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不是吗？
“凌霄他啊，”金月四顾道，最后望着墨沅生，语气带着疑问“今天是不是休息去了啊？”
墨沅生看着槐辛通透的眼神，扶额到“金月，你还不如不说。”
“我说错啦？”金月扯扯墨沅生的衣角，背着槐辛，对墨沅生比划着口型‘怎么办！’
“凌霄他，”墨沅生脑中转了很多注意，最后还是选择坦白“他自请离开师门。三个月前已经不再西山了。”
槐辛的脸色渐渐凝固，开口确认到“离开师门？”
墨沅生和金月一同点头，看着槐辛望着窗外，脸色由凝重变得不舍，最后又恢复往常淡淡的神色，回头对着墨沅生和金月淡淡一笑，说道
“这样也好。”
也好？金月十分不解，和墨沅生对望一眼，发现对方眼神也带着疑惑，知道自己打算让槐辛去凌家劝说凌霄的想法估计要不了了之了，正想开口询问，听到一人在背后笑道
“可是我徒儿醒了？”
金月回头，看到一同进来的焰君和弘多木。
弘多木摆摆手，金月和墨沅生跟着出去，屋内只有槐辛和焰君了。
“听说凌霄离开西山了？”槐辛率先开口问道。
“是啊。”焰君坐下，顺手给自己到了一杯水，抬手就喝。
“为何？”槐辛观察的焰君的脸色，像是要看出什么。
“祭司大人何时如此在意如此小事了。”焰君脸色看不出什么，说道“莲城修行子弟发现与师门修行不合，自请出门不是很常见的事吗。”
“可是，”槐辛想说焰君与凌霄同为火系，何来不合，可是也察觉到对方一直回避的态度，转口说道“罢了。”
槐辛抬眼望着窗外，窗外一片绿意，盛夏已过，但西山仍然生机勃勃。
“我记得刚刚昏迷的时候，夜里，常常听到凌霄在我耳边说话。”槐辛回忆道，语气带着丝淡淡的怀念“我虽记不得他说了什么，但每次，心里却是安心了不少。”
焰君垂下眼，想到刚刚从寒霜之地回来的凌霄，一直待着槐辛身边，不肯离开，直到蔚恒来后，不知蔚恒向凌霄说了什么，凌霄当天就自请离开西山，之后竟然再也没有回来。
“你现在觉得如何？”焰君打断还沉浸在回忆中的槐辛，问道“到底情况如何危急，你竟然使用龟息之术自保，也不怕我们不知破解之法，你就只能永远沉睡下去。”
“我确定蔚恒一定知道的。”槐辛转过头，看着焰君解释道“当时我使用了禁咒，天谴将至，我利用妖丹替自己挡了一道，未料那妖丹的冲力过大，一下子将我内丹反弹至我身体中，要不是有尚清衣作为缓冲，我怕是连龟息之术都没有办法使出。”
焰君听着槐辛描述当时的场景，可以想象是如何的危险，为槐辛逃过一劫暗自庆幸。
之后，焰君再次打量槐辛，发现槐辛的语气自始至终都是淡淡的，但总让人觉得和之前的水祭司有些不同，从前的水祭司的平和淡然是自发的，而现在的槐辛，那种淡然的态度，就像是拼命的在掩饰和压抑什么，只不过这时，焰君无法发现，只好停下打探的目光。
“你醒的正是时候。”焰君起身，对着槐辛交代到“十日之后，就是检测灵器的时候。”
检测灵器，就是看修行者是使用何种武器，之后在拜入各个宗学习修行。
“应该是双刺吧。”槐辛抬起手，打量着，看着现在洁白光滑的皮肤，像是看到上一世自己全是伤疤的手，语气没有什么起伏“我之前查过宗卷，近百年来，无人是双刺的灵器。怕是以后，还要独自修行。”
“万事皆有变数。祭司此次转世为人，未必会和从前一般。”焰君说毕就转身离开了。
槐辛看着焰君离开后，收回目光，右手暗暗的握拳，不知为何，心里有些想念那个一直待在自己，望着自己，眼睛亮晶晶的少年。
自己一直记得，在自己坠落的时候，不顾一切朝自己奔来的身影，那一瞬间，忽然确定，心魔所言未必为虚，或许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真的已经接纳的少年，或许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自己喜欢上了凌霄的。只是，蔚恒和沈慕秋告诫在前，自己心里总有戒备，所以再如何欢喜，也要一直克制。
“就这样下去，应该会忘吧。”槐辛喃喃道，不知是告诉自己，还是他人。
火系命脉，煛山。
凌云一早来到这里，进入一个山洞，看着一盘腿在石头上打坐的少年，本不想打扰准备转身离开，未料，少年已经发现动静，睁开眼，眼睛熠熠发光，看着凌云。
“哥哥。”少年停顿片刻，问道“可有消息？”
这少年正是凌霄。
凌云见状，只好上前，拿出自己一直藏着的药膏，示意凌霄脱去上衣。
凌霄见状，以为仍然是老消息，眼中的光霎时熄灭，低下头。
“她醒了。”凌云看着不配合的凌霄有些无奈“今天早上西山传来的消息。”
凌霄一下子高兴的站起来，也不和凌云打招呼，抬腿就朝外面跑去，凌云急忙跟上，发现凌霄跑到洞外，对着莲城的方向，兴奋的挥挥手。
“太好了，大哥。”凌霄拍拍凌云的胳膊，表达自己的喜悦。
“你觉得我会高兴？”
凌云反问道，语气带着些凌厉，凌霄也意识到自己大哥的情绪，垂下自己的手。
“我弟弟半年前，一身血的倒在西山，因为手握冰莲，冰火相冲，半身灵脉差点被毁。三个月前，不知发生了什么，你自己默默跑到煛山，亲手活活剜去琵琶骨上的胎记，那胎记长到骨头处，刮骨的痛，你却忍着没有吱一声！若不是守在这里的家奴给我报信，若是我晚来半刻，你说不定就已经死了！”
“凌霄，你在高兴什么？”凌云语气带着质问。
“哥哥，你一直都知道不是吗！”凌霄喉咙滚动，语气也十分激动。
“那胎记代表着什么，除了我，凌家的人都知道，不是吗？”
“根本不是因为灵脉被毁才不能修行，而是因为这胎记，不是吗？”
第七十一章 叶子一样否？
看着不断质问的凌霄，凌云的心里反而平静了。
“你何时知道这些的？”
“在寒霜之地，冰莲长成之地，有一明镜。”凌霄转身，望着远方，不急不缓的说道“那镜中可看往事。”
凌云看着凌霄，静静地听着凌霄讲述，对方的脸色有些狰狞，像是想到了不好的回忆。
“我在镜中看见，在我出生那年，莲城大乱。我满月那天，有一蒙面人前来参加宴席，见我胎记，说我不详，身有煞气，独孤命且克家，宜送出莲城，永不修行。”
“还有呢？”凌云看着凌霄的脸色变得痛苦，知道对方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我父母不信，依然疼爱我如初。半年后，弘氏族长被压上伏天台，夫人心疼小儿年幼，将小儿托付给好友后自尽。”凌霄的眼眶发红“大哥，我其实姓弘，对吗？”
“你是凌霄，是我凌云的弟弟。”凌云否认，斩钉截铁道。
“我都看见了，大哥。”凌霄的语气不再激动，眼框虽然红红的，但是神色很坚定“在镜子里，清清楚楚。”
“可那些和你无关。”凌云上前一步，对着凌霄，语气认真“你出生那年，莲城动乱，那是背叛者蓄谋已久才执行的计划，和你毫无关系。而弘氏，则是因为违反莲城律法，有因在先，更是错不在你。”
“那只是一块形状奇异的胎记罢了，你不用为别人无端的猜测自责。”凌云想让凌霄尽快的从这种情绪中抽离出来。
“大哥，如果有一天，眉姐姐在你的怀里没有了呼吸，你怎么办？”凌霄定定的望着凌云，观察对方的反应。
凌云没有想到凌霄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当下就愣住了。听着凌霄一字一句的说
“开始是不愿相信，觉得一切是自己判断错误。”
“接着，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停住了，耳边听不到外界的声音。”
“最后，渐渐的麻木，可是还是不愿放开，好像只要抱在一起，彼此就还是温暖的。”
凌霄苦笑着摇摇头，凌云看着，眼神有些不忍。
“大哥，我再也不愿意经历这样的事情了。我曾说过，不管阿辛喜欢我与否，我都会待在她身边。”凌霄望着远方，眼神充满了担忧和后怕，语气带着些无奈“可是，当我抱着阿辛的身体，不管怎么也捂不热的时候，我却想着，只要她好好的活着，哪怕天涯两隔，我都愿意。”
凌霄靠着石壁，接着说
“水护法找我的时候，曾说，我和阿辛之间，有一个阻碍，不管我如何努力，都不会跨越。他说了阿辛的大好前程，说阿辛会是莲城多年以来，最可能成仙的人。我想，我身上的胎记，怕是会成为阿辛修行路上的绊脚石，所以我偷偷来到煛山，挖去胎记。”
凌霄握着拳头，语气带着些苦笑“我本来以为，胎记一去，就什么都没有干系了。可等我醒来，我才觉得，一切不过是自己自欺欺人而已。”
“大哥。”凌霄抬头望着凌云，轻声说“我才明白，我和阿辛之间最大的阻碍，就是她不会，也不能喜欢我。而如此喜欢她的我，必然会成为她修行路上的绊脚石。”
“可是，大哥”凌霄缓缓蹲下，把脑袋埋在胳膊肘里“我真的很想，很想和她并肩站在一起。”
凌云看着凌霄，想起第一次见凌霄的场景。
当时半夜，莲城外全是此起彼伏若明若暗的火光，那时自己十一岁，早已知道莲城如今不太平，一直呆在堂屋不愿歇息，心里十分担忧一直未回的母亲。
终于母亲回来了，怀中抱着一个婴儿，看见在堂屋等待的自己，抬手招呼道
“云儿，过来，看看你弟弟。”
凌云上前，看着襁褓中的婴儿，长得粉嫩可爱，有着黑黝黝的眼睛。
“弟弟？”凌云伸出手，却被婴儿一下子抓住了，婴儿望着凌云，咯咯的笑起来。
“云儿，他很喜欢你呢。”母亲边逗弄着婴儿，一边说“你们真的是有兄弟缘分。”
“这不是弘多木的弟弟吗？”凌云问道“弘多木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有找我了，弘氏可是出了事？”
“他没有弘氏嫡系血脉。”母亲并没有正面回答问题，而是握住了凌云的手，交代到“云儿，你记住，从此，你就是他亲哥哥。”
凌云点点头，看着已经有些打哈欠的婴儿，问道
“那他叫什么名字呢？”
“叫凌霄吧。”母亲捏捏婴儿的脸，说道“往事随风，烟消云散，说不定是最好的结局。”
次日，莲城都知道，凌家的夫人，不知何时诞下一麟儿，且珍惜若宝，从不见外人，直到五岁，才开始和外界有所接触。
凌云看着凌霄，曾经小的像面团一般的凌霄慢慢的变成一个青葱少年，曾经一直黏着跟在自己身后的弟弟，也渐渐开始有了自己的主意，只是，有了想法必然会陷入迷茫，凌云看着现在向自己表达脆弱的弟弟，觉得很多事情，自己说出来，未必对凌霄好，还是需要凌霄自己探索，这样最后到的结果，凌霄才不会后悔。
“起来。”凌云踢踢凌霄的脚，说道“抹药。”
几日过去，某天下午，槐辛在西山的八角亭处调息，察觉到脚步声，睁眼一看，发现蔚恒已经站在一旁朝自己微笑。
槐辛摇头浅笑，也不站起身，问道
“不是说要在弥池再也不出来了吗？”
“年初，万妖林动乱，祭司不是不知。”蔚恒做到槐辛对面，抚着胡须“才数月不见，祭司大人修为可以斩杀一妖，着实可喜。”
“我用了禁咒。”槐辛抬眼望着远处，神色淡淡“天谴都出了，你不可能不知道。”
“师父不也是利用了天谴吗。”
