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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明泽元     怪帝邪相txt下载     怪帝邪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二十九章 纠结和噩耗

    在此之后武见深又向国君刘煜汇报了一些关于杞扈交战的情况,不过国君显然更在乎杞国的情况,详细的询问了杞皇独孤秋歌的身体情况,以及皇储独孤云舟最近有什么动作。两个人的问答持续了近一个时辰的时候。

    待武见深离去之后,一直在外间的内阁大臣、文华殿大学士、吏部尚书贻清,还有小太监小贵子才走了进来。

    不过进来的时候贻清还端来了一份御膳,半条鱼和一碟白菜炖豆腐,另外还有一盆米饭。就这样的菜食,任谁能够相信是莒国国君的晚饭?哪个寻常人家吃的不是这种东西呢?

    那为什么国君会吃这些东西呢?因为穷,嗯,没错,因为国库现在确实是不大丰盈了。虽然国君同杞国公主的大婚被推迟了,但是朝廷还在打仗啊,每天前线是要耗费不少的粮草和金银的,所以国君又将自己刚刚继位就确立的规矩进行了更严格的调整,当然只是针对于他自己,但是所谓上行下效,如今整个宫廷里基本上就没人吃肉了。

    贻清倒也不是没跟国君说过,现在这样做是有些矫枉过正了,但是国君却并没有做出任何解释,依然是每天吃着白菜炖豆腐再加上一条鱼,而且这条鱼还是分两顿来吃的…

    “呦,今天这白菜炖豆腐还加粉条了?”,刘煜眯着眼睛问道。

    听到国君的话,小贵子便是一身的冷汗,还记得前些日子国君下命令说无论午膳还是晚膳,都只吃半条鱼和白菜炖豆腐,结果御膳房出的白菜炖豆腐里还加了不少的山珍海味,甚至连底汤都是用鸡鸭鹅、大骨头和瑶柱吊出来的,在从白麓城回都的路上,咱这位国君可是在路边吃过白菜炖豆腐的,就算是傻子也能吃出来这白菜炖豆腐有问题啊。结果在国君的一番逼问之下,御膳房的头子便一五一十的把这白菜炖豆腐的用料说了一遍,就是这么一小碟白菜炖豆腐竟然花了将近二两银子,二两银子能买多少大米啊。气愤的国君差点没下令斩了御膳房的头子,不过好在国君还有点理智。今天国君忽然间又提到粉条的事儿,自然是吓得小贵子一身的冷汗。

    “不过看样子还不错。”,就在小贵子头脑风暴想要解释这件事儿的时候,刘煜却又说道。

    “是,是,这个白菜炖豆腐加一些粉条更好吃,而且还便宜。”,小贵子赶忙符合道,便宜二字尤其说的很是清楚。

    刘煜撇了小贵子一眼,然后说道,“行了,你歇着吧,孤今晚就在这里就寝了。”

    “陛下,您都在这住了五天了,贵妃娘娘那…”,小贵子没想到国君还要在这里住。

    “她怎么了?”,听到小贵子提到淑贵妃,刘煜便是一拧眉头,关切的问道,“是病了么还是怎么了?”

    小贵子赶忙挥手否认,“没有,没有,娘娘的身体很好,不过奴才是听娘娘那的宫女说的,陛下最近一直没有时间去娘娘那里,娘娘很想念陛下,但是又怕让陛下分心,所以连晚上说梦话都是说想陛下了。”

    刘煜听了小贵子的话之后,便是温柔一笑,不过随即这笑容也苦涩起来,“你待会儿去一趟,就说孤说的,明天孤一定去她那里,让她今夜好好休息。”

    “是。”,小贵子微微躬身,顺便朝贻清微微点头之后便退了出去。

    刘煜看向贻清问道,“吃点?”

    “都没给我准备筷子,算了回去再说吧。”,贻清苦笑着说道。

    刘煜也是一笑,自顾自的吃了起来,不过吃了没几口便放下筷子看向贻清问道,“你是有什么话要对孤说么?”

    贻清并没有立刻把话说出来,而是坐在了刘煜的对面,然后才开口道,“凌云从吕半城那里得到的消息,百花楼近期派人去了涿州。”

    “近期,有多近?几个人?”,刘煜皱着眉头看向贻清问道。

    “两个人,应该是最近这两三天才到的涿州。”,贻清回答道。

    刘煜沉思了一会儿之后问道,“知道是要做什么么?”

    “暂时还不太清楚。”,贻清微微摇头,“不过吕半城说这两个人可能是百花天字榜第七的丁香和第九的墨兰,如果是这样说的话,是百花楼安排给刘谓崖或者刘景林的护卫也说不定。”

    “天字榜?很厉害么?”,刘煜问道。

    贻清点了点头,“按照百花楼近些年来的规矩来看,是按照完成任务的难度和数量进行综合计算之后得出的结果,分为天地两榜,天字榜前十几乎就是百花楼最强的战力了。”

    “几乎是什么意思?”,刘煜直接找到了贻清语句之中的重点。

    贻清一脸苦笑的看向刘煜说道,“因为这个天字榜少了两个人,一个是她们那个变态的楼主,再一个是百花楼唯一的男人,当然也可能是个太监。至于那个太监的事情,连百花楼的人也不太清楚,甚至无法确定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太监,恐怕也只有那个老妖婆才知道底细。”

    “天字榜的高手去涿州,确实是有可能跟你说的一样,做刘谓崖的护卫恐怕不大现实,那个人那么多疑,而且他身边不可能没有高手,给刘景林那小王八蛋倒是可能。”,没有结果的问题,往往刘煜都不会在意,毕竟没有结果即使自己再关注也没有用啊,刘煜可是个彻头彻尾的务实主义者,“之前上庸城的那些事情,百花楼也掺和在里边了,现在又闹这么一出,这是逼着孤对她们动手啊。这百花楼到底在什么地方?”

    “比比皆是。”,贻清给了刘煜一个让他极为疑惑和惊讶的答案。

    刘煜有些诧异的看向贻清,“什么叫做比比皆是?”

    “整个中土的清楼有三分之二是属于百花楼,或者是百花楼控制的。市面上的胭脂粉铺也有许多是百花楼控制的。百花楼虽然在一宫二楼三殿这几方势力之中实力不拔尖,而且除了无极殿因为他们那个殿主之外,几乎所有势力都对百花楼没有什么好感。但是如果说哪个门派最有钱的话,轩辕宫这个太神秘了,谁都不知道,但是剩下这些门派加在一起恐怕都比不过百花楼。”,贻清一脸阴沉的说道。

    江湖人江湖事,女子混江湖向来是不被男人们所敬重的,百花楼因其行事狠辣、残忍无道而备受鄙夷,但是任何人都没有办法忽略掉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个由女子组成的门派确实在江湖上有着很大的影响力。从垄断中土的清楼行业,到掌控胭脂粉铺,甚至还有更多不为人知的产业是被百花楼所控制的,百花楼与其说是个江湖门派,还不如说是一个没人敢触碰的大门阀。

    一开始刘煜是打算把百花楼在莒国的势力进行一番清理的,但是听到了贻清的话之后,刘煜就知道自己的想法不可能实现。女支女、小偷,这是人类最早的两个职业,亘古至今没有人能将他们彻底的消灭掉,与人人喊打,如同是过街老鼠的小偷不同的是,女支女不但是男人寻欢作乐的对象,甚至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着一种文化现象,翻开中土的各类诗词典籍,关于女支女的记录是比比皆是,甚至历史上数位知名的女诗人、女词人都是清楼从业者,当然其中有的是清倌,有的则不是。

    只是如果刘煜真的贸然的关闭了清楼,恐怕会在民间引起一翻翻的轩然大波,尤其是那些自己推行官办银庄和税改,而抨击自己数典忘祖的读书人,恐怕会一人一口唾沫的淹死自己,甚至连史书上都要留下古怪的“恶名”。难道到时候,自己还能大开杀戒不成?若真的是为此大开杀戒,后果是什么?极有可能是让自己站在整个莒国读书人的对立面上,甚至连朝中的部分官员都可能会跳出来。如果涿州没有战事,或许自己还会徐徐图之,但是如今的乱局之中还有多少势力没有跳出来,自己还不清楚,这颗大雷就更不敢碰了。

    见刘煜陷入到了沉默之中,贻清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这件事儿的牵扯面确实是有些大,到底出不出手还是要由国君自己来决定,因而贻清只得自己倒了一杯茶,滋遛滋遛的喝了起来。

    “百花楼的事儿,你有什么办法?”,刘煜是不敢大张旗鼓的惩治百花楼,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刘煜能够咽的下去这口气。他自以为并不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但是也不能任由着对方三番五次的挑衅,若真是隐而不发,恐怕百花楼下一次会毫不顾忌的直接跳出来挑衅自己,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可怕了,被一个江湖门派挑衅,莒国国格何在?他这个莒国国君的脸往哪放?所以无论如何,必须要给百花楼点颜色看看。

    贻清抬眼看了一下自己对面的刘煜,脸上虽然表现是平静如常,但是实际上心情却很是复杂,百花楼同自己有天大的仇怨,这一点刘煜是很清楚的,甚至刘煜当面看到百花楼楼主那个老妖婆偷袭了自己,此时自己又将百花楼的这些消息告知刘煜。贻清不免有些担心,刘煜会认为自己是借机公报私仇。

    见贻清并没有说话,刘煜便是一皱眉头,不过很快便舒展开了,他一脸苦笑,“你觉得孤会认为你是在公报私仇么?”

    “怕。”,贻清一脸笑容的说道,刘煜真的是很聪明的人,但是刘煜越聪明,贻清就越感到不安。太过于智慧的君王,是不可能永远忍受同样智慧的臣子的。中土几千年的历史之中,多少惊才艳艳的臣子就是因此而死,贻清还有太多事情没有了解了。

    刘煜看向一脸苦笑的贻清问道,“怕?你在怕什么?”

    “陛下太聪明了,假以时日可能容不得臣再有任何小动作了。”,贻清似真似假的把话直接放在了台面上。

    刘煜深深的看了贻清一眼,“你是怕功高盖主,到时候孤杀了你这样的大功臣?”

    “微臣既不是什么大功臣,也没有什么大功劳,一切都是陛下的英明领导,臣不过是帮陛下跑跑腿儿而已。”,贻清一脸正色道。

    刘煜一脸平静的看着贻清,似乎在思考,也像在打量,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如果你真的害怕,觉得孤可能是那种为了稳固权利,而选择诛杀忠臣良将的人。那么你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是你现在便离去,如今朝局不稳,孤无力挑起同勤学殿的仇怨,所以必然不会杀你。第二条是,朕赐一块免死金牌,过去、现在和将来,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朕都不会杀你。”

    实际上贻清刚才的那番话是有试探意味的,只是试探出的结果却是让贻清有些担忧,因为刘煜终究还是在龙椅之上养出了龙气,虽然在平时可能察觉不到,但是仅凭刚才的那番话就能够感觉到,刘煜终归是变了,也终归是开始在乎屁股下那把龙椅了。

    还未等贻清有所回应,天空中便是一阵轰隆作响,随后一道道闪电划破苍穹,将仅仅是点着几柄蜡烛的静书房内照射的分外的明亮,一场磅礴的大雨不期而至。这足以震慑人心的电闪雷鸣,那犹如瓢泼的酣畅大雨,却给刘煜带来了一种不可思议的恐慌感,这种恐慌感忽然间充斥了刘煜的内心,那是一种令他心悸的恐慌,前所未有的恐慌…

    就在刘煜和贻清一脸严肃的望向外边的雷鸣电闪的时候,静书房内间的帘子忽然间被挑开了,一向极为尊礼守节的小贵子,竟然未经通报就闯了进来,只是此时的小贵子很是凄惨,这场大雨将他彻彻底底的淋成了落汤鸡。

    只是还没等刘煜问话,小贵子就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向着刘煜说出了一个天大的噩耗,那一瞬间刘煜只觉得天旋地转,旋即便是眼前一黑,进而直接倒在了地上。

第三百三十章 噩梦与杀戮

    刘煜如同是落汤鸡一样的浑身湿透,就当他想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他忽然觉得脚下一空,便直接跌进了幽暗的深渊之中,不断坠落的刘煜咆哮着、嘶吼着,可是他依旧笔直且快速的下落着,他不知道会这是哪里,更不知道哪里是尽头,或许尽头是阴曹地府吧?刘煜绝望的暗想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刘煜终于着陆了,他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疼痛的四肢百骸,可是当他四下打量的时候,才发现四周依然是一片漆黑,他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像是瞎像是聋了一样,甚至自己发出的嘶吼和咆哮都听不到,是的他连自己的嘶吼和咆哮都听不到。

    就在刘煜惶惑不安的时候,雷鸣电闪再一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粗壮的闪电照亮了一切,可是刘煜却绝望的发现这里什么都没有,依然是一片漆黑,即使闪电那样的明亮,可是他所看到的依然是漆黑一片。

    诡异,很诡异。

    “是你杀了他。”,就在刘煜绝望的蜷缩在那里的时候,忽然他听见了第一个声音。刘煜高兴极了,可是他却找不到声音的源头,甚至不知道那是谁发生的声音。

    “是你杀了他!”,“是你杀了他!”,“是你杀了他!”,那个声音只是一遍遍的重复着这样的一句话,甚至在这样一个诡异的空间之中还出现了回声,这不断回响的声音就像是催命咒语一般的向刘煜袭来,仿佛是要侵入刘煜的大脑一样,让他感觉到头痛欲裂。

    “够了!够了!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我没有杀人!”,刘煜痛苦的咆哮道,就在下一刻,一切都归于安静,仿佛是捡回来一条命一般的刘煜趴在地上不断的喘息着。

    “杀的好啊,你给我解除了心头大恨。”,诡异的声音再次出现,刘煜猛然抬起看去,没想到发出声音的人竟然是他的母后,太后一脸冷笑的看向刘煜。

    “没有,我没杀人。”,刘煜绝望的解释道。

    “你不要抵赖了,就是你杀的。”,就在刘煜向太后解释的时候,身旁又多出了一个人,此时应该在浪迹天涯的常安公主刘桦。

    刘煜看向自己的姐姐,一脸惊恐的解释道,“你要相信,我没有,我没有杀人。”

    刘煜忽然间觉得有人推了自己一把,回头看去竟然是淑贵妃,此时的淑贵妃是一脸的阴冷,她咬牙切齿的冲着刘煜喊道,“就是你杀的,你太残忍了,你太让我失望了。”

    “没有,和笙你听我说,我没有杀人。”,刘煜来到宫和笙面前,想要抓住她的手,结果没想到宫和笙只是一个转身便躲了过去,刘煜绝望的呐喊到,“我没有!我没有!”

    “难道是孤杀的么!”,一声爆喝忽然间出现在刘煜的耳畔,刘煜猛然回身,之间此人头戴着

    九穗五珠金冠,身着明黄江绸绣金龙出锋夹朝袍,明黄色的江绸底儿上绣有十二章纹和七条彩绣龙,左臂、右臂各有一条向上飞升的彩绣龙,龙袍下摆一左一右各绣一条彩绣龙,这两条彩绣龙头部和前爪向上,两条彩绣龙四周是十一朵祥云。而龙袍的正中则是一条盘旋狰狞的五爪彩绣金龙,这条龙是用金线织就的,金龙之眼是镶嵌的黑宝石,龙口之中含有一个随珠光彩照人。在这条金龙两侧各有一条彩绣龙,四周为山海纹。另外立领之上还有双龙肩披,左右肩上各有一条彩绣龙,彩绣龙周围有红黄绿黑白无色风纹。

    刘煜不禁是一皱眉头,这分明就是就是莒国国君的冬朝袍啊,他刚才还敢用“孤”这个字眼,这可是灭九族的忤逆大罪啊。只是刘煜却根本看不见这个人的脸庞。

    “你是谁?”,刘煜指着这个人喝道。

    面对刘煜的诘问,此人上前一步,高声爆喝,“逆子,还不跪下!”

    竟然是父王,竟然是父王!刘煜直接跪在了这个人面前,因为这个人正是刘煜的父亲,莒国的英宗刘谓柏。

    “你这逆子,竟然不顾伦常将你的兄长杀害!今天,孤就上呈天意,下呈祖训,将你这逆子处死在此!”,刘谓柏的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柄宝剑,直接劈向了刘煜。

    “没有!我没有杀人!”,刘煜绝望的大喊道,只是这一喊就猛然睁开了眼睛,原来是大梦一场,仿佛是虚脱了一样的刘煜再一次的倒在了床榻之上。

    “陛下,陛下。”,只是还没等刘煜彻底的想明白的时候,耳边就传来了焦急的呼喊声。

    刘煜用力的抬起自己那再次沉重的眼皮,寻声看去,原来是淑贵妃宫和笙正一脸焦急的看向自己,刘煜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声,“无妨”,便又再一次毫无征兆的昏昏沉沉的昏睡了过去。

    “李太医,你告诉本宫说陛下很快就能醒过来,可是陛下就这样昏睡了一夜,难道你不打算给本宫一个交代么!”,不知道昏睡了多久之后,刘煜突然被这样的声音吵醒了,刘煜就这样失神的睁开了眼睛。

    “娘娘,娘娘,陛下醒了,陛下醒了。”,见到刘煜醒了过来,小贵子便赶忙飞奔出去,一边跑一边大喊道,随后淑贵妃、涂志远、焦小白、贻清、秦启伟,以及刚刚回到新安城的黄其武、杭既白便一股脑的闯进了国君的寝宫,此时他们已经对于什么礼法、礼节不管不顾了,毕竟大军还在前方交战,如果国君有任何闪失,那都是很难想象的事情啊。

    刘煜只觉得浑身酸痛,是一点都不想动弹,但是意识已经清醒的他也明白自己是病了,在这么关键的时候病了,显然不是什么好事情,他吃力的侧过头去看向面前这跪在地上的一群人,然后小声的说道,“淑贵妃。”

    淑贵妃赶忙来到龙塌旁侧,抓着国君极为艰难所伸出的手,“陛下,臣妾在,臣妾在。”

    “别慌,还死不了,你且回去吧,想来这一夜也没得休息,回去吧。”,国君刘煜虚弱的说道。

    “臣妾…”,淑贵妃刚要抗命,却想到此时国事繁重,便赶忙改口道,“臣妾遵命。”,说着便直接退了出去。

    “小贵子,来,扶孤起来。”,刘煜吩咐之下便在小贵子的搀扶下,半依半靠的做了起来,他打眼看了一下跪在自己面前的这些人,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昨天晚上,好像发生了一件事儿,孤做了很多的梦,以至于现在都分不清楚那是梦,还是真实的了。所以。”

    刘煜忽然间又停顿了下来,他似乎是在极力平复心绪,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所以,你们告诉我,秦国公可还安好。”

    只是刘煜的话问出去之后,好久都没有人回答,此时刘煜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是这并不影响他心中还有一丝幻想,他微微侧头瞥向自己依靠着的小贵子,“你说,你告诉孤,秦国公可还安好?”

