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七章 百里追其人
可槐辛只是说了这样一句，再也没有下文，槐辛转身离开，绿绮急忙跟上。
金灿有些不满意百里追今日的表现，离开前微微责备了几句，提醒对方晚上一定要来参加晚宴后，才起身去追槐辛。
午后，槐辛翻看着手上的信折，片刻后，开口问道
“这就是百里追全部的信息？真实的？”
正在斟茶的绿绮放下茶杯，点头，说道
“不管是金灿族长提供的，还是琉璃宫提供的，都与我之前派人去探查的信息别无二致，以此看来，应该是真实的。”
槐辛收起信折丢在案桌上，右手在桌面点了点，左手轻轻按压着额头。
“小姐要还是怀疑，不如让周洛玉去调查一番？他一定弄出水落石出的。”绿绮将茶杯放在槐辛面前，收起了茶杯。
蔚恒和周洛玉这一两年都十分繁忙，槐辛感觉的到他们在筹谋着什么，每次试探时，都会被沈慕秋别开。
槐辛隐约猜出和沈慕秋有关，或许是很重要的事情。所以，槐辛觉得不应再给他们无谓的负担。
“罢了”槐辛端起茶杯，算是回答。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一声笑声，一人娇笑着道
“阿辛怎么偷偷摸摸的来了，要不是父亲传来密信，我都不知道。”
看着金月跑到自己面前，抱住自己的胳膊，微微摇着道
“阿辛不会怪我这个圣女未在琉璃宫迎客吧？”
说着还眨眨眼睛，露出讨好的神色。
绿绮见状，笑着再倒一杯水后，退回到槐辛身后。
“不会。”槐辛示意金月坐下，也调笑道“等你和大渝皇帝大婚时，不要忘记给莲城发请帖。”
金月有些羞意，端起茶杯挡住了自己半边脸，却并没有反驳。
“听父亲说，你已经见过亚圣百里追了，你觉得如何？”
槐辛拿起茶杯，没有回答金月，反问道“他为何带着面具？可有人看过他的真正面貌？”
金月摇摇头，面带回忆道
“我记得陛下问过，威远候说他幼年受了伤，面容和喉咙被烧毁，看着十分骇人，从那以后就一直带着面具。”
“至于他真的长什么模样，好像目前为止，还没有人看到过。”
“怎么了？”金月微微歪着头，问道“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槐辛摇摇头，“是我有些多想。”
金月闻言，了然的抿起嘴巴，伸手握住槐辛，道“其实开始我也差点认错了，他要是不说话，真的很像凌……”
金月张了张嘴，把后面的字咽了下去，没有说出口，“可是只要听他说话，就知道，他们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人。”
“声音也并非不能伪装。”槐辛喃喃道。
金月却没听清楚，只是发现槐辛的心情有些低沉，于是竭力的说着在大渝自己发现的好玩的东西，不一会儿，就真的带起了槐辛的好奇。
一直到晚宴开始，金月还在向槐辛描述道“真的，我还发现还有比戏台子更好看的东西，你就看着那贴画一般的人在方寸之间展示着世界，特别有趣！”
“是吗？”槐辛符合道“那能不能麻烦阿月，让我看一场？”
金月还未回答，就见金灿进来，语气带着无奈
“阿月，前面宴会已经开始许久了，你怎么还没有带着祭司大人入席啊？”
第二九八章 试探1
“瞧我！”金月懊恼的敲敲自己的脑袋，“我怎么忘记了呢。”
“是我忘记提醒了。”绿绮笑着上前，扶起槐辛。
一行人来到前殿，殿中正在歌舞，槐辛坐在上座，金月和金灿分别坐在两旁，殿内还摆了两行对立着。
右手下为首的，就是百里追。
对方换了一身褐色衣物，槐辛微微眯了眯眼。
歌舞中，不停的有修行之士上前行酒，都被金灿挡着。
终于，百里追起身，朝金灿走去，不料金灿一反之前的态度，将百里追引到槐辛面前。
“因为明日还有训练，我不便饮酒。”百里追解释道，举杯道“在下以茶代酒，恭迎祭司大人前来琉璃宫！”
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槐辛看着百里追转身离开，还有金灿恨铁不成钢的神情，一时间倒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宴会散尽，看着宾客离开，槐辛从上座走下，看见刚刚百里追桌子上留下的残羹冷炙，发起了呆。
“小姐。”绿绮上前，将刚刚去拿的披风披在槐辛身上道“时间不早，我们也会去早日歇息吧。”
“好。”槐辛目光从案桌上移开，走出殿门时，槐辛停下，看着天边的一轮明月，终于忍不住翘起嘴角，笑了出来。
次日清晨，百里追集结好队伍后，朝后山赶去。
途中忽然听到一声悲鸣，示意队伍继续前行，自己循着声音，来到了一处湖泊出。
见一白鹭被石头压在地上，无助的扑棱着翅膀，百里追转身准备离开，身后的白鹭再一次发出一声凄厉的声音。
百里追顿住了，转身看着白鹭，终于一脸无可奈何的走过去。
搬开石头，白鹭发出高兴的声音，围着百里追绕圈，百里追犹豫许久，终于伸手摸了摸对方的额头。
白鹭亲昵的顶了顶百里追的手掌，百里追见状，咧开嘴笑了起来。
“我很久没有见它如此高兴了。”
身后传来一阵声音，百里追回头，看见穿着尚清衣的槐辛站在湖面上。
下意识的，百里追收起了自己的手，可白鹭却丝毫没有意识到对方的抗拒之意，继续亲昵的顶着百里追的右臂。
“可能因为我刚刚救了它。”百里追终于开口，指了指身后的石头，看着已经站在自己面前的槐辛说到。
“她是灵兽，怎么会被几块石头困住。”槐辛微微抬手，唤道“小白。”
小白闻言，依依不舍的走到槐辛身后。
