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宠物小猫
异宝斋出来，几个人再去逛集市，就觉得好像没什么看头了。不过小摊上那些吐沫横飞的商品推荐，比起异宝斋那种点到为止的介绍要有趣的多。看苏薰还是兴致高昂，谢凡和萧天翰便也跟在后面随着她逛。
苏薰正看得高兴，感觉有人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角，苏薰回头看，是个半大的小姑娘，抱着一个包袱怯生生地看着她。
“姐姐，你买这个吗？”小姑娘，手中的包袱动了动，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壳，看起来像是小猫之类的东西。
萧天翰和谢凡本来跟在苏薰身后看着她，这时也走上前来，站在苏薰身后，防止川流的人群挤到她。
“这是？幼年妖兽还是猫？”谢凡有些不确定地看着那个毛茸茸的头，看向萧天翰小声问道。
萧天翰微微皱眉，幼年妖兽非常难以见到。因为大部分妖兽都是群居，要生育幼崽的母兽会被妖兽群重点保护，非常难以接近，而少数独行的成年妖兽在生育期的时候往往非常强大，极其凶猛。
即使有机会能获得妖兽，其本身混沌狂乱的属性也决定他们难以驯化。目前还没有流传在外的驯兽手段能够将妖兽驯化的像普通宠物一样。只有诸如神宫和六大家族这样的势力中，才有秘术能驯养妖兽，将其变为灵术师的灵宠。
小姑娘没听到谢凡和萧天翰的耳语，但是看苏薰眼睛亮亮地看着自己怀里的小动物似乎很心动，于是更加热情地把包袱打开得更大。包袱里的东西看起来像是一只黑色的小猫，额头上还有一撮浅红色的毛发。
小猫似乎很喜欢苏薰，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呢，就抽动着鼻子使劲往苏薰身上凑。幸亏小女孩反应及时，才没让它从包袱里掉出去。
“只要十两银子！”小姑娘一边抓牢包袱一边努力地比划出来一个十。包袱一阵乱抖，看得出小猫并不乐意在里面待着。
小女孩殷切地看着苏薰，于是苏薰转过头殷切地看着谢凡和萧天翰。萧天翰原本还在沉思如果是幼年妖兽的话，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可是被苏薰闪闪的目光看过来，想都没想就把自己装钱的袋子递了出去。
“钱货两清！”苏薰不管这袋子是自己给谢凡的那个，还是萧天翰自己的，高高兴兴地从袋子里拿了几块银子递给小姑娘，刚小心翼翼地接过包袱，小女孩就一下子钻入川流不息的人海中不见了踪影。
“啊！她没找钱！”苏薰惊呼道。
周围的人似乎对这种事习以为常，赶风日总有不少想要捡漏的人反被人骗，于是都是哈哈一笑就走开了。三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会，苏薰才苦着脸问道，“我刚才给了多少银子给她啊。”
谢凡摇了摇头，安抚地拍了拍苏薰的脑袋，“没事。”
要知道就算是最不值钱的幼年妖兽也要几千两银子起，而且都是异宝斋或者黑市拍卖行这样的地方，才能偶尔见到一只，怎么可能在一个这样的小姑娘的怀里，可是一般的小猫就算是长得好看点也不过几钱银子。
萧天翰微微咳嗽了一声，他接过钱袋才回过神，想起自己刚才下意识就把钱袋给了苏薰，耳朵发烫，头都不敢往谢凡的方向转，生怕谢凡问他为什么要掏钱。
“不过这只小猫好可爱啊。”苏薰注意力又转回到包袱上，似乎感觉到拿袋子的人换了一个，小猫安静了下来。等苏薰打开包袱，满意地闻了闻苏薰，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蹭在苏薰怀里，继续自己的美梦。
她虽然刚来的时候和谢凡买过东西，但最多也不过几钱银子，谢凡没和她讲过这钱啊两啊之间是怎么兑换的，她看萧天翰掏钱掏得爽快，还以为这个价格挺合适呢。
更别说这只小猫她一看就觉得特别亲切，就算知道了价钱贵贱，她也顶多就是思考再三，然后再买下来，从最后结果上没有任何区别。
三个人于是在一圈集市之游后，回到城主府的时候变成了三人一猫的组合。
转眼赶风日带来的热闹就归于平静，从各地赶来寻找材料或者想要捡漏的人也都渐渐散去。
一只浅褐色的小鸟扑棱扑棱地飞入城主府，落在书房门口挂着的鸟架上。小鸟轻轻地鸣叫了两声示意自己长途跋涉终于回来了，然后矜持地用喙梳理自己有些凌乱的羽毛。作为一只高傲的妖兽风雀，即使承担的只是信鸽的职责，它也要一丝不苟地完成任务。
突然，一道黑影扑了过来，鸟架被撞得猛烈地摇晃起来，吓得风雀猛地窜出去一丈有余，在半空中惊魂未定地盘旋着。
晏羽从书房走出来，叹了口气，用两根手指把那团黑影提了起来。风雀松了一口气，这会儿才看清刚才那黑影是一只黑猫，额头上有一撮浅红色火焰形状的毛。虽然被晏羽提溜着，两只黄色的眼睛还贼心不死地盯着自己。
“苏薰，你能管管你的猫吗？”晏羽喊了一声，又叹了口气。这丫头真是好运，出门一趟，只花了十两银子，就买了一只幼年妖兽不说，居然还知道要听她的话。难道真的是天之子，才有这样得天独厚的运气？
苏薰一路小跑冲出来，从晏羽手中抢回小猫，就头也不回地钻进抱厦，生怕多待一刻就要挨训。
人家家的宠物都是卖萌撒娇，帮主人干活。她的可好，就会闯祸。划了晏羽的书桌，打翻了晏羽的茶，还咬了几本晏羽的书。送到谢凡那，还会自个跑回来，害得她天天跟着挨骂。
由于晏羽也只能鉴定出这个在赶风日捡了大便宜的买卖对象真的是一只幼年妖兽，所以根据外貌，苏薰极其不负责任地用“喵喵”作为了它的称呼。除了知情的谢凡几人，其他人也只是以为这是一只普通的猫咪而已。
晏羽看着苏薰抱走了猫，无奈地招呼小鸟下来从鸟腿上解下附着的信。看了几眼，原本无奈的神情变得阴沉起来。
师父居然一年前就不知所踪了，自己这边却连个信都没有。真是一点都不能放松，看来收个小师妹这件事只能拖后了。城主竞争越来越激烈，自己后面的事情会越来越多，也没有那么多时间教她基础知识，不如让她用浮屠城今年的推荐名额，到灵术学院学点基础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还有殷鸿那家伙，最近不知道在做什么小动作，按兵不动可不是他的风格。从任何意义上来说，赶在这家伙动手前，让苏薰这小丫头离开这是非之地比较好。
晏羽没想到自己才动了这个念头，就生出一堆事，让他无暇他顾，不得不马上就送走苏薰。
第十六章 突生波澜
深夜，一弯斜月歪歪地挂着树梢，好像生病了一样。
苏薰迷迷糊糊中，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地醒了过来。怔忪了半响，她才发现似乎有一股刺鼻的味道在鼻间萦绕，像是什么东西烧着了一样。
烧着了？
苏薰猛然清醒过来，光着脚跳到了地上，四处找了一圈，确认了这味道是从门外传进来的。
夜晚的城主府一向很安静，只是现在未免太过安静了。原本应该巡逻的士兵半天也不见出现，连有时候晚上会出来唱两嗓子的小虫子也不吭声了。
苏薰顺着味道一路走到了书房小院附近，遥遥地就看到小院透出来暖黄的烛光，没想到晏羽居然还没睡下，看来城主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看到书房的光，苏薰心头一松，有这个家伙在，肯定没事。一阵风吹来，苏薰紧紧地裹了裹自己出来的时候随手拿上的外衣，打了一个哈欠转过身，准备回屋，这时一道火光从很远地方飞来从她头顶划过落在了书房。
什么东西？
苏薰诧异地走向书房小院，刚才那股奇怪的味道又出现了，苏薰终于发现那飘摇的火光不是来自于书房的蜡烛，而是来自书房的那个已经被火焰吞没了的木窗。
“走水啦！”苏薰的尖叫声响彻了整个城主府。
又一道火光飞来，正中书房的大门，那是一根长长的箭矢，箭头上绑着苏薰前几日才在异宝斋见到的火鸦羽，不到一息时间，火鸦羽就点燃了书房的门。
阴冷的感觉从身后袭来，苏薰下意识一蹲，一柄长剑从苏薰头顶刺过，如果她蹲得慢一点点，这柄剑应该正中她的喉咙。
苏薰浑身都在发抖，随手抓起脚旁边的花盆，借着转身的力气把花盆甩向前方。
“砰”的一声脆响，花盆被长剑击得粉碎。苏薰也看到了身后的情况。三个黑衣人都拿着同样制式的长剑，苏薰想到了刚才的飞箭，这些人肯定是一伙儿的。
“大人！”远远地听到萧天翰的声音传来。
听到声音，离苏薰最近的黑衣人举手又要出剑，被匆匆赶来的谢凡一剑击偏，萧天翰紧随其后，挡住了另外两个黑衣人。
五个人打得热闹，苏薰也死里逃生捡回小命。远远地能看到有些下人醒来了，发现这边打斗激烈，徘徊着不敢过来。想起来萧天翰那一声，看书房还着着火，苏薰一咬牙，转身进了小院。
书房的小院中本来就有防火用的水缸，苏薰冲进抱厦旁边的杂物间，找到一个木桶，踮着脚尖舀起水泼向门窗。
苏薰毕竟是个女孩子，又没有特别训练过，才提了几桶水就已经胳膊酸痛起来。外面的打斗声，让她知道谢凡和萧天翰没法进来帮她。想到万一晏羽在里面，她就又咬紧牙关忍住眼泪，提起了水桶。
外面的状况也不好，三个黑衣人竟然都是古武者，谢凡和萧天翰二打三，还要担心在院子救火的苏薰和很有可能在书房的晏羽，十几招下来，渐渐落于下风。
和谢凡交手这人，虽然用的是正统的三尺厚剑，剑术走的却是轻巧的路子。谢凡走南闯北，早已认出此人用的是古武中的花剑流。花剑流身法灵活，出手刁钻，专挑漏洞，本来就需要十二分小心，谢凡却屡屡分心，对方趁机出剑，谢凡痛呼一声，先是额角然后是膝盖，各中一剑，跌倒在地。
黑衣人一挑眉就冲进了书房，直奔苏薰，萧天翰想要援手，却被另外两个黑衣人缠住，脱不得身。
苏薰回过头，却看到黑衣人才迈进院门，就瞪大眼睛缓缓倒地，不知道何时他背后多出一个血窟窿。
突然下起了濛濛细雨，书房火势渐歇。另外两个黑衣人见势不妙正要逃跑，却被地上长出来的藤蔓缠住，不得动弹。
晏羽出现在书房小院的门口，火光闪烁更照得他面若寒冰，漆黑眸子里盛满了怒火。
苏薰衣服早就被火星燎得破破烂烂，小脸被熏得煤黑，就剩两个眼睛惊喜地看着他，然后腿一软，也坐在了地上。
城主府这次被人潜入到内部，还被放了火，自然不是小事。抓出来的内贼，需要重新修缮的书房，需要治疗伤势的谢凡，整个城主府都进入了高速运转状态。
不过这些事都和苏薰没有关系了，第二天晏羽就让她收拾行李，让萧天翰送她去卧云城修习。
“我不想去。”苏薰头一低，不肯看晏羽。
“你还有很多要学的基础知识，师父最近没有时间，我也没有时间，灵术学院是最好的选择。除了少数人之外，就算是世家子弟也会在灵术学院学习。”晏羽用非常冷静的语气继续陈述，仿佛这件事是他原本的安排，苏薰大惊小怪了一样。
“不用担心我。”谢凡躺在床上，还有些虚弱。古武者动招可不是简单的比划刀剑，之前被划伤，对手的剑气在伤口处凝结，让伤口无法很快地恢复。
“说到底还是我的原因。”萧天翰语气低沉，“还记得那天咱们一起去异宝斋的事情吗？当时我看到一个眼熟的人，本来……本来应该警惕的……”萧天翰顿了顿，没有说为什么自己没有警惕，“那个人其实是殷鸿的下属，以前曾经和我打过照面。原本他们想要用火鸦羽作为引燃物，从外面射入府中制造混乱，然后暗杀大人。但是火鸦羽数量不够，所以他们只能潜入放火，结果潜入的时候被谢凡发现了，我们很快就把这些人抓住，所以没有引起大动静，但是……却让谢凡受伤了……”
苏薰听萧天翰一说，就回忆起发生在赶风日的事情了。她还记得自己当时不屑地吐槽那个不知道火鸦羽作用的家伙。
“……“晏羽看了一眼萧天翰，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有当着谢凡和苏薰的面训斥他，在这种时候居然失去了警惕。
“我没有什么大碍，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谢凡又劝说道，“不用担心我，灵术学院是好地方，很多大灵术师都是从灵术学院出来的。”
苏薰想要反对，但是她知道不论用什么理由反对，都只是显得自己任性，所以最后她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苏薰匆匆地收拾了一下行李，其实也没什么东西，除了几件衣服，日用品和钱之外，只有一个代表着浮屠城推荐名额的令牌需要带。
萧天翰准备了马车，在二门站着，面上还有掩饰不掉的愧疚。
苏薰撑起一个笑容，拽了拽他的衣袖，“这事不怪你，你不要太自责了。”
看着苏薰虽然疲惫但是还打起精神关心自己的样子，萧天翰勉强扯了扯嘴角，沉默着扶她上了马车。
苏薰放好行李，深吸了一口气，从车窗探出头看向城主府，虽然自己在这里只停留了短短几个月，但是，这已经是她记忆中停留时间最长的地方了。担忧、害怕这些情绪就像是一张网，把她罩在里面，以至于离愁别绪似乎都不是什么问题了。
“以后我和谢凡说不定都有机会去卧云城那边办事，而且有什么想说的也可以让风雀捎回来。”萧天翰的声音在车外响起。
“嗯。”苏薰低低地应道。
第十七章 无事生非
卧云城应该是苏薰有记忆以来，见过的最特别的城市了。比起宏光城的热闹，浮屠城的铁血，卧云城是一座美丽得仿佛很不真实的城市。
从位置上来讲，卧云城位居整个大陆的中央。沿着七行山最宏伟的白虹峰的山势，客栈酒肆、广场住宅等各色建筑一路蔓延向上，如同一条蜿蜒的河水两岸开出一片片的花一样，聚集在主路的两侧。当然花丛中最耀眼的，要数处在山腰上的灵术学院，而高居最顶端的神宫从下面望去就像是在云端中，仿若云雾缭绕的仙宫一样。
如果说这样的布局有什么让人诟病的地方，大概就在于交通的不便了吧，从山脚到山顶需要走三天的路程，导致卧云城的客栈数量在各大城市中遥遥领先。
“这上山下山不是要绕很多路吗？”苏薰站在客栈的大堂，对着萧天翰撇嘴。
