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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窃听系统全文阅读

作者:叫天     崇祯窃听系统txt下载     崇祯窃听系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崇祯窃听系统全文阅读

1 太祖托梦

    紫禁城,皇宫内,龙床上,一位身穿龙袍的年轻人,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第一眼,他便被一名带着惊喜之色的绝色美女所吸引。

    眼睛一下睁大,突然发现,在这名绝色美女的身后,还站着另外两名绝色美女。

    一下就见着三,都是绝色,而且气质不一,或雍容高贵,或靓丽青春,或秀外慧中。

    只见三名美女皆是惊喜之色,看着床上的年轻人,纷纷轻吐悦耳声音:“陛下,陛下,您醒了,陛下……”

    床上的年轻人眉头一皱,明显有点愣神,什么碧霞?什么意思?美女认错人了?她们为什么穿成古装样子?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要干什么?

    正想着,忽然年轻人感觉脑袋一疼,就感觉有很多信息拥入脑海中。

    没过一会,灵魂融合,从疼痛中缓过神来,当他再度睁开眼睛时,就已经明白怎么回事了!

    原来自己已穿越,是中国历史上最后一个汉人皇帝!是那个宵衣旰食,朝乾夕惕,却没有任何回报,最终结局是吊死煤山歪脖子树,临终遗言:“朕自登基十七年,虽朕薄德匪躬,上干天怒,然皆诸臣误朕,致逆贼直逼京师。朕死,无面目见祖宗于地下,自去冠冕,以发覆面。任贼分裂朕尸,勿伤百姓一人。”

    想起这些,就见这位穿越了的崇祯皇帝忽然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发出一声不甘吼声:“不……”

    自己中了穿越大奖,还穿到了一位皇帝身上,不是应该享受荣华富贵,也不枉自己前世拼命一辈子!

    可为什么,就穿越到了一个末代皇帝身上,还是很苦逼的崇祯皇帝身上!就算这也算了,如果是刚登基的时候,说不定凭自己的见识,还能力挽狂澜,就算无法中兴大明,也肯定可以平安地过完一辈子吧!

    可如今这个时候,却已经是崇祯十一年末。内忧外患,天灾人祸,不要太多!

    这个阶段的崇祯皇帝,连罪己诏都已经下了两次。满清攻入关内,四处肆虐,掠走大量精壮人口和财富,造成关内人口死伤百万之众,也已经是第四回了。这不,就在两个多月前,多尔衮统领的满清十万大军,还在京畿之地肆虐,把崇祯皇帝给急晕了,才给了自己一个穿越的机会!

    他正想着,一个动听地声音,响了起来,带着浓浓地担忧:“陛下,陛下,您怎么了?陛下……”

    回过神来,定睛看去,认得是周皇后。在她的身后,则是田贵妃和袁贵妃。

    此时的他,没心思管美色,而是代入了角色,摇摇头道:“国事糜烂至此,朕不甘心啊!”

    有了原来崇祯皇帝的灵魂融合,代入也是自然,思绪急转几下,便开始解释自己的不正常:“如今天下,成了何等世道!爱妃说说看,朕宵衣旰食,朝乾夕惕,从古至今,有几个皇帝比朕还勤勉的?可如今……,唉,何以至此,何以至此啊?”

    周皇后等人听了,脸上不约而同地出现忧虑,心有戚戚,张口欲言,想要劝慰一下皇帝。

    但崇祯皇帝又先一步开口说道:“朕刚才梦见太祖了,言朕再不改变,亡国不远矣!”

    殿内众人一听,皆是一惊。不说亡国这种让人忌惮之极的话,光是梦见太祖发话,就已经是了不得的事情了!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崇祯皇帝便神态坚决,断然说道:“朕自此时开始,须当改变自己,改变过往,奋发图强!朕决不能让太祖失望,祖宗社稷也绝对不能葬送在朕之手中!”

    说完之后,脑海中想过一个镜头,是时候该拔剑斩个桌角来表达自己的决心了。可他左右一看,却没发现有剑,也没有桌角可以斩,便只好算了。

    不过他这么一发誓,周皇后几个人都有点激动了,纷纷后退一步,就跪倒在床前,齐声回应道:“陛下圣明,我大明定能中兴!”

    崇祯皇帝严肃了脸,点点头,便准备掀开被子起床。

    从此以后,就算自己有什么异常,有和以往不一样的地方,有了刚才这番表演,也算是有了出处。

    接下来,就该考虑怎么做这个崇祯皇帝?

    反正原则就是一条,自己绝不甘心走历史的老路,去那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然而,发个誓言是容易,可要是没记错的话,没几年大明就亡国了,时不我待,还有机会给自己一个中兴的机会么?

    哪怕不是研究明史的,基本上也能猜出来,大明已经将近三百年的历史,估计都烂透了,要中兴,真是不要太难!

    光靠皇帝一个人是没用的,必须要有合用的人手。而且这个人手,不是幼稚到分出忠奸就可以的,而是谁能按自己的心意去办事。

    想以前的王安石变法,那个时候北宋开国才多少年而已,就算这,可下面的人却并没有按王安石的意思实施新法,原想利国利民的新法,反而被下面执行成了害民之法。

    想到这里,崇祯皇帝不由地便心中叹了口气,如果像后世看过得起点小说一样,穿越必有金手指就好了!哪怕突然对后世所有看过的知识都了如指掌也行啊!可是,自己好像并没有变态的记忆,广博的学识……

    他正在想着的时候,忽然听到殿外有匆忙地脚步声传来。门口的内侍并没有阻拦,显然是宫内有地位的人到了。

    崇祯皇帝闻声抬头一看,认得是司礼监秉笔太监兼东厂提督曹化淳。只这一看,原本崇祯皇帝的记忆便被回忆了起来。

    这个曹化淳,是崇祯皇帝还在当信王时候就已经跟随左右,并相当识趣,很快就赢得了崇祯皇帝的信任。不过他随后由于其义父太监王安和魏忠贤争权失败而被连累,被魏忠贤逐出京师,发配南京待罪。

    在崇祯皇帝登基之后,便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心腹太监,召还京师委以重任。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可不是随口说的。魏忠贤极得天启皇帝信任,可这关崇祯皇帝什么事。他既然登基了,关键职位,特别是最为要害的职位,自然要用自己最亲信的人,否则,人心隔肚皮,如何能睡得安稳?

    “奴婢都说天子自有神佑,肯定不会有事的!”曹化淳一见崇祯皇帝气色如常,焦虑地脸上立刻换上一副高兴的面容,连忙匍匐在地奏道。

    崇祯皇帝一听,心中冷笑一声,要说天子自有神佑,前面几个皇帝是怎么死的?老死么?

    这么想着,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然眼前一黑,随后一行文字显示在眼前:“窃听系统启动,赠送甲级窃听种子一颗。”

    这是传说中的金手指?还是系统?崇祯皇帝一见,不由得大喜,刚才自己还在念叨着金手指,这就有了?真要这样,那自己的穿越岂不是有保障了?

    他正待仔细查看这系统时,又有文字接着显示了:想要中兴大明,首先要保证自身安危。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要搞清自以为心腹之人的真面目,由此锻炼识人之明。任务完成,奖励丙级窃听种子一颗。是否接受?(所有任务都凭自愿领取,失败无处罚)

    任务完成有奖励,完不成也没关系。这样的好事,会有人拒绝么?反正崇祯皇帝是不会,立刻心中默念一声接受。

    果然,空中的文字立刻有了变化,就犹如后世玩游戏一般,任务缩减为“人心难测(未完成)”几个字,就悬挂在视线右上角,若隐若现状态。

    同时,在崇祯皇帝视线的右下角,有一个几乎透明的包裹图标,意念之下,就见包裹打开,里面是一个个格子,其中一格放着一颗金色种子,是为甲级窃听种子。

    他有点好奇,脑海中正想着这窃听种子是怎么回事时,就有文字开始显示出来。

    窃听种子分三等,分别为甲乙丙三级。其中甲级窃听种子安置到目标人物身上后,不管目标人物在哪里,都能被主人监听到。乙级窃听种子只限方圆千里范围窃听,超出范围将收不到窃听信息。丙级窃听种子只限方圆十里。

    使用方法:看着目标人物,心中想着安置对应等级的窃听种子,便能安置到目标人物身上,回收也是如此。

    备注:如果目标人物死亡,窃听种子将遗失,请谨慎安置窃听种子。

    在崇祯皇帝接受到这些信息之后,这些文字就又自动消失了。

    他正在看着有关系统的事情,忽然就听到“陛下,陛下……”的低呼声,回过神去一看,发现是曹化淳在呼唤自己。于是,崇祯皇帝站了起来,边上的周皇后连忙亲自给他更衣。

    看到崇祯皇帝有了反应,曹化淳便马上请示道:“杨阁部听闻陛下晕……睡了下,很是焦急,想请旨进宫探视。”

    一听这话,崇祯皇帝又想起来了,曹化淳所提及的杨阁部,就是杨嗣昌。此时,已经被原来的崇祯皇帝封为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成为内阁辅臣,掌兵部事。

    一想到这,有关杨嗣昌的事情,也立刻回想了起来。

    此时已是崇祯十一年十二月,三个月前,满清军队第四次入关,由多尔衮统领,兵分两路,分别从墙子岭和青山关毁边墙而入。两路大军越迁安,过丰润,会合于通州,随后又沿太行山和运河,分兵八路,向西进攻,沿途所过六府城镇皆被攻掠。此时,又转而向南去了。

    满清军队所过之处,烧杀劫掠,哀鸿遍野!也正是因为这样,崇祯皇帝才会急得晕了过去。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忽然神情一震,暗骂一声“糊涂!”

    原来,他此时已经想起来了,原本的崇祯皇帝在杨嗣昌的劝说下,有心想要执行“攘外必先安内”之策,和满清议和,集中精力来对付国内的流贼。因此,在这次满清入关的战事中,他的做法几次反复。

    杨嗣昌主和,但大部分臣子都不赞同。为此,原来的崇祯皇帝便把丁忧在家的卢象升夺情起复,封兵部尚书,赐尚方宝剑,让他统领天下兵马应对满清的这次入关。

    可决定作出之后,在杨嗣昌的劝说下,他又变卦了。于是,此次大军的总监高起潜便开始拿捏卢象升,握兵在手,导致号令不明,最终真定、河间纷纷失守。为此,崇祯皇帝刚刚下旨,免去了卢象升的兵部尚书一职,降为兵部侍郎。

    如果记得没错的话,明末有名的将领卢象升,便在这次的满清入关中,战死疆场!崇祯皇帝想到这里就急了。对于明末的历史,他看过一些网文,大概知道一些情况,比如卢象升是个明末能打的,对皇帝也忠心。

    但是,他在前世可没想过有朝一日会穿越,因此历史都是属于看过就算的那种。不要说去分辨网文中所写明末各种事情的真假,就是明末的什么事情会发生在什么时间和地点,这种高难度的要求,他也基本上不可能记得清楚。

    如今,卢象升手中没有多少兵马,却要去阻拦十万满清军队,这肯定是凶多吉少了啊!

    不行,一定要救下卢象升才成!

2 各有心思

    崇祯皇帝心中想着,便下定了决心。抬头看着曹化淳,厉声吩咐他道:“快,快,立刻快马通知高起潜……”

    说到这里,他又一下停住了,事情该怎么做,必须要好好想一下才成。

    对,卢象升既然是会打仗的,那这一仗,就该让他指挥,不能有任何制约。之前不是封他总领天下兵马么,就是这么着,恢复卢象升的权力,让他全力应对满清军队。不要求他和满清军队决一死战,只要尽量降低满清军队的破坏,也会好过原本的历史。不管怎么样,先保住了卢象升,等这次事情应付过去之后,再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

    跪在那里的曹化淳听明白了崇祯皇帝突然的焦急,心中不由得紧张了起来,连忙问道:“陛下,要通知高总监什么?”

    周皇后此时已经给崇祯皇帝穿好龙袍,也同样听到了崇祯皇帝的急切之心,知道国事紧急,便连忙退让到一边,不敢有所干涉。

    崇祯皇帝此时已经想明白,便盯着曹化淳马上下旨道:“立刻传朕旨意,卢象升官复原职,继续统领天下兵马。高起潜那边,不得对卢象升有任何制约!明白么?就这旨意,立刻加急送出!”

    “奴婢遵旨!”曹化淳连忙答应一声,站了起来后,却又犹豫了一下。他作为崇祯皇帝的心腹,自然是知道原来的崇祯皇帝心思。此时崇祯皇帝突然又变卦,让他一时措不及防。

    一边的崇祯皇帝看到他犹豫了,不由得有点恼了,立刻大声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传旨!”

    “奴婢遵旨,奴婢马上就去!”曹化淳被崇祯皇帝这么一大喝,吓了一跳,连忙答应一声,不敢再犹豫,立刻告退。

    看着他走出去,崇祯皇帝忽然想起系统所给的任务,心中一动,便心中默念一下,果然,那颗甲级窃听种子便附身到了曹化淳身上。余光瞅去,发现周围所有人都看不到。崇祯皇帝便明白,这窃听种子就只有自己能看见。

    此时的他,觉得当务之急,是自己的身边,必须要有一群真正信得过的内侍,如此,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有些事情,也才能按照自己的真正意思行事。

    人心难测,系统既然给出了这个任务,大概率这个曹化淳也不是原本崇祯皇帝所想得那样。那能用的人手,会有谁呢?

    崇祯皇帝第一时间想到得是,立刻找来王承恩,这个在后世最有名的,和崇祯皇帝有一起上吊交情的太监。

    不过很快,这个想法就让他给否了。因为王承恩出自曹化淳门下,人心如何?会不会因为蝴蝶效应的变化而有变化?他不敢拿自己的安危来测验。如果有更妥当的方法,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话分两头,再说曹化淳接了旨意,匆匆离开。不过他并没有立刻赶去内阁,而只是对身边的一名小宦官低语了几句而已。

    此时的内阁,首辅是刘宇亮,他自请督师,谁知被原本的崇祯皇帝误会,下旨免除卢象升的兵部尚书后,让刘宇亮总督天下兵马,顿时吓得他屁滚尿流,连忙解释,他只是要督师而已。

    这刘宇亮其人,受西洋传教士影响,喜欢击剑,经常在家里和仆人玩这个。原本想去看看大军打仗,结果一听让他带兵打仗,自然就吓到了。

    此时的他,已经如愿奉旨出京督师去了。目前的内阁中,就只有杨嗣昌、薛国观、方逢年等人。

    曹化淳身边的那名小宦官去了内阁,趁人不注意把辅臣杨嗣昌勾了出来,带去僻静之处见曹化淳。

    “不知曹公相邀,所为何事?”杨嗣昌一见到曹化淳,便带着恭敬低声打招呼道。

    此时的曹化淳,是为崇祯皇帝最亲信的人。特别是去年时候,崇祯皇帝最为信任的首辅温体仁,私下弹劾曹化淳和外臣钱谦益勾结时,崇祯皇帝没有选择相信温体仁,反而把奏章给了曹化淳看。由此,温体仁被曹化淳暗恨在心,多年的首辅被他瞅准时机一举扳倒,摆官去职,并于今年在家病死,再无翻身之日。

    因此,是个人都知道,曹化淳一定不能得罪,要巴结好!