百里追见状，转身也准备离开，槐辛发现对方的打算，闪身道对方面前，语气笃定道
“小白认识你。”
“祭司大人，这是你布的局？”百里追质问道。
“我想确认一件事情。”槐辛上前一步，看着百里追。
百里追发出嗤笑，不准备理会槐辛，抬脚就走。
“你和从前一样，不喜欢吃络菜。”槐辛上前拉住百里追，一字一句道“你曾告诉我说，一个人可以掩盖自己的一切，却无法掩盖自己的口味。”
“你是不是……”槐辛还没有说完，百里追已经停下脚步，扭头看着槐辛，眼中全是怒火，一时间槐辛也忘记开口。
第二九九章 准备
““威远侯府接知，曾有人在络菜中下毒，使我母亲丧命，从那日起，我再也不碰络菜。”
说着语气带着微微嘲讽，道“祭司大人日理万机，难道如此小事，也要劳烦祭司大人亲自过问吗？”
槐辛听着这样的回答，紧握住对方手臂的右手微微松开，怔神的看着面前的人脸面具。
“若是祭司大人觉得我不配琉璃宫宫主之位，大可明说。我百里追并非贪图高位之人。”百里追落下这一句后，就转身离开。
槐辛回过神，四周已经只有自己一人，恍惚走到白鹭身边，抬手抚摸对方的翅膀，轻喃道
“小白，我觉得他就是他，我是不是疯了？”
最后，槐辛将脸埋在小白的翅膀中，肩膀微微颤抖，小白感觉到一阵湿意，低头脖颈围绕着槐辛，一时间一人一动物就在这山间不知名的湖泊旁依偎着。
回琉璃宫时，刚好被金月拉去，看了一出皮影戏，却仿佛自己游历世界之外，毫无知觉。
事后，在自己的请求下，金月将这个据说是皇家的戏班子留了下来。
“重编一个故事，需要多久？”槐辛向戏班主问道。
“这？”戏班主面带犹豫，想了想，开口道“这要看故事的背景，人物，因为制作表演的工具，也是需要时间的。”
“就两个人。”槐辛想了想，阐述道“皇宫，战场，一个世外桃源般的村庄，还有莲城，大概就这些。”
班组扳着手指头合计了一下，道“这样的话，最少三天。”
“那就三天吧。”槐辛抬头，看着班组诧异的神色，道“我不需要华丽的场景，你们只要将我这个故事流畅的讲出来就好。”
“绿绮。”槐辛扭头，看着一直在一旁沉默的绿绮，开口道“你和他们说这个故事吧。”
说完，便起身，离开了屋子。
将近日落，绿绮才回到槐辛的休息之处。
槐辛正坐在围栏上，看着山间将落未落的夕阳，身形笼罩着一层红光。
“我知道这个可能很低。”槐辛发现站在自己身后的绿绮，轻声道“可我现在只找到这个可能，我想确定下来。”
“抱着希望活着，也太卑微了。”槐辛缓缓开口“戳破它，或许可以更清醒一些。”
此后三天，槐辛一直在休息之处修行，偶尔会面一下金月。大渝的皇帝最近因为发现前敬王的消息，和宁王与莲城刑门正在排查，最近没有抽空前来。
这日，金月和槐辛用了午膳后，并没有和往常一般离开赶往皇宫。
这段时间，槐辛看得出金月心中有些犹豫和忐忑，却并没有主动问询。前些日子，金灿还特意拜访，见槐辛总是会岔开关于琉璃宫圣女任命的问题后，就再也不提。
金灿对自己的试探并未是一时兴起，其中多多少少有位金月考虑的意思。
可是槐辛还是希望金月可以和自己主动说出自己的想法，毕竟，没有了圣女身份的加持，成为大渝皇后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最后，槐辛旁敲侧击问道
“仲怀贤呢？这次来莲城并未看见他。”
第三零零章 金月回忆
“在禹州发现了敬王的踪迹，甚至还有暗门的消息，所以仲怀贤说只有等琉璃宫大典之后在亲自拜访。”
金月拉着槐辛，笑着说。
见对方眉目间全是飞扬的神采，槐辛忍不住揶揄道
“如今，你倒是有些一国之后的风范了。”
被打趣的金月只是有些羞涩，放开了手，却并不反驳。
槐辛带着金月朝院内走着，说道
“我已经决定，等烟如眉忙完静淼天的事情，就让她来接替你，成为琉璃宫的圣女。”
听到这个消息，金月一瞬间感到有些惊讶，可只是一会儿，就想明白了。
才担当圣女的时候，父亲曾经和自己分析过，琉璃宫存在的必然。
这是联系皇权和莲城的纽带。在琉璃宫，圣女不过是莲城的象征，只要出身莲城就可以了，而是琉璃宫宫主的皇帝，则是真正的皇权的代表者。
金月看着槐辛的背影，恍然间意识到，面前的槐辛，已经不在单纯的是几年前和自己在西山修行的同门了。
她还是水系祭司，不断权衡利弊，平衡各方势力，重挫妖族的莲城掌权者。
“当然，还是要看你，你要是不愿意，依然是圣女。”槐辛转过声，发现金月有些呆愣，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问道“阿月？”
金月回过神，看着槐辛，神色变得温柔，点头道“阿辛，我愿意。”
没有想到金月那么快的就给自己回答，槐辛倒是愣住了。
“阿辛，你知道么。”金月上前，再一次握住槐辛的手说“三年前，我为了给父亲取药，去了北荒。那时万妖异动刚刚平息，我体力不支，陷入流窜的妖流中。”
“我看着他带着琉璃宫众人赶来，我将药物传递给他。当时，我被困在妖潮中，若是控制不好，我会被撕裂不说，妖潮也会随之入侵附近的明谷。”
“木系一族的精锐来了，提出了望天的阵法，我知自己活下去的几率极低，同意了。”
望天阵法，就是针对汹涌的妖潮设计的，一人作为献祭进入妖潮，一此人为中心，和外面的人织成一道密网，密网内有大量的锐气的灵力，斩杀妖潮。
槐辛低头，看见金月的眼睛已经有些通红，见对方继续说道
“阿辛，我一直觉得仲怀贤是一个运筹帷幄，不会因小失大的人。他是一国之帝，应该谨小慎微才是，可是我却见他在阵法前和木系的人交涉，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最后因为妖潮的方向改变了，木系同意再给一夜的时间。”