    此时的小贵子已经是泪流满面,“秦国公,秦国公,秦国公已经薨了。”

    小贵子的话就如同是炸雷一般,让刘煜再一次陷入到天旋地转之中,而刘煜的这番表现也着实的将这一众官员吓的半死,“陛下!”,“陛下!”

    这些加在一起快到三百岁的官员们,就这样爬着来到国君的面前,此时的国君太过于虚弱了,甚至让他们觉得国君可能会布秦国公的后尘,如果真的是那样,新安王室却也没有人可用了,总不能将刘森那个浪荡子接回来继位吧。

    内阁一众大臣们带着哭腔的呼喊,却被刘煜艰难的伸出手制止了,“告诉孤,秦国公为什么薨了?”

    “启禀陛下,昨日服侍秦国公殿下的太监玩忽职守,导致秦国公攀爬到树上,等他们发现的时候是准备到树上将秦国公带下来的,结果没想到秦国公越爬越高,而后竟然还要从树上跳到井亭上,结果,结果却意外坠落,以头戗地…”,涂志远颤颤巍巍的说道,老头儿心里太明白了,这件事儿发生之后宫内必然是一场血雨腥风。

    “以头戗地…”,泪流满面的刘煜呢喃道,这说明自己的兄长,莒国的废君恐怕连尸首都是不全的啊,“大体何在?”

    “成殓后供奉在景阳宫正殿。”,涂志远回答道。

    “消息可曾外传?”,刘煜双眼空洞的问道。

    “事发后,禁军第一时间封锁了景阳宫周围,同时由于也是入夜已至宫禁,宫禁至今未开,所以除了黄大人和末将外并未有任何人出入王宫。”,禁军大统领杭既白赶忙回答道。

    刘煜眼含热泪的看向穹顶,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拟旨意。”

    这自然就是国君要对秦国公的后事有所安排了,这自然也就是作为内阁首辅的涂志远的事情了,可惜跪了这么长时间,老爷子是真的爬不起来了,一旁的贻清倒是反应快,赶忙起身从外间哪来了笔墨纸砚递给了老爷子。

    贻清帮着老爷子研了墨,而黄其武则是侧过身来让老爷子将纸铺在他的背上,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涂志远老爷子才试探的问道,“臣请旨。”,也就是告诉国君,我已经准备好了。

    “莒国秦国公殿下,贵为世宗嫡孙,英宗嫡子,在位四年,年号永和。仁义治国,以民为先,万民称赞,四海归服。然,不幸遭逢惊变,丧失心智。退位后暂居景阳宫养病,于熙和二年三月三十日薨。加封孝廉恭亲王,葬于新安王陵,即日起全国服丧百日。”,刘煜带着哭腔却又极为坚定的说道。

    停顿了许久之后,刘煜又开口道,“一、由内阁首辅涂志远亲往大佛寺恭迎太后入宫。二、着内务府主办许裢,宗人府主办王凯图级景阳宫上下全部宫女、太监殉葬,以上人等抄家灭族。”

    正在奋笔疾书的涂志远便是手一颤,毛笔差一点就从手中滑落,而涂志远也非常明显的感觉到黄其武的身躯也是一颤,灭九族和灭族是两个概念,九族不过是直系亲属,而灭族也就意味着只要同这个人沾亲带故就都在灭族之列中啊…

    “陛下,万万不可!”,也就是国君话音刚落的,贻清却忽然抬起头想国君拱手道,“此事不妥!”

    刘煜的视线从穹顶收回,那冰冷的眼神直接定格在了贻清的脸上,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说什么?”

    “臣以为此安排不妥。”,这个时候站出来指摘国君,那就是犹如触碰恶龙逆鳞,犹如摸了老虎的屁股,反正总之一句话就是在找死,这一点贻清很清楚,但是他也必须站出来说,抄家灭族这等操作太过于血腥和凌厉,“这样做,有伤天和。”

    “天和?哈哈哈,天和,好一个天和啊。”,国君听了便是哈哈大笑,阴阳怪气的说道,“你告诉孤,什么叫做天和?天和是个什么东西?”

    “臣…”,贻清竟然少有的语塞,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刘煜冷哼了一声,“如果这个世界上有神仙的话,他就不会看着这人间如此疾苦了,所以这世界上没有神仙,就算有,那也是狗屁神仙。就算不妥,孤也要这么做,因为孤就要这么做,没有人可以反对,因为孤是莒国的国君。”

    “秦国公是孤的兄长,是莒国的废君,但是这宫里有多少人因为秦国公失智,而不把他当人看。那景阳宫中竟然只有三个人服侍,孤刚回新安去拜见秦国公的时候,偌大个景阳宫之中竟然只有一个太监,而那该死的太监竟然将已经馊的饭菜喂给秦国公。”,刘煜一脸杀气的说道,“孤以为杀三个人已经能够起作用了,但是没想到最后秦国公竟然是如此的惨状。不杀?孤难以面对秦国公的英灵。”

第三百三十一章 太后回禁宫

    “陛下,请太后回宫的事情,是不是再缓一缓?”,涂志远面对一脸杀气的刘煜问道。

    刘煜看向涂志远,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不必,涂首辅即刻启程迎太后回宫,另外宫禁和新安城的城门都打开,秦国公是意外而薨,孤和朝廷又没做什么亏心的事情,没有必要藏着、掖着。”

    “陛下,赎臣直言,涿州刘谓崖原本就指摘陛下设计陷害秦国公,如果此时秦国公薨了的讯息传出去,恐怕会让刘谓崖大做文章。”,一直很是沉默的黄其武说道。

    刘煜深吸了一口气,“那你们跟孤说清楚,秦国公到底是不是因为意外而薨的。”

    “昨夜已经召集了刑部和大理寺进行了勘察,并没有发现任何其他的问题。”,贻清赶忙说道,“也对景阳宫上下的所有人进行了审讯,并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听到贻清的回答之后,刘煜便默默的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便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刘谓崖要说,就去说吧,他泼多少脏水,孤都收了就是了。”

    “陛下…”,贻清很不甘心的想要继续劝慰刘煜,不过刘煜确实微微摆手,拦住了他的话头,刘煜示意小贵子将自己扶起来,好不容易才在小贵子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涂阁老现在就去迎太后入宫,秦国公的吉壤在继位之后便开始兴建了,至孤继位的时候已经完全修建完毕了,工部就抓紧时间清理好,准备在七日之后为秦国公下葬。”

    “陛下,秦国公虽曾为国君,但终究已是废君,就算是陛下追封为亲王,但葬在陵内也是违约礼制的。”,涂志远犹豫之下还是把自己在意的问题说了出来,逾越礼制的事情那是要背上骂名的,国君这么做完全就是授人以柄,尤其是打算让太后回宫的时候。涂志远绝对不相信,太后回宫之后还能再离开,如果到时候太后振臂一呼恐怕旧部云集,又要同国君打擂台了。

    不过显然刘煜并不想回答涂志远的问题,而是微微侧头看向杭既白,“孤要去景阳宫拜谒秦国公。”

    杭既白犹豫了一下,正准备起身去安排各种事物,但是却被贻清拦住了。

    “陛下龙体要紧。”,贻清说道,“秦国公在天有灵也会体谅的,还是请陛下将养好身体之后,再行拜谒吧。”

    刘煜并没有理会贻清,而是对杭既白说道,“快去。”

    杭既白虽然很敬重贻清,而且也认为贻清索卓的决定基本上都是对的,但这并不意味着杭既白会因为贻清的说辞,就公然的反抗国君的命令,毕竟杭既白还是能够分清大小王的。

    刘煜冷眼看向依然跪在自己面前的这一班内阁大臣们,“都回静书房当班吧,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孤一时半刻还死不了。”

    “是。”,一众大臣们也得叩拜之后便退出了寝宫。

    “怎么办?”,只是这几位大臣刚走出不远之后吗,便齐齐的停下了脚步,首辅涂志远先开了口,“我现在去请太后回宫?”

    被涂志远这么一问,极为大人是神色各异,其中就属焦小白的神色是最尴尬的,他作为太后一党的旗帜人物,在当前这个情况下参与这种讨论,显然是很不合时宜的。

    谁都知道,此时如果太后回宫,极有可能会再一次的寻求掌控权柄,下一步必然是对国君进行狙击,而刚才国君下旨的命令当中,就有不少可能会让太后当做把柄来利用的。只是这种话却没有办法直接说出来。

    “太后是秦国公的母后,如今秦国公意外而薨,按常理来说是应该请太后入宫的。”,黄其武停顿了一下,显然是有些犹豫,“只是当前这个时局,陛下龙体又欠安,这个时候请太后入宫…”

    黄其武的话没有说完,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打算把话说完,不过他要表达的意思却已经是非常明显了,他是反对请太后入宫的。

    “陛下既然决定了,那么我看还是按照陛下的吩咐做吧,如果这个时候在忤逆陛下,绝对是对陛下的身体不利。”,就在刚才贻清是三番五次的碰了钉子,所以思来想去贻清还是决定,顺着刘煜意思来处理这件事儿,即使有些事情分明就是错误的。

    听到贻清的话之后,几位大人都是沉默不语,没人说什么,到最后还是涂志远点了点头,“陛下龙体有恙,我们还是顺着陛下来吧。那老夫现在就去请太后了,宫里的事情先交给你们了。”

    几位大臣便是冲着迈步而去的涂志远微微躬身,随后便沉默不语的往静书房走去。

    “太后那边一直没有动静?”,不过还没等贻清迈步,黄其武便拉着贻清到了一旁问道。

    贻清看了看四周之后,才对黄其武说道,“自从太后出宫之后,便是吃斋念佛,倒是有不少书信送到山门,不过都被屈伯彦那老太监挡住了。”

    “我问的不是明面上的动作。”,黄其武皱着眉头看向贻清说道。

    贻清便是微微一笑,“这是全部,太后每天吃斋念佛,吃喝都是寺里提供,从未出过寺。屈伯彦也是。至于长生则一直在太后门外站岗,太后就寝之后,他就在门外打地铺,同样从未出过山门。”

    黄其武楞在那里想了很久之后,也没有想明白,当初国君到底是同太后说了些什么呢?难道太后真的是甘心放弃一切,过着青灯古佛的日子了么?

    “太后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不清楚,回宫之后是不是还会干政,我更不清楚。”,贻清看向陷入思考的黄其武说道,“黄大人,你须知人心最难猜。”

    夕阳的余晖如同往常一般的恢弘,只是此时照射在新安王宫的时候,这原本应该是极为瑰丽的余晖却显得是那样的凄凉,刚刚瞻仰过秦国公遗容的刘煜面色冷峻的坐在景阳宫正殿外的椅子上,余晖通过景阳宫中的树木将漆黑的暗影印在了刘煜的脸上、身上,更让刘煜那已经无法掩藏的杀气显得更加的凌厉和诡谲。

    而在刘煜身后还站着两个人,一个是禁军大统领杭既白,一个是静书房掌案大太监小贵子,此时两个人忧心忡忡的盯着国君的背影。就在不到半个时辰之前,国君在正殿内不顾礼制死命的扒开了金丝楠木的大棺材,他是想看看自己的三哥,可是国君所看见的却是一个没有头颅的腔子,棺材之中除了这具腔子之外也就还有一个金罐,秦国公是以头戗地从树上坠落的,脑壳已经摔的稀烂,新安城的仵作和所有棺材铺的师傅,就没有一个人能把这脑壳缝补起来。所以只能是把秦国公的身体放在了棺材之中,而已经摔烂的头颅则放在一个金罐之中,放在了棺材的角落之中。

    原本就因为秦国公意外猝然而薨,而倍感痛心的刘煜是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三哥竟然会尸首不全,一时间悲愤交加的泪水是止不住的流淌着。过了好一会儿之后,刘煜才在杭既白和小贵子的搀扶下来到院中坐在了这把椅子上。只是苦哭了一场的国君似乎依然没有迈过心中的那道坎,依旧神色冷峻、眼神空洞,就这样毫无生机的瘫软在这里,一动不动…

    太后是在夕阳彻底西沉的时候才来到景阳宫的,在这天幕还微微有所光亮的时候,无论是杭既白还是小贵子都看的很清楚,太后的眼睛已经哭的红肿。进到景阳宫的太后根本不理会向自己施礼的杭既白和小贵子,而是径直走到国君面前,二话不说便直接赏了国君一记大耳光,这一记耳光倒似乎是打醒了国君。

    国君眼含泪水的看向面前的太后章之涵,声音颤抖的说道,“母后,三哥薨了,三哥薨了。”,到最后国君竟然直接嚎啕大哭起来,而太后也哭着将国君揽在了怀中,曾经针锋相对的母子二人就在这样的时刻之中抱头痛哭。

    在前任禁军大统领长生的示意之下,现任禁军大统领杭既白,老太监屈伯彦和小太监小贵子都默默的退出了景阳宫,并且非常懂事儿的将宫门轻轻合上。

    只是隔着院墙,四个人也依然能够清楚的听到宫内母子二人那撕心裂肺的痛哭,这哭声维持了很长时间。只是院墙的四个人颇有些面面相觑的样子,谁都没有想到太后章之涵和国君刘煜竟然还会有如此动情的时刻,似乎过去的那些坚冰都因为这秦国公的离去而融化掉了。

    “他一个疯了的人,怎么会爬树爬的那么高?到底是那些狗奴才的托词还是真的?”,眼睛红肿的太后看着院中的一株大树问道。

    刘煜微微摇头,“没有别的痕迹。三哥自小就很顽皮,爬树上房都是常有的事情,如果太监一时疏忽的话,确实有可能会让他爬上去,而且他爬上去之后,太监们也不敢跟上去,生怕这大树承受不住。也可能就是因为这群太监不断叫喊着让他下来,所以三哥才会真的…”

    太后章之涵微微的合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嘴唇颤抖着却半天也没有说出话来。对于秦国公的死,太后章之涵是绝对不可能无动于衷的,因为那是她的儿子,那是从她生下掉下来的一块肉,叫她如何不痛?

    “在现在看,有理由害死他的人都在这里了,如果不是母后,也不是孤的话,这天下应该没有人有杀他的理由了。”,刘煜完全不考虑什么委婉之类的问题,而是非常直白的将话摆在了台面上说道。

    “也不见得。”,太后章之涵微微摇头,秦国公意外而薨的事情自然不可能同她以及刘煜有任何关系,太后章之涵就算是再贪恋权力,也不可能会对自己的儿子下毒手啊。至于刘煜的话,现在来说还没有完全被权利所腐蚀、腐化,因此在一定程度上来说,应该不大可能会对自己的亲三个动手,更何况现在时局不稳,如果真的是刘煜自己下的手的话,那真的是自己作死了。

    太后章之涵的反驳显得很轻巧,这让刘煜充满了疑惑,难道还会有人有杀死三哥的理由么?刘煜看了太后一眼,“那还能有谁?”

    “涿州的刘谓崖,应州的刘谓宇,虢国的洛覃洛兰,扈国的司马永明,杞国的独孤秋歌、独孤云舟,甚至可能是一宫二楼三殿之中的任何一方势力。”,太后不紧不慢的说道,似乎并不在乎自己刚才所说的话,只是太后的话未免有些太过于夸张,这一席话就将几乎这天下里的所有势力都说了个遍,而且最让刘煜诧异的是,在母后的这番话当中竟然还包括他的二叔刘谓宇。

    “二叔?”,刘煜一皱眉头,“怎么还会有他呢?”

    太后章之涵很失望的撇了刘煜一眼,“你不会真的以为,你那位二叔是个大大的忠臣吧?”