    曹化淳看着自己手下的小宦官在外放风,他便露出一丝笑容对杨嗣昌以礼相待道:“咱家刚得皇上口谕,卢象升官复原职,且令高总监全力配合卢象升指挥战事。大概再有半刻钟时间,咱家会到内阁传旨。”

    大明的圣旨,正儿八经,百官都承认的,是圣旨由内阁拟出,司礼监用印。而崇祯皇帝这道旨意关系重大,如果只是中旨出的话,万一被人顶回来就可能会耽搁时间。因此,曹化淳接了崇祯皇帝的口谕之后,便要到内阁传旨。

    此时,就见曹化淳说完之后,便向杨嗣昌拱了拱手,而后便自个走了。

    杨嗣昌听了一愣,脸色顿时不好看了。要知道,他的攘外必先安内的主张要实现,卢象升就是块绊脚石,之前好不容易搬开了,如今竟然又要重新成为拦路虎,这让他心情能好就怪了!

    他回过神来,发现曹化淳已走,连忙追了过去,低声呼道:“曹公,皇上何以变卦?难不成,又有人向皇上进谗言了?”

    曹化淳一听,转过身看了杨嗣昌一眼,稍微一想,最终还是低声说道:“皇上刚在宫内忽然晕倒,醒过来后说太祖入梦,言再不改变,亡国不远矣。至于其他人是否有进谏,咱家就不知道了!”

    说完之后,他就没有再理,自个走了。卖杨嗣昌面子到这个份上,他觉得已经可以了。

    离得远了一些,曹化淳忽然又停住,对跟在身后的心腹小宦官吩咐道:“以后杨阁部给的孝敬要加倍,少了不收。”

    “是,老祖宗!”那名小宦官连忙答应一声,而后似乎自己也有想法,便试探着问道,“那其他阁老呢?”

    曹化淳一边往前走,一边低声回答道,“其他人不变,薛蛮子是块臭狗屎,不会给的,不用管。之所以提高杨阁部这边,是因为咱家觉得皇上似乎以后会不喜他,我们要操心的事情多了,那孝敬自然要比其他人多,明白么?”

    “老祖宗英明,孩儿明白了!”那名小宦官一听,恍然大悟,连忙回应道。

    曹化淳听了,神态如常,没再说话了。就这事情,平常地很,交代下去了也就交代下去了。

    不过,如果他知道,这个世上突然出现了一种叫做窃听种子的东西,已经把他的所有对话传到了崇祯皇帝那边,他估计想死得心都会有了。

    而此时的崇祯皇帝,还在后宫整理自己要当好皇帝的思路,没想到,窃听种子忽然有反应,把曹化淳的说话都反馈了回来。

    只见他的面前,出现了曹化淳的图标,金色边缘,一闪一闪地,提示有信息。

    崇祯皇帝闭上眼睛,发现这金色图标也有,很显然,这可以不用眼睛看的。

    于是,他用意念点开了曹化淳的金色图标,随即在他脑海中,就展现出了曹化淳的对话。不过其他人的说话,只能显示男女,没有显示姓名。

    崇祯皇帝一看那些对话,那脸色就变得很难看了。从这些对话中,他就得到了很多信息。

3 攘外必先安内

    第一,曹化淳虽然被原本的崇祯皇帝认为是最为心腹之人,可很显然,这个曹化淳,有自己的想法,并不一定会完全领会崇祯皇帝的意思,并按崇祯皇帝交代的意思去办。

    第二,这个曹化淳在背着崇祯皇帝收钱,而且还不只是小搞搞,连内阁辅臣的钱都收。由此可见,怕是朝中其他文官的钱,估计也没少收。

    第三,这个曹化淳,有自己的势力,都能掌控到他干一些明显会违背崇祯皇帝意志的事情,却没人会来揭发的程度。

    总而言之,曹化淳利用他现有的权势在捞钱办事,而不管这个事情会不会对大明有害?是不是违背崇祯皇帝的意思?或者说,他压根不觉得这事,会对不起崇祯皇帝对他的信任,觉得这么做没什么!

    当官的是为财,难道当太监的就不能为财了?

    当然,崇祯皇帝从他的对话中,也听到了一点欣慰,就是内阁中有一块臭狗屎。不过那个薛蛮子到底是不是臭狗屎,崇祯皇帝并没有马上百分之百的相信,他决定,一定要自己亲自试试才知道。

    崇祯皇帝正这么想着,忽然“叮”地一声,系统提示,人心难测任务已完成,系统奖励丙级窃听种子一颗。

    随后,又一个新的任务显示:做皇帝是一门学问,如何在复杂关系利益中保证皇帝的利益,这是一个英明皇帝必须要学会面对的,也是中兴大明的前提,完美解决曹化淳事件,奖励甲级窃听种子一颗,较好地解决曹化淳事件,奖励乙级窃听种子一颗,一般地解决曹化淳事件,奖励丙级窃听种子一颗,莽撞地解决曹化淳事件,引发不良后果的,无任何奖励。是否接受?

    崇祯皇帝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接受,而后立刻开始考虑起如何处理曹化淳的事情。系统给出了这样的任务,很明显,就是在提醒自己在处理曹化淳的事情上要慎重处置。

    想想也是,自己说出太祖入梦的话时,曹化淳还没进来,可他走出殿门,就马上有宦官把殿内发生的情况都转告了。由此可见,曹化淳的势力之大。

    原本,崇祯皇帝还不觉得什么,因为殿内发生的事情,他就是想要让所有人都知道的。可如今,他既然要处置曹化淳,那就必须在意,必须引起足够重视了。

    毕竟有可能曹化淳在这个时候,是不可能有心思要怎么样崇祯皇帝的。但是,如果接下来,崇祯皇帝莽撞地处置曹化淳,万一出现狗急跳墙的情况的话,那曹化淳到底会干出什么事情来,又有谁能知道?

    人心难测地事情,系统都已经有过提示。前世的时候,也没少听说一怒或者一气之下,丧失理智杀人的事情。不光是为了更好的系统奖励,哪怕是要对自己的安全负责,也要妥善处理这事才行。

    崇祯皇帝正在琢磨着这事时,曹化淳那边又有动静。他点开一看,却是曹化淳去内阁传口谕了。从对话中看,似乎内阁就只有杨嗣昌一个人在。很显然,曹化淳的提前通知,让杨嗣昌支开了另外两名辅臣。此时,杨嗣昌代表了内阁,竟然不肯拟旨,请求见皇帝。

    看到这些信息,崇祯皇帝冷笑一声,你既然要见,那就来吧!卢象升,朕是救定了的!

    心中这么想着,他便先一步考虑起等会召见杨嗣昌时该说什么。不得不说,有了这窃听系统在,不少事情能未雨绸缪,真是很有用处!

    没过多久,果然曹化淳匆匆回来,脸色显得有点难看地禀告说,内阁不奉召,辅臣杨嗣昌请求面君。

    看着曹化淳,崇祯皇帝不得不感慨,人生如戏,宫里的可都是好演员。要不知道的,看他脸色,还以为跟他没关系呢!

    当即,崇祯皇帝也开始演戏了,不动声色,就当不知道曹化淳事先和杨嗣昌有勾结,立刻下旨,摆驾文华殿,召杨嗣昌觐见。

    没过多久,文华殿内,杨嗣昌在见礼之后,立刻带着焦虑语气奏道:“非是臣不愿奉召!陛下,卢侍郎一力主战,如若天下兵马皆归其统领,他必和建虏死战,如若全灭建虏,能光复辽东也就罢了!可就怕只是让入关建虏死伤甚多,最终却没能取胜,如此一来,必定惹怒皇太极,从而绝了议和之望。此事,还请陛下慎之!”

    崇祯皇帝一听,却是冷笑一声道:“卿言东汉时日蚀火星,汉光武帝与南匈奴议和;宋太宗时月蚀荧惑,宋军兴师伐辽而战败。但朕要告诉卿,太祖入梦,言朕不改变,社稷危矣!卿来说说,是前朝往事紧要,还是太祖托梦紧要?”

    他说得这些前朝往事,其实都是杨嗣昌在之前给崇祯皇帝上奏章,阐明他的“攘外必先安内”策略时,用来证明他议和是对的历史依据。

    听着这些话,边上伺候着的曹化淳,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动,犹如泥菩萨一般。可他心中,却也开始认真琢磨太祖托梦这事了。从皇上的态度来看,皇上是认真对待这事的。

    古人是相信有鬼神存在,更相信祖宗显灵之事。听到崇祯皇帝着重强调太祖入梦,杨嗣昌当即脸色一变,知道应该不是有别人进言,而是因为太祖入梦的原因,才让皇上在议和之事上有了反复。

    果然,崇祯皇帝忽然语气严厉了起来,紧接着对杨嗣昌喝道:“朕算是想明白了,攘外必先安内是好,可这只是一厢情愿而已。朕来问卿,如若卿为建虏之皇太极,可真心愿和大明和谈?若要和谈,代价几何?是要朕成为儿皇帝还是割让土地给建虏?建虏已经势大不可制,难道还要朕再双手奉上利益,继续壮大建虏?”

    听着这些话,杨嗣昌的汗当即就下来了,他连忙申辩道:“陛下,忍得一时之辱,等到安定了国内,卧薪尝胆之下,我大明总有一日能灭掉建虏。昔年俺答汗,不也是朝廷妥协,应其开边市才罢刀兵也!”

    “呵呵呵……”崇祯皇帝一听,不由得冷笑连连,笑得杨嗣昌低着头,那汗水一个劲地往下滴。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的他,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压力。就感觉此时的崇祯皇帝,非常地强势,犹如盛夏之太阳,让人不敢仰视。

    就连边上泥菩萨一般的曹化淳,也不由得偷偷看向崇祯皇帝,心中有点惊惧。他忽然感觉,眼前这位熟悉的皇帝,似乎已经有点陌生了。言辞之犀利,犹如刀枪,锐不可当!

    忽然,崇祯皇帝笑声一收,对杨嗣昌厉声喝道:“亏了卿以聪慧闻名,卿可知,任何城下之盟,可有意义?嘉靖年间,开了边市,俺答汗不照样连年侵犯我大明边境!任何和议,唯有战而胜之,至少要打疼了对手,才有和谈的基础。朕还是刚才的那话,卿要是还不明白的,那就再说明白点好了……“

    杨嗣昌到此时,才发现虽是隆冬时分,可自己的汗水,都浸湿了地上好大一块,不由得连忙擦了下汗,继续凝神静听。

    “朕刚才所说,假如卿是建虏之皇太极,知道我大明境内流贼四起,民生凋敝,百姓苦不堪言,而他建虏之军队,几次入关又无对手。此等情况下,卿可愿和大明议和,而后让大明整顿内部,重新强盛起来?真要如此,卿就不担心,朕安内之后再撕毁合约去剿灭建虏么?”

    崇祯皇帝说到这里,冷笑一声,而后继续说道:“如若皇太极只是一个庸人,或许只能看到眼前利益,要是如此,如你所说,朕忍辱卧薪尝胆也未不可。”

    忽然,他的声音又提高了一分道:“但是,那皇太极是什么人?他是庸人么?他比以前的野猪皮还要精明百倍,建虏在他手中,如今已是征服朝鲜,打败林丹汗,中东部草原都以他为尊。他这样一个人,会只顾眼前利益真正想要和谈?他是巴不得我大明越来越乱才好!呵呵,还创立伪清,自立为皇帝,不是什么大汗了,其野心可想而知!还说伪清乃是水德,水能灭我大明之火,其心之险恶,昭然若揭,卿以为呢?”

4 五道金牌

    说到最后,崇祯皇帝几乎是用怒吼的语气,大声问了出来。

    杨嗣昌听得再也站不住,腿一软,一下跪倒,头伏地上,惶惶然不敢再辩。皇帝都把话讲这么清楚了,傻子都不会认为,大明和满清的关系,能和平共处的了!

    皇帝震怒,边上所有人也都跟着跪了下去,包括曹化淳。此时的他,都不敢抬头去看崇祯皇帝了。他感觉到皇上的凌厉,威势之盛,不知为何,让他想到了,该不会是太祖附体了吧?

    崇祯皇帝高居御座,俯视下面跪着的臣子,特意盯了曹化淳一眼,心中想着,自己刚才的这番表现,应该也能给他一些震慑吧!

    这么想着,他又转头看回杨嗣昌,再次冷声说道:“卿再仔细想想,建虏军队几次入侵关内,是不是都是在我大明好不容易要把流贼镇压下去之时?卿想上一想,是也不是?“

    说到这里,崇祯皇帝顿了顿,而后又大声说道:“建虏为何这么做?不就是不想让我大明安内,要给大明添乱,最好大明越来越乱!如今,卿可真正想明白了?“

    “圣明莫过于陛下!”杨嗣昌匍匐在地上,看着自己的汗滴在地上而不敢去擦,声音略微有点颤抖地回奏道,“不得陛下指点,罪臣还在迷局中而不自知!”

    崇祯皇帝见他认罪,便缓和了下语气,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也是太祖点醒了朕。行了,平身吧!”

    听到这话,不管是杨嗣昌还是曹化淳,都是心中大吃一惊。不得不说,崇祯皇帝这么一说,太祖入梦的事情,便再次在他们脑海中强调了一次。说真的,仔细想想,似乎崇祯皇帝以前可没有这份见识,该不会真是太祖托梦,点醒了皇上吧?

    除此之外,还有崇祯皇帝的气势,也改变了好多,变得英明起来,要说只是自己突然改变,他们是不信的。可如果是太祖托梦,影响了崇祯皇帝,那就是有可能的。

    要知道,太祖可是起于微末而登九五之尊的人物!历朝历代,又有哪个开国皇帝有太祖这么厉害的?

    这么想着,他们两人,还真有点信了!

    文华殿内的所有人,在依言站了起来后,不自觉间,他们都敛声屏气,对崇祯皇帝恭敬了很多。

    御座上的崇祯皇帝,看到杨嗣昌的面前有一滩汗渍,就当没看见,吩咐杨嗣昌道:“卢尚书手中兵力太少,无以抗拒建虏大军,形势危矣!卿按朕的意思,拟旨,尽快发给卢尚书吧!”

    “微臣遵旨!”杨嗣昌这次没有再抗拒,马上答应了下来,匆匆返回内阁去拟旨了。

    文华殿内,就只剩下了曹化淳。

    这时候,崇祯皇帝一言不发,就只是看着他。

    只一会的功夫,曹化淳就感觉崇祯皇帝的眼神,犹如实质一般,刺得他隐隐不安。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的崇祯皇帝,让他感觉到了敬畏。

    一想起这个词,曹化淳忽然有所领悟,好像以前的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丢掉了本该有的敬畏。

    正在他想着的时候,崇祯皇帝似乎闲谈一般,忽然开口问道:“大伴,你对刚才之事,有何看法?”