“我看着太阳快要落下，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喊我的名字，我回头，看见他左手执一盏油灯，右手高高举着三颗瑶珠，一步一步向我走来。”
大渝如今只有两位皇帝，若是加上当初自己留再华清侯府的一颗，正好是三颗瑶珠，槐辛心低暗自想着。金月抬手抹去脸上的泪珠，抬眼对着槐辛说：
“因为瑶珠的缘故，妖怪纷纷避让，我记得我说‘你会死的。’，却没想他笑出了声，向我伸出手，说‘汝若为伴，欣然往矣。’”
第三零一章 我愿意成为他的妻
“阿辛，你知道么，他没有丝毫修为，可是，他握住我的手后，我却觉得无比的安心。”
槐辛看着金月对自己一字一句的说
“阿辛，我愿意成为他的妻。”
金月说完，注视着槐辛，没有同往常一般，撒娇般的征询对方的意见。
意识到对方在观察自己的反应，槐辛心头泛起一丝无奈，就连金月，如今也将自己看做是水祭司而非单纯的好友了。
“大婚之日，我一定会参加。”槐辛笑着，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阿月，我希望，你能过得比我幸福、快乐。”
明明是祝福的话语，可金月却从心中浮起一丝难过。
这时，绿绮从后院出来，看见槐辛后，等在一旁。
“等会儿皮影戏就要开始了，你先进去吧。”槐辛示意金月，却发现金月欲言又止，于是停下来，挑眉望着对方。
“我之前听绿绮说，这演得是你和凌霄上一世和这一世的事情。”金月终于开口“阿辛，你这样，会不会……”
还没有问完，就槐辛打断道
“阿月，莲城和权贵的结合，并非会一番风顺，多的是世人的异样和流言。”槐辛看着金月，眼中神色带着些心疼“你的付出不仅仅是圣女这个身份那么简单，况且，仲怀贤他…”
槐辛说了一半，就顿住了，金月忍不住追问道“仲怀贤怎么了？”
或许是自己多想了，槐辛摇摇头，捋了捋金月的头发，笑道“无事。”
看见金月进入后院后，绿绮才上前，轻声道
“已经和百里将军说好，他说训练完就来。”
槐辛点点头，跟着绿绮，进入旁边的阁楼，这里是看戏的最好位置，而录下这是安排的金月和金灿两人。
“小姐，我有些不明白。”绿绮扶着槐辛坐下，轻声道“您是想要如此，试探百里追和侯爷的关系。可是，为何要金月和金灿族长一同观看呢？”
“当初大渝的镇国将军所受的灭门之灾，至今天下人都认为是华清侯府和大凌皇室胁迫的结果，我需要给金灿一个解释。”槐辛侧头，苦笑道“至于金月，我希望她能从我的经历中明白，作为莲城众人，和侯爷结合已是曲折不易，更别说想要和皇帝携手一生。”
绿绮听完点点头，符合道
“仲怀贤此人精于算计，擅长笼络人心，确实需要防备。”
没有想到，槐辛却轻轻摇摇头，笑道
“我倒不怀疑仲怀贤对金月的情谊和为人，我怕的是，天下悠悠众口。”
绿绮不解的望向槐辛，见对方问道
“你觉得，仅仅凭借三颗瑶珠，就可以在妖潮中有一条生路吗？”
绿绮摇摇头，忽然想到了什么，惊声道“除非！”
“除非他以寿元为引，以血脉承受，启动莲瑶阵法。”槐辛看着绿绮，接口道“当初我为了保护华清侯府，特意附在瑶珠上，放在牌匾之后。”
“看来，即使成立琉璃宫，他对莲城，仍有戒心。”
槐辛缓缓开口道“不过也好，以后阿月若是到了和莲城不相干的境地，他也有能力，可以护住她。”
天色渐完，月上梢头，槐辛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缓缓回头。
带着面具的百里追，穿着一身玄衣，站在门口。
第三零二章 皮影戏1
绿绮急忙起身，上前引百里追入座。
出乎槐辛以外的是，百里追不像之前一般，没有丝毫的推脱，直接坐在自己旁边，不远不近，和自己恰好隔了一个椅子的距离。
台下，金月本来以为只有自己一人，快要开始是，却发现父亲端坐在自己身后，正要开口问时，从戏台处传来三声锣响。
帷幕拉开，戏开始了。
没有丝毫的隐晦，开头直接就说一位莲城修为极高的女子因为独自闯入万妖林，被妖所伤，在锁魂链和城主的帮助下，成功转世。
转世后的女子，因为锁魂链的缘故，失去了全部记忆，和父亲生活在江南，直到进入京城，发了一场大病，才恢复记忆，得知自己的身份。
可是因为女子以闺秀的身份生活了十几年，再次炼取灵器时，由双刺变成了琴。
修为极高、灵器是双刺后来成为琴、还有出生孟家，这就是莲城水系祭司，金月从未想过槐辛会如此直白不加掩饰的说出自己的身份，微微瞪大了眼睛。
万妖已经停止异动，女子被一小侯爷纠缠，几番纠结和触动之下，终于动心，与之成亲，成为了小侯爷的夫人。
可是此时，莲城城主开始百般阻挠，而小侯爷也因为名震四方而被新帝所忌惮，女子不断在莲城、皇族、敌国甚至暗门之间游走，以求得小侯爷和侯府麾下将士的生存之地。
几次死里逃生，已经成为侯爷终于向新帝提上归乡书，带着女子隐居。
不料，失去侯爷的朝廷军队溃不成军，在短短两年的时间就被敌国攻打至京城，皇帝密诏，在家国责任下，侯爷带着夫人重新出山，前往战场，短短半年，将敌国军队驱逐出边境十二州外。
敌国和暗门勾结，夫人替侯爷当下暗箭，昏迷不醒，侯爷心急之下，背着夫人来到了弥池，莲城城主居住之地。
‘她抛弃了自己的身份，地位，一心和你在一起，可是，还是落得这样的下场。’
这是终于出来的莲城城主，在看到昏迷的女子和憔悴不堪的侯爷后，说出的第一句话。