    刘煜不太明白章之涵指的是什么事情,所以索性闭了嘴,看向母后等待着一个答案。

    “世宗爷和王后育有四子,分别是长子刘谓寰,次子刘谓宇,三子刘谓崖,还有就是英宗爷。”,章之涵说道最后的时候神色忽然间有些黯淡,英宗已经过世四年了,不过这件事儿终究在她心中还是一道没有迈过去的坎,“嫡长子刘谓寰在一场大火之中被烧死,这件事儿你应该是知道的。”

    刘煜点了点头,记得这件事儿还是焦小白告诉自己的,不过焦小白知道的也不是特别的详细,甚至焦小白在话里话外还怀疑是自己的父亲和母后做的这件事儿。

    “刘谓寰之所以被烧死,是因为有人告发他意图谋反,而且确实从他府上抄出来了私制的龙袍和御玺。世宗一怒之下便下令焚了王太子府,而王太子刘谓寰也死在了昭狱之中。”,太后并没有把话说完。

    “母后的意思是,这件事儿有可能是二叔做的?”,刘煜似乎是想通了什么。

    太后摆了摆手,“有可能是你二叔和三叔一块做的,甚至可能还有你爹英宗爷的份儿。”

    刘煜听了太后的话,便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第三百三十二章 异象之丛生

    “永远不要把天家的事情想的那么单纯和简单,当年那位王太子的事情,你必须想办法查清楚了,如果你二叔也掺和到其中的话,就说明他要比涿州那位更不老实,本宫劝你还是要提防着点,老刘家是没有省心的根苗的。”,太后撇了刘煜一眼,颇有些语重心长的对自己的小儿子说道,“人嘴两张皮,怎么都说的,拉下脸、蒙上心,也什么都做得。和你想的也差不多,淼儿(秦国公)的事儿估计还是会被有心人编纂一番的。”

    刘煜点了点头,既然母后这样说了,那就意味着母后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请她回宫了。如今局势诡谲,风雨飘摇,如果母后都不能站在自己这一边的话,恐怕自己的位置就真的要坐不稳了。

    刘煜就这么笃定太后章之涵会跟自己站在一起么?是的,刘煜非常笃定这一点,在他看来既然当初太后能够非常坦荡的放下一切,到寺庙之中过着青灯古佛的日子,就说明太后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退一万步说,太后终究是自己的母后,这种血脉相连的传承是不会变的,也变不了的。

    “越是遮遮掩掩,越是容易出现问题。所以淼儿的后事必须要大张旗鼓的操办,焦小白也跟本宫说了,你加封他为亲王,还允许将他葬入那块吉壤,你做的很好。”,太后看向刘煜说道,“或许当初就应该让你继位,自从来到新安城之后,你的每一步都走的不错。本宫知道你身边的那个贻清出了不少的主意,但是你要记住一点,选择权只能在手中,绝对不能让任何人替你做选择。”

    “本宫自从过上这青灯古佛的日子,似乎是真的看开了,不然此次入宫肯定会借机发难的。”,太后章之涵一连苦笑的说道,“淼儿和你,终究是本宫身上掉下来的肉,即使本宫再有野心坐上那把龙椅,但是终究还是没有办法对你们痛下杀手。”

    刘煜看向景阳宫正殿里停放的那一口金丝楠木大棺材,泪水再一次夺眶而出,“如果没有三哥留下的包袱,或许情况会不一样吧。”

    “本宫去看看他。”,章之涵并没有接着刘煜的话说下去,因为就章之涵这个人来说,她实际上是属于那种非常务实的人,这种明确带有假设性的问题,她是不屑于回答的。

    在章之涵的一生当中,或许泪水流淌的最多的便是这一天。一个母亲是无法面对着自己的孩子的离世的,那是一种钻心剜眼的痛彻心扉的苦楚,甚至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令人痛苦的事情。

    “杞国在同扈国开战,虢国在趁机浑水摸鱼,刘谓崖在抄便宜,但是中土还没有彻底的乱起来。”,数次抚去自己的泪水的章之涵看向儿子说道,“莒国的王位不好坐,不过既然你坐上去了,就不要轻易的放弃它。不然,本宫不介意回到这王宫之中,坐在那把椅子上。”

    见太后章之涵就要离去,刘煜艰难的站起身来,看向自己的母后问道,“为什么?”

    太后章之涵的步伐就是一滞,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的转回身来,看向自己的儿子问道,“什么为什么?”

    “三哥意外而薨,这是个太好的机会了,母后完全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还政,将孤彻底罢黜,老大天生痴傻,老二又是品行不端,天家子嗣无以为继,母后完全可以彻底掌控朝局,或者直接登基。错失了这样的大好机会,难道不觉得可惜么?”,刘煜看向自己的母后,一脸平静的问道。

    章之涵便是一脸的苦笑,“本宫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你还不放心么?”

    刘煜只是报以一笑,并没有说些什么。

    “本宫已经说了很清楚了,青灯古佛的日子让本宫的心境发生了大的变化,打打杀杀,尔虞我诈的日子并不是本宫该过的日子,已经年过半百了,本宫该修养身心让自己多活几年,而不是陷入到无休无止的争斗、纷争的当中,若是本宫再年轻个二十岁的话,或许一切都还两未可知。或许本宫真的会像是你所说的一样,趁着这个大好的良机还政,将你彻底罢黜,然后自己登基坐上龙椅。但是本宫已经不再年轻了,所谓垂垂老矣,就不该去做这些太冒险的事情了。”

    刘煜看向自己的母后,眼神之中似乎是多出了一些坚定,不过此时的他依然选择闭口不言。

    章之涵深吸了一口气,沉下脸看向自己的小儿子,好一番打量眼前这个小儿子之后,才又开口说道,“你还是不信?既然不信,为什么要让本宫入宫?刚才又何必同本宫演了那么一出母子情深的大戏呢?”

    刘煜微微一笑,抬起头看向自己的母后,“母后认为刚才那是孤演出的一出大戏么?还是说,是母后同孤演了一出大戏?”

    听了刘煜的话,章之涵便是面色一凛,只是蛾眉轻蹙之下章之涵也同样没有选择开口,而是静静的看着自己的小子,在她看来,眼前这个莒国的小国君自从登基以来,似乎就没有过所谓“无的放矢”,而是剑无虚招,且剑剑都朝着要害而去。

    刘煜扶着那把紫檀镂空如意太师椅,然后看向自己的母后,一字一句的说道,“当初,孤将三哥遗留下来的那个包袱,放在了母后的眼前,那里边有些什么东西,母后是很清楚的,孤也是很清楚的。”

    章之涵的那充满着魅力的眼睛便是微微一蹙,大儿子刘淼留下的那个包袱太可怕了,里边几乎将章之涵过往的一切都展露无疑,如果包袱之中有任何一件东西流出去,恐怕自己都陷入到“天下共诛之”的境地当中。难道这刘煜还留了一手么?自己也曾怀疑过这件事儿,所以自从离开过王宫之后,再也没敢有任何的动作,只是过了这么一段时间之后,为什么这个时候再一次的提到这个包袱呢?

    “除了我们母子三人之外,应该不会再有人知道那些事情了。庞大海虽然知道有这么个东西,但是按照他的性子和三哥的性子,他是不会知道包裹里到底有些什么的。为了保守其中的秘密,当初三哥将搜集这些信息的人,都外派或者分散到各地去了,而后便是通过各种各样的机会将他们彻底的解决掉了。为这个包袱,前前后后死了不下百人,当然,这里便还不包括庞大海以及乾清宫被杀的那些宫女和太监。”,刘煜一脸平静甚至可以说是毫无表情的看向自己的母后,“为什么呢?就像孤当初说的一样,三哥是感念同母后的血脉情谊,为了保证天家的名声。无论三哥同母后斗争到达了一个什么样的程度,三哥都不曾想过,将这些事情放在台面上来,甚至都未曾通过这样的一些杀手锏来逼迫母后让步。孤甚至认为三哥曾经想过将他毁掉,虽然没有什么证据,但是孤觉得应该是存在着这样的一种可能的。”

    “你到底要说些什么呢?”,章之涵深吸了一口气,皱着眉头看向自己的小儿子问道。

    刘煜微微的低了一下头,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目光变得前所未有的凌厉和冷峻,只是他并没有回答太后的问题,而是继续按照自己的节奏,自己的想法说了下去,“龙种胎死腹中,王后薨,永和王失智。这一切的一切,是谁做的,恐怕不用说了。”

    “本宫说过,这一切都同本宫没有任何关系。”,太后章之涵非常不耐烦的说道。

    刘煜点了点头,“孤在白麓城以鄞州公的身份接到谕旨,还都继位。这一路上很不平静,很不平静。似乎整个中土的所有人都打算将孤在那路上截杀,生怕孤到了新安,生怕孤能够登基继位。那么,想杀孤的人到底是谁呢?是虢国?是杞国还是扈国呢?”

    “或许是三方都有参与。”,太后很平静的说道。

    刘煜摇了摇头,似乎很不认同这样的观点,“不,都不是。如果是虢国或者杞国的话,他们没有必要同孤搞和亲,他们之所以要搞和亲,就是因为他们需要仰仗着一个强大的莒国,来保护他们的边境。一个群龙无首的莒国,并不符合他们的需要,因为他们最大的敌人是扈国,绝对不是一个安静的都懒得动弹的莒国。”

    太后深深的看了刘煜一眼,“所以呢?”

    “孤一开始是真的以为,是其他三国的手笔,但是等到虢国和杞国都提出和亲之后,便觉得事情有些蹊跷,难道是他们见一计不成就再生一计么?”,刘煜说着摆了摆手,“不,没有这种必要。真正要害孤的,绝对不是虢国和杞国,至于扈国?扈国需要莒国在他们出兵的时候,出现一个原地不动的结果,但是按照司马永延的性子他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他更不屑于同江湖势力合作。”

    太后深吸了一口气,“所以呢?”

    “一宫二楼三殿。”,刘煜摆着手指头说道,“他们虽然口口声声说什么,绝对不会对四大国领袖动手,不接针对四大国领袖的案子,但是孤当时可没有继位啊,算不上四大国领袖之一。孤曾经极为好奇,为什么自己还是鄞州公的时候,无极殿就会派出一个高手护卫着孤,为什么无极殿殿主陈纵横会留在白麓城里待着,他竟然甘愿的成为一个茶馆的老板,甚至将自己化名为陈阿香。因为他知道孤才是最终的目标,一个能够挑动了一切的目标。”

    “哈哈哈。”,章之涵听了刘煜的话,便哈哈大笑起来,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本宫过去以为,你不像本宫,是个既懦弱又愚笨的人,带着一种所谓的多愁善感,办事拖拖拉拉,甚至还胸无大志。不过终究本宫还是看错了你,你同本宫同淼儿一样,都是那种能够算计到骨子里的人,也都是为了自己的目的而不惜一切的人。不过本宫还是不明白,你到底要说什么?”

    刘煜并没有因为母后的这番言辞而感到不悦,只是微笑的说道,“时间尚早,还请母后保持耐心。”

    此时的章之涵已经褪去了脸上的笑意,神色极为复杂,不过却没有任何的反应。

    “如果说只是一个陈阿香的话,恐怕并不会印证一些什么。不过很快传闻之中的剑阁,也就是烟雨楼楼主的养女,以及剑阁未来继承人的出现,真的是让孤在诧异之余,也是豁然开朗。”,刘煜带着一脸神秘却又诡异的笑容继续说道,“扈国和杞国的两个老皇帝忽然之间都病了,虢国的皇帝忽然之间开始办糊涂事情了,涿州的二叔以及椒金山的土匪开始了蠢蠢欲动。有人希望中土乱起来,而且是彻彻底底的乱起来。那么会是谁呢?”

    章之涵依然是一脸的平静,平静的令人可怕,只是没有人知道这平静之下是否掩藏了某一种恐惧或者是慌张。

    “刘景林那个糊涂蛋偏听偏信,趁着二叔生病的时候,买通了江湖人,悬赏孤的人头。光靠这点黄金,竟然请动了江湖上好多贪财不怕死的门派,甚至让这些门派在对孤动手之前就起了斗争。”,刘煜竟然有些怜惜的摇了摇头,不过随后眼神却凌厉的看向自己的母后,“甚至最后连百花楼楼主都不惜放下身段来埋伏孤,不过这次的埋伏却失败了,因为一个非常关键的人物出现了。”

    刘煜停顿了一下,他看向自己的母后,似乎是想在母后的脸上看出点什么,不过他这样的想法并没有得逞,章之涵的脸上依然是平静似水,根本让他看不出任何的线索,于是便意兴阑珊的吐出了五个字,“神算天机子。”

第三百三十三章 百花楼之秘

    “那不过是个沽名钓誉的老神棍而已,他能够如此谋篇布局?再说了,这些同本宫有什么关系?”,太后章之涵一脸不耐的说道,“本宫说了不会再对那把龙椅有任何惦念,你还不放心,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如此时刻,本宫可没有心情和时间来听你说这些江湖轶事。”

    “与其说是江湖轶事,孤更认为这是一篇大手笔。”,刘煜并没有因为母后的不满而结束自己的“江湖轶事小课堂”,而是继续的说道,“二叔的造反之心,贻清的出世入世,椒金山土匪的佯动,虢国皇帝的糊涂策反都是他的大手笔,甚至有很多都是多年以前就在进行的了。”

    “母后不必想着离开,更没有办法轻易的离开。”,见太后转身要走,刘煜便微笑着说道。

    太后脚步一滞,回过头来一眼凌厉的看向刘煜,“你到底要做什么!”

    “母后既然认为孤所说的一切都是江湖轶事,那么就请母后听完这江湖轶事也不无不妥。”,刘煜缓缓的说道。

    “好,本宫倒要看看,你这故事到底能够编纂到什么程度,你到底又是要将什么样的罪名扣在本宫的头上。”,太后章之涵咬着牙对刘煜说道。

    刘煜像是不可置否一般的点了点头,“母后说这天机子是什么沽名钓誉之辈,孤是既认可也不认可,之所以说是认可,只是因为孤从不相信那些什么神鬼妖狐之类的东西,说不认可是因为这个人应该还是有些本事的,不然也不会这么受中土各方的尊重和信任。”

    “这个老神棍骗了二叔,不然二叔也不可能托着如今这只剩朝夕的身子来造反。这个老神棍应该也给了虢国皇帝洛覃一些什么错误的信息,导致洛覃在一些事情的判断上出现了极大的失误。而且如果没有这老神棍的示意,恐怕椒金山的宇文撼山也不至于如此,竟然会在山沟沟里自封为皇帝。恐怕也是这老神棍的主意,杞国才搞出了一个所谓的使团袭击,通过这样的方法除去了一个觊觎皇位的亲王,也找到了一个对扈国用兵的借口。应该还是这个老神棍,让司马英俊有了底气和本事,能够调动漠北骑兵为他守着大营,让他有机会南下争取皇位。”

    刘煜叹了一口气,“靠着一己之力在中土四国之间周旋,将各方玩弄在股掌之间。”,刘煜停顿了一下,“人做事儿总要有点目的吧,全靠好恶么?看样子也不是啊,这个人无论是帝王将相还是贩夫走卒都是来者不拒,甚至所谓算卦之后往往不是要佣金,而只是要一个对方随时配合的条件,这仿佛就像是神明一样的善良。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在搅动了整个中土的混乱之后,他要得到的是什么呢?孤不知道,这确实是孤一直没有想明白的。但是孤再次仔细想过之后,发现了另外一个问题,就是在天机子之后还能找到另外一方的影子——百花楼。”

    此时章之涵的神色反倒是显得很平静,她亲启朱唇有些讥讽的说道,“你是说百花楼是天机子身后的人?虽然本宫看不上这个人,但是这个人可是号称是自称一方势力之人,多年来从未介入到中土四国纷争,也从未参与到江湖门派之争当中。这样的人难道会成为百花楼的马前卒?会为百花楼鞍前马后么?”

    “杏花台上月华新,见月长思花下人。”,面对太后章之涵的出言讥讽,刘煜依然表现的很是平静,不过他的这番话却让太后很是不平静。

    听到刘煜的话之后,太后的瞳仁便是剧烈收缩,脸色也变得格外的阴沉,甚至是身躯都微微颤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般。当然这一切的变化都没有逃过刘煜的眼睛,而刘煜似乎也并不意外母后会有这样的表现。

    “孤也是后来才想到这句诗,原来百花楼楼主祝长思的名字来自这首诗。”,刘煜的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自己的母后,似乎就是要看透母后神色的每一点变化,“这是个多么耐人寻味的名字和诗句啊,难道母后还不想同孤说一说么?”

    太后的眼睛不经意之间有些抽搐,不过依然强硬的回应道,“说什么?一个江湖人而已,本宫需要同你说些什么?”

    刘煜深深的看了自己的母后一眼,嘴角竟然不合时宜的牵起了诡异的冷笑。这是太后从未在小儿子脸上见过的神情,那是一种彻骨的悲凉。而刘煜脸上那股彻骨的悲凉却也很快变化了,变成了出现在太后脑海之中的晴天霹雳。

    “难道母后就一点都不念及所谓的姊妹情深么?”,刘煜的脸上依然浮现着那诡异的冷笑,仿佛是看透了一切之后的冷笑。

    饶是一向冷静的太后终于在这一刻动摇了,她从未想过这样隐秘的事情竟然还会有旁人知晓,她更想不到自己的小儿子竟然还掌握了这样隐秘的事情。她真的是无法相信眼前的这一切,自己的小儿子不过是登上君位不到半年而已啊,为什么会知道这样的事情呢?