    曹化淳一听,连忙躬身回奏道:“陛下英明,奴婢佩服万分!”

    “嗯?”崇祯皇帝有点不满意,此时的他,不需要马屁。

    他的这一声哼,让曹化淳心中一紧,感觉是皇帝不满意传旨的这个事情有波折,以至于让皇帝费了一番口舌。

    这么想着,曹化淳就连忙解释道:“奴婢刚去内阁传旨,刚好其他两名辅臣不在,才有杨阁部拒旨求见之事。”

    “哦?”崇祯皇帝又一声哼,他也不揭穿,只是声音淡了点问道,“朕是问大伴,你掌管东厂,对于刚才这事,可有补充?”

    曹化淳并不笨,之前只是没有深想,此时得到皇帝提醒,立刻就回过神来,顿时冷汗就下来了。

    要知道,满清远在辽东,隔着山海关,按理来说,应该是消息隔绝不通。可为什么满清能卡好时间,在大明刚好要剿灭流贼的时候入关捣乱,这其中,难道就没有人通风报信?

    东厂和锦衣卫都是有侦缉之责的,虽然就这事来说,可能锦衣卫那边的责任更大一点。可如今,锦衣卫指挥使不在这里,皇帝是在问他这个东厂提督,难道还要推卸责任引发皇帝更大的不满?

    曹化淳感觉到了崇祯皇帝对自己的不满,在此以前,这样的事情,可是从未有过这样的。

    要是失去了皇帝的信任,他就什么都不是,可要是让他现在说出个一二来,他又说不出来,情急之下,他立刻躬身奏道:“陛下,奴婢以为,杨阁部刚才有不奉召之例,那这份旨意下去了,万一高总监也不奉召,或者说错过了旨意传达,也有可能会辜负圣意,让卢尚书陷于危险之中。是以,奴婢愿意快马前去督促!”

    一听这话,倒是提醒了崇祯皇帝,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又或者说,高起潜不知道自己的决心,以为自己还会变卦之类,可能随后又会想要议和,因此就算接了旨意,到时候阳奉阴违或者犹豫不决之下,也都有很多手段制约卢象升,最终让历史重演,导致卢象升战死。

    这么一想,崇祯皇帝倒也紧张了起来,暂时把刚才想说得事情放下,立刻点头说道:“大伴这次说得有道理,必须要预防这种情况发生。立刻传旨给高起潜,严旨高起潜遵旨行事,不得有任何违背!”

    高起潜是太监,是皇帝的家奴,只给高起潜的旨意,就不需要那么正规,皇帝直接出的中旨,高起潜也不敢不接。

    崇祯皇帝没有让曹化淳亲自去,而是赐下金牌,让另外的内侍快马赶去,紧随第一道圣旨,赶往真定那边。

    看着崇祯皇帝忙这些,曹化淳心中还是不安,虽然自己找了个理由转移了话题,可终归还是有问题存在。因此,他便又提醒道:“陛下,如今战事多变,很有可能卢尚书已经不在真定,万一传旨天使不能及时寻到高总监的话,还是会有问题,要不……”

    他觉得,自己要是不做点什么,心中会一直不安。他有直觉,皇帝对他已经不那么满意了。既然皇帝眼下这么在意卢象升的安危,要是他能去保下卢象升,说不定就能重新讨回皇帝的欢心,重新赢得皇帝的充分信任。

    崇祯皇帝想想,也觉得之前还不够保险,既然这样,他想起了前宋赵构连发十三道金牌追岳飞的事情。好,既然这样,那朕也有得是金牌。

    于是,他还是没有让曹化淳亲自去,而是连续又派出了五次信使,持金牌去找高起潜,要他务必遵守旨意。甚至到了后来,他的旨意已经非常严厉,明说卢象升要是有事,高起潜就要为他偿命!

    看着一道道的金牌发出,一直旁观的曹化淳是一次次地意外。他深深地感受到了,太祖托梦之后的崇祯皇帝,已经有了自己的主见,变得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如今的崇祯皇帝,让他在边上伺候,都有种如履薄冰的感觉。

    正在想着这事时,殿外内侍又来禀告,说内阁三名辅臣请求觐见。

    崇祯皇帝一听,瞅了曹化淳一眼,点点头,传旨召见三名辅臣。

    很快,见礼完毕之后,还是杨嗣昌先开口奏道:“陛下,如今我大明国策既安内又攘外,臣等以为然。可这钱粮缺口将更大,恐朝廷不堪重负也!”

5 吏治与钱粮

    此时的杨嗣昌,已经镇定了不少,至少不再流汗了。他提出的这个问题,其实算是问题又回到了老路上。

    为什么要攘外必先安内?

    还不就是因为以朝廷的实力,感觉没法既攘外,又要安内。因此,杨嗣昌提出的战略,就是想要减轻朝廷的负担,要攘外必先安内。

    但是,这个战略被穿越后的崇祯皇帝否了。对于否掉的理由,杨嗣昌认了,觉得皇上说得也没错。可如此一来,老大难的问题就又回来了,钱粮,怎么解决?

    如果换成原本的崇祯皇帝,对此估计要头疼得睡不着觉了。由于时代的局限性,他不会有办法,也因此,才亡国。但是,对于现在的崇祯皇帝来说,他至少有跳出这个时代的眼光,因此,自然是有过考虑了。

    杨嗣昌看到崇祯皇帝似乎在思考,便和其他两名辅臣对视了一眼,就又向崇祯皇帝奏道:“陛下,辽饷和剿饷已是不够用。如若继续加重这两饷的话,怕是朝廷之脸面不存。可建虏军队如今在关内肆虐,随后的善后,也是需要大量银子,各地勤王军的调动,也离不开银子。而国库,也已无存银。”

    崇祯皇帝听杨嗣昌的这番细说之后,不动声色,扫视了下底下站着的三个辅臣,再瞅了一眼在边上服侍的曹化淳,而后才缓缓地问道:“诸卿乃是朕之左膀右臂,既然提出了此事,不知有何策教朕?”

    他只是一句话,就把皮球踢了回去,因为身份的关系,下面的臣子还没法不接。毕竟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至少明面上这是人之大义,不能违背的。

    可是,这个问题,要是能有轻易的解决方法,大明也就不会亡国了。因此,一时之间,没有人开口说话,文华殿内,显得很是安静。

    崇祯皇帝就这么静静地看了一会底下几个臣子,忽然看向曹化淳开口问道:“曹大伴,你可有主意?”

    曹化淳一听,顿时心中一惊,他可没想到,崇祯皇帝竟然会问他意见。脑筋急转几下,连忙躬身奏道:“陛下,奴婢惭愧,此等国家大事,还是比不上诸位内阁辅臣的!”

    很显然,他是把皮球踢给三个内阁辅臣去了。

    崇祯皇帝听了,也不发怒,甚至连脸色都不变一下,转头看向三个辅臣。

    杨嗣昌看同僚都低着头,知道这事是自己提议,便只好开口回奏道:“陛下,如今没有钱粮,是万万不行的。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再行收税了。臣以为,如今建虏军队在关内攻城略地,势不可挡。此种情形,概因地方乡兵不精也。为此,朝廷不妨以此为契机,可征收练饷,用以训练各地乡兵,不再有今日之惨。如此,朝廷便能又有钱了!”

    崇祯皇帝的蝴蝶效应,首次展现出来了。练饷的提议,原本是杨嗣昌在崇祯十二年,也就是到明年的时候,他才提出来的。可如今,他为了能在崇祯皇帝面前挽回下自己的形象,就提前说出了这个法子。

    如果是在原本的历史上,崇祯皇帝病急乱投医,自然是同意了他的提议,也就有了明末所谓的“三饷”一说。

    可如今,崇祯皇帝既然来自后世,心中又有打算,倒也没有马上否决,也没有发火,只是淡淡地说道:“就算要另立名目加征税银,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诸卿,可还有何策教朕?”

    能听出来,皇上似乎对此不满意,这让满心希望能得皇帝表扬的杨嗣昌,不由得很是尴尬。一时之间,他也没有其他法子,就只好低下头不语。

    另外一名辅臣方逢年,则自始至终,就犹如老僧入定一般,不发一言,似乎在思考,没有半点开口之意。

    剩下的辅臣薛国观,似乎已经有主意,不过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自己的两个同僚,见他们都低头沉默不语。而边上的东厂提督兼司礼监秉笔太监曹化淳,也是同样不发一言。不由得,心中怒气上涌,隐隐地,好像有种豁出去的神情。

    就在这时候,忽然又听到崇祯皇帝在说道:“我大明开国将近三百年,该不会这时间越久,大明的财富就越少,以至于无法应付内外战事?没有另外的方法,再来凑集朝廷急需之钱粮了吧?“

    虽然他们没有经济这个概念,可这些金字塔顶尖的人物,自然知道如今之大明财富,远不是开国之初能比的。就只人口一项,都不知道增加了多少倍。国人之奢华生活,风月场所之多也足以佐证一二。

    听到崇祯皇帝这话,薛国观忽然心中一动,抬起头来,仔细观察了下崇祯皇帝的脸色后,他忽然现出一点决然,狠狠地盯了曹化淳一眼,而后不管同僚,当即恭声奏道:“陛下,臣有对策,可解朝廷钱粮之急缺!”

    他这一出声,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甚至连一边待着服侍的内侍宫女,都纷纷侧目看去。

    崇祯皇帝不由得很有兴趣,曹化淳暗地里称他为薛蛮子,臭狗屎,该不会真有什么办法吧?难道,会和自己想一块去?

    这么想着,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鼓舞薛国观道:“薛卿但有良策,尽管奏来!”

    刚才薛国观的瞪眼,曹化淳瞧见了,隐隐地,他有不妙的感觉。该不会,薛蛮子的主意,是和自己有关吧?

    就连杨嗣昌等人,听了薛国观的话,把他的神态看在眼里,也都有一种不妙的感觉。他们觉得,这个薛蛮子似乎要当搅屎棍了。

    而薛国观心中有了决定,便没有再犹豫,当即中气十足地大声奏道:“诚如陛下所言,国朝之财富,自然远比开国为多。但是,我国朝的财富,都为贪官污吏所得,以致国库收入远不足支出,才有今日之忧。如若厂卫得到合适人选,谁敢贪婪?”

    他说话坚定有力,就犹如晴天霹雳一般,顿时吓得曹化淳在这大冬天的,一下就大汗淋漓。他再怎么想,也没想到薛国观竟然当面把矛头指向了他。顿时,他在心中狂骂,薛蛮子,你个臭狗屎,咱家弄死你……

    看到崇祯皇帝的脸色冷了下来,转头看向自己,曹化淳连忙跪地奏道:“陛下,奴婢自觉兢兢业业,从未有半刻怠忽,薛阁老如此弹劾奴婢,或是奴婢能力不及,请陛下降罪!”

    他回避了薛国观的指控,转移了话题,变成了就算真有事,那应该也是他的能力问题。不得不说,他也算是老奸巨猾,以退为进,顺便给以后找好退路。

    在原本的历史上,也是薛国观担任首辅之后,他就称病告老还乡去了。

    崇祯皇帝听了,淡淡地说道:“薛卿可没说大伴贪腐,且起来候着。”

    听到这话,虽然不是发怒治罪,可曹化淳的冷汗就又下来啦。悬而未决,这最让人提心吊胆了。更让曹化淳担心的是,此时崇祯皇帝心中在想什么,他一点都猜不着了。

    此时的曹化淳,内心非常惶恐,依言站了起来,垂手而立,低头不语。

    边上站着的杨嗣昌和方逢年,看着这一切的发生,背后的冷汗也冒出来了。他们心中无不想着,薛蛮子果然是薛蛮子,要是扳不倒曹化淳,那就等死吧!

    他们心中在想着,崇祯皇帝就又说话了,只听他对薛国观说道:“整顿吏治,一直是朝廷第一要务。太祖当年,剥皮实草警示他人便是手段之一。但如今建虏军队在关内肆虐,民生凋敝,而国库空虚,薛卿,可有良策教朕?“

    见崇祯皇帝不马上处置曹化淳,薛国观内心非常失望。他又不是傻子,知道自己这么一来是得罪死东厂提督了。之前他以为当面奏对,皇帝肯定要有所表示才行的,结果没有。

    不过,反正已经豁出去了,他也就不管这些了,听到崇祯皇帝的第二个问题,他便又躬身奏道:“陛下,如今我大明朝有钱人家,皆为文官武将,皇亲勋贵。如若朝廷急等用钱,不如向他们借钱应急。在外的群僚百官的借款,由内阁承担;在内的皇亲国戚的借款,非由皇上决断不可。”

    这话一说出口,顿时,杨嗣昌和方逢年的冷汗直流。早知道薛蛮子今天这么乱来,就不和他一起过来了,这简直是把所有同僚,还有内官以及皇亲国戚都给得罪死了啊!

    在原本的历史上,薛国观也确实向崇祯皇帝提了这两个方法,不过要等他当了首辅之后。在这个位面上,因为崇祯皇帝的穿越,因缘凑巧,他一下把心中埋藏着的这两个方法给提前爆了出来。

6 皇帝不是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的

    就是崇祯皇帝,也没想到薛国观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他同样是吃了一惊。在他的印象中,可不会有明末官员会说这样的话,如果真要有这样的臣子帮着原来的崇祯皇帝,那崇祯皇帝又怎么会上吊自杀呢?

    薛国观在后世的名声并不响亮,甚至好像是属于奸臣里面的。因此,后世穿越过来的崇祯皇帝对这个薛蛮子并不熟悉。不过也由此,他在听了薛国观这番建议之后,就对他产生了很大的兴趣。

    崇祯皇帝忽然发现,明末臣子中也不全部都是贪官污吏,只知道党争的垃圾;这么想着,他心中对自己中兴大明,改变命运的前景,也多了一份信心。毕竟他还有窃听系统的帮忙,要去分辨他的臣子中,还有谁能如同薛国观一样会提实在建议,能有一颗为国为民之心的?就会容易不少!

    或者薛国观也知道自己说出得这个话有多么地让人吃惊,他盯着崇祯皇帝,同样也看到了崇祯皇帝的吃惊之色,因此,便又立刻补充奏道:“就拿微臣知道之事来说,武清侯李国瑞薄待庶兄李国臣,因此李国臣气愤不过,曾对微臣说其父有银四十万两,他应该得到一半,他愿意全部拿出来充作军资。陛下,一个武清侯已是如此,那么其他皇亲勋贵,还会少么?每人拿出一些,便能渡过如今这难关了!”

    李国瑞是孝定太后哥哥的孙子,皇帝祖母的家属。说起来,这样的皇亲其实已经和崇祯皇帝关系远了,不是当红皇亲了。也正是如此,薛国观才拿他出来举例子。国难当前,他觉得崇祯皇帝应该会同意自己的做法,从武清侯这里打开突破口,这样一来,借款之事,就容易办了。

    在原本的历史上,他也确实是如此向崇祯皇帝建议的。崇祯皇帝也一如他所料,动心了,准了他的所奏。但是,其他文官武将,皇亲勋贵知道了,又怎么可能让他们如愿!要不然,武清侯之后,他们不也都要出血!而且他们都很清楚,以如今朝廷的难处,借出去的钱,又怎么可能还得回来!

