寒风的呼啸声中摇曳,边上固定着的灯笼映照下,能看到招牌上写着“范记钱庄”四字。而这钱庄的后院,也有一处房间内还亮着灯火。有一个人影匆匆地到了这次房间,敲了几下门,低声说话后便鬼鬼祟祟般地进去了。
房间内,有一名中年汉子正在喝茶,边上有一名美婢服侍,见到他进去,便挥手让美婢退下了。
“二老爷,小人打听到,东厂确实领了差事,要查大清内应的事情!”那人脸色有点担忧地说道,“另外锦衣卫那边,也有确实消息,同样也领到了这个差事。”
中年汉子一听,有点坐不住了,站了起来走了两步后问来人道:“可有见到曹公公?”
“没有,一直在宫里,没见着。”来人马上回答道,“就连平日里负责曹公公那边收钱的那管事,也没见着,好像不在那外宅了。”
说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下后,还是补充道:“小人这消息还是找到了马档头,给他塞了一只小元宝才透露的消息,更多的事情,也不肯说了。”
东厂具体做事的役长,俗称档头。给其一只小元宝,也就是五两银子,按平时的价码,已经算不少了。
听到这话,中年汉子立刻追问道:“那锦衣卫骆大人呢?”
“也没见着。”那人也是透着疑惑之色回答道,“骆府门房说他家老爷没有回去。小人不信,给了二两碎银,他还是没有改口。”
听到这话,中年汉子皱着眉头说道:“曹公公不出宫还能理解,可骆大人已经两天不回府,这不应该啊!难道是躲着不见?”
“老爷,该不会是他们缺钱了吧?”来人猜测道,“如今战事一起,什么东西都贵,是以前的那些钱嫌少了?”
中年汉子听了不说话,来回走着想着这事。房子里就只剩下了他的细微脚步声,还有屋外呜呜呼啸的寒风声。
过了好一会后,中年汉子显然有了决定道:“既然他们不愿意合作,不想安心过个好年,那就谁都别想好好过年!”
说到这里,他对来人说道:“你连夜去找刘御史,让他联合几个同僚弹劾东厂番子,先试试情况再说。”
“好的,二老爷”来人答应一声,看看没有吩咐,就转身想走了。
正在这时,那中年汉子又叫住了他道:“范福,不要怕花钱,让那些御史能积极点,务必转移厂卫的注意力。另外,曹公公那边和骆大人那边也要派人盯着,只要看到了就务必联系,有必要我就当面去见上一见。”
范福显然知道二老爷在担心什么,便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没见吩咐,才匆匆走了。
房间内独自一人的中年汉子眉头一直皱着,喃喃自语道:“到底是谁注意到了这个情况?是谁盯上了我们?卢象升?不可能,这时候都差不多要死了吧?那会是谁呢?杨嗣昌?不可能!”
想了一会,反正想了好几个人,都是和宣府大同有关系的,就是没想到当今天子身上。
最后,他还是做出了决定,要给他大哥写封信,说明下情况。另外活动这个事情的开销,也要解释一二。毕竟那些做官的,一个个都是无底洞,贪婪着!
不过也是如此,有钱才能让鬼推磨不是!
59 担忧
夜幕之下,很多人并没有睡觉,进行着各自的事情。
次日凌晨,天还没有亮,有心事的满清鞑子统帅多尔衮便醒了。睡不着之下索性起来巡营,站在营门口附近,遥望远处的明军营地。
从抓到的明军兵卒口供上看,眼前这支明军的统帅其实还是高起潜没有变。但多尔衮并不信,作战风格的转变,他可以肯定绝对不是高起潜在指挥。
为此,他甚至亲自审讯了明军兵卒,最终发现,明国皇帝又派了一个太监过来,叫王承恩来的,据说权力比高起潜还要大。正是他到了之后,新的军令从中军帐发出来了。因此,多尔衮猜想,这个以前没有听说过的太监,很可能是个厉害的人!
