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1 跨越千年之后
“众盟新闻今日为您报道，鲁德大域钢铁新城阳光大道附近出现一起惨烈交通事故，事故造成………”
形如镜子的机械表面播放着一段影像。
凝视着眼前奇怪的盒子，奥瑟沉默了许久。
几百年的时间，为什么拉亚会变化如此之大？
“百年前来自黑巫师们放出的异界知识以我们无法预料的速度席卷了整个拉亚，你能相信么，巫师们现在在凡人之间有了特殊的称呼，他们被称之为，人类先知。
真是笑话，这群坏到骨子的渣滓竟然能受到凡人的拥护，守护世界的魔法师反而成了邪恶的名词，学会还制定了新的规则，不准魔法师的力量出现在凡人眼中，以防凡人做出更大的反应。在不清楚黑巫师到底想做什么前，让我们暂且保持原样。
那些守规矩的老东西还按照原来那套，不过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得不说那些黑巫师放出来的异界知识确实有趣，凡人的世界比魔法师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好玩多了。”
品尝着人类世界发明的新甜品，塞怡窝在椭圆沙发里，神情恬淡宁静。
“……”奥瑟一时不知该怎么跟塞怡导师沟通，她好像处于某种奇妙的平静里。
“黑巫师不可能有任何善意，但据塞怡导师你说的，凡人们接受了异界知识后真的只有各种好处？”
拿着塞怡导师递给他的一本魔导书，里面记录了奥瑟离开后几百年里世界的各种变化与信息。
如今的奥瑟自然不会被这种只有几百年信息的魔导书撑破脑袋，容纳这些信息对他来说只是呼吸之间。
大量的名词迅速涌入灵魂之中，不少记忆竟然跟阿莱明的记忆重合。
“外乡人的知识……黑巫师们为什么要散播这些外乡人的知识。”
所见的一切迅速与记忆中的词汇对上条目。
电视，车祸，新闻，现代，潮流，冰淇淋，宅女。
大量词汇在奥瑟脑海中迅速归类分开。
他忽然盯着独目凝视着窝在造型奇特像是蜗牛壳一样的沙发里的塞怡导师。
记忆中几个词汇迅速匹配。
颓废，宅女，抑郁。
“塞怡导师，你这百年里，都在做什么？”
“……”塞怡听到奥瑟询问，呆了一下，瞪大眼睛缓缓挖了一勺冰淇淋在嘴里，迟疑地说道：
“我……啥也没干……”
“塞怡导师……你...”
奥瑟立即发觉黑巫师们的目的究竟在哪，潜移默化的腐蚀魔法师们的心灵！
看看塞怡导师如今的模样！
“啊，奥瑟，你别误会，只有我这样，其他贵族们还是遵循着古老的规则在生活的。”
“……”哪里出了问题吗？
奥瑟并不觉得拉亚现在的一切有什么有趣。
他习惯了毁灭，杀戮，破坏，污染，他就是根源侵染力存在的凭依，当他出现在世界之中，便宣告世界主宰者的死亡与世界屏障的崩解。
拉亚现在的一切，哪怕他已经理解这些知识，也只觉得浅薄空洞。
或许从某种层面来看，他已经失去人类的本质。
“总之学会也知道黑巫师们在预谋什么，但暂未看出有隐患的情况下，学会不会派出高端战力去解决问题的源头。
几百年前那次征战天堂的失败对学会的打击很重。”
听到这，奥瑟不由询问：
“我只知道征战天堂最后的结果是失败了，但为什么会失败？塞怡导师你知道原因吗？”
“九阶。”
一口把所有冰淇淋吞到嘴里，哪怕脑壳疼也直接一口吃完冰淇淋的塞怡满脸肃穆地说道：
“第四天堂，有数位能够正常使用九阶全力的至高存在！跟拉亚那几位沉睡的权能者不同，第四天堂那数位九阶都是状态完好，没有陷入任何负面状态的至高权能者！
学会所派出的力量还是在他们最后放出的底牌下撤退了，但我们并不是一无所获。学会获得了真理之门之外另一条晋升之路。”
塞怡的声音忽然回荡在奥瑟的灵魂之中。
“登神长阶，第四天堂的那些天使们如此称呼那力量，它们认为整个星海的力量起源都来自于此。”
一阶：玛库路斯；二阶：耶瑟第；三阶：霍德；四阶：涅忒似；五阶：底弗勒忒；六阶：格沃灵；七阶：切塞特；八阶：比奈哈；九阶：阔非克麦……
登神长阶每个词汇都是凡人无法正常发音的复杂音节，简直像是加密的龙语，那是人绝对无法说出的复杂声音。
与魔法师们对生命阶层的称呼完全不同，登神长阶每一阶位，呼唤出其中一位词汇，就可以解放本身相应的力量。
学会付出了不少代价知晓了这些词汇，但完全无法使用，只能以此确定敌人处于何等生命层次，但在魔法师帮助下驱使凡人去念诵相应词汇时却会出现暴毙或者躯体变异失去神智但同时获得各种异力的奇怪现象。
经过许多魔法师多次实验，确定了登神长阶与真理之门的原质攀升非常相似，所以登神长阶对魔法师不起作用，因为魔法师已经获得了一条通往终点的路，但却能让凡人改变力量的根源，从凡入圣。
奥瑟尝试着发出玛库路斯的音节，却只是干拉嗓子半晌发出了四不像的龙语。
一团小火苗在他面前浮现，转瞬散去，快到不论奥瑟还是塞怡都没注意到。
专注盯着电视的奈儿倒是察觉到奥瑟刚刚释放了龙语魔法，但很弱，不过明显还是电视好看，奈儿继续津津有味地盯着铁盒子里播放的影像。
翻阅着记录了近千年历史的魔导书，奥瑟默默地将魔导书还给塞怡，现在的拉亚，他不喜欢，但记忆里的她应该很喜欢。
“你可以出去看看，奥瑟，尝试了解了解现在的世界，但尽量不要在凡人面前展现任何力量，学会现在对这方面管的很严，虽然我到现在也不知道学会为什么要定下这个规矩，但应该有学会的用意。为了拉亚的安全，我们必须遵守。”
“好的，我明白了塞怡导师。对了塞怡导师，现在休因法师塔的学徒……”
奥瑟回到法师塔里就察觉到了，休因法师塔的没有多少人在，只有零星的魔法师在活动。
“荣耀会随时间消散的。奥瑟，没荣耀的根源，就像失去根系的大树，早晚会倒塌…”
“……我明白了。”
沉默地感知休因法师塔外，热闹的城市与寂静的休因法师塔内，奥瑟忽然发觉心底竟然有一丝对这时代的厌恶。
272 烤鸭与金币
休因法师塔四周的山体很早以前便被挖空，改造成一片在附近相当有名的超大型游乐场，休因法师塔在伪装魔法的掩盖下不声不响的占据着游乐场正中的位置。
在凡人眼中看去，休因法师塔是一座极高的金属高塔，上面挂着游乐园的巨大招牌。
比较有意思的是很多不要命的年轻人会尝试爬到这座幻觉中的高塔顶端，去向爱人表明心意。
如果是传统派的塔主或许会直接将这些凡人用精神魔法直接驱赶掉，但现任塔主塞怡接受新事物的态度跟雅拉塔主一样快速，不仅没有驱赶这些勇敢的小家伙，甚至还贴心的在休因法师塔外层用魔法造出一道直通塔顶的楼梯。
休因法师塔里学徒很少，但塔外面天天爬楼梯的人是真不少。
有段时间塞怡还计算过，在新年的那一天，有上千对情侣想要攀爬塔顶，还引发了不小的混乱。
最后还是凡人里的管理者出面才平息，不过后面不仅仅限制了每天攀爬塔顶的人数，要为攀爬行为支付金钱，还为休因法师塔外部加装了四不像的护栏。
雅拉塔主偶尔来串门时都会无情的嘲笑人类对休因法师塔做的改装。
对这些变化塞怡塔主都表示无所谓，她最喜欢看凡人之间狗血的示爱环节了，哪怕把休因法师塔外层全部加上护栏都没事。
近千年的时间里，塞怡见识了无数性格各异的情侣，在休因法师塔不过数百米的高度下，无数人心底的模样都彻底暴露出来。
挺有意思的，塞怡对奥瑟说。
虽然奥瑟不理解人类示爱到底有什么好看，但还是选择让奈儿跟塞怡一块待在法师塔里，他选择出去看看。
从法师塔底部的大门走出，穿过保护法师塔的屏障，奥瑟回身看了一眼法师塔。
确实如塞怡导师所说，真有一堆愚蠢的人类选择支付金钱来攀登法师塔外部。
摇了摇头，奥瑟实在无法感受其中的深层含义。
塞怡导师给的那本魔导书里也只是记录了拉亚近千年来的知识演变，这种抽象的知识压根不值得记录到珍贵的空白魔导书里。
“叔叔！你的铠甲好帅气！”
正是夜晚，游乐场里灯火通明，各种奇装异服的人在游乐园里走动，奥瑟并不是太显眼，可架不住有小孩喜欢。
一群不到奥瑟铠甲小腿高的孩子蜂蛹过来，带头的还是女孩，爪子不由分说就往奥瑟铠甲上抓。
“……”
现在的小孩，都这么勇？奥瑟脑海里闪过一段新时代词汇。
“小妍！别把那个叔叔的cos服搞坏了！搞坏要赔钱的！”
像是女孩爸爸的秃顶中年男人在不远处有些畏惧地望向在夜幕中小孩包围下的黑甲cos。
不知咋回事，秃顶中年上班族有些害怕向那个黑甲cos靠近。
常年被上司批评精神折磨的他，本能的感觉到那个黑甲cos很可怕，但就是不知道自己的恐惧感从哪来。
被小孩簇拥的奥瑟没有任何动作。
低头看着脚边这些张牙舞爪的小东西，里面甚至有个小屁孩拿嘴准备啃他的拘束铠甲，奇怪，奥瑟感觉自己并不讨厌现在这样。
轻轻用手推开那个准备动嘴啃铠甲的小家伙，奥瑟轻哼了一声。
场域的力量泄露出一丝，转瞬便被拘束铠甲封印收回。
但聚在一起熙熙攘攘的小孩们却疑惑惊奇地跑远了，小孩们也很疑惑自己为什么要跑向其他方向，他们还没玩够呐。
余光看了一眼远处的秃顶中年，奥瑟有些诧异，拉亚的普通人似乎在近千年的时间里感知有所提高。
没有在乎这些细枝末节，沉重高大的拘束铠甲迈着固定的步伐没入黑夜，其背影缓缓消散在来往人群中。
……
……
为了避免自己的拘束铠甲引起不必要的混乱，奥瑟选择从街角垃圾堆里拿起一块巨大的破布披在身上，开始在车水马龙的城市中四处乱逛。
漫长的开拓者计划里，一直在抹消生命的奥瑟早已失去了味觉与嗅觉。
他能闻到的只有负面的情绪与灵魂散发的负面力量。
能品尝到的只有灭亡那一瞬间产生的负面力量。
不得不说，其实很悲哀，他失去了诸多作为人的快乐。
走在灯火通明的街道上，奥瑟望着路边崭新的玻璃橱柜里的食物。
明明香气扑鼻，有许多人都在排队买，可他却闻不到一丝味道，只能感觉到排队等待买食物的人们脑海里的不耐烦。
驻足在马路边，奥瑟放眼望去，所感受到的，竟然只有无穷无尽的负面情绪。
简直不可思议，还未凝聚灵魂的凡人们竟然可以散发出让他清晰感知的负面情绪，对于其他侵染而言，如此多的负面情绪足够它们膨胀几倍力量。
可奇怪就在这，有如此多的食粮，拉亚现在出现侵染的事件反而少了？
那群黑巫师到底干了什么？
而且，拉亚现在看似很好，但似乎又很糟？
奇怪，真奇怪。
奥瑟准备向城市更深处走去，一只纤细的胳膊却拦住了他。
“喏，给你的！看你望那么久了，一定很想吃吧？没钱没关系，当我请你的。不用客气哟！”
白嫩的手掌里拿着被打包好的烤鸭，纸包表面还升腾着热气，不少油脂从纸包表面渗出，点缀着花斑。
奥瑟愣住了。
披着垃圾堆里捡来毯子的他又脏又臭，这个凡人还敢靠近自己？