    因此,立刻有人教李国瑞隐藏财产不交,拆毁房屋,将家俱器物陈列到大街上去卖,表示自己没有什么资财。周皇后的父亲嘉定伯周奎,也跑去和武定侯联系,既然大家都是皇帝的亲戚,说要代他出钱,几家一起来凑。

    之所以这么做,无非是做给皇帝看,他们这些皇帝的亲戚都很穷,全都没几个钱的。你皇帝要是硬要钱的话,就只能这样,大家一起卖锅碗瓢盆吧!

    可以预见,崇祯皇帝在得报这个情况后,自然是非常震怒。他们的这种做法,不明摆着要打皇帝的脸!一个当皇帝的,把自家亲戚都逼到这种份上了,天下百姓会如何议论皇帝?

    要知道,哪怕是普通百姓,要是不能善待亲戚,也会被别人在背后指脊梁骨的,更何况是皇帝呢!反正皇帝的这个做法,传出去之后,一个刻薄寡恩的形象是跑不了的了!

    因此,崇祯皇帝震怒之下,下旨剥夺了李国瑞的封爵,严旨令李国瑞交出了四十万两银子。按理来说,就算武清侯的所有银子都交了出来,可也还有商铺门面,粮田之类的非银子资产,也不至于一家子生活难受。但让人蹊跷的是,转眼李国瑞却上吊自杀了。

    这么一来,顿时,当时舆论就爆了,御史言官纷纷为此上奏章,民间舆论,也都在说皇帝逼死了自家亲戚。群情汹汹,让一个年轻要面子的皇帝何以自处?

    自然,崇祯皇帝闻报再次震怒,且有疑点表明李国瑞之死有猫腻,就让厂卫开始彻查此事。

    这个时候,他已经能感觉到薛国观这建议,阻力非常大。可朝廷没钱,也只有这条路子,能在不增加天下百姓的负担前提下快速来钱,他自然也就不会妥协,铁了心要推行借款一事。民间的议论,他先不管;御史言官的奏章,他留中,反正就是干上了。

    但是,崇祯皇帝还是低估了他对手的反击手段。没等厂卫查出个什么,或者说厂卫有没有在认真查都不知道。就有人利用崇祯皇帝第五子的病情,勾结宦官宫女,传言孝定太后已升仙为九莲菩萨,在天上责备皇帝轻视外戚,皇帝的每个儿子都将夭折,首先就会报应到皇帝第五子的身上。

    对于这些话,崇祯皇帝虽然听到了,可他不是傻子,自然是不信的。在这种节骨眼上,十之八九应该是有人在散布谣言。因此,不予理会,只是加紧查武清侯死亡一案。

    可是,让崇祯皇帝怎么都没想到得是,不久他的第五子果然夭折。这么一来,不管是民间还是宫内,又或者是御史言官,纷纷都说孝定太后显灵了。皇帝一意孤行,遭受惩罚了。如果还不悔改的话,其他皇子也会跟着夭折。

    终于,当时的崇祯皇帝扛不住压力了,非常地害怕。他相信了孝定太后在天上震怒,降罪于自己,受到了报应。

    于是,崇祯皇帝急忙封李国瑞七岁的儿子存善为侯,并将交纳的金银全部归还了。

    由此,向皇亲国戚、文官武将的借款旨意就无法执行下去,薛国观所献之策不但得不到任何效果,反而让崇祯皇帝担负了非常大的压力,不管是名誉上还是他的性命,都受到了严重影响。

    如此一来,薛国观失去了圣心,那些皇亲国戚、文官武将对薛国观的反击就开始了。哪怕薛国观是首辅也没有什么用,在他当这首辅没多久,就被他们联合起来弹劾,最终落得个给崇祯皇帝下旨处死的下场。

    当然了,这些都是原本历史上发生的事情。至于在这个位面上,崇祯皇帝都已经是穿越了的,自然不是以前的崇祯皇帝可比。

    当崇祯皇帝听完薛国观的举例后,这一次,他反而不吃惊,因为他记得一件事情。在原本的历史上,李自成打下京师之后,在京师追赃助饷,最后一共获得了七千多万两白银。

    这还只是官面上的,至于那些将领、军卒私下隐匿不报的财物,怕也不少。也就是说,在五年后的京师,那些文官武将、皇亲勋贵至少有上亿两以上的白银数量。一个武清侯有四十万两,真不多!

    薛国观禀告完之后,没见到崇祯皇帝的吃惊之色,心中不由得有点忐忑起来,以为崇祯皇帝不信。可他自己说出去的话,已经是泼出去的水,也收不回来了。自己的性命都在上面,务必要让崇祯皇帝相信才成,因此他又立刻奏道:“陛下,如若不信,可传武清侯之兄,便能证明微臣说得是不是真的!”

    边上几个人,不管是辅臣还是东厂提督,那后背的汗,是不停地冒。

    这个借款的事情一出,不但他们要破财,而且很可能会被其他人误会,以为他们和薛国观是穿一条裤子的。至少,要是皇帝同意而他们没有拦住的话,同样会被别人记恨;而要是拦阻,薛国观都有实际例子在举,皇帝估计不会听他们的,甚至还可能在皇帝那留下不好的印象。

    这事,对他们来说,可谓是左右为难。因此,他们心中都在狂骂,薛蛮子,你这个臭狗屎,捅破天干什么……

    毕竟在他们看来,薛国观所提及的这两个事情,都是比满清军队在京畿之地肆虐还要来得严重。一旦皇帝真得被薛国观鼓动,那他们要是还站在皇帝这边,那以后的下场就可想而知。而如果要是不站在皇帝这边,那今天这一关,就很可能过不了了。

    这么想着,就连他们的额头,都开始冒冷汗了。

    御座上的崇祯皇帝见了,忽然淡淡地问道:“杨卿,方卿,还有曹大伴,这大冬天的,卿等怎么还冒汗?”

    一听这话,这几人的身子都是一震,也是杨嗣昌反应地快,连忙回答道:“恐怕是微臣的衣裳穿多了所致。”

    “对对对,应该是微臣的衣裳穿多了!”方逢年一听,也连忙附和道。

    崇祯皇帝见了,看向曹化淳,露出了笑容,也不知道是不是冷笑,反正曹化淳心中发毛,没等他说话,崇祯皇帝就问他了:“那曹大伴也是衣裳穿多了?”

    “陛下英明,奴婢老了身体有病,确实是多穿了点衣裳!”曹化淳一听,连忙露出感激之色,低头回答道。

    崇祯皇帝听了,忽然心中一动,当即淡淡地说道:“哦,原来是这样,那大伴可不能太操劳,有病就要养病!”

    说完之后,他目光转向薛国观,又马上下旨道:“既然薛卿提出来了,那就由薛卿去带那个武清侯之兄,过来让朕当面问问吧!”

    薛国观一听,心中一喜,连忙答应一声,便退出文华殿去。

    杨嗣昌心中顿时急了,薛国观这根搅屎棍,别真要搅屎了。他心中一动,立刻便奏道:“陛下,微臣以为,薛阁老提出了这事,是为当事人,或者由东厂去带人来,更为妥当一些。”

7 悬而未决

    曹化淳一听,就知道杨嗣昌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对他来说,他也不愿意薛国观的主意真被崇祯皇帝接纳。要知道,薛国观其中一个主意,矛头可是直指厂卫的。因此,他心领神会,转头看向崇祯皇帝。

    可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曹化淳发现崇祯皇帝就盯着他在看。那盯着的眼神,没来由地让他心中害怕,凭着直觉,他不敢开口回应杨嗣昌的提议,连忙低头,装出泥菩萨的样子来。

    崇祯皇帝见了,心中冷笑一声,暗道:算你识相!

    转回头,就见他脸上露出笑容,回答杨嗣昌道:“卿等皆是内阁辅臣,乃是朕之股肱之臣,朕又有什么可以不放心的?薛卿既然已经去了,就让他带回来便是!”

    这话一说出口,杨嗣昌顿时就郁闷了。他要是还要坚持自己的意见,那就等于说,内阁辅臣不是皇帝的股肱之臣,或者说皇帝你就不应该放心内阁辅臣的。

    可他真要这么做的话,那就是自己抽自己耳光,也会把内阁中其他同僚都给得罪。

    可如果他指名道姓就只说薛国观会搞动作,那就是和薛国观撕破脸,变成他冲在最前面和薛国观去干了,这也是他不愿意的。要知道那薛蛮子可是疯子一个,竟然连这种提议都会说出来,这么横,谁敢直接和他对着干?

    因此,崇祯皇帝这话说了之后,杨嗣昌很是无奈,只好沉默了。

    其实,崇祯皇帝刚才在薛国观领旨出殿的时候,就把系统刚奖励的丙级窃听种子安置到薛国观身上去了。这样一来,如果薛国观要搞什么小动作,瞒得了别人,也瞒不了他。

    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崇祯皇帝对薛国观的主意是赞成的,就算武清侯的事情,不是真的,薛国观要搞成真的,他也不会反对。大明的这些文官武将,皇亲勋贵,就是要好好地捋下他们的羊毛才好。

    一边的方逢年,心里也是急啊,他和杨嗣昌,都有同样的担心,一样的意愿,不愿意薛国观的提议被皇帝接受。因此,他偷偷和杨嗣昌对视了一眼,两人心领神会,随后他开口奏道:“陛下,微臣那边,还有不少奏章没有票拟。微臣在这边也没什么事情,要不先回去内阁了?”

    毕竟薛国观说向文武百官的借款,由内阁负责,那他就逃不了。如果有可能,他自然希望能阻止薛蛮子的乱来。

    方逢年的这点小心思,崇祯皇帝有两世人生阅历,又岂能猜不出来!

    他心中不由得冷笑一声,明末这些文官,能有担当的,确实太少了!

    心中这么想着,表面却不动声色,甚至还微笑着说道:“方卿也是辛苦了,不急在一时,就趁这个机会,卿就当休息一会好了。唯有劳逸结合,做事才不会昏昏沉沉,也不至于做错事,对不对?”

    崇祯皇帝说这话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做错事”三个字,似乎加重了语气,提高了一点声音。

    方逢年一听,心中一咯噔,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好像崇祯皇帝这话,是话里有话。如果没听错的话,皇上难道是在警告自己?

    他这么想着,同时也有点纳闷,皇上说话做事怎么变得这么厉害了?该不会是梦中真受了太祖的点拨,开窍了?要不,怎么解释皇上前后变化如此之大?

    纳闷归纳闷,方逢年也不敢违背皇帝的意思,连忙附和,甚至还不得不谢恩,感激皇帝照顾他的身体。

    之后,崇祯皇帝也不让他们闲着,让他们说说如今朝政之困局,这样也方便他加深对这个时代的理解。

    终于,薛国观回来了,并带来了武清侯的庶兄李国臣。

    没有意外,在皇帝面前,李国臣也是信誓旦旦,说他爹白银都有四十万两留下,这还不算田产,房产以及商铺什么的。他当面向皇帝表态,说分了的家财就献给朝廷当军资。

    等这些都说完之后,文华殿内就安静了。所有人都等待着崇祯皇帝的决断,他们都预感到,一场震动大明官场的暴风骤雨,很可能要降临了。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崇祯皇帝只是夸了李国臣,并没有回应他的要求,只是对底下臣子说道:“如今最为重要之事,乃是京畿之地的满清军队。等打退了满清军队之后,再来说薛卿的提议。”

    说到这里,他忽然语气变得严厉起来,冷声说道:“今日薛卿之提议,事关重大,不得向外泄露一星半点,否则要是被朕知道是谁违背朕的意思,朕决不轻饶,不管是谁!”

    这个事情确实非常重大,这点是文华殿内这些人的共识。在皇帝都说了这么严厉的话后,作为臣子的,自然不可能去顶撞。

    而后,崇祯皇帝便让三个辅臣都回内阁去,接着,他转头对曹化淳说道:“李国臣一心为公,朕心甚慰。这样,暂时安排他到东厂做事。大伴,朕先把他交给你。如今这种局势,唯有他能想着朝廷之急,朕心甚慰,可不能怠慢了,知道么?等过些天,朕想好了再重新安排。”

    “奴婢遵旨!”曹化淳一听,连忙回应,同时,心中也在琢磨,皇上把他交给自己是什么用意?

    而边上的李国臣听到,则非常地惊喜。虽然说二十万两银子换了在东厂做事,好像亏大了。但关键是,这二十万两银子,他原本是拿不到的,这就等于是赚了,还在皇帝的印象中非常好,真是不要太划算了!于是,他连忙谢恩,而后就由内侍领着先离开了。

    李国臣这种等于空手套白狼的事情,崇祯皇帝并不反感。这个人怎么样,他也不想去细究,反正就结果来说,对搅动大明官场有利就够了。对于这个人,后面该怎么用,他心里也有了个数,只是现在还没到合适的时机,因此就先丢去东厂。

    搅屎棍,可不能只有薛国观一个!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看到殿内没有其他人了,忽然声音又冷了点,对曹化淳说道:“大伴,你替朕看着点,文华殿内轮值的内侍宫女,谁要敢多嘴今日之事,漏了出去的,朕唯你是问!”

    曹化淳一听,心中的不安感立刻又强烈了起来。边上的内侍宫女也纷纷跪下,连道不敢。

    处理完这事,崇祯皇帝站起来,似乎是想离开文华殿,这让曹化淳终于松了口气。他准备回头,一定要好好捋捋今日之事才好。要不,总感觉自己的前景似乎有点不妙了!

    可谁知,崇祯皇帝忽然又停住,似乎想起什么,对曹化淳说道:“都忘记刘首辅出京督师去了,朕的意思,恐怕他还不知道,卢尚书那边,可不容有失。这样,大伴,你亲自跑一趟,去刘首辅那边,如此,才能稳妥!”

    曹化淳听得愕然,之前不是不让自己出京么,怎么又突然要让自己出京了?他隐约感觉到,是不是和薛国观的提议有关。

    心中虽然这样想着,但他也不敢让皇帝等着,只能马上答应下来。同时心中想着,离京之前一定要交代下去,宫里的事情,特别是皇上的言行,都要瞧仔细了。等他回京之后,任何异常,都要第一时间报上来。

    把曹化淳派出了京师后,崇祯皇帝才真正离开了文华殿。

    抬头看天,已是傍晚,他心中不由得感慨:当皇帝,并不是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的?没有真正的心腹可用之前,没有经过自己考验之前,对身边人可不能喊打喊杀。否则的话,谁知道有些人狗急跳墙之下,会出现什么意外的事情?

    原本历史上崇祯第五子的事情他不知道,但他可是记得,嘉靖皇帝就差点被身边的宫女勒死!人隔肚皮心,利令智昏,这样的事情什么时候都少不了。

    事关自己的性命安危,不管怎么样,安全第一,安全第一啊!