槐辛扭头，看着蔚恒，对方神色没有丝毫捉弄，反而带着些佩服。
“为何这种表情？”槐辛不解。
“蔚恒只是觉得，久别的祭司大人终于回来了。”蔚恒感叹道“喜欢孤注一掷，逆转绝境，这和收我为徒的师父性情几乎一样。”
“我明白你的意思。”
蔚恒很惊讶槐辛没有因为自己的话反问自己，有些意料之外，睁大眼睛望着槐辛。
“有时我也很奇怪，身为槐辛的自己，还是不是你的师父，是不是水系祭司。”槐辛伸出手，摸着桌子上盆栽的叶子，问道
“蔚恒，你说，这盆栽今年的叶子，可否是去年的叶子？”
第七十二章 大渝皇室
蔚恒有些诧异，不知槐辛未和会出此问，犹豫片刻，回答道
“虽为同根，但还是不同吧。”
“是啊。”槐辛收起手，微微叹口气，甚至蔚恒都没有察觉到，只是发现今天的槐辛有些和以往不同“蔚恒，你说，作为槐辛的我，还是百年前你的师父吗？”
“师父何出此言？！”蔚恒大惊，语气慌张，一时间站了起来。
“你不用反应如此大。”槐辛也被蔚恒的反应吓到了，解释道“我只是有时候会想，我到底是有着一百年前钺息记忆的槐辛，还是在槐辛身体中待着的钺息。”
“以前，我只知道自己是水祭司。只是现在，我有些迷茫罢了。”槐辛站起身，看着远处的风景。
槐辛想到半年前，在那个小村庄外，自己即将启动禁咒，忽然自己的神识进入了一个漆黑的空间。
脚下如水中倒影般出现了另一个身影，那人白衣白发，不施粉黛，眼神流转间却明媚动人，那人手中一直拽着一红色衣角，看上去是被撕裂的衣角，衣角上还带着血迹。
直到那人的面容逐渐清晰，槐辛才发现对方和自己别无二致的面容。
当下槐辛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是自己的心魔，修行者在修行中若意识不坚，会衍生出心魔，不知为何，槐辛想到了凌霄，像是印证自己的想法一般，那白衣女人率先问出口。
“你不想去救他？”
“想啊。”槐辛打量着对方，只回答一句再也没有了反馈。
“我帮你。”女子见槐辛不再言语，便直接的说出自己的想法“你拉我出去，我帮你。”
“我自己可以。”槐辛不愿再多说，竟是打算转身离开。
“让我见见他！”那女子慌忙开口道，语气变得有些悲呦“我很想他。”
槐辛低头，看着那女子眼中竟然有泪水流出，地面有些涟漪。
“那是妖。”槐辛顿住脚步“我如何相信你。”
“我会寒剑咒。”女子比划到“我知道很多诀符。”
槐辛看着女子上空出现刘叔给自己书中最厉害的寒剑咒的符诀，当下态度有些松动。
“我也会。”槐辛接到。
“可是我比你更熟悉。”女子一收手，符诀消失“我比你更清楚，如何调动身体的灵力，如何催动灵根。”
最后，槐辛还是答应了女子的请求，心魔而已，不足为惧，试试又何妨。
“师父永远是祭司大人！”
蔚恒的话打断了槐辛的回忆，槐辛回头，看着蔚恒坚定的神色，有些哑然，只得摇头笑笑。
“为何这次万妖林异动如此汹涌？”槐辛问道“你可知这次伤亡如何？”
蔚恒此次前来就是为了此事，于是向槐辛一一说明
“火护法命陨万妖林，现在焰君重新担当起火护法之职。护法阁这次损失最为惨重，天护法损失三层，地护法损失四层，其他护法损失近六成。”蔚恒语气凝重“现在护法阁空缺严重，很多事情都来不及处理，不过幸运的是，万妖林异动才结束，除妖任务并不太重，只是我担心三年之后，万妖林妖气重新聚集，怕是那时就会有些力不从心。”
“即使如此，护法之位还是宁缺毋滥”槐辛皱眉道，又加了一句“即使新晋护法时，也要注意五家平衡，还有散修和嫡系的平衡。”
“是。”蔚恒应道“五家这次损失也大，估计修生养息也需要些时间。我和城主最担心的，是反叛者的奸细趁虚而入。”
槐辛仔细听着，听到这里，笑了一下，说道“蔚恒，我已离开莲城百年，很多事我不如你了解，你根据自己想法安排就好，不用再征求我的意见。”
蔚恒听出槐辛手中放权的意思，可是，蔚恒心想，若不让槐辛心里对莲城多些牵挂怕是一切会再重蹈覆辙，当下解释道。
“祭司大人早晚会了解的。不过是百年的变迁而已，等祭司大人进入护法阁，一切就是显而易见了。”
“你是说，我现在还不够资格了解这些所谓的辛密？”槐辛被蔚恒话中暗藏的意思逗乐了。
“我记得，我幼时，祭司大人常说的一句话。身在其中，往往最易迷惑，而抽身度外，却不会了解情况。也曾不止一次的告诉徒儿，若不达到一定境界，有些事情，就是雾里看花，不得法门。”
槐辛听着蔚恒这句话，有些奇怪“我说过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师父说过许多话，多是教诲之语，徒儿一直谨记在心。”蔚恒做了一个礼。
看着这样的蔚恒，槐辛摇摇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说起来。”槐辛转过身对着蔚恒说道“明天就是莲学测灵器的日子了，许久不用双刺，我都有些忘记它的招式了。”
蔚恒没有想到槐辛会说起这件事，思及以前的往事，开口道
“就像师父所说，今年的绿叶不是去年的绿叶。”蔚恒意有所指“灵器或许也会有些不同。”
“是啊，我和哥哥一母同胞，他却用的是剑。”槐辛望着天空，带着怀念“蔚恒，有时候，我会很想念，几百年前，我们在静淼天的日子。”
“蔚恒也时常追忆过去的日子。”蔚恒追着槐辛的目光，只看到孤零零的一朵白云“只是很多事情，不可追。”
大渝皇城，一带着皇冠的人端坐在龙椅之上，额头青筋暴起，听着大殿上的人汇报，手中握拳越发的紧。
“西北十二郡，死亡人数三万七千八百一十一人，受伤人数七千二百六十人。”
“等等。”一直站在旁边的少年问道“为何受伤人数比死亡人数少那么多？”
“很多人被妖毒侵入后，不过一个时辰就去世了。”站在少年旁的中年人回答道，这位中年人，正是之前去柳城找嘉禾公主的宁王。
“继续。”皇帝抬手示意，于是大殿上的人继续说道
“共有一百五十六村落被毁，大约一万九千的流民南下。北方六城郊区，死亡人数约两万人等，受伤人数一千二百人等，共八十六村被毁，约五千流民南下。陛下，除了即为靠近万妖林之地未去，其他地方的数据，已经基本核实。”
大殿一片寂静，大家都感受的到，坐在龙椅的人的怒火。
“莲城！”皇帝终于站起来，拽起腰上坠挂的瑶珠，狠狠的摔落在地。
第七十三章 大渝和莲城的过往
“父皇！”殿中少年急急忙忙上去扶住震怒的帝王。
“我大渝立国以来，即使国库并不充裕，但仍年年送去数不尽的珠宝玉帛，为的什么？！”
皇帝伸直了手臂，指着窗外，语气愤然
“为的就是希望在有妖的时候，莲城可以庇护我大渝子民！可是结果呢，十年来，每次异动，我大渝子民受牵连的人数是越来越多，涉及我大渝国土的面积是越来越广！”
“而那些高高在上的修行者，何时关心过普通百姓的死活！或者说，莲城城主，何时在乎过我大渝的苍生！”
皇帝的话回荡在大殿中，殿中站立的皆低头沉思，宁王像是想到了什么，抬头道。
“虽说莲城城主和前朝大凌交好，可莲城不会拿天下苍生开玩笑。毕竟莲城成立之初，城训就是以天下为己任。”宁王上前，向皇帝说道“而且，莲城向来不屑干涉朝政之事，听说，这次万妖林异动，莲城也损失颇多。”
“宁王是太平日子过久了，忘记了以前的我们大渝经历的惨痛教训了吗？”
一直站在旁边默不作声的五十岁的老者开口道。
“成国公这是何意？”宁王不解“我只是说，莲城未必有针对我朝的动机。”
“所以在你的眼中，莲城是神圣的，即便和前朝交好，也绝不会有所偏颇。”老者语气带着讽刺，斜眼望着宁王“不过也是，宁王是先帝的小儿子，陛下的亲弟弟，向来在手中捧着，嘴巴含着。出任何事情都有别人顶着，所以大渝之前遭遇的种种无端的磨难，在宁王眼中，都不存在似得，只因为您的眼中只看得到繁花似锦的大渝。”
“成国公这话，可是污蔑了本王！”向来冷静自持的宁王，语气中难得有些激动“本王年近不惑，自认为经历并非是一路坦途。为什么在成国公的口中，倒像是没有挫折的小儿一般。”
“老夫不愿与宁王在此问题上争辩，只是宁王言语内外有维护莲城之意，我实在听不下去。”成国公摇摇头，对着宁王再三摆手。
“维护？”宁王有些冤枉，辩解道“我不过是站在中立的立场罢了，有何偏颇？”
“是啊，皇叔所言句句属实，我也听闻莲城此次损失巨大。”站在皇帝旁的少年跟腔道。
“那是太子殿下有所不知，莲城与我大渝，有些旧怨。”成国公上前一步，见皇帝只是扶额，并未打断自己，而且场中并无外人，于是侧身面向宁王，继续说道。
“不知宁王是否还记得，三十年前我大渝经历了一次天灾，而且整整持续了三年。”老者面向宁王，开口询问。
“我记得，那时我虽然年幼，但也听说，当年连续两个月大雪，冻死了许多马和庄稼，也覆盖了许多村庄，后来雪一夜之间化掉，还未来的及迁徙的牧民们猝不及防，有些甚至淹死。这情况连续持续三年，我大渝因此停止了本来可以攻下大凌的计划，修整了十年。”
成国公听到宁王所说，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说道“宁王所知的，不过是当年情况的十之一二罢了。”
宁王困惑的望向成国公，成国公言语充满了愤慨，腰板因为激动，挺得笔直。
“大雪过后，每年春耕，被雪覆盖过得土地都种不出庄稼，如此三年，百姓开始闹饥荒，第四年，终于可以出庄稼了，产量却不足之前的二十分之一。”成国公言语逐渐激动，抑扬顿挫道“先帝无法，只得向大凌求粮。大凌乘机要挟，一万石粮竟然要黄金万两！而且，”
成国公哽咽着，一字一句的说“还要我们镇国将军的人头！简直可耻，无赖！”
“什么？”宁王摇着头，不可置信，语气微颤“当初，不是在将军房中搜出了和华清侯的来往信件，所以以通敌罪处置了吗？”
“先皇拒绝了大凌的要求，可不久，连皇城都没有余粮了。大将军深明大义，自刎于家中，托亲眷将尸首带置皇宫。”
“先帝痛哭之后，和大凌签了停战书，我们获得些许的修整机会。”成国公话锋一转，对着宁王说“而这一切，莲城就是幕后的主使！”
“我记得那几年是多事之秋。”宁王睁大了眼睛，仍是不敢相信“大凌不是也有水灾，甚至瘟疫吗？他们死的人比我们还多！”
“那是因为这是城咒的反噬！”成国公的话在大殿回响“莲城对我大渝下了城咒！这是他们的报应！是天谴！”
“我们和莲城本来就不共戴天！”
宁王和少年都陷入的震惊之中，少年扭头望着有些憔悴的皇帝，喊道“父皇。”
“皇兄。”另一边，宁王也开口，像是确认一般。
“成国公说的不错。”皇帝放下手，面对着宁王，语气缓慢“这些年一直没有告诉你们，是因为不敢说，也不能说。”
“先皇知道一切是莲城所为时，正是万妖倾巢而出的时候，华清侯命陨万妖林，当时万妖林就像人间地狱，那一战派出去的将士回来后，或痴或傻，不久就去世了。而当时大凌孟丞相之女在护法阁颇有名望，摄于莲城的名望，也为了维持和莲城的关系，只得将真相隐藏下来。”
