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醉酒的弘多木
莲学，剑宗。
金月盯着凌霄已经很长时间了，对方一直握着剑柄，时不时目光飘到剑穗上，脸上还露出有些意味不明的笑容。
一时间，金月起了作弄的心思，拿着剑上前拍拍对方的肩膀。
“凌霄，比试比试？”
二人便你来我往的比划起来，终于，金月瞅准一个时机，挑剑朝对方的剑穗上划去，眼看着就要割断剑穗，这时凌霄急忙转身，弯腰发力，躲掉了这个攻击。
“好！”有些围观者拍手叫好。
凌霄站定，转身怒视着金月，问道“你刚刚干什么？”
说着，还拿起剑穗仔细打量，确定刚刚的剑气确实没有对其造成影响后，心中的情绪才稍稍平复一些，这可是槐辛第一次送给自己的礼物，自己实在是视若珍宝。
“你什么时候买的剑穗啊？”金月明知故问“很好看。”
凌霄看着有些嘚瑟的金月，嘴巴一撇准备离开。
“哎，凌霄。”金月急急忙忙走到凌霄面前，站定，用手指着自己的耳朵“这是阿辛给我带的耳坠，你觉得好不好看。”
凌霄愣住了，看着金月耳朵上的耳坠，蝴蝶样子，很适合金月跳脱的性子。
“你故意的吧。”凌霄当下想明白了之前金月为何如此。
“今天早上就见你一直魂不守舍的。”金月调笑道“所以忍不住逗逗你。”
看着凌霄的脸色沉了，金月又说道，不过这次的语气颇为认真
“我想告诉你，阿辛对我们都是一样的，不单单你收到了礼物，连阿墨也收到了文房四宝呢。”
“说完了吗，金大小姐，很好玩吗！”凌霄感觉自己的心思像是被人窥探了，之前自己悄悄暗藏的喜悦早就被他人看透了，就像笑话一样，顿时心情变得极其糟糕。
“你。”金月没有预料到，凌霄竟然是这样的反应，有些愣住，看着凌霄的背影，心中有些无奈。
另一边，槐辛漫无目的的在莲城街头走着。
焰君出门后，就匆匆的去护法阁了。走前交代自己日落前要回到西山就好，同时给了自己一袋银子。
不知为何，槐辛走到了几年前和凌霄一起面的面馆处。
槐辛看着面馆，心中犹豫许久，终于走了进去。
“这位小姐，吃什么呢？”热情的店小二急忙迎上来。
一盏茶的时间，槐辛坐在上一次自己做的位置，面前放的一晚清汤面。
槐辛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心理，自从上次给凌霄买了剑穗之后，自己就不能剖析自己的想法，越想越乱，最后甚至连头绪都没有了，所以只好听之任之，把这件事放置一旁，管它什么想法，自己只要不去理会就好了。
可是，现在，槐辛看着面前的面，心理生出一种危险的感觉。
“算了。”槐辛拿起筷子，开始搅拌面条，觉得不再想这件事，继续刻意忽视。
这时，从后面一座传来一阵声音，槐辛本来没有在意，不过听清对方言语的内容后，顿时放下了筷子。
“是啊，当时我记得弘家的公子和凌云不是被称为莲城双星嘛。”
“那时谁能想到，现在一人高高在上成为地护法，一人却流连在烟花之地，如烂泥一般。”
“可不是嘛，往日高洁如冷月的弘多木，现在即使白天，也在那温柔乡不愿离去。”
众人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听到此处，槐辛唰的一声站起来，走到谈论此事的一桌，问道
“弘多木在烟花之地，哪里？”
众人被忽然跳出来的槐辛吓到了，见槐辛眼中尽是冷意，一人结结巴巴的回到
“在醉，醉仙楼。”
槐辛站在醉仙楼旁，醉仙楼地处莲城唯一一处烟花巷，而且相传是生意最好的青楼。
现在是白日，醉仙楼大门紧闭。
槐辛使出明清诀，想要直接找到弘多木，却发现里面几乎全是修行之人。
因为梅姨开了揽星阁的缘故，槐辛对于这样的地方十分熟悉。当下进入大门，穿过空无一人的大厅，直接朝二楼走去。
二三楼都是姑娘的房间，还没有挂牌的说明里面的恩客还没有离开，槐辛一次开门进去，查看弘多木是否在里面。
顿时，楼内此起彼伏姑娘的惊吓声和恩客骂骂咧咧的声音。
有些房间内凌乱不堪，甚至还有糜腻的气味。
二层房间看了遍，还没有发现弘多木的身影，槐辛却心里越发的气愤了。修行者讲究清心寡欲，莲城百年前还未有如此污秽之地，不过自己短短离开百年，竟然有修行者堕落至此地步，顿时上楼的脚步动静越发的大。
到了三楼，左转第一个房间，槐辛一开门，就看见大醉的弘多木。
槐辛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姑娘的痕迹，心中恨其不争的气消了一些。
“弘多木！”槐辛上前，看着瘫卧在几十酒坛中间的弘多木，伸出脚踢了踢对方。
弘多木没有反应。
“弘氏一族的英明和骨气，全在你这里毁了。”槐辛看着弘多木，一字一句的说“若你祖父在世，看见你这毫无斗志的模样，一定会教训你。”
槐辛说完，转身就准备离开，却不料身后传来一阵声音。
“明明是你们抛弃了我。”
槐辛回头，看见弘多木已经睁开眼，双眼无神的望着前方，喃喃道
“明明是你们抛弃了我。”
“你自甘堕落，与我何干？”槐辛语气还带着气。
“没有你。”弘多木眼珠动了动，嘴巴微张，声音嘶哑
“我的家人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我的兄弟渐渐离开了我，连我师父也渐渐忘记了我。”
槐辛听见弘多木说的话，心中知道对方有千万委屈，于是也坐在地上，听对方继续说。
“槐辛，你们呢？”弘多木抬起手，颤颤巍巍的指了指槐辛，问道
“你，凌霄，金月，还有墨沅生，又准备什么时候离开？”
“我们不走。”槐辛看着弘多木这样，心里指责的想法渐渐淡去，反而安慰道“我们不会离开的。”
听到这句话，弘多木开始痴痴地笑起来，渐渐的笑声越来越大了。
槐辛十分不解，看着弘多木艰难的支撑着身体，也对坐着，说道
“槐辛，你真的是，”弘多木笑着竟然哽咽了，摇头道“这句话，我听过两次。”
“第一次，是我父亲对我说，他说‘阿木，我会陪着你的，不会走。’”
“结果我眼睁睁的看着他在伏天台上烟消云散。”
“第二次，是凌云对我说，他说‘阿木，我不会抛弃你，我们一直会并肩战斗下去’”
“结果，我待在西山十二年。”
弘多木望着槐辛，一直一句的说
“他们说的，当时我都信了。”
“槐辛，不是我软弱，而是我实在是，不敢再相信第三次了。”
第八十六章 去煛山1
槐辛回望着弘多木，对方继续说道
“我对你说这些，并不是代表着我后悔了。”
“我从来不后悔自己的决定，我只是憎恶现在的自己。”弘多木抬手指了指自己，说道“无能的自己，只能被抛下的自己，一直留在原地动都不能动的自己！”
说毕，拿起一个酒坛，竟是又要喝下去，槐辛急忙抬手制止了对方。
“你曾祖父曾有一个练功的地方，要不要去看。”槐辛的目光诚恳。
弘多木嗤笑一声，抬手扒拉开槐辛阻拦的手，说道“弘氏嫡系的住所，早就在宣布背叛莲城后被烧为灰烬了，我可是眼睁睁的看着的。”
说着，抬起酒坛就要饮。
“在煛山。”槐辛飞速的开口道“你们弘氏一族并不是开始就在莲城的，你曾祖父之前，世代居住在煛山，为火祭司的直属亲随。”
弘多木听后，愣了片刻，慢慢的放下酒坛，抬眼直直的望着槐辛，目光带着打量
“我为何要相信你？这些我都不知道。”
“你一直都知道，焰君待我是不同的，对吗？”槐辛把弘多木面前的酒坛移开，语气认真“但是很多事，现在不能说。”
弘多木垂下眼，槐辛心知对方已经相信自己，起身说道
“我们回西山吧，我给焰君留封信，下午我们就动身去煛山。”
凌霄走到剑宗门口，看到槐辛后，心里欢喜的走上前，语气带着一丝的喜悦
“阿辛，你找我！”
槐辛点点头，笑道
“忙吗？”
凌霄急忙摇头，正准备说什么，看见弘多木从石阶上慢悠悠的走过来，最后站在自己和槐辛旁边。
“弘大哥，你喝酒了？”凌霄鼻子嗅了嗅，皱着眉“你最近怎么了？”
“无事。”弘多木伸了一个懒腰，朝槐辛挑挑眉，说道“有人找你帮忙。”
“说吧。”凌霄回答的十分爽快，望着槐辛，眼睛亮晶晶的“阿辛，你直说就是。”
一行人走到莲城门口，见一白衣女子骑着马，竟然直直的拦在槐辛一行人面前。
“弘多木！”那女子下马手，手执马鞭，指着弘多木“你竟然去了醉仙楼！”
一时间，周围来往的形容望着弘多木的眼神带着谴责，而望向女子的目光都是同情。
凌霄急急忙忙把槐辛拉到一旁。
“怎么？”槐辛不解。
“那人是土系族长的亲妹妹，周洛舟。”凌霄对着槐辛说，看见对方的耳朵，一下子红了脸，目光躲闪，说出来的话就有些磕磕绊绊“她是，是弘大哥的未，未婚妻。”
槐辛没有发现凌霄的异常，只是了然的点点头，心知不好插手，只好在旁边观看。
弘多木已经酒醒了，淡淡的望着对方，开口说道
“周家退婚后，我与周姑娘已经没有干系了，现在这样咄咄逼人的架势是给谁看呢？”
弘多木开口，周洛舟还闻道未散的些许酒气，一时间反而冷静了，一字一句的说
“我解释过很多次了，那次退婚是我哥哥所为，我完全不知情。”
“弘家已经收了你们退回的聘礼。”弘多木看着周洛舟的眼睛已经有些通红，口中说出的话却没有丝毫心软“我如何寻花问柳，和姑娘无关。姑娘也可另行嫁娶，我更不会干涉。”
周洛舟眼中顿时噙满泪水，接着就流下来，可神色却依然倔强，望着弘多木，说道
“可我周洛舟这辈子，还非你不嫁。”
弘多木像是听到一个笑话一般，摇摇头，回头对着槐辛说
“我们走，不用理会。”
槐辛一行走出莲城后，却发现周洛舟一直驱马，跟在身后。
弘多木终于忍不住，回头，大步朝周洛舟走去。
周洛舟见状，望向弘多木眼中带笑甚至还下马朝对方跑去，神色间尽是希翼。
却不料，弘多木上前就对自己吼道
“还跟着！你还想被周洛玉那人派出去除妖，从此不再步入莲城吗！”
周洛玉愣住，看着瞪着自己的弘多木，有些吓到了，喃喃道
“弘大哥，你第一次吼我。”
弘多木深吸一口气，指着周洛舟，继续说道
“周洛舟，你知道我有多讨厌你吗，你最好适可而止，不要让我憎恶你。”
周洛玉看着弘多木说完就转身离开的背影，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慢慢的坐在地上，吸了吸鼻子，接着就嚎啕大哭起来。
听着背后传来撕心裂肺的声音，弘多木握拳的手紧了紧，却没有停下脚步，径直离开。
“走吧。”弘多木经过槐辛和凌霄的地方，说了一句就直接朝煛山的地方走去。
“没事儿吗？”槐辛看着不远处的周洛舟，语气带着担忧。
“小舟姐姐其实是极为坚韧的。”凌霄摇头说道“我哥哥常说她在大渝的一些事迹，有水祭司的些许风范。”
槐辛顿时不解，自己有何风范？但看着凌霄离开，也不好开口问，只好跟着起身离开。
莲学，西山。
墨沅生看了看槐辛的留信，心知今晚西山只有自己和金月，当下也不想做饭，传了一个密信，约金月一起去膳食堂吃。
还未走到膳食堂，就看着坐在门前的台阶上的金月，对方撑着脸，抬头不知望着哪里。
“发什么呆呢？”墨沅生上前，打断金月的目光。