扭过头，奥瑟在阴影下的面甲注视向纤细手臂的主人。
很普通的一个人类女子，没有任何力量波动，脑海里还散发着对加班的怨念。
“吃不吃呀！我还要上班呐，不吃我就一个人吃两份啦！”
女人俏皮地笑着，想要缓解眼前这个陷入贫穷的男人心底的尴尬。
“……谢谢”
奥瑟拂开毯子，用铠甲手臂接过。
像机械合成一样的低沉复合嗓音把女人吓了一跳。
“我给你钱”奥瑟从拘束铠甲后面掏出一堆金币，放到呆滞地女人手掌里，塞怡导师在出门前给他了不少施法材料，有备无患，现在刚好用上。
“等价交换”
说完，奥瑟捏着纸包缓缓离开。
几个围观群众纷纷笑了起来，那个傻女孩送人家流浪者一只烤鸭反而得了一堆金锡纸巧克力糖，很有喜剧效果。
还在发呆的女孩另一只手上提着的烤鸭已经掉在地上她都没发觉。
实在是另一只手里捧着的一堆金币重量不对！
有点沉？
这些玩意不会是真的吧？！不会是真的吧！
273 光之母
新的时代，更像新的世界。
有些很熟悉，有些很陌生。
奥瑟半坐在高楼的顶端，俯视着下方连绵不绝的霓虹之境。
还是那片大地，但在大地上活着的早已不是那些人。
熟悉的陌生感。
脑海里浮现词汇。
捏着纸包，奥瑟凝视着掌中已经冷透的烤鸭，就着夜色，死死抓住面甲边缘，将其用力扯下。
面甲脱离拘束铠甲后立即蔓延出大量机械与血肉组成的尖锐触须刺向奥瑟头颅想要恢复封印，但却被左手死死捏住。
意念控制着机械右臂打开纸包，奥瑟看着油脂满溢的烤鸭，在脑海里想象着它的味道。旋即张开布满利齿的嘴巴，将烤鸭整只塞到嘴里，缓缓咀嚼着。
于此时，面甲嘶鸣一声众多尖锐触须再次尝试刺向奥瑟头颅，令人心寒的穿透声夹杂着咔嚓一声后，面甲与铠甲严丝合缝，封印再度完美。
只有面甲后的咀嚼声回响在夜色里。
高大的铠甲沉默地坐在高楼顶端，品尝着千年后的味道。
也许很香吧。
奥瑟在心里想。
现在的拉亚，似乎也没有那么坏。
他努力去其他世界征战，是值得的。
近千年的时光，熟悉的人都一一消散。
回到拉亚的奥瑟并未感觉温暖。
但一份食物，却让他回忆起昔日拉亚。
时代变了，可能很坏。
但有些珍贵的东西并未改变。
俯视着下方的车流，在夜色中来回移动的行人。
霓虹闪烁间，川流不息。
只是简单的景色，却让奥瑟凝视许久。
魔导书传递的知识太过苍白，终究不如亲眼去见证。
此刻的拉亚，有种独特的美……
从百米高楼跃下。
一抹黑影临近地面时骤然停顿，场域散开一瞬，铠甲巨人随即稳稳地站在地表。
学会与教廷的棺体封印技术更新了，可惜强度已经跟不上奥瑟现在的真正力量，他的力量还是能够透过封印释放。
毁灭数百世界的他给予阿莱明的供养太多太多，如今的他就是行走的完整根源力，且极其擅长使用侵染之力。
这具拘束铠甲的最大作用是保护一切靠近奥瑟的存在，防止他们被奥瑟一个眼神腐化成侵染兽。
“钢铁新城学区房大降价！只要八千八百八十八一平！预购从速！”
一旁立在马路边上的广告牌里一个女人笑容夸张的介绍着手里的房屋模型。
马路一侧下水管道旁一只流浪的灰色野狗舔舐着破损管道里的积水。
高楼间的昏暗小巷里穿着西服的男人面色通红不断干呕着，脚下一摊秽物旁几只大耗子大吃特吃。
马路上不断有车辆按着喇叭，催促着前车赶快前行。
一对嬉笑着的情侣从不远处路过，男孩红透的耳根与女孩窃笑的表情预示着今晚要发生什么。
些许雨丝从空中划向地面。
拉成一道笔直的水线。
注视着无数水线从天而降，奥瑟抬起头，水滴划过面甲。
下雨了，大雨。
雨滴在毯子表面，溅起一朵朵晶莹水花。
黑的世界在雨下成为灰色。
一抹圣洁的白色从灰色中靠近。
无法看清她的脸。
她在人群中行走，万物都自然的避开她。
连雨水也不忍靠近。
就像一片本该有的空白。
那道身影披着轻盈的白色羽织，羽织表面有无数细密的洁白羽毛在浮动。
奥瑟察觉到那片空白时，她已经站在身前。
恐怖的是，察觉到她的身影后，奥瑟所有的力量瞬息降至谷底。
突然丧失力量，拘束铠甲巨大的重量瞬间让奥瑟半跪在地。
他努力抬头看向眼前到底是什么存在。
布满细小洁白羽毛的苍白手掌先一步温柔的抚住他的面庞。
“提亚——你终于回家了……”
熟悉与敬畏的感觉同时从灵魂中疯狂涌出。
阿莱明胞弟的生母！
伯加·索伦之妻！
光礼教廷昔日之神！
光之母！
拉亚的——世界主宰者！
邪神——破坏之母！
真正的——阔非克麦！
石化的右眼骤然爆碎，破开面甲，璀璨光芒冒出。
略显畏惧地稚嫩嗓音从右眼中响起：
“妈妈……”
完全无法行动——！
属于拉亚的邪神亲至！
祂是怎么定位到自己的，右眼的封印时间太久变弱了吗？
被侵染腐化的世界主宰者不应该被隔离在世界屏障外部吗？
难道只是投影！？
阿莱明的力量在光之母的注视下完全被彻底封印，丝毫无法外泄！
祂的注视等于光礼封印之力本身！
绝对的克制！不管是血脉还是位阶！
“提亚…我的提亚…妈妈找了你好久…”
无法看清面容的破坏之母温柔的抱住奥瑟，坚硬无比的拘束铠甲开始像脆纸板一样扭曲变形，发出凄惨的迸裂声。
现在的拉亚，不是个好时代！
脑海中闪过一丝灵光，奥瑟反应过来了，不是封印的力量弱了，而是拉亚制造负面情绪的源头更多，破坏之母能够吸收的力量更多，祂变得更强大了！能够直接看破封印，寻找祂孩子的位置。
知晓阿莱明部分记忆的奥瑟清楚的明白破坏之母的执念，被侵染污染的光礼之神，祂的执念就是找回孩子，将其重归自身的保护中。
最安全的保护，自然是哪里来回哪里去。
疯掉的邪神光之母想要将阿莱明的胞弟吞回肚中！
该死的黑巫师们！玩阴的！
脱离拉亚时有称号魔法师们保护，破坏之母无法挽留，但现在重回拉亚的奥瑟就是自己跑进锅里的鱼。
堪比世界爆碎时的挤压感从灵魂之中爆发，破坏之母想要将提亚的灵魂抽出！
但提亚的灵魂早与阿莱明和奥瑟半融合！
此举不亚于将三个灵魂撕碎！
托大了！
毁灭数百世界后感觉状态不错的奥瑟与阿莱明同时陷入绝境。
三个灵魂垂死挣扎时。
雨幕骤然凝固。
拉亚的时间停止了一秒。
太阳突然从黑暗中出现。
月亮隐藏在太阳之后散发辉光。
无穷的星辰显现在周围。
“离开。”
太阳向光之母发出警告。
权能者·烈阳。
“离开。”
权能者·清月。
“离开。”
权能者·群星。
破坏之母本能的迟疑了。
祂扭曲的母性想要吞掉自己孩子，但邪神的本能驱使祂躲避危险。
邪神的本能最终还是压过了扭曲的母性，光之母离开了。
拉亚的时间再度恢复正常。
权能者们也消失无影。
274 重回地底
雨水连绵不绝，落在缓缓收拢愈合的拘束铠甲表面。
是……拉亚隐藏的力量出手了吗？
奥瑟颤抖着从地上站起，慢慢睁开双眼。
灼烧的炽热剧痛让奥瑟下意识伸出左手摸向右眼。
封印破碎。
他的右眼终于能够看见万物，同时也染上了璀璨的光芒。
光礼之焰在右眼中熊熊燃烧，无法熄灭。
那是光之母来过的证明，是母亲给予孩子的扭曲赐福。
扭曲的母性赐予孩子永远活在祂视线中的力量。
被侵染完全腐化后的光礼之力，与根源侵染力完全性质相反的力量，蕴涵着新生，牺牲，破灭与希望。
极端的炽热直达灵魂的剧痛让奥瑟忍不住低吼着，努力对抗着光焰灼眼的折磨。
光之母对他进行了标记！
疯狂的母亲仍旧想要偏执的保护自己的子嗣。
但祂的孩子早在祂还是凡人时就已经胎死腹中。
神的执念造就出第一具棺体。
棺体编号一
光礼之子·提亚
最特殊的，从邪恶中诞生出的圣子，天生克制一切污秽的侵染。
如果不是阿莱明将其带出教廷，光礼之子会被永远隐藏，用以控制陷入疯狂的世界主宰者。
“光之母竟然是世界主宰者…拉亚果然不简单....”
数个呼吸间，拘束铠甲已经修复大半，新技术的前沿终究是有点分量的。
承受了邪神的拥抱后还能自主修复，技术够硬。
原来你的名字叫提亚。
心底呼唤那名字时，右眼燃烧的更加剧烈。
奥瑟第一次知晓一直藏在他身体里的第三个毫无恶意的灵魂，阿莱明的胞弟名为什么。
一体三魂。
邪神们创造出灭世武器阿莱明。
光礼教廷创造出人形封印棺体奥瑟。
最初的魔法师之妻堕落为邪神后创造出克制一切邪恶污秽的提亚。
“悲剧。”
对自己的人生做出评价，奥瑟将仍在艰难愈合的面甲与脸庞合拢。
他要回去寻求帮助。
拘束棺体铠甲果然还是顶不住邪神的拥抱，它们短暂的坚挺了一会后已经开始崩溃了。
他也需要向学会汇报，破坏之母竟然毫无阻拦的进入了拉亚。
负责世界屏障的保护者到底干什么吃的！自己差点被捏死在故乡！
……
……
冬天，临春。
学会总部给予奥瑟的投诉反馈终于送到了奥瑟本人手中。
捏着薄薄的信封，奥瑟仔细扫了一遍。
学会表达了对奥瑟的歉意，同时表明不是学会的问题，是光礼教廷那边对光礼塔的维护出现了异常，导致破坏之母的投影进入了拉亚一瞬，但后续的危险都已经排除，作为破坏之母重点注视对象的奥瑟可以放心安全的在拉亚生活。
末尾还有一个叫阿伦锲·杰的光礼教廷高层署名。
差点魂归故乡，重新被加强拘束棺体铠甲封印的奥瑟在法师塔里窝了一段时间，仔细学习着现世的糟粕知识。
迈入新时代后，学会发布的任务逐渐减少，大多数都是消灭受到污染的异种生物。
关于侵染的任务越来越少，但总是让人不安。
鲁德王国灭亡前也有一段类似的平静期。
就在奥瑟以为学会忘记了自己时。
时隔近千年后，一道任务调令从模样大变的音石里响起。
它是石头，但像手机。
音石现在被魔法师都称之为手机。
奥瑟实在是不明白明明就是石头构造的玩意与手机这种人类机械造物到底哪里能扯上关系，过了千年，它都还是音石啊，只是名字和造型变了，本质还是音石。
或许沉浸在过去时光里的老古董们也想与时代一同进步，但又不想改变。
默默倾听着音石里的任务内容。
面甲后，黑白二色的双眸微微弥合。
前往地底世界，与光礼教廷的神官汇合，探明地底异常。
任务内容简单。
可内容却让奥瑟心底微冷。
地底世界不是好地方。
他从地底世界归来后踏上了毁灭的征途。
他在地底世界遭遇了世界霸主级的原始生命海魔，另一只还在奈儿旁边浑水摸鱼。
在地底他见证了疯狂的异界人张曲偏执到疯魔的意志。
也是在地底获得生命战甲，继承巨龙血脉，晋升五阶。
“任务里也没提与教廷的哪位神官合作。”
奥瑟总觉得这个任务很困难，地底一旦出现问题往往都是大问题，合作者还是教廷的神官。
尽管保佑种种疑惑，奥瑟仍旧踏上行程。
对塞怡导师叮嘱好照顾沉迷网剧的奈儿后，奥瑟悄悄离开法师塔，搭乘学会专门派遣的专机前往拉亚有名的莫比豪斯大裂谷。
没错，人类世界竟然将危险的地底世界变成了最火的旅游风景区。
魔法师坐飞机也很值得关注。
怀着一种与世界格格不入的怪异感，奥瑟抵达了风雪咆哮的昔日旧地。