皇帝站起来，继续说道
“天下的修行者皆以莲城人自居，眼中并无皇室，而莲城是能和万妖林对抗的唯一势力。不管先皇在世，还是我执政以来，每年对莲城的赠礼，和历代相比，只多不少。一来，确实是希望可以抹平以往的恩怨，二来，希望可以庇护我大渝子民免于妖的荼毒。”
“只是近些年，万妖林的每次异动，我大渝子民伤亡只增不减。这说明什么？”皇帝抬手，制止欲言又止的成国公，面向少年说道“贤儿，你说。”
少年思索片刻，抬头答到，神色不是很确定，言语透着犹豫。
“莲城并不在意我大渝的子民，甚至想再次伤害我大渝？”
第七十四章 验证灵器1
“这是理由之一，但是可能不大。莲城向来自持清高，从来不愿插手人间夺权之事。”皇帝点头，继续说“莲城城主和水祭司闭关已久，甚至有人传言，这两位其实早已仙逝，只不过为了维持莲城的震慑力，才一直对外声称闭关。而曾经名动莲城，修为快与祭司齐平的孟清芷也在十六年前去世。”
“莲城已久没有可以和万妖对抗之人。”宁王接口道“或者说，没有这些强者的莲城，已经失去了和万妖林对峙的能力。”
“莲城仍然有能力和万妖林对峙。只不过需要的时间越来越长，处境越来越困难罢了。”皇帝摇头，开口否定宁王的推论。
“先皇在世时，为了防止旧事重演，在莲城插了暗桩。”成国公抬手向皇帝请示到“听说这次莲城内部空虚，最近莲城的反叛者又蠢蠢欲动，我们或许可以浑水摸鱼。”
皇帝低头，似在思考成国公所说的是否可行。
“不”皇帝最后还是摆摆手，说道“我要休书一封，求见莲城城主。”
“陛下！”成国公发现皇帝对莲城还存在幻想和顾虑，忍不住开口高声道“莲城插手朝政第一次，就一定会有第二次，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还不到时候。”皇帝坐下，对着旁边的少年说“贤儿，拿纸笔。”
莲学学子入学第二年会验灵器，知晓自己的本命灵器后，便可修行使用。目前莲学有数十宗，其中有两大宗，是剑宗和鞭宗，因为这两种灵器的修行者人数最多。
槐辛一行在验灵器前天夜里回到珞园歇息。
第二天，晨练过后，看到一旁打坐的墨沅生，想到之前在去金家救金月的时候，墨沅生已经有了灵器，本想开口相问，思考片刻后，还是没有说出来，倒是墨沅生看着槐辛一脸犹豫，有些乐了。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墨沅生站起来，对着槐辛确认“你想问为何我已经开始修炼灵器了？是么？”
槐辛点点头，墨沅生继续解释道
“我出生那一年的木系所有新生儿，从出生之日就有灵器。”墨沅生笑道“其中有些隐情，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记得我出生便是如此。”
新生儿出生就带着灵器？槐辛想到上一世，有一修行者对于成仙过于执念，所以把希望寄托在自己尚未出生的侄子身上，对着侄子下了一个符咒，致使他侄子出生时就带有灵器，其修行也是同龄人的佼佼者，只不过由于催生过快，侄子的灵根在二十五岁那年枯竭了，变的和普通人一样无修行的能力，修行者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同年就郁郁寡欢的离世了。
槐辛记得，那修行者的属性好像就是木系，而且修行者对于这个符咒保密甚严，自己和哥哥去探查许久也没有得到确切内容。
可是墨沅生说着这个，是同年所有婴儿，其中是否有巧合，还是真的是天意，槐辛思考不得结果，只得放置一边。
“走吧！”收拾好的金月一碰一跳的出来，挽住槐辛的胳膊朝外走去。
槐辛笑着被金月拉走，墨沅生笑着看着激动的金月，摇摇头，跟在二位身后。
仍然是诸天殿前的那个广场，只不过广场中间，立着四个四方鼎。修行者将灵力注入鼎中，片刻后，就会在鼎上出现属于修行者的灵器形状，修行者根据自己灵器的类别，站到早已在一旁等候的十宗所属的区域中，其中剑宗和鞭宗人数会比较多，所以分别站在两端。
“为何人数如此多。”槐辛看着广场上熙熙嚷嚷的人群，有些疑惑，以往在莲学的人不到这其中的五分之一。
“因为各大族也来啦。”金月解释道“查看灵器，只有莲学才有这个资格。”
这时墨沅生拿着竹牌走过来，示意大家朝东面走
“我们被分在东区。”墨沅生把竹牌依次提给槐辛和金月，开口道“过去吧，我看人越来越多了。”
步行到东区，恰好看见也在等待的金珠，金月眼睛一白，冷哼一声。
金珠也不甘示弱的说着‘晦气’，便转身离开了，表现的眼不见心不烦。
金月的情绪可见的变得暴躁。
“算了。”槐辛拉住要上前的金月，说道“她也挺可怜的。”
金珠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一边，身边的人都好像无视了她一般。莲城五家最是重视血统和能力，金珠虽然有了血统，但是在大家的心中，地位还不如被逐出家族的金月。加上金月上次在万妖林外和自己团队一起斩杀了一妖，声望正盛，比起一直待着莲城的金珠，大家心中更待见前金家嫡大小姐。
“对了。”墨沅生为了分散金月的注意力，开口道“我刚刚好像看着凌霄的牌子了。”
金月听后，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过来，追问着“真的？那凌霄在哪里？”
“好像是北区吧。”墨沅生语气不是很确定，还带着推测“哪里历来是火系和水系家学的弟子的区域。”
槐辛朝右边望去，又飞快的收回自己的目光，垂下眼不知在想什么。
一旁的金月没有察觉槐辛情绪有些低沉，拉着槐辛朝北区走说
“阿辛，我们去见见凌霄吧。”
见状，墨沅生上前一步拦住金月，抓着金月的胳膊，语气微微有些责怪
“阿月，胡闹！”
金月不解的望着墨沅生，墨沅生扭头看了看槐辛，回头低声说道“快开始了，别乱跑了。”
就在这时，一声钟响，正式开始探测灵器。
槐辛看着墨沅生和金月背对自己，暗暗使出明清诀，朝北区方向望去。
北区有一人，笔直的站在人群中间，可槐辛还是一眼认出，那时凌霄。
凌霄右手腕上系有暇攸，且灵脉已通。槐辛心知，这可能是当时替自己抵挡妖压时，由于妖压过大，之前的灵脉在妖压的挤压撕裂中重新重塑，又有暇攸帮助，灵脉终于联通。
只不过，槐辛眉头微皱，凌霄琵琶骨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是何时有的？槐辛心里有些担忧，想再次仔细查看一番，被转过来的金月打断。
“阿辛，到我了，帮我拿一下。”
槐辛愣住，下意识的接过金月递过来的包，问道“这么快？”
刚刚测完的墨沅生走过来，拍拍准备上去的金月的肩膀作为鼓励。回头看到心思不在这里的槐辛，脸色若有所思。
金月上去不一会，很快就下来了，搓着手兴奋的说“我的灵器是剑。”
说着做了几个比划的姿势，感叹道“样子可好看了。”
“属于灵巧系的。”墨沅生和槐辛刚刚也看到了出现在鼎上的灵剑，对金月说道“这种类型的剑，一般都更加精美。”
这时有人喊道“水系，槐辛！”
第七十五章 验证灵器2
“阿辛，你快些上去”金月从槐辛手中拿过包，推着槐辛上前说道“等等我们一起去宗学那边。”
槐辛站到鼎边，看着眼前比自己高大半个个头的四方鼎，依照程序，将手中的竹牌投掷其中，并注入自己的灵力。
不一会，一团青色灵力渐渐聚集在鼎的上方。一般这个时候，其他修行者的灵器就会逐渐显形，可是半盏茶的时间过去，灵力还是一片混沌，在鼎上翻滚。
金月和墨沅生就站在距离槐辛最近的等候区域，看着其他几个方位的人又换了一批，金月有些着急，悄悄地问墨沅生
“阿墨，怎么回事啊，阿辛不会出问题了吧？”
“不清楚。”墨沅生皱着眉，看着场上的情况，也有些担心“莲城记中，之前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
“阿辛。”金月用包挡住自己半张脸，轻声说“加油。”
大家看着站在鼎前的槐辛，一脸淡定的看着鼎上一片混沌的灵力，并不着急，一时间议论声渐渐多了起来。
“怎么回事啊？”
“不知道，不过这个就是当时斩妖的槐辛，应该没问题吧。”
“难说，我听说她那时是以内丹相逼。”
“这样说，会不会当时伤及根本了？”
……
另一旁，槐辛的心里其实没有表现的那么淡定，甚至有些微微着急。
哥哥曾说过，内心游离，意志不坚者，在验证灵力方面尤其的受影响，灵器某一方面代表了修行者的品性，若是还未坚定心性，灵器自然无法成形。记得当时自己的清越双刺飞快的就从鼎中现形，因此自己还多次嘲笑三天才出莲花镖的沈慕秋。
槐辛自认为，自己的修行之心无比坚定，那到底还会有什么影响着？槐辛望着那一团胡乱游走的灵力，脑中不断思索着。
场下，看着周围已经换了不知道是第几批人了，金月的耐心有些耗尽，跺着脚，把包朝墨沅生甩去，墨沅生抱着包，微微指责道“阿月，安静。”
“墨沅生，你倒是想想办法啊。”金月锤了锤自己的脑袋，说道“你平日里读那些书呢？关键时刻怎么都不顶用呢。”
“书中又没有记载。我也没办法啊”墨沅生把金月拉置身前，无奈的嘱咐着“大家都知道我们和阿辛的关系，你安静些。”
金月这时才察觉到四周传来打量的目光，还有一些指指点点的议论，对着其中说的最厉害的人瞪了瞪眼，便躲到墨沅生身前了。
另一边，槐辛闭上眼，心中有些自暴自弃地想到，那就耗着吧，最不济和当初的沈慕秋一般，三天后总会出来。只不过等沈慕秋出关时，再被嘲笑回来罢了。
这时，鼎上一直是一团混沌的灵力逐渐分开，最后完全成为两团椭圆的形状，灵力的转速也越来越快，渐渐的，竟然有些形状了。
金月见状，松了口气，回头会墨沅生说“阿墨，你看成型了，太好了。”
墨沅生看着鼎上的场景，瞳孔微缩，有些讶异，喃喃道“这是…”
还未说完，身边就有人开口
“是双刺！是水祭司的双刺！”
“天哪，终于有人和水祭司的灵器是同宗了！”
“莲城立城快八百年，终于有人和水祭司的武器一样了。”
周围的声音都是惊喜和开心的，句句不离水祭司，仿佛见到出关的水祭司一般。
槐辛感应到自己的灵力应该已经成型，还未睁开眼，听到右边传来的声音。
“火系，凌霄。”
“到！”
这一个字一下子钻进槐辛的耳朵，槐辛睁开眼，微微侧头，看见站在北边四方鼎前的凌霄。
瘦了，高了，这是槐辛再一次见到凌霄的第一反应。
槐辛看着凌霄起的手臂有些颤抖，知道对方琵琶骨上的伤定是还未好完。
为何会受伤？半年不见过得好吗？槐辛站在原地，脑海中涌现了很多问题。
“天哪！”人群中传来惊呼。
槐辛抬头，看到刚刚几乎已经成型的双刺忽然间又变成混沌的两团，并且飞快的融合在一起，又变成一团。
“怎么会？”槐辛不解，刚刚自己只是看了一下凌霄，思及此，槐辛回头，望向凌霄。
凌霄的灵器已经出来，和他哥哥一般，是剑。
心魔质问的声音在心底响起
“槐辛，你喜欢他！”