“她和你的结合，本就违背天伦。你们觉得自己斗得过天，争得过命，到头来，还是一场空而已。”
城主背起手，转身背过侯爷，看都不看对方。
侯爷将女子轻轻靠在旁边的石头上，忽然侧头，一口鲜血吐出来。
看着面前的血迹，侯爷缓缓直起身子。
“你是凡人之躯，受不了弥池的灵压的，回去吧。”城主开口道。
忽然听到身后扑通一声，城主急忙回头，却发现侯爷跪在自己面前，这个从不屈服的男子脸上神色全是哀求，头发有些已经变灰，丝毫没有意气风发的朝气。
“阿芷曾经百般要求，说不管发生何事，都不愿再次来到弥池，因为她自觉愧疚。”
“可我希望她活下去，我莫沉星一生从未求过任何人，我求你救救她，让我付出任何代价都可以。”
“我不会让她再离开莲城，而你，也永远不要在踏入莲城一步。”沈慕秋冷声问道“你做的到吗？”
第三零三章 皮影戏2
听到这个回答，莫沉星缓缓低头，半晌后，应道“只要你救活她，我可以。”
看着莲城城主带着女子进入弥池，只有侯爷一人跪在石阶前，背影无助而落寞，金月右手开始颤抖起来。
‘有违天命’这句话不断在耳边回响，金月有些明白槐辛让自己看这出戏的意义。孟清芷和莫沉星，他们一定是用了莫大的力气才相守到一起，最后，却还是生离一生。
眼泪止不住的涌出来，金月有些看不清前方的景色，也听不清戏中再说什么，忽然感觉到右手被人握住，金月扭头，一个人影渐渐清晰。
是仲怀贤，对方不知何时坐在了自己身旁，自己竟然丝毫都没有发觉。
“阿月，别怕。”仲怀贤眉眼温柔，语气坚定，感觉到自己握住的手渐渐松弛下来，才再次说“阿月，有我在，别怕。”
感觉到自己被搂住，金月靠着面前的胸膛，听着有力的心跳声，心里默默平静下来。
台上的戏仍在继续。
侯爷顺势辞去侯爷之位，回到田园隐居。
大雪遮盖了敌国，其实是莲城压制万妖异动的举动，可暗族调换莲城给大渝的国书，大凌的新帝制造谣言说此是莲城对敌国的惩罚，同时扶持了新的侯爷带领侯府，顺势借着敌国处在饥荒的境地，借敌国皇帝的刀斩下了镇国将军一族。
看到这里，金灿握紧了拳头，在看到暗门和老皇帝在炉火对谈时，终于起身离开。
若非心中早有怀疑，暗门和大凌皇帝如何能借事生风？金灿走路的步伐越来越快，一处院门，就跪在门墙外，金灿嘶哑着嗓子低吼着。
院内，台上的戏仍然继续进行着。
万妖再次异动，醒来的孟清芷心知自己没有理由在离开皇城，但不愿以水祭司之名再出面，多年来一直待在寒殿。
平定了莲城的叛乱，挑明了暗门的阴谋，和大渝和解。
妖族发怒，万妖围绕莲城，孟清芷在莲城城墙上以一琴抵挡万妖，指挥护法阁和五族之精锐，击退妖族并将其困至万妖林，孟清芷在莲城一战成名。
城主发现天劫一说，算出孟清芷天劫为情劫，不日将被惩戒，魂飞魄散。
孟清芷将计就计，在天劫之日，约定妖王在万妖林见面。
不料中途妖王逃脱，天劫即将落下，见一人挡在孟清芷面前，是不知何时赶来的莫沉星。
莫沉星魂飞魄散之际，孟清芷费尽心将锁魂链从魂魄中抽离，保住了他的部分魂魄，可是仍然还有两魂一魄不知去向。
七年聚魂，孟清芷穷尽天下，终于找回莫沉星全部的魂魄，用锁魂链使魂魄不散，并且提挡住其中浸入的妖毒，这样可以让莫沉星重新进入轮回。
完成这些之后，孟清芷真的是进入油尽灯枯的境地了，将自己的记忆封印在祭司令之中后，离开了。
已经失去锁魂链上扶着的记忆，转世的孟清芷，再也不会有记忆了。
知道十二岁那年，在莲城街头，遇见一个俊俏少年，这又是新的故事。
槐辛转头，看着百里追，对方带着面具，身形笔直的站着，看不出丝毫的情绪。
终于，戏落幕了。
第三零四章 真相？
百里追站起来，准备离去，槐辛开口叫住了对方，却还没有开口，就被对方反问道
“祭司大人莫不是怀疑，我就是你那伤心欲绝坠入悬崖的情人？”
语气带着轻微嘲讽，绿绮皱眉准备上前，但是被槐辛拦下。
见槐辛缓缓站起来，走到百里追面前，看着对方，月光照在对方的面具上，发出莹莹白光。
“我第一次见凌霄的时候，我还没有恢复记忆。”槐辛垂眉道“可我能感觉到，我们之间很熟悉。”
“就像我第一次见你。”槐辛抬头，直视对方。
不料百里追却轻笑一声，道“祭司大人，我不是凌霄，若我处在他的境地，你绝不会仅仅被刺伤那么简单。”
说着，抬起手，指着胸口，道“我会对着这里下手，而不是腹部。”
百里追说的十分自如，没有丝毫的犹豫，甚至开可以听出一丝轻蔑。
“你为何带着面具。”槐辛不欲在此事上纠缠，反问道。
“面容狰狞，不易见人。”
百里追说完，就转身欲离开，却没有料到，槐辛在身后直接出手，百里追慌忙躲过，一下子撞在柱子上。
看见对方有些心虚，槐辛毫不犹豫，继续追上，想要揭开对方的面具。
百里追再次躲过，槐辛看着对方站在栏杆上，飞身而去，对方起身后退一步，一时间，两人站在栏杆两端。
“祭司大人要看，直说罢了。”百里追开口道，说着抬手准备摘下面具。
槐辛一时间收回脚步，目光紧紧的盯着对方。
面具摘下，一张全是烧伤疤痕的脸露了出来，些许看的清原来样貌，只不过那脸过于清秀，完全不是凌霄与莫沉星同样的样貌。
抬起的手垂下来，槐辛有些恍惚。
“祭司大人，我可以走了吗？”百里追行礼道。
“退下吧。”槐辛声音带着些嘶哑。
说完，百里追就拿着面具，直接从栏杆处跳下，忽然又听见他一声惊呼
“陛下？！”
槐辛已经平复了心情，闻言看向绿绮，见绿绮也是一脸茫然，于是顺势飞身而下。
本来依偎在仲怀贤怀中的金月在看到槐辛后，急忙奔向槐辛，轻声喊着槐辛的名字，语气神色全是心疼。