眼前这支明军犹如牛皮糖一般,一直粘着大清军队,是不是在为明国的勤王军创造机会?对此,多尔衮很是有点担心。
就战力而言,他才不担心大清军队野战之下会被明军击败。可是,他的目的,可绝不仅仅是如此而已!
大清军队前三次入关,就连阿济格领军地那次,都是满载而归。要是他多尔衮仅仅全身而退关外,或者说掠回辽东的物资和人口,不比别人多,那就说明他多尔衮无能,比阿济格都不如!
这种情况,对于有雄心壮志,隐忍不发的多尔衮而言,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也是因此,不要看他掌握了战场的主动权,可他的压力却是很大的。
多尔衮想着这些事情,皱眉轻声嘀咕道:“明国的勤王军,到底到哪里了呢?”
“叔王不必担心,那些应该是明国的虚张声势之策!”随着声音的响起,就见岳托来到了他身边,看他盔甲整齐,显然也是没有睡到天亮,早早就醒了。
多尔衮转头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算是打了下招呼,而后摇头说道:“我们在巨鹿停留的时间太长了!这段时间内,没有收获,而大军却在消耗物资,还有一些伤亡。不好,不好啊!”
岳托听了点点头,他也是久经沙场之人,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利弊。他也明白多尔衮的另外一种担心,万一之前得到的消息,不是明军虚张声势,那大清军队待在巨鹿不动,确实有利于明军的合围。到时候,就算大清军队能突围,可之前掠来的物资和人口怎么办?大军厮杀,很可能会顾不过来的!
想到这里,他便对多尔衮说道:“叔王,我们停留在这不动,其实是为了消灭在贾庄的卢象升。昨夜豪格贝勒来报,说土山最多还有半天就能修筑完成。如此一来,不用一个下午时间,就肯定能攻克贾庄,斩了那卢象升的首级。这事一了,我们便可继续攻城掠地,让明军疲于奔命去好了!”
多尔衮听了点点头,抬头看看东边的天空,发现已经露出了一丝鱼肚白,看样子,天马上就要亮了。
转过头,看着远处的明军营地,他当即冷笑一声道:“那就给豪格一天时间,后天就拔营动起来。本王要看这支明军还能不能像如今这样当缩头乌龟般挪动。只要给本王瞅准了机会,定要大破这支明军,给他们一个狠狠地教训!”
大清军队运动起来,带动这支乌龟般地明军跟着动起来,那就会有破绽出现,以这支明军的战力,缺少如此严密的防御,绝对能大破之!岳托如此想着,便点点头说道:“叔王所言甚是,除非这支明军就一直呆在这里不动。这样的话,也方便我们继续攻城掠地!”
多尔衮没有再回应他,而是转身对身边的一名传令兵说道:“传本王军令,探马撒远一点,要有发现其他明国勤王军,立刻回报!”
不过大军探马就算撒地再远,也还是有距离限制的。因此,这种预防措施,也只能防止大军被突袭。如果大军一直停留在巨鹿不动,而明国勤王军确实已经到了的话,可以远距离地布下合围之策,那样对于大清军队也是非常不利的。
多尔衮在做出了这个布置之后,正准备回中军帐去升帐时,就看到营地外面有快马疾驰而来,“嘚嘚嘚”的马蹄声很是急促。
于是,他便又停步看了过去。岳托也有点好奇,就在他身后看着营外。
营门处有人迎了上去,不一会,一名信使被带到了多尔衮面前。
那人一见多尔衮,立刻打千跪下禀告道:“主子,贾庄卢象升于半夜时分出庄突袭,土山失守,被卢象升夺了去。卢象升手下大将虎大威领兵驻守土山,和贾庄互为掎角之势,如今,豪格贝勒大怒,已经发起进攻!”
这人是多尔衮派去贾庄那边的,贾庄军情但有变化,就要求他立刻回报。只是没想到,这一回报,就是一个不好的消息。
多尔衮一听之下不由得大怒道:“豪格是干什么吃的,还有图尔格,他们都是干什么吃的?难道不知道土山对庄子的威胁那么大,卢象升必然有很大的可能会来夺土山的么?”