“为何不承认呢？祭司大人，你动心了。”
槐辛摇头，想赶走心里越来越密集的声音，丝毫没有发现，在灵力飞快运转下，自己面前的四方鼎已经开始开裂。
“阿辛，小心！”身后传来一阵惊呼。
槐辛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一人扑到在地。
对方抱着自己的头，槐辛想挣扎起身，对方却拼命的按住自己，低声说道
“别动！”
是凌霄，槐辛愣住了，耳边也没有听到无数个青铜碎片落在地上的声音。
不过片刻，凌霄站起来，顺势将槐辛也拉起了。
槐辛看到这满地狼藉，抬头看着已经转身离开的凌霄，终于忍不住问道
“可有受伤？”
凌霄并未停下脚步，一句“无妨”，便直接朝剑宗走去。
“你们看！”有人率先反应过来，指着刚刚四方鼎所在的位置。
那团没有四方鼎作为容器的灵力并没有消散，仍然飞速的旋转着。
前来收拾的人也停了下来。
“阿辛！”金月想要上前走到槐辛身边，却被墨沅生拉住。
灵力发出的光越来越亮，大家不禁眯起了眼睛。
槐辛在这一片碎铜瓦砾中，看着面前不断升空的灵力，面色也带着些许不解。
灵力升置中间，其他几个区域的人害怕有差池，已经疏散了修行者们到距离更远的地方。
忽然一阵耀眼的白光闪过，连槐辛都忍不住抬手遮了遮。光芒散去，一把七弦琴缓缓出现，琴身渐渐下沉，直到槐辛面前。
就连刚刚看到双刺都十分镇定的各个宗的宗主，在见到这把七弦琴后都不约而同的站起来，甚至聚集到一处。
“七弦琴，孟护法。”
听到其中一宗主低喃，刚刚站在其旁边的金月十分不解，回头问墨沅生
“孟护法，是谁？”
墨沅生摇头，表示不知，这时一句声音插进来。
“莲城的恩人。”
金月回头，看见烟如眉，有些激动，打招呼道“眉姐姐！”
烟如眉却回笑的十分勉强，望着槐辛的方向，又加了一句
“但也是莲城的仇人。”
第七十六章 弘多木的心声
槐辛的灵器出来以后，广场上很快就又恢复平静，大家有条不紊的开始自己的事情。
金月和墨沅生分别去了自己所属的宗，而槐辛则被人交代，可以先回西山，等找到相关的修行者和书籍后会去西山通知。槐辛想后，只好答应，和金月道别后，离开广场。
烟如眉看着槐辛离开的背影，踌躇着，还是没有上前去打招呼，思考许久，决定回静淼天确认一件事情。
静淼天，水族族长书房。
烟如眉在书架上找了许久，终于在角落找到一个卷起来的画轴，虽然放在书架一角，但是并未有浮灰附在上面，可见父亲应该是时常拿来观看的。
烟如眉缓缓展开画卷，将其平铺在书桌上，不禁想起自己第一次和父亲谈论此画的时候。
那时，这幅画还是挂着的。
“父亲，这画中的小姐姐可真好看。”当时自己不过十岁，正是对美有了些许认知的时候，看见画中女子，忍不住问道“她是谁？”
“是水系即为重要之人。”父亲看着画，并未直白的说出画中女子的身份，反而开口对烟如眉说“眉儿，爹希望你以后，可以自由自在的追逐自己喜欢的事情。不困于事，不执于物，永远追随本心，永远没有顾虑。”
当时自己年幼，并不完全懂得父亲的教诲，烟如眉一直以为，画中人就是开创静淼天的水系祭司，而父亲的期望，就是希望自己和水祭司一般，看淡世事，最终可以成仙。如今看来，自己想法过于天真，画中女人抚琴，而水祭司却是不通音律的，画中女人身着水红衣裳，而水祭司却从不穿青色，白色以外的衣服。
那这人，会是传闻中的孟清芷吗？烟如眉伸手，在画中的琴上缓缓划过，想起自己年幼时，会经常听父亲和几位护法大人聊天，说及此人。
孟清芷盗取祭司令，孟清芷再入弥池，孟清芷……，可是等自己有了记忆以后，莲城经历了有史以来最为严重的叛乱后，这些传言和孟清芷这个名字，就像蒸发了一般，无人提及，也无人知晓了，记得自己有次向父亲问道
“父亲，孟清芷是谁？”
父亲大惊，思虑片刻后叹口气，说道“她，是莲城的恩人。”
说着就沉默了，就以为父亲不再谈论后，父亲又加了一句“也是莲城的仇人。”
自那次谈话后，烟如眉再也没有在父亲书房见到此画。
烟如眉看着画，目光停留在画中女子脸庞上。
从未有人说过，孟清芷长得是何模样，一个念头一动，便无数个想法在脑海中串联，烟如收起放在画上的手，急忙直起身子，摇摇头，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于惊世骇俗。
“眉儿，你在干什么？”
烟如眉回头，看着父亲从屋外走来。
“父亲。”烟如眉右手捏诀，待结界布好之后，迎着父亲困惑的目光，微微开口，语气万分艰难“槐辛，是水祭司，还是孟清芷？或者说，孟清芷是不是，就是水祭司？”
本以为父亲会大惊失色，可是父亲的神色丝毫没有变化，好像早已料到自己会有此问一般。
“她是谁不重要。眉儿，你记住，”水系族长站在和烟如眉不过三步远处，说道“她救了你的命，也曾经救过莲城千千万万的命，是你的恩人，也是我烟宇的恩人。”
烟如眉听着父亲的话，本来起伏的心绪一下子平静了，是啊，槐辛是谁对于自己来说，是毫不重要的，对自己重要的是，槐辛这个人。
于是，烟如眉撤下结界，向父亲讲起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
“是琴啊。”烟宇看着烟如眉铺在书桌上的画，感叹道“眉儿，很多事情，我们是无法阻挡的，顺其自然就好。”
烟如眉点点头，接着向父亲辞行。因为护法阁的小护法被分为十几组，前去大渝找是否还有流窜的妖，自己这一去，起码大半年不会回来。
西山，一个山洞外。
“弘多木？弘多木？”槐辛在洞外问了两声，见无人回答，便起身准备离开。
这时从狭长的石道传来一道慵懒的声音“我在。”
槐辛于是起身进去，见弘多木懒洋洋的靠在石壁边，脚边随意放置着几坛酒。弘多木腿随便一伸，一个酒坛晃晃荡荡的滚到洞口。
槐辛拿起，在嘴边闻了闻，眉头皱起来
“是落梅酿！”看着已经有些迷迷糊糊的弘多木，语气有些气“这是烟花之地才有的酒，弘多木，你去哪里了？”
弘多木扭了下头，对着槐辛笑了又笑，抬手指着对方，说道“小小年纪，懂得挺多。”
接着打了一个酒嗝，提起一坛酒，语气有些醉意
“别人送的，送的。”
看着这样的弘多木，槐辛默默地放下酒壶，有些无奈，自言自语道
“我竟然想和你商量事情，看来我也是疯。”
说毕准备转身离开，离开前，又不甘心的回头问道
“我今天看到凌霄了。我想让他回西山，你觉得呢？”
弘多木倒是不在喝酒了，只是望着远处发呆，也不说话。
等了片刻，槐辛终于下定决心离开。
刚走两步，就听见弘多木说
“那就去找他吧”
槐辛回头，看见弘多木已经站起，眼珠清明，没有丝毫醉意，槐辛有些诧异，眉头微皱，问道
“你不是，醉了吗？”
“混日子罢了。”弘多木身形有些摇晃，不过立马稳住了“我还在喝酒，就被焰君抓了回来，说凌云已经出莲城了。还好我经验颇丰，顺了几坛酒，不用像以前一样，傻子似的看着洞外，天黑，天亮，天黑，天亮，直到凌云那小子回来。”
槐辛看着这样的弘多木，脸色神色有些不忍。
“不用可怜我，你脸上的表情，我见得太多了。”弘多木又饮了一壶酒，说道“去找凌霄吧，不要像我这样，每次知道凌云去杀敌，却只能在这小小的洞口想着，战况如何，有没有受伤。”
弘多木苦笑着摇头“若他回来，满身新伤，我就会自责，自责自己只能像缩头乌龟一样待在这洞口中，不能帮他分毫。可若是他分毫不伤的回来，我替他开心后却会更加的难过，他已经不需要我了。等他回莲城，和队友一起训练，看着他们越来越默契的配合，我有时就觉得自己像疯子一样。”
弘多木抬头，瞪着眼睛，拍打自己的胸口，对着槐辛说
“槐辛，你知道吗？我面上笑着，赞同着，可我心里在咆哮着，其他人都给我滚开，我才是凌云的兄弟，我才是和他配合的最好的队友！”
“可是，”弘多木低下头，身体朝后退了几步，语气微颤“等他训练完，我终于可以和他并肩在战一把时，我却发现，我们连一个同级的护法都打不过了，看着他新队友的嗤笑，我才知道，我一直以为的兄弟默契，早就没有了。”
“我只能待在这个洞中，像个废物一样。”弘多木抬手，将酒坛举置头上，张口饮下直面泼来的酒。
“弘多木。”槐辛上前一步。
“我当时就应该战死！”弘多木饮完，大声吼道，把手中的酒坛朝前狠狠一掷，酒坛碎片四飞，有一片割伤了弘多木的脸颊，可是弘多木丝毫不觉，全身像是失去力气了一般，缓缓坐下。
“战死~”山洞回荡着这句话，越来越弱。
第七十七章 回西山吧
剑宗在与东涧毗邻，和西山距离也比较远。
槐辛站在山下看着牌坊上写的‘剑宗’二字，周围来往说笑的修行者看见槐辛后，都认出她就是今天上午验出灵器为琴的修行者，虽然心生好奇，但是仍然不敢上前打扰。
莲学各宗中修行的人不仅仅有最初有灵器的修行者，也有才入护法阁的弟子。
槐辛低头，终于抬脚进入剑宗。
长亭水榭，剑宗里的结构和西山完全不同，倒是和自己前世游历江南时的建筑有些相像。
槐辛走过一个长廊，抬眼看到不远处在一广场聚集的新进的修行者们，槐辛心下一喜，快速走到下面进入的观台上，想要进去。
“槐辛？”一人迎面走来，阻挡住了槐辛的去路。
槐辛停下，打量着面前这人，看得出是一位男子，但是长得却时候明媚皓齿，姿容姝丽。
“你是？”槐辛面带防备，反问道。
那男子笑着摇头，随即弯腰作揖道“在下牧原，曾和姑娘在勒言堂切磋过。”
牧原？勒言堂？火系？槐辛看着面前白衣男子，忽然面前这人就是凌霄十分不喜之人，当下不愿过多纠缠，还了礼准备离开。
“今日是招新之日，广场进不去。”牧原察觉到了槐辛的想法，再一次上前阻拦。
“那你可知何时结束？”槐辛问道。
还不及牧原回答，就听到一声娇俏的声音
“师兄！”
槐辛回头，看着金珠奔跑过来，仅仅的拉着牧原的胳膊，说道
“我有事来晚了，你带我进去好不好。”
槐辛看着有些故作姿态的金珠，和金珠说出的话和牧原对自己的回答有些矛盾，顿时心下了然，说道
“金小姐的事情要紧，我也知道自己擅自进入剑宗有些唐突，牧公子有所顾虑也是应该的。我就先回西山了。”
牧原神色有些尴尬，还未说话，就被金珠拽着离开。
槐辛出了剑宗，在外面安静的等着，觉得时间漫长难捱，于是找一石头，开始打坐。
一个时辰过去，有人陆陆续续的出来，槐辛不再调息，起身张望。
另一旁，金月从开始就一直站在凌霄旁边，嘴巴不停的说着
“凌霄，你干嘛不声不响的就离开啊。”
“我说，焰君可交代了，并没有接受你自请师门的决定。”
“我说的话你听见了吗？哎，你怎么不搭理我啊。”
终于，凌霄站定。金月一时不察，一下子撞在凌霄肩膀上。
“嘶”凌霄按住肩膀，压抑着轻哼一声。
“怎么了？”金月不解。
“真不知道墨沅生是怎么忍受你的。”凌霄丢下这句话，就继续朝前走。
“你！”金月指着凌霄，一时气结，也忘记了如何反应，顿时也不再上前，而是气呼呼的跟在凌霄身后。
凌霄走到剑宗门口，一下子就看见在石阶底等着的槐辛。