目视着飞机驶入风暴，奥瑟由衷感到钦佩。
以凡尘之力破开风雪，凡人拥有最神奇的魔法。
就是降落方式太粗鲁了。
奥瑟是被扔下飞机的。
因为没有安全的降落地，魔法师也不会在乎这些细枝末节。
从砸出的大雪坑里跳出来，奥瑟看向熟悉的周遭。
近千年时间，他又回来了。
地底世界向外散发出污秽气息，指引着他向入口前行。
据任务提示，教廷的神官与其他人手都在地底一层等着他。
命运真是讽刺。
一群保卫光芒的家伙竟然要跟沾满罪孽的污秽邪物合作，世界真疯狂。
山脉表面的雪路并不好走。
到处都是虚掩的雪坑。
熟悉的坠落感传来。
有坑！
是人挖的坑！
场域释放。
稳稳地站在地面上的奥瑟哑然盯着面前有些熟悉的狗头人。
“哈巴？你还活着？”
“尊敬的人类老爷，您认识我的祖宗？！”
“……”
沉默，一种悲伤夹杂着好笑的情绪在奥瑟心中回荡。
哈巴，你的后代挺厉害，做生意都快把山脉挖空了。
怀着复杂情绪的奥瑟跟随着哈巴不知道第几百代子孙，在它的指引下向地底表层人烟众多的地底城市靠近。
带路的代价是几枚人类世界的大钞，但奥瑟没有，于是给了它金币。
名叫哈奇的狗头人拿了几枚金币后还吐槽人类世界通货膨胀太严重，几枚金币换不了多少大钞，奥瑟让它拿回来这狗头人反而贱兮兮的捏住金币不放手。
一点也不像它祖宗。
黑导游。
脑海里冒出相关名词。
275 狗头人狂想
变了许多……
当看见昏暗的地底闪烁着种种迷幻的夜灯，奇形怪状的通行工具在地底、岩壁、地表几乎所有能够接触的地方行驶时，奥瑟陷入了几秒的呆滞。
与拉亚地上世界的高速发展完全不同，地底世界更像是生态生物化了？
四处岩壁上有许许多多花花绿绿的巨大甲虫绑着一个个外置骨骼束具，在束具上固定着形形色色的乘客。
也有种种爬行类的冷血动物在支撑地底与地表的岩柱上被一些地底原住民控制着四处乱窜。
蜥蜴较为常见，蟒蛇比较少，貌似控制蟒蛇当载具需要一点点实力。
虽然只是表层，地底竟然一点感觉不到黑暗，大量照明分布在每一处空隙里，全是各种发光的植物和生物。
地上的科技确实传入了地下，但发展方向明显朝着怪异改变。
许多本不该发光的玩意都在发光。
智慧类人们明显把地上的科技改造到了它们生活的每一个东西里。
连构建房子的砖，美观地屋的植物都在发光。
珍贵的泰坦巨角羊奥瑟也看见了几只，那种生物现在似乎成了地底贵族异种的专用代步坐骑。
“地底也有贵族了吗？”
注视着那个举止与旧日记忆里贵族几乎一模一样傲气的猫头智慧类人，奥瑟略有疑惑地问向哈奇。
“贵族？老爷你的意思是兽人暴发户吗？那群上不得台面的家伙专做一些见不得人的生意来挣钱，嘿嘿，确实表面挺像贵族，地底老是出现兽人小孩失踪的事情就是它们那群畜生干出来的，贵族？它们连畜生都不如！连兽人的尊严都扔掉了！”
虽然是黑导游，但哈奇还是保有一丝良知，它极其厌恶那些坐着泰坦巨角羊的兽人渣滓。
“……”
魔导书确实有记载会有人类掳走其他人类的子嗣去赚取金钱。
兽人们也学会了？
卑鄙无耻且邪恶，拉亚不该有这样恶心之物。
“那就消灭它们好了。”
奥瑟平静地望着那些像贵族的兽人正在离去的背影。
拘束棺体铠甲悄然膨胀。
凄厉的惨叫在远处响起，旋即引发更大的混乱。
淡然转身的奥瑟轻轻拍了拍哈奇的肩膀。
“带我去找以前那些佣兵接委托时的据点，我的同伴们已经到那里了。”
说起来，魔导书里记录着地底佣兵这个职业已经消失在历史里了。
正因为地底佣兵的没落，这些智慧类人才能发展起来吧。
被远处突然爆发的惨剧吓到狗脸惨白的哈奇坑坑巴巴的支吾着：
“块..成块...呕——”
哈巴的不知道第几代孙子胆子很小啊，奥瑟皱眉瞅着哈奇大吐狂吐。
“别浪费时间，哈奇，你的祖宗都知道节省我的时间。”
突遭当街屠兽事件的哈奇怀疑眼前铠甲里的人是地上逃难来的某些邪恶罪犯。
“老..老爷…金币我不要了，家里老婆最近快要生崽，我得回去照顾她…那个…我能先走吗？”
颤抖着狗腿子，哈奇谄媚地向奥瑟递上金币。
……漆黑面甲后，一黑一白的眼眸淡淡地盯着狗头人。
周遭的混乱完全无法靠近这里。
无形场域隔绝了外界。
没有言语。
“唉？我突然想起来我跟老婆离婚了！哈哈哈，老爷跟着哈奇便是！我一定将你带到地方！”
“……”
哈巴生了个好曾曾曾孙，能屈能伸，是条好狗。
坏了，遇上硬茬子了，哈奇在内心疯狂狗吠。
本来只想赚一票的哈奇，现在都些怀疑自己能不能在身后这位深不可测的大人手里活下来。
但儿时的记忆却突然闪过脑海。
那是他老娘曾经给他说过的故事。
只是一个很无聊的小故事，故事大部分都在夸赞祖宗如何如何勇敢，如何如何在种种危险中发家，成为狗头人大家族里最有名望的一家，以及着重诉说了一个人类老头对祖宗的恩情。
小故事全篇都很无聊，就一小段话因为太过神秘让哈奇记得最清楚。
他的祖宗，曾经为一位强大的魔法师带过路，没有任何其他描述的话语让哈巴记到现在。
他曾幻想过世界有种种神奇的力量，自己潜藏的力量卓尔不凡，但现实是他成了黑导游才能赚钱养活全家。
该生活时还是要生活，没有什么神奇的力量能帮助自己在地底世界残酷的竞争力活下去。
挣够了钱，或许才不用受累。
地底权势最大的是那些贩卖同族给人类做种种用途的兽人渣滓。
它们几乎掌控着地底世界的一切。
从来没有见过任何超出现实力量的哈奇忽然内心一怔。
他怀着期待与恐惧，种种复杂的情绪，不抱有得到回应的希望向身后的漆黑铠甲人形颤颤巍巍地问道：
“老爷......您是传说中的...魔法师吗？”
也许那种能将兽人碾成碎块的力量是某种人类新发明的武器，他的梦想终究是真正的幻想。
“是。我是魔法师。”
哈奇怔住了，宛如一尊雕像。
“你的祖宗哈巴比你强，他给我带路时不会像你这样呆傻。”
不知怎么，哈奇的狗眼里热泪盈眶。
他不是在做梦。
故事里都是真的！
老娘没骗他！
祖宗没骗他！
这个世界！真他汪的有魔法师汪！！
近千年后的轮回——
他跟祖宗一样，为同一位魔法师带了路！
……
……
燃烧着的火堆溅起大片火星。
几位身穿残破铠甲的人围绕着火堆等待着。
此处远离地底世界繁华地界。
许多佣兵曾存在过的痕迹都在此处四散分布。
残破的房屋地基散布在各处，种种武器残片在土里掩埋。
那些兽人很厌恶这里，地底佣兵的历史在兽人们心中永远是最不想回忆的黑暗。
几人像是感知到什么，同时向后方看去。
漆黑铠甲破开遮蔽视线的水雾，一脚踏入他们布设的结界中。
“来了？”
坐在火堆旁，烤着耗子的老者笑着看向来者。
“你是……”
老人与年轻时记忆里的某个画面依稀重叠。
“亚瑟阁下？……”
“嗯，是我。奥瑟……倒是你没变多少…现在跟当初的可蒙一样壮。”
……
提起导师，奥瑟默然不语。
“回去吧，好好活着，别当黑导游了。”给跟在身后的狗头人一袋金币，奥瑟挥手让他有多远溜多远。
“亚瑟阁下，我们此次的任务是？”
来到火堆旁站定，奥瑟没有在意旁边几位教廷成员的警惕，直接问道。
276 解封
没有立即回应奥瑟询问，步入古稀之年但已迈入神官之境的亚瑟慢悠悠的把烤熟的耗子撒上佐料，撕下一条鼠腿递给奥瑟。
用指尖捏住焦炭状的鼠腿，奥瑟略有沉默。
什么意思。
给一条耗子腿什么意思？
把整只耗子从木枝上取下，老人尝了一口，脸上露出一种复杂的表情——恶心、后悔，怀疑人生。
他吐了。
“……”奥瑟不太理解这个老头的脑回路。
吐过之后老人反而大笑起来，“一点不幽默啊，奥瑟，没有你导师在一旁讲评果然还是很寂寞。”
笑了笑，老亚瑟缓缓说道：“我们的任务，是前往地底世界最深处，查看最底层埋葬神尸的古战场。”
最底层？！古战场？神尸？
“不用太担心，只是例行巡检，每过百年都会定期巡检一次。”
可奥瑟完全不相信。
教廷对地底世界进行巡检，叫上他这个大祸害干什么。
哪怕学会已经换了不知道几代底层人员，他毁灭数百世界的消息也早就传遍了教廷。
“巡检不需要更多人手么？”
瞅了瞅旁边几位教廷的成员，如果奥瑟没有感知错，旁边三位里一个六阶，两个是五阶。
前往地底最深处这三位不相当于自寻死路么。
“只有你和我。他们是来给我送行的。”
“……”
老头，你最好没有事。
一时间奥瑟甚至萌生了老头是不要拉着自己在地底陪葬的想法。
“不必担心奥瑟，例行巡检不需要那么多人。教廷与学会各出一人就够了。”
怀疑，如果不是顾忌旁边三个教廷成员的生命安全，奥瑟甚至想拿下面甲仔细盯着亚瑟这老登到底想要干什么。
“你们回去吧，路上小心。”
向老亚瑟与其中一位很年轻的女性集典官拥抱过后，便挥手向三人告别。
年轻的那个女性集典官想要说些什么，却看见老人食指按住嘴唇，向她示意不要说任何话语。
“爷爷……”
与老亚瑟一同目视着三人离开，奥瑟忽然问道：“那个女孩是你的亲孙女？”
“是啊，很漂亮吧？”
奥瑟没有评价，他对女性的美丑没有任何感觉。
“你是不是要把我拉去地底封印。”奥瑟冷不丁问到。
“哈哈哈哈～奥瑟，你还是很幽默的。”
脑子里充满各种不解的奥瑟一时间竟无法分析面前这位神官到底要干什么，莫不真就是例行地底最深处巡检？
“一路上需要你帮帮忙，地底的诅咒对你来说应该没有任何问题吧？”
“当然。”
轻轻点头，奥瑟放下了疑惑，不管遭遇什么，他有把握解决一切。
“那就拜托你了，奥瑟，最近总感觉没有年轻时那么灵活了，腿脚像被藤蔓缠住一样…倒是你，还是小时候初见你那样…”
奥瑟瞥了一眼老亚瑟脸上的皱纹，那些皱纹底下是更深的隐裂，就像是瓷器。
老人在近千年的时间从审判之手一步步成为神官，他到底舍弃了多少珍视之物呢。
光礼之力的源头来自牺牲…
可蒙导师的意外，给他好友亚瑟的打击远比想象的要大。
“可以把我的拘束棺体铠甲打开么？虽然我自己也能打开，但会有警报，我不想回去后被学会和教廷同时追杀。”
“不急，到地下三十层之后吧，在那里不会影响到这里的生命。”
奥瑟点头。
他完全无所谓。
除了被动的些许微弱污染无法被他完美收纳，其他力量奥瑟早已完美掌握。
近千年的时间让他的技巧已然至臻化境。
不受他控制的那点污染力量对一些弱小的家伙很有效，只要稍有点力量就能抵抗。若是奥瑟主动释放真正的污染，那便只有强者才配在侵染之力下活下去。
“一点点走下去？”面甲表面看不出表情，只有一抹白芒像火焰一样在面甲后跃动，一点猩红不时闪烁。
“走近路。”老亚瑟指了指岩柱下方大大小小的深洞。
“很好。”
跟教廷的人一块出任务就这点很棒，他们从不矫情。
哪像安芬那家伙，总是……
记忆涌向心头，弥漫全身的剧痛狠狠一紧。
“我也老了吗...”