“我也不太懂，但是大人曾经说过，这就是意义所在。”萧天翰笑了笑，明明是抬起头就能看到的地方，从山脚下的的客栈到灵术学院居然就需要走一天的路程，确实让很多初来此地的人觉得很不满。但是以白虹峰陡立的山势，也不得不让人觉得这样蜿蜒的路程是必须的。
苏薰没有继续抱怨，大概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待会吃完饭还要带着推荐令去学院报道，于是两个人安静下来，专心地开始吃饭。
周围传来叽叽喳喳的女孩子的声音，“慕子期啊，上次我跟我哥哥去参加他们的聚会见到过他一次。”一个女孩子矜持中有点得意的声音传来，“确实是神仙一样的相貌，就算是听过传闻，也想象不到天底下会有那样潇洒俊逸的人物。”
“哇，秀雅公子的名号那真不是白得的。”旁边的女孩子发出羡慕的声音。
“现在六大世家里，年青一代除了宁王爷，也就只有他了。”另一个女孩用感慨的口气说道，“也就只有月杉你这样的，才有资格和他们做朋友。”
“论长相宁嘉可不如慕子期，之前也是见过的。”叫月杉的姑娘没有否认，反而带着一点居高临下的口吻柔声说道，“慕子期现在也在灵术学院，你们也会有机会见到的。到时候我去打招呼，你们可以跟在我后面。”
“能遇到月杉姐姐，真是我夏茗天大的福气。我可从来想到，你这么厉害的人，还能这么善良可亲。”那个自称夏茗的女孩殷勤地恭维道。
苏薰被话题吸引，偷偷地望过去。旁边的桌子上坐着三个姑娘，中间的那个穿着鹅黄的刺绣绸缎衫子，五官还算精致，眉目间都是高傲的神情，就是那个被叫做月杉的。左边的女孩穿着深绿色的立领衫子，衬得她肤色白皙，脸上露出一点似笑非笑的神情。右边的女孩穿着普通的蓝底棉布上衣，正露出殷切的笑容，就是那个自称夏茗的。
“慕子期这样的人物，确实不是你这种平民子弟随便能碰上的。不过，如果你能通过考试进到学院，倒也不是坏事。我在梁家原本的那个伴当品行太差，刚被退回去了。你如果能考进学院就证明你有这个资格。”梁月杉被这样明显的奉承弄得有些飘飘然，松口许诺道。
“夏茗，你可是要有给六大世家嫡支子弟做伴当的机会了，这可是天大的福气哦，可要好好珍惜呀。”左边的绿衫女孩笑了笑，“也就是月杉心软，要我说只是退回去太便宜她了。”
“暖暖，当时可是你找我帮她说的情，这会还说我心软了？”梁月杉嗔怪地看了一眼那个绿衫女孩，语气中的亲近，说明她并没有真的动气。
这个叫暖暖的女孩肯定是来自的梁家的附属家族殷家的，早都听说过殷家把这一辈中最有修炼天资的女孩殷暖，送给梁家大小姐作伴当。萧天翰心里做出了判断。
城主最大的竞争对手殷家的人，要格外关注。不能再犯火鸦羽那样马虎的过错了，萧天翰也认真听起她们的对话。
“那也是知道你心软，回头肯定不忍心，我才劝你的。”叫殷暖的绿衫女孩笑了笑，用一种你知我知的语气说道，“再说……她现在应该好好的和那个傻老头过日子呢。”
梁月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伸出手指戳了戳殷暖的脑袋，两个人笑成一团，旁边的夏茗顿时有些尴尬，刚才的马屁好像拍到马蹄子上了。
“月杉你这样的，当然只有慕子期这样的才配。”殷暖眼睛的余光扫过夏茗尴尬的神情，嘴角微微勾起。
梁月杉这次没有马上说话，反而渐渐收了笑意，眼神中露出几分憧憬，“慕子期确实是生得好看，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他动心。”另外两个也都很配合地做出羡慕的神情，她们是真的没见过慕子期，梁月杉平时也是眼高于顶，能让她露出这样的神情，想来不会比传闻中差多少。
苏薰偷偷笑了起来，戳了戳萧天翰，小声地对他示意，“花痴。”
“你说什么？”梁月杉的声音大了起来，对苏薰怒目而视，显然刚才苏薰的声音还不够小。
苏薰心虚地低下头，假装刚才她什么都没说。但是，显然这样并不能让对方消气。看到苏薰低下头装鸵鸟，梁月杉冷笑道，“有胆子说没有胆子承认啊？”
萧天翰暗暗叹气，毕竟三个女孩里面还有个梁家的大小姐，闹大了恐怕横生波折。他抬起手对三人抱了抱拳，笑着道歉道，“她有口无心，还请几位见谅。”
殷暖不动声色打量了一圈两人，穿着打扮也不是平民的样子。说不定也是六大世家里的，所以她没有马上说话，而是看向了梁月杉。萧天翰生得不差，剑眉星目，笑容爽朗。梁月杉看他笑着道歉，又见苏薰明显服软的样子，顿时气消了不少，轻哼了一声，没有继续追究的意思。夏茗在旁悄悄打量着萧天翰。
吃完饭准备出发，苏薰一直低着头跟在萧天翰的后面，直到马车跟前才抬起头冲萧天翰吐了吐舌头，然后蹭得一下钻进马车。
萧天翰本来想板着脸说她几句，看着她这样，就忍不住嘴角微微翘起，让他的话变得很没有说服力，“下次别这样了，梁家是六大世家，如果他们要对你出手，大人都不一定能拦住。”
苏薰见萧天翰没有继续说教的意思，赶紧死命点头，指天发誓自己只是一时嘴快，以后绝对不会这么莽撞。
萧天翰摇了摇头，谢凡也算是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不知道为什么，苏薰这丫头总有点不知天高地厚般的迷糊。在旁人眼里，跺一跺脚大陆都要抖一抖的六大世家。对她来说，似乎和街边卖糖葫芦的小贩地位是一样的。
灵术学院的门口排着长队，前来应考的普通考生需要先登记检查五行属性，然后再通过包括毅力、耐力、学识等一系列测试后，才能取得一个终考资格。
苏薰因为属于推荐名额，得以免去这一串需要长达五天的考试，推荐令只有大陆一级城市和六大世家才有，加起来也不过二十来个名额，没有哪个城市会把这宝贵的机会给一个实力不能满足最终考试要求的人。
没有办法得到推荐名额的人，只能排着队等待登记检查，然后从第二天开始为期五天的考试。
夏茗神情冷漠地站在排队的人群中，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梁月杉和殷暖言笑晏晏地挽着手，从推荐通道进入学院，自己却排在长长的队伍后面等待。一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夏茗还恋恋不舍地看着通道的方向，同时暗暗下定决心，说什么也要考上灵术学院，这种平民的日子，她已经受够了。
夏茗正准备收回目光，突然她看到两个熟悉的人影也从推荐通道进去了，是刚才嘲笑她们的那个女孩。
夏茗露出了然的笑容，怪不得刚才这么嚣张，不知道这个女孩是哪个世家的，梁月杉居然没认出来。而且她身边也没有伴当。或许自己还有其他路可以选，梁月杉虽然好哄，但那个殷暖可不是好对付的。还有刚才她旁边那个道歉的男子不知道是她什么人，如果能和她交好，或许以后还能见到他。
苏薰丝毫不知道夏茗的这番心理活动。因为灵术学院门口排队的人太多，所以萧天翰只能把马车停在比较远的地方，她只能一个人跟着指引，前往负责登记的地方。
比起大门口的那个登记处，里面这个登记处非常的空。事实上苏薰一路进来，除了面前的这个应该是学院负责登记的人外，她还没有碰见过其他人。
苏薰深吸了一口气，把早就攥在手里的推荐令递给负责人。苏薰之前对这个推荐令研究过很多次了。这个非常难得的令牌看起来并不是很起眼，只有她的巴掌大小，通体黑色，表面光滑，没有任何花纹。
负责人是一个微胖的中年女人，她接过推荐令，用灵力激发，一个金色的“荐”字浮现了出来。负责人轻轻地点了点头，将推荐令收到一个黑色的盒子里，低着头一边记录什么，一边用一板一眼的公式化声音问道。
“名字？”
“苏薰。”
负责人抬起头看了一眼有点局促的苏薰，目光中有些疑惑，但是她很快露出了和刚才不同的，可以称得上是和善的微笑，然后用和蔼可亲的语气说道：“五天后进行终考，早上九时准时到学院门口，会有人带你们去考试场地的。”
第十八章 水月幻境
“啊……困死了。”慕尚站在灵术学院终考的考场不停地打哈欠。
昨天抓阄的时候，不幸地抽中他随便写的题。肯定是因为前天在神宫礼拜天神的时候打了瞌睡，遭到了天神的惩罚。不然怎么可能百分之一的几率都能让他碰上，怎么想都是倒霉透了。
对于学院老师来说，终考试题抓阄被抓到可以被列为年度十大悲剧前三，再上面的两条分别是今年研究课题没拿到经费和没有找到研究课题。
昨天忙了一天，才加班加点把东西都布置好。幸好自己虽然是随便出的题，但是也考虑到了万一自己成为倒霉鬼，就只有一天的准备时间，留了一个捷径。
没有像前年某个笨蛋，一天时间到哪能找到一只需要对战的双翼蛇尾鸟？自己写在考卷上的，只好自己买单。最后花了全部积蓄在异宝斋买了一只，考完试以后因为养不起，有只好以八折的价钱卖回给异宝斋了，白白损失了不少钱。
“沐凝，麻烦你了。”慕尚讨好地冲眼前的女子笑笑，自己的捷径自然就是从挚友卢沐凝这借的水月幻镜了。
叫卢沐凝的女子身着深蓝色的高级神宫弟子服，衣服上滚着一道银边，长发束冠，看上去美丽中还带着一点英气，尤其是一张俏脸，冷冰冰的样子，很有几分冰美人的范儿。
“你知道的吧，水月幻镜向来是我们神宫弟子练习突破用的，一般是不会随便外借的。”说到一般两个字的时候，女子的俏脸又冷了几分，“租用水月幻境需要提前一个月申请，还需要支付每天一块灵石的费用。”
“咱俩从小青梅竹马，你不忍心看我因为弄砸了考题被踢出学院，遭家族唾弃吧？”慕尚努力睁大眼睛，摆出可怜兮兮的样子博取同情，这是他对付好友的招牌绝技。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卢沐凝明知这个青梅竹马、油嘴滑舌又生性惫懒的性子，也不由被他这小狗一样的神情弄得绷不住脸，勉强保持冷脸凶他。
“就知道沐凝你是仙女下凡，大慈大悲专救我们这些老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慕尚看对方口气稍松赶紧打蛇上棍，继续努力。
“还在这油嘴滑舌，考生都到齐了，赶紧考完，我还要把灵器带回去呢。”卢沐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咬牙切齿地揪着慕尚的耳朵拽他出去，自己开始布置水月幻境。
慕尚笑眯眯地走出房间，等到一众考生终于到达挂着“考试等待区”的房间的时候，学院终考的序幕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拉开了。
苏薰原以为终考不会有报道的时候那么热闹，毕竟经过五天的考试之后，肯定要筛选掉一大批人，就算加上和她一样持有推荐令免试的那部分应该也不会太多。但是事实上是，她在九时差一刻的时候从和学院隔了一条街的客栈出来的时候，马车堵的居然连通向学院的那条街都进不去。
外面挤满了密密麻麻看热闹的人，里面是一堆马车，马车排列得倒是有序，只是中间只留了一条可供一人穿行的小道，自然也是堵得水泄不通。
仔细想想，就算初试被刷，难道不会好奇终考是怎么回事吗？毕竟千里迢迢或者不那么迢迢地来到卧云城，就算没能进去学院，难道不想在卧云城多逛几天？她怎么会觉得人会变少呢？苏薰一边在萧天翰的帮助下费力地从人群中挤过，一边感慨自己的天真。
幸而学院的大门拦住了众多围观群众，成功进到学院里就一下子开阔了很多，而萧天翰则变成了外面拥挤的人群中的一员。
灵术学院的准备并不铺张，简单地选择了一间空旷的房间作为考场等待区，看起来不是笔试。
之前晏羽说过，终考的考题并没有定例，有时是实战，有时是笔试，有时甚至只有一道题，全看出题人心情。并不是没人想过贿赂出题人押题，然而终考是全校老师各出一题，最后提前一天抓阄抓到谁就是谁。
苏薰进了门环视一圈，房间了已经有不少了人。一抬眼就看到被她嘲笑过的花痴三人组，苏薰不自觉地往后藏了藏，这里可没有萧天翰罩着她，万一对面三个记仇呢。
苏薰这么想着，轻手轻脚地瞄准一个人群中的空隙悄悄地钻了过去，想要躲开一点，没想到这么一钻，她竟然出现在了一条大街上！
苏薰茫然地站在原地，正是晌午的时候，对面包子铺的伙计带着笑容把新蒸好的笼屉端出来，热气腾得他脸上红彤彤的。旁边卖胭脂的小伙子正在殷勤地夸着那个年轻姑娘好看的跟仙女一样，再用一点水粉那就比仙女还要美了。大娘挎着菜篮子雄赳赳地直奔菜摊开始讲价，菜摊边上的大爷颤颤悠悠地从包裹倒出一堆棋子，准备摆一局。一股烟火气扑面而来。
可是让苏薰觉得奇怪的不是这非常真实的烟火气，也不是自己为什么突然从考场出现在了这不知名城市的大街上，而是一股熟悉感，眼前的这些人，这些物上带有一种她说不出来的感觉，好像她曾经来过很多次这里，却又忘记了。
苏薰摸了摸兜，情理之外意料之中的兜里有一把铜钱，于是买了两个包子送给路边乞讨的乞丐，看着乞丐连番感谢。
苏薰抓了一盒胭脂给自己脸上涂成了大红团，然后讪讪地接过忍笑的小贩手中的手帕擦掉脸上的胭脂。
苏薰装模作样地蹲在大娘旁边挑着菜和大娘一起讨价还价，等到大娘满意地提着两大篮子菜离去，才挥挥手说自己不准备买，就是看看。
苏薰站在象棋边上看了一阵，掀翻了大爷的棋局拔腿就跑，大爷追了几步，恼怒地停下，嘴里骂骂咧咧地开始捡棋子。
这个世界上是否真的有这样一个城市，是她曾经居住的地方吗？苏薰行走着，疑惑着，想要找出一丝一点能唤醒她记忆的东西。
湖边的杨柳，湖上的小船，亭子中传来的歌声，酒楼里传出的笑声，都好像在暗示着什么，仔细去想又觉得只是一场梦。
看着愁眉苦脸蹲在路边的苏薰，买糖葫芦的大爷和蔼可亲地递来一串冰糖葫芦，苏薰笑着接过糖葫芦拿在手里却对这晶莹剔透的山楂生不出一点想吃的欲望，就好像眼前的不是糖葫芦而是空气一样。
告别大爷，抓着糖葫芦，一路晃着，走遍了大街小巷，这城中处处都是熟悉的感觉，可是就是不能勾起她丝毫的记忆，难道真是自己忘的太过干净？
苏薰一时间陷入了迷茫。
第十九章 学院终考