槐辛身穿白衣，眉目间仍然是淡淡的神色，发现对方的目光扫了过来，凌霄急急忙忙的低下头，不知为何，自己心里竟然有些期待，有些紧张。
“阿辛！”跟着自己身后的金月也发现了槐辛，语气带着欢快。
金月抬脚朝槐辛跑去，还不忘拽着凌霄，凌霄也没想着反抗，半推半就的跟着金月站到槐辛面前。
“阿辛。”金月上前，指着凌霄抱怨着“凌霄他一定要回家学，我怎么劝也不停，你来说吧。”
说着悄悄的凑到槐辛耳边，用只有槐辛可以听见的音量说
“凌霄最听你的话了，你说肯定管用。”
凌霄看着金月在槐辛耳边不知道嘟囔什么，之后就一溜烟的抛开，皱了皱眉头。
顿时，这里只有槐辛和凌霄两人了。
“早上，谢谢你。”槐辛率先打破沉默，问道“你可有伤着？”
“没事儿”凌霄摇头。
槐辛看着凌霄左肩有些微缩，像是为了缓解疼痛而做的动作，顿时伸出手朝对方肩膀伸去，问道
“怎么…”
话未说完，凌霄急忙朝后退了一步，槐辛的手顿时停在空中。此时，槐辛心头忽然涌上一股情绪，说不清，道不明，许久之后，槐辛明白，这是低落。
“这三个月你去了哪里？我听阿月他们说，你离开了西山。”槐辛收回手，面上没有显露出任何情绪，就像对着许久老友一般，询问着往事。
凌霄抬头，第一次直白的注视着槐辛，槐辛没有想到凌霄是如此反应，神色微愣后，就淡定的任凌霄打量。
她在乎我吗？喜欢我吗？因为我受伤也心疼我吗？凌霄心里有很多问题，可是看着面前的槐辛，一直清丽淡雅的槐辛，一直冷冷淡淡的槐辛，凌霄怎么也问不出口。
其实自己是想回到西山的，凌霄感受到左肩传来的疼痛，其实自己剜去胎记，发现胎记全消后，自己是想回到西山的啊，只是不过心里却一直较着劲，不情愿就这样子回去，可是，到底为何，凌霄也说不出来。
“看够了？”
凌霄神志回笼，看着望着自己眼带调笑意味的槐辛，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回西山吧。金月、墨沅生，还有弘多木都在等你。你不能抛下他们不管，那是逃兵。”
说完，槐辛转身准备离开，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扭头说道
“我也在等你。”
凌霄看着槐辛离开的背影，右手逐渐握紧。
莲城，弥池。
沈慕秋看着手中书信，许久，递给一旁等待的蔚恒，问道
“你怎么看？”
蔚恒展开，大致扫视了一番，开口回道
“在下觉得，大渝皇帝的要求，不合规矩。”
沈慕秋静静的望着面前的弥池，并未对蔚恒的话做出评论，于是蔚恒继续说道
“莲城成立初，便和天下约定，只在每次新帝登基时，才会派出使者会面。如今大渝皇帝提出的要求，不合我莲城的规定。”
沈慕秋站起来，看着湖面，微微摇头轻笑
“蔚恒啊，你可看到信中所说，大渝这次百姓伤亡数目远远多出以往数倍。”
蔚恒垂眼，低声道“看到了。”
“而且大渝皇帝要求和我亲自见一面。”沈慕秋扭头，看着蔚恒
“是”蔚恒回道“所以我说，这更加的不合规矩。”
沈慕秋听后，不禁开始大笑。
“蔚恒啊，托你师父的福，我和皇室中人打过几次交道。”沈慕秋话锋一转，语气低沉，带着些许怒意
“这皇帝说出的话，一个字要看出两个字的意思，一句话要看出三层含义。若只是看了表面，说不定就进入圈套了。”
第七十八章 应邀1
“蔚恒知道，皇室之人的话不可相信。”蔚恒听后，反复翻看手中的信件，不解道“可是这封信，我从中看出他们请求和城主一见的意愿，再也没有其他要求了啊？”
沈慕秋接过蔚恒手中的话，指到一处地方
“你看，这里，他详细的写出万妖异动时每一个郡县的伤亡人数。这是他在向我们莲城表达不满。”
说着，翻过一页，指着另一处地方说
“这里，他名义上表达对莲城损失的悲痛之前，不过随后就写了之前进献的相关药物。这是他在质疑，质疑我莲城已经没有独自应对异动的能力。”
接着，沈慕秋手指移到最后一地方，还点了点，说道
“最重要的是最后，他提出和我见面，言辞十分恳切，但是说出了确切的时间，地点，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而且还刻意提及闭关之事。”沈慕秋把信件丢在石桌上，狠狠道。
“他这是在试探，他怀疑我一直闭关不出另有原由。若是我不赴约，他甚至会认为莲城城主早已仙逝，闭关之言，不过是莲城蒙混天下的借口。”
蔚恒听及此处，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思前想后，没有解决之法，只得问道
“那该如何做？城主您现在不能强行出弥池啊。而且，每位皇帝都知道城主的长相，也无法蒙混过去。”
沈慕秋转身，朝前一步，步行在弥池上，看着脚底的倒影，眉头微皱。
蔚恒在岸上静静的等着，这些年来，每当遇到难以解决的事情，城主都会在弥池静立片刻，不过最后总会拿出决断。
一个时辰后，沈慕秋终于飞身上岸，站置岸边，双手捏诀，弥池水面开始波动。
“城主！”蔚恒上前，语气担心，但是见沈慕秋并没有强行突破禁制的意思，只好在旁边护法保护。
终于，两道光亮从弥池中飞旋而出。最后，直直的立在沈慕秋面前。
“这是，”蔚恒见到，语气激动，眼中甚至放出泪光“这是师父的清越双刺！”
沈慕秋取下双刺，双手递给蔚恒，说出自己的打算
“我思来想去，唯一稳妥的就是让钺息去。这样他们在没有见过我的情况下有所忌惮。”沈慕秋看着蔚恒接过双刺，对方的神色十分激动，甚至双手微微颤抖，叹了口气，说
“蔚恒。”
“城主不必惊讶，我只是”蔚恒声音有些哽咽“我只是许久不见师父的兵器了。”
沈慕秋待蔚恒情绪有些平复，便继续交代到
“槐辛一人前去，我怕露馅。你和她一起，你现在去寒殿拿几件衣服，还有首饰，对了，”沈慕秋像是想到什么，说道“为了以防万一，你去找周洛玉，把钺息的白鹭也带着。”
“可是”蔚恒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有些犹豫“大渝约定的地方，正是前朝大凌的国都，而且约在此地，说明大渝皇帝对城咒之事一定是有所不满的，若是说起此事，我又该如何和师父解释呢？”
“如实解释。”沈慕秋语气坚定“有些事情，她应该要明白。”
“是。”蔚恒回到，便转身离开。
看着蔚恒离开的背影，沈慕秋眼中担忧的神色没有丝毫消减，怕是只有蔚恒和槐辛回来，自己的心才会安定几分。
傍晚，西山一处堂屋。
槐辛一边听着金月和墨沅生讲着今日在宗学有趣的故事，一边时不时的望向门外。
终于，门外传来一声动静，大家默契的停下话题，急忙起身，快速地跑到门外。
凌霄站在门外，看着迎面而来的三人，脸色有些愣住，然后是不好意思。
“凌霄，你回来了。”金月率先上前，将站在门外的凌霄推进屋“别愣着啊，快进来。”
凌霄站在屋内，有些窘迫，一只手不安的扣着桌面。
“我去看看饭好没。”墨沅生笑着，“大家先坐。”
“我去拿餐具！”金月擦擦手，跟着跑出去了。
槐辛看着凌霄，看见对方像记忆中的一样开始收拾桌子，也起身开始帮忙。
“真好”槐辛感叹道。
“什么？”凌霄停下动作，抬头望着槐辛。
槐辛拿起抹布，回答道“我说你回来了真好，大家在一起真好。”
“我很喜欢这种感觉。”槐辛抬头，眼睛微亮“热热闹闹的。”
“可你一直很冷清，我以为…”说道一半，凌霄低头干活，闭口不在说了。
“以为什么？”槐辛十分好奇。
“以为你不喜欢有人待在你身边。”凌霄抬头，定定的望着槐辛。
槐辛听后，噗嗤一笑，也不做解释。
“对不起。”凌霄低头，喃喃说道“这次是我太任性了。”
“原谅你啦。”
身后传来金月欢快的声音，凌霄顺带被对方在后背狠狠地拍了一掌。
“你等着！”凌霄甩开手中的抹布，回头看着匆匆将手中东西放下就跑的金月，急忙追上去，大声问道“金月，你又在我后背抹了什么东西！你别跑！”
“阿墨！凌霄他要揍我啦！”
听着外面传来金月的呼喊声，槐辛摇头，像是像是想到什么，噗嗤笑起来了。这时，传来蔚恒的密信，约槐辛老地方见面。蔚恒自从被沈慕秋交代了以后，绝不会再轻易的和自己见面，槐辛想到此处心里暗暗担心，一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说不定，这次会面，是沈慕秋安排的。
月上梢头，槐辛来到上次的瀑布前。
见一一人高的白鹭在石上漫步，槐辛脸上尽是喜悦，抬脚向前奔去，扑在白鹭翅膀中，叫到。
“阿白！”
可那白鹭没有丝毫反应，槐辛面露疑惑，扭头看到站在一旁的槐辛，不禁问道
“阿白怎么了，为何没有反应。”
蔚恒上前，解释道
“阿白在二十年前已经去世了，这是它的孩子。我们一直称呼它小白。”
听到这个消息，槐辛愣住了，当下直愣愣的站在那里
“去世了？”
“是。”蔚恒心道，阿白也算是死得其所，只不过说出来怕槐辛又要多想，于是按下不表了。
“它陪我一生，死时我却没能在她身边。”槐辛哽咽到“我一直以为她在尘毓山等我。”
身边的白鹭举翅飞到空中，槐辛抬头，打量片刻，说道“确实不是阿白，它的身形比阿白小一些。不过阿白到我身边时，也差不多这样大。”
须臾，等槐辛情绪恢复后，终于扭头问道
“说罢，你找我是何事？往往事情越大，你越沉默，这点你还是没有变。”
第七十九章 应邀2
槐辛听了蔚恒讲述完计划后，许久没有答话。
蔚恒站在旁边，开始十分笃定槐辛会答应的心也有些动摇。
“为何大渝会对我莲城有如此敌意。”
蔚恒终于听到槐辛问出一句。
槐辛心知，历朝历代，表面上对于莲城的态度总是毕恭毕敬的，不管背地在谋划什么，却从来不曾在明面上要求什么，更别说提出见一面这前无先例的要求了。
蔚恒想了想，开口回答道
“或许因为前朝大凌。”
“大凌？”槐辛想到梅姨，扭头问道“可是大凌公主和慕秋哥哥的事？”
“不全是。前朝大凌孟丞相的独女孟清芷，曾是我莲城的护法，她修为快达到祭司的水准。”蔚恒摇头，语气倒是十分恳切，但是却没有把实情全部说出来，比如，孟清芷和华清侯的关系。
“孟清芷？”槐辛眉头颦蹙“我不曾听说过她，在莲城历上也没有她的记载。她是谁？”
想了许久，蔚恒开
“她背叛了莲城。所以城主抹去了她全部的痕迹。此人在十六年前已经去世，渐渐的，除了莲城的老人，也没有人知道她。”
槐辛看着蔚恒，蔚恒虽然面上一派云淡风轻，但是右手却紧紧抓着权杖。想到蔚恒小时偷偷溜出静淼天却不肯承认，直到手心被指甲挖出血的场景。叹了口气，也不想再去深究，回头看着面前飞流直下的瀑布，问道
“何时出发？”
蔚恒面色带喜，急急忙忙说道
“明日，我去西山接师父。”
第二日，槐辛等金月、墨沅生和凌霄依次离开后，便向弘多木辞行，弘多木还再酣睡，摆摆手便算是道别。
出了西山，见到在山下等着的蔚恒，槐辛抬脚就准备离开，却被蔚恒拦住，槐辛不解，怎么问蔚恒都不说，只好跟在蔚恒身后。
不一会儿，蔚恒带着槐辛来到目的地。