    “很意外么?”,刘煜冷笑着看向自己的母后,只是此时眼中所饱含的泪水却出卖了他的心思,他学会了尔虞我诈,学会了虚与委蛇,却终究还是没有彻底学会冷血薄情。

    太后微微合上那瑰丽的双眸,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脸上的惊异、不解都已经完全褪去,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太后章之涵朝小儿子微微点头,“确实很意外,本宫真的很意外,原本以为这件事儿随着时间的推移,恐怕不再会有人知道的。”

    “杏花台上月华新,见月长思花下人。今夜莫孤花月意,明朝风雨又残春。”,刘煜轻轻的念着这样的诗句,“这是外翁为数不多的诗作,但是却在中土格外的受到推崇和追捧。但是又有谁知道这首诗的原作呢?竟然是个江湖人,一个掌控着百花楼的女子。”

    章秋歌,莒国如今唯一的太师,不过他的身份并不仅仅如此,他是莒国英宗刘谓柏的老丈人,是太后章之涵的父亲,是秦国公刘淼和如今国君刘煜的外翁也就是俗称的姥爷。这位在莒国朝堂上屹立不倒近六十载的老丈可谓是个传奇。他十岁参加乡试一举得中,随后一路高歌猛进,在十六岁的时候便在殿试当中赢得了探花的名次,在整个中土也是惊才艳艳之辈。

    不过同其他的才子不同的是,这位少年虽未英才但却从不屑于诗作,在二十五岁前竟然没有任何一首诗作传世,不过或许也正是这样的原因,让人们对于他有了更多的期待。

    十六岁便夺得探花的章秋歌在翰林院进修三年,十九岁入刑部鉴查司就任副主事,而这个鉴查司实际上就是如今的都察院的前身。十九岁便坐上了这样紧要衙门的副手,章秋歌的前途自然被所有人认为是一片光明,更是被认为是莒国未来朝廷的一个明星,不过明星有些时候也可能会变成流星。一年之后,一桩轰动了朝廷甚至是中土的弊案爆发,刑部、鉴查司、新安府以及部分地州共百名官员受此牵连,其中也就包括了鉴查司副主事的章秋歌。

    不过章秋歌还是幸运的,跟被剁了脑袋的刑部侍郎、鉴查司主事以及新安府尹不同的是,国君还是念及章秋歌初入仕途、年纪尚浅这样的原因,所以只是罢了章秋歌功名,在牢里关了几个月便将他释放了。出狱之后的章秋歌却不顾家人的反对,竟然孤身一人在莒国浪荡,靠着给人写字、画画谋生,仿佛是苦行僧一样。

    在这一路上,过的虽然很苦,不过也算是有所收获,比如他英雄救美式的拯救了一个逃难的女子,她说她叫祝知确,被仇人追杀的祝知确成为了章秋歌游历路上唯一的伙伴。

    一对孤男寡女,又都是情窦初开时,于是在某个异常炙热的夜晚,就发生了一些注定是要发生的美妙事件,诚所谓“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诚所谓“桃花一簇开无主,可爱深红爱浅红。”,诚所谓“观山不若登山时,迷醉沟谷与峰峦。”

    一番云雨,一番雨露,那份原本若即若离的情愫也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一切似乎都是那样的顺理成章,章秋歌在盘算着今后的日子,祝知确盘算的也是今后的日子。只是在同一片星空下的日子,却完全可以不尽相同,这一方小小的又大大的天地总会有千分惊喜和万般无奈。

    该发生的永远会发生,即使祈祷,即使哀求,即使阻拦,也依然会在某个时间点无法阻挡的放生。

    从百花楼出逃的祝知确,终究还是没有逃过百花楼那紧密的消息网,她和章秋歌的行踪还是被百花楼在探子打探清楚了。面对百花楼的十数位高手的围攻,无论是身怀绝技的祝知确还是三脚猫功夫的章秋歌,自然都是毫无办法的。

    想要同祝知确厮守一生的章秋歌终究是看着心爱之人被掳走,也就在这个时候章秋歌才知道了祝知确的身份,百花楼楼主的养女,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杀手“芍药”。

    祝知确一遍遍的朝着章秋歌呼喊,“活下去,忘了我。”

    而肝肠寸断的章秋歌则是一遍遍的呼喊着祝知确的名字,直到声嘶力竭。

    “杏花台上月华新,见月长思花下人。今夜莫孤花月意,明朝风雨又残春。”,这首诗是来自祝知确提前就给章秋歌写好的一封信之中,在信中祝知确坦陈了自己的一切,并且告诫章秋歌一定要活下去,忘了她。

    章秋歌听从了爱人的叮嘱回到了新安城,一年之后已经二十五岁的章秋歌恢复了功名,成为了刑部提刑司的主事,而就在那天的宴席之上,醉酒的章秋歌写下了爱人写下的诗篇,而这首诗也在新安,在整个莒国乃至中土广为传播。

    至于回到百花楼的祝知确,也已经身下了一名女婴,起名叫做祝长思。

    章秋歌后来在家人的安排下,娶了一位夫人,这位夫人为章秋歌生下了三男两女,如今各个都在莒国有着极高的影响力。而如今的章秋歌身份更加尊贵。

    至于祝知确也在漫长的岁月之中,成为了百花楼的楼主,不过已经在十数年前离开了人世。

    没有人知道章秋歌和祝知确在那漫长的岁月之中,是否再见过面,更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个故事。

    “即使如此又如何?你就认为本宫会同百花楼有所牵扯?”,章之涵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将自己表现的更加冷静一些。

    刘煜微微摇头,“这件事儿只能说明母后跟百花楼有联系,但是并不能够认定母后有百花楼在背后撑腰。不过孤听说过一个很奇怪的说法,那就是在一个原本应该都是女子的门派当中,却有三个男人,嗯,不对,也不知道是否能被称为男人,毕竟其中两个是宦官。”

    刘煜那凌厉的目光再一次锁定在了母后的脸上,“至于另外一个叫做鸢尾花。”

    “一个男人叫做鸢尾花,不算男人也罢。”,太后章之涵冷笑着说道。

    刘煜微微点头,似乎是很认可太后的这句话,“鸢尾花,据说即使是在百花楼之中也是绝顶高手,只是没有人知道这个鸢尾花到底是谁。”

    太后冷着兰看向自己的小儿子,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你真的不知道么?”

    “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刘煜微微一笑,“或者,孤亲自问一问他。”

    “嘭!”,就在刘煜话音刚落的时候,一声巨响传来,原本应该留在门外的前任禁军大统领长生已经持剑冲了进来,而现任禁军大统领杭既白已经躺在了地上。

    “长生大统领,不,或许应该叫你鸢尾花。”,刘煜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长生,一字一句的说道。

第三百三十四章 有个新朋友

    “嘭!”,随着一声巨响传来,原本应该留在门外的前任禁军大统领长生已经持剑冲了进来,而现任禁军大统领杭既白已经躺在了地上。

    “长生大统领,不,或许应该叫你鸢尾花。”,刘煜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长生,一字一句的说道。

    不过显然这位前任禁军大统领并不太像理会刘煜,他冲进景阳宫之后便径直的走到太后身边,用眼神表达了对于太后的关切,而太后则是一脸漠然的摇了摇头。

    “屈公公。”,见着多年来一直服侍在母后身边的屈伯彦也走进景阳宫,刘煜便是冷冷一笑,“孤该叫你鱼腥草呢还是落日红呢?”

    屈伯彦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回答国君的问题,三步并做两步站在了太后身侧,同长生一起将太后护住。

    “看来孤这位只有一面之缘的姨母,还是很重视母后的安危的。”,刘煜愣愣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说道,“百花楼的三个男人中的两个都派到了母后的身边,想来另外一个恐怕还是在暗处吧?母后身边的宫女们恐怕也有不少是百花楼中人吧?”

    “即使如此,又如何?”,太后阴沉着脸看向自己的小儿子问道。

    刘煜有些失望的看向自己的母后,“仅靠这些,孤确实是什么都做不了。但是加上寒霜寺的那些事儿,恐怕也就足够了。”

    “寒霜寺?寒霜寺无非是本宫养心之地,能有什么事情?”,太后章之涵强打着精神争辩道。

    刘煜只是微微一笑,“如果没有事情的话,为什么母后在接到涂志远报信儿之后,那么长时间才赶到宫中来?不过就是为了妥善安排寒霜寺之中的一些事情吧?”

    刘煜的话音刚落,太后章之涵的瞳孔便是一阵剧烈的收缩,章之涵有些滞楞的看向刘煜,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淼儿没死?”

    “当然没有。”,刘煜毫不遮掩的说道,“近一段时间以来,特别是涿州的事情以来,三哥周边就出现了各种各样的事情,如果不是孤在三哥身边早就安排了人手,恐怕三哥已经死了十几次了。不过既然有人这么盼着三哥出事儿,那么孤就给演出一场戏来吧,难道不好么?”

    “好啊,你果然是长大了。”,章之涵苦笑的点了点头。

    刘煜只是一笑,“自从孤离开白麓城,就是一头扎进了一个天大的迷局之中,孤不安心当棋子,既然这是一盘要将孤置于死地的大棋,那么孤就该将它掀翻重来!”

    曾经以一己之力打败刀圣芮晓楼的长生,此时手中紧攥着长剑,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面前夸夸其谈的刘煜,而在太后另一侧的屈伯彦也几乎是完全相同的模样。

    景阳宫乃至于整个王宫都安静的很,不过与王宫那诡异的安静不同的是,远在新安城外北郊的寒霜寺却是异常的热闹,作为新安城周边仅有的两间寺庙之一,寒霜寺多年来可谓是颇有盛名,一则禅宗祖庭之一的妙法寺毁于战火,时为妙法寺主持的求真大法师受当年东澹摄政王刘茂贞邀请到新安城重建庙宇,二则刘茂贞还为此寺庙提写了一句诗“寒霜雪雨全罢去,魑魅魍魉莫敢来。”,老主持由此取“寒霜”二字为名,三则寒霜寺还供奉了释迦摩尼指骨舍利和大量佛教典籍,备受佛门弟子及信徒的虔诚膜拜。

    不过原本应该是香火鼎盛的寒霜寺,却在一年多以来异常的清冷,原因就是时为国君的刘淼在寒霜寺进香的时候险些被刺杀,因而寒霜寺也就成为了任谁都不愿前往的雷区。随着太后章之涵入住之后,为了保证太后的安全,朝廷还拨出了一部分禁军以保护太后为名,守卫在寒霜寺四周,这样一来寒霜寺的香火也就算是彻底的决断了。

    那么就在这样一个甚至连香火都不存在的寺庙之中,能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呢?怎么还可能有什么热闹呢?

    当然是阴谋了,无论是当年的王子妃章之涵,王太子妃章之涵,还是后来的王后章之涵,太后章之涵,虽然身份一直在发生着变化,但是章之涵对于权柄的渴望以及成为一代女帝的野心却从未发生过改变。

    这一点即使是到了刘煜抛出那个神秘的包裹,到了章之涵主动离开王宫之后也从未改变过。毕竟在当初她就是带着目的性而嫁给刘谓柏的,看重的就是刘谓柏的王子身份。这么多年以来为了完成自己的目的,章之涵付出了太多的努力和牺牲,仅仅是儿子的所谓恐吓,哪里能够阻拦住她那滔天的野望呢?

    更何况,多年以来一直站在她身后的百花楼楼主祝长思也不会允许的,这么多年以来祝长思为了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姊妹可是废了不少的心思,如果能够将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姊妹推上莒国的龙椅,那么百花楼的势力也就能够得到前所未有的增长。如果自己这个姊妹能够利用莒国的强大国力实现中土的统一,那百花楼也真的就有可能实现在江湖上一家独大的宏伟目标,这样的成功太过于诱人了。

    在小儿子给出自己所谓一条生路的时候,章之涵毫不犹豫的就接下了,甚至那一刻连刘煜都非常诧异。章之涵之所以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离开宫廷,目的就是找到一个能够躲避刘煜视线的地方,在那里囤积力量,随时准备发起大的反攻,而这个地方正是新安城北郊的寒霜寺。

    因为章之涵是为数不多知道寒霜寺有密室和密道的人,无论是密室还是密道都可以称为章之涵迈向成功的重要手段。

    那么作为禅宗祖庭之一的寒霜寺,为什么要在寺中修建密室和密道呢?这个完全就是因为过去吃过亏,当初的妙法寺是在澹国末年的战火之中彻底的焚毁的,为了将藏经阁之中的佛祖指骨舍利抢救出来,妙法寺的十数位高僧为此葬身火海才得以将舍利送出火场。

    求真大法师受东澹摄政王刘茂贞邀请前往新安城重建庙宇的时候,整个中土还都在一片混战之中,谁都不能够保证新安城就不会降临战火,为了保证在发生特殊事件的情况下,佛祖指骨舍利能够安然无恙,所以在求真大法师的亲自设计下,在藏经阁下方设置了一间密室和密道,这条密道一开始并不长,目的就是能够将指骨舍利运送出寺庙,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条密道也是越修越长。

    当初求真大法师在修建密道的时候,是曾经向摄政王刘茂贞汇报过的,刘茂贞也理解大法师保护佛祖指骨舍利的苦心,所以也默许了这件事情,到后来还秘密派遣工匠帮助寒霜寺来修建密道,甚至还将这条密道同新安城下的一条密道加以连接。

    刘茂贞这么做自然不是想让佛骨舍利进入新安城,而是为了以防万一能够让东澹那位小皇帝逃出新安城,不过可能连刘茂贞都没有想到的是,这样的设置在多年后则成为了一些人阴谋的依托…

    既然这条密道少有人知道,那么刘煜是怎么知道自己的母后要利用这条密道的呢?这事儿还得从刘煜抵达新安城之前说起,当初铜雀台前来投奔之后,贻清便同刘煜有了一个计划,那就是让铜雀台在新安城安排最精干的人手,让他们搜集一切重要信息,而出身于勤学殿的贻清更是让自己的徒弟凌云带着自己的信物拜访了数位“地下王”,也就是所谓的情报贩子。所以虽然刘煜人还没有抵达新安,但是一张大网早已经在新安城罗织完毕了。

    太后在离开王宫之后,一直很安静,这种安静是极其容易让人产生疑心的,所以无论是刘煜、贻清还是鸿胪寺少卿武见深都对寒霜寺保持着极为密切的关注。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寒霜寺当代主持悟明实际上一直是心系朝廷的,虽然表面上对于太后住进藏经阁没有任何表现,但是实际上早早的就将这些消息秘密的传了出来。所以纵然太后在寒霜寺闭门不出,全靠百花楼通过密道和密室来传递信息,可是终究还是被在新安撒下了天罗地网的刘煜知晓了。

    不过面对太后在寒霜寺的所作所为,明明是已经知晓了一切的刘煜却装作毫无察觉,甚至还命令在寒霜寺周边秘密的监视的暗哨逐步从寒霜寺撤走,造成了刘煜不再监视寒霜寺的假象。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太后以及背后的百花楼终于决定放手一搏了。

    “好算计,好算计。”,太后章之涵不由得不佩服小儿子的算计的一切,“本宫还真是低估了你。”

    刘煜耸了耸肩膀,“或许吧,不过孤真的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天机子会同百花楼搅合在一切,难道就真的只是为了将母后送上龙椅么?”

    “这个你不必知道。”,章之涵冷冷的看向自己的小儿子,“这一次你打算怎么办呢?杀了本宫?”,对于此时的章之涵来说,无论自己面前的小儿子是否会对自己下杀手,她都不足为惧。毕竟此时自己身旁的两个人都不是一般人,首先是长生,这个代号为“鸢尾花”的百花楼门人,曾经以一己之力在两军阵前对阵声名卓著的刀圣芮晓楼,这个第一次出现在人们视野当中的小人物,经历此战一举成名天下知,因为盛名之下的芮晓楼败了。至于另外一个屈伯彦实际上长期以来都是寂寂无名,或者说他的名声只在宫内也不为过,毕竟他的身份一直都是内廷的红顶大太监而已,没有人知道他是百花楼唯三的男子之一的“落日红”,一个被认为并不逊于长生的高手。

    对于百花楼,对于祝长思,章之涵是没有丝毫的感情的。对于家翁章秋歌过去的故事,章之涵是一直到十几岁的时候才知道的,那年章秋歌是刑部尚书,而章之涵是待字闺中的黄花大闺女。

    一日章之涵同闺蜜几人同往常一样,几人一同前往新安城外南郊的大佛寺敬香,在寺庙之中章之涵碰到了一位女子,这女子不过是略施粉黛但却显得极为的妖媚,虽然穿着并不起眼,身边也不过是有一个丫鬟模样的人,不过即使如此也依然遮掩不住她身上的那股子贵气,所到之处是人人侧目惊叹,甚至是寺庙之中的和尚、沙弥也不能免俗。这样的丽人让章之涵也禁不住多看了几眼,不过也是这多看的几眼,却让章之涵惊讶的发现了一个问题,这个人的长相同大姐和自己都有几分相似,或者说实际上这个人的想象同自己的家翁章秋歌是极像的。

    显然这位丽人也注意到了观察着自己的章之涵,于是便翩然走来同章之涵搭话,没想到两个人竟然就此是一见如故,成为了好友,常常一起出外踏青、游山玩水。

    章之涵的满腹心计并不是在成为王子妃之后才养成的,而是自小在章秋歌身边潜移默化养成的,所以对于这个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丽人,对于这个忽然之间同自己一见如故的丽人,章之涵的心中还是充满了警惕的,不过这种警惕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慢慢的消散了。

    章之涵很喜欢自己的这个新朋友,或许是因为她的容貌同自己相像,或许是因为她的聪颖智慧,或许是因为她的博学多识,一向是自诩惊为天人的章之涵却感觉自己在这位朋友面前也不得不黯然失色。

    出于礼节,章之涵邀请她的这位新朋友到家中做客,只是让章之涵没有想到的是,恰巧在家的章秋歌在看到自己这位朋友的时候却是神色复杂,而且当家翁得知自己这位朋友的名字叫做祝长思的时候,甚至当场晕厥。而就是从那一天开始,章之涵才知道自己竟然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姐姐,百花楼的继承人祝长思…

第三百三十五章 五老对二花

    作为刑部尚书章秋歌的女儿,章之涵未来的一生实际上早已经注定,章之涵势必会沦为政治联姻的牺牲品,为章秋歌在朝廷之中的发展取得更多的资源和帮助。但是,以为祝长思的出现,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从回忆之中挣扎而出的章之涵看向自己的小儿子,心中一种无法言说的挫败感油然而生,算计了一辈子,最终竟然会败给了自己的儿子,这让章之涵很是无法接受。

    “杭既白已经没有招架之力,禁军此时也大多还在赶来的途中,陛下觉得以一己之力能够留下老奴和长生大人么?”,屈伯彦依旧是那一副笑面虎的姿态,操着那把沙哑如同是砂纸般的嗓音,不阴不阳的说道。

    刘煜看了屈伯彦一眼,“孤从小就对耍枪弄棒不感兴趣,你是知道的,而且就算是的那点三脚猫功夫,也是鸢尾花教的,何必在这里现眼呢?”