金月看见墨沅生，高兴的站起来，说道“你可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西山离这里远。”墨沅生解释道。
金月点头，表示理解，和墨沅生一起走着，忽然问道
“阿墨，昨天晚上，你为什么不让我去谢谢阿辛啊？”
墨沅生被这没头没脑的问题问住了，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金月说的是什么事。
“墨沅生收到槐辛的礼物，肯定很高兴，你去煞什么风景啊。”墨沅生想了想，并没有把其中原因给金月点透，毕竟，在自己眼中，金月就是一个小孩子。
“可是，我今天单独给凌霄说了，他却有些不高兴。”金月歪着头，想了想早上凌霄的反应，十分笃定的点点头，还肯定道“今天他离开都没有给我说，以往，我们都会一起走的。”
“什么？”墨沅生愣住，听着金月的化后，带着无奈，问道“你说什么了，给我讲讲。”
等金月说完后，墨沅生苦笑着摇头，笑道
“金月，你明知他喜欢阿辛。还这样说，活该凌霄不理你。”
“我知道我这次有些过了”金月点点头承认到，说“他这次回来，情绪一直是紧绷的。我本想逗逗他的，要是以前，他肯定和我打起来了，可这次偏偏没有。”
“而且你不觉得吗？现在，阿辛、你和我都对他小心翼翼的，我觉得这样下去只会让我们之间的关系越来越远。”
“上次那事，凌霄对阿辛的感情确实吓到我了。”墨沅生也承认到，反问金月“那你说怎么办？”
“我得想个法子。”金月眯眯眼，比了一个手势，陷入思索之中。
第八十七章 去煛山2
第二天清晨，金月和墨沅生正准备离开西山去剑宗时，看见在西山无为洞口不停来回踱步的焰君。
“师父，你在干嘛。”金月眨眨眼，望着看到自己后受惊的朝后退的焰君。
“感觉师父有些魂不守舍。”墨沅生对着金月说，没有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焰君听后瞪了墨沅生一眼，墨沅生立马站好。
“你说槐辛也是的。好好的，去什么煛山啊？”
焰君拍拍脑袋，有些无可奈何，边说边朝洞内走去，还嘟囔着
“哎，我等等怎么给绿绮说啊？要不说我不在，哎，真头疼。”
“绿绮？”金月好奇道“是谁呀，师父？”
墨沅生拉拉金月的衣角，金月回头，目光还是不解。
墨沅生悄悄指了指北边，示意金月望去，金月比墨沅生矮一头，望了望还是看不见什么，于是上前一步，踮起脚，睁大了眼睛，惊讶的回头望着墨沅生。
一女子，身着黄衣，打着纸伞，蹁跹而来，像是从西山而来的精灵。
“好美。”金月感叹道“我认识的人，除了阿辛以外，就她最漂亮了。”
女子走进，一双杏眼顾盼生姿，看见金月后，微微一笑，轻声问道
“请问，焰君在么？”
金月闻言，深吸一口气，被墨沅生从后面推了一把后，才急急忙忙回答道
“在在在！”
接着扭头，朝洞口大叫到“师父，有人找！”
然后，又望着面前的女子，嘻嘻笑着问道
“美女姐姐找我师父有何事呀？”
女子却只是对着金月笑笑，并不答话，收起了伞，静静站在一边等着。
墨沅生看着自讨没趣的金月，忍不住笑出声。
“笑什么。”金月瞪了墨沅生一眼，哼哼唧唧的离开了。
墨沅生见状无奈的摇头，对着女子做了一个礼，就离开了。
金月和墨沅生离开不久，焰君就出来了，看着站着的绿绮，神色有些尴尬，问道
“你来这么早啊？”
绿绮闻言，轻蹙眉头，上下打量焰君一眼，开口问道
“你这么是这样的表情，发生什么了吗？”
焰君有些无奈，说道“槐辛给我留了一个纸条，说和凌霄，弘多木一起去了煛山。我昨夜一直在护法阁，直到刚刚回西山，才知道这事。”
“煛山？”绿绮轻轻重复到，语气带着不解，问道“小姐去煛山干什么？”
“应该不是煛山内部。”焰君思索道，推测着说“她带着弘多木一起去的，应该是去离煛山不远的一个洞府，弘兼的爷爷曾在那里修炼过。”
弘兼就是弘多木的父亲。
绿绮点点头，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弘多木那孩子，还好吗？”
焰君闻言，叹口气，望着离紫岳峰不远的山峰，许久开口说道
“希望这次，水祭司可以开解弘多木。在这样下去，我怕那孩子会疯。”
绿绮看着焰君，垂下眼睛，低声说
“对不起。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孩子。”
“你没有错。”焰君回头，看着自责的绿绮，伸手拍拍对方的头，安慰道“身在其中，我们都是迫不得已，没有什么对不起的。”
绿绮点点头，吸了吸鼻子，抬头对焰君说“我想见一下那孩子避免灵咒的地方。”
焰君闻言，点头，伸出手示意对方跟着自己。
煛山三里外，槐辛转身从另一条路走去。
“等等。”弘多木见状，向槐辛问道“不是去煛山吗？煛山在另一条路的方向啊。”
“弘氏之前确实一直在煛山居住，但是我今天带你去的，不是弘氏祖先的居住之地。”槐辛边走边解释道，说着“是你曾祖父练功的地方，和煛山的地界只有一尺之隔，但确实不在煛山。”
听到是弘多木曾祖父这里，凌霄心低一动，面上却是不显。
弘多木闻言，更加不解，指着凌霄问道“那我们为什么要带他。”
凌霄瘪瘪嘴，不爽的把弘多木的手臂按下去。
“因为煛山外也有巡逻的人。”槐辛看着凌霄，笑道“带着凌霄，我们就免去了解释不清的麻烦。”
凌霄闻言，望着弘多木，挑眉笑道“是啊，如果没有我，说不定你会被当做奸细被抓起来。”
弘多木哼了一声，甩了甩袖子，对着槐辛说道“那就走吧。”
一个时辰以后，三人经过了几对巡逻的盘问后，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一石洞，洞外，一枯井，一枯木。
“进去吧。”槐辛扭头，看着已经有些愣着的弘多木，先行进去了。
步行数十步，到达一个较为开阔的地方，头顶有一洞，微微的透出光亮。
洞内，已经看不出之前的布局了，但是有几方石头垒着的的高台，石缝间有些杂草。
凌霄跟在槐辛身后，弘多木进来以后，神色不复路上刻意维持的高昂，整个人打量着石洞，面色低沉。
“这个山洞，和你的相比，相差不大吧。”槐辛回头看着弘多木的反应，继续说道
“这是你曾祖父练功的地方，而且，”槐辛抬头，说道“他在这里呆了近四十年，期间不见亲人，独自一人。”
弘多木收回打量的目光，望着槐辛，眼中有些怀疑的神色，槐辛并不理会，继续说
“因为妖毒，你曾祖父在和你一样的年龄，因为救火祭司，被妖王咬中，妖毒侵入内丹，偶尔毒发的时候，会变得六亲不认，嗜人血，发狂嘶吼，几乎与妖无异。”
“火祭司当时陷入昏迷，灵脉全毁，已经无暇关心弘氏族人。看着自己身边人在自己失控时被伤害，甚至被杀，随着昏迷的时间却来却长，你曾祖父在清醒的时候，请求水祭司将自己封印到北海海底。”
“这时，莲城城主找到了解药，但是，此药服用极为痛苦，甚至会失控，而且恢复时间及长。为了不再伤害他人，你曾祖父选择了这里，让莲城城主和水祭司布下结界。”
“从那以后，这里方圆几十里在无人居住。因为每晚都会传来压抑的痛苦的吼声，让人无法休息。”
“你知道你曾祖父为何选在这里吗？”槐辛问道。
第八十八章 去煛山3
弘多木握紧了拳头，脸色越发的凝重。
“因为这里是离煛山最近的地方。有一次，你曾祖父实在是忍受不住妖毒蚕食之痛，竟突破结界，闯入煛山命脉处，想要自我了结。”
“幸而水祭司和莲城城主及时出现，拦住了他。”
槐辛闭眼，想到当时的场景。
月光下，身后就是熊熊烈焰，哥哥的亲随跪在地上，双手垂下，神色间已经失去了斗志，根本就不像之前跟在自己哥哥身后意气风发的青年。
他问“生，愧于亲人，愧于好友，不如死。当如何？”
槐辛记得当时沈慕秋回答道
“自然是求生！你现在一死了之，不仅辜负了现在等着你的人，也侮辱了当时因为护你而离开的人。”
听到沈慕秋这句话，方才求死之人却是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一步一步的朝外走去，步伐坚定。
四十年后，火祭司亲自去迎接已经可以控制妖毒的亲随，授予火系族长之位。
“你曾祖父经历的绝望不必你少。”槐辛望着弘多木，说道“弘多木，你要是就此自甘堕落，简直有辱弘氏一族坚韧不屈的名声。”
“可是太难了。”弘多木眼眶通红，说道“我曾祖父那时，还有我的祖父，有无数个等待他的人，可我现在只有自己。”
“你还有我。”一直静静立在一旁的凌霄开口道，有些突兀。
槐辛有些惊讶，扭头望向凌霄，见凌霄面对着弘多木，一字一句的说
“我母亲在弘氏被抓的那晚把我带到凌家，我是你的弟弟。”
槐辛眼睛微微睁大，不敢相信其中会有这些曲折。
弘多木也不可置信的扭头，看着凌霄，问道“你说什么？”
见凌霄低头，不再准备回答。弘多木上前，一下就拉开凌霄的衣服，槐辛还未来得及制止，就看见凌霄琵琶骨处有一个巴掌大疤痕，粉嫩的肉皮，有些褶皱，是刚刚掉痂的皮肤。
“这里我记得……”弘多木说道一半，停下来，望着凌霄的眼神是又生气又心疼。
“是，有个胎记，据说不详。”凌霄低下头，喃喃的说。
“那就挖掉？你是傻吗？！”弘多木语气带着责怪，又像是想到什么，厉声说“凌云呢？他就没有阻止你？真是的，他现在不理我也就算了，你可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弟弟，他也不管吗？”
“当时大哥不知道。”凌霄看着弘多木神色愈发激动，忍不住解释。
脑中忽然想到之前弘多木说的话，凌霄犹豫再三，还是说了出来。
“弘大哥，其实，我大哥一直把你当做最好的兄弟。”
听到这句话，弘多木嗤笑一声，把凌霄的衣服拉好之后，就转身背对着对方，打量着洞中景色，不打算理会凌霄了。凌霄见状，急忙上前追了几步，说道
“真的，我才到西山的时候，因为不见大哥找你，也回去责怪过大哥。当时我大哥对我说了一句话。”
弘多木咬咬嘴唇，一只手紧紧扣着旁边的石壁。
“我哥哥说，只有你在西山，他才可以毫无压力的去战斗，才能，”凌霄顿了顿，说道“才能对死亡毫无畏惧。”
“大哥的剑穗已经很老旧了，甚至有些秃，就在两天前，烟如眉姐姐要给大哥换一个，却被大哥拒绝了。大哥说，这是他兄弟的，带着他，就像兄弟跟着一起一般。”
弘多木的眼眶微红，那个剑穗，是自己当时买了两个，犹豫许久，还是把丑的那个给了凌云，毕竟在自己心中，对方是对事物美丑毫无分辨的。
“我哥哥之所以越来越少去西山找你，一方面，确实是忙了，另一方面，他现在每次回来，都受了很重的伤，有时候伤没好就要再次出去，实在是害怕你担心，做出冲动的事，就像上次万妖异动时，你偷偷跑出来一样。”
“真是个傻子。”想到自己确实误解了凌云，弘多木眼眶一热，一行泪划过脸颊。“他向来逞强，是我忘记了这一点。我竟然忘记了这一点。”