在前方带路，率先跳入溶洞的奥瑟默默凝视着周遭划过的景色。
五光十色的发光植物飞速略过视野。
来自地底的风向铠甲表面吹拂。
过去与现在交融。
“你现在才被时间的诅咒找到吗……”
风中传来老亚瑟的声音。
但奥瑟恍若没听见。
陷入记忆中的他一时不察，狠狠撞在一块从溶洞岩壁边缘生长出的尖锐石刺上。
剧烈的震荡让奥瑟迅速清醒过来。
“怎么了？我们遭受攻击了吗？！”
屁事没有的奥瑟来回扭头，在极速下坠中向四处张望。
“……”察觉到魔法师身体周围散发死寂暮气却转瞬消失的老亚瑟瞪大了老眼。
难道永生诅咒虽然适用于魔法师，但不适用于侵染？
突然遇到学术问题的老亚瑟决定还是不去了解这些学术问题，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先去解决。
跟随风，两人很快抵达地底世界更深的位置。
落点有所偏差，预估的三十层左右停下，但有阵乱流，抵达地底四十多层，两人才在风洞中找到落脚点。
“是我的错觉么，这些溶洞更宽更大了？”
慢慢给奥瑟解开拘束棺体铠甲的封印，老亚瑟点头道：“你没感觉错，地底世界能够正常生活的地方越来越少了。诅咒向更上层蔓延了。以前安全区域最少也是十八层，但现在没有诅咒的地方已经缩少到十一层。”
奥瑟认真听着，提出疑问：“地底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导致诅咒扩散。”
“……是。”老亚瑟停顿了一下，将最后一颗卡在拘束棺体铠甲后的封印铆钉拔起。
海潮般的邪恶气息从铠甲内部涌出。
隐藏在空气中诅咒之力凄厉尖啸着被铠甲内的存在拖拽吞噬。
方圆百里只涌动着一种诅咒，众神之毒。
HA……——
吐出一口浓郁的黑气，巨大铠甲内的人形迈步踏在地面上。
“害怕吗？亚瑟阁下。”
黑白二色双眸的蛇发魔法师晃动着独臂在涌动的活体铠甲围绕下向老神官问好。
277 再相见
“气势很不错，保持住。”
老人笑了笑，便示意奥瑟继续前进。
没有看到预想中的惊讶，奥瑟有点小失望。
扭身跃入深坑，继续带路。
风中自由落体的感觉很舒服，但终点是一望无际的深渊时会激发大多数人的恐惧。
视野中下方的溶洞便是一望无际的深渊。
不断有地底风从最深处吹向地表，像巨人的呼吸。
“我们要顺着所有溶洞一直坠入地底吗？”
灵魂传音在老人脑海中回响。
“对，不在任何一层停留。很遗憾不能让你去做些其他事。”
老人知道奥瑟身上的巨龙血脉来自于谁。
那座形如巨龙的黑色的光礼塔也在地底某处静置着。
可让根源侵染长久停留地底也许会激化某些不该出现的麻烦，老人不想发生任何意外。
坠入深渊，跟可蒙导师的遭遇一样啊…奥瑟心想。
“那我就加快速度了，请跟上我！”
浑身骤然爆发出黑红血焰，魔龙虚影一晃而过，黑红流星向深渊最底层极速下坠。
一层层巍峨的岩石板块在余光中飞速后撤，大大小小的裂缝、溶洞飞快放大又缩小。
此刻两人同时体验着坠入深渊的感受。
随着深度增加，诅咒的气息愈发浓郁，实质化的污染形成丑陋邪恶的雾态生命来回游荡，但皆在黑红流星迸发的光芒下被无情吞噬。
地底的深度远比奥瑟想象的要更加遥远。
无止境的下落中，奥瑟曾感知到属于海魔的气息，那气息一察觉到奥瑟便飞速离去，另一道稍显弱小的气息察觉到熟悉的味道更是跑的飞快。
没有了龙鲸牵制，海魔在地底世界过得很滋润，她的孩子亦是如此。
没有在意小插曲，在越过地底三百层附近的岩带时，空气中已经满是淤泥般的漂浮物。
弱小者在此处会瞬间被淤泥漂浮物吞没。
时刻关注着老人情况的奥瑟见跟着自己的老头并未有任何不适后，继续向下前进。
左眼内絮状物质涌出，汇聚成独目扭曲魔怪在最前方开路，奥瑟淡定的跟在后方，继续下落。
越发浓郁的诅咒对他没有丝毫影响。
越往地底深处靠近，四周便越发枯无。
没有任何可看的景色，没有任何生命存在，更没有一丁点植被存活。
只有无穷无尽被侵染腐化过的破碎尸骸四处游荡。
越靠近地底，被侵染腐化被困于糜烂遗体里的尸骸越多。
曾留战死的灵魂们在侵染污染下无法被解脱，日复一日浸泡在污染中，最后成为新的侵染。
不畏生死腐朽恶臭的尸体浪潮发现一丁点秩序的力量都会一拥而上，妄图从无尽的折磨中解脱。
身处尸潮中的亚瑟吸引着无数尸骸奔涌而来。
而挡在老人前方的奥瑟则沉默的吞噬着一切敢靠近他的侵染。
一具具尸骸痛苦嘶嚎着驱动着体内最后的力量飞向毁灭。
属于侵染的力量精髓被抽离，失去污染支撑的尸骸便无力倒下，坠向下方深渊。
奥瑟凝视着那些向他扑过来的尸骸侵染，它们身上的残破服饰，它们手中死死抓住的腐朽武器。
向自己飞涌而来的，是不知多少年前，在那场持续了数千年的灭神战争中死去的勇士们。
那时的他们被称为光礼，被称为暗源。
入目所见的尸山海潮，无法想象到底有多少人葬身在那场灭神之战中。
奥瑟往下降落，尸潮形成的山往上蜂蛹。
直至脚下最后一只被腐化的尸骸失去污染带来的永生之力重重倒在高高的尸骸高山顶端。
“这是任务之一吗？吞掉它们所有人被腐化的灵魂…？”
“灵魂算不上…只是一些可怜的残魂而已，你顺手为之的事。以前所有人有想过如何处理这些可怜的家伙，但都没有找到方法，只能将它们封印在地底，直到你的出现。”
老亚瑟俯视着脚下近千米的尸骸高山，面容肃穆。
“看来我完成的不错，它们是造成诅咒扩散的源头？”
“并不是，这里只是古战场的外部……”
老人举起手，指向尸骸高山下方一侧像是被某种威力巨大的魔法溶解出的庞大深洞，光是直径便有万米之巨，在洞口前，千米高的尸山也显得渺小起来。
那个巨大的空洞像是裂开的巨口一样，不断向外吹着狂暴飓风。
“穿过风暴，里面才是古战场。”
遥望着像是要吞噬一切的巨大深洞，奥瑟弯下腰，背部一阵蠕动后，在生命战甲的包裹下漆黑龙翼破体而出，大翼震动数次，奥瑟回首，“走吗？”
笑了笑，神官点了点头。
展开龙翼，奥瑟破风而去。
在他后方，老神官表情沉穆悲伤。
老亚瑟没有跟上来。
他在原地盘膝坐下。
璀璨光明升起。
巨大的封印结界将古战场的入口彻底封死。
使用毕生余力去施放结界的老亚瑟，于一声长叹后失去气息，全身逐渐结晶化后迅速膨胀。
一座光礼塔在老亚瑟死去时的位置出现。
那巨大石像的模样，像是在等待。
破开风暴，立马感知到自己是进入到无比庞大的封印领域的奥瑟察觉到大事不妙，立即迅速回身，他亲眼看见风暴之后的老神官施放出封印结界封死入口。
“你！？”
透过风暴望着老者变成光礼塔，奥瑟无法理解老亚瑟到底是何用意。
真就是为了舍弃性命将他封印在地底？！
背部龙翼收缩融化，奥瑟恢复人类模样落向地面。
下方地面上无穷无尽的干枯尸骸连绵到视线尽头。
此处连腐肉都无，只有一眼望不到边的干枯骸骨。
或大或小，有人的，有野兽的，甚至有巨龙的，最远处还有数具无比庞大的生物尸骸，完全猜不出原本到底是什么生物。
虚蒙的幻光在无尽尸骸边缘闪烁，无法估计范围的巨大封印仍在运转。
这里压根不需要任何巡检！
此处封印场是完好无缺的！
亚瑟真就是为了将他跟这些死了不知道多久的枯骨封印在一块吗？
“这老家伙…”
“是在，说我吗？”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荒诞的心突然一惊。
有些熟悉。
那声音……
好熟悉。
难以置信的缓缓回头——
男人的双眼缓缓睁大。
“可蒙——导师……”
278 迟来的葬礼
“奥瑟，真的好久没见啦——”
记忆中熟悉的男人，他那熟悉的小丑妆容在微笑。
“你变的我都快不认识啦。”
缓缓的张了张嘴，历经千百场战斗，经历过数千年厮杀从尸山血海中成长至今的奥瑟，无比踌躇，他抬起左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又缓缓放下。
“可蒙导师……真的，是你么。”
坠落地底最深处，连休因塔主都无法拯救的绝境，还活下来的存在可以是任何东西，但绝对不可能是可蒙。
如果奥瑟不是侵染，站在古战场的核心之地，光是周围无穷无尽的尸骸所散发的污染就能将他彻底腐化成一坨烂肉。
学徒在迟疑。
披着可蒙外皮的存在抬起双臂放在胸前，笑着回答道：“是，但也不是。倒是你真的变了好多，奥瑟……变高了啊你。”
沉默的抬起头，奥瑟望向身后。
他忽然明白了老亚瑟为什么要带他来到此处。
老亚瑟相信，他能做出正确的抉择。
但是……
“去掉你的伪装，扮成魔法师是你的乐趣吗。”
在奥瑟属于侵染的视野里，披着可蒙外形的存在内部，类似邪神的特质在膨胀蠕动着。
那像是许多杂质的混合物，众多邪神尸骸重新凝聚出的新意识。
混乱，暴厉。
可因意识太过繁多，聚集而来的血肉太过臃肿反而无法让它正常行动，过于混乱繁杂的意识无法调整整体的状态。
它的状态太过混乱，奥瑟也无法判断那到底是什么。
是邪神，还是可蒙呢？
“不错，不亏是我最棒的学徒，魔法师不该有任何感情，哪怕是面对最熟悉的人，也要果敢判断。为了我们生活的世界，邪恶都必须被铲除。不可相信任何邪恶！”
奥瑟沉默。
仍旧微笑着的小丑踏在尸骸之上，侧首对学徒说着：
“我的时间不够了，奥瑟，拉亚里有潜伏已久的恶意存在密谋最后的毁灭，一旦让它们得逞，拉亚将彻底消失。而所有计划的最初源头都在此处。
只有你，能顺利完成我与亚瑟先前计划的一切。拜托你，一定要阻止祂们。但在此之前...”