    “既然如此,老奴便带着太后娘娘回銮了。”,屈伯彦朝着刘煜微微颔首,随后便护着太后向后方退去。

    “慢。”,刘煜忽然间爆喝一声,此时贻清给刘煜的那“装病”的药,也算是彻底失去的药效,刘煜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然后看向章之涵、屈伯彦和长生三人,“这可是莒国王宫,禁军如果没有孤的命令,怎么可能会等到此时还不出现?你们真的以为孤是一个人在这里么?”

    章之涵、屈伯彦和长生这三个人,谁都没说话,谁也没再动一步,这三个人都屏息凝视看向刘煜。

    而刘煜也在等待着,不过在几息之后,刘煜还是一皱眉头高声喊道,“几位前辈该露面了。”

    刘煜的话音刚出,屈伯彦和长生便四周来回张望着,防止刘煜口中所谓的前辈会伤及太后章之涵。不过他们首先看到的并不是所谓的“几位前辈”。

    就在刘煜话音落下不久之后,一阵破空声忽如其来,随后一板巨斧便直接砸在了屈伯彦和长生面前,这是一柄黑金板斧,看样子少说也有百十余斤,就这样径直的穿破地面的石砖,笔直的插在了地面之上,像是一种警告,无疑是一种威慑。

    “没想到,百花楼的人竟然能渗透到莒国王宫之内,更没想到祝长思那个贱胚竟然还是王亲呢。”,就在众人将目光都锁定在地上那柄黑金板斧的时候。一位女子的声音忽然传来,那声音甘甜软糯,就像是刚刚从地上刨出来的荔浦芋头一般,只是随声望去之后却让人有些失望,因为说话的这人竟然是一个比丘尼,虽然看上去不过是二八年华,但是那一眼的沧桑,便让人怀疑她的真实年纪,恐怕也是两个二八就能够挡住的。

    而在这位比丘尼身后,还有四位鹤发童颜的老者,或持刀,或持剑,最边上的那一位更是高举着两柄铜锤。

    “耀金板斧?”,屈伯彦望着地上的黑金板斧便有些出神,随即便是倒吸一口凉气,看向掐着腰望向自己等人的比丘尼说道,“你可是天秤寺传人?”

    屈伯彦的话音一出,看不出到底有多少岁的比丘尼便是微蹙峨眉,极为轻蔑的看向屈伯彦道,“哟,没想到你这死太监竟然还知道天秤寺,没错,你姑奶奶我就是天秤寺当代主持,慈心。”

    比丘尼的说话,显然是让长生和屈伯彦都很紧张,两个人都不由自主的紧攥了一下自己手中的兵器,毕竟这位比丘尼可是天秤寺的主持慈心啊。

    天秤寺可能是这个世界里最神奇的一间尼姑庵,首先大多数的尼姑庵都称“庵”而不叫寺,其次就是这天秤寺是佛家为数不多“以武入禅”的。那柄耀金板斧便是天秤寺历代主持独有的兵器,据说这耀金板斧的年纪同有千年传承的天秤寺是不相上下的。

    如今江湖是由“一宫二楼三殿”构成的江湖,但是除了这“一宫二楼三殿”之外,还有两方江湖上谁都不敢轻视的,一个是一人即一方势力的神算天机子,另外一个便是天秤寺。主要便是这天秤寺虽为佛门,但是各个都是武林高手,而且都是些快意恩仇、杀伐果断之辈,江湖人基本都说这天秤寺里的尼姑就没有一个是“慈悲为怀”的。

    而且最让长生和屈伯彦在意的还有着尼姑身后的那四位长者,剑阁烟雨楼楼主纳兰夕颜,勤学殿殿主杨宜法,勤学殿大长老公孙慕容,烟雨楼长老雷霆。如果江湖列出一百位高手的话,这四位连同慈心都应该是可以进入前二十位的高手,高手中的高手。

    “除本朝太后外,皆可杀。”,刘煜只是冷冷的说了这样一句话,便径直转身走进景阳宫正殿。

    “刀圣芮晓楼当年可是吾辈学习的榜样,可是没想到盛名之下却让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孩子打败了。”,勤学殿大长老公孙慕容晃了晃手中的九环刀眯着眼睛说道,“老夫原本以为这辈子要抱憾而终了,没想到莒国国君给了老夫这个机会,那么今天就让老夫领教一下吧,长生,就当是老夫给芮晓楼报仇了!”

    说话间,公孙慕容已经高擎着自己手中的九环大刀冲了出来,只是他这个步伐却是诡异的紧,三步当中竟然会有两步是凌空的,之中当中那一步会用脚尖微微垫底,整个人就像是飞过来一样。

    “凌波微步。”,一直沉默的像是个哑巴一般的长生不禁呢喃道,随后便是以骑马担刀式迎接着已经杀到近前的公孙慕容。

    “姑奶奶我可不想跟这样一个人动手,不阴不阳、不男不女的,想想都恶心。老雷,这个没鸟的阉货就交给你了。”,比丘尼慈心一脸不屑的朝身后的烟雨阁长老雷霆说道,随后便直接坐在了刘煜的那把椅子上,颇有些看戏的意味。

    拎着两柄铜锤的雷霆便是哈哈一笑,“要说你们天秤寺是真的妙,以武入禅,妙,各个高手,妙。”

    “哪来那么些废话,要是没那个本事,就换个有鸟的去。”,面对雷霆的废话,慈心便是一皱眉头。

    雷霆原本要说出的话,便咽了下去,不过在犹豫之后还是朝着慈心道,“你也妙,妙极。”,说着便直接拎着铜锤冲向了屈伯彦。

    听了雷霆的混账话,慈心的那一张俏脸便是微微一红,猛的一下子就站起来,刚要破口大骂,就觉得有人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回身一看是剑阁之主纳兰夕颜,便是一瞪眼,“老东西,不知道姑奶奶我是尼姑么?这肩膀能拍么?”

    “额…”,剑阁之主看了一眼这一口一个姑奶奶的比丘尼,不禁心中也是暗叹,这慈心也是将近花甲之年了,可是怎么看也就是二八年华的样子啊,不过剑阁之主终究还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这样的想法也不过是瞬息之间罢了,“雷霆原本便是个痴人,住持何必为这痴人犯戒呢?”

    “戒?”,比丘尼便是一番冷笑,“剑阁之主觉得本姑奶奶是那种看重清规戒律之人么?我天秤寺就没有看重清规戒律的。”

    是啊,剑阁之主也是哑然失笑,一口一个姑奶奶,做一个没鸟的阉货,又一个换个有鸟的去,这种连一般女子都难以启齿的话,竟然是从一个该守着清规戒律的比丘尼口中说出来的,自己还劝个什么劲呢?剑阁之主只得讪讪一笑,后退了一步不再说话。而一旁的勤学殿殿主杨宜法则是抱着肚子看笑话,只是被慈心瞄了一眼之后,便收敛了笑容,装作若有其事一般看向景阳宫的两场战局。

    作为江湖上仅次于刀圣芮晓楼的用刀之人,公孙慕容虽然是出身于勤学殿这样的更侧重于纵横捭阖的门派,但是依旧在江湖上有着赫赫威名,如果不是听说要对付的人当中有当年挫败了芮晓楼的长生,恐怕一直在门中闭关的公孙慕容连屁股都不带抬一下的,更不可能会长途跋涉来到新安城。

    芮晓楼呢原本就是个屠户,不过天性好武,也曾专门学习过剑术,不过却没有什么剑术,偶然之间得到了一篇传世残卷,便是那已经失传已久的“九玄刀”,残卷之中一共是四式,其中还有一式还有步法,没有刀法,不过可能真的是上天恩赐吧,芮晓楼用了十五年的时间,通过闭门研究和不断的实战,硬是在残卷基础上补了五式,形成了现在的“天玄九刀”,这刀法极为凌厉、诡谲,讲究的就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公孙慕容的刀法则同这“天玄九刀”完全不同,他所用的这“碎刀”,这种刀法传承自以为用刀大家,虽然并不算那么刚烈,但饶是如此也不容小觑,其产生的杀伤力并不弱于“天玄九刀”。

    只见杀到长生近前的公孙慕容,将手中的九环刀迅速探,勾、拦、撩、冚、刺,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不带半点停顿、犹豫,这正是“碎刀”的第一式——单刀赴会,随后便是一招青龙潭转,上步双摸,然后又是神明侍主,左转竖刀,其后是反口冚刀、献樽的翻云覆雨,转身反劈的盘龙吐信,独立反劈的霸王举旗,再一个大劈的蛟龙搅浪。

    所谓步步紧逼,大致便是如此,反观久负盛名的长生却是节节败退,在场几乎所有人看到这一幕的时候都极为诧异,一直坐在椅子上冷眼旁观的比丘尼慈心甚至一脸诧异的缓缓起身。

    长生有些不太对劲啊,慈心颇为疑惑的看向身旁同样一脸凝重的纳兰夕颜,见慈心看向自己剑阁之主只是微微点头,这长生确实是不太对劲,无论是反应还是发力都似乎恨不得力的样子,就仿佛是中毒了一般。

    刚刚使了个“威震雷霆”的公孙慕容也赶忙停了手,而就在公孙慕容停手之后,长生便“噗”的一口喷出了一股黑血,然后便栽倒在了地上。

    “刘煜!你这娃娃!老夫是来跟长生切磋的,你怎么能够派人给他下毒呢!你这是败坏老夫的名声!”,公孙慕容刚刚收刀,便拧着眉头冲着景阳宫正殿内冷眼旁观的刘煜喝道。

    刘煜听了公孙慕容的话,便是一头雾水,下毒?还是孤给长生下的毒?孤倒是想啊,可是孤一直都没机会啊,孤从不到十岁的时候就想给这个货下毒来着,可是没成功过啊。不过看着慈心、纳兰夕颜和杨宜法都看向自己,刘煜便赶忙疾步走出景阳宫,毕竟他也看见了长生喷了一口黑血之后,便栽倒在了地上,赶忙解释道,“前辈,这事儿,可真不是孤干的,就算是想下毒也来不及啊。”

    “不是你还能是谁!”,章之涵红着眼睛瞪着刘煜喝道,就在长生吐完黑血,身子一软就要栽倒在地的时候,一直在一旁紧紧的盯着战局变化的章之涵便冲了上去,将长生揽在了怀中。

    见母后如此不知回避的将长生揽在怀中,而且还如此神色的质问自己,刘煜便是眉头微微一拧。

    “江湖不是没有规矩,像这样给对手下毒的腌臜事儿,堂堂中土第一国的国君也好意思看得出来。”,比丘尼冷冷的看向刘煜说道,“日后传出去,姑奶奶这张脸往哪搁!”

    “此时,与陛下无关。”,就在刘煜准备解释的时候,便见贻清扶着杭既白走进了景阳宫。

    见贻清此时走进来,还做了这样的一个解释,纳兰夕颜和杨宜法便是一皱眉头。

    “哼,小贻清。”,比丘尼便是一脸的讥讽,“看你这么说话,也就是说下毒的人是你了?”

    贻清扶着杭既白靠着墙慢慢的坐了下来,然后便朝着比丘尼一拱手,“晚辈见过慈心法师。”

    “多年未见,还别说,收敛了不少,但是手法还是这么下作。”,比丘尼端着了贻清一会儿说道,只是这话说出来也让人有几分难堪,毕竟实在是说不清这是夸奖还是讥讽。

    贻清只是讪讪一笑,而后便转头看向抱着长生的章之涵,缓缓的说道,“放弃吧,没救了。”

第三百三十六章 下毒和下毒

    “你胡说!”,抱着长生的章之涵怒目圆视,冲着刚刚停手的屈伯彦喝道,“杀了!都杀了!都给本宫杀了!”

    “别…快…快走…走”。只是章之涵的话音刚落,一直还不断咳血的长生虚弱的扯着太后的衣角。

    “不,本宫不走,本…,我不走!我哪都不走!”,泪水已经从向来波澜不惊的章之涵的眼眶之中喷涌而出,她抱着长生不断的哭诉着。

    看见面前这般情形,无论是剑阁之主在内的五老还是屈伯彦都微微低下了头,所有人都想极力避免看到这样的场景,毕竟一个是当朝太后,而另外一个虽然名闻天下但终究只是个护卫头子罢了,这样的情愫实在是让人不齿的,尤其还是当着莒国国君的面前…

    见着眼前的这一幕,刘煜便是一声哀叹,这一幕是他最不想看见,也是最怕看见的,不过也不得不说一点,那就是其实这也是他认为一定会看到的一幕。自从在寒霜寺看了三哥留给自己的包裹之后,刘煜就已经从其中遮遮掩掩、语焉不详的零散记录之中,得以窥见了一些端倪,虽然不愿意相信,但是回溯过往,再加上后续的一系列事情的发生都让刘煜不得不承认事情的真实性。

    中土人对新生儿起名实际上是一种学问,要考虑到生辰八字、阴阳命理等等,力求做到人如其名,美满一生。长生这个名字实际上是很大的,长生二字代表着什么意义,实际上谁都很清楚的,为的就是让这个人能够长命百岁。

    不过此时的长生脸色苍白,嘴唇已经褶皱起皮,不但如此还不断的向外咳血,怎么看也是个将死之人,“走…快走…”

    “不走!我要让害了你的人都死!都死!”,章之涵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不断的咆哮着。

    “事实上,这里的人都没有向他下毒。”,就在章之涵已经陷入到暴走的时候,一旁一直很沉默的贻清忽然间开了口,此时的贻清已经将刘煜挡在了他的身后,“江湖人有江湖人的规矩,虽然我向来是个不择手段的人,在江湖上也有些恶名,但是并不屑于给瓮中之鳖下毒,即费事儿也没有必要。”

    “不是你还能是谁!”,章之涵已经红肿的眼睛瞪着贻清咆哮道。

    贻清微微摇头,“当年因为边界之争,莒国同虢国发生了大规模的冲突,虢国挟地利和兵力优势重挫了莒国,令莒国朝野大为震动,世宗勃然大怒率领王太子御驾亲征,当时还是王太子的英宗分兵到轮台,结果在轮台遭遇了刀圣芮晓楼的伏击,王太子和护卫被完全包围。二十二名护卫很快全部被杀,就在王太子陷入空前的绝境之时,一个人忽然间之间出现,以一人之力对战虢国的兵卒。十息之间力斩十三人…”

    当年,虢国同莒国在边境地区发生了大规模的冲突,虢国利用薛国凉州也就是如今莒国属国芮国的降凉的地形优势,对莒国边境守军发动了大规模的偷袭活动,导致莒国边境放线出现崩解,而虢国也通过这样的缺口深入到芮国腹地之中,芮国时任督军对当时虢国的意图和局势产生了误判,将相当一部分边境守军回缩援防,导致边境守卫线出现大规模瓦解,芮国大片疆域沦陷。

    消息传回新安城后,引起了世宗刘承云的震怒,其后世宗刘承云率领三后来成为英宗的王太子刘谓柏御驾亲征。不过两个人并没有兵合一处、将打一家,而是分为两路进行驰援,世宗刘承云为中路以长岭为圆心,而王太子刘谓柏则是作为左路军进行策应,不过刀圣芮晓楼似乎早已经有所准备,因此将自己率领了大股部队在刘谓柏必经之路的轮台进行了埋伏。

    轮台是整个凉州地界之中最为重要的关隘之一,只要刘谓柏能够夺取轮台,就必然为世宗刘承云率领的中路部队提供一个极为良好的攻击环境,所以对于轮台刘谓柏是志在必得的,这也是世宗刘承云给王太子下的死命令。不过刘谓柏终究是缺乏作战经验,同时也是急于在王太子这个位置上立下功劳,并且他帐下的谋士也没有做好足够的分析和判断,这导致整个左路军在急于立功的情况下,一头扎进了刀圣芮晓楼体现做好的埋伏之中,在狭窄的山谷之中被芮晓楼所埋伏的大军彻底的包了饺子。

    什么叫王太子?那就是莒国未来的国君啊,老国君刘承云年事已高,身体大不如前,不然也不会在前一位王太子遭逢“大火”离世之后,便草草的决定了新任王太子的人选。王太子那就是莒国未来的希望所在。

    王太子这样高贵无比的身份,如果在战场之中出现了任何闪失,或者是被敌军俘虏的话,那必然是成为一场比战败更可怕的灾难,首先必然是重挫大军的士气,其次也必然会导致莒国在后来的战事以及谈判之中处于绝对的劣势地位。因此,在轮台经历了刀圣芮晓楼伏击之后,莒国大军的目标发生了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大逆转,而这种大逆转就是将目的从夺取轮台变为保护王太子撤离战场,不过饶是如此,也正如贻清所说的一样,在保护王太子撤离战场的过程之中,埋伏在此的虢国军队就如同是锋利的镰刀一样,在莒国大军之中轻松的、放肆的收割着性命,莒国大军死伤惨重,甚至连王太子的近卫也全部战死。