在新生们或马上示意到自己的状况开始大展身手，或一脸迷茫如苏薰到处闲逛的时候，在考试的房间隔壁也站着不少前来观看的老师。这些老师不仅这次入学考试的评审，更是六大世家在灵术学院的眼睛，关注着那些家族之外的新鲜血液。
不得不说，慕尚的这个选题还是十分合适的，神宫的水月幻镜有多种类型的幻境，既能让学生感悟心境，也能让学生模拟实战，是对综合能力的一种考量，大家还是很想看看这届新生到底资质如何。
“这届考生还是有几个有本事的，越家的那个小姑娘才花了一刻钟就找到幻境的一个节点，现在已经开始尝试破阵了。”梁栋看着面前的幻境招呼大家来看。
“你们梁家的这个也不错啊，是你大哥的女儿吧。”越连城笑了笑，把语气中的言不由衷掩盖得很好。梁月杉明显是带着灵器的，这也是学院对六大世家的一种妥协，能获得灵器这种能力也被算作是自身能力的一种。
“是，我大哥的长女，小名唤做月杉。”梁栋从越连城的口气中感觉到些许的不自然，他笑了笑没有多说。相比越家现在人丁凋零的状况，他们梁家可是蒸蒸日上。他看向月杉的伴当，殷家的那个小姑娘表现也不错，这以后都是他们梁家的有生力量。
“这个叫越卿灯的，应该是你们越家的嫡支的出来的吧。”宁峰漫不经心地问道，“那个越曦的妹妹吗？”
“那个越曦”作为六大世家中独特的存在，名字也是大家耳熟能详的，世家嫡支出身却没有灵根，结果根本没有管家族的事务，反而跑去学偏门医术，居然还混出点名堂，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世家之耻了。
越连城笑容有些尴尬，感觉周围几位都在看他，暗恨宁峰哪壶不开提哪壶，但是对方可是不仅是宁家现在的实权派还是灵术学院的院长，他可没有直接顶回去的底气，“是嫡支的，小丫头从小就不苟言笑，就对修炼上心。”这是和那个嬉皮笑脸，歪门邪道的越曦划线。
“苏家今年来的也是丫头，看着脾气不小，为了找节点把房子都拆了。”宁峰仿佛没感觉到越连城有些生硬的语气，转头又看向别的地方，点评起其他人来。
“你们宁家这届的小子看着又是个好苗子，行事颇有章法，看起来很有点大将之风。”眼看着越连城被打击的笑容都挤不出来了，梁栋心里舒坦了不少，投桃报李地夸奖起了宁家这届的推荐人。
“也就是还过得去，宁嘉这个时候可比他强多了。”宁峰浑不在意地笑了笑，目光转向其他地方，眉头微微皱起。
“这个比比划划的，怎么像是邺家的？”
崔合听到邺家两字，心里微微一动，不动声色地说道：“邺家的名额今年来的是崔官栋，不是这个。”
越连城看了一眼登记表格，念出来：“这个是自己考上来的，叫……兰花？”
几位老师纷纷转过头用奇怪的表情看向越连城，越连城抖了抖表格，“真的，就是那个兰花。可能平民家孩子起名字不讲究。”
慕尚本来躲在角落，慕家今年没送来嫡支的弟子，他不需要凑太多热闹，但是听到这奇葩的名字忍不住冒出头去看登记表，随即笑出声道，“哈哈哈，还真是兰花，还是个男的。”
这么一弄，一时间紧绷的气氛都好了不少。大家又开始走来走去看看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对象。
水月幻镜是神宫的一门特殊术法，利用一种叫水月镜的灵器将人引入幻境中，如果意志不坚定，很容易在进入幻境的时候忘记现实世界，更别提还有更多玄妙的用法，像这些老师可以随意看到任何一人的幻境表现就是其中一种用法。入学终考上的幻境已经降低了不少难度，让学生突然转换到新的空间，大部分人应该都会觉得不对劲，然后联想到幻境。事实上也是如此，能进入幻境都是灵术师中的佼佼者，速度快的诸如越卿灯这样的，都已经找到好几个节点了，突破幻境也不过是几刻钟的事。
“浮屠城推荐来的这个姑娘，是哪找来的，怎么到现在还沉溺在幻境中，一个节点都没有找到。”梁栋摸着自己的大胡子，从慕尚那里划拉来名单，“是叫苏薰？”
宁峰的眉头微微跳了一下，走过来问道，“苏家的吗？”
越连城摇了摇头，“不知道，没听说苏家还有其他人来。”
宁峰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怕是旁支子弟瞒着家族买了名额进来的吧。”
梁栋脸上浮现出笑意，“那倒是有可能，这事得好好查查。”
其他几个人都不做声了，买名额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如果是真的，那这浮屠城城主的位置也坐到头了。宁峰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梁家明显是打击竞争对手的意思，其他人并不想多嘴。
大家又都散开，梁栋倒是上了心，时不时都回来看看，眼看着天色近晚，苏薰一直在幻境中来来回回，和幻境里的人说话，看幻境中的景色，心中的愉悦溢于言表，这次那个姓晏的小子可要栽了。其他人也被他这种额外的关注吸引了过来，当然更多的原因是其他被关注的人多数已经成功找到所有节点从幻境离开，剩下的人着实没有什么看头。慕尚已经把滴漏摆上了，漏尽之后还没有出来的就算考试失败了。
苏薰并不知道自己进入了幻境，晏羽虽然教了她不少东西，但是还没有说到关于幻境的的内容。她只是单纯的在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城市里走来走去。
应该快有一天了吧？
虽然幻境中已经过了三四个日夜，但是她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自己好像才过了不到一天一样。也不知道考试怎么样了，苏薰突然一个激灵，她光顾着找自己为什么觉得这里熟悉了，把考试这件大事抛之脑后。
考试内容是什么，脱离幻境吗？苏薰苦恼地挠了挠头，好像路上也没看到别的什么值得注意的，该怎么出去来着，苏薰总觉得脑海中有一些熟悉的东西飞快的闪过，她想抓却抓不住，要找一个什么点来着？
苏薰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没错，是点！
周围的幻境一瞬间分崩离析，变成一道道灵力构成的线条，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网，把她笼罩在其中，而这些线条都是从一个点出发向四周扩散的。
就是这个点，苏薰伸出手向着点抓去，冰凉的触感。
一瞬间周围又变成正常的景象，不知不觉她又回到刚进来的那个地方，卖胭脂的小贩笑嘻嘻地向着往来的人推销着自己的水粉，而自己正站在摊子前抓着摊子上的一面镜子。
就是这里就是这里，心中的有一个声音喊道，苏薰伸出手抓住了铜镜，闭上眼将驾轻就熟地灵力灌入铜镜之中，耳边好像传来什么东西破碎的东西。
苏薰再次睁开眼睛，熟悉的房间就出现在她的眼前。
隔壁房间，滴漏正好滴尽。
第二十章 真名冒名
灵术学院的灵心堂向来是老师们聚集讨论问题的场所，虽然灵术师在普通人眼里是高不可攀的存在，但是实际上因为各种乱七八糟的问题吵得不可开交，才是学院这些灵术师老师们的常态。
“不行，绝对不行。”梁栋猛得站起来，满面通红，不知道是气得还是急得。
“可是她成功在限定时间里离开了幻境，已经符合考试要求了。”慕尚舔了舔嘴唇小声地反驳道。
“你不会只是因为梁家在青云郡的事情，就屈尊为难这个拿着浮屠城推荐令的小丫头吧？”越连城看着梁栋说道，他和梁栋可是多年老对头，从家族到灵术到研究课题上没有一样能合得来的。
“你！”梁栋一时语塞。
看梁栋说不出来，越连城更是得意，假意劝说道，“何必呢，只是个才灵力入体的小姑娘，不要为了一己之私就害了一个有前途的孩子呀。”
梁栋气得脸愈发地红，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时坐在中间的宁峰却突然发话。
“虽然这个苏薰确实在最后的时刻成功离开幻境，但是她前面的表现，难免梁栋会怀疑她找到幻境核心是否偶然之举。”宁峰靠在椅背上，抱着手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看宁峰为梁栋说话，越连城便不情不愿地闭了嘴，宁峰居然为梁栋说话，是私交还是梁家什么时候和宁家好了？越连城目光在梁栋和宁峰之间闪烁徘徊。
众人都沉默了。
“如果她一开始就是想直接找到幻境核心所以才略过所有节点，那也可以解释她之前的表现。”崔合打破了沉默，是为苏薰说话。
“她往核心注入灵力的动作当时看起来还是挺果断的。”慕尚继续用很小的声音说道，好像这样就可以把自己说的话变得更像是随口一说一样。“不让她过太不公平了，万一被人知道怎么办？”
越连城点了点头，当时可是好几个人都在看，梁栋不知道是脑子哪里抽筋非要跟这个小丫头较劲。
宁峰凝视了慕尚一会儿，好像在确认他会为自己说的话负责一样，等到慕尚撑不住快把头钻到桌子底下了，才开口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算她过吧。”
梁栋还想说什么，打量了一圈，可是院长都发话了，又找不到什么切实证据证明苏薰没有入学资格，只好恨恨地低下头。
苏薰不知道自己入学背后的这些风云，到了九月初一正式开学的时候她就高高兴兴地挥别了终于露出一点笑容的萧天翰，拿着准备好的行李，搬入了新宿舍。
灵术学院虽然是唯一招收平民的学院，但是作为神宫直属的第一学院，对于世家贵族和平民还是有很多的差别待遇。拿宿舍来说，灵术学院的宿舍分上院和下院。
上院周围布置了不少聚集灵气的阵法，越靠近阵法的屋子灵气越足。苏薰原本应该在更靠近阵法的屋子，不过管宿舍的正好姓梁，把她和夏茗这样蹭伴当名额的拨拉到靠边的角落去了。
但是即使是这样的房子，也比下院要好百倍，因为下院占地比上院要广，但是位置偏僻，而且只有一个聚灵阵在公共区，想要找到灵气好的地方修炼，就要每天早早去排队抢位置。
对苏薰来说，唯一的美中不足，应该是她的舍友。
夏茗热情地介绍了自己的名字，抢过苏薰的行李帮她安置好。看到苏薰矜持地笑着，夏茗愈发觉得自己判断准确，这个女孩肯定不是一般人。
她是托了梁月杉的福，才能挤进上院的宿舍。能进上院来不是成绩好就是家世好，这个小姑娘在榜上名次垫底，能进上院自然是因为身份了。于是，夏茗面上更多了几分热情，拉着苏薰帮她把剩下的行李收拾好，然后拉着她，去办理剩下的入学准备手续。
“你的武侍呢？”晚上回到房间休息的时候，夏茗不经意地问道。
苏薰愣了愣，想到夏茗问的应该是萧天翰，不过晏羽之前说过不要在外面声张他的事情，所以她含混地回答道，“他有些别的事呢。”也不算说谎。
夏茗点了点头岔开话题，心中越发确定苏薰的身份，一般平民家的孩子入学前哪里来的武侍。不过梁月杉也不能放弃，毕竟和苏薰这一圈转下来都没几个人和她打招呼，肯定不如梁月杉地位高。
夏茗确实有几分本事。同是新生，她就能三天熟悉同学，五天熟悉环境，八天搞定老师。因为有夏茗照顾，苏薰的日子也过得非常顺心。
除去住宿，课程上倒是一视同仁，灵术学院每天都有不同内容的论道在论道堂举行，不管是哪个等级的学生都可以前去听讲。论道内容包罗万象，有基础的灵术历史和常识，也有高深的入灵器鉴定、灵宠养成这样的课。因为晏羽时间不多，所以苏薰在常识方面也非常薄弱，所以她只要有空就去论道堂。
除了论道外也有老师愿意额外指导，但是这个就自求多福了，如果能拜到好的老师门下，修炼也会更加顺畅。
众多新生中最有名的就是入学考的第一名越卿灯了，据说不仅是越家嫡女，还是一个美女学霸，可惜对方早已拜师，论道堂很少见到她的踪影。
其他的世家子弟诸如宁家的玉面小郎君宁朗，梁家的霸道大小姐梁月杉，苏家的小女苏妍歌，也都备受瞩目。
但是对于苏薰来说，这些名人和他们的八卦，只能算是她晚上睡前从夏茗那里听的有趣的睡前故事，而不是同学。
每天从早到晚的各种论道和修炼已经占据了她绝大部分的精力，何况还有一个让她更关注的问题。
根据这几日论道上老师所说，灵力是神明赐予人间的力量，所以人们要敬畏神明才能有更多的力量。灵力是属于神明的，我们只能短暂的从神明那里借用灵力，不能觊觎神明的力量，贪婪地妄图占据灵力，不然的话就会像妖兽一样失去神智。
老师讲得很有道理，举的例子也很好理解，但是苏薰的心底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抗议。
灵力难道不是本来就属于人间的吗？
妖兽并不是因为妄图占据灵力所以失去神智，而是先失去神智才开始贪图灵力，妄图将灵力困在自己体内。
按老师所说完成灵力入体是为了让灵力能更好地在身体和外界中流转，当需要使用灵力的时候能更快地从外界调动灵力。
但是如果能让身体变成一个容器来容纳灵力，难道使用灵力的时候不会更快，更如臂指使吗？人的身体和灵力都是天生的，为什么身体是自己的，灵力就要归于天神呢？
老师讲得越多，苏薰就越发地困惑。老师说得当然没错，但是她脑海中反对的声音也十分有道理。
没有人可以问，苏薰觉得越发苦恼，几次想要提笔写信给晏羽，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晏羽说不定也是和老师一样的想法。如果老师讲的是正统，她的这些想法可以算得上是大逆不道了。
俗话说得好，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很快苏薰就发现她需要担心的，不仅仅是这些疑问。
一天傍晚，刚刚走出论道堂，苏薰就发现前面站着传说中的苏妍歌，看到自己眼睛一亮就气势汹汹地往自己这边走来。
苏妍歌不管苏薰是什么心情，她刚刚听说的传闻气得她快爆炸了，“你就是苏薰？”
“是，有什么事吗？”
“不知道你是苏家哪个旁支的啊？我怎么没听说过你。”
“哈？”苏薰一头雾水，“你说什么？”