槐辛打量着面前景色，眼睛有些湿润，眼前有一座山，郁郁葱葱，那是莲城最北边的山，上面有寒殿，是自己呆了百年的地方。
槐辛抬手，结界显示出微微的波纹。
“我设计的结界，竟然把我自己拦在外面了。”槐辛摇头苦笑，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问道“蔚恒，你说何时，我才会回来？”
“以师父的悟性，所需时间应该不会很长。”蔚恒回道，接着拿着手杖朝地面杵了三下。
几个修行小童端着托盘走了过来。
槐辛看着托盘中的东西。
离自己最近的小童的托盘中放的是一件衣服，槐辛双手提起，注视许久，语气带着怀念
“是钗钿礼衣，我成为祭司那年，哥哥赠与我的。”
槐辛放下衣服，看到另一个托盘之物，里面有一莲花花钿，六个玉簪，一只步摇，还有一对玉镯。
皆是自己上一世所用之物。
“蔚恒。”槐辛拿过玉镯，在手中细细摩挲，像是陷入回忆中“这玉镯，是沈慕秋和我打赌，他输了才买与我的。”
看着槐辛情绪渐渐平复。
“请祭司换装。”蔚恒开口说道“我们中午就要赶到郾城，现在时候已经不早了。”
槐辛捏诀，一道白光包裹住自己，外面的衣服首饰被带进去。
白光散尽，蔚恒抬头望去，看着身着华服的槐辛，一瞬间，身体像被雷击了一般，变得有些木讷和迟钝，那一瞬间，蔚恒觉得，自己的师父，真真正正的回来了。
槐辛抬眼望向蔚恒，看着对方急急忙忙跪下，手持楽灵诀拜见，大声道
“蔚恒拜见祭司大人！”
“走吧。”槐辛带上面纱，唤出小白，便飞天而去。
前朝大凌国都，郾城。
郾城曾是三朝古都，经过多次改朝换代和动荡，户籍不减反增，商业愈发繁荣，可以说，是每个朝代的民间国库。
郾城中有一琉璃塔，相传前朝嘉禾公主在此奏琴，明明是寒冬时节，却使百花齐放，百鸟其舞，这里向来是文人墨客挥洒墨水之地。
不过今日，琉璃塔方圆五里，都被管制了，往日人声鼎沸的街市只剩下站在两旁的士兵。
槐辛和蔚恒赶到郾城，已经快要晌午了。
“大渝皇帝打的什么算盘？”槐辛看着面前冷冷清清的街道，皱着眉问站在身后的蔚恒。
蔚恒已变的是小孩模样，和槐辛印象中还未长大的时一模一样。看着蔚恒这样，槐辛有时候真的会恍惚，以为自己回到了前世。
“不知道。”蔚恒摇摇头，看着面前有些肃静的街道，虽然是童声，说出的话却十分大人“这架势，倒像是瓮中捉鳖一般。”
槐辛打量着街上情况，最后转身说道“不行，这样就照着他们安排的去，我们不仅被动，也显得莲城太过于好商量。”
槐辛来回走着，头上的步摇轻轻摇晃。蔚恒看着这样思索的槐辛，不禁和脑海中那个为解决妖祸而日夜不寐的师父联系起来。
“蔚恒，你派一使者，就说我们在郾城外的，十里水榭处等他。”槐辛站定，对着蔚恒交代道“本祭司只等一个时辰，过时不候。”
蔚恒点头，和一随从交代后，便跟着槐辛离开出城了。
琉璃塔内，大渝皇帝，成国公，宁王还有太子都端坐着，等着莲城城主的到来。
“我觉得，那莲城城主不会来了。”成国公看着天色，掷地有声“约定晌午之前，现在已经快到晌午了。”
“我看未必。”宁王看着成国公，眼神凌厉“莲城城主答应赴约，已是破了先例，我们耐心等着便是，成国公又何必出言挑拨莲城和我大渝的关系。”
“我看宁王言语之中满满的是对老夫的不满。”成国公站起，指着宁王说道“为何宁王在面对莲城问题时总是有些偏颇。你不要忘记了，莲城是为了天下苍生，我大渝同样是为了天下苍生。在这一点上，我们完全的有底气向莲城讨要说法！”
“那下次万妖异动的时候，成国公前去可好。”宁王重重的将酒杯放在桌上，也指着成国公说“成国公，大凌已经灭国了！华清侯府五年前已满门抄斩，嘉禾公主也已去世！请成国公不要把对大凌的怨气转移到莲城身上。”
“你！”成国公指着宁王，手臂微微颤抖，最终说道“不肖子孙，要是先帝得知他最疼爱的小儿子如此不为大渝着想，想必不得安宁！”
宁王声音更加高，诘问道
“那依成国公之言，就该和莲城一刀两断，势不两立？”
第八十章 赴邀3
宁王站起来，双手朝桌子上一拍，继续问道“成国公难道就没有想过，如果莲城真的和大渝对立，等千千万万的修行者朝我大渝皇室征讨时，那天下的百姓，会站在那一边呢？”
“那自然是…”成国公开口，刚刚想要说出的‘大渝’被咽下去。自莲城成立以来，经历了不下十个朝代或者乱世，如今百年前的朝代已经不再存在，可莲城依然屹立，所以宁王问题的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所以，我请成国公不要再调拨皇室，还有大臣的情感了。这次会面对于大渝十分重要，若有丝毫差池，都不知道，大渝以后会如何。”
一时间，场面陷入诡异的安静中，但还是感觉得到成国公和宁王的对峙。
“行了。”一直在上座的皇帝摆摆手，语气低沉“你们从来了郾城就开始吵，都消停一下吧。”
成国公怏怏的坐回到位置上，宁王也对着成国公哼一声后坐下。
这时，有人来报
“莲城使者到！”
皇帝急忙站起来，准备上前迎接，却见一七岁小童缓步进来，顿时愣在原地。
郾城外，十里水榭。
槐辛端坐石桌一方，看着面前棋盘，徐徐落子。
“祭司。”站在身后的蔚恒忍不住问道“你说那大渝皇帝还会不会来，只剩一炷香的时间了。”
槐辛凝视着棋盘，再次落下一子，才慢悠悠的回道
“蔚恒，你是莲城的水护法，为师教过你，遇事要气定闲神。”槐辛回头，交代到“你不要把这次的会面看的很重要。要如何对待莲城，大渝皇帝心中肯定早有决断。只不过会面之后，或许会多犹豫几日，或者更加下定决心罢了。”
“为何？”蔚恒不解“徒儿不懂。”
“你觉得沈慕秋会因见一人一面，就改变他的打算了吗？”槐辛反问，看着蔚恒摇头，接着说“这就对了。”
“那竟然城主也明白，为何会让祭司大人来。”蔚恒皱眉思索到“明知无用却去做，这不合城主行事之道啊。”
“因为他要向天下人表明，水祭司已经出关。”槐辛手中捏着一个白子，想了许久后才下，带棋子落盘，才接着说“他也是在向我施压，如果我不尽快的达到祭司的修为。这个谎言迟早会维持不住，如果被戳破，到时候，莲城在天下的信誉，估计荡然无存了吧。”
槐辛像是想到了什么，笑着摇头，回头望着蔚恒，言语带笑
“蔚恒，他这样做，你是为何？”
蔚恒心知其中原委，却只能摇头表示不知。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稀稀疏疏的走路声。
“他们来了。”蔚恒退回到槐辛身后一步远，接着卷起白纱出去等候。
槐辛扫了一下即将烧尽的香，垂下眼，低声说
“这时候来，也是微妙的很啊。”
大渝皇帝走过长廊，直到亭子处，才停下脚步。
此地白烟弥漫，亭子四面有吊着白纱，之见一人形，朦朦胧胧的。看不清坐在亭中之人。
“父皇，”太子扶住大渝皇帝，轻声交代着“小心，有台阶。”
一行人抬脚准备进入亭中，却见一个小童出来，对着大家行了一礼，说道
“我家师父有话，亭中空间狭小，仅仅允许两人进入，其他人在外等着便好。”
“你师父？”成国公打量着着蔚恒，语气带着暗喜“是莲城的使者？这样说，莲城城主是不能出来了？”
“你这老头好生无礼。”蔚恒眉头微皱，觉得则老头话中有话，言语带刺。
看着成国公被一小孩教训，忍不住扑哧笑出来，成国公则脸庞憋得通红，当下就开口教训这无言无状的小儿。
“七岁小儿，无甚教养，不知你师父如何教你。”说着还甩甩袖子“小小年纪便如此无礼，看来师父也没有什么道德…”
“我钺息如何教导徒弟，你一外人，有何立场指责？”
亭中幽幽传来一句女声，声音不大，却在在场的心中激起了惊涛骇浪。
钺息，莲城的水祭司，她的哥哥已经升仙，而她，也是目前莲城最可能升仙的修行者。大渝皇帝收起怠慢的心思，刚想开口，就听女声又言道
“沈慕秋还在闭关，不便前来。不知我这水祭司，可有资格赴约啊？”
当今天下敢在众目睽睽之下直呼莲城城主的姓名，也只有水祭司钺息了，而水祭司钺息，从某种程度上，比莲城城主更加有的号召力，不仅仅因为她哥哥是钺侯，也因为她自己的高深的修为。
“在下敬佩祭司大人许久，不知祭司大人可否出来，我等希望拜见。”成国公貌似恭敬，可言语中还带着试探。
“敬佩我的人多了去了，我一一都要见吗？”
此话语气已经不悦，话毕，一白鹭从亭后飞天，白鹭过处，祥云追随。
“水系白鹭。”宁王斜斜睥睨成国公，肯定的说道“是水祭司无误。”
“我徒儿在我座下已经两百多年，不知以长辈姿态教训我徒儿‘小儿’之人，今年贵庚？”
成国公的脸顿时一阵红一阵白，宁王别过头憋笑。
“让祭司大人看笑话了。”皇帝终于缓缓开口“寡人和小儿进去，还请引路。”
站在一旁看了一处戏的蔚恒反应过来，对着那黄衣的中年男子说
“请跟我来。”
槐辛打量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大渝皇帝和他身后的少年。
身后的少年和凌霄一般的年龄，但是身上丝毫没有该有的少年朝气，看上去颇为敏感和胆小。皇帝已经步入中年，槐辛看到他的眉头紧锁，目光一直低垂，整个人思虑过重，槐辛心里叹息到，是位忧国虑民的好皇帝，可惜阳寿不长了。
“十分感谢祭司大人前来，寡人不胜荣幸！”
槐辛看着着大渝的皇帝，直接开口，内容直白，让大渝皇兄一惊
“莲城成立以来，不是没有想取而代之的朝堂的。”槐辛低头，落下一子，继续说道“可是至今，没有一个朝代成功，你可知为何？”
皇帝眉头微颤，望着槐辛，说出的话掷地有声“我大渝并无此意。”
“往往当权者都无此意。”槐辛声调依然平静“我见过很多，皇帝并未此意，但是会被大臣撺掇。时日一长，开始再怎么心如止水的皇帝也有了和莲城一争的心，然后呢？你猜会发生什么？”
第八十一章 城咒真相1
槐辛右手捏着白子，敲打着棋盘，语气仍然不急不缓
“他们首先会想到，先天没有灵根的普通人，应该如何和莲城对抗。所以每个皇帝最开始都会收集异闻传说，尤其是关于克修行之人的奇闻异事。渐渐的，沉迷其中，疏于朝政。最终，朝堂中的贪官越来越多，百姓没有粮食不得不流离失所。顶多两代皇帝，他们就发现，自己已经无力管理国家了。这时候，就有内部，或者外部所谓的‘正义之师’。紧接着，短则三个月，长则二十年。”
槐辛落下白子，语气很轻，几不可闻，道
“旧的国家，灭了。新的朝代开始了。”
大渝皇帝心中一惊，抬眼望着槐辛。
槐辛丝毫不觉，手中又化形一棋子。
“大渝百姓说你是明君，你在信中对百姓在万妖林异动时伤亡的悲呦之情我能感知到。可是，”槐辛继续落下一子，抬眼望着对方
“你可知道，朝代更迭时，又有多少无辜人死去呢？”
大渝皇帝并未回答，而是直直的望着槐辛，槐辛盯着对方的眼睛，继续说道
“乱世时，人命如同草芥。每次改朝换代，无辜牵连的百姓比莲城异动时丧命的多出百倍，千倍。”
皇帝听到这句话，愣住了，接着像是想到什么，开口道“大渝立国之初，直到现在，从未将莲城视为可以干涉的地方。”