槐辛在一旁看着凌霄渐渐将弘多木对凌云的心结解开，上前，拿出自己之前就准备的弘氏族史。
“看一看吧。”槐辛递给弘多木。
弘多木接过，翻看一下，语气带着疑惑“为何和我小时候读的不同。”
“因为你读的是对外的，那记录的都是家族最辉煌和最自豪的事情。”槐辛指了指这本子，说道“这里，还有弘氏最艰辛，最迷茫，最苦难时候的记载。要知道，人们往往会忽略，忘记通向辉煌的路，往往是忐忑的，孤独的。”
“读了后，会发现，你现在经历的自以为绝对过不去的坎儿，和弘氏曾经走过的路相比，根本不值一提。火祭司曾经说过，弘氏一族，坚韧不屈，生生不息。你还活着，这是你父亲舍弃自己的命给你留下的机会，你不要让弘氏的英名，停在这里。”
说完，槐辛转身示意凌霄和自己一同离开，两人走出了山洞。
二人在外站立许久，槐辛终于开口问道
“你的伤疤是怎么回事？我看着像是新伤。”
凌霄下意识的按住肩膀，犹豫到，说“没有什么大事儿。”
“那何为不详？”槐辛追问。
“就，就……”凌霄支支吾吾的，还是没有说出口。
“算了，等你愿意说的时候说罢。”槐辛看着对方窘迫的样子，有些不忍心。
凌霄终于松一口气，放下心来。这时，听到槐辛开口说：
“凌霄，你信命吗？”
凌霄面露疑惑，不知对方为何这样问自己，想了许久，说道
“信，但又不信。”
槐辛扭头，看着凌霄，眼睛中有些不解的神色。
“我信，是因为我觉得有些事情，确实冥冥间就有定数。可是我更认为，事在人为，都是要自己去争取的。”
槐辛听后，点点头，确实符合一个少年说出的话。
半晌，槐辛开口问道
“凌霄，你喜欢我？”
槐辛反问的口吻，语气却是毋庸置疑的。
凌霄没有想到槐辛会这么直白的说出口，一时间脸色通红，手心出汗，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这里已经很老了。”槐辛看着这样的凌霄，微微一笑，眉目间尽是淡然，指了指自己心说“很多事情，我是没有办法回应的，因为在我看来，太无关紧要了。”
“所以凌霄，不要喜欢我，去喜欢一个和你一样的人，对未来有期待，有好奇。而不是像我这样，对事对人，早已心如古井，平静无波了。”
第八十九章 封印心魔
听到这话，凌霄许久没有答话，他明白槐辛说的就是事实，在对方心中，自己的那份喜欢确实没有什么分量。
和修仙，天下，苍生相比，自己在槐辛心中，确实是微不足道的，渺小到就不过是苍生的一员而已。
可是，凌霄心里却没有丝毫的退怯和难过，反而听到槐辛这样说，心中觉得像是看到光一样，一下子亮堂了。
以前自己还未抱着一些期待，想着即使一直站在对方身后，也会对偶尔的一个对视心动不已，对以后有着幻想。
而现在，听到槐辛如此说，自己心中突然就松了口气。
不过如此，凌霄想着。
她不会赶我走，不会刻意回避我，不会因为我喜欢她，就再也不见我。
已经很好了，不是么？我还在她的身边，仅仅就是没有回应而已，自己本就不奢求什么。
凌霄心中忽然感觉定下了一般，对着槐辛，说
“阿辛，我没有关系的。”
顿了一顿，又开口道，语气带着一丝卑微。
“只要你不让我走。”
槐辛听后，收起环顾四周的目光，回头注视着凌霄，凌霄没有躲闪，亦是定定的回望着对方。
从槐辛的眼神中看不出什么情绪，凌霄看着槐辛，忽然对方噗嗤笑了一声，摇摇头，不在望着自己，轻飘飘的，说道
“有些事儿，等过几年，就会明白。”
凌霄不解，但是看着槐辛有些出神的样子，没有开口打扰。
槐辛看着不远处煛山的方向，感觉到心口有一处炽烈的发烫着。
那时因为自己在心口处下了一个诀，此诀由火祭司创造，专门抑制并囚禁心魔。
昨夜，槐辛和弘多木一行歇息在路边的客栈。进了客房，自己心头一直萦绕着一股不知名的情绪，心跳巨快，根本无法入睡。最后，只好起身冥想，却不料，再次看见了满头白发的心魔。
心魔面对着自己，随意坐在地上，手中拿着不知从哪里变幻的琴，正挑弄着琴弦。
“是你？”槐辛想到验灵器时的场景，一下子明白，对方一定在自己注入四方鼎的灵力中动了手脚。
“是你自己。”心魔不紧不慢的说“我不过就注入了自己的一丝灵力而已，在你输入鼎中的灵力不过占千分之一，对结果没有影响的。”
心魔停下手中的动作，对着槐辛，微微一笑，说道“是你最后动了念想，所以双刺才消失的，和我无关。”
“最近我情绪起伏异常，也是你照成的？”槐辛皱着眉，带着质问的语气。
没成想，那心魔却笑了起来，望着槐辛的眼神带着戏谑。
“水祭司，事到如今，终于不能自欺欺人，要把这人推脱到他人身上了？”心魔指了指自己“推脱到我身上？”
“你到底是什么所化？”槐辛望着心魔，眼神黝黑，语气更加重了。
“哈哈哈哈”心魔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捂着肚子笑了许久，才开口说道“所有心魔，都是心中执念所化。堂堂水系祭司，竟然连这个都不知道？”
“你可知，我有天劫。”槐辛说道“若贪念一时欢愉，则苍生罹难。”
“那有如何？！”心魔收起手中的琴，挺直了背，嘴角微翘，一字一句的反问道
“苍生，与我何干？”
听到这句话，槐辛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望着对方，发现对方的神色真的是认真、笃定的。对方是真的不在乎，众生的生死。
“你不是我。”槐辛打量着心魔，肯定道“本祭司在位几百年久，向来心平气和，以天下为重，没有凡思，我不会有你这样偏执的心魔。”
“我还不屑是你呢！”那心魔嗤笑一声，缓缓站起，说道“一个连自己内心都不敢面对的人！懦夫！”
槐辛闻言，双手抬起，开始捏诀。
“烬思诀？”心魔见状大惊，问道“你要禁锢我。”
“你不知大义，心中只有自己，放任让你继续影响我的心智，终是祸患。”槐辛目光坚定，抬手将诀朝心魔打去。
心魔身后出现一个三人高的圆柱，六条锁链分别从圆柱底端和顶端伸出，将心魔牢牢绑在圆柱上。
心魔边挣扎边说“我扪心自问，对于天下，对于苍生，呕心沥血，问心无愧！”
“我这一世，躲在你灵魂深处，在最混乱最黑暗的地方藏了许多年。不过因为一个执念而已，我想为自己活一世，有错吗！”
“没有错，可是。”槐辛收起手，望着已经无法挣扎的心魔，语气冰冷
“你不能以天下作为赌注，你玩不起，我也输不起。”
那心魔听后，竟然笑了起来
“水祭司，你在害怕什么？”
槐辛不在理会对方，转身准备离开，不过走了两步，听到身后一声呼唤
“钺息！”
槐辛愣住，停下来，回头，看着心魔定定的望着自己。
“我也曾以苍生，莲城为重，可有一次，我想以自己为重，可是，天下不许，莲城不许，就连他，也不许。”
“为什么呢？”心魔笑着，神色却尽是无奈，苦笑道“就仅仅因为我是莲城的水祭司。”
“我才知道，在莲城成立之初，我成为莲城水祭司的时候，我就已经失去了，作为钺息活着的权利。”
“一直被天下的赞誉，期待和责任推着走，看似没有人可以要挟我，实际上，我却毫无自由。”
槐辛听着心魔说她是自己的时候，心下疑惑，听到心魔说道这里，急忙打断
“你说的，我都知道。可是，我一直心甘情愿，而你为何会有如此强烈的排斥？”
“还有，你说的他，是谁？”
“是凌霄吗？”
这些疑问打断了心魔，对方望着槐辛，眼神由不甘竟然变得带着一丝决绝。
“槐辛，我是你……”
心魔话还未说完，不知从哪里连连射出三只金箭，直直的插入心魔心口。
心魔吐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自己白色的衣服。
槐辛感觉到自己的心头一疼，一下子倒在地上。
“你？”槐辛捂着心口，看着心魔竟然变得逐渐透明，连着绑着她的铜柱也变得若隐若现。
“莫…沉…”心魔说话的语气微弱，接着又有三道箭射来。
槐辛一下子疼的出了心境，等疼痛可以忍受后，再次进入。
发现心境处，已经空无一人了。
第二天醒来，想到送给凌霄的剑穗，忍不住摇头苦笑，为自己之间竟然行此事感到不解和无奈，心头再也没有一丝波动。
弘氏一族的先祖，曾经是自己和哥哥的伴读，侍从，亲随。
所以，自己绝对不能放任弘多木自暴自弃，绝不允许。
第九十章 少年不知忧，年少不识苦
弘多木在山洞中，慢慢的翻阅着槐辛给的本子。
自己眼前仿佛浮现一幕幕场景。
那时，万妖林还是西杭山，弘氏一族在西杭山西边驻守，一次万妖异动，弘氏一族前方的队伍几乎要全军覆没，于是后方的老者，孩童，妇女都拿起手中的兵器，开始朝前支援。终于，将妖杀尽，而弘氏族人，也仅剩几支了。
弘氏一族的火灵力，可锻炼天下灵力，不知道是自己第几个祖爷爷，在一次炼制时伤到自身，从此容貌尽毁，除了族人，受尽其他人的白眼。可就是他，提炼了弘氏一族的锻造之术，使弘氏成为唯一一个，锻造的兵器三招之内可以斩杀一妖的锻炼族人。
还有身中妖毒的曾祖父……
看着这些，弘多木终于忍不住，仰面哭了出来，忽然觉得自己之前太矫情，太软弱，太容易屈服了。
“父亲，对不起。”弘多木把手掌覆盖在自己的眼睛上，泪水从指缝流出。
“对不起。”弘多木一直说着，直到嚎嚎大哭。
莲学，西山。
绿绮看着自己面前的山洞，十分简陋，一个木板随意的搭在石头上，像是床的样子。
绿绮顿时眼眶就变红了，四处打量之后，回头诘问道
“那孩子就在这样的地方？你也不加床衣物？”
焰君摇摇头，解释道“这洞中阵法奇特，在木板加一物，就没有效果了。”
闻言，绿绮眼眶里的泪水顺势留下，带着心疼
“那孩子是过得什么日子啊！”绿绮不忍再朝洞中望去“我亲眼见着他出生的，小小的，软软的，怎么会吃这样的苦。”
“你若早些回来，他心中一定开心。”焰君说道，却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你家小姐走后，你就离开莲城，我以为你对一切已经没有了牵挂。”
“怎会没有牵挂！”绿绮脱口而出“每年重阳，我都会收到阿木的礼物和来信，他说他一切安好，我就以为真的如此，就连灵咒之事，在西山躲避之事，也是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
“我想以他那种手割破就要全家知道的性子，在信却是毫不在意，没有一丝抱怨的情绪，我一直以为，他过得和从前无异。”绿绮言语有些后悔“我应该来看看的。”
“他长大了，不想让你操心。”焰君安慰的拍拍对方的肩膀。
绿绮吸吸鼻子，起身朝外走去。
“去哪儿？”焰君急急跟上。
“去买些材料。”绿绮回头，说道“阿木从小最喜欢我做的菜，我今天要给他做一桌。”
焰君闻言，喜上眉头，涎着脸问道
“有没有我的份？”
绿绮见状，白了一眼，转身就走，轻飘飘的说：
“那你付钱。”
焰君大喜，屁颠颠的跟了上去。
槐辛一行回到莲城，几乎快要过晚饭的点了。
“快些，说不定，阿墨还给我们留饭了！”凌霄催促着一直不急不慢的弘多木“我好饿啊！”