“朕倒是第一次见你的真容。”仲怀贤上前，看着还未来的及带面具的百里追，打量许久后，才道“你长得有几分像你的父亲，他年轻时，是大渝有名的美男子。”
百里追闻言并不答话，只是带上面具，请示离开，仲怀贤也没有怪罪对方无礼，点头应允。
“陛下，戏班中人已经全部扣下。”
一侍者上前禀告道，槐辛闻言，皱眉看向仲怀贤。
“暗门未灭，知道此事的人越少越好。”仲怀贤笑着对槐辛说，言语之意就是不欲留下活口。
“绿绮会让他们失去这些记忆。”槐辛开口，见仲怀贤没有反对，示意绿绮跟着侍者离去。
槐辛宽慰金月几许后，看着仲怀贤带着金月离开，看着一瞬间又变得空落落的院子，身体一下子失去力气一般，坐在石凳上。
另一边，百里追的房间。
百里追进门后，急忙关上门窗，确定几许后摘下面具。
一人从屏风后走出，语气带着无奈
“侯爷，你唤我来，就是为了此事？”
第三零五章 暗门覆灭
这男子正是此时应该在莲城的周洛玉。
百里追指了指自己的脸，周洛玉只好上前，施法揭开面具。
几层皮脱下，俨然就是当初坠崖失去消息的凌霄。
周洛玉坐在软塌上，看着凌霄洗脸，开口道
“当初你一声招呼不打，就离开尘毓山，以威远候的身份来到琉璃宫，就应该想到会有被祭司发现的一日。”
“托你们土系的秘术，她没有发现我。”凌霄拿起抹布擦擦手，语气平稳，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周洛玉看着这样的凌霄，想到当初在寒殿下发现对方的场景。
那时槐辛还在昏迷，自己率先带人寻找，终于在一个小溪处发现奄奄一息的凌霄。
周洛玉上前，准备通知寒殿中人时，被凌霄拉住了衣袖。
凌霄皱着眉，看着周洛玉，道“秋兰，带我回侯府！”
这句话无异于一个晴天霹雳，周洛玉收起符诀，不可置信的问道“你说什么？”
“我想起来了。”凌霄吐出一口血，松开周洛玉的衣袖道“不，你带我回尘毓山，不要告诉阿芷。”
周洛玉带着凌霄悄悄回到了尘毓山，直到一个月后，凌霄身上的伤势才稳定下来。
锁魂链可以让人想起上一世的记忆，可是因为凌霄魂魄不稳，所以锁魂链一直在维系魂魄平衡。
直到砍了寒殿的那一株梨树，梨树中残留的往生咒注入凌霄的魂魄中，像是一道丝线，将凌霄魂魄串联一起，同时，锁魂链被激发，莫沉星的记忆源源不断涌入凌霄脑袋中。
“她一直再找你，要回去吗？”周洛玉看着凌霄，问道。
“比起我，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凌霄摇摇头。
听到这个回答，周洛玉终于确定面前这人就是华清侯府，莫沉星。
和凌霄最大的不同就是，莫沉星是会以大局为重的人，若非自己心灰意冷，凌霄是不会离开槐辛身边。而莫沉星，如果发现自己称为槐辛的阻碍，是一定会离开对方的。
“若是我在凌家其中，暗门获取会更容易接纳凌氏一族的投诚”凌霄皱着眉头，道“阿辛这一步走错了，她不应该将我剥离凌氏之外的。”
显然，凌霄已经猜出凌家和弘氏的去向了。
一年后，再一次平常的傍晚，周洛玉发现凌霄不告而别，离开了尘毓山。
知道前几日收到凌霄的密信，才知道，对方现在在琉璃宫。
周洛玉收起回忆，看着凌霄拿起了一把剑，起身问道
“冰炽剑是祭司大人特意为莫沉星打造的兵器，你这次让我拿给你，又是打的什么算盘？”
凌霄笑而不语，经过此事，想必槐辛不会在对自己的身份有所怀疑。
而自己要做的就是，训练出一支所向披靡的修行者军队，在下次万妖异动的时候，自己可以直面妖王，取之性命。
冰炽剑的威力堪比清越双刺，自己必须早日适应才好。
周洛玉看见凌霄的神色，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忽然，收到焰君的密信。
凌霄看见周洛玉脸上神色变得严肃，上前问道“可是莲城出事儿了？”
“没有。”周洛玉毁掉密信，抬头看着凌霄，忽然大笑道“暗门覆灭了！”
第三零六章 蔚恒出事
同时，槐辛也受到这个消息，当夜就决定起身回莲城。
“我就知道，蔚恒和周洛玉一定可以的。”槐辛坐在白鹭上，和绿绮笑道，神色间难道轻松。
“他是小姐唯一的徒弟，自然能力了得。”绿绮也跟着高兴。
听说这次是蔚恒与弘氏和凌氏里应外合，在暗门老巢云露山上耗费半年之久，终于一举拔起暗门根基，摧毁对方的宫殿，斩首了真正的暗门门主和阳宗宗主。
若是以前，槐辛未必会如此高兴，可这次不同，是蔚恒一直笼罩在暗门的阴霾之下，甚至对其有些恐惧。况且这时他第一次出关后的任务，而他漂漂亮亮的完成了。槐辛着实为这个徒弟高兴。
这时，绿绮收到了焰君的密信，看完密信的内容后，绿绮脸色渐渐布满了担忧之色，看着前方槐辛正张手变换出了一个布满冰晶的灯座。
“绿绮，从小，蔚恒就特别喜欢这个九转冰灯，可我因为担心他因此沉迷华而不实的东西，就一直没有给他。”槐辛回头，看着绿绮，掩不住的笑道“你说我要是把这个送给他，他岂不是特别惊喜！”
看着槐辛丝毫没有发现自己面色不对，绿绮知道小姐定然是十分开心，心中被焰君传来的消息牵扯着，绿绮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小，小姐。”
终于，绿绮开口道。
“怎么啦？”槐辛毫不在意，还在打量着手中九转冰灯的幻形。
“我们去静淼天吧，他们在哪里等我们。”绿绮飞快的说，说道最后，声音几乎微不可查。
“静淼天？”槐辛收起幻形，站起身走在绿绮面前，面露疑惑“为何去静淼天？”
绿绮低着头，丝毫不敢和槐辛对视。
槐辛终于发现一丝不对劲，从狂喜中抽离出来，变得冷静，问道“绿绮，为什么去静淼天？!”