“还装？”苏妍歌俏丽的脸上漏出一丝嘲讽，“你这个倒数第一不是仗着苏家的名头，怎么能住在上院的。”
苏薰更加迷惑，除了夏茗，其他的人她都不熟，苏妍歌从哪里听说她是苏家旁支的？她真的是因为这个误会所以住在上院的吗？苏薰不知内情一时间也接不上话。
看到苏薰木木地站在原地连话都说不出，苏妍歌更是不屑，连嘲讽的兴致都没有了，高傲地回过头带着伴当走了。
苏妍歌的话如同投入一池春水的巨石，打破了苏薰的平静生活。
当天晚上夏茗也问了同样的问题，苏薰斟酌了一下，只告诉她，自己运镖认识了浮屠城城主，被对方推荐来得。夏茗看上去并不是很相信，不过没有追问太多。
紧接着，苏薰觉得周围多了很多窥探的、不怀好意的目光，不管是吃饭还是上课，走到哪里都有人在窃窃私语。
几方影响之下，苏薰的课堂成绩惨不忍睹。
第二十一章 正道歪道
垫底的成绩让“倒数第一”和“骗子”的说法喧嚣而上，尤其是每月中旬固定的灵术基础课，现在已经变成了苏薰的噩梦。教这门课的老师白帆非常狗腿地把“让苏薰难堪”当成每节课的固定节目。
“苏薰，灵力和妖力的区别是什么？”
“呃……妖力是……是把灵力……”
“神明赐予人间灵力的方式有哪些？”
“冥想……还有……”
“算了。”白帆嗤笑了一声，“你这样千方百计混进来，什么都学不到有什么用呢？“
苏薰涨红了脸坐下，白帆随意地挥了挥手让大家的笑声不要太大。
“越卿灯，你来回答吧。”
“如果违背灵力的天性将其据为己有，灵力就会转化成妖力，妖力是混浊而狂暴的能量，无法被控制。”越卿灯站起来面无表情的回答道，“神明赐予人间灵力方式是祈祷，冥想和天生。”
白帆看了一眼头都抬不起来的苏薰，温柔地让越卿灯坐下。
诸如此类事情频频发生。虽然学院还没正式发话要将苏薰迁出上院，灵术基础课这样的情况，已经证明了苏薰不讨老师的欢心和缺乏强力后台这两点，所以已经有不少下院的学生蠢蠢欲动想要争夺这个上院的房间了。
苏薰有时候想要大喊一通为自己辩解，可是她不知道她要喊些什么，又要对谁辩解。告诉他们她从未说过她是苏家旁支，她是因为推荐令才住到上院的？
可是推荐令早已被学院收回，学院没有出来平息谣言，她又拿什么来证明自己的话是真的呢？她即使出来解释也不过是让自己更难堪而已。
而成绩也是无可辩驳的，她的大半心思都在纠结自己那些极其不靠谱的想法，和周围人的窃窃私语，不仅课堂问答反应迟钝，考试也是一团浆糊。
苏薰查阅了所有她能查到的书籍，确认了她的这些想法和世间的正道一定是相悖的。可是为什么她会有这样的念头呢？难道是她失忆前听过的？可是若是她曾经修习过这些旁门左道的灵力，为什么现在却像是没学过一样，直到遇见晏羽教了她聚灵诀才做到灵力入体，虽然她速度是很快，但是毫无疑问地证明了，她以前并没有修炼过灵力。她之前的失忆和她的这些想法有没有关系呢？
本来说这种情况是如果咨询老师应该是个很好的选择，但是现在的灵术学院又有哪个老师可以信任呢，像灵术基础课的那个白帆老师显然不是询问的好对象。
白家是苏家的附属，白帆这个靠家族混到学校里做低级老师的，每天恨不得给苏妍歌端茶倒水，好把大腿抱得更紧一点。
在内忧外患之下，唯一能带给苏薰一点慰藉的就是每个月风雀带来的信了。
虽然晏羽每次只是寥寥几句说一下谢凡的状况，告诉她一下现在他还没找到要介绍给她的师父，所以她要好好学习，等谢凡伤好了，可以让谢凡去看她。
虽然信很短，但是苏薰也是一天三遍地看着，直到晏羽下次的来信。她没有告诉晏羽发生在灵术学院的事情，现在距离郡王大比越来越近，那边肯定也很忙。还是等到大比之后再说吧，不过是一些流言蜚语，她还撑得住。
谣言并没有随着她的息事宁人而平息，反而愈加地猛烈，幸而不是所有人都会被这样的氛围影响地。
正是午饭时间，以往苏薰都是早一点到，好避开人。不过这次她路上耽误了时间，正好赶上人多的时候，环视了一圈，苏薰叹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开，晚一点再来吧，虽然估计没什么能吃的了。
“坐这里吧。”一个甜美的少女声音响起，语气友好。
苏薰循声望去，不远处的桌子旁坐着一个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的女生。虽然看上去样貌普通，但是刚才的声音却十分甜美。
苏薰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少女旁边坐下了，这么站不是办法，掉头就走的话更吸引人的目光，如果少女只是想嘲讽她两句她忍忍就算了。
“我姓秦，叫秦百合。”少女笑着打了个招呼，看苏薰没说话又接着说，“你别担心，我没恶意。”
苏薰谨慎地笑了笑，埋头吃饭。少女没有多说什么，吃完她的午饭和苏薰说了一声就走了。
苏薰后来才发现这个少女竟然是和她一届的，只是平日论道人数太多所以没有见过。有时候看到苏薰，秦百合也会友好地笑笑，然后走开。渐渐地，两个人论道的时候会坐在一起，有时碰上了也会一起吃饭。
和少女聊得多了，苏薰也逐渐了解到秦百合的身世。她来自凤宁郡，家里做一些小生意。在神宫统一测试中发现她有灵根后，家里便砸锅卖铁地供她进了神宫的凤宁郡分部学习。这次入门考试她刚好赶上灵力达标，便抱着试试的心态来了卧云城，没想到居然成功通过了考试。
秦百合虽然消息灵通比不上夏茗，但是也比苏薰强多了。据她所说，想住进上院需要达到三个条件中的一条即可，第一是世家子弟和世家子弟的伴当，每个世家子弟有两个伴当名额；第二是有推荐令的人；第三是每届的前四名，不仅能入住上院还能有自己的小院，至于小院里住多少人，学院是不管的。
苏薰有时候也会想，要是自己能考到前四或许能让那些人闭嘴。
不过她现在才刚刚灵力入体，不提越卿灯这个已经初阶三级的天才，本届学生达到初阶二级也有好几个，想要考到前四实在是异想天开。
苏薰原本照着聚灵诀修炼极快，而且她修炼以来从未遇到过瓶颈，加上晏羽平时的言行，觉得自己应该是十分天才。
可是进了学院才知道自己不过是学生中垫底的那一批，大部分能过通过入学测试的都已经掌握了灵术，也就是说至少也是初阶一级的学生，更别说入学之后，大家都在进步，她却原地不动，已经被大家甩在后面了。
灵力的修炼是从灵力开始，然后分为初中高三阶，每阶段又能细分几级。越到高阶级别就越少，初阶十级，中阶五级，高阶不过三级。据说灵力修炼到极致就能通灵，不过从有记载以来还没有如此人物，不过是个传说而已。
灵力每个阶段的提升都十分困难，灵术学院的老师多是中阶水平，最强的宁峰院长也不过中阶五级，放眼望去整个大陆的灵术师卡在初阶的接近一半之数。
六大世家也不过有一两位高阶坐镇，一般的小家族若是能得一位高阶灵术师，便能一跃而起，成为世家之下的超级大家族。
“不过，我是有点好奇，你到底是怎么进得上院啊？我是不相信他们说的那些流言。”两人聊得多了，秦百合终于忍不住问出了这个可能全学院学生都好奇的问题。
“如果我说我是拿着推荐令所以才能住在上院的，你信吗？”苏薰叹了口气问道。
“我信你啊。”秦百合只是愣了一下就马上回答道。
“你？”苏薰反倒惊讶起来，“你相信我是拿推荐令进来的？”。
“当然啦，你看起来也不像是喜欢说谎的人。”秦百合笑了起来。
“那也就是你，现在几乎所有人都觉得我是个假装世家子弟的骗子。”苏薰叹了口气。
“其实你也不必着急。”秦百合安慰苏薰。“时间长了大家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坏人了，就像我一样，这种事清者自清。”
“谢谢你相信我。”苏薰突然觉得眼睛有点酸，被人相信的感觉真好。
有了秦百合作伴，苏薰觉得日子和以前好像也没什么区别了，那时候她也是只和夏茗聊天，然后上课修炼。
虽然还是没法解决自己乱七八糟，却又停不下来的想法，也不能解决路上那些各式各样的目光，但是有一个能信任自己的人，日子也没那么难过了。
秦百合还告诉了苏薰一个可以自己修炼的好地方，原来灵术学院有可以让学生专门修炼的小院，专门给那些不想被人打扰的学生租用。
原来她和夏茗关系好，和大家一样在寝室修炼就好。现在夏茗明显是站在了梁月杉那边，苏薰在寝室修炼总是静不下心。
租用小院虽然要收费，但是苏薰平时也没有其他日常花销，精打细算一下，还是能租得起最便宜的那种。苏薰现在不是当初那个不知柴米贵的小丫头了，上次虽然最后是捡了便宜，但是事后还是被谢凡拉去好好学习了一番。
苏薰现在每个月从晏羽那里能拿到十五两银子，平日吃饭之类的日常花销每月如果控制在五两，就可以用剩下的钱包下最便宜的那种小院。
一番合计后，苏薰租下了一个叫零陵香的小院。虽然说是小院，苏薰租的这个是最便宜的，不过只有一点空地和一间房，房中放着桌椅还有一张榻。
但是这里不用担心有人进来，也不会感受到外面恶意的目光，在小院里苏薰终于有了一点自由的时光。所以每天除了上课吃饭和睡觉以外，苏薰几乎都泡在小院里。
有了小院之后，苏薰停滞的修炼进度总算有了进展。虽然艰难了一些，但是依靠聚灵诀和在学校学到的运用灵力的方法，苏薰终于成功地学会了第一个灵术。
这个灵术还是晏羽给她带来的信中夹带的，是木系灵术。有了晏羽详细的讲解，苏薰很快摸清了这个灵术需要怎么运用灵力，所以尝试了十来天就成功地释放出了这个灵术。
苏薰站在院子里，看着地上生出来的那根小小的灵藤，脸上露出了许久未见的笑容。可以运用灵力，说明她已经正式进入初阶，虽然只是一级，但是也可以被称为灵术师了。
第二十二章 万法皆道
自从学会了困字诀，苏薰一改之前无所事事的状态，倒显得有几分勤勉了。不过苏薰自己知道，她天天待在小院，是因为小院环境让她感觉到了久违的自在，修炼反而只是顺道的事情。
这几日每天从论道堂出来后，苏薰都是去食堂随便吃点东西，或者打包一些食物就匆匆赶往小院。不管是吃饭休息还是修炼，这个租金每月十两的简陋小院，比那个被人眼红嫉妒的宿舍都要好多了。
苏薰按照日常习惯从食堂吃了饭，挥别了秦百合，低声哼着跟谢凡学来的小调，步履轻盈地朝着小院走去，正要拐弯突然听到前面转角传来说话声。
“那个苏薰不过是个小虫子一样，哪里比得上月杉姐姐。”
苏薰突然听到这样一句，心中一紧，脚步一顿，这似乎是夏茗的声音。
“就算是小虫子，也是讨厌的小虫子。”梁月杉想起来自己上次被嘲笑的事情还有些不爽，当时本来已经没在意了，可是这个小虫子居然和自己一样也考进了灵术学院，还进了上院。
“月杉你呀，就是太心软了，要我说只让她被退学太便宜她了。”这是殷暖的声音，挑唆意味很浓。
退学？苏薰听到这两个字，又悄悄往墙的方向靠近了一点，让自己听得更清楚一点。她们想搞什么幺蛾子？
“算了，再多就麻烦了，毕竟我也只是看她有点不顺眼而已。”梁月杉挥挥手。
殷暖不再做声，心中却还有些恨恨，据她查到的资料这个丫头是浮屠城那边举荐上来的，不知道和那个晏羽有什么关系，不管怎么说，不能让她在学院混下去，就算不是晏羽布的棋子，也算是他的势力。
“听说那个小虫子也在这边租了院子？”梁月杉突然想起来问道。
“不过是最便宜的那种而已，她哪能租到这边的院子。”夏茗回道。
自己每次都是从食堂直接过来，肯定会经过这条路，夏茗毕竟是自己的室友，肯定知道自己会从这里走，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苏薰没来得及多想，就听着三个人的说话声离自己越来越近，像是要转过来了。她环视四周，身后是长长的巷道，现在跑也来不及了，两边都是小院紧闭的院门和一些花木，没有可以躲下一个人的地方，若是被梁月杉几个人看到，会有什么后果，真是想想都头大。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终于看不下去苏薰的霉运了，苏薰身后一个小院的院门突然打开了一条缝。苏薰也顾不上想是正要有人要出来还是别人发现了她的窘境想帮忙，身手敏捷地拉开一丝院门，从门缝中迅速挤了进去，还不忘顺手掩上门。
却没想到正撞上一个柔软的怀抱，对方身高比苏薰要高，把她抱了一个正着，头还埋在苏薰的肩上，急促的呼吸透过苏薰的衣衫，烘得她肩窝一片燥热，苏薰正想跳开，却听到外面的声音明显已经拐过了墙角，正要经过门边。
“有那个秦百合，不用也是白不用。”夏茗的声音略大了一些。
秦百合？苏薰听到了熟悉的名字，却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又关她什么事？
“小声些，不要让人听到了。”殷暖的声音十足地好听，语气却十分地冰冷。这个夏茗嘴甜得要紧，最近哄得梁月杉给她了不少资源，真是一个行走的谄媚化身。
“这里住的都是些什么身份的人啊，30两一个月的费用。也就是月杉姐姐这种世家出身的才能出得起，哪里会有人关注这些小事。”夏茗不在意地笑笑。
“你……”殷暖正想继续说，却被梁月杉打断了。
“算了，夏茗说得也有道理。”梁月杉说完之后压低了声音，“听说慕子期和宁嘉都在这里租了院子，夏茗你确定你抢到的院子位置没错吗？”
“我特意去杂事堂翻过簿子，这间小院和慕子期的院子是隔壁。”夏茗笑了起来。
苏薰听到三个人的声音停在了院子前。
“这就是慕子期租的小院，今天他应该就在里面修炼。”夏茗说道。
苏薰这才想起来还有个人抱着自己呢，只是她现在一动都不敢动，更别说推开这个抱了她满怀的登徒子，看看是不是传说中天仙下凡的慕子期了。
“算了，子期这个家伙修炼起来心无旁骛地，就不要去打扰他了，我们先去我的院子吧。”过了几息，梁月杉发话，带着两个伴当转进了隔壁的小院。
苏薰又等了一会儿，确切地听到三个人都进了房间，才转回心思准备推开这个一直抱着自己的疑似慕子期的家伙。
苏薰用手去推那个埋在自己肩头的脑袋，双手触及对方的头，苏薰才觉得不对劲，好像很烫？这人是发烧了？苏薰原本有些粗暴的动作便为之一缓，她缓缓地把姿势改为半跪，双手扶着对方躺在地上。