原本以为贾庄那边,今天就会结束战事了。可没想到,这突变发生,就意味着贾庄的战事,还要拖延下去,而他正担心在巨鹿这里待得太久了,因此,哪怕他多尔衮平时多有城府,可此时也是闻讯大怒!
边上的岳托,他可以肯定,就算豪格忘记保护土山,可图尔格是绝对不会忘记的。之所以还是发生土山被夺,就只能说明那卢象升太凶猛了。
不过他也不是非常在意,看到多尔衮很生气,便开口劝道:“叔王不必生气,就算明军夺下了土山,可这天寒地冻的,土山上任何东西都没有,重新拿回土山,也是迟早的事情而已。其实这样也好,那虎大威好像是蒙古人,也是勇猛的将领,孤守土山,也给了我们各个击破的机会。寒风刺骨,无法补充物资,冻都能冻死他们,就算冻不死,也能很快耗死他们!”
虽然岳托说得有道理,可多尔衮还是非常生气,当即厉声说道:“你去告诉豪格,还有图尔格,再有意外发生,本王便要用军法治他们了!”
“喳!”那人听了,立刻回应一声,快步离去,不一会,急促地马蹄声便远去了。
与此同时,明国京师,文武百官都为了年前最后一次早朝而开始动了起来。
60 老太监出手
在天色还未亮的时候,薛国观就早早起床,穿戴整齐,难得的由夫人亲自送到了前院。
看着这一幕,管家就忍不住惊讶:怎么回事?自从昨晚府里来过锦衣卫之后,就感觉老爷一下变得斗志昂扬起来,连带着夫人也积极了起来,脸上带着地笑容,怎么都掩盖不住!莫非……莫非是老爷终于想通,和锦衣卫联手了?
他正想着,忽然就响起了薛国观中气十足地声音:“嗯,今天不坐轿子,换马!”
“啊?”管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确认之后不由得提醒道:“老爷,这天气太冷了,坐轿子才暖和啊!”
薛国观一听,立刻严肃地说道:“这点冷算得了什么?京师之中,昨夜又冻死了多少人?他们呢?他们不但身体冷,心也冷,他们才是真正的冷!”
“……”管家傻眼了,老爷今天真得很不一样!
薛国观却不管他,当即催着道:“还愣着干什么?快点牵马来,上朝之前,拐去看看他们,动作快点!”
管家想不明白,不敢耽搁了薛国观上朝,连忙去忙了。
于是,没多久,“薛”字灯笼在前头领路,后面的高头大马上,大红绯袍的薛国观端坐在上面,昂首挺胸,无惧于刺骨地寒风。
一路上,五城兵马司的巡夜军卒看到,连忙避到一边,缩头缩脑地避着寒风的同时,都有点诧异地注视着薛国观远去。
而路上遇到的官员,在避让边上的同时,他们的家人也纷纷向躲在轿子里的自家老爷八卦:“老爷,快看,薛阁老骑马啦!”
一个个脑袋当即伸出来,看着薛国观的背影,都是目瞪口呆,随后便是各种诧异。
“薛阁老不冷么?”
“薛蛮子发什么神经了,冻不死么?”
“……”
也有的官员,发现有点不对,暗自奇怪,薛阁老怎么好像走错路了吧?不上早朝么?方向不对啊!
其中有一个轿子里的官员,应该是自己有事,非议了一下薛国观之后,便吩咐他的家仆道:“路上要是看到廖、刘两位御史,一定要提醒老爷我!”