    近卫那是王太子的性命的最后一道防线,如果连近卫都全军覆没的话,王太子的死亡或者被俘就完全是时间问题了,甚至如果刀圣芮晓楼有意的话,完全就可以像狩猎抓兔子一样的,在乱军之中放任王太子疲于奔命的逃窜,然后在王太子筋疲力尽之后将他生俘。

    但是,也就是在这样的关键时刻,一个人出现了,一席白衣宛若圣人一般的降临在了王太子面前,一人一剑在十息也就是十个呼吸之间就将十三人斩落,这样的人就宛如人屠、杀神一般,怎么可能不引起恐惧呢?一时之间原本拼杀勇猛的虢国士兵是真的怕了,各个都是止步不前,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冲上去被这人屠抹了脖子。

    不过能够俘虏到敌国王太子是一定能够得到高官厚禄的,对于这些刀头舔血过日子的士兵来说,这种诱惑是太大太大了,所以只是短暂的停歇之后,虢国的士兵还是抱团冲了上去,在他们看来,无论是人屠也好还是杀神也罢,终究眼前这个高手还是凡人,纵有万般武艺在身又如何呢?好汉难敌四手,英雄难夺五剑。仗着人数众多,总是能把眼前这尊杀神解决掉的。

    不过,他们还是失败了,对于这样的高手来说,所谓的“好汉难敌四手,英雄难夺五剑。”,也是分人的,如果是同等的高手,或者稍弱一些的对手的话,恐怕还是有机会的,但是对于他们这样的士兵来说,没有意义,终究还是打不过的。

    攻势再一次陷入到了停滞当中,那满地的尸身已经让这些刀头舔血过日子的士兵们彻彻底底的害怕了。

    刀圣芮晓楼原本就对攻势的减缓很是诧异,随着攻势几乎完全停滞,刀圣芮晓楼是彻底的待不住了,于是便策马扬鞭赶了过来,毕竟他可是刀圣芮晓楼啊,在这中土虽然不能说是武功绝顶,但是那一手凌厉、刚烈的“天玄九刀”已经让成为了刀圣,成为了江湖上人人敬佩和仰望的对象,在彼时确实没有多少人能够对刀圣芮晓楼产生威胁,更没有人能够阻挡刀圣芮晓楼做一些他想要做的事情。

    此时的刀圣芮晓楼恐怕做梦都想不到,就在这一天开始,刀圣的名头彻底蒙尘,已经成名多年的他竟然被一个在江湖上从未有过名声的小子,彻底的挫败了,经此一役,刀圣芮晓楼蛰伏二十余载,竟然再也没有上过战场。

    眼前这白衣男子,刀圣芮晓楼从未见过,在他的印象之中也没有能够同自己所知的那一个人联系起来,似乎是个初出江湖的毛头小子。

    “你要护他?”,刀圣芮晓楼一脸笑意的望向那白衣少年问道,手中的那柄久负盛名的“九玄刀”分明已经指向了少年身后静若寒蝉的王太子刘谓柏。

    不过刀圣芮晓楼面前的白衣少年似乎并愿意说话,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

    “那就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这本事吧。”,话音刚落,马上的刀圣芮晓楼就像是一叶被微风抚起的落叶一般飘然而起,手中的九玄刀更像是能够突破世间万物一般的劈向少年。

    面对刀圣芮晓楼的这一击,白衣少年是不躲也不闪,而是静静的待在那里,待得九玄刀劈来便是用剑力扛,白衣少年终究是低估了刀圣芮晓楼的力量,也高估了手中长剑的韧性,只是这一道,白衣少年手中的长剑便直接破碎,而即使如此刀圣芮晓楼的力量也还是让白衣少年连退数步才止住身形。

    是不堪一击么?也不全是,刀圣芮晓楼自诩刚才也不过是十分力用了五分,若是旁人恐怕此时已经跌倒在地,吐起血来了,而眼前这位少年不过是几步便止住了身形,而且虽然气血难平但是终究还是没有吐血啊,这就说明这个毛头小子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刀圣芮晓楼不禁微微点头表示赞赏,随后便挥手喊来了自己的副将,并从自己副将那里拿来了一柄长剑,刀圣芮晓楼打量了一眼手中的长剑,随后看向依然平复气血的少年,“这是郎月剑,十大名剑之一,不过我素来用刀,不屑于用它,继续来战。”,随后也不等少年反应,便直接将手中的朗月剑丢了过去。

    少年接住了刀圣芮晓楼扔来的朗月剑,甚至连个谢字都没说,便抽出长剑冲了过来。

    “有趣。”,刀圣芮晓楼低声呢喃道,随后便持刀迎了上去,虽然每年都有无数人慕名前来讨教,但是大部分都是些沽名钓誉之辈,不过是指望着他出点错,这些人只要是能在刀圣芮晓楼这里沾上哪怕一丁点的便宜,无论最终结果如何,回去之后都能把自己吹上天。因此虽然刀圣芮晓楼是一直盼望着有高手出现,但是却也从未见过几个,对于这个时候送上门的少年自然是欢喜非凡。

    如果说刀圣芮晓楼的“天玄九刀”是刚烈、凌厉,那少年所用的剑法则是分外的毒辣,同这位少年对阵,刀圣芮晓楼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一条毒蛇缠上了,这少年的每一招每一式仿佛都是拼尽了全力,似乎希望在刀圣芮晓楼露出破绽的时候,给他来上致命的一击。

    对于武者来说,年龄所能给予的不仅仅是武艺的精湛,同时也有对战经验的提升,作为同多位顶尖高手对战过的芮晓楼来说,自己的经验决定了他能够轻松的应对少年的任何攻击,即使他故意露出一些所谓的破绽,但是对面的白衣少年依然无法对他产生什么威胁。

    “你没用全力。”,拼杀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少年忽然间说了这样一句话。

    确实,从两人对战开始刀圣芮晓楼便没有用尽全力,甚至都没有用到令他成名的“天玄九刀”和任何招式,完完全全就是见招拆招,凭借着自己多年的经验来同这白衣少年缠斗。

    “好。”,刀圣芮晓楼也不废话,只是一个简单的“好”字之后就变换了身形,使出了“天玄九刀”的第一招,名为天玄九鹤,弓步侧腰,刀横斩圆。

    “好。”,没想到这天玄九鹤使出来之后,白衣少年竟然一脸喜色的喊了个好字,随后便也使出了一招神龙摆尾,显然是想要止住刀圣芮晓楼的攻势,不过终究还是能力有限并没有完全实现这样的图谋。

    只是就在刀圣芮晓楼准备使出第二招的时候,刀圣芮晓楼就觉得自己的体内的血气翻涌,只觉得精神忽然间就是一恍惚,他惊讶、诧异甚至是愤怒的看向白衣少年,因为自己这样的情况只可能是中毒了,恐怕便是眼前这个少年在不经意之间给自己下了毒。

第三百三十七章 长生的末路

    “刀圣一开始以为是面前的少年给他下了毒,但是很快刀圣就否定了自己的这种看法,以为在他看来眼前的少年虽然武艺高强,但是也不过是在同辈人之中高一些,同自己相比,还差得太多。因而刀圣并不相信是少年给他下了毒,而是在他并没有察觉的时候,有什么用毒高手给自己下毒了。”,贻清面无表情的叙述着这颇有些久远的故事,“但是他低估了那个少年,那个少年确实没有给刀圣下毒,而是下了蛊。”

    “咳咳,我确实…低估了…你。”,已经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长生斜眼看向贻清,很是虚弱的说道,随后又将目光放在了抱着自己的章之涵的脸上,那张不应该属于将近知天命的年龄的脸,眼神之中的绝望也慢慢的变成了足以熔化一切的温柔,长生很艰难的举起了自己的手臂,似乎是想要去抚摸章之涵那张俏丽的面庞,不过这只手臂却又停在了那里,像是很多年以前一样的停在了那里。不过长生的手臂还没来记得落下,就被章之涵握着放在了她的脸颊上,或者说是被按在了脸颊上也不为过,毕竟长生现在是太虚弱了。

    或许是因为生命即将走向了尽头,等待这一刻已经太久、太久的长生只是温柔的笑着,从未如此开心的笑着,而章之涵则是一脸的泪水。

    “我…确实…给…芮晓…楼…下了…蛊,不然…赢不了。”,长生依然一脸幸福笑意的看向将自己揽在怀中的章之涵,“蛊…虫…死,生…反噬…,种…蛊…者…死。”

    “不行,你不能死,你不能死,不能死。”,章之涵绝望哀嚎着,泪水就如同是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倾泻而出。

    “莫哭,莫哭。”,长生微微皱了皱眉头。

    此时,一直被贻清挡在身后的刘煜,轻轻的拍了拍贻清的肩膀,然后一哭一笑的章之涵、长生以及一脸阴沉的屈伯彦说道,“暂时把景阳宫借给你们。”,说着也不管章之涵和屈伯彦的反应,便大摇大摆的出了景阳宫的大门,随后贻清等人连带着受伤了的杭既白也都离开了景阳宫。

    长生带着温柔的笑意看向章之涵,“别…争…了,这…不是…我…们的…时代了…”

    “我听你的,我听你的,只要你好起来,我都听你的,我们找个深山老林,我们隐居以来。”,章之涵强忍着泪水,一脸真挚的看向长生说道,“你喜欢孩子,那我们就收养一个孩子,不,我们收养八个、十个孩子,好不好?你一定要活下去,你一定要活下去,你不能出事儿,你不能出事儿,不能死啊。”

    景阳宫外,刘煜冲着五老微微欠身,让五老赶忙回礼,虽然他们都算是方外之人,不过中土最强大的国家给他们施礼,他们也不得不礼貌的还礼。

    “诸位前辈辛苦了。”,刘煜微笑着说道,“这种的事情还要劳烦各位出卖,孤实在是心有愧疚,还请各位前辈海涵。”

    比丘尼慈心微微摆手,“陛下不必如此,本姑,贫尼虽为方外之人,但我释门讲究自正,人不自正,自由人正。”,傲娇了快一辈子的比丘尼终究还是在人间君王面前谦逊了,将一口一个的姑奶奶改成了“贫尼”二字。

    刘煜微微颔首,不过并没有接比丘尼的话。

    “不过,贫尼还有一事,要同陛下商量。”,慈心显然是有些犹豫的,也正是这份犹豫,实际上完全暴露了慈心想说的话。

    不过刘煜并没有因此而直接打断慈心的话,而是冲着慈心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前辈请讲。”

    “好,既然陛下如此,贫尼便也不藏着掖着了。”,慈心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刘煜说道,“常言道,宁拆一座庙,不破一桩亲,虽然这话可能不太贴切,但是想来陛下是明白贫尼的意思的。贫尼知道,这种事情对于天家来说,是绝对不能发生的。但还请陛下念及骨肉亲情、血脉情深。陛下是大气运之人,万不可犯下杀孽。”

    不过让慈心有些失望的是,此时的刘煜确实面无表情,而且也完全没有答应下来,或者是出言反对的迹象。

    只是慈心这个人向来是不会轻言放弃的,即使刘煜没有表态的打算,也不会阻止慈心继续说下去的心思,“长生,是中土一代剑豪,被誉为是最接近当代剑圣名号之人。是无数习武之人的学习的榜样,也是他们追赶的目标。纵使这个人是江湖人,纵使这个人是心怀鬼胎,但他毕竟有功于莒国,还请陛下给予他最后的体面。”

    “对,慈心说的对。江湖人说话、办事儿,讲究的就是个体面。人死为大,这点体面,陛下还是该给的。要我说,陛下给他的体面,也是给自己的体面。”,一旁拎着两柄铜锤的雷霆见慈心说完话之后,刘煜并没有任何表态,于是便赶忙说道。

    “雷霆,不可放肆。”,见刘煜依然没有任何表态,剑阁之主纳兰夕颜便是拧着眉头看向雷霆喝道。

    不过雷霆倒是丝毫不领情,冷哼了一声,嘟囔道,“我又没说错。”

    纳兰夕颜的这喝声,似乎是将刘煜从梦中点醒,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看向比丘尼慈心以及使铜锤的雷霆道,“太后毕竟是孤的母后,这一点孤是不会忘记的,还请各位前辈放心。至于长生,就像雷前辈所说一般,死者为大,人都死了,孤就没有必要再做些什么了。这点分寸,孤还是有的。”

    一代君王能在这样的事情上,有这样的表态,无论是否是被逼无奈,起码是给了比丘尼慈心以及雷霆极大的面子,不过还没等二人出言奉承,就听到景阳宫内响起了凄厉的哭嚎,那一刻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极为暗淡。

    人世间凡事种种皆有定数,可谓是万般皆由命,半点不由人。

    就在刚刚,长生那原本温柔的,含情脉脉的眼神渐渐变得空洞起来,也不再向外咳血了,甚至被章之涵握住的那只手也渐渐寒凉、僵硬。一代大家,被称为最有可能跻身为当代剑圣的长生,就此陨落。

    刘煜长叹了一口气之后,几次犹豫着似乎是想到景阳宫中看一看,但是终究还是没有走过去,而是转身朝着反方向离去,清冷的月光之下,这位不到二十岁的少年君王竟然有着那样落寞和萧索的背影。

    月色之下的王宫连同它的主人一样,落寞、低沉、萧索,而在新安城外北郊的寒霜寺却完全不是这样,这座被称为禅宗祖庭之一的寺庙已经完全被吞噬在大火之中了。

    躲在密道之中的两千余人以及在寺庙各处隐藏的高手,在剑阁烟雨楼、勤学殿以及隐匿了身份的铜雀台的高手的围剿之下,几乎全军覆没,而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也在高手们检查战果的时候燃烧了起来。

    熊熊的烈火卷积起漫天的黑烟,将城北的这片土地映照的格外明亮,高手们默默的看着早已经被赶出寺庙的和尚们在大火外痛哭流涕,随后便在月光和火光之中不见了踪影。

    “放开我!放开我!那是佛祖的舍利啊,”寒霜寺主持悟明大和尚老泪横飞,不断的挣扎着要冲向陷入火海的寒霜寺,可是和尚们怎么可能会让主持这样的飞蛾扑火呢?一群小沙弥是抱着大腿的抱大腿,拽着胳膊的拽胳膊,要不是因为老主持年岁太大,恐怕几个调皮的小沙弥都能跳上老和尚的后背。

    自从太后离开王宫住进寒霜寺以来,老主持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一是怕国君变卦对太后下手,那么寒霜寺必然会受到牵连,二是怕野心勃勃的太后野心不死,在这寒霜寺继续图谋不轨,也必然给寒霜寺带来极大的灾祸。

    老主持几次三番想将在藏经阁供奉的佛祖指骨舍利移走,不过奈何太后住进这藏经阁之后就几乎没出过门,根本不给他进到其中取走舍利的机会。后来,过了一段时间,无论是国君还是太后都没有任何动作,而在寒霜寺外的明哨也都撤走了,老主持一直悬着的心也就彻底的放下了。

    只是老主持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今天,内阁首辅涂志远急匆匆赶到寺中求见太后,过了将近一个半使臣之后太后就带着长生、屈伯彦等人离去了,又过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就有近百人从各个方向冲进了寒霜寺,而包括悟明在内的寺众竟然也被全部赶了出去,就在悟明等人还在一头雾水的时候,新安府尹以及校尉都赶到了这里将想要回寺中的悟明等人拦了下来,随后寺中便是如雷鸣般的喊杀声、哀嚎声。

    无论老和尚怎么哀求,他和他的寺众依然被死死的拦在了寺外。禅宗祖庭,释门圣地,这些人竟然在这样神圣的地方大开杀戒、血流成河,老和尚只感觉是天旋地转、血脉喷涌、眼冒金星,若不是一旁的和尚手疾眼快,恐怕老和尚早就背过气去了。

    到后来,可能是听得麻木了,老和尚也不在乎什么大开杀戒什么血流成河了,只求能够保住佛祖指骨舍利,可是让老和尚没想到的是,一场大火忽如其来、势头迅猛,眨眼之间就将这禅宗祖庭、释门圣地陷入到了一片火海之中。

    “悟明主持,陛下邀请您入宫。”,就在悟明主持陷入到深深的绝望的时候,新安府尹迟钰鹤去而复返,来到悟明面前说道。

    只是迟钰鹤说完话之后,便觉得如芒刺身,因为寒霜寺的一群寺众各个是目光如刀,刀刀都钉在了他迟钰鹤身上,不过迟钰鹤倒也能够理解,毕竟寒霜寺已经陷入到了火海之中,除了残垣断壁也留不下什么了,对于他们这些以寺为家的和尚来说,那就是家没了啊。

    “王有命,莫敢不从。但我寒霜寺央央寺众当如何?”,悟明主持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一脸阴沉看向的迟钰鹤问道。

    迟钰鹤点了点头,“陛下恩准,寒霜寺寺众今日起宜居郊外校场,校场已经开始为各位师傅搭建帐篷了,一日三餐也全都由朝廷来负责,主持不必担忧。”

    “既然如此,还请府尹大人带路。”,悟明大和尚犹豫了片刻之后,喊来了监寺等人让他们听从官府的安排,约束好寺众,然后便跟在迟钰鹤身后坐上了前往王宫的马车。

    马车之上,悟明犹豫之后问道,“烦请大人告诉贫僧,陛下此次召见用意为何啊?”