“就算没有给你留饭，我给你做。”弘多木摆弄着扇子，无所谓的说“你急什么。”
凌霄举起拳头，弘多木急忙挡住，看着挣扎的凌霄，表情得意，说道
“粗鲁！”
凌霄龇牙咧嘴的，挥出另一个手臂，两人你来我往的，不知不觉就到了莲学。
也看到在莲学门口等着的金月和墨沅生。
墨沅生靠着莲学的石牌上，见到来人，直起身子迎上来。
而金月坐在台阶上吃着糖葫芦，看着槐辛，兴奋的站起来挥挥手。
“看来我这师兄还得人心的啊。”弘多木把凌霄随手一个借力打到槐辛身边，笑着，把扇子一开，得意的说“还亲自来迎接我。”
“师兄，师父说有贵客，要你一个人上去。”墨沅生解释道。
看着弘多木有些不解的神色，金月嘴巴含着糖葫芦，说道“是…是一位特别漂亮的女子。”
“那有没有问她是谁？”弘多木收起扇子，正色到。
“问了。”金月终于咽下口中的东西，说道“但是她没有告诉我。”
说了和没有说一样，弘多木腹诽到，看着金月张口又是一个糖葫芦，说道
“阿月，你少吃点。等一下牙齿酸了，怎么吃其他好吃的。”
闻言，金月急忙将手中的糖葫芦塞给一旁的墨沅生，说道“给你吃！”
墨沅生望着手中多出的还有半串的糖葫芦，脸上神色变幻多彩。
看着弘多木进入莲学，墨沅生转身，空着的手从袖口中拿出一个钱袋，掂了掂，说道“我们去其他地方吃，师父交代了，随便花，不够的记到他的名下”。
焰君第一次这么大方，就连槐辛也有些惊讶，顿时对西山上的贵客有些好奇。
“是谁啊？”槐辛向墨沅生问道。
“穿着黄衣，长得很美。”墨沅生回忆道说“如果我没听错的话，应该是叫绿绮。”
绿绮？槐辛想到在琴坊有一面之缘的女子，心中有了底。
“我们去哪里吃？”金月走在前面，转过身面向大家，背着手问道“是回香楼，雅居还是食轩？”
“回香楼吧。”凌霄回道“其他两家都要提前订，现在已经快过饭店了，估计只有回香楼有位。”
金月走到凌霄面前顿住，抬头，细细打量一番。
“怎么？”凌霄眉头微皱，有些不自在，朝槐辛身边移了移。
“真好！”金月眼睛笑成月牙，嘻嘻的说“凌霄，你回来了真好。”
“说什么呢。”凌霄眼神朝旁边望去，心低有些触动。
金月见状，敲打了一下凌霄肩膀，接着墨沅生也上前拍了一下后背。
“你们真是，”凌霄有些说不出话“让人莫名其妙。”
“兄弟！”墨沅生拍拍凌霄肩膀说道。
凌霄霎时间很感动，一旁的金月歪头想了想，也有模有样的拍拍对方肩膀，说道
“好姐妹。”
凌霄的脸一瞬间僵住了，金月见状，急忙小跑离开。
“你给我站住！”凌霄甩开搭在自己肩膀上的墨沅生，气冲冲的指着金月。说道“别跑！”
一直在旁边看的槐辛，看着二人的背影，忍不住摇头。
“真好。”墨沅生感叹道。
槐辛回头看着对自己说话的墨沅生，对方脸上笑得十分自得，整个人是非常放松的状态。
“是啊，真羡慕。”槐辛转头看见在不远处打闹一团的金月和凌霄，眼神十分温和，语气轻柔。
“少年不知忧，年少不识苦。”
第九十一章 贵客为亲
弘多木回到西山，刚进堂屋就闻到食物的香气，看见在堂屋正中间的一桌佳肴。
弘多木走进，看着桌上的菜肴，脸色开始是疑惑，在看到一角的桂花糕后，脸色渐渐变得震惊，这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弘多木回头，看见门口站着一人，倚在门框，眼眶通红。
绿绮刚刚走到门口，就看见望着一桌菜发愣的弘多木，和自己想象中的样子要瘦许多，绿绮不敢上前，这时见那孩子回头，一双眼睛在瘦削的脸上显得极为有神，绿绮胸口翻腾而上一股情绪，一瞬间，千言万语，再也说不出来了。
“小姨？”弘多木以为自己看到了幻影，直到那女子走到自己面前，弘多木才发现是谁来了。
“小姨！”弘多木身体的力量一下子被抽空，一下子瘫在地上，右手拽着对方的裙摆，竟是哭了出来。
“阿木”绿绮右手轻轻的抚着对方的头发，语气带着愧疚“对不起，我来晚了，我应该早些来的。”
终于二人的情绪渐渐平定，绿绮拉着弘多木坐到桌前。
“呐，这是桂花糕，荷叶鸡，煲鸭汤，还有莲花羹。”绿绮一一指着，说道“你以前爱吃这些，我不知你现在的口味，只好都做了些。”
“我都喜欢吃。”弘多木拿起碗筷，夹起菜就大口大口的咀嚼。
“慢些。”绿绮眼中带着疼爱，为弘多木打了碗汤，说道“这次可没人和你争。”
弘多木点着头，手中的动作却并没有减缓。
看着弘多木狼吞虎咽的吃完，绿绮眼神更加心疼，开口说
“你以前最为讲究，吃饭是最慢的，如今却…”
话还没有说完，转头悄悄摸去眼泪。
“我很好，小姨。”弘多木拉着绿绮坐在一旁，问道“您怎么来莲城了？”
“因为之前受人所托。”绿绮看着弘多木，语气带着责怪“说起来，我要是不来见你，你是否就一直对我瞒着你的情况。”
闻言，弘多木低头不语，片刻后抬头笑着，说道
“小姨，我很好。当时您好不容易替弘氏争取到减少惩罚的机会，我实在不能再让您操心了。”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绿绮言语带着责怪，说道“我与你母亲虽然是义姐妹，可其中情谊不假，而且我从小看你长大，没有什么操心麻烦的。”
弘多木心知小姨说的确实是肺腑之言，只不过，在自己母亲离世前，曾经再三交代过，小姨在莲城身份背景复杂，以后千万不要再麻烦小姨，让小姨陷入两难之地。
弘多木忽然想到，小姨的虽然不曾验证过灵器，但是听母亲说过，小姨的琴艺天下无双，而且有一把五弦瑶木所制的琴，也曾在万妖异动时三进三出过万妖林，于是开口问道
“小姨这次回来，可是因为灵器之事？”
绿绮看着弘多木，面色有些惊讶，弘多木见状，开口解释道
“师父新收了四个徒弟，其中一人名叫槐辛，前不久刚刚验出灵器为琴。”弘多木顿了顿，笑道“这莲城，除了已经逝去的让大家忌讳莫深的孟护法，也就只有小姨是以琴为修了。”
“什么都瞒不过你。”绿绮摇头笑道，看着弘多木，问道“若我收槐辛为徒，你觉得如何？”
弘多木闻言，愣了一下，接着带着调侃的说“那我觉得，最开心的，莫过于师父了。”
看着绿绮不解的眼神，笑道“之前，师父就借着我的名义老是接触你，如今又多了一个槐辛，不是更方便了他。”
绿绮看着打趣自己和焰君关系的弘多木，忍不出开口道“阿木，你又调皮！”
开了玩笑，见绿绮的情绪终于完全从之前的悲伤中走出，弘多木正色道
“槐辛心中有宏图，修行天赋极高，基本一点都通。小姨你收她为徒，不会费太多心神的。”
听着弘多木这样说，绿绮继续问道“那你觉得槐辛此人如何呢？”
绿绮问出这话，是有原由的。上次虽然只是在琴坊和槐辛匆匆一瞥，可却明显的感觉到，槐辛和前两世并不相同，这种不同是本质上的。
不管是冷漠淡然的水祭司，还是开始自己服侍的小姐，身上都有一种，对于不相干的人，拒之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就连侯爷走到小姐心中，也是经历了九死一生。
而这一世的槐辛，虽然神色冷淡，可是绿绮却可以看出，里面没有冰冷感，甚至带着些温和，见到自己时，还一闪而过了一丝好奇。
而不管是小姐，或者水祭司，对任何事，都已经没有了好奇之心。
“槐辛，确实很奇怪。”
弘多木的话，将绿绮的思绪拉回来，绿绮听着弘多木讲述
“焰君待她和旁人完全是不同的态度。而且，她好像知道许多莲城的辛密。而且这些，在书上都没有记载。”弘多木像是想到了这次的经历，笑道“不过，对于同伴，她是十分上心。她帮助了我们许多。”
绿绮听着弘多木的描述，渐渐沉思，心中有了些计较。
莲城，回香楼。
槐辛一行坐在大厅一角，等着上菜。
这时，一堆人吆喝着进来。
金月位置正对着门口，看见来人，整个变得坐立不安。
凌霄回头，看清是谁后，悄悄在槐辛耳边说道“是金珠。”
槐辛闻言了然，听着背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和坐在对面更加焦躁的金月，端起杯子，茗了一口。
墨沅生食指在桌子上不急不慢的敲着，忽然停了下来，对凌霄抬抬眉毛。
“我说，这茶怎么是陈年的茶叶泡的。”凌霄端起茶杯，大声嚷嚷着，随手朝身后泼出去。
“哎呀！”身后传来一女子的惊呼声。
众人回头，看见裙摆上尽是茶叶的金月，对方狼狈的拽着衣裙，怒目对着凌霄，质问道
“你故意的？”
“你污蔑谁呢。”凌霄眉毛一挑，说道“我背后又没有长眼睛，哪儿看的着你。”
槐辛闻言，放下手中的杯子，微微摇头，嘴角带笑。
这时，一女声在背后不急不缓的响起，带着些讥讽
“曾听闻说，凌家小儿，行事乖张，毫无家教。本以为不过是谣言罢了，凌家是百年大家，如今看来，谣言并非毫无根据。”
第九十二章 难得两全
槐辛回头，看见一身着华服的女子，目光带着些打量，从头到脚扫视了凌霄一样。
“母亲。”金珠开口，点明了对方的身份。
“你是什么身份？”凌霄开口问道，语气颇为不屑。
“我是金族族长之妻，金家的主母。”女子声音带着些威严。
一直未说话的槐辛笑道。
“我看不见得吧。”槐辛背对着对方，开口道“一族之长的妻子，会有莲城城主赐的莲印，其他四族当家主母的同好帖。”
槐辛缓缓道，语气不急不缓
“可我记得，这些东西，都被金月已经去世的母亲作为陪葬带到金家的墓陵去了。”
“不知这位，有何资格，说自己是金系的主母呢？”
“还是自封的？”
凌霄和墨沅生闻言，噗嗤笑了出来，就连金月，也忍不住捂住嘴。
华服女子脸色脸色变得极差，终于转身出去，金珠不甘不愿的跟在身后。
“吃吧。”槐辛看着刚刚上的菜，夹了一块鸡腿放在金月碗中。
“阿辛，你可真能说。”金月拿起鸡腿，感叹道“总算是说出我和我哥多年的心里话了。”
“也说出我母亲的心里话了。”凌霄接口道。
“可她身上，确实有几分气度。”墨沅生回想了一下刚刚的情景，说“和出身青楼的传言不符。”
“不过凌霄，你今天为我出气，我整的太感动了！”金月语气带着不敢相信。
“剑宗竹林的事情我都看到了”凌霄言简意赅。
金月闻言，有些怔怔的。
“何事？”墨沅生皱着眉问道，槐辛也吧目光投过来。
“我看到金珠借比试之名推搡金月，最后还把阿月踢倒在地。”凌霄说着，声音忍不住提了起来“阿月，以后金珠再欺负你，你别闷着，告诉我们，我们给你出气。”
槐辛和墨沅生符合着，金月眼眶渐渐湿润。
“好。”金月应答道。
金家，一件密室。
之前在回香楼一身华服的女子端坐在椅子上，手中拿着一本书，烛光昏黄，但仍然认真的看着。
整个人的气质端庄，柔和，丝毫没有之前色内厉荏的样子。
这时有人推门而进，正是金系的族长，金灿。
看到来人，女子急忙放下手中的书，微微侧身行礼，开口道
“哥哥。”
金灿摘下面具，这才发现他得到另一边脸几乎全被烧伤，见他将面具放到桌面上，才开口问道。
“阿容，见到人了？”
女子点头，开口说