“蔚恒，蔚恒他……”绿绮说不出来，最后已经是嗫嗫的哭起来。
心头浮起一阵心慌，槐辛急忙回头吩咐小白“快！去静淼天！”
到了静淼天，直接来到碧落十二泉，进入下方的冰宫中。
沈慕秋，焰君，烟宇，烟如眉还有凌氏一族和弘氏一族，都在冰宫殿内站立着，看见自己进来，也不上前，只是沉默着。
槐辛越发不安，越过众人，看到躺在中间水帘幕围绕的平台上的蔚恒。
“蔚恒，别玩儿了，出来！”槐辛站在泉水外侧，呵斥道。
蔚恒幼时喜欢躲在帘幕中逃避训练，因为这样，钺息很难发现他。
“我已经看见你了，出来。”槐辛语气变得更加严厉。
沈慕秋上前拉住对方，道“阿辛，蔚恒他……”
还未说完，就被槐辛挣扎开，见槐辛进入水帘幕中。
躺在台上的蔚恒面色带着笑意，微微睁眼看着槐辛，张了张嘴，槐辛看出对方是在叫自己‘师父’。
“没事儿的，师父有办法。”
槐辛捏诀，想要将体内的灵力输送到蔚恒内丹出，却不料丝毫找不到内丹存在的痕迹，退而求其之想要找到灵根，却发现灵根已经完全枯竭，槐辛只得不断在蔚恒的灵脉中输送灵力，心知徒劳，却不愿意停下。
第三零七章 蔚恒离世
“不要怕，蔚恒，你不会有事儿的。”槐辛捏诀到，言语间已经有些哽咽。
蔚恒记得，槐辛上一次对自己说不要怕，是自己第一次直面妖怪的时候。
也是在这里，几百年前，在这个平台，自己抱着头，不愿面对妖怪，是师父握住自己的手，第一次说‘蔚恒，别怕。’。
蔚恒嘴唇恢复了一点血色，槐辛像是看见了希望，加大了灵力输送。
“我，我没有让师父失望吧。”蔚恒终于开口，声音嘶哑的问道。
槐辛觉得喉咙塞满了东西，说不出话，只能摇着头，眼睛已经开始泛红。
蔚恒见状，抬手握住槐辛捏诀的动作，示意对方不要再做无谓的输送，槐辛握住蔚恒的手，俯下身子，眼中泪水抑制不住的流出来。
“师父，你一直是，是蔚恒的榜样和骄，骄傲。”蔚恒艰难的开口，微微侧头，在槐辛的耳边说“今生，很荣幸，可以成为，成为你的徒弟。”
听到这句话，槐辛微微抬头，看见蔚恒嘴角还带着笑，眼睛还未闭上，
“蔚恒？”槐辛轻声唤着，伸手触碰了对方的额头，感受到对方灵力已经消散完毕，终于抱起对方到自己的怀里，哭声喊道“蔚恒！”
霎时间，水帘停止逆流，从中间开始消散，众人清晰的看到槐辛抱着蔚恒，无助和悲呦的神情，一时间，都垂眸叹息。
沈慕秋看着这一场景，抬头，泪水却还是流了下来。
静淼天外，从莲城赶来的周洛玉看见碧落十二泉四周的鲜花尽开，十二泉逆流上天形成一个图腾。
四周之人，见到这个图腾，都停下手中的动作，面向碧泉的方向，单膝跪下，双手折出一个符诀，一时间，静淼天鲜花纷飞。
作为土系族长，周洛玉知道这种景象出现，是因为水系命陨了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者，但是不知是谁，周洛玉朝碧泉走去。
还未走到，收到莲城城主发送的告莲城书，书上说，水系大护法蔚恒，殁了。
心头像是被重击，周洛玉恍惚了一会儿，才感受到心头的钝痛，面对着碧泉方向，跪了下来。
一夜过后，静淼天全是白色的。
“祭司大人呢？”烟如眉向绿绮询问道，看见绿绮手中丝毫没有动过的食盘，担心的问道“还是不吃东西？”
绿绮摇摇头，放下食盘，一垂眼，一行眼泪就流下来。
“我去劝劝她。”沈慕秋起身，朝内殿走去。
看着沈慕秋离开，焰君上前，拉着绿绮坐下，烟如眉也就势坐在凌云身边。
因为蔚恒离世的缘故，烟如眉和凌云重逢的喜悦被冲淡了不少，看出妻子的难过，凌云只是伸手握住了对方。
“都怪我。”从三天前到达这里就一直没有说话的周洛玉开口道“若不是我独自离开，留蔚恒一人，他不会中计丧命。”
周洛玉一直陷入自责中，十分痛恨自己为何要离开，而不是派人去帮凌霄。
“错不在你，我们计划提前了，况且。”弘御上前安慰道“是妖王出手，你若是在，不过是莲城再搭上一条性命而已。”
第三零八章 师徒初见
当时已经取得胜利，蔚恒却感到灵力波动异常，最后独自半路折回，却发现一件密室，里面有一灵石。
发现灵石妖气浑厚，里面封印着妖王的三魂两魄，蔚恒拼尽全身修为毁了灵石后，散了妖王一魂，但是也被魂魄所伤，最后生生被挖去了内丹，灵根也枯竭了。
弘御所言不虚，若是周洛玉在场，想必也无法和妖王抗衡。
“可我至少可以拦住他，从长计议。”周洛玉反驳道，最后拂袖而去。
看着周洛玉的背影，弘御有些犹豫不知如何是好。
“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吧。”弘多木拉住父亲，道“周族长向来冷静自持，如此失态不过是太过自责，等他想明白了，就好了。”
殿内，槐辛正将九转冰灯放在蔚恒前面，笑着说
“蔚恒，你第一次见到这个，就不断地找我要，我害怕你沉迷其中，一直没有应允。”
说着，槐辛抬手捏诀，九转冰灯顿时动了起来，瑰丽的色彩映照在槐辛的脸色，槐辛仿佛看见站在冰灯对面的蔚恒，对方不过八九岁，拍着手，叫着好看，甚至还伸手去捕捉飞逝的光芒。
“师父师父，我喜欢这个，给我好不好呀。”
槐辛看着拉着自己裙子的小蔚恒，抬手轻轻碰了碰对方的头发，还未开口，一滴泪就落下。