他家人在出门之前就已经得到一次吩咐,知道自家老爷是指御史廖国遴、杨枝起,便连忙答应一声,而后继续催促轿夫前行。
与此同时,在紫禁城内,崇祯皇帝也已经起床了。看着天色还未亮,这比后世上学时候读早自习还要早,心中就不由得无语。这时间点定的,难不成朱元璋把大明的官员,都当成后世的环卫工来用了?可哪怕后世的环卫工,那也是轮班的,而大明官员,一天内却没有早晚班轮值一说。
这么早,昏沉沉的,谁有那个商讨国家大事的精力?崇祯皇帝心中想着,便下定决心,回头寻个时间,把这早朝推迟一下才行。
等他穿戴整齐走出殿门的时候,就看到曹化淳已经候在这里了。于是,他便问道:“大伴,有什么事情么?”
说话的时候,他把从薛国观身上回收的窃听种子,又”赏赐“给了曹化淳。至少目前这个阶段,曹化淳比薛国观更需要监视。
“奴婢蒙陛下教诲,时刻谨记东厂之职责,不敢有丝毫懈怠!”曹化淳躬身奏道,“奴婢亦听闻陛下赦免了宫中不少人,可奴婢得手下禀告,却又发现了问题。事情之严重,远超奴婢之预料,因此不敢有半分耽搁,立刻前来奏明陛下,请陛下定夺!”
说完之后,他从袖子中拿出一份厚厚的奏章,双手递了上去。
此时,东厂提督比起锦衣卫指挥使的优势就出来了,他可以随时去见皇帝,而锦衣卫指挥使却不行,这就是身上少个部件的优势。
崇祯皇帝一听,立刻明白,曹化淳这是把御马监的事情正式捅了出来了。不过表面上,他却不动声色,就当作是第一次听到,很是吃惊的样子,随后就是一脸愤怒,当即伸手从曹化淳那一下就拿过奏章,就在殿门口,在陈宝庭伸过来的灯笼灯光下看了起来。
曹化淳看到他竟然不顾严寒,在殿门口看起奏章来,就知道皇帝不能容忍又有非常严重的问题被发现。因此,他心中更为轻松了。因为他知道,皇帝还没看奏章,就已经这样生气了,等回头看了奏章之后,还不知道会怎么生气!呵呵,王之心,你完蛋了!
他之所以这么早过来,除了他给崇祯皇帝所说得表面原因之外,还因为东厂的动静太大,御马监也不是吃素地,已经反应过来,很可能会展开反击。因此,他未免夜长梦多,就等崇祯皇帝一起床,就跑过来禀告了。
“竟然是御马监?”崇祯皇帝看了个标题,就吃惊地说了一句,而后快速看了下去。
在这份奏章中,曹化淳指控御马监四大罪状。
第一,御马监掌印太监王之心为首的那些人克扣军饷,真正发到军卒手中的,不到两成。很多军卒,连温饱都是问题。
第二,御马监掌管下的四卫二营,实际空缺严重,存在非常严重地吃空饷问题。
第三,御马监掌印太监王之心为首的那些人滥用手下军力,把他们当免费的劳动力,替他们干私活,为他们赚钱。
第四,御马监掌管下的财政,存在严重的贪腐问题。
这四大罪状,每一件都有罪证,很显然,曹化淳知道其中的道道,一出手就是直击要害,不愧是宫中混了多年的老宦官。
虽然这四大罪状,在如今这个时候,其实已经是个普遍现象。可那也是不能提上明面的事情。如今这四大罪状一起呈送到皇帝面前,不管是那个皇帝,都肯定是要震怒的。
果然,崇祯皇帝看完之后,就非常地震怒。他还特意查看了下日期,发现在自己明确既往不咎之后,这些事情还照样存在。
于是,他便如曹化淳所愿,大怒说道:“真是给脸不要脸的老东西,如此辜负于朕,岂能轻饶!曹大伴?”
”奴婢在!“曹化淳心中那叫一个开心,表面上却非常严肃地立刻回应道。
崇祯皇帝看着他,怒吼着下旨道:“替朕拿下御马监的那群狗东西,把这个奏章让他们自己看看,这些事情,他们到底认不认?”
说完之后,他把奏章扔了过去,而后怒气冲冲地走了。
“奴婢遵旨!”曹化淳尖声回应,捡起地上的奏章,带着笑意,立刻回转东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