轻轻站在奥瑟身前，可蒙歉意地伸出手，按着奥瑟肩膀。
“奥瑟，抱歉...在你归来后要完成的第一个任务，现在我代表学会派发给你……”
学徒缓缓抬起头，此刻他感觉头颅仿若压着一个世界。
“消灭我。不要让邪神从此地脱困。这是你的任务…”
熟悉的声音逐渐沉息。
再次眼神相对时，与学徒相视的是此地众多尸骸汇聚后重生的邪神。
“那个灵魂还真是难缠——总算解决他了。喔，同类，初次见面！你是来帮我脱困的吗？”
见奥瑟不给反应，尸骸聚合物自顾自说道：
“先自我介绍一下吧…该怎么称呼我好呢，记忆里的那些魔法师喜欢称呼我为角神，但那并不是我的真名，角神那个蠢货的尸体还在我身体里，我似乎是名为星泊，不对不对，我被那些该死的魔法师拆成太多份，记忆太多太多混乱了！我应该很聪明才对！可为什么！感觉现在我的思维如此混沌愚昧！那些该死的魔法师到底干了什么！”
“可蒙·休因……”
“嗯！我或许是叫可蒙·休因哦？”
“闭嘴！”黑光龙息划过尸骸聚合体脸庞一侧，触及远处封印场激起一连串爆炸。
“为何如此愤怒，不过是一个名字而已。同类，你不对劲，奇怪，你是有人类的感情吗？”
尸骸聚合体略感疑惑，但思维过于混乱的它没有在意这些细节。
“谈些正事，我从久远的时光里重新聚集起身体，但出现了一些意外，躯体里混入了一些杂质，导致我现在的思维总是有些不清醒。如果你能帮助我，我们或许能一起从这里离开，这对我们都有好处。”
厌烦地在众多尸骸上来回走动捏碎一具具骨架，尸骸聚合体说出建议。
“虽然我的记忆有一点小问题，死前我的状态停留在被那些魔法师撕裂的那一刻，但是相信我，如果能够出去，我的同类，我们可以一同继续吞噬这个世界，或许还能补齐我被分开的其他部分。”
弯腰拾起一枚苍白的头骨，尸骸聚合体盯着头骨空洞的眼眶。
“同样是污染的你愿意帮助我把身体里那些多余的意识排除吗？死去的魔法师们灵魂碎片混杂在我的灵魂里，我无法将他们彻底去除，但如果有你的帮助，我会轻松很多。我能感觉到，你与我是一伙的。”
随手捏碎头骨，尸骸聚合体顶着可蒙的容貌，期待着向奥瑟问道：
“愿意帮助我吗？同类，我能闻到你身上有大量世界毁灭时留下的弥留之息，拥有如此庞大怨念的你一定也愿意与我一同来吞噬这个世界吧，此处世界星核庞大的难以想象，足够喂饱你我。”
魔法师们的灵魂碎片？
奥瑟脑海里闪过一丝涟漪。
是古代众多在此地牺牲后的魔法师们一同维持可蒙导师的意识，同时干扰邪神尸骸聚合体无法正常思考么。
等待了如此久的时间吗，可蒙导师……
可蒙导师，任务……
我接下了。
“仅仅如此？”浓郁的弥留之息涌出，掩盖了奥瑟面容。
“仅仅如此。”尸骸聚合物点头。
“那便打开你的躯体，我来处理那些魔法师的灵魂碎片。”
“很好！第一眼我就知道你一定是一个无比强大邪恶的同类！待我解放，让我们把这个世界吞吃殆尽！”
属于可蒙的尸骸缓缓开裂。
内部显露出一片恐怖的血肉世界。
地底深处无以计数的白骨上的血肉去向何方终于有了答案。
腐臭糜烂的血肉熔炉最核心的位置，脱离骨相长有羊角的类人邪神尸骸体表，无数不同模样的灵魂碎片在尸骸表面沉浮，挣扎，嘶吼，咆哮着。
他们一直在战斗。
从出生，战斗至死亡，直至灵魂泯灭，跟随着拉亚曾经的神。
角神已死。
与魔法师们一同战死在地底。
充满神性的躯骸被腐化扭曲，成为新诞邪神的一部分。
那现在，白巫师们禁止沟通，但还是能够沟通到的角神到底是什么东西？
双目注视到那早已失去任何气息的存在时，奥瑟从灵魂深处浮起一股沉重的悲伤。
那是拉亚的真正最初守护者。
注视到那具神明的尸体时来自拉亚的古老记忆瞬间从大地中涌入奥瑟灵魂。
这片大地带着那些昔日浴血奋战的回忆，告诉他，角神为何死去。
觊觎拉亚的邪神远不止一位，那场持续亘久的神战中角神以一己之力拖住三只邪神为两位最初的魔法师创造了宝贵的时间。
诡骗魔神
混沌形取魔
血仄邪神
角神陷入濒死时的最后一击让血仄邪神与祂一同陨落！
两位最初魔法师也成功释放出最强大的禁忌魔法——解神禁咒。
将诡骗魔神彻底驱逐，完全分离混沌形取魔的无形神躯，使之丧失邪神位格。
充盈角神遗骸伤口内涌动的血潮，连接无数腐烂血肉的血线都说明了地底复活的邪神是谁。
血仄邪神为主体，混有混沌形取魔部分碎片的新生邪神！
看到尸骸聚合体内部角神遗骸的刹那，奥瑟耳边轻轻响起可蒙的声音，坚定不移：
“奥瑟，动手！”
眼底闪过一丝水纹，奥瑟在血仄邪神暴露核心的瞬间，释放出他最强的姿态。
一根根龙翼拔出背部脊骨，超凡之躯完全解放，赤红能量实质化形成数百道纹路密布奥瑟转瞬膨胀的躯体表面，身化光形的瞬间，无数光带飘散。
一道道权能之环从背后生成旋转，神圣与腐化的光芒同时闪耀，根源之力同时显现。
左臂不断增多，十二条手臂在左侧如翅膀般展开。
黑红太阳于头顶升起，辐射周遭形成神域。
淤泥从虚空中冒出，凝聚出一尊尊跪拜的人形阶梯，承载着它的脚尖。
圣洁光焰燃烧着，汇成无尽光焰聚成的花海。
完美圆环态之环中巨大眼眸内花朵般盛开无穷无尽的眼眸。
“烬灭阶圣枪——”
抬起左臂，三首生长。
属于奥瑟的究极冠名魔法无情抽取了代价。
所有左臂崩解融化，融化凝聚成布满狰狞荆棘的猩红长枪。
万物归亡，神亦如此。
血仄邪神察觉到异常时已然无法反应，更无法阻挡，那是一位神孽集合所有力量发出的终结一击！
魔龙躯体邪神化下解放超凡之躯叠加阿莱明吞噬诡骗魔神后所有权能之力的究极冠名魔法——
一击足以贯穿星辰！毁灭世界！
灭烬登神长阶之击！
猩红长枪飞出刹那，整个世界都被吸引向其流动！
光焰花海飞起无数圣洁花瓣，温柔尾随着长枪的尾迹。
无穷无尽的黑线与白线从空气中显现瞬间，勾连着猩红长枪的尾部，一瞬间没入角神遗骸头颅。
巨大的生命树虚影闪现出一瞬。
万物失去色彩，凝固了数秒。
连轰鸣都无，过于恐怖的威力将地底封印场的能量都霸道抽取而出，强行并入猩红荆棘长枪之中！
一切转瞬恢复平常。
极致的毁灭反而无比平静。
释放全力一击的奥瑟全身异象逐渐凝固，如同玻璃般碎裂，显露出最底下失去了双臂，跪倒在的凡人。
“你——我……”
操控角神遗骸的血仄邪神竟然睁开了眼睛，凝视着跪倒在地的瘦弱凡人，想要说些什么，但身躯逐渐风化，成为细碎的光芒，随风消散。
无臂之人缓缓抬起头，望着这迟来的葬礼。
漫天光辉里，可蒙的身影显现。
“做的不错，奥瑟～！”
小丑妆容消散，显出本相的可蒙凝视着奥瑟的面容，笑的很开心。
眼底的水纹荡漾，学徒努力抬起头，想要笑，但嘴角却无法抬起：“什么嘛……明明那么帅，还要化那么丑的妆。怪不的到死都没有伴侣...”
“没办法，太帅总是会影响别人对我天才的评价啊！”
导师微笑着，伸出手触碰着学徒的额头。
他依稀记着，与这个孩子最初相见的模样。
“奥瑟，你确实长大了很多呢...都比我高了这么多…”
身体颤抖着，奥瑟无法言语。
“对不起，奥瑟…要你背负那么多…
但你要努力活下去啊！奥瑟！带着我的那一份！
魔法师的终点到底是什么样，我可是很想听你亲口诉说的！”
涌动的热流顺着脸庞滑下，奥瑟曾以为自己无法悲伤，但眼角流下的是什么呢……
“嗯……好——！！”奥瑟踉跄着站起来，凝望着导师的容颜。
失去所有手臂的他无法拥抱导师。
导师拥抱了他——
“奥瑟…令我最骄傲的学徒，再见——”
耳边导师的声音逐渐消散。
无穷无尽的血肉海潮从白骨海洋下喷发而出，却汇聚成漩涡飞向奥瑟脚下，如同臣子拱卫着君王。
亦有漫天光焰花瓣在上空飘散旋转，如同祭奠。
到底...得到了什么呢。
漆黑的门扉向他打开。
真理为他展现。
蕴涵一切知识的海洋。
在海洋之中。
有他的记忆。
关于奥尔薇的……
关于池茉莉的……
关于安芬的……
关于十二的……
关于铁柱的……
关于休因塔主的……
关于可蒙导师的……
每一个从他人生中经过，逝去或是离开的人。
都让他的灵魂慢慢成长。
每一点记忆是一点光芒，将他的那小小灵魂包裹。
最终汇成庞然之物。
这就是他。
奥瑟。
海洋深处有岿然巨物浮现。
像是鲸鱼，又像巨龙，也像一个完美的圆，有时又变成一个熟悉却面容万变的女性，无形不定。
在奥瑟与祂相识的刹那便知晓她是何物——
它是超凡之躯的实质化的体现。
七阶无法恒定超凡之躯的诅咒，在他身上无法生效。
休因塔主最初的猜测已然证实。
诅咒怎么能诅咒诅咒本身呢？
如被祝福一般，那无形不定的身影缓缓抱向奥瑟，与他融为一体。
真理之门轰然关闭。
漆黑门扉之上，第七原质亮起。
不朽循环已成。
七阶【切塞特】
领悟慈悲、仁爱，伟大之人。
279 旧识
拉亚正历二千七百三十六年，春。
星辉游乐园依旧熙熙攘攘。
摩天轮上一对情侣幸福地抱在在一起等待着摩天轮旋转至最高处，男方精心计算过，当摩天轮到达最高处时，就是黎明升起的时候。
在那个最光明的瞬间，他会向女方求婚。
没有什么时候比此刻更加漫长。
一点点向前旋转的摩天轮好像男人的心，越发坚定。
黎明第一缕光线照入座舱。
柔和的晨光照向女友的侧脸，纯洁而神圣。
男人于此刻拿出婚戒，坚定地望着女人的双眼：
“嫁给我吧！黛西！”
在日光照耀下，婚戒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女人甜蜜的笑着向男人伸出左手。
男人欣喜地给女人戴上戒指。
对面座舱身着黑袍的游客见到此幕轻轻鼓起双掌。
给予这对新人美好的祝愿。
目送着这对情侣离开摩天楼，穿着黑袍的游客也从摩天轮上下来，抬头望向太阳。
刺目的阳光完全没在他双眼里留下任何光辉。
“时间过得好快……”
黑袍游客缓缓向着游乐园正中的高塔靠近。
随着向高塔越近，男人的伪装逐渐褪去。
黑袍游客幻影般逐渐消散，双臂像液体活蛇一样不断蠕动的黑甲巨人踏入高塔内。
“奥瑟塔主，欢迎您回来。塞怡导师前往雅拉塔主那里暂时不在法师塔内，她吩咐我来告知您本年的新晋学徒考核由您来负责。”
生命铠甲模拟的手臂飞速延展，从塞怡乱堆的施法材料仓库里摸出名单。
黑甲巨人拨了拨名单：“这么多？库卢，今年的种子是不是有点异常？”
厚厚的一沓名单里足足记录了数万已经觉醒魔法师资质的人类姓名。
放在以前是绝对无法想象的。
现在的魔法师不仅不缺，还超出需求的数量了。
侵染事件的大大减少让低阶魔法师存活率提升夸张。
但魔法师的质量却整体下滑，高阶魔法师因为各种原因会越来越少，后续的魔法师却无法弥补力量断层。
就像奥瑟面前这位库卢·休因，休因家族的后辈，成就四阶后再无寸进，现在负责在休因法师塔里修学。
地底最深处复苏的邪神遗骸被奥瑟完全吞噬后，部分隐患已经被排除，可地底仍旧存在着污染，源头完全无法找明。
像库卢此类后辈本该去地底历练，但学会里不少后来加入的新时代成员表示这种行为非常的不人道，是对魔法师性命的蔑视，应该用更加安全的方式晋升。
无心参与学会内部纠纷的奥瑟听过传闻，现在学会内部有很多理念都在改变，不仅仅建立了新的学院制，还在变得更加善良？
他不确定那是不是善良，奥瑟直觉那更像是软弱。
看了一会实在不耐烦的奥瑟将名单扔给库卢。
“你来负责招生吧，结果都一样。我出去再逛逛。”
“啊？可是奥瑟塔主两年前你就说出去逛逛，一逛就是两年，琉阁下都看不惯你最近的懈怠了，她也叮嘱我让你回来时去找她。”
满脸无奈的库卢仰望着黑甲巨人，期待他能发一下善心不要把这么麻烦的工作给自己。
“她当明星当的很开心，我就暂时不去打扰她了。就这么定下了，今年的招生任务交给你了库卢，有麻烦就呼叫我，念诵我的名字，你知道该怎么做。我出去了，再逛逛。”
毫不在乎身后学徒的哀嚎，黑甲巨人重新被幻影覆盖，身穿休闲服的黑发青年悠哉悠哉从高塔离开。
如今的世界真的很有趣，永恒固化超凡之躯后奥瑟意外的重新找回不少人性。
他也能像普通凡人一样感知到许多平凡的快乐。
赞同奈儿去当明星也是他一手支持的。
虽然过程崎岖，但结果还算好。
人类世界还挺复杂，万幸龙的力量加上一点诅咒还是够用。
“去哪旅游呢……去海边钓鱼？”
前不久奥瑟在凡人的手机里见过海里出现很多从未见过的生物，或许可以狩猎一下。
世界变化的越来越快了，一些遵循老规矩的魔法师如果不出塔几十年就跟世界完全脱节了。
不仅仅是语言，连思想都截然不同，学会的变化就是证明。
慢慢走向车站，奥瑟跟着普通人们一样买票上车，站在车内静静看着窗外闪过的景色。
灯红酒绿也不过如此。
“帅哥！你要坐吗？”
正在嘻嘻哈哈的跟同伴嬉闹着几个少女问向黑发青年。
“我？我不用坐，你们坐吧。”
幻影下生命铠甲包裹的黑甲，不仅仅减轻黑甲的重量，也有效的阻碍凡人们的触碰。
几个孩子还想动手动脚，奥瑟从容闪过。
现在的女孩，越来越奇怪了。
倒是车末尾有个孩子，头上攀附的东西很有趣。
奥瑟慢慢推开人群走到她的旁边。
一只虫形侵染，攀附在女孩的脖颈上吸取着恶念，察觉到奥瑟到来的它彻底僵硬在原地，完全不敢动弹。
很奇怪，现在的人类明明各项身体素质都提高了，却无法再直接观察到侵染。
奥瑟不好说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你头上有脏东西，我帮你拿掉。”
液态手臂抓住侵染的刹那，虫形侵染瞬间被吞噬。
女孩不知到底过去有何遭遇，竟然能产生一只侵染幼体。
如果奥瑟不处理，这小东西应该能长很大，但也仅限于很大。
大部分侵染都在成长到一定程度后就诡异地消失了。
学会也做了各种调查，察觉到线索可能与已经消失已久的黑巫师有关系，但却找不到确切的线索。
“呃谢谢……”女孩的脸有点泛红，陌生帅气的男人靠近，哪怕尬聊也比普通男人要让人亲近。
容貌的优势在现在这个时代好处过于明显。
“嗯？”奥瑟无意关心女孩的心理活动，他在方才察觉到一丝熟悉的气味，就在他吞噬虫形侵染后。
脑海里迅速回忆比对着那味道……
帕朵……
帕朵！
“你在躲着我么……帕朵...”