    当然了,崇祯皇帝也不只是感慨而已,对于这个事情,他其实已经有计较该怎么做比较好了!

8 内书堂

    因为惦记第二天要做的正事,崇祯皇帝并没有心急慌忙地去享什么鱼水之欢,这点定力,他还是有的。只要稳住局势,中兴大明,什么样的女人会没有!对于这点,他心里很清楚。

    第二天凌晨,天其实还没有亮。就算原本的崇祯皇帝勤政,这个时候也还没有起来。但是,这一天,穿越过来的崇祯皇帝却是起床了。

    服侍的宫女宦官见此,稍微吃惊之余,也就淡然了。毕竟崇祯皇帝的勤政也是出了名的,稍微比平常要早,也不是不可理解,谁让满清军队还在京畿之地肆虐呢!

    但是,崇祯皇帝起来之后,却并没有去批阅奏章,反而吩咐身边的人道:“天色还早,朕随便走走,你们跟着,都轻声点,不要惊扰别人!”

    听到这话,这些内侍宫女不由得都很是吃惊。

    要知道,如今已是十二月份,寒冬腊月的,随便走走,冻死人的好不好?而且这个时候随便走走,又看不到什么。也就宫里最低级的宫女内侍,才不得不起床做事而已。

    另外,皇帝似乎还考虑到了他们这些奴婢,不想声张让底下做奴婢的受罪,也让他们都感到有点感激。

    不过,不管他们怎么想,崇祯皇帝主意已定,那就是谁也改变不了的。

    冒着寒风,崇祯皇帝哈了口白气,便往自己预定的目的地走去。

    一路上,那些早起忙碌的宫女内侍冷不丁看到皇帝路过,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很显然这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而在皇宫的一角,此时,这里相比其他地方而言,倒是热闹。

    房子里,大概四五十个位置,已经有十多个宦官坐在那里,捧着书本在读着。看他们年纪,大概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

    “哐当”一声,大门被人推开,一股寒风便扑了进去。顿时,里面的小宦官都是冻得一哆嗦。

    这种情况下,这些人自然心中有气,转头看去,看清是谁时,却是敢怒不敢言,唯有忍了。

    推门进去的是四个宦官,和里面的宦官是同样年纪,但却是不同神情。昂着头,目中无人,到了位置之后,也不念书,几个人互相聚着说话。

    “哐当”一声,大门又被人推开,又有几个宦官走了进来。一如之前那几个,神态倨傲,也不理其他人,自成一伙,也在那说话。

    天色渐亮时,前后几波宦官,不但迟到,而且还只顾着说话聊天。

    从他们的谈话中能听出来,他们似乎有这样做事的本钱。

    “你们说,我们内定到司礼监做事,该小心些什么?”

    “这还用说,只要听干爹的就成,干爹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让干什么就千万别干!”

    “……”

    “御马监那边,也不知道我们要不要去舞刀弄枪的,我可不想!”

    “不会的,我们只管服侍干爹,听干爹差遣就可以了。”

    “……”

    在屋子一角,有几名宦官被这些人吵得根本读不进书,却又不敢发作。其中一人,身体似乎强壮点,忽然忍无可忍,站起来就走。

    他边上的几个人见了,也都拿着书站了起来。

    可就在这时,忽然有个在聊天的宦官看到了,当即大声问道:“陈宝庭,去哪里?”

    身体强壮点的这名宦官,正是陈宝庭,听到话之后,冷声回道:“回掌班,过几日大考,坐这看不进去,外面看去!”

    很显然,他那边的几个人,都是想如此做了。

    他们对话的时候,其他人便不聊了,都转头看了过去。

    那掌班一听,冷笑一声道:“一群穷酸,到现在还没认清现实。没钱,考好了又有何用?”

    “对,嘴巴不会说,又没有人给你们出钱,考好了也没用!”立刻有人附和道,“看看我们,都不用考,就已经被内定录用了。你们啊,就别想了,分到浣衣局去的命!”

    “说得对,就凭你们,当初连白蜡、手帕、龙挂香这些束修都凑了老半天的,注定你们去当苦力的命了!”

    “……”

    房子里在吵闹着,而在房子外面,崇祯皇帝已经站定了身子,抬头看了下牌匾,上面写着“内书堂”三个字,正是他要来的地方。

    听着里面传来的动静,一名内侍便想去喝斥一番。不过崇祯皇帝手一伸,便阻止了他,而后,就站在门口那,静静地听着屋子里的动静。

    “陈宝庭,看在我们同门的份上,就教你一个乖。当今世道,要么得有钱,要么得学会巴结,别嫌我说得难听,事实上就是这样。也只有这样,才有可能让上面赏下机会。明白么?”

    “别理他们这几个,反正我们已经认了干爹,过些天,就去各监报到了,就让他们读去,哪怕他们最后考好了又怎样?不还得去做苦力,没用!”

    “……”

    在这些带着炫耀、挖苦声音中,忽然传来一个愤怒地声音道:“宝庭,别理他们。我们是没钱,也不会巴结,可书中圣贤有教导,踏实做事,用心学问,就终有出人头地的一天!”

    “天保,你说得对。他们这些人八面玲珑,所以外面就有人投钱给他们。我们和他们就不是同路中人。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走,我们去外面看书去!”

    “走,我们走!”

    “……”

    听着这些话,似乎有人就恼羞成怒了。

    “不准出去,就在这待着。”

    “呵呵,你们该是想去外面装模作样,然后希望被那个路过的贵人看到而赏识吧?“

    “哈哈,别做梦了,内书堂地处偏僻,还做梦想碰到路过的贵人!”

    “……”

    听到他们这些嘲笑的话,陈宝庭的声音也变得愤怒起来,大声回应他们道:”休得血口喷人,我等只想看书而已,没有那么多花花心思!“

    “对,你们来之前,我们就已经在这看书了!”

    “你们过来这么肆无忌惮地聊天,我们在屋里怎么看书?现在还不让我们出去,真是欺人太甚!”

    “……”

    就在这些吵闹声中,忽然有人似乎在击掌,“啪啪啪”地声音比较醒目,同时还有人在高喊:“好了,好了,都不要吵了!”

    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屋外的崇祯皇帝记性不错,他听出来,喊不要吵的这个人,应该是那个掌班。

    只听那个掌班在屋里安静了之后说道:“陈宝庭,你们几个要出去也可以,说不定还真让你们碰上个路过的贵人,看到你们在外面装模作样的看书,然后得贵人提点,乌鸦变成了凤凰不是?但这样一来,我们这些人虽然背后都有干爹,可多少都要挨训。所以,也不要怪咱家不讲情面,念在同学一场,这样,你们从我们裤裆下钻过去,那我们就冒这个险,让你们出去读又如何?怎么样?钻还是不钻?”

    他这话音一落,顿时,就立刻有了起哄声,带着嘲笑:“对,钻了裤裆,我们就冒这个风险,给你们一个乌鸦变凤凰的机会!”

    “史书上淮阴侯不都钻过裤裆么?咱们就当一回恶人,来来来,快来钻裤裆了!”

    “……”

    在这些嘲笑起哄声中,突然响起了一个愤怒的声音,听起来应该是那个陈宝庭,只听他怒声喝道:“我们几个,只是为了这些年的寒窗苦读有个好结果而已,不要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别逼我们!“

    “对,我们只是被你们吵得没法看书。大考之后,你们走你们的阳关道,我们走我们的独木桥,各不相干。我蓝天保可以对天发誓。”

    “……”

    然而,回应他们的,却依旧是不屑的冷笑声,说着诸如“钻还是不钻的话”。很显然,那些人并不想放过他们。

    “士可杀不可辱!别欺人太甚!”陈宝庭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而后,屋里有脚步声响起,接着就似乎传来了推推嚷嚷的动静。不用看,屋里应该有人想出来,又有人在拦着,就有点动手动脚的意思了。

    屋外依旧很安静,崇祯皇帝能听出来,那几个是好苗子,也还没有被宫里的陋习给污染,菱角没有被磨掉,这样的内侍,正好是他所需要的。

    而站在他身后的几名内侍宫女,全都低着头,心中替屋里的那些人感到悲哀。

    内书堂这里偏僻,贵人不会来,可如今,却来了宫里最贵的贵人,而且就站在屋外。你们这些人在屋里的一举一动,都被皇上听到了。别看皇帝还没什么表示,等一会发怒了,人头落地都是有可能的。搞不好,说得这些话,还会连累各监管事。呀,你们还是自求多福吧!

    想着这些的时候,这几个宫女内侍还偷偷地瞅一下他们的主子。就见崇祯皇帝还是站在那里,面无表情,静静地听着。

    忽然“哐当”一声,大门被人一下拉开,而后一个人似乎被人推了一把,踉跄而出,差点就撞上站在外面的崇祯皇帝。

    与此同时,屋里面,几个人互相抓着对方的衣裳胳膊什么的,也都拥向外面。

    可突然之间,他们都愣住了,因为他们看到了屋外竟然站着外人。

9 虎落平阳被犬欺

    宫内的规矩,是从刚进宫的宦官中,选有潜力的一批,大概十岁左右,进内书堂读书。教习为翰林官,一般是四人。如今这一批,读书已久,正是要毕业时候。

    以他们的经历,不要说见崇祯皇帝了,就是那些十二监的掌印太监,都基本上看不到。也只有从内书堂要毕业时,各监要选人时,才可能见到一二。

    此时,不管他们以前有没有见过崇祯皇帝,只看崇祯皇帝的穿着,以及身后服侍的那些宦官宫女,就明白眼前站着的人是谁了!

    顿时,犹如天打雷劈一般,所有人全都吓到了,不约而同地一起跪倒,匍匐在那里,一动不敢动。或者说,还是有几个人在动的,不过是有点发抖,可这不受控制,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很显然,他们都知道,崇祯皇帝应该在屋外站了好长一会时间了,至少不像是刚到的样子。那也就是说,刚才屋里发生的一切,皇帝大概率是知道了的。

    想到这些,又有更多的人,在那打哆嗦了。

    崇祯皇帝看着这些内书堂的小宦官,从自己面前一直跪到屋里头,并没有马上说话。

    低头看了一会,此时天已大亮,倒也看得清楚。根据之前听到的,崇祯皇帝从跪着的宦官衣裳上,大概分辨出了两派。

    从刚才听到的话中,他还得到了另外一些有用的信息。就是宫外有人会投资一些在他们看来,有潜力的没卵人,帮他们进宫,并在宫内能往上爬。这种人,其心可诛!等自己掌握宫内局势之后,必须要好好彻查一番才行!

    这么想着,过了好一会后,崇祯皇帝才淡淡地问道:“陈宝庭何在?”

    刚才差点撞到崇祯皇帝的那个,也是跪在最前面的那个,身体比较强壮的,连忙带着点惶恐回答道:“奴婢在!”

    他们这些宦官,虽然该教的,都已经教了,可毕竟没有见过世面,面对他们的天,不惶恐就不正常了。

    崇祯皇帝低头看着他道:“你并那个蓝天保,还有那几个没有被选入各监的,都一起随朕走吧!”

    说完之后,崇祯皇帝便转身离去,心中很满意。

    这次过来,还是有不少收获的。这其中的关键,就是在于别人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因此才会说一些平时自己不可能听到的话,看到一些自己平时不可能看到的事情。

    从这方面来说,自己的窃听系统,刚好也能满足这个条件,可以获得更多的自己不知道的信息。由此可见,自己这金手指真不错,非常值得期待以后给自己带来足够的信息。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心中已有决定。以后自己的身边,就用这几个人来服侍,自己亲自来调教他们。等以后他们再大一些,经历多一点,再让他们承担更多的责任!

    毕竟这些宦官,是宫内各势力挑剩的。从实际角度来说,他们是宫内拉帮结派中的失败者。因此,他们会独立于目前宫内已有的势力。自己给了他们一个机会,好好调教之下,就算为了他们以后的利益,也只能是听自己的了。

    想着这些,崇祯皇帝转身离去,同时淡淡地说道:“踏实做事,用心学问,任何时候都是有用的!”

    听到皇帝的这些话,陈宝庭等人,那简直是惊喜交加,比被天上掉下的金元宝砸中还来得欢喜。因为从这话中,可以很明确地知道,皇帝对他们几个是赞赏态度的,带走他们,那是绝对的好事。

    于是,他立刻伏在地上,带着喜悦大声回应道:“奴婢遵旨!”

    等他站起来,就见跪着的那些同门中,不是脸色苍白地跟死人一样,就是一脸期待,都露出那种可怜巴巴地讨好神情,期待陈宝庭能选上自己。

    这个时候的陈宝庭,可不敢假公济私,他也还没学会假公济私,连忙点了一起的那几个宦官,包括他自己在内,一共是八个,而后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

    对于内书堂剩下那些跪着的宦官,崇祯皇帝并没有立刻处置。当领导的,不能直接冲在前面去当恶人。恰恰相反,领导都是好的,如果有坏事,那必须是手底下有人去干才行。

    所谓的“皇帝是好的,只是有奸臣”这种话,并不是说说而已。因为一旦不是这种认识,那皇帝统治的基础就会发生动摇。由此,皇帝必须是好的,不好的话,那是因为有奸臣在作怪。

    因此,处置这些小宦官,也用不着皇帝亲自出面。不用多久,今天这事,肯定会很快传遍宫内。各监掌印太监,只要有涉及到这次内定的,只要他们还有点眼力,就肯定会主动对这事做出处置安排,然后到皇帝这边来请罪。

    想着这些,崇祯皇帝在心中已经有了决定,要趁这个机会,好好整顿一下内宫,尽量规范内宫,把心思不纯地人清除出去。不过该怎么做,还需要好好考虑下。

    在他想着如何整顿内宫,保证自己安全的时候,远在河北巨鹿,议事堂上,大明兵部侍郎卢象升,有点憔悴,不过还是强打着精神,声音洪亮地问道:“杨主事何在?“

    “下官在!”一名三十多岁的中年官员听到,立刻出列应道。

    他是兵部职方主事杨廷麟,也是大明的主战派,因为上书弹劾杨嗣昌,反而被杨嗣昌派到卢象升麾下参赞军务。虽然官职升了一级,却离开了京师,被丢到了注定要被满清消灭的这支军队中。

    在原本的历史上,他一直是坚定地主战派,以文天祥为榜样。这次战事中,卢象升战死,他侥幸逃过一劫,也没改变自己的立场。在京师沦陷后,又被隆武帝任为兵部尚书,继续抗清,最后兵败投水殉国。

    此时,卢象升看向他,严肃地吩咐道:“大军已经缺粮,你且去高总监处求取军粮,并带本官书信去,共谋一战,以败满清军队!”