被泪碰到的小蔚恒一时间消失无踪，槐辛无措的望着四周。
看见安静躺在床上的徒弟后，终于跪坐下，双手撑着地板，哭了起来。
沈慕秋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是槐辛安静的坐在蔚恒边，面如皎月，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记得第一次你见他的时候。”沈慕秋上前，看着蔚恒安详的面容，轻声道“他身体孱弱，缩在墙角。”
“明明天资不是最好的，也不是最勇敢的，你却点名要他做你的徒弟。”
像是想到了当初的场景，槐辛嘴角弯起，道“可他是最有韧性的。”
槐辛想到，开始总是低着头叫自己师父，不敢半分逾越的孩子，最后甚至会在自己的茶水中放辣椒来表达自己的抗议。
还记得如何让蔚恒完全克服对抗妖怪的，自己故意陷入妖群之中，装作反抗不及的样子，明明害怕妖怪害怕的要死蔚恒却咬牙杀出一个血道，将自己带离妖群。
记得蔚恒第一次离开静淼天，成为护法阁水护法时，自己有些不舍，却见蔚恒一脸跃跃欲试的兴奋。
转世后，蔚恒将水系打理的井井有理，很多次，成为了自己的后盾，和可以放心的托付的人。
这些年来，与其说是师徒，不如更像是家人。
“钺侯当初将妖王的魂魄分离，可是我一直没有找到他封印的灵石。”沈慕秋开口道“如今妖王魂魄归位，怕是不日就会掀起异动。”
“那就让他来。”槐辛回头，看着沈慕秋，眼中黑黝黝的。
沈慕秋笑着抬手，抱拳道“妖王和万妖林的关系，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槐辛低头，看着如睡着一般的蔚恒，语气冷清“他们什么关系我不关心，不过我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交给我，阿辛。”
第三零九章 送别蔚恒
沈慕秋拍拍槐辛的肩膀，槐辛抬头，看见对方转身离开的背影
“多少吃点，你不仅仅有蔚恒这个徒弟，还有屋外等你的朋友们。”
槐辛终于来开那个屋子，绿绮急忙上前扶住对方。
“让你担心了。”槐辛拍拍绿绮的手背，语气轻柔。
绿绮拼命的摇摇头，说话还带着哽咽“没事儿，小姐，只要你好好的，只要你好好的。”
槐辛想要开口安慰对方，却忽然眼前一黑，只听见绿绮惊叫一声
“小姐！”
再次醒来后，已经是第二日。
绿绮看着槐辛用完餐，才上前开口道
“莲城五系各大族基本已经来到静淼天参加水护法的，”绿绮顿了顿，说道“葬礼。”
发现槐辛面色没有过于波动的神色，绿绮松了口气，继续道
“大渝皇帝，琉璃宫圣女还有亚圣都来了。”
“蔚恒现在在哪儿？”槐辛漱完口，问道。
“在水宫前殿，等午后就下葬碧泉十二泉后的归林圣地。”
归林圣地，只有有功德的水系修行者才会葬在此处。
槐辛闻言，起身朝回走到，轻声道
“我再去陪陪他。”
绿绮跟在槐辛身后，发现槐辛并没有朝前殿走去，而是去了冰宫。
“我去换身衣服，绿绮你在这里等我就好。”
大约半个时辰，绿绮终于看到槐辛，对方披着头发，用一根丝带将头发在腰间处系住，头发长度几乎垂落在脚跟处，身上穿的衣服是青色的，外裙带着纱和珠坠。
清风吹过，裙摆和白发飘扬，宛若天仙。
绿绮从未见过槐辛穿过这件衣服，觉得这件衣服显得对方太过冷清和淡漠。
“这是我收蔚恒为徒时，在大典上穿的衣服。”槐辛整理了一下衣袖，轻声道“如今再穿，没有想到还很合身。”
“绿绮，你知道么？”槐辛摸了摸额头间的祭司令，“百年前，我曾经一心想要斩杀妖王，覆灭万妖林。”
“如今，这份心已经掺杂了太多的杂念。”
槐辛看着自己的手掌，绿绮认出，对方手上握着的正是当初护法阁天护法的那个双生玉佩。当初是小姐一块，凌霄一块，后来，凌霄摔碎了玉佩，不知何时，小姐又重新粘贴完整。
槐辛面目沉静，语气带着些冷意“我走错了路，而蔚恒的死，也提醒了我。”
“莲城水系祭司，身负天下之责，心中却耽于情爱，实在荒唐至极。”
说着，槐辛手掌发力，两块玉佩瞬间碎裂，碎石划过，割破了槐辛的手掌。可槐树丝毫没有感到疼痛，抬脚就朝水宫前殿走去。
绿绮看着脚下一地的碎石，又抬头看着槐辛的背影。
前人皆说，莲城水系祭司，虽心怀天下，但却漠视世间之事，为人淡漠冷清，行事决绝果断。
之前自己一直不信，因为小姐和槐辛都并非此种性格。可是如今，绿绮相信了。
小姐毫不留恋的放弃了自己所有的身份，从即日起，只是莲城水系祭司了。
只是莲城水祭司，钺息了。
第三一零章 妖王来袭
水宫前殿。
槐辛缓步朝前走着，穿过莲城各系前来吊唁的人，穿过五大家族，穿过大渝和琉璃宫众人，直直走到蔚恒灵柩前站定。
众人看着槐辛的背影，总觉得对方的气场改变了，变得更加触不可及了。
沈慕秋上前，和槐辛并排而站。
“慕秋哥哥，你回快回莲城吧。”槐辛开口，转头看见对方诧异的神色，道“莲城目前无人坐镇，我实在担心妖王乘机作乱。”
“无妨，我已经安置好了。”沈慕秋笑道“他若来了，刚好瓮中捉鳖。”
时辰到了，众人抬着蔚恒朝归林圣地走去。