记忆中的学徒如今已成为黑巫师的核心。
却从未与导师再次相见。
280 尤克特拉希尔
黑巫师隐匿自身的本事众多，叛出学会的帕朵本就拥有优秀的皇室血脉，奥瑟也无法得知拥有魔法师与黑巫师两种力量的她现在究竟成长到何种程度。
只察觉到她的些许气息恰恰说明那个小小的学徒现在已不知成长到何种地步。
时间太过漫长，昔日的孩子如今已成为大人。
“帕朵……”对于学徒，奥瑟内心多是无奈和愧疚。
假如背叛出学会能够让她减少一些痛苦…奥瑟愿意承担所有责任。
不知为什么，活的越久，奥瑟察觉到束缚越多。
拉亚的繁荣只是幻梦，数个千年后毁灭将如期到来。
他不想再见证熟悉的存在逝去，但却无可奈何。
沉默中，音石的振动在耳边回响。
捏着音石，奥瑟仔细听着学会发布的信息。
“诸位塔主，休息时间结束，新一波开拓者计划即将开始，请被征召的塔主即可前往星海之国总部进行资源分配，备战新一轮开拓者计划。”
挥手示意司机停车，奥瑟站在路旁望着来往车流。
不论未来会出现什么阴谋，拉亚都需要延续。
默默地深吸了口气，黑甲巨人挥手撕开间域，踏入其中。
开拓者计划从未停止，区别是投入力量的多少。
在奥瑟回归拉亚近百年后，再度接到征召任务。
与奈儿见面短暂的温存过后，奥瑟同塞怡等几位熟悉的塔主打好招呼，在诸多魔法师同行下重新回到星海之国。
没想到的是奈儿竟然跟了过来。
你最重要！明星当腻了，人类很无趣。
奈儿跟奥瑟说了很多，大概意思就是这个。
嘴角微动，奥瑟没说什么，液态手臂摸了摸跟在奈儿身旁的怪鱼。
这小东西现在已经不排斥他摸了，也可能是不排斥生命战甲模拟的手臂。
“像以前一样，在世界外等我，我会回来…”液态手臂揉了揉奈儿的头发。
安静地跟在奥瑟身后，已经见识了人间百态的奈儿仍旧对周围的魔法师有些许畏惧。
正是这些隐没在世界背后的强大存在维持着拉亚的一切。
和旧时不同的是，现在的他们彻底退于世界之后。
进入星海之国核心建筑时，奥瑟回首望了一眼远方结界倒影下的人类世界虚影。
帕朵，也许在某处看着他。
只愿她不要做出错事。
星海之国内通往世界外的传送门乃是大量贤者之石铸成的艳红门扉，专门供给称号魔法师与塔主们来往世界之外。
千年时间过去，很多塔主都慢慢遗忘了有一位被学会正式容纳的特殊战力，他们的记忆力往往都使用在如何研究晋升更高层次上，以及如何去抵抗随时光更迭出现的永生诅咒，很少有谁记得奥瑟。
大部分塔主只会觉得那个黑甲巨人有些眼熟，是某位新晋的塔主之一。
虽然近些年来晋升七阶的魔法师数量较少，但也不是没有。
本次开拓计划带队的两位称号魔法师里其中一位奥瑟很熟悉，正是艾莉阁下标志的巨型拘束铠甲。
另一位没有见过，那位称号魔法师的拘束铠甲表面不断有令人心惊的橙色光芒闪过。
像是星球爆碎时的那种光芒。
简短的点名结束后，那位称号魔法师与谢尔芬一起自我介绍了一番。
灭世之布朗德，属于他的称号非常简单。
其他塔主感受并不清晰，但奥瑟能清楚察觉到那位称号魔法师专精毁灭世界，他周围隐现的弥留之息比奥瑟只多不少。
也难怪其他塔主听到那位的称号时有点迷惑，作为开拓者计划最初到现在都持续参与的称号魔法师，他过于极端了。
被派遣到世界外收集资源反而更适合那位称号魔法师。
此次开拓计划制定了详细路线，归功于那次征战第四天堂的开拓行动，虽然最终征战失败，但魔法师学会获得了堪比指南的星图。
虽然只是第四天堂探明宙域中小小一部分区域的星图，也够魔法师去一一探索。
学会在获取的星图里标注了数千个目标世界，其中等同于第四天堂量级的世界就不下数百个。
魔法师学会总部拿到星图时也极为震惊。
同等规模的天堂足有七个！
第四天堂是七个天堂中最常巡视星图并查看发现异常变动后前去修正的。
其他六个天堂似乎并不热衷于此，更不热衷报复，本就残缺的拉亚也无意间逃过一劫。
全盛时的拉亚或许能与单独一个天堂全力一战，但繁荣强大终归腐朽。
与之第四天堂相同规模且在宙域中存在传播遥远的亦有：
七叠炼狱，犯下永世罪孽的魔鬼们最后的赎罪之地。
三十三重地狱，无尽恶魔重生之处。
尤克特拉希尔，所有精灵的故乡。
欧沃莱茵，吞噬一切物质的虫潮核心。
零界，机械演化至终点的疯狂世界。
格里基奥，疑似与拉亚使用相似力量且极为繁荣的世界。
以及并不是世界，更像是现象的宙域之伤——深渊。
虽曾大败而归，但拉亚获得的星图作用远远超乎想象。
魔法师学会至少知晓了部分宙域中的未知，不在需要漫无目的的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尽管不能对那些与天堂同一量级的强大世界下手，但其他世界却没有与之相同的守护底蕴。
弱小就是食粮。
此乃无垠宙域的铁则。
拉亚的魔法师们也快速融入着规则。
在这次开拓计划里，学会制定的总计划里要路过数十个世界，沿途的世界都将成为拉亚的养料，而最终的目标世界乃是被称为所有精灵故乡的
……【尤克特拉希尔】
此次计划重点放在探查尤克特拉希尔是否也像第四天堂那样有【阔非克麦】等同九阶权能者魔法师的存在，如果确定类似的世界都有此等存在，学会将立即调整计划，偏转重心放在那些容易攻克的世界上。
拉亚需要大量世界的星核，如果不能以质量，就退而其次以数量弥补。
身为百年前参与开拓计划的特殊战力，奥瑟荣幸的被称号魔法师们指定为带路先锋。
毕竟他非常熟练。
281 召唤
和其他需要与法师塔进行魔力池连接以得到多余魔力供给的塔主不同，奥瑟并不需要孱弱的魔力池，永恒固化超凡之躯后更不需要。
属于超凡之躯的种种外在表现逐渐在他身上成为常态的特征。
就如完美圆环态的圆环纹路，深深铭刻在奥瑟躯体中，处于半激发状态。
如果他愿意消耗大量精神去维持，完全可以一直保持全盛超凡之躯的状态。
但长时间保持全盛超凡之躯会出现各种奇怪的幻觉。
哪怕奥瑟本身一半是侵染都无法阻止幻觉出现，阿莱明完全察觉不到幻觉，那些幻觉似乎只针对魔法师的灵魂。
奥瑟不知这是不是正常现象，因为从未有魔法师成功在晋升七阶时固化超凡之躯。
晋升七阶时永恒固化的魔法型定无需消耗施法代价，无需施法媒介，不占用魔法位。可对灵魂与精神的负担并未改变。
连本身是侵染魔法师的他都会产生奇怪幻觉，或许很有可能是因为长时间去保持超凡之躯后损耗了灵魂，也许还有其他原因，但奥瑟暂时没有时间去研究幻觉的起因。
超凡之躯半释放状态下奥瑟反而更方便行动，不会被幻觉困扰，同时也能够拥有超凡之躯无时无刻对躯体的增幅。
没有任何魔法师知道，固化超凡之躯后它会随着时间无限去增幅使用者。哪怕增长的只是少许超凡之躯的能力，但随着时间流逝，只要使用者本身不死，未来出现的必然是一位无比恐怖伟大的存在。
不过超凡之躯无止境的增强，是基于使用者本身基础进行增长，对于现在的奥瑟来说并无太大作用，等他活的足够久之后才能体现。
反而那些附加的幻觉让奥瑟太过厌烦。
出现的幻觉就像是他落入汪洋中，不断有未知之物给他输着一切需要乃至不需要的知识。
奥瑟怀疑很有可能是许久之前那次在遗迹中直接遭遇无尽知识风暴的后遗症。
在他成长到一定程前，那些潜藏在灵魂里的知识风暴就从未消失，它们甚至融入到了超凡之躯的魔法型定里，使他在完全释放超凡之躯一段时间后会被无尽的知识所捕猎。
就像是延迟的陷阱，一旦他撑不住无尽知识的灌输，大概率会很糟糕。
侵染是具有不死不灭性，可驱使侵染的主宰意识完全可以被摧毁。
稳妥起见，奥瑟选择继续使用侵染之力。
虽然对心智有所腐化，却比被幻觉恶心好受多了。
吞噬了不止两具邪神遗骸的他也能够尝试短暂的重现半邪神的状态，这似乎是阿莱明的能力。
完整的根源力概念彻底具现本就是邪神。
而这样的根源力足有十个，却只有一个被成功从虚无中被具现。
奥瑟越强大，掌握的力量越多，阿莱明能够展现的能力也越强大。
它正在逐渐重回巅峰。
虽然明显不是好事，但奥瑟已不在意。
他们是一体的。
至少现在如此。
外形似大蛇又像畸形树海的庞然紫色怪物在星海间遨游这着。
队伍最前方飞速移动的奥瑟逐渐找回许久前寻找新世界的兴奋感。
同时涌上来的还有深沉的毁灭渴望。
难以消除的弥留之息同时在影响着奥瑟的思维，催促着他去毁灭更多世界壮大自身。
弥留之息太多除了能让其他存在知晓本人是不可招惹的存在，最大作用反而是使受诅咒者丧失理智，更加疯狂。
察觉到附着在身上的世界诅咒又想扰乱自己的思维，奥瑟平静地释放场域将所有诅咒死死压制在体表。
晋升七阶后，他再也不是能够随意被外力扭曲思维的存在。
他想要清醒地去毁灭。
知晓自己所行的罪孽。
从数个星辰间穿梭而过。
一股迁引力被奥瑟所察觉。
是某种代表拘束的力量，奥瑟细细感知后觉得更像是召唤仪式的波动。
似乎是哪个世界的生命随意在把自身锚点暴露出来吸引其他在虚空中游荡的存在。
略微停留，奥瑟感觉了一下，波动中传来的锚点世界有些古怪，判断轻重缓急后他决定不去接触那波动。
故意暴露自己世界部分锚点信息来钓鱼的事拉亚的魔法师又不是没有做过。奥瑟自然有心眼。
极小概率是某些存在不小心暴露世界锚点想要召唤能够帮助自己的生物，更大概率是其他世界的强悍存在想要钓鱼，捕杀异世界的生物获取珍稀材料。
他感知的召唤波动中，不仅仅蕴涵了多种束缚的契约力量，指向召唤目标还是特定的“邪恶”“受控”的存在。
这不是明摆摆的钓鱼是什么？
连拉亚的弱小魔法师们都知道要加上大量限制来特地具体指名某些生物。
无视了召唤波动的奥瑟辨认了一下学会给予的星图方向，冲入虚空中继续带路。
没想到的是，那波动触及奥瑟后似乎是锁定了他，本来没准备躲开的奥瑟意识一黑。自身符合条件的部分力量竟然瞬间强行回应了召唤。
“强制召唤的陷阱！”
意识被召唤仪式抽走前，奥瑟迅速给后方的队伍发出信息。
他马上回来哪怕只是灵魂被召唤，对方也得想想他到底召唤过来什么玩意！
钓鱼钓到他头上，找死！
……
……
落日下的灰蔷薇礼堂前大群乌鸦飞过。
破碎的楠木门碎片被粘稠的黑红液体包裹，向着街道下水道旁缓缓流去。
一场一边倒屠杀刚刚在这座城镇里最富盛名的加冕礼堂内发生。
城市里的安保力量正在飞速向此地赶来。
有市民举报，一个疯子持械冲入休息日的礼堂日见人就砍，大量无辜市民受到重伤，前去礼堂进行日常祷告的几乎都是手无缚鸡之力身体透支严重的贵族。
机灵点的跑的快的市民早就逃离了现场，连忙向城市安保部门举报，同时绘声绘色的向其他路过群众添油加醋的描述着行凶者有多么可怕，多么强壮，接下来必是一场残酷的大战。
然而逃离现场的市民们嘴中可怕强壮相貌丑恶的行凶者正使着吃奶的劲搬运着四散的遗体。
“很对，很对…就这样做…完成献祭…召唤我…”恶魔的低语在行凶者耳边回响。
282 神降
专注的搬运着尸体，行凶者完全不在乎恶魔到底在低语什么。
到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向悲惨的命运所抗争，结局一定是凄惨的，自行凶者敢触碰那些大人物的底线时便已注定。
她本来拥有一切。
哥哥拒绝了贵族的邀请去庄园尝试某种新药，隔天面目全非的遗体在下水道恶臭污泥里被捞出。