    迟钰鹤看了悟明一眼,微微摇头,“我如果说我不知道的话,主持恐怕会觉得我在说谎话。我如果说我知道的话,我确实也不知道该和主持说些什么。”

    “太后前脚离开寺庙,然后便有百十来人冲进寺里,而后府尹大人就带着官兵来到寺外。难道大人就什么都不知道么?这么说,贫僧如何信你?”,老和尚就是一拧眉头,如果不是估计出家人的清规戒律,恐怕老和尚已经开腔吐脏口了。

    迟钰鹤便是一叹气,“我只能说,我确实接到了旨意,但是也只是让我到寺外控制秩序,别的,我是真不知道。”,见老和尚还是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迟钰鹤便是一脸苦笑,“不过,我想寒霜寺这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陛下可能还是忧心主持的身体,将主持传唤入宫,应该也是同主持商量重修寒霜寺的事情。”

    老和尚只是叹了一口气,然后便闭目盘起了佛珠,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不信,而迟钰鹤同样是叹了一口气,然后便挑起了车床的帘子望向了外边,只是谁也不知道在这黑漆麻黑的夜里,这位新安城府尹在看些什么。

    迟钰鹤并没有进宫,只是将老和尚送进了到宫门外便停了下来,而一直服侍着国君的大太监小贵子早已经在宫门外等候,随即老和尚便头也不回的跟在小贵子身后入了宫。

    经小贵子通传后,老和尚便进了静书房,还没等老和尚看见国君在哪里,就听见一声爆喝,“拿下!”

    随即,老和尚就被五六个带刀侍卫摁在了地上,在一顿挣扎和叫嚷之中,老和尚被这群侍卫捆了起来,捆的就像是端午节要煮的粽子一样,知道这个时候,国君才挑开里间的帘子走到老和尚面前,一脸阴沉的看向老和尚,阴恻恻的说了一句,“又见面了。”

第三百三十八章 太后 长生 庙

    “都杀了?”,天才蒙蒙亮,内阁首辅、文华殿太学、工部尚书涂志远便入了宫,原本老爷子的脑袋多少还是有些迷糊,毕竟天才刚刚放亮,不过迎面碰到户部尚书焦小白之后,涂志远便从焦小白这里听到了一个非常令人惊诧的消息,一瞬间便清醒了过来。

    焦小白点了点头,“从主持悟明到小沙弥,一个也没留。悟明是被带进宫里杀的,而其他的和尚都死在了校场。”

    涂志远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一脸惊诧的看向焦小白,“你昨晚在静书房值班,陛下没说么?”

    “唉,太后入宫之后,我就被赶去临渊阁了,这天亮之后才出来。”,焦小白摇了摇头,他是真不知道陛下这么做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涂志远便是一皱眉头,“你在临渊阁,那是怎么知道这件事儿?”

    “刚才迟钰鹤被召进宫了,刚刚出宫不久,他给我塞了个字条。”,焦小白压低了声音说道,“他告诉我最好别提寒霜寺的事儿。”

    涂志远迟疑了一下便点了点头,两人便并肩进了静书房,在这个时候,静书房里也就只有贻清一个人。

    “贻大人。”,涂志远和焦小白都冲贻清点了点头。贻清放下手中的折子,起身冲着涂志远和焦小白分别还礼。

    “昨天晚上寒霜寺起了大火,伤亡情况怎么样?”,涂志远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不过眼神却固定在了贻清的脸上,希望能够在细节上察觉到一丝端倪。

    贻清微微摇了摇头,“全寺上下无一逃脱,全部殉难了。新安府查了一下现场,佛祖舍利也不见了,恐怕是有盗贼偷偷潜入寺中要偷取佛宝,被发现之后动了手脚,在杀害了僧众以后一把火烧了寒霜寺。”

    涂志远和焦小白闻言交换了一下眼神,而后焦小白又问道,“寒霜寺是禅宗祖庭,历来都是释门的圣地,而且寒霜寺还是本朝太祖忠勇王题写的。这么草率的结案,恐怕不太好交代啊。”

    贻清非常平静的看了看涂志远和焦小白这两只老狐狸,随后便是一声冷笑,“是释门圣地,也是禅宗祖庭,寺名也确实同太祖题写的诗词有关。但是也不能因为这样就太过于重视,秦国公殿下刚刚意外而薨,朝廷又跟涿州叛军交战,新安府的重点是拱卫新安府内的安危,既然已经有了明显的证据了,就不应该这么浪费时间在这寒霜寺的问题上。最多就是抓紧想办法找到舍利,我想迟大人在开城门之后应该会严格盘查的,问题不大。是吧,两位大人?”

    涂志远和焦小白也明白这件事儿恐怕就真的问不出什么了,于是便各自翻看起了桌上的折子,过了好一会儿,涂志远才又开口问道,“对了,太后入宫了么?”

    “嗯。太后已经回到永寿宫安养了,毕竟秦国公刚刚意外而薨。陛下的意思是太后就在宫中安养。”,贻清一边批着奏折,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

    焦小白微微点头,“那禁军还是由杭既白统领?”

    “嗯。禁军大统领位置持重,不宜频繁调动,另外,长生大人也向陛下告病还乡了,陛下也已经恩准了,现在应该已经出城了吧?”,贻清依旧是漫不经心的说道。

    “告病?”,涂志远便是一皱眉头,“他就这么走了?”

    “嗯。”,贻清只是轻轻的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静书房再一次陷入到了沉默之中。

    “好消息啊,好消息啊。”,就在静书房陷入到空前的沉默之中时,礼部尚书秦启伟拿着一份折子冲了进来,很兴奋的手舞足蹈。

    涂志远、焦小白、贻清三人很整齐的抬头看了秦启伟一眼,见三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秦启伟先是一迟疑,然后便将折子放在涂志远的案头,然后依然难掩兴奋的说道,“虢国派往扈国的大军,在扈国西北遭遇了漠北铁骑,损失惨重,真的是给咱们解了心头的大患啊。”

    听到秦启伟的话,原本脸色都不太好的三位大臣,脸上也逐渐浮现出了笑容,虢国东征大军的损失,对于正在国内平叛的莒国来说,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这意味着短时间之内虢国不太会南下对莒国造成威胁,同时虢国势力的削弱本身就是个好消息。

    “好啊,好啊。”,涂志远和焦小白一边翻看着折子,一边不禁的叫着好。

    一旁的贻清撇了一眼折子,然后边看向秦启伟问道,“这折子不是鸿胪寺的么?怎么武大人没过来呢?”

    “这不在外边碰到陛下了么?陛下就把武大人叫走了,似乎是鸿胪寺那边有什么安排吧。”,秦启伟似乎并不知道其中的轻重,说话间便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开始翻阅自己的奏折。而其他三位大臣便都陷入了沉思之中,在这个时候国君把掌控着暗桩、暗探的武见深单独叫走,必然是大事儿,而眼前的大事儿无非就那么几个,但是如果是要躲着内阁这几位大臣的,恐怕也就是寒霜寺的事情了。

    直到百年之后,熙和二年新安城北郊寒霜寺发生的这场大火,仍旧没有找到嫌犯,即使官府悬赏三千两白银也仍旧没有任何头绪,以至于民间是众说纷纭,毕竟其中还是存在着很多的疑点的,其中疑点最大的就是这场大火的后果,寒霜寺全寺上下,连带着主持、监寺共计一百二十六人,其中包括十岁以下的小沙弥十九人,竟然无一幸免,全部遇难。新安府给出的结论是,有盗贼潜入图谋窃取佛祖指骨舍利,在被发现之后在寺中大开杀戒,而后毁尸灭迹,但是到底是有多少盗贼才能在官兵赶到前能把一百二十六人全部杀死,无一遗漏呢?难道这一百二十六人连反抗都不反抗么?

    于是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说法,便先后出现了,比如有人将这场大火同秦国公的意外而薨联系到了一起,认为秦国公并不是意外而薨的,而是寒霜寺的僧人暗害的,所以朝廷为了报复派官兵围剿了寒霜寺。他们做出这样判断的原因,第一就是两件事儿几乎是挨的太近了,第二就是寒霜寺过去香火鼎盛,毕竟是禅宗祖庭、释门圣地,但是由于秦国公在当国君的时候在此遇刺,所以导致寒霜寺香火衰落,寒霜寺僧众心中有恨,便偷偷潜入宫中杀害了秦国公。

    还有人说,实际上是小国君看上了佛祖的指骨舍利,认为这能够为他添福添寿、稳固朝局,所以才导演这样一出戏。

    各种各样的说法,给这件事儿平添了太多太多的所谓“阴谋”,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多“阴谋论”也逐步的被人们认清本质,所以到最后关于这场大火也没有任何比官方更站得住脚的结论。

    “都处理好了?”,御花园之中,端坐在绣墩上的刘煜问道。

    武见深赶忙拱手欠身,“回陛下,都已经处理妥当了。校场方面的士兵也都作为增援派到涿州战场了。”

    刘煜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他才再次开口,“涿州方面现在动向如何?”

    “涿州方面还留下了七组暗桩,一共三十六名暗探,其中三十人保持静默,另外六人还在间歇传递消息。”,武见深想了想之后说道,“暂时还没有好的消息。”

    刘煜微微点头,“没有消息也罢,朝廷终究还是兵多将广,虽然从经验和能力上来看确实不比他那些镇抚使,但是经过这一战也应该能够培养出一些像样的将才。”

    “是,陛下英明。”,武见深赶忙奉承道,其实说是奉承也稍微有些过分,毕竟武见深所说也是事实,涿州这一战肯定是会成功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而经历了这场恶战之后,无论是士兵还是将领都会有极大的进步。

    刘煜摆了摆手,沉吟片刻之后问道,“那个老神棍有什么消息么?”

    “暂时还没有他的消息,陛下之前交代过凌云,让微臣注意这个人,他最后一次出现在国境内是今年元月,之后应该就是到了虢国。”,武见深停顿了一下,“这件事儿我后来通过埋在虢国的暗桩调查过,这个人进入到虢国境内之后便失踪了,没有留下任何的消息和线索。”

    “也罢,盯着点就行。”,刘煜眨了眨眼睛,“你那还有什么消息是需要孤知道的?”

    武见深想了想之后,才对刘煜说道,“大多数都是关于扈国、虢国和杞国的前线线报,大部分都汇总到兵部去了。”

    “好,既然如此,那你便去静书房吧。”,刘煜点了点头,武见深现在虽然还是只是鸿胪寺少卿,但是由于是莒国情志工作的最高负责人,因此前几日被刘煜封为了静书房行走,所以也在静书房办公,毕竟当前朝廷正在涿州平叛,情报信息对于战事的研判和推动是有着极大的帮助的。

    “是,微臣告退。”,武见深赶忙拱手施礼,后退三步之后便转身往静书房的方向走去。

    待武见深离去之后,一直站在远处的小贵子和凌云便走了过来,原本应该是杭既白护卫刘煜安全的,不过前一日杭既白被长生打伤,所以临时将凌云调了过来暂时充当刘煜的近身护卫。

    “陛下,您不去静书房?”,小贵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刘煜想了想之后才说道,“去永寿宫。”,然后便迈步而去,而小贵子和凌云便亦步亦趋的跟在了刘煜的身后,御花园距离永寿宫倒也不远,一路上的太监宫女见到国君之后,都赶忙跪地默默问安,而刘煜则视若无物的从他们面前走过。

    此时的太后章之涵正呆坐在永寿宫的床榻之上,披头散发,两眼空洞。永寿宫内的各类瓷器、摆设都被砸的稀烂,颇有些满目疮痍的气息。

    而当年意气风发的大太监屈伯彦同样两眼空洞的站在了永寿宫的大门外,他奉百花楼楼主的命令入了莒国的王宫,舍弃了自己作为男人最重要的物什,目的就是为了护佑着主子的安危,让主子能够在这孤寂、恐怖的深宫之中能够安全、安心的生活下去,可是眼下主子二十多年的大梦就在一日之内成了一场空,甚至主子就惦念的人也在同一日撒手人寰。

    二十多年的相处,让屈伯彦对于主子的那份认同和情愫早已经印刻到血液和骨髓当中,而这一切竟然还都是小主子干出来的,主子能不伤心么?瞧见主子昨天的那种歇斯底里,那种悲伤绝望,屈伯彦感觉自己的心都碎了。而如今自己的一身修为被废,这永寿宫里里外外都是小主子的人,自己连同主子都被软禁在这里,怎么能让屈伯彦打起精神来呢?

    就在屈伯彦无精打采的时候,永寿宫的大门被推开了,随后刘煜便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屈伯彦原本空洞无神的眼睛瞬间有了神采,只是这种神采都不是之前那种阿谀、奉承、谄媚的神色,而是充满了仇恨、怨毒甚至是诅咒。

    不过见刘煜要进到永寿宫正殿,屈伯彦便赶忙伸开双臂挡在门前,“娘娘说了,谁都不见,尤其是你。”

    嚯,连一声陛下都敢不说了,刘煜看着怒目圆瞪的屈伯彦,便是一脸的冷笑,“孤不杀你,是让你和太后做个伴,不是不舍得杀你。滚开!”,说话间,刘煜便猛的将屈伯彦推开。

    如果将时间向前挪,哪怕就挪一天,刘煜是绝对不会同屈伯彦动手的,屈伯彦比不上剑阁之主纳兰夕颜,比不上勤学殿殿主杨宜法,甚至比不上比丘尼慈心和剑阁的雷霆,但是想要对付手无缚鸡之力的刘煜,那就太简单了。不过就是这一天的时间,一切都发生了变化,被废了修为的屈伯彦,对于刘煜来说就只是个老太监而已。

    就是这么一推,曾经不可一世的“落日红”直接摔到在地,而刘煜则是看都不看一眼,直接推开太后寝宫的大门走了进去。

    “滚!”,一个蜀绣的绣枕就在刘煜刚刚进门的那一刻,被扔在了刘煜的身前,那一声歇斯底里的嘶吼便出自太后章之涵之口。不过只是一日,原本看起来也不过是三十多岁的章之涵苍老了许多。

    刘煜面无表情的跨过地上的绣枕,走到了太后的近前,虽然面无表情,但是那复杂的眼神终究还是出卖了刘煜的心思,刘煜记得贻清昨天晚上跟他说了这样的一句话,“如果长生没有动用真气的话,可能还能多活一些日子,正是因为接连同杭既白以及公孙慕容的一番缠斗,让蛊虫反噬加剧,才导致长生毙命的。”

    “你放心好了,本宫不会死!因为本宫知道,你盼着本宫立刻就死!”,章之涵的脸已经扭曲狰狞了起来,“本宫不会死!本宫要活下去,让你的奸计永远都不会得逞!”

    看着面前面目狰狞又扭曲的太后,刘煜依然面无表情,淡淡的说了一句“那就好”之后,便转身离去。而就在刘煜离开永寿宫之后,永寿宫的大门再一次被门口的禁军锁了起来。

第三百三十九章 昏聩洪昌帝

    建安城巍峨的皇宫不再像过往一样闪耀着荣光,而是在这风急雨骤的乱世之中,显得同样似浮萍一般的飘摇。

    养心殿,扈国正牌皇帝洪昌皇帝司马云明的新寝宫,也是司马云明取消了朝会之后的办公地,此时这里的气氛空前压抑,因为前往同州与“叛军头领”谈判的隋文忠并没有带回哪怕一丁点的好消息。作为洪昌皇帝特使的隋文忠,给洪昌皇帝带回的消息就两条,第一是“叛军头领”司马英俊表示自己是南下勤王讨敌,当然还会顺便到建安城拜谒先帝,并且同新皇探讨一下当前中土情势,第二就是同州刺史马文江以及周边明雅郡、癸水郡、信阳郡已经倒戈…

    其实这些事情,在隋文忠前往同州之前,实际上心里就是有所准备的。司马英俊那是先皇唯一在世的儿子,先天的就有继承皇位的权利,虽然说当年先皇是罢黜了司马英俊的皇子身份,可是这件事儿也没留下任何的档案材料,因而实际上虽然司马英俊现在只是一介平民,但是他依旧可以利用这个天大的漏洞来搞定一切,质疑洪昌皇帝的正统性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而且完全可以利用这一点来煽动百姓的情绪,毕竟这洪昌皇帝自登基以来是露出昏招。

    洪昌皇帝的所谓变法新政,将扈国子民彻底的分出了个所谓的“三六九等”,这样不尽合理的阶层划分,几乎将百姓的对立情绪拱上了顶点,另外极不合理的税赋调整,使得百姓背上的极为沉重的包袱。同时先皇没有处理好的贪腐问题,也因为灾害、动乱、战争的发生成为了社会极不稳定的一大原因。

    百姓对于这位新皇帝是没有任何感情可言的,这个时候站出来一个打着“勤王讨敌”旗号的先皇之子,百姓是会大概率支持司马英俊的,百姓如此,那些在官场上沉沦多年的老官油子们也大抵会如此。

    虽然心里明白这些,不过此时跪在地上的隋文忠是一动也不敢动,实际上他甚至有过就留在同州,甚至要加入“叛军”的打算,毕竟如今的洪昌皇帝是个阴晴不定还杀人不眨眼的家伙,可能自己的小命儿就在一句话之间便没有了,不过想到自己的儿孙和娇妾美眷,隋文忠还是灰溜溜的回到了建安城。

    沉默了许久的洪昌皇帝猛然的掀翻了面前的书案,整个养心殿内的所有大臣,连带着那些太监宫女,当然也包括之前坐在皇帝龙腿上的妃子都跪在了地上,抖若筛糠,毕竟他们面前的这位混球皇帝可是杀人不眨眼啊。

    “都是废物!都是废物!”,掀翻了书案的洪昌皇帝果然还是觉得不解气,直接指着都快趴在地上的隋文忠大骂道,“你还有脸回来!要是朕就直接找个粪坑把自己溺死!”