“水祭司一直强调战乱带给百姓的伤害。可平心而论，寡人百姓的性命，在莲城的眼中，可否就比前朝低贱些。”
“水祭司可知，莲城曾经在大渝施的城咒，让大渝多少无辜百姓无家可归，活活饿死吗？”
说着大渝皇帝低声咳嗽起来，他身后的少年急忙上前，不断地敲打对方的背部，想要缓解对方的不适感。
槐辛见状，一手捏诀，一道灵力注入那皇帝的口中，皇帝终于停止咳嗽，大口喘气，说道
“一百零七万人命啊！就在短短的三年，我大渝无辜殒命了将近一半的人籍！”
槐辛从未听过此事，心中大惊，城咒有强烈的反噬，看来沈慕秋不能出弥池，完全不是自己以为闭关的原因。
槐辛回头望向蔚恒，见对方低头不语，心中知晓这算是默认，千百疑问按下心底，回头神色仍是淡淡的望着挣扎痛斥的皇帝。
“听到这些人数，莲城就如此冷淡吗？”大渝皇帝按着胸口，不可置信地摇头，看着槐辛，眼珠几乎要瞪出来“扪心自问，寡人和大渝对莲城毕恭毕敬，从不敢有丝毫懈怠，可莲城呢？可曾正视过大渝，可曾正视过大渝百姓！”
“我会查明的。”槐辛收起桌上的棋盘，说道“若此事莲城事出无因，我一定会给大渝一个交代。”
“寡人如今要的是一个交代吗？”皇帝反问道，言语中带着的悲痛让槐辛不知如何回答。
槐辛看着面前的皇帝，眼睛微微一眯，知道对方是想通过这个有所要求，于是也不搭话。
气氛一瞬间僵持起来，槐辛望着慢慢直起身子的大渝皇帝，等他提出自己的条件。
“我要求莲城调拨出百人规模的修行者队伍，供我大渝调遣。”
大渝皇帝的要求没有出乎槐辛的预料，只是，槐辛观察的大渝皇帝的面色表情，对方面色平静，丝毫没有提出唯恐自己不答应的反应。槐辛估计，对方还有底牌，于是嘴角一牵，言语冷清，说道
“不可能。”
槐辛想要逼对方将底牌亮出来，却不料，对方听后，只是摇摇头，并没有其他表示。
之后，大渝皇帝又说了些场面话，就抬手告辞了。
在这一过程中，大渝皇帝身后的少年一直一言不发，直到离开时，那少年回头看了槐辛好几次，打量的目光虽然小心翼翼，但仍然让人感觉的到，槐辛不悦的将白纱放下，隔断了对方的目光。
蔚恒送走皇室一行人后，回来端坐在槐辛对面。
“蔚恒，解释一下城咒一事。”槐辛拿起玉杯，掀起面纱轻啄一口，带着压抑的怒意。
一瞬间，蔚恒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以前做错事被责罚的日子，一下子跪坐弯腰俯地道
“此中原由颇为复杂，实在不能说仅仅是我莲城之过啊！”
“看来确有其事了。”槐辛放下杯子，望着趴在地上诚惶诚恐的蔚恒，语气带着无奈，说道“我又没有要怎样，你坐着，慢慢说。”
“我之前说过，前朝大凌的孟丞相之女孟清芷修为几乎和师父比肩。那一年，孟清芷在大凌和大渝交界处背中一箭，屈屈一箭而已，本不应该修行者造成大的伤害，但她却陷入昏迷，如何也唤不醒。”
“直到被人送回莲城，莲城城主在弥池才发现，孟清芷浑身灵力在逐渐流失，像是被一个巨大的吸力吸出体外，接着就不知跑向何处了。”
“城主追踪，最后才发现她的灵力都浮在大渝境内一个名为郧县的地方，并且灵力始终不断地朝郧县输送，可是到了这里，再也查不到灵力的去向了。”
“那一年，本来是预计万妖异动的年份，可是，直到年底，万妖林却没有动静。城主几次去郧县巡查未果，眼看着孟清芷就要灵根枯竭而死。”
“所以就启动城咒，强迫灵力反送？”槐辛皱着眉头打断道。
“城主不是那么不分轻重的人。”蔚恒摇摇头，继续说道
“最后一次，孟清芷的头发几乎全白。城主带着我决定去郧县探查一下。师父知道我们发现了什么吗？”
槐辛望着蔚恒，发现对方的眼眶已经通红。
“郧县地下不足三尺，是汹涌的妖气，有些甚至顺着土地的裂缝已经弥漫在城中。”
“我们探查到，大渝靠近万妖林大部分的疆土几乎都被妖气笼罩。而地下所有妖气，都朝着郧县一个山壑中流去。”
“我和城主赶到那山壑中，发现了一个人不人，妖不妖的身着护法阁衣服的修行者。那人吸食着孟清芷的灵力，又融合了地上的妖气，他的周围养了许多小妖。”
“那人见了我们，就朝我们扑来，所幸我们有所准备，几招之内就了解了他，从他言语中，我们才知道，莲城中，已经有很多修行者拜入了名为‘暗门’的组织，他们一部分从妖物中得到妖丹，从而提升修为，一部分和妖同修，成为一体。”
“这是，我们第一次知道莲城中有如此违背修行道义的人，可是，当时的情况下，我们已经无暇处理了这些反叛者们。”
第八十二章 城咒真相2
蔚恒抬头，望着槐辛
“我们杀了那人，地上的妖气没有了方向开始失去控制，不断翻涌朝地面冲。当下，我们才明白，这次万妖异动，不是在万妖林，而是在地下。”
“如果妖气弥漫出来，并且扩散，那么莲城就失去了主动，那天下所有苍生都要无辜陪葬！”
“城主连夜安排人员进入万妖林探测，也修书给大渝皇帝一封。可大渝皇帝当时却对城主三日之内遣散人员的请求放置一旁，因为当时大凌的华清侯失踪了，大渝皇帝想要趁此机会一举攻下大凌，对于城主的请求竟然没有丝毫回应。”
“城主三日后仍然没有等到回信，又延长了一日，可妖气已经弥漫上来，只好以内丹在郧县吸呐妖气，最后口吐鲜血甚至当场支撑不住倒地。直到等无可等的时候，直到妖气要侵蚀百姓的时候，终于下了城咒。”
“凡是妖气涌动的地方，便是城咒到达的地方。为了洗刷妖气，大雪连下，等稀释足够后便会融化，接着又是一场大雪。”
“被妖气侵蚀的土地种不出粮食，为了净化，又得下雪，直到三年后，遗留的妖气才算是被清除干净。”
“我和城主都知道，大渝因此死了许多人。可是我们实在无能为力啊，城主曾经的修书，不知为何，大渝皇帝竟然说从未收到。城主因为城咒的反噬，只能待在弥池，长此以往，也不愿再辩解了。”
“那修书之事，为何大渝皇帝矢口否认？”槐辛不解，反问道。
“徒儿不知，但是当时是专用的莲城锦帛去的信，并且确确实实追踪到此物到达到了大渝皇帝的案桌上，而且确实是打开读过。”
“那就重新修书一份，将前因后果再次说给大渝皇帝。”槐辛回忆着大渝皇帝之前的行为，起身说道“我觉得，大渝皇帝或许并不知道此事。”
“是。”
二人回到莲学西山，槐辛又换上了早上出门的衣服。
“那套衣服放在我这里可好。”槐辛回头咨询蔚恒的意见“不过本来就是我的东西，沈慕秋应该不会说什么吧。”
“城主大人若有微词，徒儿会替师父挡住的。”蔚恒笑着行礼，就准备离开，却不料，被槐辛叫住。
“下午所说之事，我想问一下，孟清芷最后如何了？”
蔚恒停住脚步，回头看着槐辛，见对方的目光中真的带着一丝好奇，于是轻描淡写道
“她成立了刑门，不过在十几年前已经去世了。”
“是吗。”槐辛歪头想着，最后微微摇头，语气带着遗憾“若是她还在，我倒是很想和她见上一面。”
“明日焰君会带祭司大人去拜见琴师。”蔚恒嘴角微微翘起，说道“她是莲城目前唯一灵器为琴的修行者，也是孟清芷的”
蔚恒顿了一顿，想了想，接着说“侍女。”
“莲城唯一灵器为琴的修行者。”槐辛回想自己不久才又翻看的莲城录，面带困惑“我看书上所说，这女子不是常年居住在莲城外吗？”
“半年前已经搬到莲城了，而且她还开了一个琴坊和衣铺。”说到这里，蔚恒看着槐辛惊讶的脸庞，又加了一句“佳人难得来莲城，估计焰君会亲自带你去。”
槐辛看着蔚恒脸上意味不明的笑容，有些恶寒，当下跑回去了。
还未进庭院就听见堂屋传来热热闹闹的声音，槐辛心下一暖，抬脚进去，说道
“我回来了。”
“槐辛！”金月听到声音，率先跑出去，张开双手向槐辛跑去“你去哪里啦？”
凌霄紧随其后，看着槐辛被金月扑的摇摇晃晃的，当下伸手虚扶着，以免对方摔倒。
“出去办了些事。”槐辛说道，举起手中的包裹，说道“你猜我给你带了什么？”
金月眼睛眨巴眨巴的望着槐辛，伸长脖子朝包裹处吸吸鼻子，急急忙忙放开槐辛，一把拿过对方的包裹，语气带着惊讶
“是回香楼的糕点！我最喜欢吃了！”金月抬头，眼睛笑的像是弯弯月牙“谢谢阿辛！”
“好东西要一起品尝。”墨沅生截过金月捧着的包裹，对着槐辛笑道“先进去休息吧，我去弄饭。”
槐辛点头，见墨沅生拿着东西朝伙房走去，而金月紧紧跟在身后
“阿墨，我先尝一下好不好？”
“一块，就一块。”
“就一块嘛！”
听着金月的声音，槐辛笑着，对着那边的方向无奈的摇摇头。
“你出莲城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凌霄终于开口。
“嗯。”槐辛点头，回头道“我见阿月最近胃口不是很好，便托人买了些东西，养养她的嘴。”
凌霄听到噗嗤一下笑出来，看着槐辛不解的眼神，开口道“金月胃口不好，是因为心情不好，可不是因为吃食的问题。”
“阿月怎么了？”槐辛不解，自己确实没有发现金月最近心情低落，而且金月自从上次打败金珠后，心中的结像是一下子就解开了，整个人和从前几乎别无二致。
“昨天宗学比试，输给金珠了。”
听到凌霄的话，槐辛点点头，确实，金月除了这事，别的应该也不放在心上了。
只是眼神扫过对方肩膀处，不禁开口问道
“你肩膀，还好吗？”
听到槐辛的话，凌霄下意识的一只手就朝肩膀探去，按了几下，说道
“已经没事了。”
说着，还转动一下胳膊，表示自己所言非虚。
槐辛点点头，整个个人有些仓促，不知该说什么好，而凌霄也丝毫不觉得站在一旁，时不时望着槐辛，也不搭话。
“那个”槐辛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仔细听槐辛的语气，还带着些忐忑。
不过一旁的凌霄只是觉得槐辛突然冒出一句话，而且对方的语气依旧是冷冷的，面露疑惑
“什么？”
槐辛牙关一咬，右手一伸，说道
“给你。”
在槐辛手上，静静的躺着一个红色的剑穗，上面点缀着一个白玉，折射出一阵柔和的光芒，和剑穗浓烈的红色搭配起来，并不突兀，甚至还相得益彰。
凌霄静静的注视着槐辛，目光移到剑穗上，右手抬起又放下，如此几个来回。
槐辛的心渐渐揪起来。
第八十三章 欺骗？
凌霄从槐辛手中接过剑穗，一手调出灵器，就系了上去，接着顺手比划出几个招式，飒飒身姿，动作利落。
“谢谢阿辛！”凌霄回西山以来第一次对槐辛笑道“我很喜欢。”
槐辛打量着的凌霄手中的武器，目光渐渐柔和。在郾城，蔚恒去报信的时候，自己无聊在店铺瞎转，看到这个红色的剑穗时，脑海中就想到了凌霄，等自己反应过来，剑穗已经躺在自己袖子中了。
之后说去回香楼，买了些点心，确实是为了阿月，可是又像是，自己在掩盖什么。
在院中一角落，金月和墨沅生正悄悄的望着这边。
“快去啊！”金月督促着墨沅生“槐辛给你带的文房四宝，你不去谢谢啊。”
“明天吧。”墨沅生看着静静立在院中的凌霄和槐辛，若有所思的笑着“我现在去，某人心里就不高兴了，难得他好不容易开心起来，今天我就不打扰了。”
“你说什么呀。”金月越过墨沅生，抬脚上前，低囔着“你不去，我去，我都没想到我还有一对耳坠子呢。”