    “遵命!”杨廷麟在卢象升军中,原本就管钱粮,因此这算是他的份内之事。但是军饷方面,原本是由巡抚张其平提供,可这张巡抚却说没钱,提供不上,就断了钱一项;而粮草又在总监那,也有多日没有拨给,因此,卢象升不得不派他去催促。

    杨廷麟接令之后,想着军中就只有五千人马,而且就这,还都不是卢象升的本部人马,也就是一直随他南征北战的天雄军,而是杨国柱和虎大威两总兵麾下。他就感觉,卢象升所说要谋取一战,有点危险,就想进言。

    但是,卢象升并没有给他机会,冷声喝道:“速去!”

    杨廷麟一听,没有办法,只好立刻去了。

    等他一走,卢象升便看向手下两员大将,心中叹了口气。之前时候,他这边分了两万兵马。可随后,他的本部天雄军被高起潜抽调,大同总兵王朴又借口说云晋有满清军队,就私自领兵跑了。

    到底什么情况,其实卢象升心中明白得很。那王朴是看到他卢象升被降职,又被抽调了兵马,觉得再和满清军队打仗,就是自找死路,因此就不管不顾地找了个借口跑了。

    该是觉得自己也没法事后找他算账,呵呵,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卢象升心中冷笑,但也多少有些悲哀,国事如此,自己唯有尽力一战,以全自己的忠君报国卫民之心而已!

    他自然不会知道,在原本的历史上,王朴就是有名的逃跑将军,凡遇战事,以逃为先,坑了卢象升,又坑了洪承畴。不过,最后也没有好下场,被崇祯皇帝给斩了。当然,最大原因是不像吴三桂一样有后台,否则,就可以和同样逃跑坑了洪承畴的吴三桂一样不死。

    “诸位,国难当头,不是斤斤计较之时。”卢象升看着底下将领说道,“本官已令杨主事去求粮,诸位当安抚部署,再忍一下。本官亦会同诸将士一起,绝不特殊之!”

    他平时就以身作则,堂堂进士出身的总督、侍郎,普通大头兵吃什么,他就吃什么。他的这种做法,也确实很让手下感动,愿意为他效死!因此,他说了之后,虽然明知军情不容乐观,可底下将领还是纷纷抱拳回应,表示没问题。

    然而,事情并没有像卢象升所想的发展,形势已是越来越糟。

10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夜不收接二连三地回来禀告,汇总起来之后,卢象升发现,满清军队仗着其兵力雄厚,又兵分十路,准备再次开始攻城掠地。

    听到这些消息,卢象升紧皱着眉头,盯着军事地图,在想着什么事情。

    边上的掌牧杨陆凯见他没有动静,便先开口说道:“大人,建虏军队既然兵分十路,正好摊薄了兵力。我军兵少,也正好减轻了压力。如此一来,歼其一路,胜算便大了不少!”

    然而,卢象升听到他这话,却依旧紧锁着眉头,转头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说道:“本官且问你,如若你是建虏之多尔衮,知道我明军领兵在其附近,那你还会分兵十路么?”

    听到这话,杨陆凯不由得一愣。不是夜不收来报,满清军队已经兵分十路了么?大人麾下,夜不收可不敢谎报军情的啊!

    见他发愣,卢象升有心提携身边人,便给他解释道:“兵战凶危,任何战事,都不可能有百分之百的必胜把握。那多尔衮也是久经沙场之人,自然不可能犯此错误。依本官之见,其分兵十路之态势虽为真,却是诱敌之策,想要引诱我军放心追击,而后围歼我军,从而少了后顾之忧,那时,多尔衮再兵分十路,倒是有可能了!”

    这支满清军队虽然刚攻入关内的时候,确实有过分兵十路,可那时候大明军队还没来得及反应,分兵十路能达到最快速度地搅乱京畿之地,这个做法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如今,大明之精锐军队,包括卢象升所部和关宁军,都已经尾随追击满清军队,更多勤王军也肯定将先后抵达。如果满清军队再搞分兵十路,主动摊薄其兵力,想要重现当年萨尔浒之战那样,那就是愚蠢之极了。

    杨陆凯经过卢象升解释,想明白了这个道理,不由得有点心惊,又有点佩服地回答道:”要不是大人明察秋毫,说不定就会中了建虏的奸计了!“

    卢象升听了,并没有丝毫得意,反而叹了口气道:“我军兵力过少,否则将计就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集中优势兵力在建虏军队合围之前,歼灭其一路,或者两路,吃掉了建虏的诱饵,那就不怕了。如此一来,我军士气高昂,又是关内作战,建虏必不敢再与我决一死战,必然想着尽快退出关去了。到时候我军跟着,说不定还能瞅准机会再给予一击。”

    杨陆凯听得眼睛大亮,这就是打败入侵关内这支满清军队的良策啊!不过他也马上想到了现实,大人手下敢战之军,就只有五千多骑军而已。就这点兵力,想要迅速吃掉满清军队的一路人马,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何况,这五千骑军,已经是疲惫之师,还断了军粮。而胜负的关键,其实就是要趁满清军队合围之前,打好这个时间差。

    这么说来,明明有赢得战事胜利的机会,却因为兵力不足而没有一点办法。想着这些,杨陆凯不由得很是失望,这明摆着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要是大人真能统领天下兵马,没有高起潜、杨嗣昌那些人从中作祟,又何愁不能击败这些入侵关内的满清军队!

    想到这里,他忽然猛地一击掌,恨声说道:“都是朝中奸臣作祟,剥夺了大人的兵力,该死,该死,该死!”

    当初虽然是卢象升自己提出了分兵,但实际上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他的指挥,处处受到总监高起潜的掣肘,根本没法正常指挥打仗,因此才主动提出了分兵。这一点,身为卢象升身边的掌牧,杨陆凯自然一清二楚。

    但是,猪队友拖后腿的事情还没完。高起潜又拿捏卢象升,不但关宁军不给,连天雄军都被调了过去。卢象升的手下,就只有大同、宣府、山西三总兵共两万人马给他。结果半路上,大同总兵王朴还找了借口领军跑路,又有一些军卒知道这一路人马凶多吉少而溃去,如今只剩下五千多人而已了。

    卢象升听了杨陆凯之话,也没训斥他,而是紧皱着眉头再次看了一眼地图之后,忽然脸上出现了一丝决然,一拍桌子上的地图,用手一指,大声说道:”传令,全军开拔,追这一路!“

    杨陆凯一听,当即又是一愣。大人不是已经分析透彻了,这是满清军队的陷阱,可为什么还要下令全军开拔,往陷阱里跳?要知道,五千疲惫之师,要想短时间内吃掉士气正高的一万左右满清军队,这简直就是不可能做得到的事情!

    “大人,这……这……”他想说这个命令不妥,可当面否定卢象升的决定,他也说不出来,就不由得结巴了起来。

    卢象升自然听出了他想说什么,脸色坚毅地解释道:“国事如此,唯有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之决然,奋勇向前,方有一线希望!”

    杨陆凯一听,不由得点头。他娘的,既然已经这样,大人也已经下定决定,那就拼了!

    卢象升看着他,心中忽然有一丝愧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其实是拿将士们的命去赌一个基本不可能实现的目标。此战,极为凶险,基本十死无生,也不知道能有多少将士能活下来!

    这么想着,他忽然又补充一道军令道:“此战凶险,本官决不后退,然为防万一,军中书记官,尽快收集将士们的家书。一个时辰之后,全军开拔,不得有误!”

    “遵命!”杨陆凯自然也知道这其实就是遗书,不过他也没有犹豫,立刻大声领命,便出去传令了。

    卢象升想了想,也走回案前,开始伏笔疾书,写起了家书(遗书)。

    “……此战之凶险,兄已有明悟。然,国事艰难,建虏肆虐,流贼必定复起;兄为朝廷命官,受皇上知遇之恩,怜天下苍生之苦难,唯有全力以赴,上报君恩,下抚黎民。生,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唯舍生取义也!家中之事,尽托吾弟,兄绝笔……”

    有些事情,他没有在信中写出来。这一战,虽然他心中非常明白,想要取胜的概率实在太小了,但他也要打。目的,不是说打赢满清军队,而是要打疼满清军队,这样一来,就算皇上以后真要铁了心和满清议和,要实施那攘外必先安内之策,那多少也能有点议和的底气。能让满清知道,要是和议之事敢有过份之求,大明军队也有敢战之军、无畏之军,必然是鱼死网破之局!

    一个时辰之后,卢象升便把书信集中起来,让军中伤残的几名军卒并军中文职收存留在巨鹿贾庄,而后他自己亲自领军开拔。

    然而,他并没有追多远,就在巨鹿的蒿水桥附近,和满清军队遭遇了。

11 这种文官太少了

    崇祯十一年十二月,河北地区天气奇寒无比,没有下雪,天地之间,似乎只有寒风地“呜呜”呼啸之声。

    然而,就在这样的天气中,却忽然响起了急促地”嘚嘚嘚“声音,只见官道的远处,有三匹快马在寒风中疾驰。

    “咦,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就不怕被建虏的探马给撞到么?”背风地里,有人意外地说道,“走,去看看,说不定有急事!”

    话音一落之后,这队明军夜不收便驱马迎了过去,大声喊道:“什么人?”

    寒风扑面,让为首喊话这人言简意赅,恨不得说最少的话就可以了。

    那三名骑士看到明军夜不收迎过来时,却没有丝毫减速,一直快到跟前,才匆忙勒马而停,为首那人在马上挺胸抬头,带着急促之意大声喝问道:“本官乃卢侍郎麾下兵部职方主事,高总监在何处?”

    这人就是奉卢象升之命出来的杨庭麟,说话间,全是白气喷薄而出,甚至留着的长须都涂了一层白色,显然是呼出之气迅速受冻挂上面所致。

    看穿戴,听介绍,知道眼前是一位六品文官,这些迎过去的夜不收当即互相看了一眼。不管怎么样,他们这些武人,对于在这种鬼天气,冒着撞见满清探马的风险,奉命公干的文官,也是从心底敬佩的。

    为首那名夜不收,立刻抱拳,恭敬地致礼道:“回大人的话,如今高总监领兵驻扎在离此十里的鸡泽!”

    没有任何废话,也没有任何犹豫,杨庭麟一听,便猛地一夹马腹,上身重新伏下,促马急行。他的两名家丁,也立刻跟上,护送老爷,绝尘而去。

    夜不收们,目送着他们远去,一直到看不见了,其中一人才叹道:“像这样不空谈,肯吃苦冒险的文官,还真是不多见啊!”

    “是啊,朝廷就少这样的文官,要不我们大明也不会搞成这种鬼样,让建虏军队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真是窝囊之极!”

    “……”

    杨庭麟是听不到这些夸奖了,他心中只是惦记军令,只知道卢侍郎急需他带去粮草兵马。疾驰而行之下,很快就到了鸡泽。

    抬眼望去,以鸡泽城池为中心,密密麻麻地军营,映入眼帘。耳边不时听到有战马嘶鸣,显然这里骑兵有不少。

    杨庭麟心中焦急,无心观看,赶紧进城前往县衙所在。翻身下马,根本不去管战马,人还没站稳,就已经拿出印信,对门口守卫拱手道:“卢侍郎麾下,兵部职方主事杨庭麟,奉命有紧急军情求见高总监。”

    门口校尉一听,不敢怠慢,立刻上前验了印信就匆匆入内了。

    等到这时候,杨庭麟才算是松了口气,觉得自己赶过来的路上,并没有耽搁什么,卢侍郎那边,应该还能等得起。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感觉好冷,不由得连忙搓了搓双手,又使劲揉了揉脸,抹掉了挂在胡子上的寒霜。

    可等了一会,感觉时间差不多了,还不见校尉返回,就有点急了。但他只是六品文官,这里可是总监行辕,他也没那个资格去闯,唯有不时伸长脖子看看。过了一会,就有点不耐烦地来回走动,试图减缓自己心中的焦急。

    虽然卢象升没有明说,可杨庭麟已经感觉出来,卢象升那边很快就有战事。更何况满清军队虎视眈眈,随时有可能主动和卢象升的军队发生战事。如此一来,军中粮草,必须尽快到位,援军也最好能尽快到达,如此才算是有和满清军队对抗的实力。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又摸了摸卢象升的信件,心中想着,也不知道卢侍郎有什么妙计,能和满清军队打上一场?

    正想着,杨庭麟听到衙门里有脚步声传来,连忙站住身子,抬头看去,只见那通传的校尉已经返回。顿时,他心急之下,便抬腿往里走去。

    谁知,那校尉却一下拦住他,冷冷地说道:“总监大人没空,有什么事情,末将代为传达也是一样。”

    杨庭麟一听,先是一愣,想着自己都说了有紧急军情求见了,竟然还没有空,总监到底在干什么,竟然没有时间管紧急军情?

    他的脑海中,立刻闪出高起潜白面无须的脸上,老是阴恻恻地表情,就知道他怕还是不待见卢侍郎这边。

    一念至此,杨庭麟顿时怒气冲天,都到这个时候,军国大事,难道高起潜竟然还要拿捏卢侍郎?再这样下去,耽搁军机不算,卢侍郎都极有可能有危险!

    盯着校尉的脸,见他冷冷地表情,杨庭麟忽然又一下清醒过来。自己是来求人家的,不是来弹劾高起潜这个死太监的。

    这么想着,杨庭麟立刻取出卢象升的那封书信,双手递上,同时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略微带点低声下气地说道:“这位将军,劳烦转给总监大人。就说卢侍郎军中粮草已断,急需补充。且卢侍郎有一计,可破满清军队,还请总监大人阅信之后速速决断,下官在门口恭候回应。”

    一个文官,堂堂进士出身,对于守门小卒低声下气,对这个时代来说,还是相当罕见的。那名校尉一听之下,脸色顿时好看了不少,立刻吩咐门口的人说道:“还不快让大人去门房避避风寒!”

    说完之后,他也好了脸色,带着点敬意对杨庭麟说道:“大人且稍等,容末将再去通传。”

    而后,校尉疾步入内,直达后堂庭院,听到屋里传来的丝竹之声,想起了门口那文官的焦急,心中忽然叹了口气,站定身子之后,立刻大声禀告道:“报,卢侍郎急信一封,呈于总监大人!”

    话音落了之后,屋子里的丝竹声依旧,隐隐地,还有女子媚笑声,粗狂嗓门声,推杯换盏之声。

    校尉看了下守门处的两名军卒,咬咬牙,又提高了嗓门,再次重复了一遍,甚至还加了一句“军中断粮,并卢侍郎有计破建虏军队”。

    大堂里面,主位上坐着一个面白无须地穿大红绯袍的官员,两侧坐着一个个武将装束的大汉,身边皆有陪酒侍女,大堂中间另有几名女子在跳舞。靠门处则是几个乐师,正在吹拉弹唱。

    当门外重复几次禀告声,且一次比一次声音大了之后,屋子里终于听到了。门口的乐师先停,舞姬也停了下来,在喝酒的那些武将同样停了下来,看向主位那位。

    这人,自然是统领明军主力的总监高起潜了。他其实早就听到了,此时见大堂里面的人都停下,而外面又响起了禀告声,这让他眉头一皱,似乎很是恼火。

    看他的样子,似乎外面天塌了都不想理会。可此时堂下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似乎做得太过也不好,就只好脸色阴沉地让人去拿书信。

    没过一会后,高起潜的手中便拿了卢象升的书信,也没有什么顾忌,就在这饮乐场所看起了军机大事。而大堂上武将们,则都是鸦雀无声,静待总监下文。

    刚才他们都听到了,说卢象升有计策可以破满清军队,要真是这样的话,他们心中都有一个疑惑,不知道高总监是否还会按兵不动?