虽然有了之前梁月杉的话打底，让苏薰有了心理准备，可是看到那张脸的时候，苏薰的呼吸还是忍不住为之一顿。
这是一张得到了上天偏爱的脸庞，眉眼无一处不精致，但是也没影响那种风采翩翩的男儿气质。纵使是现在双眉紧锁，脸上泛红，反而更添了几分人间的烟火气，让这种美貌变得更让人心动。
苏薰回过神以后，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是，怪不得梁月杉那么花痴他，天仙下凡也不过如此了吧。
第二个念头是，他不是发烧，而是灵气逆行了。
苏薰想不起自己是什么时候学到了这样的知识来做出这个判定，但是她的记忆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了灵气逆行的症状和处理方法。
既然他的小院帮助自己躲开了梁月杉，自己也帮他一下吧，灵气逆行时间长了对身体的损失很大的，苏薰这么想着，扶起慕子期用手沿着灵气运行的路线，将自己的灵气化作细针帮他解除逆行的症状。
虽然想法很好，但是不知道是不是灵力太少，苏薰化出的灵针中间断了好几次，到灵气几乎耗尽才勉强把慕子期逆行的灵气拨回正轨。
慕子期挣扎地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毫无形象地，四仰八叉地靠在自己院子里榕树旁的少女。他的第一反应是看了一眼屋门，当时自己灵气逆行，拼了命把那个要命的东西放回了盒子，但是已经没力气放回暗格了，但凡有人有心去看就能找到。
屋门是半掩的状态，慕子期稍微松了一口气。比最差的可能性好，他已经做好自己晕倒在院门外被人送去御药堂的准备了，现在看起来是这个少女救了自己，只是不知道她是否进过屋子，又是否看见了那个东西。
慕子期心念转了转，站起来拂去身上的尘土，对着少女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多谢这位姑娘相救，不知道姑娘芳名。”
“哦……我叫苏薰。”苏薰看到慕子期身姿飘逸，顿时浑身都有点不自在了，只觉得自己这个瘫倒的坐姿实在不雅，赶紧站起来拍了拍衣角，磕磕巴巴地通报了自己的姓名。
原来是那个闹得院里沸沸扬扬的新生，慕子期控制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用更温和的微笑来掩盖眼中了然的神情。没想到这个“著名”的新生居然还能解决灵气逆行，真是不可小觑，不知道她背后是什么势力，自己最近沉迷研究那个东西，对外面的关注是有点少了。
“真是多亏了你，我之前修炼的时候，一时走神，结果居然灵气逆行了。没想到苏姑娘竟然如此精通医术，不知道姑娘师承何处？”
苏薰犹豫了一下，含糊道，“是……以前在外面的时候碰到的一个老人家教我的。”
“是我莽撞了，还请苏姑娘见谅。”慕子期毫不在意苏薰不自在的神态，反而微微一笑道，“医术虽和灵术不同，却也是有传承的，姑娘不方便说不必勉强。”
苏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觉得自己脸上有些发烫，这个慕子期不仅生得好看，还这么体贴，简直没天理。
慕子期见苏薰面色和缓了一些，便接着说道，“我也听闻过一些由医入道，进行修炼的方法，虽然和五行灵术不同，属于偏门左道，但是也有其可取之处。”
“当年神宫那位著名的叛道弟子安法道曾经有过“万法皆道，修炼随心”这样的说法。不过，这人逆天修炼，早被神宫逐出多年，到现在也未见其踪影，想必已经遭了天谴。”
“他这话虽然大逆不道，但是却也让我有几分感触，很多灵术师自持身份，对武侍和医师都十分不屑，但是其实他们也是不可或缺的。”
苏薰原本只是笑着听慕子期寒暄，可是听到那句“万法皆道，修炼随心”不由心中一震，醍醐灌顶。这个说法和她脑海中的想法不谋而合，真是说到她心坎里去了。这个安法道不知道是何人，难道自己曾经在失忆前遇见过他？
慕子期见苏薰若有所思的样子反而有些摸不清了，如果是正统弟子听到这话，不是斥责至少也是当做笑谈，要是进过他的屋子则应该露出一些了然或者不信的架势。
可是眼前这个姑娘，刚开始和其他姑娘一样也是红着脸看着自己笑，说到后面倒像是被自己启发了似的，两眼放空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看起来是真情流露，不像是伪装的样子。
另一边苏薰心中有了感悟，顿时有些待不下去了，帅哥再好看此时也不在她的心头，所以她匆匆挥别了慕子期，回到自己的小院，以往那些纠结为难此时更是不在眼中。
万法皆道，修炼随心。
为什么一定要走正统的路呢？自己前段时间辗转反侧，总觉得老师说的话中有许多地方看起来逻辑严密，却又让自己无法信服的地方，纠结于心，导致不能尽心修炼。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试一试，走自己的道呢？
修炼的既是天道，又何尝不是自身呢？
第二十三章 小人之心
“传闻这种东西，果然是言不尽其实。”慕子期缓缓倒了两杯清茶，将其中一杯推到苏薰面前，笑着说道，“你才进入学院半年，就已经连升两阶，不仅迈入了灵动的门槛，还这么快就更进了一步。”
苏薰腼腆地笑了笑，晏羽叮嘱过她，如果别人问起她什么时候开始修炼的，一定要回答是一年前。之前她不清楚原因，不过现在她才发现，原来自己完成灵力入体的速度是有点可怕。如果不是她之前身上毫无灵力的痕迹，她简直要怀疑自己在失忆前修炼过了。
“我这个水平在这届新生中一点都不起眼，子期你再夸我，我都没法接话了。”
“这个燃字诀你学得已经很快了，我当时也是花了一个月才掌握的，我那时候可是已经进入灵动半年了。”慕子期摇了摇头，好像很笃定自己的看法。
苏薰没想到慕子期这样温柔如水的性情，竟然擅长的是火系灵术。上次为了躲避梁月杉，因缘巧合救了他一次后，就从冰山天仙变成了和蔼可亲的学长。知道苏薰现在的窘境后，他就经常邀请苏薰到自己的院子坐坐，给苏薰讲解一些修炼的心得，还教了她一个火系的初级灵术。
灵术这种东西，虽然是个灵术师都会一点，但是具体每个人用起来又有一些不同，领悟全靠个人，修炼全凭本事。所以实际上大部分灵术都掌握在神宫、灵术学院和世家手中。这也是为什么这三个地方成为所有灵术师趋之若鹜的所在。
有了慕子期这样的示好，苏薰虽然考虑到梁月杉的院子就在慕子期隔壁而极力拒绝，不过也难免盛情难却，在尽可能避开梁月杉和她的伴当们的情况下，过来做了几回客。
“那也是多亏你讲解，我才能这么快理解这个灵术。”苏薰道。
“按照这个进度，你这次新生大考，就算进不了前四，争取个前十还是很有希望的。”慕子期比苏薰早一波进入学院，对新生大考也算是熟悉了。“可惜我们的大考还要比你们早一些，不然我们也有机会一起上课。”
灵术学院内分五个年级，刚入学院的新生都是一级，每过一段时间学院就会举行大考，通过大考就能进入下一级，获取能听更多的课和学习更高深的灵术的资格。
“我听百合说过，如果能进入前四就能进入优等生宿舍，条件虽然比不上你这个院子，但可不比我那十两银子的小院差。”苏薰有些憧憬地想，也就是慕子期这样财大气粗的世家子弟，才会在明明有优等生宿舍的情况下，还会租一个高级小院修炼了。
“和你同级的越卿灯、崔官栋、宁朗、苏妍歌和梁月杉都是世家出身，不仅基础扎实，其他各项资源都远超一般人。而且我听说还有个叫兰花的，虽然是平民出身，但是实力也不可小觑，现在已经是灵动四层了，一点不比世家子弟进步慢。”慕子期虽然没有明着说什么，但是这样一分析下来，苏薰这可怜巴巴的灵动三层的实力自然在这些人里还不够看。
“我就是痴心妄想一下，接下来我肯定脚踏实地好好修炼，争取稳稳进前十。”苏薰哈哈一笑，把茶喝完，谢绝慕子期的挽留，斗志高昂地回自己小院继续修炼去了。
慕子期丝毫不觉得自己是屈尊降贵地收拾了桌子，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这个小丫头真是有意思极了。明明很多基础常识都不知道，在一些修炼的方法上却有一些惊人之语，让自己都能有所感悟。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以前正统学习得太少，很多想法都和正统不同。
慕子期收好东西，负着手走到院子里，望向榕树。
不用灵力他都知道隔壁的院子有人在偷偷看向这里，慕子期微微一笑，他还需要这个小丫头更信赖他一些，或许以后，她会是他最好的助力。
梁月杉看到苏薰从慕子期的院子里出去后，慕子期居然在院子里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顿时失去再看美男的心情，气狠狠地走回房间，随手就把自己最喜欢的白玉杯，往地上一扔，听到清脆的碎裂声才稍微平静了一点，看着殷暖厉声喝道：
“她是怎么搭上慕子期的？”
殷暖赶紧打开院子里的隔音灵术，以防周围的人听到院子里的动静。
这就是小院的好处，学院在建院子的时候设置了一系列聚灵，隔音之类有助于修炼的功能，而且房主还可以用院子的令牌将院子锁起来，不让别人进入。
梁月杉砸了杯子，心里就有点后悔，刚才一怒之下没注意自己抓的是什么就扔了出去，于是她更生气地看向殷暖和夏茗。
“不是说慕子期在隔壁，很容易遇见他吗！结果现在呢？”
夏茗垂下眼睛没有作声，其实她们不是没遇到过慕子期，只是对方不过礼节性地打了个招呼，寒暄了两句就离开了，根本不在意梁月杉的殷勤。不过同为世家子弟，慕子期这样的天之骄子，看不上梁月杉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同一代的越卿灯和苏妍歌都比这位梁家嫡女要优秀不少。
殷暖脸上一片平静，心中却是一阵狂喜，这个苏薰真是打兔子送来弓箭，钓乌龟送上钓竿，配合地不得了。
本来她还在想，偷窃毕竟只是小事，就算梁家摆明了态度，万一学院看在推荐令的份上放苏薰一马怎么办。不过现在的话，梁月杉肯定不会放过她了。
不过她心中虽然有些快意，脸上却挤出一丝沉重和愤怒，“问了周围一圈没人知道，慕子期自己只说苏薰帮过他一次。”
“弄死她！只让她退学太便宜她了，我想弄死她。”梁月杉气狠狠地坐下，看了一圈又把桌子上的茶壶也扫到了地上。
“她虽然不算什么角色，但是毕竟是浮屠城那边推荐上来了，直接弄死动静太大了。”殷暖一边说一边抬头看到梁月杉的眼神，笑了笑才不疾不徐地继续说道，“不如断了她的修炼路。”
夏茗听到最后一句，眼睛微微眯了一下，以她这些日子的观察，这个主意应该正对这位梁大小姐的胃口。
果不其然，梁月杉听到后，眼睛一亮看向殷暖，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我听说，学院有一件可以称为镇院之宝的东西，是一本记载了神之语的书，之前咱们的计划是把你的灵器拿一件放在她的院子里，告她一个偷盗。如果我们改动一下，把灵器换成这本书如何呢？”殷暖脸上露出一丝阴狠的微笑。
“能做到吗？那本书好拿吗？”梁月杉思来想去只觉得这个主意真是绝妙。万一事败呢？梁月杉觉得自己根本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不是还有殷暖帮自己扛吗？这么多年来，她帮自己背的黑锅还少吗？不过殷家作为梁家的附属，她又是自己的伴当，这也是她应该做的。
“交给我吧。”殷暖从小就做了梁月杉的伴当，这么多年下来怎么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心中有些冷然。如果出了事的话，她用余光扫向面色平静一声不吭的夏茗，加上这个还有两个挡箭牌呢。
“对了，你上次说想要一点聚灵丹，我用这个月的份额拿了一些，你拿着用吧。”梁月杉拿定主意心情好了不少，愿意给“马儿”一点草，让它们好好为自己跑。
“月杉你能想着我，我真是……”殷暖做出感激的样子，“放心吧，这件事我一定办妥。”
夏茗在一旁冷眼看着眼前两个人，一个做出体恤有加的样子，一个做出感激涕零的样子，真是一场好戏。
不过，聚灵丹可真是好东西，要是自己能有一瓶，突破到三层就是稳稳的事。只是梁月杉平日可不是大方的人，能托她的关系以伴当的身份进了上院，她就觉得是对自己天大的恩赐了。就算自己为了给她弄到这个院子花了那么多心思，也不过得到几句赞赏。
只能眼看着梁月杉愈发倚重殷暖，夏茗想起自己上一任伴当的下场，告诫自己不能冲动，不动则已，一动致命。于是她闭紧嘴，卑微地站在一边，露出一丝羡慕的神情。
第二十四章 魍魉为祸
学院的食堂是最适合大家聊天交互八卦的地方，各种不知来源的小道消息伴随着饭菜入腹后，让不怎么好吃的饭菜也多了一些滋味。
“最近大家都在传你和慕子期。”吃饭的时候秦百合小声地对苏薰说道，“你可小心点，慕子期有很多崇拜者。”
“不、不会吧？”苏薰的脸皱成一团，怪不得一路过来总觉得周围集聚着一些不友善的目光，周身感到冷飕飕的。什么叫美人祸水，自己就是跟他多说了几次话，知名度就直线上升，比之前被人传自己作弊入学涨得还快。
“都说你当初入学考就是作弊，慕子期是被你骗了以为你是苏家的小姐才会理你。”秦百合忧心忡忡地说道。
“算了，我身上的谣言也不缺这一句两句。”苏薰听秦百合说完觉得头大，干脆破罐子破摔任这些流言东西南北风，反正自己也不是来学院闯名声的。
“还有传言说你去了慕子期租住的小院。”秦百合说着叹了口气，“别说慕子期的院子了，连你租的那种最便宜的小院我都没见识过呢，你快说说，是什么样子的？”
被秦百合用这样哀求的语气抓着手摇，苏薰正想邀请她去自己的小院看看，突然想起来之前遇到梁月杉三人时，听到夏茗说的那句。
“有那个秦百合，不用也是白不用。”