父亲为了给哥哥讨回公道向当地治安官举报贵族的恶行，回来时外套下全是暗紫淤伤，一直吐血，没几天便跟哥哥一块扔在墓园里，到咽气时都在死死捏着他口中所说能够讨回公道的依仗——一块可以召唤恶魔进行交易的破布。
他没有使用它，到死他都不想牵连其他普通人。
因为没钱，连他们的墓地都买不起，只能跟流浪汉的遗骸堆在一块等待焚烧。
为了给家里行动不便的爷爷和妹妹还有她，赚一些钱买活下去的口粮，悲伤过度的母亲活生生累死在工厂里。
工厂最后给的赔偿只有几张赎罪卷和三枚铜币，工厂主人蠕动着油腻大脸说她母亲有罪，因此才会在干活时死去，这样死去的人不能得到金钱的补偿，必须要赎罪，他一片好心把金钱换成了赎罪卷给她。
因为长时间的饥饿，妹妹饿死了。
最后半块坚硬的面饼还留在她怀里，那是妹妹留给她的。
她……抱起妹妹的遗体时轻的像纸一样…。
把妹妹的遗体在城外埋葬后回到家的她，回来时呆呆地望着熊熊燃烧的房子。
几个穿着无比漂亮，她这辈子都不一定能摸到一下的华丽外袍，浑身带着各种宝石的魔法师学徒嬉笑着从她家门前离开，厌恶地避开了在污泥里瘫坐像是野狗一样的她。
那些高不可攀的见习魔法师们，互相探讨的言语里仔细描述着老人遭受地狱火灼烧后的种种表现。
像是在谈论中午吃了什么饭一样，他们的老师给他们布置了课外作业，内容是仔细观察地狱火能对人造成什么样伤害。
他们并没有去观察，完全是在玩耍，向屋里无法行动的老人毫无人性的释放罪恶。
爷爷的尸骸至今还在燃烧着来自地狱的火焰，她甚至无法去收敛触碰他的遗体。
为什么她没有遭受所有的不幸呢，如果自己能代替家人承担所有不幸该多好。
她一直没有哭泣，在曾经被自己称为家的废墟前枯坐了数天，将妹妹留给她的面饼混着污水一点点磨碎吞进肚里。
没有一丝眼泪落下，心中火焰蒸发了所有软弱。
名为复仇的力量支撑着她从绝望中爬起。
在阳光明媚的周末，贵族老爷与贵妇人们从高档的马车上走下，一对接一对，欢声笑语的走进灰蔷薇礼堂。
礼堂内的钟声悠扬，工厂主人也在人群中，他正在跟礼堂里的教士商量着赎罪卷的大生意。
贵妇人们优雅地品味着礼桌前的水果甜点，一边轻轻扇动着普通人需要劳苦数十年才能买上一把的昂贵鸟羽折扇，礼堂不冷也不热，贵妇人们只是在攀比谁的折扇用料更加稀有珍贵，制作折扇的大师谁更有名。
钟声过后悠扬的古典乐回荡在礼堂里。
伴随教士的轻声问候、礼堂里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在认真地聆听着教士念诵的经文，仿佛真的能够因此减轻罪孽。
众人沉浸在心灵的洗涤中，直至昂贵的楠木大门轰然破碎。
待烟尘散去，贵族们看清大门遗骸上站着的是一个头套着破布，身形矮小佝偻的提着小刀的乞丐时。
人群哄笑了起来。
大家都认为这是教士今天特意准备的新节目。
直到肥硕的工厂主人被生锈的小刀喇开肚子，各种秽物流了一地时，所有人才尖叫着四处奔逃。
很遗憾的是他们的礼服与礼裙并不是在这种场合里用来“运动”的。
生锈的小刀在微弱的神秘力量加持下虽然很难砍动牛皮，但人还是较为轻松的。
礼堂本来就是城市中最安全的地方，从未有人敢在这里作祟，因礼堂是很多手眼通天的贵族们通过各种关系脉络一手建立出来，背后牵扯到许多大势力与深厚背景，所以无人敢惹，礼堂里的守卫也都是挑的好看有有形的俊男美女。
这里不仅仅是日常祷告的地方，也是搞一些见不得人的聚会的私密场所。
本就处于城市中心周围却宁静优美的好环境此刻成了催命符。
种种巧合下，一把加持了微弱神秘的生锈小刀在此地大杀特杀。
暗红液体覆盖了价格高昂的白玉地板，顺着工匠们精心设计的排水沟向下水道流去。
海量持械的治安官迅速赶来。
没有任何人敢想象，连黑市里手腕最狠资历最久的老人都咂舌，谁敢在灰蔷薇礼堂里大开杀戒，能够去那里的每个人背后，都牵扯着数个背景脉络无比深远的大势力。
不管那个人是谁，能干出这件事的绝对是疯子。
始作俑者疯了吗？
从命运向她伸出魔爪时，她就已经疯了吧。
如果不疯狂，她连最后的声音都无法发出。
众多尸骸垒成一圈。
她跪坐在中间，像是在为自己举起葬礼。
礼堂外脚步声轰鸣，来的治安官比那天哥哥死去时多的太多了，多到一眼望不到边。
将头上的破布扯下，浸入脚下血泊中，知晓她不识字，恶魔贴心地帮她念诵着召唤语，
【徘徊于黑暗虚无中的邪灵，
遵从古老约定，
享受血饲，赐我力量。
游荡于无尽深渊中的恶神
服从吾之呼唤，
前来此地！】
浸透了血液的破布从地上浮起。
治安官们破窗而入，还有不少从房顶跳下。
她就像是在看一场戏剧。
无数冰冷的刀锋从刀鞘里拔出对向她，装满弹药的火枪指向她。
享受了献祭的恶魔显出丑陋本体，在无数人的目视下，奸笑着想要吞噬她的躯体。
它没有履行契约给予她复仇的力量，反而想要吞噬她充满绝望的躯体。
吞吃一个充斥绝望的生灵，比浪费力气去屠戮毫无绝望的生灵带来的成长要多太多。
没有人来拯救她，连一个治安官都没有提起武器，他们准备目睹着闹剧结束好处理完向上层交差。
腥臭的风向她扑来。
不幸终究还是找到了她。
她的复仇像个笑话。
最后的呼吸间，她缓缓睁大了双眼，这是她最后的反抗。
癞蛤蟆一样的恶魔头颅狂笑着张大嘴巴露出一排排参差不齐的利齿，在吞向她的刹那被覆盖鳞片的暗红魔爪整齐从中间撕裂。
不可名状的三首怪物从恶魔尸骸中喷涌而出！
毫无形状的怪物重新汇聚成一体，随着光线流动，黑红之眸与白焰之眸同时凝视向他跪拜在地的佝偻凡人。
治安官们的附魔武器夹杂着除魔子弹狂风暴雨般射向从恶魔尸骸中涌出的存在。
“zashaloi！！”
异世语言与无数枪声同时回荡。
所有胆敢出手之人，尽数躯体爆裂扭曲腐化！
猩红礼堂眨眼转化魔窟！
无数魔怪痛苦尖啸着，畏惧着它们暴怒地主人！
迪斯·洛蓓跪在血泊中，颤抖着将额头放在魔神脚下——
向这个世界发出诅咒。
283 下水道
蓝花市周一的清晨比以往格外喧闹，报童们像打了鸡血一样四处兜售的报纸，过去报纸最多一天也就卖出数百份，可今天的报纸格外的好卖，哪怕是不识字的人都想看看报纸上的照片到底拍了什么。
就在昨日，休息日，发生了轰动整个乌乌暮布州的大事。
灰蔷薇礼堂被某个不知名疯子召唤的异界恶魔彻底摧毁。
据说知情人士透露说灰蔷薇的遗址现在除了残垣瓦砾只剩下被尽数屠灭的感染了恶魔力量的无辜者。
很多人都说在昨晚焚烧污染尸体的火焰足足有数十层楼高，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丧身在那场灾祸里。
大量有关行凶者的悬赏令被贴出，引来无数路人围观。
悬赏令上行凶者身形佝偻，连性别都判断不了，比流浪汉还像乞丐，懂行的路人立马就明白了，这是压根没搞到行凶者的具体信息，只有个目击者的口述形象。
就悬赏令上比流浪汉还佝偻的疯子，每个昏暗街道里随便都能找出相似的上千人，乌乌暮布州有一百四十多个大城市，汇聚起来的流浪汉都能围着整个州转三圈了，哪可能找到这个行凶者。
路人们吃过瓜看过乐子，也就喜滋滋地离开忙自己的事，反正能在灰蔷薇礼堂里做日常祷告的都是最有钱的贵族们，普通人看贵族倒霉比他们中大奖了都高兴。
普通人的世界终究与贵族的世界有着巨大的隔阂。
很遗憾，路人的喜悦并没有传达给站在灰蔷薇礼堂遗址里收集线索的治安科恶魔学专家伍索。
“你们是在搞什么？我都说了好几遍了，那个疯子召唤出来的不可能是恶魔！睁大你的双眼好好看看，那摊碎末才是恶魔！什么？你问我从恶魔里出来的是什么？我哪知道！我是恶魔学专家又不是异界生物学专家！”
与几个上级在便携式行动电话里一通扯皮，伍索精疲力竭地挂掉电话，痛苦地挠着头皮，与周围的同事们像傻子一样面面相觑。
“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吗？再分析不出来什么东西的话咱们的工作不仅保不住，估计连命也悬…”
在灰蔷薇被毁事件里死去的倒霉蛋们个个背景随便拉出来一个都能吓死人，上面的怒火无人能承受，趁皇室还没有派出魔法师前来了解问题，他就算不是异界生物学专家今天也要变成异界生物学专家。
那些魔法师，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路过的粪车都要尝尝咸淡，飞过的野鸟都要捋下一层皮，视人命如草芥，比恶魔还恶魔。
伍索的同事蹲在地上，用破碎的瓦砾拨弄着恶魔的遗骸，眉头紧锁：
“唉，能知道的是确实是一场召唤仪式，仪式的源头指向一只来自地狱的恶魔，根据恶魔遗骸的硬度来看，最起码也能比肩一位魔导巡使了。但像如此非人的生物竟然被碾成了沫子，唉——到底那个疯子召唤出来的是什么邪乎玩意？”
“召唤出的恶魔是三十三重地狱里第十六重的魔鱼种恶魔，它甚至还是有家族徽章的高等恶魔子嗣，就这么不明不白死在这里，且很可能它被消灭后连灵魂都没有返回地狱重生，你们看它的遗骸表面的结晶，它的灵魂是当场在此被泯灭的。”
伍索走到恶魔遗骸旁，仔细分析道种种观察后的结论。
几个治安科各个专业的专家们互相对视，脑海里灵光一闪同时说道：
“召唤仪式失败了！”
仪式失败了，但还是召唤出了某种东西，比恶魔更可怕，完全不受控且具有强污染力的存在。
皇室专门派人焚烧了一夜的腐化尸山到现在都还在燃烧，那些被污染的尸体已经彻底失去行动能力，却还是能在火海中蠕动，不得不说真的很吓人。
先前已经有专门负责异界污染的人士来这里处理过了一遍现场，不然他们这些一丝战斗力都无的专家还真不敢来这。
“牛肯你是精修异界污染学的，不发表一下你的发现吗？趁现在我们都还能说话，等被上面判成渎职上了断头台后可就没机会说了。”
有一头棕黄卷发的方脸中年男人闻言，从恶魔遗骸旁站起，扶了扶眼镜框。
“报给魔法师机构吧，必须让他们来解决。”
厚厚地镜片下，牛肯难掩心底的恐慌。
恶魔遗骸缓缓融化着，仍旧在被未知力量消融。
“那个仪式召唤出来的东西，不是凡人能够接触的存在。”
咽了口唾沫，牛肯望向所有同事，颤声道：“继续去寻找它的线索，真的会死！”
……
……
阴暗的下水道中。
肥硕凶残的大群老鼠此刻像受惊的兔子一样从一切能够钻出下水道的裂缝里飞快逃窜。
只因为下水道里出现了一个可怖的东西。
佝偻着背的人类女孩，背后飘荡的暗紫雾气。
“一具躯体，我需要。”
略显生涩的乌乌暮布州方言在暗紫雾气回荡。
回想了一下自己抽取的那些胆敢攻击他的凡人记忆碎片。
“最好是，魔法师。”
暗紫雾气语气肯定。
从那些治安官的脑子里完全抽不出什么重要的记忆，他们都是被皇室聘用来的打手，脑子里除了那些毫无营养的垃圾信息再无他用。
被恶魔召唤到新的世界是奥瑟完全没想到的，这个世界竟然还是恶魔们口中最为强大的魔法师世界之一格里基奥更是奥瑟没料到的。
灵魂被召唤到此也是他很无奈的。
召唤他的恶魔太弱，无法完全召唤全部的他，只能召唤部分灵魂前来。
没有躯体的降临，世界屏障似乎完全不会阻拦，也算是奥瑟的意外发现。
都在恶魔口中负有盛名的格里基奥，奥瑟自然不会大意，既然被召唤过来，了解一下这个世界也好。