12 他也配学楚霸王

    “哈哈哈……”阴柔的狂笑声,忽然在大堂内响起。

    堂下众人看着高起潜在笑,都有点不知所措,卢侍郎的急信,能有什么好笑的?

    其中有几名将领看高起潜笑得欢,虽然不明白,可也挤出笑容跟着笑了起来,笑得莫名其妙,却表现出了狗腿子的潜质。

    可忽然之间,高起潜却猛然收了笑声,双手一揉,把那封卢象升的书信揉成了一团,随手一丢,而后冷声嘲笑道:“他也配学楚霸王!”

    听到这话,那些跟着勉强笑的将领,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他们搞不明白,为什么总监会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

    在他们还在发愣的时候,就听高起潜对外面吩咐道:“咱家这里也没有多余的钱粮,至于援兵,呵呵,咱家会伺机而动的!滚!”

    加上一个“滚”字,那这“伺机而动”就有问题了。在座的都不是傻子,心中一下就明白,看来高总监对卢侍郎的态度,依旧和之前一样。

    县衙的门房内,杨庭麟正在烤着火,听到脚步声传来,连忙站了起来,也不顾外面寒冷,立刻迎了出去。果然看到那名校尉返回了,不过看其脸色,他的心中顿时一咯噔,感觉有点不妙。

    那名校尉看到杨庭麟殷切盼望的样子,想着军国大事如此,可里面却在吃喝玩乐,根本没有施以援手之意,作为一名武人,心有同感,带着点歉意抱拳说道:“这位大人请回吧,总监大人明言,无多余钱粮,至于,援兵,则伺机而动。”

    一听这话,杨庭麟立刻明白了这话中的含义,可他还不甘心,便追问情况,想要了解细节来佐证自己的判断。

    那校尉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凑近杨庭麟的耳边,低声说道:“总监看完书信后有说过一句,他也配学楚霸王。”

    杨庭麟听了,稍微一愣,随后立刻明白了过来

    原来卢侍郎所谓的妙计,乃是要学楚霸王的成名之战,也就是古时的巨鹿之战,用自己所领之军来和满清军队决战,一如当年楚霸王向几倍于己的秦军发起攻击,最终带动其他义军(高起潜所部)完成击败秦军(满清军队)的战术。

    这么一想,还真是凑巧。

    卢侍郎的军队就在巨鹿,鸡泽离巨鹿也就六十里,骑军转瞬即至,而满清军队也在这左近。这巨鹿,完全可能成为两军之决战战场。而卢侍郎之勇力,就算逊色于楚霸王,估计也差不了多少吧。

    满清军队和当年的秦军,虽然同样有着优势兵力,可这仗真要如卢侍郎所想得来打,也未尝不可以一战。可这个前提是,至少高起潜所部要前移,要去巨鹿就近策应,让满清军队心有顾忌才行。可如今,总监很显然还是想按兵不动!

    想到这里,杨庭麟就急了,还想让校尉帮忙通传,他要面见高总监,想要通过他的口才来说动高总监。

    “大人,您就别为难末将了。”那校尉苦笑着说道,“刚才两次通传,末将已经恶了里面,实在是不能再去了!”

    杨庭麟一听,知道自己不可能见到高起潜了,不由得大恨。手握重兵,却不思报国,任由满清军队肆虐,生灵涂炭,宦官误国、宦官误国也!

    他重重一跺脚,转身就走。自己没能完成大人所托,实在惭愧,可不管怎么样,都务必让大人明白这边情况才行!

    只是片刻之间,他便已翻身上马,冒着严寒重新绝尘而去!

    与此同时,崇祯皇帝坐在御座上,也在担心着,不知道卢象升那边的战事怎么样了?可惜窃听种子太少了,否则在卢象升身上放一颗,就能随时知道那边的情况了。看来只能多做一些系统给的任务,这样窃听种子多了,以后就会好办多了。

    这么想着,他忽然转头看向身边的一名轮值太监,稍微打量了一会。

    这名太监正当壮年,但却微弯着腰,神态非常恭敬地候着。神情之间,隐隐还有一丝惶恐。

    这个太监,就是后世有名的和崇祯皇帝有上吊交情的王承恩,此时还是司礼监秉笔太监。

    感觉到皇帝看过去的目光,王承恩立刻弯腰候命。

    只听崇祯皇帝声音淡淡地问道:“跪了多久了?”

    “回陛下,已有半个时辰了!”王承恩立刻恭敬地回答道。

    崇祯皇帝一听,半个时辰也就是一个小时,估计也差不多了。便依旧语气平淡地吩咐道:“让他们都进来吧!”

    “奴婢遵旨!”王承恩连忙答应一声。

    转身间,看了下随侍在边上的几名小内侍。他实在没想到,就是这几个小内侍,引发了这么大的事情。幸好自己没去内书堂,否则搞不定也一样跪外面了。

    这些想法,一闪而过,王承恩亲自出了殿门传旨去了。

    没一会,八个冻得在打颤的太监,带着一股寒气进入暖和的大殿,都匍匐在地,不敢抬头。

    崇祯皇帝盯着这八个掌印太监,冷冷地说道:“你们是不是觉得,朕如此罚你们,是不是让你们受委屈了?”

    宫内十二监掌印太监,有八个跪在这里。

    “奴婢不敢。”八名掌印太监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回答道,“奴婢有罪!”

    崇祯皇帝听了,微微点点头道:“知道就好,内书堂乃是宫内宦官的新鲜血液之来源,且以后大都是要在宫内担任要职的。如果内书堂就已经被乱七八糟的事情给污染了,朕何以相信以后宫内的奴婢能当好差事?”

    宫内宦官,分为两部分,有一部分就是内书堂出身。

    这些都是有学问的宦官,他们的前途,会比那些没有读过内书堂的要好。毕竟宫内很多要职,可并不只是跑腿的活。比如司礼监,那是和内阁一样要处理国家大政的。没有一定的学问,肯定无法胜任。因此,崇祯皇帝才有此一说。

    内书堂的这个事情,说轻不轻,说重不重,全看当权者怎么看。如今崇祯皇帝把话说到这份上,那就说明很是看重了。

    “你们能第一时间赶来朕这里请罪,说明你们自己已经意识到了问题。”崇祯皇帝继续对底下这些太监说道,“既然这样,朕也已经罚过你们了,此事就到此为止。但是,内书堂这边,以后必须按规章制度来,谁要是再敢乱来,就休怪朕不念往日的情分了!”

    “奴婢不敢,奴婢叩谢皇恩!”

    崇祯皇帝再度盯了他们一会后,却没有放过他们,而是声音又冷了点说道:“这次朕恰巧经过内书堂,才发现了这事。朕相信,这宫里还有其他事情,是不是你们都还一起瞒着朕?”

    “奴婢不敢……”

    这一次,没等他们说完,崇祯皇帝就立刻打断他们道:“无须你们来敷衍朕,宫里面的情况,朕要心里有数才行。你们就在这殿内,把你们知道的,在宫里的违规之事,包括自己或者别人的,都写下来给朕。”

    说完之后,他抬头一示意,边上一直站着的陈宝庭等八名来自内书堂的内侍,立刻搬来桌椅,文房四宝,布置成一个考场一样,一人一个座位,还搬来屏风把所有人都单独隔开了。

    这一幕,看得底下八名掌印太监很是意外。能看出来,皇上是早有准备。

    崇祯皇帝看到布置完成,便吩咐王承恩道:“你们都出去候着吧,陈宝庭等八人留下伺候着就成。”

    王承恩一听,不敢违背,连忙带着其他宫女内侍退下了。

    等他们一走,崇祯皇帝又对那八名掌印太监说道:“人不可能没有私心,这一点,朕可以理解。今日朕就给你们一个机会,让你们把知道的事情都写出来。只要不是十恶不赦,朕可以赦免不究。可要是过了今日,还被朕知道有欺瞒朕不报的事情,就休怪朕不念往日的情分了!”

    十二监的掌印太监,一般来说,都是皇帝的心腹,否则不可能坐上这个位置。至于心腹会不会背着皇帝干什么事情,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如果要是以往,他们这些太监可能都会不约而同地否认。可今日已有内书堂一事,他们还知道皇帝也听到了一些议论,如果这时候再否认没有任何其他违规事情了,那皇帝怎么都不可能会相信的。

    还有,从皇帝这早有谋划的布置来看,说不定皇帝也已经掌握了一些事情,要是不写出来,回头估计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更为关键的是,皇帝这一手,突然而至,他们之间就连个商量的时间都没有,谁知道要是自己不写的话,会不会被别人写出来?

    这么想着,这些掌印太监心中顿时就充满了无奈又惶恐了。眼前的这一关,怕是不好过了!

    于是,大殿内,就在崇祯皇帝的注目之下,八名小内侍,分别伺候着一名掌印太监,入了格子间去写供罪书了。

    与此同时,杨庭麟快马加鞭,心急如焚,用最快的速度赶回了巨鹿贾庄。可是,他还是来晚了一步,卢象升已经领军开拔。

13 狭路相逢勇者胜

    “什么,卢侍郎早已领军出发?”杨庭麟大惊问道,“而且还让全军都留了家书?”

    这一刻,他心中非常地吃惊。因为从这他能知道,卢象升其实压根就没指望他能从高起潜那边获得物资军需以及援军,否则的话,肯定会等他回来再开战的。

    看着军中文书把一叠叠的家书堆放在眼前,杨庭麟一下就感觉到了,卢侍郎之所以把自己派出去求粮的目的,其实只是为了把自己打发走,不想让自己跟着必死之军出战。

    想到这里,杨庭麟不由得感动万分,双目含泪,哑声大哭道:“侍郎,吾非怕死之辈,自当追随左右杀虏报国啊!”

    话音一落之后,他立刻追问卢象升出发的具体情况,而后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老爷,老爷……”他的家丁追着他喊道,“可不能辜负卢侍郎爱护之意啊!”

    很显然,他的家丁猜出了他要去干什么,连忙劝阻。

    另外一名家丁也跟着劝道:“老爷,就算要去追随卢侍郎,不妨也留封家书给夫人吧?”

    前方战事凶险,晚去一会,说不定就赶不上死战,就能让老爷多一分活着的希望了。

    杨庭麟听见,转过身,盯着自己的家丁厉声大喝道:“老爷我都不怕死,尔等怕死乎?”

    “老爷明鉴,小人什么时候怕死过?”其中一名家丁听了,立刻大声回应道,“只是战场之上,有无老爷,并不会改变什么,万一有事,岂不是辜负了侍郎美意,而且夫人……”

    杨庭麟一听,立刻打断道:“不管如何,我奉军令而出,自要缴军令而回。既上战场,生死有命。夫人那边,也没什么好说的,精忠报国,原为人臣本份。”

    说完之后,他拔腿就走,很快就要到马廊。

    另外一名家丁见了,一咬牙,立刻加快脚步,超过杨庭麟,一边翻身上马,一边快速说道:“老爷,小人先走一步,赶去向侍郎禀告军情。“

    很显然,他看不能阻止杨庭麟,就想先走一步,如此一来,万一有事,也能起到预警的作用。

    说完之后,便没等杨庭麟的同意,“驾”地一声大喝,胯下战马疾驰而出,立刻向远处奔驰而去。

    杨庭麟稍微楞了一下,站住身子看了下那名家丁的背影,而后没有再犹豫,同样翻身上马后疾驰追去。

    再说卢象升这边,他原本就要直追满清军队一路,试图打一个时间差,因此,夜不收都没有派去多远,以防打草惊蛇。此时,在蒿水桥这边遇到满清探马时,也已经同时看到了远处的一支满清军队。

    这一见之下,卢象升便立刻下令组成攻击阵型。摘下挂在马钩上的大刀,拨马回转,看着正在迅速组阵的手下军马,大声喊道:“众将士,此战,狭路相逢勇者胜,随本官杀虏!”

    说完之后,他没有丝毫犹豫,重新调转马头,大刀往前一指,同时开始驱马前行,慢慢加速。

    卢象升身先士卒,冲杀在最前面的位置。

    他的亲卫一见,立刻跟上,左右保护着卢象升。“卢”字大旗,紧随身后,迎风猎猎,向全军指明方向,宣告着“卢象升在此”。

    与此同时,齐声大吼,带着咆哮,带着对满清军队的蔑视,带着无所畏惧之意,在卢象升的身后响起。

    全军怒吼之后,马蹄声齐整地响起。杨国柱、虎大威两总兵同样身为士卒,领着手下在左右两翼,紧跟卢象升之帅旗而动。

    有什么样的统帅,就有什么样的兵。此刻,这句话在这蒿水桥展现得淋漓尽致。身为大军统帅的卢象升,身先士卒,冲锋在最前面。他的手下,便也都是有样学样,个个悍不畏死,冲锋在前。

    狭路相逢勇者胜,杀!

    五千疲惫之师,此时此刻却一点都看不出来。能看到得,只有五千猛虎,在虎王的带头冲锋下,向两倍于己的敌人,毫无畏惧地冲了过去。

    原本满清探马还想着来阻拦一下明军,给本阵留出足够的应对时间,这是惯例。一般来说,对上明军,探马的阻拦也往往是有效的。

    可他们没想到,眼前这支明军,竟然二话不说,全军就直接发起了冲锋。那一往无前的气势,就让人感觉,谁要敢在这支军队的冲锋之路上阻拦,必将被碾压地粉身碎骨。如此一来,满清探马也不敢挡其锋,不是撤向两边,就是打马跑回本阵去了。

    不远处的这支满清军队,帅旗之下的统领,是八大贝勒之首代善的儿子,同样赫赫有名的岳托。他没想到,自己这边才刚分兵,明军竟然就主动咬了过来。而且还那么干脆,只一遭遇,就全线攻了上来。

    看着远处迎风猎猎地“卢”字大旗,岳托忍不住带着欣赏之色赞道:“都说卢象升乃进士出身的文官而已,打起仗来却勇猛无比,今日一见,果不其然,也算是汉人中的异数了!”

    听到这话,他身边一名奴将便嘲笑道:“就算他再异数,不也落入我大清的算计了!”

    岳托听了,笑了笑。确实如此,据可靠消息,卢象升手下就只有五千疲惫之师而已,就这,大清还布下这计策,也算是看得起大明这支唯一的敢战之师了。

    “来人,速去禀告,就说卢象升已经中计。”岳托一边下令,让人回报这次的统帅多尔衮;一边又命令一名将领,让他先领军前去缠住明军。

    “主子放心,五千疲惫之师而已,看着张牙舞爪,实为纸老虎而已,看奴才的。”这名将领听了后,立刻领着本部两千人马迎了过去。

    对此,岳托倒没说什么。虽然他也看出,卢象升这支军队看似勇猛如虎,可毕竟已经是一支断粮之军,再勇还能勇到哪里去?一如这名奴才所言,纸老虎而已,一戳就破。

    “弓箭手,火铳手准备!”