苏薰顿了顿，终究还是没把邀请的话说出口，不管是晏羽还是哥哥都说过自己，不能太相信别人，自己已经错信了夏茗，如果秦百合真的……还有她们说的退学，如果被退学了，自己还有什么脸面回浮屠城。
秦百合倒是不以为意，好像就是随口一说的样子，看苏薰没有接话便笑了笑接着说起了慕子期。
“听说慕子期是六大世家现在年轻一代中最顶尖的人物，如果他没有选择进神宫，下一届慕家家主铁定就是他了。”
“你可要好好和他打交道，虽然你是浮屠城推荐来的，但是一个城主又不是世家出身，成就终究有限。慕子期可就不一样了，只要他肯提携你，你以后的路肯定会顺畅很多，至少你看现在就没什么人敢对你指指点点了。”
这点说得倒是没错，自从和慕子期的“绯闻”传出来，慕子期也没有否认过之后，虽然背后少不了还有人念叨，但是正面给她难堪的人一下子都没有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心中有了一些不好的印象，总觉得秦百合说话的时候有些汲汲钻营的样子，和她以往的温和又爽朗的形象有些违和。
“这些事情我们想再多也没用。”苏薰没解释为什么慕子期突然和她打起交道来，她可说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学了治灵气逆行的办法。
“也是，还是先做好自己的事情。”秦百合看苏薰好像没什么谈兴，便也不再多说，认真地吃起饭来。
月色西斜，苏薰蹑手蹑脚溜进屋子，悄悄地脱掉衣服躺到了床上。
今天她修炼得有点入神，等回过神来，已经深更半夜了。可惜她的院子里只有一张小榻偶尔躺躺还行，睡一觉估计第二天会腰酸背痛，所以她还是顶着夜色回了上院。看宿舍黑灯瞎火，估计夏茗早就睡了。
“听说小院都有防止外人进入的灵术。”
苏薰刚躺好，松了一口气，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猛地一抬头，砰得一下正正撞在墙上，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捂着脑袋眼泪都要出来了。
夏茗并没有等苏薰回答，而是自顾自地继续说着，“不过这种灵术也不是毫无破解的办法，所谓有术就有解，更何况小院那种也不算什么高级灵术。”
苏薰一头雾水，不知道夏茗这几句是什么意思，院子的灵术破解了又能怎么样呢？可是她等了很久夏茗也没有再说什么，于是不知不觉间就陷入了美妙的黑甜乡。
第二天起来，夏茗早早就出门了。如果不是头疼的感觉太过真实，苏薰几乎要以为自己做了一个梦，但是摸摸头上的鼓包，还有点疼，苏薰心里沉甸甸地。
在接连几天都没找到机会和夏茗说上话后，苏薰终于确认了对方是在躲着自己。看来想要从夏茗嘴里问清楚是没可能了，只好自己想办法来弄清楚她说的那些似是而非，意有所指的话。
苏薰想起刚租下院子的时候她也听说过院子有灵术可以防止有人闯入，但是她对这些并不了解，学院内部不会有人没事干闯进别人的院子，所以她也没有机会体验灵术的效果，幸而学院的藏书楼有很多各种各样的书籍。
在慕子期的指引下，苏薰找到了一本记载讲解了各种灵术法阵的藏书和一本灵术法阵的入门基础书。
根据慕子期说，院子里设置的灵术应该是灵术法阵。虽然在大考前还要额外分心去看法阵，但是夏茗的话让她不得不警醒，谁知道梁月杉又想搞什么事情。
零陵香是个只有一进的小院子，当中只有一间房，左侧放着桌椅和一张榻，右侧是个青石台子，台子上有一个低级的聚灵阵可以聚集灵气。
低级聚灵阵是苏薰对着书确定的，除此之外院子里还有一个低级的警戒法阵，如果有人在未经主人邀请下进入院子时，法阵会通知院子主人，和附近的护卫队。
如果是高级警戒法阵，不仅可以通知指定的人，还有防御功能阻止入侵者继续前进。但是显然十两银子一个月的租金还无法享受这么高级的法阵。
灵术法阵都是需要灵石作为驱动的，灵石大多都是在神宫和世家手中，外面很少能见到，所以如果不是在学校，就算是零陵香这样的院子也要近百两一个月才能租到。
苏薰闷头苦学了一个月，加上慕子期的指点，终于稍微摸到一点灵术法阵的门槛。苏薰不禁感慨，慕子期这家伙真是个妖孽，好像没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东西一样，或许这就是世家子弟和平民子弟的区别？
法阵造价高昂，除了灵石之外，越高级的法阵要的材料越稀有，而且失败率也不小。苏薰虽然跃跃欲试地想要自己做一些诸如反弹或者反攻效果的法阵，但是苦于没钱，索性只好作罢。
但是她另辟蹊径，在原来的警戒法阵上动了一点手脚。这个法子不需要购买灵石，只需要几样新的材料，诸如幻灵线，寒冰核，鬼母藤，让警戒法阵在被触发同时触发另外一个低级缠绕陷阱，就能有中级警戒法阵的效果。
初生牛犊不怕虎。苏薰不知道把两个法阵关联起来是一件风险很大的事情，其实仔细想想如果这样行得通，中级和高级法阵的材料也不会卖得那么贵，低级法阵能解决的问题何必要用更昂贵的方法呢。
“哈，大功告成。”苏薰把最后一个材料放在法阵中，只见一道微弱的绿光闪过，所有的材料都在光芒中变得透明直至消失不见，随着所有材料消失，一阵轻微的灵力波动扩散到整个院子。
根据书上所说，出现这种情况就意味着法阵已经成功地开始运转了。所有的材料都完美地结合在一起，形成一个除非使用灵力探查否则感觉不到的区域，一旦踏入这个区域满足触发条件，它们就会组合成一个低阶的木系灵术袭击对手。
没有人知道，在这个平静的下午，这个小院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当他们知道的时候，灵术法阵的历史已然改写。
第二十五章 暗箭来袭
随着新生大考临近，上课的学生比往日多了不少。因为最近老师也因时制宜地开始讲授一些往日大考的例子，还有一些实际运用的技巧，比起往日那种理论课自然更受欢迎。
比如今天苏薰来得也不算太晚，但是只能待在论道堂最后面一排的边角上，费力地遥望着中央论道台上的老师比比划划，幸好论道堂经过灵术的加持，老师的声音倒是清晰洪亮。
课上到一半，突然远处飞来一只灵术纸鹤直直飞到了论道台上，打断了正在进行的授课。
这是学院内部通信常用的一种小灵术，纸鹤上的灵术能保证接收对象的准确，如果其他人强行打开，纸鹤会自动销毁。
“静一静。”老师的声音再次响起，压过了所有窃窃私语，“刚才我接到了通知，学院丢失了一件重要的东西，所以从现在起，在座的学生谁都不能离开论道堂，等待学院稍后的通知。”
老师的话音一落，底下的窃窃私语声更胜了。
“什么东西丢了呀？”
“学院可是在神宫脚下，还有人敢进来偷东西？”
“看起来不是小东西，不然不至于这么大张旗鼓地找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让咱们走啊，我都开始饿了。”
因为老师收到纸鹤就匆匆离开了，论道堂由几个学生护卫队的人看守了出口。苏薰被周围乱糟糟的讨论吵得心烦，又不能离开，只好借着自己晚来坐在后面高处的优势，便居高临下地打量整个教室。
开始进来的时候人多，苏薰也没注意看，可是现在把整个论道堂看了个遍，却没看到秦百合的身影，这就有点奇怪了。
现在临近大考，平时不来的学生都出现了，百合平日可是比她还要勤勉，到这个时候了，怎么可能不来上课？苏薰四处张望，始终没看到秦百合的身影。这时，她的脑海中突然想起之前听到夏茗在慕子期的院子外走过的时候说的那句话。
“有那个秦百合，不用也是白不用……”
不可能，不会是百合，苏薰的心脏猛烈地跳动起来。
百合是除了夏茗第一个和她说话的人，她相信自己不是通过走后门住进上院的，她还给自己讲了很多很多学院的事情，怎么可能是她。
可是苏薰还是无法释怀，不行，她不能在这里等着，她要自己亲眼去看看。
苏薰把手死死地摁在胸口，像是要把那颗猛烈跳动的心给摁住一样，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思考怎么解决问题。
苏薰继续做出四处打量的样子，大脑却在飞速转动。
护卫队虽然守住了出口，但是一来都是学生而已，监管并不是很严，二来整个论道堂人太多，几个学生护卫也看不过来。
这也证明学院并没有把偷窃者的嫌疑放在学生身上，不让学生走动，更多的是出于预防混乱、不让偷窃者浑水摸鱼的考量。
确定了学院想法后，苏薰拿定了主意，深吸了一口气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悄悄蹲下从座位绕到自己之前溜进来的后门附近。这边是一个小门，所以只有一个人在看守。
得想个办法让这个人注意不到自己出去才行。
苏薰突然灵机一动，先用困字诀召唤灵藤，再用燃字诀点燃，很快一团团的烟雾从她施展灵术的那个座位下方升起，苏薰趁着看门的学生往前走了两步去查看烟雾的时机，借着周围的嘈杂一股脑儿地向外冲去。
没被人发现。苏薰往外走了几步看没人跟出来，稍微松了一口气，顺着熟悉的路向着自己的小院狂奔。
一路上也有一些学生护卫和老师在走来走去，但是搜查暂时还没进行到院子这边，所以苏薰凭借对道路的熟悉和警醒，成功地躲过了几波人，顺利接近了自己的小院。
等她到零陵香的门口时，一阵凉意爬上心头，院子的灵术是关闭状态，她明明记得自己昨晚走之前是运行了警戒的，而且院子的门一看就是虚掩着。
苏薰颤抖着走到院门口，轻轻推开了院门。
“吱嘎”的声音，惊动了院中人。
苏薰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没想到进来居然是这样一幅场景。
秦百合手中抓着一本册子一样的东西站在屋子门口，脸色十分难看。
法阵被破了，残破的材料散落在院子角落，苏薰可以清楚地看到秦百合鼻尖沁出的细小的汗滴，还有她因为紧张微微颤抖的身躯。
还有另外一个人也在她的院子里。
慕子期神情冷淡地站在苏薰的院子角落，正是她布置缠绕法阵的位置。看到苏薰进来，慕子期的表情才稍微有了一些松动，冲她露出了一丝笑容。
悲伤、愤怒和不解掠过心头，苏薰还没来及问话，身后就传来一阵错杂的脚步声，护卫队已经搜查到小院这边了。苏薰又看了一眼慕子期和秦百合，默默侧身让开门的位置，让护卫队的人能看到里面的情形。
“发生了什么事？”
护卫队带头的是已经来学院三年的容家子弟名叫容与的，容家是宁家的附属，可以说是仅此于六大世家的家族了。
容与虽然出自附属家族，但是他天资不错，又精明能干，所以得到了宁家现任世子宁嘉的青睐，把宁家掌握的推荐名额给他了一个，让他到灵术学院学习。
容与本来从外面进来看到苏薰的时候表情很严肃，但是发现院子里的慕子期的时候，顿时就和蔼了许多。慕家的世子爷和普通的小丫头片子自然不能相提并论，容与在这方面分得很清楚。
慕子期拱了拱手说道，“我刚巧路过，发现这个学生鬼鬼祟祟地站在院子门口在破解院子的防护灵术，所以过来看看情况。”
容与点点头又看向苏薰，不假辞色地问道，“你呢？”
慕子期没给苏薰说话的机会，直接接过了容与的话头，“她是苏薰，这届的新生，这是她的院子。”
“看起来慕兄可是与她相熟？”容与有些惊诧，听说慕子期之前和一个新生交好，难道就是这个丫头？
“算是在下的好友。”
于是容与对苏薰和蔼地点点头，又转向了院子中的最后一个人，秦百合。
容与此人既然受到宁嘉的青睐，又能在一众天才学生中做到护卫队的队长，自然也不是吃干饭的，刚分出心神看过去就发现秦百合手背在身后，像是在藏什么东西的样子。
“你藏的什么东西！”
这个肯定和慕子期就没关系，念头一转，容与一个箭步过去，就要去抓秦百合的手。
“啪”的一声，秦百合手里的东西掉在了地上。容与把东西拿起来一看，神色大变，对外面的人喊道，“东西找到了，不用找别的院子了！”
一堆人乌央乌央地聚集在了零陵香的门口。
既然失窃的东西是在秦百合的手上，自然她也就变成了那个胆大包天的小偷。而有慕子期做担保的苏薰，则变成了受害者。
秦百合从苏薰出现之后就再也没说过话，只是任凭那些护卫拿走了东西，然后被灵术束缚起来。
苏薰看着眼前这些，看着秦百合有些麻木的神情，忍不住还是问了出来，“为什么？”为什么要听梁月杉的话，为什么要害我。
“为什么？”秦百合猛地抬起头，神情变得有些狰狞，“你知不知道我家里为了让我进学院花了多少钱！”
“凭什么你们这些有后台的，就可以舒舒服服直接进终考，我们却要在卧云城考一整个月。”
“凭什么你们要灵丹有灵丹，要小院有小院，连上院的宿舍都不用，我们却只能龟缩在那个灵气稀薄的破下院！”
“你本来连灵动都没到，一个感应不仅能通过终考，还能进上院。”
“我只是想让你搬出上院，反正你也有这个小院可以修炼啊！”
秦百合没有继续说下去，她的声音渐渐小下去，哽咽了起来。
“修炼之道，在于自身。你却只想借助外物修炼，还妄图陷害别人，失去了修炼之人本心，自然无法寸进。”慕子期冷冷说道。
护卫也不全都是一进来就在上院的学生，也有些是从下院挣扎着上来的，原本有些人已经对秦百合动了恻隐之心，只是被慕子期这么一说，顿时觉得秦百合落到这个地步，也是咎由自取。
容与看向谪仙一样的慕子期，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原以为宁嘉已经是天之骄子，世家身份加上天纵英才，肯定是这一代子弟中的领头羊了。没想到这个慕家世子风姿才能毫不逊色。而且听刚才那几句话，也不是个不通世事的呆子，不亏是和世子并称“二秀”的人物，在以后世家的角力中，恐怕是宁世子的劲敌。
护卫带着秦百合离开了，慕子期似乎知道苏薰心情不好，只是简单解释了一下，自己是发现她院子里有人在用灵术破阵，所以就过来看看，正巧撞上秦百合正要进屋。
苏薰点点头郑重地谢过慕子期，目送对方离去后，才失去了全身力气一样坐倒在地。