“听到探子说他们去了回香楼，我便带着金珠去了。”阿容回忆中，说道“那孩子回头，我打量了一番，和画中人长相几乎一模一样。”
金灿不知从何处拿来一卷画轴，放在桌子上缓缓展开。
画中一男子手执剑，神色严肃，纵马奔驰在战场上。右上角，城墙处，有一红衣女子低头抚琴。
金灿看着画，眼中有汹涌的仇恨。
“华清侯府被灭，搜遍府中上下，竟然找不到一幅关于莫沉星和他夫人的画像。”
“前几日，爷爷府上一画师的儿子从自己父亲房间找到这幅画。清霜剑，紫风袍，身边有一红衣女子相随，正是华清侯莫沉星和他的夫人孟清芷！”
看着金灿的情绪渐渐激动，甚至脖子上的青筋都暴出，阿容语气带着安抚
“哥哥。”
“阿容，若不是这两人。大渝早就攻下大凌，而我们的爷爷，堂堂大渝镇国将军，一生为大渝鞠躬尽瘁，也不会落得叛国名声，还身首异处！”
“哥哥。”阿容带着安抚“陛下让我们静观其变，我们不可私自行事啊。”
金灿闭上眼，深吸几口气，终于平复心情，睁眼说道
“我自然知道轻重缓急。”金灿一字一句说“而且，孟清芷的画像还没有找到。一些还要徐徐图之，不可操之过急。”
“哥哥，当时那场大火，你代替已死的金灿，带着我们回到莲城。这事，可有他人知晓？”阿容问道。
“当时知晓之人均在黄泉了。”金灿带起面具，问道“为何会有此问？”
阿容于是将几日槐辛说的话复述一遍，语气带着些许担忧。
“哥哥，莲城有许多我们不知道的规矩和传言，我怕万一有行事不周之处，暴露就不好了。”
“皇家在莲城的暗桩会帮助我们的。”金灿安慰自己的妹妹，说道“他的地位，在莲城也算是顶尖。当初就是他改变了我的容貌，和金灿别无二致的。”
“问题就在这里。”阿容说出自己的担心“陛下至今仍不愿我们知晓那人是谁。”
“因为还没有到时候。”金灿注视着阿容。
“什么？”阿容不解。
“等我真正掌握金系一族命脉的时候，陛下才会放心的将底牌亮给我们。”
莲学西山。
绿绮离开时，看见在洞口等着的焰君。
“明天还来？”焰君试探道“明天就和槐辛真正的见面了。”
“是啊，我很期待，见到这一世的小姐。”绿绮眼中带着微光。
“在她面前，你可千万别露馅了。”焰君忍不住交代到。
绿绮闻言，笑着回到“我知晓分寸的，而且”
绿绮望着远方，说“我一直都明白，小姐早就离世了，在侯爷离开人世的时候，小姐心就已经死了。”
槐辛一行回来，就看见在无为洞府门口的焰君和绿绮。
“师父。”众人规规矩矩的行礼。
金月不小心的打了个嗝。
“就你吃的最多多！”焰君看着几乎要哭出来的金月，忍不住心软到“快回去休息！”
闻言，众人如获大赦的跑开，槐辛不急不慢的跟在身后。
槐辛经过焰君身边时，焰君感受到了符诀的波动，下意识的开口道
“槐辛。”
槐辛闻言站定，转身看着焰君，一脸疑惑，问道“怎么？”
这时焰君像是想到什么，摆摆手，说“无事，你也早些休息。”
看着槐辛离开的背影，绿绮上前问道“怎么了？”
“蔚恒和城主在她心口下的咒启动了。”焰君叹口气“比预计的时间早上许多。”
“你们竟然想让她断情绝爱，为何有让他们待在一起？”绿绮想到刚刚自己看到的少年，忍不住感叹道“若不是我克制了自己，我差点脱口而出‘请小侯爷安’了。”
“因为城主也很犹豫。”焰君叹口气，说道“可是对于莲城，城主已经力不从心了，若祭司大人不施以援手的话，莲城怕是不过百年就要支离破碎。”
“所以城主和蔚恒只让祭司恢复上一世记忆，至于孟清芷的那一世，则是不希望槐辛知道丝毫。”焰君摇摇头，继续说“可他们还是在莲城相遇了，这是命。”
“所以你就剑走偏锋，让他们从小在一起，说不定会有一个两全的结局。”绿绮看着焰君默认的态度，感叹道“可是，焰君，这太难了。”
绿绮望着远方，夜已深，西山是黑黝黝的，不见前路。
“我陪着小姐，看着他们用尽所有的法子，最后还是不得不，天各一方。”
“看着他们反抗，最后，只能屈服命运。”
“最后眼睁睁看着小姐，命陨万妖林。”
第九十三章 初学1
第二天，槐辛刚刚起身，便收到说在西山后山坡见面的消息。
槐辛收拾好，走到后山，发现站在坡下的绿绮。
“我叫绿绮，从今天起，就教授你灵器为琴的方法。”绿绮看着槐辛走进，率先打招呼道。
槐辛看着面前的女子，微微弯腰，行了师礼，说道
“我叫槐辛，望先生不吝赐教。”
绿绮看着面前身着青衣的女子，不知为何，感觉和第一次见面有些不同，整个个人确实有些上次没有疏离感，眼神清明坚定，但是却再也没有一丝探索的神色。
“你，”绿绮刚刚开口，在看到槐辛回望过来的神色后，话语就转了口“你觉得以琴作为灵器，和其他有何不一样的？”
修行者的灵器中，以进攻为主的，有剑、鞭，因为这两种灵器对妖物的伤害最大，所以也分别是莲学的两大宗；以防守为主的，有钟、锏；还有一些中立的，比如扇，笛。
可是，从没有那种书籍说明，琴是属于那种的灵器。
槐辛摇头，表示不知道。
绿绮示意槐辛跟上，边走边说道。
“琴弦，细如发丝，坚硬如政，可要人性命；可是，密织成网时，却可以承受百倍千倍的攻击。”
“你可奏过琴？”绿绮转头问道。
“不曾。”槐辛想到梅姨从来不愿自己接触和琴有关的东西，下意识就回答道。
“那可会女红？”绿绮想到自己小姐上一世的女红在郾城无人可及，目光带着期待问道。
“只会简单的缝补。”槐辛看着绿绮脸色带着惋惜，心中不解。
“那从今天起，单日子，你就去我的琴坊，我教你乐理。”
然后绿绮站定，侧身指着面前一片山坡，说道
“双日子，你就在这里，将这一片白茅拔完，直到拔完，我在教你女工行针之术。”说着不忘交代到“白茅叶子上有纤毛，易将手划伤。很像初学划琴发出的灵力，一个不查，就会割手，如何躲避，甚至适应，你要亲自体会。”
槐辛看着面前十几亩的白茅，点点头。
槐辛干脆利落的的表态让绿绮一直提在心口的气稍稍放下来，接着说
“白茅用灵力割好后，就放到下面的亭子中，我会带人把它运走。那今天就开始吧。”
槐辛看着绿绮离开的背影，望着面前的山坡，走到最顶出开始割白茅。
晚上，墨沅生，金月和凌霄在堂屋聚着，几个人着急的来回走着。
“早上阿辛不是说今天去见琴师吗？”墨沅生问道“这天都黑了，怎么还没回来。”
“不知道啊。”金月急的拍着手，说“你们知道那琴师在哪里教学吗？”
“我去门口等着。”凌霄说着，就朝门外走，刚好遇到回来的槐辛。
凌霄看着槐辛一脸疲态，微微皱了眉头。
墨沅生开口道“你终于回来了，我去盛饭。”
“你们先吃吧”槐辛脸色有些发白，说“我想去休息一下。”
说完就转身准备离开，这时，被凌霄拽住。
“你的手怎么了？”凌霄低声问道，刚刚扫了一眼，槐辛以往白白净净的手上竟然布满了红痕，仔细看上去，竟然是血痕。
“无事。”槐辛匆匆抽出自己的手，转身离开。
槐辛想着，自己迫切的需要休息，身体太累了，累的没有力气对外界有丝毫反应。
凌霄看着滑雪离开的背影，微微皱了皱眉头。
第二日，槐辛按时到达绿绮的琴坊。
绿绮有一处房间专门练琴，得知要教授槐辛后，就把琴房一分为二，方便教学。
“黄钟调与大吕同调，一徵二羽三宫四商五角六徵七羽;太簇调与夹钟姑洗同调，一角二徵三羽……”绿轻轻拨弄着琴弦，语气轻柔，不急不缓的向槐辛讲解。
许久，不曾听到槐辛的回应，绿绮起身，掀起隔在自己和槐辛之间的纱帘，发现槐辛微微低着头，竟然睡着了。
绿绮见状，微微摇头，其实，槐辛今天会如此疲惫在自己的预料之中。
昨日，自己在傍晚是去了西山，看见槐辛正努力的清除白茅。
可是十几亩的白茅，至少一个月才能清除干净，而槐辛却像是要在几天之内解决完的架势，一直没有休息，连最后走路都有些歪歪扭扭。
在槐辛还是水祭司的时候，她的灵器是双刺，双刺主要是以攻为主的灵器，讲究的是快速和精准，最好的出其不意的干净利落的解决目标。
可是琴不同，琴的特点是绵延不绝，要么最大可能的拖延，发现漏洞后一招毙命；要么开始就如雨滴一般飞泻而至，直接压迫对方。
绿绮一开始就想到，槐辛对于自己的灵器，并没有特别的了解，尤其是对于从未学过琴乐的人，更加的不会理解琴的本质。
如果说其他的灵器最重要的是招式的话，那么琴，最重要的就是旋律，或者说，是节奏。
其他灵器只要奋战一方，就可以杀出一条血路。
而琴，若没有大局观，没有精准的判断，留给自己的就是一条死路。
上一世，小姐曾经靠着手中的一把琴，六入万妖林，斩杀妖怪无数。可是，即使有着这样辉煌的战绩，在失去了理智后，仍然在第七次，永远留在了万妖林。
自己让槐辛拔尽山坡的白茅，就是此意，除了希望槐辛可以早些适应被灵力化作的琴弦误伤之外，还希望可以锻炼对方的意识，只有对事情有了大致的估算，才有从容不迫的底气，这句话，前世小姐不止一次的对绿绮说过。
绿绮走进，发现槐辛放在桌底的手上全是血划痕，心中顿时充满了怜惜，悄悄示意手下拿来药箱。
轻轻牵起的手，拿出药膏轻柔的在槐辛皮肤上揉开。槐辛睡得实在是香，就连绿绮给自己披上的披风，都没有察觉到动静。
日光穿过窗户的缝隙，安静的投在槐辛的脸色，槐辛闭着眼，眉毛轻皱，腿一登，竟然躺在了地上。
好在地上铺的毯子，并不冰凉，而且现在是夏季，空气中还有些燥热。
绿绮歪着头，安静的打量着睡着的槐辛，嘴角微微翘起。
“真好，”绿绮眼中有些湿润“小姐你还是回来了。”
第九十四章 初学2
槐辛醒来，发现太阳已经昏昏沉沉的了。
已是傍晚时分，自己竟然睡了一天！
槐辛匆匆起来，看到掉落在地上的披风，愣了愣，弯腰拾起。
披风上的画，想雪一般，正是梨花。
正打量着，听到门嘎吱打开的声音，槐辛抬头，看着端着托盘进来的绿绮。
“醒了？”绿绮的语气依然轻柔。
槐辛点点头，十分不好意思的说“我竟然在上课时睡着了，我很抱歉。”
“不怪你，应该是我讲得无聊。”绿绮坐在槐辛对面，放下托盘，示意对方坐下。
见槐辛坐定后，才开口说“我当时学习乐理时，也觉得十分无聊。”
绿绮想到之前，孟清芷教自己的时曾自嘲说自己是自找苦吃，嘴角不经意的翘起，笑着开口道“你从未接触过琴理，能坐着听我讲一个时辰，也不算是不用心。”
槐辛见绿绮说的十分认真，当下也不好在这件事上过于的表达歉意。
绿绮拿起在一清透水绿的杯子，在里面倒了些水，又加了些别的东西，拌了拌后，放在槐辛面前，示意对方尝一尝。
槐辛从未见过这种茶水，端起来，看着清透的水杯中有一花悬浮在水中，样子即为的精致。
“尝一尝啊。”绿绮抿了一口自己的杯子，含笑看着槐辛
槐辛轻轻茗了一口，随即放下杯子，皱着眉，说道
“好苦！”
“苦？”绿绮面色带着些惊讶，又尝了尝自己手中的水，细细品了品，像是在辨别味道一般。
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端起槐辛的杯子，从碟中挖了几勺，放到槐辛杯子，搅拌后在递给对方。
“我忘记了，你是第一次喝。”绿绮解释道“这是雪莲根部的雪化的水，又加了一些清心的东西，确实有些微苦。”