    “长枪兵列阵!”

    “骑军备战,侧面出击!”

    一道道命令传了下去,满清军队也确实算是精锐,军令快速得以实施,长枪兵,弓箭手,火铳手,还有骑卒,全都各就各位,看着冲过来的明军严阵以待。

    明军越冲越近,越冲越近。寒风呼啸声中,唯有隆隆马蹄声在响。蒿水桥之战,一触即发。

14 杀

    “预备,放!”

    一声令下,满清军队中的弓箭手、火铳手纷纷射箭的射箭,开枪的开枪。一时之间,“梆梆梆”地弓弦声,还有“呯呯呯”地火铳声,响彻在蒿水桥上空。

    远处的岳托,看着硝烟升起,一边继续调兵谴将,一边心中忽然有了个想法,要是自己这一军能轻松把卢象升所部吃掉的话,可不比拿下一个明国城池的功劳低!要不,等一会再试试看?

    “噗噗噗……”

    弓箭、铅弹打中目标的声音,连续响起,正在冲锋的明军骑卒不时中弹,人仰马翻。高速奔驰中,不管人马,只要被打中,基本上就不可能再有活命的可能。然而,所有的明军将士,眼见着身边的同袍中弹倒地,却没有人畏惧,紧紧地跟着那杆迎风飘扬的“卢”字大旗,保持着阵型,驱马疾驰冲锋。

    很明显,满清军队的这一次远程攻势,丝毫没有阻碍大明骑军的冲锋。明军突击的速度之快,也超过了他们的想象。

    看着大明骑军越冲越近,满清的弓箭手还有那些火铳手,以及排列在前面的长枪兵,都有点慌了。可满清军队的军纪严明,倒也没有人敢弃阵而逃,纷纷紧张地重新在装填弹药。同时,他们在心中不断地安慰自己:明军都是轻骑,敢这样冲阵,那就是找死,他们肯定是在吓人而已,不会真得撞过来的!

    很快,装填完毕。可第二轮地弓箭刚放,骑军的速度之快,就已经要冲到阵前,压根就没见到明军有其他动作,只是勇往直前。

    冲在最前面的卢象升,没有丝毫减速,甚至还提到了最高速度。只见他的大刀再次前举,就见身后的“卢”字大旗便向前倾斜了一个角度。

    这个信号一出,明军最前面的那些将士,纷纷端平了手中早已装填好的劲弩,一扣扳机,弩箭便带着他们的愤怒,扎向满清的长枪阵。

    用来阻拦骑军之用的满清长枪阵,顿时被弩箭扎了个千疮百孔。还没等长枪兵重整队形,大明骑军便带着敢死之心冲进了满清长枪阵中,借助着马力,犹如摧枯拉朽一般,把阻拦在面前的所有东西都撞了个粉碎。

    满清军队两侧的骑军甚至根本来不及从侧翼进攻,就发现明军已经撞进长枪阵中,顿时就慌了。不知道是该尾随追击好还是从侧翼支援好?

    远处的岳托,看到明军勇往无前地撞进长枪阵,蹂躏着长枪兵、弓箭手和火铳手,不由得也有点愕然。他没想到,明军只是轻骑而已,竟然也敢去撞长枪阵,就算有劲弩开道,损失怕也不少。这种凶猛的打法,以前在明军这边还真是没有见过!

    一般来说,都是明军结阵防御,大清军队主动进攻,可眼前这个情况可完全不一样啊!

    此时此刻,岳托这边还没有完成调兵遣将,眼看着之前派出去的两千人马要被明军吃掉。万一等明军重新冲出,重组队形的话,不管是战还是撤,都将由明军说了算。

    这可不能答应!岳托这么想着,便来不及细细布置,连忙下令全军进攻,缠上这支明军,不让他们有脱离战场重新组阵的机会。

    混战,随即打响!

    一杆“卢”字大旗,在军中左冲右击,犹如无人之境。在亲卫的护卫之下,卢象升只管砍杀面前的敌人。每一刀下去,都是一刀两断,鲜血飞溅,没有一合之敌。

    明军将士,也犹如他们的主帅一般,和几倍于己的敌人厮杀,状如疯虎,置生死与度外。想要老子的命,至少要拉一个垫背!

    战事,从一开始就极其惨烈。残肢断臂,鲜血淋漓,充满了整个战场。刀枪剑戟,牙齿双手,什么都能成为武器。你砍我一刀,我非刺你一枪不可!

    面对这样一群从未遇到过得疯子,满清军卒害怕了。他们是来抢劫,不是来拼命的。只是一会功夫,原本人多的满清军卒,就有点畏惧不敢近前厮杀了!

    不远处的岳托见此,立刻明白原因。说句实话,他也不想他这一路人马损失惨重。哪怕能歼灭这一路明军,可要他付出惨重代价的话,对他个人来说,那也是得不偿失。

    抬头看看天色,发现已经是黄昏时分。眉头微皱之下,岳托便下令鸣金收兵,准备靠着优势兵力黏住这支明军,不给其逃离的机会。

    发现眼前的满清军卒退去,卢象升抹了一把血汗,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的手下,已经损失了将近五百人左右。而地上躺着的满清军卒,则至少超过了一千。

    不管如何,初战告捷!

    卢象升看到自己的手下,一个个在紧张厮杀之后,露出了原本就已经疲惫的神情。转头又看看远处的满清军卒,却在伺机而动,和己方保持着距离。犹如群狼一般,似乎看到破绽便会再冲过来咬上一口。

    “万胜!”卢象升忽然手握滴血大刀,振臂高呼道。

    他的亲卫见此,也纷纷跟着大喊:“万胜!”

    其他明军将士一见,立刻精神了很多,跟着齐声大喊了起来:“万胜!”

    此时此刻,明军的士气如虹,似乎周围几倍于己的敌人,就犹如土鸡瓦狗一般。

    岳托手下的白甲兵首领一见,立刻向岳托抱拳请命道:“主子,明狗嚣张,让奴才去灭了他们!”

    岳托其实也看出来了,明军确实已经疲惫,完全是凭着他们的主帅,带动着他们撑着那口气而已。回想起以前遇到的一触即溃的明军,他不由得脸上露出赞赏之色道:“卢象升确实是明国的一个异数,就按本贝勒先前之意,围了他们,等待主力到来吧!”

    很显然,他看得清楚,有卢象升这样的统帅在,这支军队就算再虚弱,那也是一头猛虎,临时之前的反击,他是不想独自承担的。

    暮色慢慢降临,寒风更为肆虐。

    杨庭麟骑马还未至蒿水桥,先一步离开的家丁已经返回,拦住他禀告道:“老爷,卢侍郎领军和万余满清军队在蒿水桥遭遇,初战告捷,不过如今已经被满清敌人围住,脱身不得!”

    一听这话,杨庭麟愣了下,心中无比懊恼,终归还是来迟一步,卢侍郎已经被满清军队给围住了。

    如今之计,该怎么办?

    第一时间,杨庭麟就又想起了卢侍郎之前提及的那个计策。如果卢侍郎能坚持住,高起潜所领的主力能赶来的话,说不定这一战,还真能打上一打!就算不及以前的巨鹿之战,至少遏制满清军队的嚣张气焰,还是有效果的。

    这么一想,他立刻调转马头,驱马疾驰起来。

    “老爷,您一天未吃东西,该吃点干粮了!”一名家丁赶上,立刻劝说道。

    杨庭麟一听,压根没有回头,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休得废话,立刻赶往鸡泽!”

    他心中拿定了主意,这一次,不管如何,都要面见高起潜,说动他领军来援,否则,卢侍郎十死无生!

15 有的是办法

    夜幕之下,紫禁城,崇祯皇帝在御座上看着底下,注视着蓝天保和三名内侍一起“陪同着”写完供罪书的老油条们退出殿外候旨后,他才低头看起呈上来的八份匿名供罪书。

    大殿外“呜呜”地寒风在呼啸,大殿内,“噼啪”一声,偶尔有灯芯燃烧响起的声音。除此之外,基本上就没有一丝声响。

    陈宝庭等四名内侍垂手而立,在殿内伺候着,静静地等待皇帝吩咐。

    今日他们算是长了见识了!

    平时对他们来说,高高在上的各监掌印太监,在外面冻了一个时辰,而后皇帝一句话下去,就让他们干什么就干什么,至少从表面上看,他们乖地跟绵羊一样。

    这一刻,他们才算是深刻地认识到,在这宫内,真老虎就只有一只,其他都是纸老虎而已!

    得皇上赏识,直接从内书堂随伺皇帝身边,这是自己的大机缘,不管如何,一定要牢牢抓住这个上天赐予的机会!

    他们正在想着的时候,忽然就听到崇祯皇帝一声冷笑,自言自语低声道:“呵呵,果然还是一群老油条!”

    隐约听到这话,陈宝庭等人都立刻敛声屏气,不敢发出有半丝影响皇帝注意的声音。

    御座上的崇祯皇帝,在说完之后,把手中的供罪书随手一丢,摇了摇头。自己可以算是突然隔离他们,不给他们商量的机会,可他们每个人所招供的纸上,都是一些避重就轻的事情。

    说起来,还是在糊弄自己而已。一个很简单的事情,就足以说明这些掌印太监并没有把他们知道的宫中不法之事都写出来。

    比如说,崇祯皇帝才不信,内阁辅臣薛国观都知道东厂有问题的事情,这些宫内掌印太监会不知道?可是,这八个掌印太监,就没有一个人有提及这事。很显然,如果这个事情被揭开,那就很可能会牵连出他们自身的严重事情!

    明末的官场,是烂了!与此同时,其实宫内的官场,也已经烂了。他们互相包庇,都能做到一个眼神,甚至连眼神都不用,就能不约而同地联手欺瞒皇帝。

    想到这里,崇祯皇帝不由得冷笑一声。

    如果这种情况,对于原本的崇祯皇帝,他没办法破解的话,现在的崇祯皇帝,有的是办法来破局。

    比如说,就用今天这种匿名举报的方式,再扩大到下面一级的太监,甚至是底层的宦官,内侍身上。宫里这么多人,就一定会有人在匿名的情况下,把事情捅给皇帝的。

    不过如此一来,崇祯皇帝在前世的经验告诉他,真要这么做,宫内必将会人心惶惶,涉及面太广,搞不好会出预料之外的事情,出现难以收拾的局面。

    所谓法不责众,是有一定道理的。打击面,必须缩小在可控范围之内,不至于引起全面反弹才可以。

    也罢,这一次,就借着这个事情,先处理了曹化淳的事情再说。

    崇祯皇帝想到这里,便开口吩咐道:“来啊,把这些丢火盘烧了!”

    声音有点大,殿外都隐隐能听到一点。殿门处候着的八个掌印太监一听,互相看了看,似乎都有点惊讶。他们奇怪皇帝这么大动干戈地让他们写供罪书,然后又轻易烧掉?难道不处置这些招供出来的情况了?

    心中疑惑之下,又碍于四名刚从内书堂出来的内侍在边上看着,互相之间也不好问情况,就唯有静静等待。

    不一会,皇帝出了殿门,显然是要摆驾用膳去了。

    看到门口的八名掌印太监,崇祯皇帝微笑着说道:“不愧是朕的心腹,能够检举出这么重要的情况。只要情况确实如此,朕不知道是谁检举的,就全部赦免你们八人以前的事情,不用担心朕会追究。”

    说完之后,他便转身走了。

    而八名掌印太监一听,亏了他们也是机灵之人,却不知道此时该谢恩好呢还是否认好了?

    谢恩的话,岂不是向其他人说明,皇帝所说得有什么重要的情况,是自己检举的了?那皇上之前要求匿名所写的方式,还烧掉供罪书,查无可查的事情,一下就能着落是谁了?

    回头有人受罚,只要不死,还有翻身的机会,或者得圣宠,只是口头责罚一下而已的,那随之而来的报复也必定非常厉害,这不是他们中任何一个人想看到的。

    可要是不谢恩而是否认自己写的话,岂不是向皇帝说,那个什么重要情况,不是自己检举的。回头查起来,要是和自己有关,隐瞒不报的话,那就不是失去圣宠那么简单了!

    左右为难之下,他们这八个人也不愧是宫中老油条,竟然不约而同地一起躬身谢恩。如此一来,一切都还是匿名状态。

    已经离开的崇祯皇帝,听到身后传来整齐的谢恩声,嘴角微撇,露出一丝不屑。就算你们一个个都是猴精,那朕就是那个如来佛,看你们如何翻出朕的五指山!

    把这事抛到脑后,抬头看着天上的半个月亮,崇祯皇帝不由得又想起了卢象升。这半天时间来,他又梳理了下有关卢象升的记忆,发现卢象升之前所提的一些建议,是非常好的提议。可惜触犯了既得利益者的利益,最后不了了之,并没有被原来的崇祯皇帝推广并坚持之。否则的话,至少崇祯皇帝不会上吊自杀了!

    这么想着,他就更是迫切希望卢象升没事。仰望月亮,心中暗道:不知道自己之前的努力,救下他没有?希望上天保佑,不要让自己失去一个真正有用的人才吧!

    崇祯皇帝自然不知道,此时,也有人心急如焚地为救卢象升而在努力!

    急促地马蹄声,哪怕是到了鸡泽城内,也不见有丝毫减速。以前的县衙,如今的总监行辕门口,轮值校尉见三骑速度不减,不由得眉头一皱,便挥手准备让人去拦。

    不过这三骑速度之快,已是转瞬即至。

    “咴咴咴”地嘶鸣声响起,战马吃疼急停,前蹄立起。

    马背上的骑士,几乎在同时间滚下了马鞍,跌落在地。身后的另外两名骑士一见,连忙翻身下马,试图抢过去扶一把。

    可那人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没有站稳,就跌跌撞撞地冲向大门口,同时喷着白气,大声说道:“下官乃兵部职方主事杨庭麟,有紧急军情求见总监!”

    听到这话,看到这名文官的狼狈相,门口校尉不由得一愣。随后回过神来,就没有任何犹豫,上前一下拦住道:“总监已经休息,概不见客!”

    杨庭麟一听,站住身子定睛看了下,发现不是白天那名校尉了。不过此时,他不管这些,厉声大喝道:“紧急军情,下官必须面见总监,还请通传!”

    想起白天轮值的同袍被总监斥责,这名校尉立刻摇头回答道:“此时夜色已深,概不见客!否则影响了总监明日处理军国大事,谁也负不起这个责任!”

    事实上是,高起潜已经有过交代,有关卢象升那边的事情,一律挡了。而杨庭麟白天来过,他们自然都知道,他来是为了什么,自然就挡了不让他见了。

    杨庭麟原本就下定了决心而来,此时一听,那肯干休,怒目圆睁,豁出去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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