不妙的是，没有躯体，奥瑟发觉自己竟然无法使用任何魔法型定，他的大部分力量都寄托于躯体使用，只有灵魂的他只能释放侵染的力量，不过相较于躯体，单独灵魂存在却更容易收束自身的力量。
他迫切需要一个合适的躯壳来临时用一用。
284 治疗
那些治安官的脑海里都有公同的一个神秘机构，在皇室背后的魔法师机构。
名称未知，势力未知，实力未知。
全是一群酒囊饭袋，除了会伤害普通人，连一点价值都无法提供，吸取了他们记忆的奥瑟也很无奈。
拉亚的魔法与格里基奥有哪里不同。
地狱的恶魔都说这个世界也使用真理，让我看看到底是怎么个事，暗紫雾气心想。
“魔法师！主人！我知道哪里有魔法师！”
“不用叫我主人，我名奥瑟·阿莱明·提亚，直接称呼我便是。”
“好的主人！”
“……”奥瑟灵魂一阵晃动，还是妥协了。
当时在场没有敌意的只有这个女孩，因此她逃过了一劫，奥瑟放过了她。
眼前这个佝偻的人类女孩把他当成了神明，将他称为神，奥瑟用刚琢磨进脑子的乌乌暮布州方言给女孩慢慢讲了许久他不是神，但女孩仍然坚定地认为他是神，并称他为主人，且跟奥瑟很配合。
有一个本世界的带路比自己去一点点收集大量凡人的记忆要方便多了。
不想引起本世界顶层力量注意的奥瑟立即带着女孩远离了现场，留下大量侵染兽四处作乱，但这个世界明显有完备的手段，奥瑟已经感受不到任何一只侵染兽的气息了。
已全部被处理掉。
虽然不知道女孩到底遭遇过什么，但她身上浓郁的绝望气息在奥瑟眼中跟火堆一样醒目，怪不得能吸引到恶魔。
“魔法师们都会在周四早上从城市中心的高塔里下来，到城市的附近完成他们老师布置给他们的任务。”
说到任务，女孩的眼神凝滞了一下。
“……周四”
暗紫雾气晃了晃，像是点头。
“你，现在，有些虚弱，要进食吗？”
扫视了一眼女孩佝偻的形体，奥瑟怀疑再走一段路，她就会死在路上，她的气息已经弱到了极限。
不等女孩说什么，无形波动瞬间向周围席卷，大量惊恐的耗子嗖的一声从下水道远处飞来，聚成一团血肉后破碎重组。
一个由老鼠血肉混杂的模糊人形缓缓站立起来。
动了动临时凝聚的躯体，奥瑟刚想问女孩要不要来两口耗子肉才发现她早已吓昏倒在下水道墙边。
“……”他决定还是给这个人类吃点正常的。
抱起晕厥过去的女孩，血肉模糊的面容看向下水道上方有脚步声陆续传来的井盖。
先换具躯体遮掩一下。
某位路人不小心跌落没有盖井盖的井底，发出短促的惨叫后，路人若无其事的抱着一个肮脏的乞丐从井底爬出。
在其他路人异样的眼神下，从井里爬出的银发中年人理了理服装，抱着乞丐离开了此地，向着有食物和能够治疗的地方寻去。
灰蔷薇礼堂被毁事件三天后。
兰花市贵族别墅区某处别墅里。
银发中年人轻轻提着手中男人的脖颈，将他高高举起，比捏着鸡仔还轻松写意。
“不要跟我说什么营养不良，体质虚弱，什么疾病，什么钱，治好她。否则你死。”
末了，银发中年人又补充了一句，“这附近所有的活物，下场一样。”
放下治疗师，见治疗师仓惶地想要离开，银发中年人低沉可怖的嗓音回荡：“别想逃，去哪里，我都能看见你。”
随着话语落下，治疗师真的感觉到无形的视线在他脑海中注视着他。
那个男人的皮下，绝对不是人类！
惊恐的治疗师连忙召集助手们，同时联系起同行，务必要把那个女孩给救过来。
轻嗅着治疗师的恐惧逐渐远去，奥瑟走到昂贵的沙发前坐下。
没有凡人能在被他接触过后逃走。
所见所知即为污染。
还敢糊弄他？想向他要高额的医疗费？
这些人类真是为了钱连命都忘记了。
迪斯·洛蓓作为来到格里基奥第一个非常配合他的本世界生命，奥瑟可不能让她死去。
如果不是奥瑟自己不会治疗其他生物，他压根不需要那些被钱塞满脑子的治疗师。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奥瑟眼神阴鸷向某处低语。
“不要动小心思，作为代价，你周围会有一人死去。”
专属贵族的治疗室内，治疗师眼睁睁看着一位同行面容恐惧扭曲着僵作一团，有某种生物在同行胸膛里鼓动，想要破膛而出，但最终还是平息下来。尖叫声此起彼伏，但被他迅速指挥压了下来。
同行的死是因为他想给女孩使用一种短时间控制思维的药物，以要挟那个恐怖的存在。
但他现在彻底放弃了。
他不是再与人对抗…那怪物真能看见。
全套治疗持续了数周，价格高昂的营养补充剂加上皇室才能用的起的疾病免疫药剂加上从魔法师机构买来的生命药水多种治疗方案下，女孩从病床上苏醒。
比奥瑟预计的时间要久一些。
“眼神很不错，我还以为换了躯体后你会不认识，看来你有潜力。”
女孩看向他的眼神没有丝毫疑惑，仍旧是最初的眼神，像是在仰望神。
“不过现在的你太弱了，需要变强才有用。”银发中年人思索着，将治疗师踩在脚下对病床上的女孩说着：“休息好了，就去找魔法师。”
脚下轻轻用力，沉闷惨叫戛然而止。
银发中年人递给女孩一套崭新的衣物，将屋内所有秽物尽数融入体内。
“早餐在外面，我等你。”
优雅地踢了踢脚尖的余渣，银发中年人走出房间。
洛蓓愣愣地望着窗外璀璨的阳光。
柔软的床铺上，健康的躯体线条美好。
佝偻身形在营养补足后终于正常。
崭新衣物带着浆洗过后的独特香味。
摸着新衣服，洛蓓颤抖起来，痛苦地嘶嚎着。
门外，银发中年人接住开始从脸上剥离的腐败组织碎片，听到屋内的哭声，有些疑惑，但没有去深究。
早餐并不复杂，一杯牛奶，两块白面包，一个煎蛋，三片生菜叶，小半碗果酱，一份坚果，一小块肉排。
排斥吃饭的地方附近堆积着大量尸骸，倒还是顿不错的早餐。
洛蓓吃，奥瑟看。
他并不需要进食，单纯在怀念食物的味道。
吃着吃着，女孩又痛苦嘶嚎起来，一边吃一边哭。
奥瑟满脸疑惑。
怎么回事？早餐有毒？
不应该吧，他没威胁厨子啊。
285 肥羊来喽
抓了几个人试菜，奥瑟确认早餐没有毒。
搞不懂的奥瑟决定不再深究，放下厨子后，他借用了一下别墅区里某位好运贵族的新身体跟着洛蓓，两人向魔法师们平常出现的地方寻去。
自死寂一片的贵族别墅区里离开，奥瑟有些意外。
“你不害怕么，里面所有人都被…”奥瑟顶着金发壮汉的面容，有些意外洛蓓的平淡反应。
她好像对其他所有同类的下场都非常漠然。
虽然是为了保密自己的行踪，但见到自己动手将所有活物泯灭，洛蓓的反应还没见到耗子人那么大。
女孩摇了摇头，“如果没有主人，我已经死了，我不会害怕的，你的所行必然有你的用意。”
凝视着洛蓓死寂无神却狂热的注视着他的眼睛。
奥瑟忽然明白了，他已经成了她的信仰。
深陷绝望的生命会抓住一切能拯救自己的东西，哪怕是跟随邪恶的脚步。
也许很多邪神的爪牙便是由此而来。
轻轻拍了拍洛蓓的头，奥瑟没有多言。
新的躯体经常有锻炼，比先前那个中年人的躯体应该能坚持的久一些。
带上礼帽，奥瑟跟在女孩身后，像是本土居民一样走在花纹方砖铺就的大路上，他们向着城市里魔法师们清闲时最喜欢跑来消遣的地方红玫瑰舞厅靠近。
舞厅在数个中心大道的交接处一侧建立，因其红色玻璃顶棚酷似玫瑰而得名，主要经营高档烟酒，高档歌舞，高档餐饮以及那种释放渴望的服务，还配有大量豪华套房，算是一应俱全的好地方。
穷人们自然是不会来也不能来这种高档地方消费的，只有一些贵族和那些见习魔法师或者他们的老师经常闲来无事会来此消费。
在没有成为魔导巡使前，格里基奥的魔法师本能渴望跟凡人一样甚至比凡人还要强烈许多倍。
学习真理积压的压力也非常巨大，需要正常的释放，除了迫害普通人，更快的方式就是来到这种地方。
几周来上几次已经是大部分魔法师的习惯了。
舞厅门口站着数十个肌肉虬结把保安服都撑成小夹克的光头壮汉。
他们来回扫视着街面上一切靠近舞厅的人，不像保安更像杀手。
“进去要请柬么？”远远看见排队进入舞厅的人都向门口护卫递出请柬，哪怕是有魔力波动的魔法师也是一样，奥瑟提了提眉毛。
他可以直接混淆护卫的意识进入舞厅，但如果舞厅里有反应敏锐的魔法师，很为可能打草惊蛇。
把他们都吓走不是奥瑟的目的，他来此是为了挑选一个比较强悍的躯体承载自己的灵魂，把人都吓走还会惊动更高位的力量得不偿失。
路边有卖糖果的，奥瑟掏出一枚金币扔给诧异后转为惊恐的小贩，抓了一把糖果递给一旁的女孩。
“有什么好办法能进那个舞厅呢。”
嚼着对他而言一丝味道都无的糖果，奥瑟像是自问又像是在问小贩。
“大人，您只要有钱就能进去，为何要问我呢…”
小贩很害怕，他搞不清楚眼前这个贵族突然扔给一枚贵族间才能流通的特制金币是什么意思，他找不开零钱，金币拿在手里还也不是拿也不是。
在治安官眼中，平民的命是不值钱的，如果这个平民敢未经准许拿贵族的金币，下场会很惨。
“嗯？这么简单？”奥瑟愣了一下，是他自己想复杂了。
见小贩还在惶恐的捏着那枚金币，奥瑟摆了摆手：“拿着吧，你应得的。”
带着女孩，金发壮汉散着步走到舞厅入口。
老远保安们就已经注意到这位贵族。
其中有几位保安似乎还认识他。
“齐里安男爵，贵安！您今天还是要一样的服务吗？”
“……嗯。”
略感意外，他附身的这位竟然还是常客，奥瑟有些遗憾没有抽取这具身体的记忆，先前那些治安官的记忆让他感觉无趣因此没有去抽取这具身体的记忆，还是疏忽了。
“请您跟我来。”保安们纷纷让开路，眼神各异的瞥了一眼齐里安男爵身后拉着的女孩。
这家伙，如果不是贵族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刚进舞厅，便是花团锦簇的空中花园，大量衣着清凉的俊男美女们在空中花园里来回奔波，为客人们端茶送水。
轻轻嗅了嗅空气中的魔力波动，奥瑟嘴角微抬。
运气不错，一堆小虾米里还是有一个可堪一用的五阶躯体。
至少短时间内是不会腐朽且能使用部分力量的躯体。
“请跟我来，齐里安大人，这边请。”接待的人换成了年轻漂亮的女子，奥瑟的目光扫了一眼那个五阶魔法师停留的位置，点了点头跟着服务员走去。
舞厅的另一边，吃完药准备干活的魔导巡使蒙托利突然停住了动作，身旁的女子意外的看着男人。
“怎么了大人？”女子语气温柔。
“……没什么，应该是错觉。”
刚才有一瞬间，蒙托利感觉自己像跌落泥沼一样感觉心慌胸闷。
但一眨眼那种感觉就消失了。
难道是药有问题？
拿起桌前的药瓶，蒙托利仔细查看。
“还真是假药！”
一把把药瓶捏的粉碎，蒙托利瞬间没了兴致，推开女人穿上法袍，他准备去找点吃的。
“大人？大人你不来了吗？”
女子的挽留并没让蒙托利停下，吃了假药，他感觉不太舒服，需要垫点食物洗洗胃。
径直向餐厅走去，蒙托利眼角余光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健硕的后背，扎眼的金发。
不是爱玩又喜欢恶趣味的齐里安还是谁？
这个月的研究经费来路有了！
食物都没兴趣吃了，蒙托利面带笑容，脑海里打着忽悠贵族们投资的魔法道具腹稿，盘算着能从齐里安这里骗多少钱合适，他的老爹是皇室权贵，给这个私生子给了不少家产，全被他浪费来建私人别墅区了，就那样也只是花掉了九牛一毛。
在这附近有点实力的都知道齐里安很有钱，碰着肥羊不宰一笔就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