“不过，曾有人说，这水很甜。”绿绮摇晃着杯子，神思像是陷入回忆，喃喃的说“那人心中是有多苦，才能觉得这水很甜。”
槐辛端起水杯，想再次尝试一下，目光扫到自己的手，上午还有些血痕的手现在几乎已经愈合了，而且也没有昨晚那么疼痛。
绿绮察觉到对方的目光，笑道“我抹了玉容膏在你手上。不过，”
绿绮顿了顿，继续说“不过你这伤疤昨晚处理过，而且药效相当不错，我就只能缓解一下你的痛感。”
听到这里，槐辛打量着自己的手，心头浮着些许疑问，因为自己昨天回到堂屋后，实在是太累了，就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了。
忽然，槐辛想到，昨夜，可能手上的伤太过疼痛，自己恍惚中睁开了眼睛，看到一个红衣背影急匆匆离开，当时自己以为是幻觉，就又睡过去了。
如今看来，应该是凌霄。
槐辛垂下眼，喝了口水后，将杯子轻轻放在桌子上，双手放在桌下，右手轻轻按压着左手的手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听焰君说，你是出生在大渝柳城？”绿绮问道。
“是。”槐辛应道，像是想到了什么，说道“不过我养母是前朝大凌人。”
“看的出来。”绿绮点头，之前看着槐辛行为举止，有些和大凌的高门之女的礼仪要求是一模一样的，完全没有大渝大影子。
比如，与不是面对面的人交谈，打招呼时，一定是先侧头，再转身，而大渝出生北方草原，见人一定会转身和扭头同时，有些豪迈。
“我也是大凌人。”绿绮又给自己加了一杯水，缓缓说道“这些年，我在江南之地居住，有时候，仿佛有种错觉，好像大凌根本没有灭国似得。”
槐辛抬头，看着对方眼神有些恍惚，带着些悲伤。不知为何，脑海中想到了梅姨。
今天早上，自己刚刚到达琴坊的时候，听到绿绮在弹奏，旋律槐辛很熟悉，因为，梅姨为数不多的抚琴时，奏的都是这一曲。
“我来时，听见琴师在弹奏一曲，那曲子，可是前朝大凌的曲子？”槐辛问道
绿绮愣住了，等想到自己早上奏的是和曲子后，心低微微一动，问道
“也不算是，你曾听过？”
槐辛点头，开口答“我养母曾弹奏过，我听过几次。”
“养母？”绿绮直起身子，心中万万不曾想竟然是这个答案，毕竟知道这首曲子的人，自己一直以为活着的，只有自己了。
绿绮手指握紧了杯子，心中简直要揪起来了，面色却如常，问道
“敢问，你养母贵姓？是何方人士？现在何处？”
槐辛不理解绿绮为何问题提的这样急迫，低头想想，隐去了一个事实，答道
“养母告诉我她叫梅姨，我也一直这样称呼她。”
“她是一个青楼的老鸨，青楼名叫揽星阁。”
“四年前，养母去世，临终前要我一定来莲学，我才知道，自己原来是修行之人。”
槐辛每说一句，绿绮心中就掀起惊涛骇浪。
嘉禾公主，小名眉儿，琴艺仅仅次于孟清芷，代替小姐奏响十三弦琴，进入莲城服侍城主。成全了小侯爷和小姐。
她和小姐曾是冤家对头，最后却成为了莫逆之交。
小姐曾偷偷改了大凌的国运，其中也对嘉禾公主的情谊。
自己以为，公主如传言一般，死在了破国的郾城，却万万没想到，竟然还活着，而且还找到了小姐。
只是，曾经高高在上的大凌公主，莲城默认的圣女，最后，竟然，竟然成了一个青楼的老鸨。
嘉禾那么自傲，高贵的人，怎么可以，屈居于那样的地方，嘉禾受了多少苦，又流了多少泪？
绿绮不敢想下去，眼眶已经逐渐通红，微微低下头，看着泪水一滴一滴的落在衣衫上
“她葬在哪里？”
语气明显带着哽咽，而槐辛却以为绿绮这是对同一大凌人产生的悲呦，只是提起梅姨，自己心中总是十分难过，张了张口，说道
“柳城外一处山上，山头种遍梅树，梅林中间有一墓碑，就在那。”
绿绮点点头，等来年清明，自己一定要上山祭拜，为自己，为小姐，也为小侯爷。
“你刚刚不是问我，那首曲子是否是前朝大凌的么？”
槐辛看着绿绮缓缓抬头，眼眶中尽是泪水，语气有些决绝
“是也不是。”
“这曲子成就了一段佳话，也断了无数的姻缘。”
“救了万人命，也绝了两人生路。”
“没有名字，第一个弹奏它的人，叫它，无因曲。”
第九十五章 所谓伙伴
莲学，西山。
金月看见进来的墨沅生，急急忙忙跑过去，问道
“怎么样？拉走了吗？”
墨沅生点点头，拍了拍身上的灰，说道
“还有一些，不过凌霄在哪里收拾。”
金月点点头，暗暗舒了口气。
“阿辛回来了吗？”墨沅生扫视了一周，问道。
金月摇头，墨沅生见了，停下手中的动作，诧异道“这都什么时辰了？！”
“应该还在琴坊吧。”金月猜测道“我们先做饭吧，你不是说准备了补血的食材吗？”
墨沅生想着干等着也不是办法，于是去伙房生火，而金月则拿着菜篮去溪边清洗了。
一会儿，金月拿着洗好的东西回伙房时，经过八角亭，看到全是沾满了草屑，像是一个稻草人的凌霄。
“凌霄！”金月惊讶的叫住对方“你怎么变成这样子了。”
凌霄回头，看见端着竹篮的金月，解释道
“我把后山山坡上的白茅都给拔了。”
“可我刚刚见阿墨也没有像你这样狼狈啊！”金月啧啧啧的摇头“你身上太多草屑了！”
“阿墨本来就是木系，他控制植物，弯腰干活的是我！”
凌霄指了指自己，看着走近的金月，伸手准备帮对方拿竹篮，却不料金月嫌弃的避开，说道
“你快去收拾收拾吧，不然，阿辛一眼就看穿了。”
凌霄闻言，低头瞅了瞅自己，发现自己腰带上还有一些土，撇了撇嘴，当下也不理会金月，直接朝自己房间回去。
金月回到伙房时，墨沅生正在加柴，墨沅生抬头看到金月，听到金月说道见到凌霄，笑了笑。
“阿墨，你说凌霄衣服怎么粘上那么多草屑啊，我看他衣服都看不出红色了。”
“十几亩的白茅啊。”墨沅生注视着火光，说道“凌霄一下午就割完了。”
“不会吧！”金月蹲下，朝火堆里丢了一根柴，说道“我一开始去看的，阿辛昨天一天还没有完成一亩的量！”
墨沅生望着金月笑而不语，金月把手一拍，指着墨沅生，问道
“难道？凌霄他……”
还未等金月说完，墨沅生就点点头。
“他真的使用灵器了！”金月恨恨地，托着下巴，继续说
“阿墨，你是不知道，在剑宗，我们这一届弟子，凌霄说要是第二，就没有人自称第一。”
“剑师说他即为有天赋，和他哥哥比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唉，我要是也遗传到我哥哥的天赋就好了。”
金月的哥哥金阳一把朝阳剑，在莲城以招数诡异，出神入化而成名。
墨沅生想到刚刚凌霄的样子，忍不住赞赏道
“凌霄使剑时，章法正派，灵力厚重，确实看不出来是才使用灵器的样子。”
闻言，金月把头抵到膝盖处，哼哼唧唧的表达自己的难受之情。
墨沅生见状，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揉了揉金月的脑袋，眼神间尽是温柔。
槐辛已经到了西山，正朝紫岳峰走去。
月亮已经挂在中空，地面有树枝稀疏的影子，槐辛想到离开琴坊前，绿绮对自己说的话。
“槐辛，没有比江南更适合学习琴艺的地方。考虑一下吧。”
“你应该去一下，江南的水，江南的山，皆是琴音。”
不知为何，槐辛有些犹豫，若是以往，只要是有益于自己修行的事情，别说只是去游历，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自己也甘之如饴。
只是，不知为何，若是离开，即使还没有离开，只是想着，槐辛就觉得十分的不舍，至于不舍什么，却是怎么也不明白了。
穿过无为洞。
忽然，槐辛顿住脚步，定定的看着前方。
有一人，默默立在院中，熟悉的红色，还有脸上许久不见张扬神色。
是凌霄。
“阿辛！”凌霄看见槐辛，急忙跑过来“今日为何这样晚？”
看着向自己飞奔而来的人，槐辛的心口又传来些许疼痛。
最近总是这样，想到凌霄，有时心口就会很疼，但却不知为何。
“和琴师聊天，有些晚了。”槐辛开口，语气带着抱歉。
“饭菜已经好了，阿墨他们在里面等着呢。”凌霄示意槐辛跟着。
槐辛抬头，看见亮堂的堂屋，还有丝丝香味飘出。
那一刻，槐辛忽然明白，原来，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有了牵挂的东西。
第二日，大家一反往常，急急忙忙吃完，就急匆匆的离开了。
收拾餐具的槐辛一头雾水，尤其是凌霄，只拿了两个馒头就出门了。
“阿辛，过几天我们各大宗要比试。我们要去训练，先走啦。”金月喝完粥，也跟着离开。
过几天？不是今天啊。槐辛不解，可还来不及问出一句，西山就只有自己一人了。
半个时辰后，槐辛看着已经秃了的半山坡，和山坡下，亭子里堆满的白茅堆。
开始是惊诧，明白发生什么后，无奈的摇头。
“昨天金月他们三个人，一直在这里扑腾。”
槐辛回头，看见穿着红衣的弘多木。
这个红衣，在迷雾石石阵时，弘多木穿过，是专门用灵力结成的囚服。
“你这是？”槐辛眉头皱着。
“我？”弘多木笑道，用扇子敲了敲自己的衣服，说道“你应该知道的啊。”
“我明白，只不过”槐辛不解“为何要穿这件衣服。”
“因为不想再逃避了。”弘多木用扇子指了指山坡说
“槐辛，我曾经也有一个替我着想，带我受罚的兄弟。”
“我还有一个活波可爱，我很喜欢的未婚妻。”
弘多木转身，走下山坡，背对着槐辛，挥了挥扇子。
“我要把他们都找回来。”
山风吹过，弘多木的下摆轻轻摆起，等走到山坡底下时，对方忽然回头，像是望着槐辛，又像是望着槐辛身后的无为洞的属地。
“我不会再回西山了！”弘多木大喊道“再会！”
槐辛看着这样的弘多木，一时有些被惊艳到了，下意识的抬起手，以示告别。
弘多木大步的朝山下走去，槐辛甚至还听到了对方朗爽的笑声。
凌云在护法阁，听到护卫说有人来找。
出门就看到等着的，穿着灵囚服的弘多木。
第九十六章 我后悔了
灵囚服，可以在灵咒启动后，稳定被迫承受伤害之人的灵脉。但是，也意味着，穿着灵囚服，就直白的告诉别人，自己是莲城的罪人，所以要承受这样的惩罚。
弘多木立在护法阁门口，对来往在自己身上扫射的异样目光视而不见。
“你疯了吗？”凌云上前，挡住别人的视线。
“凌云！”弘多木笑着上前，用扇子敲了敲对方的肩膀。
凌云一下子愣在那里，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弘多木这样的笑容，还有如年少一般打招呼的方式。
“我来是有两件事的。”弘多木展开扇子，说道“一，你们凌氏要把若炎剑还给我，二，你陪我比试一场，毫无保留的。”
凌云看着弘多木，对方的神色如此坦荡，就像是在说我又喝了什么好酒一般。
可是，这样的弘多木，却让自己觉得，那个消失已久的兄弟，回来了。
“你知道若炎剑在哪里。”凌云看着弘多木“你穿着这个衣服，不会受若炎剑的压迫，你去取吧。”
“那多不好。”弘多木把扇子一合“我自己去拿，别人觉得我是偷，怎么办？”
“不是偷，是物归原主。”凌云笑着拍拍弘多木的肩膀说“我在老地方等你。”