“回来！”墨沅生拉着金月的衣口，捂住对方的嘴，说“跟我去盛饭，同意眨眨眼。”
金月急忙眨眼，墨沅生于是放手，下颌朝伙房方向一抬，说“走啊。”
金月晕晕乎乎的跟着墨沅生，完全忘记了自己之前的打算。
深夜，大渝皇宫，皇帝书房内。
成国公默默立在台下，看着皇帝翻阅着手中的折子，折子的一角已经被卷起，看来皇帝已经多次查看，但仍然没有决断。
终于，皇帝将其丢在案板上，右手食指不断的敲打着桌面。又过了许久，像是突然发现站在台下的成国公一般，示意旁边的侍者给成国公赐座。
“瞧我，想的太入神，竟然未发觉成国公已经来了。”
自己进来一定会有侍者通报，成国公知道，皇帝今天故意冷落自己，是为了惩罚白日冲撞莲城水祭司的原因。可是皇权之下，成国公心中再怎么腹诽，面上却只得谢恩。
见成国公坐定，皇帝示意侍者把之前自己翻阅的折子递给成国公。
成国公接过折子，心中大惊，这是上面包着莲城锦帛，是莲城的信报。当下翻开细细阅读。
皇帝打量着成国公的面色，见成国公的眉头却皱越深，心下了然对方的想法，却像是为了确认什么一般，在成国公放下折子后，问道
“你怎么看。”
“这就是一个编撰的十分完美的故事。”成国公语气愤愤“在故事中，莲城永远没有错误，永远为百姓着想，永远身先士卒！”
皇帝垂下眼，并不答话。
“莲城这是把我大渝在城咒中受到苦难的原因都推到了我大渝皇室这边了啊！”成国公站起来，对着皇帝作揖，语气悲愤“我大渝不能再被莲城玩弄于鼓掌之中了。”
皇帝仍然不搭话，甚至闭上了眼，像是在思考什么。
见陛下丝毫不为所动，成国公继续说道
“陛下！之前微臣所提的建议，请陛下一定要考虑。这是难得一遇的机会，前朝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有利的条件，实在是机不可求啊！”
“寡人知道了。”皇帝摆摆手，示意成国公退下。
成国公见状，只得离开，只不过离开时欲言又止，脸色甚至有些劝说没有成功的懊恼。
等成国公离开，一少年缓缓从屏风后走出。
“贤儿，你怎么看？”皇帝抬头望着少年。眉目间尽是父亲的慈爱。
大渝太子走到皇帝身边，抬手拿起折子，再一次的浏览一遍，片刻后放下说道
“儿臣还是觉得，莲城信中所言，态度诚恳。而且，上面描述的符合莲城的行事风格，也确实可以自圆其说。”
太子犹豫片刻，又加了一句“不过，刚刚成国公怀疑的也有一定道理。毕竟，这个故事太巧合了。而且现在的我们，对城咒一事，只能听到莲城的解释。”
皇帝点点头，看着太子，希望对方可以继续说下去。
可太子接着就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那对于成国公，你怎么看呢？”皇帝循序渐进的引导着。
“成国公？”太子歪头，回忆着对方的话语，说道“儿臣总是觉得成国公对于莲城有很大的偏见，而且。”
太子抬头看着皇帝，见到父亲鼓励的眼神，于是接着说出自己的看法
“世人对莲城，只有两种态度，一种敬莲城如神明，一种是害怕畏惧。可是成国公对于莲城，却没有丝毫惧怕，而且，他还有和莲城一战的决心，儿臣实在不懂。”
皇帝听到此处，摇头笑了笑，太子见状不解，问道“父皇，我可有说错。”
“我家贤儿很聪明。”皇帝站起来拍拍太子的肩膀“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可以分析的如此细致，已经很厉害了。”
一瞬间，太子的眼睛亮了起来，面色有些不好意思，又低下头。
“贤儿，你记住，为君者，最重要的是牵制平衡。”皇帝带着太子走到书架一边，说道“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不会有任何一个朝代把莲城视为劲敌。因为那无异于以卵击石，自不量力。”
“那为何成国公有勇气？”太子根据皇帝的指示，从书架的暗格中拿出一幅画，心里还是有些不解，接着问道“父皇，你是如何打算的？”
“一个原本低调的人开始趾高气扬，一个高调的人忽然懂得了忍声吞气。贤儿，如果遇到这种情况，你要小心了，这说明，他手上有了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绝招，而且是可能一击毙命的绝招。”
太子看着皇帝慢慢展开画卷，还是不解，问道“那时什么？”
“出自莲城的‘暗门’的人向成国公递了消息。”皇帝不急不慢的说。
“什么？！”太子惊讶道，须臾都问道“那父皇，你是如何打算的。”
“不可与背叛者相谋，但是可以利用。更何况，先帝未收到莲城锦帛，很可能和他们相关，如果真的如此，那就是我大渝的敌人。”
皇帝展开画卷，细细打量。
“那莲城呢？”太子看着画中的两男一女，女子是莲城水祭司，和自己上次见面的人几乎一模一样。
“莲城？”皇帝注视着画中人，眼睛一眯，声音低沉“也欺骗了我们。”
第八十四章 绿绮
太子不解，顺着父皇的目光，看到正回眸浅笑的水祭司，十分困惑为何父皇会如此说，毕竟，自己越看，越觉得画中人就是之前所见之人。
“贤儿”皇帝将画卷挂到画架上，说道“越没有什么，越要掩盖什么，这就要向大家展示什么，这就叫欲盖弥彰。”
“上次，我们见了水祭司。对方和祭司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身着的衣物首饰也都在皇室记载中，可是，他们独独忘记了一点。”皇帝望向太子，语气无比的肯定道
“水祭司，绝对不会对于城咒一事反应如此冷淡！”皇帝指着画中人“水祭司，曾经只身独闯万妖林，杀了妖王，为天下创造了近七十年无妖侵扰的环境。”
“这样心怀苍生的人，怎么会在城咒一事上如此冷淡呢？如此表现，只能有两种可能。”
“一，她本就不是水祭司，所以如此冷漠；二，她是水祭司，可她根本就不知道城咒之事，所以，只能回避这个问题。”
“虽然她说她会查明。确实没有正面回应”太子回忆当时的场景，皱着眉“可她的行为举止，确实很像常年高位的修行之人。”
“所以我说，不管其中有何原委，莲城这次都向我们隐瞒了一些事情，或者说，在一些事上，莲城撒了谎。”皇帝慢慢卷起画卷。
“所以先按兵不动，大渝境内有暗门的人在招收一些修行者。以往这些都会向莲城报备，从今天起，就不再多此一举了。”皇帝将画轴丢在书架上，回头说“能和莲城对抗的，只有同是修行者的暗门。二虎相斗，只要不涉及我大渝百姓的利益，就静观其变吧。”
说着，皇帝又开始咳嗽起来，太子急忙上前搀扶。
“贤儿，我说的做的，你要尽快的掌握运用。为父感觉，自己已经时日不多了。”皇帝望着太子，眼中尽是担忧，嘱咐道“还有父皇在，所以你要大胆些。”
“嗯。”太子的回答带着些哽咽。
莲学，西山。
这日一早，槐辛就被焰君叫起来，在其他人还在酣睡的时候。
“焰君，为何今日如此的早。”槐辛跟着焰君身后，两人走在莲城最热闹的一条街上，这时，街上只有正摆摊的早点铺子，道路上空荡荡的，鲜有行人。
“带你见你的新师父。”焰君说着，竟然有些不好意思。
槐辛想到昨日蔚恒在自己面前的打趣和表现，语气带着揶揄
“哦，不是师娘吗？”
闻言，焰君一下子顿在原地，槐辛一时也吓住了。
“怎么？”槐辛上前，想问对方怎么了。
这时，却见焰君舔着一张脸，对着槐辛，一脸的谄媚
“祭司大人，你能不能帮帮我啊。”
槐辛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嫌弃道“你想干什么？”
“早日实现你的师娘的称呼啊。”焰君上前，语气小心翼翼“看在我之前帮你那么多的份上，你在你新师父的门下，也多多美言几句呗。”
“你是我师父，帮我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或许和金月待在一起久了，槐辛也学会了打趣。
“你是我徒弟，帮我才是天经地义吧。”焰君有模有样的学着，不过立马就恢复了严肃，转身继续走了。
槐辛看着焰君的背影，噗嗤的一声笑出来。
就在一个巷口右拐，在与河相邻处，有一琴坊。
槐辛跟着焰君进门，看着店铺陈列的各式各样的琴，有五弦的，七弦的，十二弦的，十三弦的……
槐辛眼睛盯住一个十三弦琴，想到了柳城和梅姨在一起的日子，定定的站在那里，陷入了回忆。
“槐辛”焰君朝前走了几步，在发现槐辛不在身后，回头看着有些出神的槐辛，压低声音说道“快跟上。”
闻言，槐辛急急忙忙跟上，和焰君一起进入了后院。
后院堆着各种木材，弦丝，都毫无整洁的随便堆列在院中。
“绿绮！”焰君看着紧闭的房门，在门口小心翼翼的说道“我带着人来见你了。”
不一会，房门打开，站在门口的焰君紧绷了身子。
一黄衣女子，袅袅身姿，面带白纱，不紧不慢的出来了。
但是在看到槐辛的那一刻，一下子愣住了，人也挺住了脚步，不再走了。
槐辛不解，见那女子立马转身，揪住焰君的耳朵，恶狠狠的问道
“怎么回事？进去说！”说着就把焰君拖到屋中，飞快的关上门，期间焰君竟然没有丝毫抵抗之意。
槐辛愣住了，只得站在外面等待。
“事情是这样的…”进入屋后的焰君，刚刚想开口说明来龙去脉，却见对方双眼已经噙满泪水，顿时慌了。
“绿绮，你别哭啊。”焰君慌忙卷起袖子朝对方脸上拭去“只要你哭，我就真的没法儿了。”
“你快说吧。”绿绮打掉焰君的手，无视焰君受伤的表情，吸着鼻子说“我听着呢。”
一炷香后。
“你是说，小姐这辈子，灵器选的还是琴吗？”绿绮眼中尽是欣慰。
“什么小姐？她是水祭司！”焰君不满的摇摇头。
“在我心里，她永远是我们孟家的大小姐。”绿绮一字一句的说，看着焰君露出无奈的表情后，语气带着试探，问道“虽说莲城只有我一个灵器为琴，但是，让她在我这里，你就不怕我把事情都告诉她？”
“我当然怕。”焰君承认到，看着对方又举起拳头，眼睛一闭，坦诚的说“可我相信，你已经不是以前眼中只有你家小姐的丫头了。”
绿绮闻言，讪讪地放下拳头。
“你和我一样，和蔚恒一样，和周洛玉一样，都经历了那场万妖异动。而且”焰君像是回忆道什么，语气带着苦涩“我们都亲眼看到过，他们是如何分离的，如何生不如死的，如何”
焰君的语气有些微微哽咽
“如何离开人世的，就在我们眼前。”
“别说了。”绿绮抬起头，为了防止自己流泪，眉头又皱起来，瞪大了眼睛。
“周洛玉没有说，我相信你也不会，因为没有人比我们更能懂得，那次异动造成的痛苦。”焰君指着自己心的位置，一字一句到“就在这里，不管多痛，即使化脓，也不敢忘。”
“我也是。”绿绮轻声道“所以我从来不敢回莲城，我害怕那些记忆，直到前些日子收到蔚大哥的密信。”
感觉到绿绮松口，焰君暗自松口气。
“可我现在这样，没有办法见她。”绿绮揉了揉眼睛，说道“明天，我去西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