第二十六章 百转心思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她就知道，人和人是不同的。
两个人一起逃课，回来之后只有她需要在外面跪着受罚。两个人一起偷吃，被发现了只有她要被饿一顿。
做不出功课挨手板的是她，修炼进度缓慢关禁闭也是她。
因为她是附属家族千挑万选后送来的伴当，而另外一位是梁家千娇万宠的嫡出大小姐。
殷暖无声地笑了笑，即使是这样的自己，也有无数人想要取代，就是因为自己可以站在这位梁家大小姐的身边。自己可以轻易被取代，而梁家大小姐只有一个。
所以自己不能退，只要自己退了一步，就会有无数的人饿狼扑食一样把自己撕碎，然后踩着自己的血肉成为梁月杉的新伴当。
因为可以轻易被取代，所以才要做得更难。
修炼修的不止是灵力，修的是地位，修的是权势。千千万万的修炼者，又有几人能不死不灭。又有多少天纵英才，就因为没有钱，没有合适的修炼功法便埋没在人群中了。
所以不但不能退，自己还要往前走。
“暖暖。”外面传来梁月杉的声音，殷暖答应了一声，气定自若地走出门外，没有什么能阻拦自己。
偷窃事件以学院宣布抓到窃贼作为结束，成为了大家一件茶余饭后的谈资。
秦百合像是草丛中的一株小草一样，即使突然消失，也不会有人察觉。除了少数几个关注着这件事的人之外，其他人不过是谈论了一阵胆大包天偷了学院东西的新生之类的，就把心思又全转放在三天后就要举行的大考上了。
苏薰曾经问起过慕子期秦百合的结局。听说她是被学院以其他借口退学了，大概学院也不想太苛责吧，毕竟没出什么大事。虽然这么想着，宽心了许多，但是苏薰还是受到了影响，原本她准备考试前多学几个灵术傍身，可是这两天心思浮动，不过学了两个二言灵术。
正统灵术是以金木水火土五行划分，所以又称五行灵术。五行灵术又按等级分为一言至五言，苏薰之前学的困字诀和燃字诀都是属于一言灵术。
除去五行灵术，其实还有很多偏门的灵术。比如用于院子防护的，用于灵术纸鹤的，不一而论。苏薰还只是个刚入门的菜鸟，目前最重要的自然是学会实用的灵术好通过大考，所以这些偏门灵术不过学了一两个感兴趣的而已。
秦百合的事情没有影响到大考的时间，苏薰的心情自然更不算什么事了。临到考试日还有三天的时候，按照灵术学院的规定，终于公布了这次新生大考的形式——对战。
本次参加新生大考的，真正的新生不过二十一人，剩下的都是以前留下来的“新生”。灵术学院虽然取学生的时候，选的也都是颇有水准的，但是也难免有些人因为各种原因无法通过考试，只能继续当“新生”。
不过这些人也不可小觑，据说前任院长邬岩当年刚入学院的时候，新生阶段呆了足足有十年。迟迟无法学习灵术迈入灵动，被当时很多人嘲讽是废物。结果一朝突破，居然连过两层，直接进入了无色境，最后做了灵术学院的院长。
一般新生大考也就几种类型，对战算是其中合格率偏低的一种。一般都是本届新生人数较少的时候学院会选择的形式，一般对战都是取前百分之四十左右的人为合格人数。
对战对真正的新生是一种比较吃亏的形式，对战不能使用灵器，也不能服用灵药，对战的时候更看重的是灵活使用灵术，合理应对状况的能力。
真正的新生虽然也都不是平庸之辈，但是毕竟比那些老新生来说，学习时间更短，见过的世面也更少，就算是同一灵术级别，有时候也有很大的差别。
“这么说，你们这一级考试也不算太难。”苏薰支着头问道。慕子期比苏薰高了一级，这次他们的考试是到外面去寻找妖兽获取材料，以最后交回来的材料计分。
“于我而言，确实不难。”慕子期哈哈一笑，在外人面前的谦谦君子，在苏薰跟前却露出几分自信骄傲，反而更显得温和外带了几分耀眼。
“我们这级就麻烦了，万一运气不好一直碰上高手，那就完了。”苏薰叹了口气。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嘛。”慕子期笑道，“而且就算你真的接连碰上越卿灯、崔官栋这样的，也绝对不会完。这两天你也可以多练习练习对战。”
“你对我这么有信心？”苏薰不看好自己地摇了摇头。
“那个女孩子是自己有了贪念，不能怪你。”慕子期也摇了摇头。
“我知道，只是……”苏薰顿了顿，小声说道，“你不知道，当时她主动跟我说话，我有多高兴。”
慕子期没有再劝，毕竟是个小姑娘，再说重感情也不是坏事。秦百合的事情还是不要让她知道好了，这样的小姑娘就应该这样长大才好。
事实证明，慕子期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不过苏薰的运气也是极好的。开始比赛以来，她不仅没有对上过那写本届的尖子生，连上届里面比较扎手的几个都没碰上。至于其他人，对于已经进入灵动后期的她来说，胜起来轻而易举。等到大考进行到一半多的时候，苏薰才恍然发现自己的本领已经远远迈过了通过的门槛。
都怪慕子期，有这么一个天才怪物老在身边晃悠，根本没觉得自己有什么进步。苏薰在公告栏前面想着，又去看自己下次对战的对手，下次的对手好像没那么好对付了呀……
轻松连胜让苏薰的心情好转了不少，与之上升的还有苏薰的名气，一个初入学院的垫底新生，还被传出冒充苏家子弟的名声，居然能在大考中崭露头角，虽然大考还没结束，但是看其表现，成功晋级肯定是没跑了。
梁月杉院子里的东西又一次遭殃，这次连殷暖都没得了好脸色。偷鸡不成蚀把米，虽然对秦百合只是一些许诺，但是也是花了很大功夫，费了很大力气才弄到了神书，最后居然让慕子期破了局，这比苏薰自己想法子破局还让人生气。
殷暖心里也堵得很，原本留了好几个后手。最好是直接弄断苏薰的修炼之路，其次是两边各五十大板，如果再把夏茗也牵涉进去就更好。没想到最后结果是秦百合被废了修为，苏薰安然无恙，自己还让夏茗看了笑话。
“月杉小姐消消气，一次不成还有下次。”夏茗道。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但是殷暖硬生生从上面看出了几分幸灾乐祸。
“还有什么下次？”梁月杉想扔东西，却发现桌面上的东西已经被她扔光了。
“以后……以后总有机会的。”夏茗讪讪一笑，抬头望向殷暖，“这次也不能怪殷暖小姐，只能说是实在不巧。”或者说是太巧，没想到居然慕子期也在，刚好把自己从中摘个一干二净。
“暖暖。”梁月杉抬头看向站成一块石头的殷暖，“你说，还有下次吗？”
殷暖心中暗恨，但是只得往前一步回答，“自然是有的，让她大考过不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梁月杉沉思一下，摇了摇头，“不行，她都是去食堂吃，没机会，而且太容易被查出来了，舞弊不是小事。”
自然是不行，可是说不出个一三五梁月杉不会满意的，殷暖咬了咬牙还是把话说出来了，“如果在对决中受伤了，无法参加剩下的比赛，学院也没法说什么。”
“我看她运气好得很，要是遇上我……自然可以让她好好感受一下什么叫差距。”梁月杉接过夏茗新倒的茶轻轻抿了一口。
“用不着月杉出手，有我就够了。”殷暖胸有成竹的一笑，既然决定要做了，自然要做的好一点。
第二十七章 敌所不欲
最新出炉的对战名单，让梁月杉很不爽，她居然要对战越卿灯，用脚趾头都知道自己的胜率几乎为零。自己虽然也努力修炼了，以她年龄来说，灵动后期也算可以了，但是比越卿灯足足差一个境界，人家可是进了化用境。唯一让她能感到欣慰的是苏薰终于遇上了一个能有点看头的对手，看来要输的不止自己一个。
“白柠啊……”
苏薰拖着长长的调子叹道。
“确实不好对付。”慕子期接口。自从上次秦百合事发，他就开始频频跑到苏薰的院子里来找她。虽然说是和苏薰聊灵术法阵的相关知识，不过苏薰看书学来那三脚猫功夫能有什么说的，所以几乎都是慕子期在讲，苏薰在听。
“咦，你不说我一定没问题了？”苏薰有点讶异。
“我是对你有信心，但是不盲目啊。”慕子期笑笑。
“白帆和白柠好像一个家族的？”苏薰撇撇嘴，跳过这个反正自己赢不了的话题。
“是的，都是属于苏家的附属家族白家。”这种事情慕子期知道得很清楚。
“那她别的不说，基本功肯定很扎实了。”苏薰又垂下头，算是劲敌了吧，尤其是自己因为这个姓还惹到了苏妍歌，对方肯定想狠狠挫败一下自己。
“哈哈哈。”慕子期大笑起来，“白帆虽然教神术基础，但是不代表他们家都擅长基础。只是这个白帆太笨只能教新生基础而已。”
堂而皇之地说老师笨，苏薰吐了吐舌头，真是世家子弟的猖狂啊。
“不过也对，结果打了才知道。”苏薰点点头。
从出对战名单到比赛只有半天的准备时间，主要是为了防止学生为了比赛名次使用各种违规手段。
梁月杉和殷暖都是和苏薰在同一时间比赛，只有夏茗的比赛时间刚好和她们错开，所以被委以观赛的重任。
到了比武台，夏茗才发现观战的人数远超她的预料。以慕子期对苏薰的关注，看到他只能说是略有惊讶，那边的苏妍歌和白月考虑到白柠的身份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可是这位一进校就得了玉面小郎君之称的宁朗为什么也在这里观战，他关注的是这两个人中的哪一个，还是关注这场比赛本身？
这一场观众席远比对战好看的比赛，这么多学院里的风云人物，平时课堂上都看不见几个，居然在这小小的比武台周围坐了一圈。
台上的苏薰没有那么多精力分神关注周围的观众，白柠给她的压力比起之前的几位对手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上的，果然是个劲敌。
白柠本来是和慕子期一级的，不过上次大考没能通过，所以被迫留级。她比苏薰进入灵动的时间要早很多，说不定已经隐隐摸到了化用的门槛。苏薰之前可以凭借灵力上的差距直接碾压对方，现在则是自己被对方隐隐碾压。
刚才两个人交了几次手，自己都没占到便宜，如果一直拖下去，灵力先消耗完的十有八九是自己。
苏薰想着对策，也不忘注意对手的动静，她轻念一声“困”，细小的灵藤阻挡了一些白柠召唤的石笋，趁机翻身跳到安全的地方。
灵术对决的时候最重要的有三个能力，灵力、灵术和五行。
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相克，如果在灵力和灵术差不多的情况下就只能看谁先出错，出手慢一步，或者一不小心用错了应对灵术，自然就会落入下风。
白柠使用灵术的速度很快，苏薰才刚落地，对面就用锐字诀化出几根灵箭分攻苏薰的三处要害，苏薰一个燃字诀，飞出三团火焰准确地击中了箭矢。
还是僵持局面。
夏茗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有点紧张。现在她是两头押宝，苏薰赢了，自己对她的示好总会有回报；如果是白柠赢了，梁月杉心情好，自己作为她的伴当也能有些好处。
但是看着面前比武台上的两个人过招，她还是觉得自己忍不住就投入进去，就好像她也站在这个比武台上正在比赛，面对着焦灼的局面迟迟分不出胜负。
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看着白柠出手，夏茗跟着默默地念道，苏薰反应很快，每次都能及时地用出正确的灵术击退白柠。
夏茗摇了摇头，让自己冷静下来。看得出到现在白柠一直压着苏薰打，就是仗着自己功底扎实，欺负新生。虽然不好看，但是好用。白家的人嘛，一向做事不怎么好看。之前白帆为了讨好苏妍歌的那副吃相，虽然大家也都跟着应和地笑，但是那不过是给苏妍歌面子。
苏薰会输吗？夏茗皱了皱眉看向其他几位观众，白月面带喜色，苏妍歌漫不经心地好像没有注意比武，宁朗目不转睛地盯着台子，似乎看得很认真，慕子期俊秀脸上神情放松，似乎并不担心胜负，又或者是对苏薰获胜成竹在胸。
“灵术·锋芒。”白柠断喝一声，拉回了夏茗的目光。
在密集的一言灵术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二言灵术，苏薰反应不及被细长的灵刃划伤了左臂，踉跄了一步。
糟糕，夏茗心下一沉。
只见台上白柠趁势追击一言灵术夹杂二言灵术如暴风骤雨般使出，苏薰原本就应付地有些艰难，再加上左臂受伤，原本僵持的局面在白柠的攻势下慢慢倾斜，苏薰几次躲避都显得十分狼狈。
“这丫头看起来不行了啊。”白月看着场中的情形笑道。
“是白柠要不行了。”苏妍歌冷冷地说道，“真是蠢货。”
白月茫然地看向比武台，白柠不行了？不是苏薰在下风吗？
突然台上白柠的攻势一停，苏薰喘着气站在边缘，头发蓬乱，身上还有好几处伤口。白柠瞪大眼睛看着苏薰，缓缓地倒在地上。
不甘心啊。
白柠输了？白月吃惊地看着台上的老师宣布苏薰获得了胜利，回头问道，“妍歌小姐，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妍歌小姐？”
发现苏妍歌已经离开的事实，白月也顾不上追问了，匆忙地追着苏妍歌而去。
夏茗长出一口气，心中既有和白月一样的不可思议，也有一种理所当然的感觉。她就知道这个叫苏薰的少女没有那么简单。
夏茗回头望向其他人，苏妍歌和白月匆匆离开，慕子期面带微笑冲苏薰挥了挥手也走了，宁朗看了一眼慕子期，回过头很认真地打量苏薰，俊朗的脸上露出了深思的神情。这是一场好戏，只可惜自己只是平民，看不懂这些人的举动背后的意义。
苏薰和慕子期挥了挥手，看到夏茗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看到自己的目光赶紧低下头。不知道她是为了看自己比赛，还是为了梁月杉来看自己比赛。
不重要了，反正自己赢了。苏薰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到宿舍，真是好险，差一点就撑不住了。
从白柠用出那个二言灵术她就觉得不对了，只要保持之前的节奏打消耗战，按道理肯定是白柠稳压她一头才对，她为什么要做多余的举动呢？