所谓老地方，就是两人少年时比试的场地，凌家的一个修炼场地。
在屋子中，房屋结构就是一个结界。
十招，不过十招，弘多木就被打出比试圈。
“再来！”凌云比起招式，说道。
“我认输。”弘多木站起来，却拍拍袖子，干净利落的承认道。
“不是说毫无保留呢？你都没有拼尽全力。”凌云责问道。
“我只说要你毫无保留，可没说我。”弘多木笑着，脸色有些无赖。
“你。”凌云有些气结，看着弘多木，仿佛看到少年时偷懒的样子，又忍不住笑起来。
“我手上有若炎剑护着，不然，我三招估计就被你打趴了。”弘多木收起若炎剑，正色到“十二年了，十二年间我不曾训练，这就是我的真实水平。”
凌云听着这句话，看着弘多木，眼中神色复杂。
“凌霄，你不用对我有愧疚，如果时光倒流，我依然会做这样的选择。”弘多木望着对方的眼神带着些许安抚“就像你不想让我离开西山一样，我们都希望对方活下去。”
“可是凌霄，你不能太自私，把所有的事情都自己扛。”
“我曾经怪过你，可现在不了，不能感同身受，就会逐渐丧失信任，渐生间隙。”
“比起在西山那个狭小的洞中无所事事，我情愿代你流血。”
凌云望着弘多木，语气带着哽咽
“你真的是…”
说了一半，却再也说不出来。
“好啦！”弘多木狠狠地抱住对方，又放开，拍拍对方的肩膀“好久没有去雅居吃饭了，今天有机会，要不要一起啊？”
凌云稍稍平复了心情，这时，有仆人来报，说有要事，凌云急忙出去。
弘多木无聊的打量着这件屋子的环境，发现和十几年前的摆设竟然还是一模一样的，心里腹诽凌云果然内里是一个呆板的人。
凌云进来，望着弘多木是欲言又止。
“懂了。”弘多木无奈道，摆摆手“你是有事吧，那我就告辞了。”
“不是。是你的事。”凌云深吸一口气，终于说出来
“周洛舟要嫁人了。”
看着弘多木的脸色渐渐变得僵硬，凌云解释道
“前些日子金家去提亲，周洛玉问周洛舟的意见，于是就拒绝了金家。可是不知道怎么，前几天，周洛舟又同意了，于是金家急急忙忙抬着轿子去了尘毓山，现在已经进了莲城东门了”
“我本想着，以周洛舟对你的感情，绝不会答应的，没成想，唉。”
半晌，弘多木才反应过来，望着凌云，问道“金家？是金阳？”
凌云摇头，说道“好像是金阳继母那边的适龄男子。”
弘多木听罢，质问道“周洛玉把周洛舟许配给非嫡系的修行者？”
说完，还不等凌云回答，就急忙朝外跑去。
金家一片喜气洋洋，门口的铺满了红色绸缎。
喜轿刚刚进入莲城，周洛舟就听代表娘家护送自己的周飞说
“堂姐，快到金家了。”
看着周飞放下帘子，周洛舟袖口处拿出一把匕首，拔出匕首，匕首的寒光照射自己的眼睛。
自己在大渝游历许久，影影约约听闻金家和大渝有些许关联。
本来，除了弘多木，自己不愿意嫁给任何其他人。而金家，仗着近年来和哥哥来往愈发密切，竟然想要求亲，竟然如此，自己不如用自己的命，让哥哥和金家断掉关系。
周洛舟举起匕首，对准了自己的心口。
这是，外面传来一声高呼
“停下！”
这个声音曾经在自己梦中反复回响过多次，周洛舟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知道听到第二声
“停下！”
周洛舟手中的匕首滑落在轿底上，甚至微微割开了自己的裙子。
弘多木站在队伍面前，看着眼前一片红色，觉得甚是刺耳。
“弘公子。”周飞上前，问道“我家姐姐今日出嫁，弘公子这是何意？”
弘多木看向周飞，知道他是周洛舟的堂弟，于是请求到
“可否让阿舟出来？”
弘多木看着周飞响起轿子帘子，片刻后，对着自己摇摇头，一下子，心低似有千斤坠着一般。
“阿舟！”弘多木对着轿子大声说道“我后悔了！你跟我走！”
轿子依然是没有丝毫反应。
“阿舟，当初你们周家向我弘家退聘，缺了一飞花簪，礼尚未退完，你怎可再嫁！”
轿中的周洛舟闻言，抬手摸了一下在发间插得飞花簪，咬着嘴唇，任然没有出去的打算。
看着还是没有动静的花轿，弘多木的心更加慌乱。
“阿舟，对不起。”弘多木语气颇为悲切“我知道我以前带你不好，可是，你不能用这件事来赌气。”
“我不愿见你，是因为我一直害怕连累你，我怕你见我狼狈不堪的样子，我怕你会先离我而去，所以我赶走了你。”
“我很后悔，对不起，阿舟。”
周洛舟再也忍不出，拿下盖头就跑了出来，还没有踏出喜轿，就听一旁的周飞高深说
“族长有令，若小姐途中反悔，便断绝兄妹关系！”
周洛舟不可置信地回头，看着周飞的神色，严肃且决绝。
第九十七章 归去来
听到这话，弘多木也变得安静下来。
这时，花轿帘子轻动。
“等等，阿舟！”弘多木忽然开口道。
周洛舟掀起帘子的手一下子停下，眼光闪动。然后，听到弘多木开口，语气低沉缓和，就像很久以前，对方向自己说起提亲时的语气一模一样。
“我准备去弘氏被贬之地，炙谷。”
炙谷是一片荒地，天气炎热，草木不生，多年前弘氏族人被莲城城主发配此地。
“房屋，家仆，衣食。这些都不会像你现在好，有些，甚至没有。”
“你若和我一起，会吃很多苦。”
“我现在能给的，只有我的一片真心，而且，我还可能因为反噬，随时没命。”
说道这里，弘多木摇头自嘲的笑了笑。这些话，自己听来，都像是哄骗他人。
忽然，眼前出现一片红色，弘多木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抱住。
“我可以。”
周洛舟在自己怀中，轻声的说道。
刹那，弘多木觉得，多年空空如也的心，像是一下被填满了。
“我可以吃苦，只要让我陪着你。”
周洛舟抬头，看着弘多木说。
弘多木回抱住对方，目光温和带笑“好。”
忽然，周围传来一阵喧嚣。
弘多木回头，一匹枣红骏马朝自己奔来。
是凌云，弘多木反应过来，心里朝对方鞠了大躬，接着搂住周洛舟的腰，飞身上马。
“堂姐，我怎么交代啊！”反应过来的周飞大叫着。
“就说我途中遇见一美男，改主意了！”周洛舟偎依在弘多木胸口，被对方用双臂环住，语气是藏不住的开心。
周飞见状，跺跺脚，硬着头皮朝金家走去。
弘多木二人刚刚出了莲城，就见到不远处正等着的周洛玉。
周洛舟下马，示意弘多木在原地等着，独身上前。
“哥哥。”
周洛玉看着有些怯怯的周洛舟，脸上看不出悲喜，问道
“刚刚不是挺开怀的？”
周洛舟低头不语。
“从明天起，我会回告示莲城，你我兄妹二人关系到此为止。”周洛玉说道“即使这样，你还要和弘多木走？”
周洛舟听到这里，脸色虽然不好，但仍然坚定的点点头，说道
“哥哥，你是一直都知道的我的，我……”
还未等周洛舟说完，周洛玉就打断道
“我知道了，明天我就发告示。”
周洛舟低下头，这时，听到自己哥哥叹了口气，然后又继续说道
“但是你仍然是土系一方阁主。之前我代你管理的喌扬阁，你自己打理吧。”
说完示意身后的阿厚上前。
周洛舟看着托盘上的阁主的令牌，心中的情感翻涌，最后哽咽着，艰难的开口道
“哥哥。”
“行了”周洛舟转身进入马车“若你过得不好，可以回来找周飞。”
接着，从马车中传来一声淡淡的“走吧。”
弘多木看着周洛玉离开，上前，看着周洛舟眼中有泪，皱了皱眉头
“怎么了？”
“我哥哥从来都是这样。”周洛舟抹了一把脸，说道“对我十分严厉，可向来为我着想。”
“我只有你了。”周洛舟转身，望着弘多木，说了这样一句话。
弘多木闻言，伸出手，紧紧握住对方，无声的表达自己的承诺。
莲城，凌家。
“父亲。”凌云进入书房。
凌云估计父亲已经知道若炎剑不在的事实，不然不会深夜还召集自己。
“弘家那小子取回了若炎剑？”案桌前，一中年男子问道。
男子面前打开的匣子中，匣子中放置的是一个玉印，是火族族长的玉印。
“是。”凌云准备不管接下来父亲说什么，有何惩罚，自己都会一并应下。
不料父亲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
“比我预料的要晚上一两年。”
凌云愣住了，看着烛光下的父亲，脸色晦涩难辨。
“云儿，我若是没有记错，你今年二十八了。”
凌云抬头，不知为何父亲说起了自己的生辰。
“莲城的一些事情，你应该知道了。你也要开始着手处理家中事物了。”
“是。”凌云低头应道。
“收拾收拾，我们去煛山。”
凌云看着父亲站起来后，朝门外走去，凌云紧随其后。
煛山。
凌云看着一直不发一言的父亲，不解的问道
“父亲为何深夜就要我陪同您来煛山？您近些年不是和水护法一直在弥池修行吗？到底为何…？”
话还没有说完，看着面前的景色，再也说不出来话了。
山谷下，赤炎烈火熊熊的燃烧着。
“拿着。”
凌云接过父亲丢过来的杵子，跟着父亲一样，跳进了火海中。
本以为周身会有灼热的焚烧感，但是没有。
凌云不解的睁开眼睛，发现手中的杵发出淡淡的荧光，包围着自己，隔绝了自己和火的接触。
终于到达底部，凌云看到一个巨大的宫殿，宫殿四周都是空的，只有中间的一方火种在燃烧着。
父亲走在前面，面对着火种，一手捏诀。
凌云发现道巨大的火幕从宫殿中心缓缓落下。
“这是火族在煛山的命脉之处。”
凌云听着父亲缓缓说道“各族的命脉供奉着各族的祭司和莲城城主。但是，”
“由于火祭司和水祭司的兄妹关系，在火，水两族的命脉中，也供奉着对方的祭司。”
“他们的画像，就在命脉中显现。”
凌云看着火幕落地后，变的静止了一边，慢慢的，三幅巨大的画像显现出来。
凌云钦佩的看着中间的火祭司和靠近自己的莲城城主。
目光扫到左边的时候，看清画中人的长相。
任是凌云已经早就练就处变不惊的性子，在看到水祭司时，眼睛张大，瞳孔说小。
“这是！”凌云不可思议的望着，扭头，发现父亲放置了一朵莲花在面前。
接着后退一步，看着莲花慢慢的变成一个人，少年模样，眉目浅笑。
“凌宇带犬子，参加莲城城主！”
这日，槐辛和往常一般，告别凌霄，金月和墨沅生后，步行到另一处白茅生长的地方。
不过槐辛已经掌握了技巧，和之前相比，自己已经能做到心中有数了。
一个个时辰后，槐辛盘腿坐在地上，幻化出灵琴，轻声拨动琴弦，依然是曲不成调，槐辛把手掌放在琴弦上，摇头苦笑，忽觉后面有人，扭头望去，发现一人站在不远处。
山风吹过，衣角翻飞。
第九十八章 离开莲城1
是凌霄的哥哥凌云，槐辛看着对方，不解为何凌云会在这个时候来到西山。
槐辛不慌不忙地收起琴，起身，面对着对方，看着对方来越近。
最终走近，却突然跪了下来。
“你这是？”槐辛皱眉，后退了几步。
“火系凌云，参加祭司大人！”凌云手持楽灵诀，一朵红色的莲花缓缓的浮动在其手掌上。
槐辛愣了一面，顿时心下了然，十分笃定的说
“你去了煛山的命脉。”
凌云还是跪着，并不言语。
“起来吧。”槐辛叹了口气，说道“我现在修为低微，不值得你如此大礼。”
凌云闻言，犹豫一下，终于还是站了起来。
槐辛转身看着西山的景色，不在望着凌云，却没有想到，对方也十分沉的住气，竟然也观赏着风景。
“你来见我绝不是只想打声招呼的吧。”槐辛开口，看见不远处有一小鸟盘旋枝头许久后离去，接着说“直接说吧。”