“等等！”
就在蔚恒要进入归林圣地时，槐辛开口叫住对方。
看着槐辛走到蔚恒的灵柩前，调出清越双刺，将自己头发从腰间隔断，放在九转冰灯的旁边。
众人心中大惊，看着披散这头发的槐辛，没有想到槐辛竟然会悲痛至此。
在莲城，割发入葬，表示自己一定会以命相搏，为对方报仇雪恨。
唯一不惊讶的，只有沈慕秋一人。
忽然，从天空传来一阵波动，很轻微，但是槐辛却感受到了。
“去吧，一切交给为师。”槐辛轻声说，看着蔚恒的灵柩被归林圣地纳入。
一卫兵模样的人上前对着烟宇耳语道，烟宇大惊，急忙上前对着沈慕秋行礼道
“我族卫兵观察到，妖王带着两个人形妖怪，还有一队妖兽，朝静淼天赶来了。最快一个时辰，就会到达静淼天外。”
此话无异于一个炸弹，在众人间掀起惊涛骇浪，一时间人群有些慌乱。
“看来，他比我想象的聪明。”沈慕秋笑着对槐辛说“知道莲城是个空城，想要在静淼天一锅端。”
槐辛笑着附和道“我还未曾见过新任妖王，不知和前妖王相比，势力如何？”
“周洛玉。”沈慕秋布置下去“你带着众人去碧泉下的冰宫躲避。”
看着众人离开，沈慕秋听见旁边的人说
“我们多久没有并肩作战了？”
沈慕秋怔愣了一下，还真的在心底算了算，说道“有一百年之久了。”
“是啊，也不知道默契还在不在。”槐辛感叹道，调笑的拍拍对方的肩膀，道“慕秋哥哥，可别拖我后退。”
沈慕秋无奈的摇摇头，跟着槐辛离开。
碧泉十二条的广场上，槐辛、沈慕秋、烟宇三人正在商量部署之事。
“各个防线兵力可准备足了？”槐辛问道。
“是，已经按照最高警戒准备了。”烟宇回复道。
槐辛捏诀完毕，将玉牌提给烟宇道
“若是我沈慕秋不能将其拦在静淼天十里之外，任何一个妖物侵入了这个范围，就启动这个阵法。”
“碧落十二泉组成的防护网，可以在妖潮不断的攻击下，坚持一天一夜。”槐辛说着，抬眼望向沈慕秋，笑道“在怎么不济，一天足以等到护法阁和刑门前来支援，也足以和对方拼个你死我活。”
“希望这个永远用不到。”烟宇接过玉牌，再次嘱咐到“祭司大人，我们只要将重伤其逐出静淼天即可，不用想着一定要置之死地。”
槐辛却笑着，并不应答。
忽然身后传来烟如眉急迫的声音“父亲，我们也要参战！”
第三一一章 迎战
槐辛闻言抬头，才发现来的不止烟如眉一人。
她身后站着的，还有凌云，凌非，弘多木，周洛舟，焰君，绿绮，金月等，几乎从莲城来的人，都在其中。
“你们是莲城的精锐，不能如此冒险。”烟宇上前，阻止道“快回去！”
“烟族长，正是因为我们是莲城的精锐，所以必须加入。”凌云上前，说出的话掷地有声“莲城修行之士的职责，不就是如此吗？”
“莲城职责是保护毫无反抗之力的百姓，而非有能力还击的修行之士。”槐辛冷声道，“这里是静淼天，人人都是修行之士的水族命脉之地。”
凌云被说的语塞了，一时愣在那里不知如何反驳。
“修为也有高低，若我们可以一招制敌，何必做无谓的牺牲呢？”焰君上前，看着槐辛道。
“那就请焰君组织吧。”一直在身后看着这一切的沈慕秋发话了“但是说好，你们只能在静淼天的保护禁制内作战，不能离开。”
静淼天有一个天然的保护禁制，是当初槐辛建立寒殿后设下的。
焰君点头应下，正准备带着人离开，不料槐辛开口道
“琉璃宫的亚圣就和大渝皇帝一同留在冰宫吧”槐辛看见带着面具混在众人中间的百里追，开口道“没有与妖族直面进攻的经验，无异于白白送命。”
众人望向百里追，甚至有卫兵上前示意对方离开。
“若我有与妖对战的经验呢？”百里追开口道。
声音丝毫没有当初在琉璃宫时听上去的那么喑哑，甚至有些清亮，很像一人。
说着，百里追卸下自己的面具。
“霄儿！”凌云激动的上前，握住对方的肩膀，有些哽咽“你还活着。”
弘多木也上前，拍了拍对方的胳膊，叹了口气。
“大哥，弘大哥。”凌霄艰难的开口道“让你们担心了。”
一旁的绿绮和金月大惊，望着槐辛，却见对方脸色波澜不惊。
“妖族当前，并非团聚的好时机。”焰君开口道，转身对着槐辛道“祭司大人，凌霄之前也是护法阁天劫护法，可以和我们一起，参加此事。”
“当然，你多一人可用，自然甚好。”槐辛声音冷清，转身嘱咐到“妖王可随机召唤妖潮，你要合理部署，避免伤亡。”
“祭司大人放心，当年每每和蔚恒再次比试叫板，我对静淼天的熟悉不亚于西山。”焰君说完，便转带着众人离开。
凌霄站在原地看着槐辛，却见对方一个眼神也不向自己投过来，心中苦笑一声，转身离开。
空气中的妖力越来越多，槐辛和沈慕秋站在广场中间。
“走吗？”槐辛回头，看着一旁玩着折扇的沈慕秋问道。
“好。”沈慕秋收起折扇，背着手，空中飘起莲花，散发出阵阵清香。
沈慕秋踏着莲城离开，槐辛招来小白跟上，离开前，烟宇上前交代着
“祭司大人，按照部署，护法阁和刑门随时可以看到战场情况，已经有十队出发。”
“好。”槐辛调出清越双刺，扭头道“若我有个万一，或者他们牺牲惨重，碧泉下有个密道可以离开，你要要及时止损，不必顾忌我。”
烟宇听到这句话，有些哽咽，却不得不点头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