只能说明一件事，白柠不想打消耗战。
不管是因为她灵力其实不如自己多，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只要知道她不想打消耗战，自己就必须打消耗战。
这叫敌所不欲，必施于人吧。赢了比赛的苏薰，心情很好地想着。
第二十八章 以眼还眼
“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苏薰看着对面的殷暖，心中哀叹。
碰上谁不好，偏偏碰上的是那个殷暖。她对这个心思细腻，一看就很有手段的梁月杉死党加跟班很有印象，还是非常不好的那种。
看到对面殷暖若有所思的目光，苏薰心中不安更重了。宁可碰到越卿灯被一招打下来，也不想碰到这个，输了不可怕，就怕她们又搞什么阴谋诡计害自己。
想想也是无可奈何，自己不过是当初一不小心笑了一下，哪能想到这个梁月杉这么记仇，竟然想对自己下这等狠手。
如果上次不是慕子期，就算有夏茗提示，自己又做了防护，说不定自己就像现在秦百合一样，勒令退学，然后就从学院消失了。走了那么远的路，辛辛苦苦考进来，可不是为了和人争风斗气的。
苏薰无奈地看了一眼对面，殷暖露出了明显已经下定决心的眼神。
还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苏薰拿定主意，之前和慕子期口头上演练过的那几招，这次可以试试，反正如果打不过殷暖也没机会用在别的地方了。
苏薰轻念一声“困”，起手就是困字诀，困得却不是殷暖，而是自己。细小的藤蔓如同盾牌加身，直面来自对面的攻击。再加一层金系灵术，刚字诀，防范对方偷袭。
苏薰把稳扎稳打的风格发挥得很好。不冒进不贪功，不管殷暖怎么做，她都始终保持自己的节奏，殷暖好几次假装漏出破绽，都没有引动对方的趁势攻击。
这样下去不行。殷暖有些焦躁起来，光击败苏薰不可能让梁月杉满意，就算不死也要让她这辈子修炼不下去。
这个女孩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当时不是以最后一名入学的吗？
鲜绿的苔藓逐渐铺满了整个比武台，一不小心踩到脚底打滑就会被对方趁虚而入。应该是二级灵术苔生，果然和那个晏羽有关系，不然木系灵术怎么用的如此纯熟。
做了吧，不为梁月杉也是为了叔叔，为了殷家。
如果殷家能得了青云郡郡王，也不用那么依靠梁家了，能断了晏羽这步棋，自己就算被发现作弊又能怎么样？灵术学院虽然是唯一一个教授灵术的学院，但是并不是唯一教授灵术的地方。
殷暖攥住了拳头，学院自觉不会有学生在考试中作弊，自然也不怎么检查。她的戒指其实是一个灵器，可以让她越级使用一个三言灵术。
糟糕！
殷暖突然脚下一滑，刚才这里明明没有苔藓啊？
眼角一道反光，不是苔藓，是冰！二言灵术凝水，不能等了，殷暖将灵力灌入戒指，一拳砸在地上，借着力道顺势站稳。
灵术·饿虎扑。
一只吊睛白额，双胁生翼的鹰虎兽虚影凭空出现，双眼圆睁，目漏凶光，张牙舞爪地朝着苏薰狠狠地扑去。
鹰虎兽，虎身鹰翼，三阶灵兽，由于其能在空中飞翔，所以很难对付。这只鹰虎兽是之前战败在殷家众人围攻之下，身上的材料拿去做了材料，魂魄则被以制器之术制成了这一枚戒指。
对面的苏薰刚抓住机会趁殷暖打了一个趔趄，用锐字诀飞出几根灵箭，却猛然见到对面一只凶狠的长着翅膀的老虎当头扑来，射出去的几根灵箭撞到老虎身上也不过稍微阻挡了一下老虎的速度。
这绝对不是二级灵术。可是三言灵术要到化用才能用的出来，殷暖到底怎么弄出来这么一只长翅膀的老虎。
来不及了！
看场的老师突然发现比武台上有猛烈的灵术波动，可是他恰巧走开了，来不及阻止。
糟糕！
苏薰站在原地，只感到腥风扑面，血盆大口中利齿闪着寒光。
躲不开，三言灵术果然和一言二言不是一个等级的，自己学习的那些灵术现在没有能帮得上自己的，要是被打个正着会死的吧，还不想死啊，苏薰心想。
三言灵术终究还是要三言灵术才能抗衡。
眼看着老虎即将扑在苏薰身上，殷暖嘴角露出一抹阴狠的笑容，成了。
灵术·春藤绕。
苔藓中突然生出细密的藤蔓，如同春天新雨后的春藤，吸收到养分后疯狂的生长着，一层层地将饿虎缠绕起来，越缠越紧，硬生生把这老虎拦在半空中。
两个三言灵术相互作用，最后藤蔓和老虎都耗尽了灵力消失了。
老师终于赶到，“怎么回事？”
殷暖面色很不好看，我也想问怎么回事，刚才那个木系灵术是谁干的？总不可能那个丫头也刚好有个灵器吧。
于是两个人都看向苏薰，苏薰张了张嘴，喉头一腥，一口鲜血喷出，软软的倒在了台上。
还真是她干的？
在比武台上有人作弊和有人越级使用了三言灵术的消息在学院中风传开来，而消息的主角之一因为受到重伤，所以只能在御药堂强行留宿。毕竟昏迷了十天，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其他后遗症，所以御药堂的人要求苏薰至少再住十天才能回宿舍住。
其实就算不住，苏薰也干不了什么，在她昏迷期间大考就已经结束了，现在就算不住在御药堂，以她的身体也只能在宿舍躺着修养。
“其实还是有好处的。”慕子期笑道，“虽然现在修为受损，但是等你稳固下来修为，再冲击化用境的时候，就能感受到吸收大量的灵力进入体内的感觉了。”
作为一位已经到达化用中期的天才少年，慕子期关于修炼方面的话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苏薰没有马上说话，只是小脸惨白的看着他，神情有些恹恹的。
过了半响，好像终于攒够了气，才缓缓地说道，“不用不行啊。”
慕子期听到这句哈哈一笑道，“好好休息吧，放心你的大考，在没有外力的情况下能越级使用灵术还能成功，不会让你留级的。”
又过了一会儿，苏薰终于又攒足一口气，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越级使用灵术需要远超自己能控制的灵力，所以使用灵术的时候，会觉得自己全身上下就像被灵力的狂潮席卷而过一样。
苏薰现在觉得自己全身无力，说话都要攒足力气才能吐出几个字。
慕子期带来的是好消息。吊够了苏薰胃口后，终于告诉了她大考的结果。越卿灯自然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后面跟着是苏妍歌、崔官栋和一个叫兰花的平民子弟。宁朗马失前蹄败给了兰花，梁月杉更是运气不佳，接连遇上苏妍歌和越卿灯，竟然没进前八。反而不如苏薰，凭借越级使用三言灵术，和前面连胜的基础稳稳排在了第八。
至于殷暖，一个考试作弊是逃不了的，不过看在世家的面子上，最后只是剥夺考试资格而已。剥夺考试资格，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比起被散尽灵力，从此断了修炼路的秦百合，殷暖这个结果自然是小事，当然两个人犯的错也不一样。
但是对于殷暖来说，此刻晚一年，永远在学院内就会晚一年。纵使天资如慕子期，也是老老实实一年一年考上去的。
晚的只是一年，却是让她在灵术学院中和梁月杉永远差了一级。对于一个需要随时跟在身边的伴当来说，这是最大的失职。
第二十九章 权利洗牌
伴随着引人注目的学院大考结束，五年一度的郡王换任终于也落下帷幕。往期郡王换任都像例行公事一样，宁家的凤宁郡，邺家的玄武郡，苏家的东海郡都是板上钉钉的，剩下风候和青云两郡相对复杂。
风候郡原本是老牌世家谢家的地盘，后来谢家因意外而树倒猢狲散。新生的世家慕家一直没能从古武者手中占到便宜。青云郡则是两大世家占据的地盘。每次的郡王换任，两家都要一番角力，只是越家虽然是老牌世家，但是近年来因为人才凋零，所以每次青云郡的郡王都花落梁家。
但是这次五大郡的郡王位爆出两个大冷门。如果说风候郡内突然出现了神罚，神宫追责导致原来的郡王被迫引咎退位，慕家借此机会成功上位，还在众人意料之中。那么青云郡被一个没有背景的无名小卒抢走了郡王，就让人有些瞠目了。
“妍儿，听说你在学院里作弄别人了。”中年男子四平八稳地坐在太师椅上，语气中不见火气，但是几个下人闻言都赶紧低下头，快步退出屋子，好像走慢一点就会遭殃一样。
作为苏家家主，苏胜虽然不过化用中期，但是他行事手段十分狠辣，所以在苏家众人中威望极高，不怒自威。
不过也有例外，苏胜什么都好就是子女缘稀薄，人到盛年才得了一女，视为掌上明珠，养得十分骄纵，苏家上下没人不怕这个小魔星的。
“是不是紫绮这个告状精说的？”苏妍歌闻言瞪大眼睛，看了一眼门外廊下站着的那个紫衣少女，嘟起嘴做出撒娇的样子。
“还需要紫绮？你当我们苏家在灵术学院就只能靠你的武侍打听消息吗？”苏胜看着女儿不认账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要避重就轻，你是怎么想的？”
“能怎么想！人家仗着我们苏家的名头大摇大摆混宿舍，我哪能让这个倒数第一败坏我们苏家的名声。”苏妍歌振振有词地说。
“胡闹！”苏胜皱眉道，苏妍歌看父亲是真的生气了，也收敛了撒娇的架势，端端正正地站直了身子。
“如果有人冒了我们苏家的名，你觉得家里不会管吗？你知道人家当初倒数第一是什么原因吗？你觉得一个能凭借自己的力量越级使用三言灵术的人入学考会倒数第一吗？被梁月杉算计了都不知道！”
苏胜一句接着一句让苏妍歌的头越来越低，当时听到梁月杉和殷暖一人一句，嘲笑苏家出了苏薰这么一个倒数第一，忍不住火从心底起，就跑去骂了对方一顿。虽然事后很快察觉出可能是被梁月杉当了一回枪，但是事情已经做下，自己也拉不下面子反口，只能趁着大考狠狠收拾一下梁月杉。
“是我莽撞了。”苏妍歌在这个亲爹跟前还是很老实的。
“那个苏薰最早是从风候郡出来的，走了浮屠城的推荐名额。这个晏羽不是小角色，没靠宁家，自己生生从梁家嘴里抢走了郡王的位置。”
“梁家没拿下今年的青云郡王？”苏妍歌第一次听说这个消息，吃惊地抬起头。
“现在知道为什么了？”苏胜看到女儿终于抓到重点，火气稍微弱了一点。
“我不想道歉。”苏妍歌别过脸小声道。
“谁让你去道歉了。”苏胜挑眉道，“我们苏家还不至于要给一个郡王那么大的面子。”
苏妍歌闻言脸上才露出一点笑容，“就知道父亲最好了。”
“以后凡事三思后行，不要再去招惹那个女孩，也别再被人当枪使。”苏胜语重心长道，“你可是将来要成为苏家家主的人，你可以任性，但是要知道你的任性是建立在什么基础上的。”
“知道了，父亲。”苏妍歌笑着向苏胜行了一个礼，见苏胜挥手示意又坐回到椅子上，比手画脚地让仆人赶紧拿上来一些点心茶水。
于是整个苏家又重新回到往日和平的气氛中。
相比苏家的和风细雨，这次换任中损失巨大的梁家显然需要一些狂风暴雨才能消停了。
“叔叔还好吗？”干净的屋子里，殷暖拥被而坐。幸好梁月杉对她还是有几分情面，没有把自己直接赶回殷家，虽然这几分情面，也是掺杂了她除了自己外找不到合适的伴当这样的原因。
“挨了梁源生几下，没什么大碍。”年轻男子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脸上却挂着和年龄不符的沉稳。
两人相对沉默，幸好这个时间屋子没有人。梁月杉因为殷暖留级，所以跟家里商量，给了夏茗正式的伴当名额，夏茗已经顺势搬进了隔壁的空房间。最近两个人经常一起出去，而殷暖就只能在房间里“静养”。
“你呢，怎么变成这样了。”半响，年轻男子打破了沉默。
“不知道。”殷暖木着脸，是木然，而不是她以前那种的平静。
“不知道？那可更糟了。”年轻男子叹了口气，脸上露出关切的神情。
“就算是晏羽教了她春藤绕，也不是她想用就能用出来的。”殷暖一字一句慢慢地分析道，“晏羽从哪里找到这样的人才的，你们查出来了吗？”
就跟学院最终把只参加了一半比赛的苏薰列在大考第八的原因一样，不管是什么原因，不管修炼了多久，不管修炼到什么境界，就凭自身越级使用三言灵术能成功，就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此人在修炼一途绝对属于人才。
一个这样的人才，怎么这么巧，就让晏羽碰上了。
一般情况下如果平民中发现了有灵根的孩子，不是整个家庭都被大家族收做附庸，就是在神宫上课，然后考上神术学院再回神宫入职。
晏羽之前身边绝对没有这样一个叫苏薰的女孩子，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又是什么原因愿意为晏羽做事的？
“不知道。”这会轮到年轻男子说不知道了。
“哥哥。”殷暖长叹了一口气，“我现在一时半会是不行了，现在只能靠哥哥了。”
这个年轻男子是殷暖的亲生哥哥，只比她长了两岁，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一个做了梁月杉的伴当，一个做了梁月杉的武侍。所以出了事，也只有他过来看望已经失势的殷暖。
“放心吧，有我呢。”殷寒宽慰地笑了笑，“你辛苦了那么久，正好可以歇歇。”
殷暖别过脸，鼻子有点酸，只有亲哥哥才会这样对自己。
“不用管梁月杉了，让夏茗那个贱民小人蹦跶一阵子吧，也不用帮我报仇，技不如人，没什么好说的。”
“真的不用吗？”殷寒皱着眉头。
“不用，我自己来。”殷暖目光闪了闪，“家里现在正是多事的时候，哥哥多帮帮叔叔他们，毕竟有家族才有我们。”
“好。”殷寒起身走了两步，又回过头，“自己保重。”
殷暖目送哥哥悄悄离开，又靠回床上，她是依靠灵器用出的三言灵术，对自己身体损害到不是很大，只是现在这时候，没必要用热脸去贴梁月杉的冷屁股。
前段时间，自己是有些急躁了。现在就算不想慢，也要慢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