凌云现实向槐辛行了一个大礼，说道
“之前，凌云多次冲撞祭司大人，还望祭司大人见谅。”
听到凌云喊自己祭司大人，自己没有丝毫的熟悉感，反而还觉得有些怪异，当下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还是叫我槐辛吧。”槐辛转头望了望凌云，说道“不用这个态度对我，我这一世，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修行者而已。”
凌云看着槐辛，对方的态度确实十分诚恳，当下，就直白的问出自己心中的困惑。
“不知，祭司大人怎么看待舍弟？”
没想到凌云竟然问的是这样的问题，低头想了片刻，回道
“凌霄天赋异于常人，不过可能因为幼时没有修行，心中觉得落后他人许多，有时候过于激进了一些。”
凌云闻言，知道对方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当下摇头，说出的话更加的直接
“我其实是想问，祭司大人是否知道，舍弟对您的心意。”
听到这个问题，槐辛转头望着凌云，明明是十六七岁的少女，凌云却觉得，槐辛刚刚的眼神几乎要冰封了自己。
发现凌云没有丝毫的恶意后，槐辛垂下眼睛，说道
“少年情怀，总是难以长久的。”
凌云听眼，知道槐辛这算是委婉的回答了自己的问题，当下苦笑道
“可是祭司大人，可是低估了舍弟。”
槐辛不解，望着凌云，看着对方脸色带着些无奈。
凌云慢慢讲述着：“凌霄琵琶骨上有一莲花胎记，曾有人说这胎记不详。”
莲花胎记？不知为何，槐辛想到自己曾用明清诀，发现对方肩膀上有个伤疤，顿时皱了皱眉。
“当时祭司大人行龟息之术，在唤醒祭司大人时，波折横生，五大护法腾不开身。凌霄不声不响的自己一人进入寒霜之地，浑身灵脉差点再次断裂，却还是取了冰莲，倒在西山脚下。”
“祭司大人久久不醒，凌霄日夜陪伴床头，口中自言自语，谁也拉不走他。”
“不知为何，他想到自己那个曾被人说不详的胎记，于是自动脱离师门，一人跑到煛山，用匕首剜去胎记，若不是我及时赶到，怕是凌霄已经血流尽而死。”
“所以祭司大人明白吗？凌霄对您的感情，远远不是一句清清淡淡的‘少年情怀’可以说明的。”
槐辛从凌云压抑的语气中，听出了其中蕴含的激烈的情绪。
可是，自己除了感激，再也分不出其他的情绪了。
“凌霄第一次告诉我，他喜欢你的时候，我想着，等你们成年，我就央求母亲前来提亲。”凌云望着槐辛，语气复杂“可是，我才知道，您是水系祭司！”
“所以，凌霄的这份感情，注定没有结果，注定没有回应，注定没有希望。”
“因为您是水系祭司啊！是最心怀天下，悲悯苍生之人，也是世上最冷淡情爱，薄凉无心之人。”
“可我偏偏不能告诉他，他喜欢的人因为水祭司，因为在众人的口中，是在弥池闭关修炼的。”
听着凌云说的话，却没有办法回应，因为凌云说的，确实是事实，自己确实没有办法对于凌霄的感情回馈一丝一毫。
心口有些隐隐的疼，槐辛皱了皱眉，说道
“凌云，你要明白。”槐辛望着不远处的竹林，说道“修行之路，就是修心之法，到了最后，都会放下的。”
凌云闻言，不相信的笑了笑，接口道
“可是凌霄不会，我了解他。”
“他现在的心愿很小，只要待在你身边就好了。”
“可他毕竟是我弟弟，很多痛苦，他没有必要承受。”
槐辛明白，凌云是有所求，当下问道
“你想让我做什么？”
凌云望着槐辛，一字一句的说
“希望祭司大人，可以离开西山。”
在预料之中的回答，槐辛淡淡的回到“可我终会回莲城，你让我们不相见是不可能的事。”
“我会让他慢慢遗忘。”凌云同样很淡定“祭司大人应该比我更清楚，时间的流逝会带走一切的期待。”
槐辛看着这样的凌云，一时笑出声，半晌，才问道
“你就那么肯定我会答应？”
凌云点点头，看着槐辛，说道“祭司大人身有大劫。在还有挽回的余地时离开莲城，对双方都好。”
不料，槐辛听后，只是笑着，并不出声。
犹豫片刻，凌云终于开口，说道
“您龟息结束后，时常望着窗外，有时会发出几声叹息。”
“那时，您轻声说着‘凌霄’。”
“夜晚您陷入沉睡，有时也会梦呓，甚至喊着‘凌霄’醒来。”
“当时来看，您分明动心，我不知道您用了什么方法，好像一夜之间心如止水一般。”
凌云摇头，说道“可是，我前面所见的，在我每次去西山看望弘多木时，都看见了这样的场景，我实在不明白，若这样不算是动心，那如何才算。”
“只是后来。您的举止简直判若两人”凌云苦笑道“祭司大人，火祭司曾经说过，脚上站了泥巴，就要擦干净，不然就会越来越脏。您应该有个决断。”
听着凌云的话，槐辛想到，哥哥还加了一句，擦了泥巴，就要观察环境，及时离开污秽之地，不然就会越陷越深，直到深陷泥泞，不能再前行一步。
“我答应你。”
槐辛望着远方，眼神平静无波。
“我会离开莲城的。”
第九十九章 离开莲城2
绿绮看着站在门口的槐辛，愣了一下。
“今天不是不学琴艺吗？”
绿绮问道，却发现槐辛根本没有听到自己说话，站在自己面前，不知在想些什么。
眉头微皱，绿绮再次开口，问道
“槐辛？”
槐辛听到绿绮喊了自己的名字，这才反应过来，抬头望着绿绮，开口说道
“老师，我们去江南吧。”
绿绮没有反应过来，反问道“去江南？现在？”
槐辛点点头，说道“对，现在。”
绿绮示意槐辛进屋，交代随身的仆人泡茶后，回头问道：
“我之前问过多次，你一直态度不明，我甚至都有些放弃。可是怎么今天忽然就同意了？”
槐辛坐下，面对的绿绮，嘴角轻轻牵扯，笑着说
“之前对自己的境地毫无察觉，刻意忽略了自己。”
“今天一人找来，言语如同利刃，划破了我给自己的假象。”
“方觉自己即使已经不在万丈悬崖边缘，可缘故犹在，长此以往，必将再次从悬崖落下，粉身碎骨。”
绿绮看着槐辛的表情，开始是勉强笑着，最后有了些淡淡的苦涩。
抬手给对方倒上一杯水，说道
“有很多事情，很多人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只要拥有过，自己的命，又算什么呢？”
听到绿绮说出这样的话，槐辛抬头看着绿绮，发现对方并没有挑唆之意，满脸真诚。槐辛明白，绿绮所言就是自己心中所想，可是很多事情，是没有办法解释的，自己没有办法说明自己的身份，说明自己的劫数。
槐辛只得轻轻的说一句
“可是不值得。”
“那何为值得？！”绿绮忽然变得有些激动，她一字一句的问着槐辛“在你的眼中，什么是值得的？”
“天下，苍生，莲城！”槐辛回答没有犹豫，也字字坚定，“为这些付出，牺牲，方才值得！”
槐辛心中默默的说，对于自己来说，如果为了自己私人的感情，而陷天下于动荡之地的话，自己就实在是不知轻重，万恶不赦了。
绿绮听到这句话，没有反驳，只是静静的望着槐辛，可槐辛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来，对于自己说的这句话，绿绮是不赞同的，甚至还带着浅浅的排斥。
“槐辛，我希望你可以记住。”绿绮望着槐辛，言语间皆是温柔
“为天下人赴死固然没错，可是，请一定不要放弃，为自己求生的可能。”
“就算你是天下的希望，可也希望你回回头，看看不愿失去你的人。”
“因为那些，才是会为你的离开而伤心，难过的人，而天下人，只会高兴的欢呼，然后，慢慢的忘记你。”
“而你擅自离开的痛，在朋友的心中，只会变成一个鲜血淋淋的伤疤，即使愈合，也十分的丑陋。”
槐辛看着绿绮说着，竟然从眼中流出了一滴泪，可对方浑然不觉。
“老师。”槐辛愣住了。
绿绮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竟然把槐辛当做了自己的小姐，就倾述了起来。当下摸摸了眼睛，深吸一口气，平复后，说道
“槐辛，我觉得你应该回西山，和焰君他们好好道个别。”
西山？槐辛愣住，脑中想到一个红衣少年，微微摇头
“我不想。”
“你必须去。”绿绮直起身子，语气十分的严肃“槐辛，不要逃避。”
“只有好好告别了，以后才可以理直气壮的离开，不然，只能陷入不断假设如果当初的幻想里。”
莲学，西山。
槐辛看着回来的金月，墨沅生和凌霄忙前忙后的样子，几次想说出口的话都被咽下肚子里。
“怎么了？”金月嚼着排骨，看着槐辛，问道“阿辛，你有心事？”
“啊？”槐辛拿起筷子，装着听不懂的样子。
“是啊。”凌霄望着槐辛，问道“你今天都没有给金月夹菜。”
金月指着排骨，随着槐辛大幅的点头，槐辛见状，笑着说
“确实有件事。”
槐辛加了一个排骨放在金月碗中，又依次夹了菜给墨沅生和凌霄。
看着墨沅生和凌霄受宠若惊的样子，有些无奈
“那也是吃晚饭了说，先吃吧。”
“你第一次给我夹菜！”凌霄明显的激动。
“说罢，无事献殷勤。”墨沅生放下碗筷，说道“现在乘我们高兴，或许可以原谅你。”
凌霄不置可否，金月也不住的点头。
槐辛放下筷子，看着众人，难以开口的话终于说了出来
“我决定了，明天和老师回江南学习琴艺。”
一瞬间，大家都安静下来。
墨沅生皱着眉，问道“为何要去江南？琴艺在哪里都可以学啊。”
金月也不住的点头，只有凌霄一动不动，垂着眼，望着桌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天下有名的琴师都在江南，我想去看看。”
“那何时回来？”金月急忙问道。
“学成出师。”
“何时学成？”这次是墨沅生。
槐辛摇摇头，自己确实没有把握，何时自己可以达到琴师那样的水平。
大家又陷入了沉默，空气有些压抑，槐辛不知缓解这种情绪，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凌霄站起来，转身就大步离开。
“凌霄！”墨沅生站起来，拉住对方的胳膊。
凌霄却甩开了，转身跑了出去。
金月和墨沅生望着凌霄的背影，有些担心。
“我和阿月都可以理解。”墨沅生回头对着槐辛说“只是凌霄，你要多开导一些。”
闻言，槐辛犹豫再三，还是跟出去了。
凌霄房屋外，槐辛拍门，问道
“凌霄？”
里面没有人应答，槐辛再次确认
“凌霄在吗？”
还是没有人回应，槐辛想了想，叹了口气，离开了。
屋内，凌霄握着剑，双目望着门口，眼眶通红，神色带着倔强。
因为是最后一夜在西山，槐辛和金月聊了许久，直到深夜，才起身回屋。
刚刚走到院子，就看到院中鲜艳的红衣。
凌霄倚在栏杆处，看见自己，站直了身体，槐辛上前，抬头看着凌霄，突然说出
“我才发现，你原来比我高了许多。”
凌霄冷哼一声，侧头不回答。
“生气了？”槐辛语气带着安抚，低声说道“对不起。”
“我想了许久，我和你一起去江南。”凌霄说出自己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