    “是臣无能,请陛下定罪!”,隋文忠趴在地上不断的请罪。

    洪昌皇帝气的是整张脸都在颤抖,过了好一会儿才骂道,“滚!都滚!朕不想看到你们!都给朕滚!”

    什么叫做如蒙大赦?此时在五息之间,连滚带爬离开养心殿的这些人真正明白了“如蒙大赦”到底是什么意思,就是在鬼门关里边溜达了一圈之后还能全身而退的那种感觉。

    不过就此也带来了一个疑问,既然洪昌皇帝是个阴晴不定还杀人不眨眼的混蛋皇帝,那么为什么这一次他没杀人呢?按理说隋文忠的脑袋现在应该已经落地了啊。

    为什么呢?

    自从洪昌皇帝登基以来,光是从二品以上的在京官员,就杀了十三位,其中甚至还包括两任宰相,以至于许多在京的官员纷纷借口患病、家逢巨变等等原因请辞,当然洪昌皇帝是不能随了他们的愿,不管是真是假,一概都不批准。不过上有政策,下就有对策,这些想辞官不做却辞不成的官油子们,就开始了卖田卖地卖古董卖珠宝甚至卖小妾,然后就带着一些金银细软逃出了京城。

    不过很快洪昌皇帝又下了一个新的命令,所有在京官员无论品级,家属全都郊外皇庄,而那里洪昌皇帝是派遣了重兵把守,也就意味着再有人赶跑,那么他们的亲人就将全部人头落地、挫骨扬灰。结果就是这样,还是有那么几个官儿是不顾父母、老婆和孩子的死活,带着能带走的就一溜烟的跑出了京城。

    所以不是洪昌皇帝学好了,变得善良了,而是因为洪昌皇帝知道已经不能再杀了,再杀朝廷就快没人了。到时候他就真的,彻彻底底的变成孤家寡人了,再杀下去,估计司马英俊都不用攻城,就会有人把城门打开迎接他进到建安城里来,迎接到进到皇宫来,甚至可能直接求这司马英俊坐到哪正大光明殿的龙椅之上。

    待养心殿变得空荡,只剩下洪昌皇帝自己的时候,洪昌皇帝落寞、颓废的瘫软在了床榻之上,许久许久才长叹了一口气,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局面会变成这个样子,身为一个皇帝,难道就不能随心所欲么?连随心所欲都做不到,这还能叫做皇帝么?为什么老皇帝就能随心所欲呢?为什么换做了自己之后就不行呢?为什么老皇帝不把司马英俊那个该死的家伙杀掉呢?为

    无数个为什么,就像是一柄柄利刃一般刺向司马云明的心脏,让这位扈国的正牌皇帝洪昌皇帝陷入了无比的绝望之中,此时的他真的不知道这把龙椅还能坐多久,更不知道自己的脑袋还能在该在的地方待多久。

    缓了很久的洪昌皇帝终究还是坐了起来,他揉了揉眉心,极不耐烦的喊了一句,“来人!”

    随后,一个小太监便连滚带爬的冲了进来,因为他生怕自己慢了半拍之后就身首异处了,小太监噗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额头死死的贴在了地面上,“奴才在。”

    洪昌皇帝连头都没抬直接说道,“让隋文忠那个废物过来,朕有话要跟他说。”

    “是,奴才这就去办。”,小太监应承之后,才缓缓起身,快步后退到门槛处才敢转身跑开,这也是前车之鉴,之前就有个太监在门槛前面就转身,然后就身首异处了,因而这种血淋淋的教训对于他们这些活着的人来说,哪里敢忘记呢。

    太监、宫女如同潮水一般,来得快,去的也快,待养心殿再次陷入完全的寂静之时,掀翻的书案已经归位,碎裂的砚台、笔架、果盘已经换成了新的,就仿佛洪昌皇帝没掀过书案一样。

    又过了一会儿,一头大汗的隋文忠呼哧带喘的跑进了养心殿,噗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见隋文忠喘的是上气儿不接下气儿,洪昌皇帝便是一拧眉头,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赐座。”

    一旁战战兢兢,连呼吸声音都要尽力控制的小太监赶忙为隋文忠搬来了绣墩,谢恩之后,隋文忠才坐在了绣墩之上,不过也紧紧是敢挂个边儿而已,整个屁股坐上去?那是活腻歪了。

    “叛贼既然拒绝和谈,甚至还胆敢威胁要来京城。”,洪昌皇帝咬着牙说道,他虽然经验不足,但可不是个傻子啊,还能听不出司马英俊那句“顺便到建安城拜谒先帝”是什么意思么?怎么可能呢,这句话不就是说他要打进建安城来么,“朝廷是打算跟他们好好谈的,封王封侯都在所不惜,可是朝廷的诚意他们视若粪土,所以不是朕要对他们下手,而是他们逼着朕下手。”

    “陛下是要对司…对叛贼动手?”,隋文忠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颇为慌张的问道。

    洪昌皇帝倒是没想到自己这样的一番话,会引得隋文忠有这么打的反应,“你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让朕继续忍受这些叛贼的倒行逆施么!”

    隋文忠的脸一下子就垮了,心中是不禁哀叹啊,老皇帝是英明了一辈子,一辈子基本上就没犯过什么错误,唯一的错误恐怕就是没有指定储君,才让这个傻子成为了新皇帝。

    “陛下,如果现在宣布闵州所谓这个护国军为叛军的,恐怕对朝廷不利。”,这是隋文忠想来想去之后,鼓足了勇气才敢说出来的,毕竟上一任宰相就是因为说出这样的话,才被杀的。

    果然,隋文忠的话音刚落,洪昌皇帝的脸色就是一阵巨变,如今扈国宰相一职悬空,就是因为之前那位宰相郝柏瑜当着洪昌皇帝的面说出了类似这样的话,绝对不能将闵州那个护国军宣布为叛军,否则必然是引起民怨,也将彻底的动摇了各州郡主官的心思,毕竟当前同杞国的战事趋紧。

    见洪昌皇帝只是阴沉着脸不说话,于是隋文忠便是一咬牙,横下心来说道,“闵州打着勤王讨敌的旗号南下,正好应和了百姓对于战事趋紧的担忧,如果朝廷宣布闵州是叛逆的话,就是将百姓推到了闵州那里去,届时恐怕是民心思变。”

    “够了!”,洪昌皇帝猛的一下拍向身前的书案,随后养心殿的隋文忠以及太监、宫女们便再一次,毫不意外的跪在了地上,洪昌皇帝站起身来看向跪在地上的隋文忠,“民心思变?好一个民心思变,那你要朕如何?去跟杞国摇尾乞怜?向杞国求和?”

    隋文忠猛的抬起头,以膝盖点地向前爬动,“陛下,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废话,朕要真的是向杞国求和,扈南三郡就别想要了,到时候,朕就是直接把龙椅送给了司马英俊那个阉货。”,洪昌皇帝骂道,“这个阉货竟然还联手了漠北,还让漠北出兵十万来帮着他守老巢,虢国那些废物更是没用。不然朕何须顾忌他们这些渣滓。”

    隋文忠便是眉头紧锁,过了片刻之后,才对司马英俊说道,“陛下,臣在回程的路上碰到了一个人,他将一块牌子交给了微臣。”,隋文忠赶忙从怀中掏出一块牌子,双手奉上,一旁的小太监赶忙拿过这块牌子递给了洪昌皇帝。

    隋文忠可能穷尽一生都忘不了那张苍老的面庞,多年前正是这个人随意指点了自己几句,而自己也就在当年的殿试之中夺得了三甲榜眼的名次,从此走上了仕途,在那些年当中隋文忠一直试图寻找这个给了自己一番大机缘的人,但是过了近三十年的时间,隋文忠再未见过这个人。可是就在隋文忠以为那位当时看起来就有五、六十岁的老者可能已经故去的时候,在回到建安城的路上,隋文忠再一次看见了那个他以为早已经作古的老者,三十年的时间过去了,那位老者虽然面容更加苍老、须髯花白,但是那双眼睛已经有着摄人心魄的光芒。

    只是隋文忠没想到的是,这位老者只是将一块牌子交给了他,并且告诉他,这块牌子是让扈国恢复的唯一希望。随后就在隋文忠观察那块牌子的时候,那位老的已经不能再老的老者,就此消失了。

    洪昌皇帝看到这块牌子之后楞了很久,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找到他,只要找到他,只有找到他,我们才有胜算。”

    洪昌皇帝自然是非常清楚这块牌子的力量,因为他很清楚这块牌子是谁的信物,更清楚那个人在整个中土有着什么样的力量,那可是一人独成一方势力的人啊,那可是中土各国君王都要请为幕僚的人啊。如果真的能够请动这个人的话,那么自己现在所烦恼的一切可能都不在重要了,自己的脑袋能够保住,自己屁股底下的龙椅能够保住,甚至自己能够平推一切,取得比老皇帝更大的功绩。

    所谓力挽狂澜于既倒,大抵不过如此罢。

    “是。”,隋文忠犹豫了片刻还是应承了下来,只是走出养心殿的隋文忠,脑海之中还是忘不掉交给皇帝的那块牌子,那是一块用纯金打造的令牌,一面刻着八卦图,而另外一面则是两个大字——“明霖”。

第三百四十章 各怀各心思

    醉扒鸡、酒酿板鸭、煎鹅掌、水炼犊、白龙曜、罐焖鹿肉、白灼熊掌,茄螯、腌笃鲜、金边白菜、十八罗汉、三色银钩、白果芦荟,葱烧海参、紫金鲍鱼、香煎龙鱼、油焖对虾、红烧鲟鱼、海鲜佛跳墙,糖蒸酥酪、胭脂鹅脯、梅花香饼儿、绿茵白兔饺、云腿月饼、奶油松瓤卷酥,笋菜鸡皮汤。六道荤菜,六道海鲜,六道素菜、六盘糕点和一道汤就这样依次摆放在巨型圆桌之上。

    涿州的八大镇抚使此时坐在这里谁都没有动筷子,大家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沉默不语,因为涿州公刘谓崖还没有出现,而且这八个人之中还有眼尖的已经发现了另外一个问题,这里一共是十张椅子,恐怕待会儿要上桌的不仅仅是刘谓崖,涿州的那位世子恐怕也是要出现在这里的。

    锁阳关镇抚使米真用脚轻轻的踢了一下身旁的一个人,这个人五十岁上下的年纪,但是脸上却看不到哪怕一点的皱纹,不仅如此这个人同在座的其他镇抚使有着格外不同的一点,那就是这个人非常白净,可以说他的皮肤已经不是白净而是嫩白了,这个五十岁的小老头的皮肤完全可以媲美未出阁的少女。

    察觉到米真踢了自己一下,这个嫩白的小老头便用余光撇了米真一眼,而米真却也没有说话,而是假意咳嗽了一声,然后便起身离开了,这白嫩的小老头却依然稳稳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虽然这小老头坐在这里丝毫不动,但是他的那一双丹凤眼却一时半刻都没闲着,他不断的打量着周围其余的六位镇抚使,见另外六个人都对着桌上的菜肴发呆,小老头才放下心来,又等了一会儿才起身离开餐厅。

    不过就在这小老头离开餐厅的那一刻,剩下六位镇抚使几乎都抬起了头。

    “看来有人跟殿下,跟咱们是生分了,学会开始玩心眼了啊。”,之前对于刘谓崖极为奉承的北辰关镇抚使万俟成阴阳怪气的说道。

    只是这万俟成的话音刚落,自己身旁的另外一位镇抚使便打了哈哈,“话不能这么说,兴许就是一阵尿急嘛。”

    “哼。”,只是这话显然并不能应付万俟成,万俟成冷笑了一声指向刚才发话的那位镇抚使,“桂伦,别以为我不知道。先前殿下病重的时候,八大镇抚使当中就属于你这个宗正关镇抚使最不安分,别特娘的在这里装大尾巴狼!”

    宗正关镇抚使贵伦听到万俟成的话便是脸色一冷,反唇回击道,“放你娘的狗臭屁!万俟成,别仗着殿下惯着就在这里为非作歹,殿下惯着你,老子可不惯着你!”

    就在餐厅的万俟成和桂伦在众人劝解下,依然还是要爆发全武行的时候,隔了一段时间先后离开餐厅的米真和另外一个白嫩的小老头,已经在餐厅外一个小角落当中碰面了。

    两个人望着面前的一棵松树,过了好半天也没有人开口,最后还是那位白嫩的小老头发了话,“我说老米,你到底要干什么,你就直接说,别在这里干耗着,跟这干耗着算怎么茬啊?”

    见那小老头一脸雾水的看向自己,米真便叹了一口气,然后对他说道,“老卫,我真是有一肚子话想跟你说,只是现在却又不敢跟你说了。”

    听到米真的话,被称为老卫的小老头便是一皱眉头,不过只是片刻就明白了米真的意思,现在涿州公刘谓崖是一心要同朝廷掰手腕,用过去的情谊和现在的权利逼着所有的镇抚使跟着他干,而很显然的是米真恐怕并不是很情愿,甚至可能是完全反对的。只是如果现在说出来,恐怕就有叛主求荣的嫌疑,所以在没有确定自己的心思之前,米真也只能说上这种抓不到把柄的话。

    老卫便是一叹气,微微摇头之后才对米真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他造反这事儿确实是有些欠妥。”

    “我跟你说实话,现在很犹豫。”,米真背着手有些语重心长的说道,“过去咱们跟着他上阵厮杀,不顾生死,咱没别的话说,就是跟他出生入死,杀就完了,别的咱也不考虑,也不用考虑,因为那是抵御外侮,打的是敌人,扬的是莒国的威风。可是这一次他要跟朝廷掰手腕。”

    老卫嘬了嘬牙花子,然后才说道,“这事儿我也搞不明白,他在这里一缩就是二十多年,小三十年的时间,要干早干啊,怎么想的能等到这个时候来。当初兴宗爷立英宗当太子的时候,咱们兄弟没少跟他说,直接反了就是了,论战功谁特娘的有他多,凭什么那个位子不是他的,可是他呢?犹犹豫豫、瞻前顾后,明明是有心造反但是嘴上却抨击咱们是无君无父。现在又搞这么一出,何苦来哉啊。现在整个中土都乱哄哄的,要是有心就该跟虢国打,跟杞国打,自己人打自己算什么?我们都这个年纪了,难道还要跟在他屁股后面干这种事儿么?跟朝廷掰手腕,能赢么?必死的局啊。”

    老卫点了点头,伸手在米真的肩膀上拍了拍,见四下无人然后才同米真说道,“你的意思我明白,而且也赞同,只是这件事儿咱们不能在这里聊,今天晚上找个机会咱们单独谈,另外有机会的话,我也找人探探口风,光凭咱们两个人也做不成什么事情。”

    米真又是一叹气,“老了,不能不服老,现在的莒国已经不是我们能够搅动风云的了。”

    老卫先是一滞,然后便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

    待到老卫和米真分别回到餐厅后不久,刘谓崖和刘景林便一块进到了餐厅之中,见两人到来,八大镇抚使便赶忙起身,直到刘谓崖落座之后,八大镇抚使才在刘谓崖的示意下坐了下来。

    “本来我们是应该有机会常见面的,只是奈何我这个身体时好时坏的,所以不能常常到下面跟你们见面,所以这一次这么难得相聚,就略备一下薄酒,咱们兄弟好好喝一场。”,刘谓崖说着便端起了刘景林刚刚为他斟好的一杯酒,然后朝着八大镇抚使示意之后便喝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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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一章 讨敌又骂阵

    万户侯金盔将军,这是杞国非皇室的军人能够得到的最高衔级,自杞国开国以来,受封为万户侯金盔将军的总计是十九位,除开国后封赏的功臣十位以及已经过世的六位之外,当今杞国拥有万户侯金盔将军衔级的只有三位,不过其中两位因为年事已高连上炕都格外费劲,更别提上马了,因此实际上如今杞国在役的万户侯金盔将军就只剩下付雨生了。

    将军百战而不死,战有十胜六七。这是邵廉邵丢城说的话,但是这句话也更像是对于付雨生的描述,付雨生今年五十有六,在军中服役已经达到四十余年。付家早年也曾是名门大户,掌握着南部地区粮运、盐铁等专权,不过随着澹国的灭亡,付家也逐步衰落,到付雨生出生前后付家已经彻底没落,父母前后因病过世,使得十三岁的付雨生便成为了孤儿,为了生存付雨生做过小沙弥,当过乞丐,最终在十六岁的时候参军入伍,由于头脑灵活、识文断字很快在军中得到了提升。

    付雨生在战场上是出了名的不怕死,颇有些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魄,尤其被选入大内成为御林军,后来还数次随同老皇帝独孤秋歌出征,得到老皇帝的赏识,成为一方领兵大将。付雨生也没有让老皇帝失望,多年来这尊杞国战神成功的守护了杞国的东部边境。

    “师父,咱们就围而不打?”,马龙豹面对着师父付雨生的沉默,显得有些不适应。

    马上的付雨生微微摇头,“围而不打显然是不行的,多多少少是要搞出点动静的。扈国不是全都是傻子,也有些聪明人,如果你我师徒只是围困这里的话,恐怕迟早是要露馅的。”

    “朝廷是打算把周边这些城池都敲掉么?”,马龙豹一皱眉头问道。

    付雨生侧头看了自己的弟子一眼,然后便轻点马腹,策动的胯下的骏马前行,“走,跟为师去会一会扈国的那些傻子。”

    “是。”,马龙豹虽然不知道师父到底是什么用意,但还是跟在师父身后向望南关走去。

    此时,望南关城头早已经是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等着此间官职最高的邵廉邵丢城来做决定,但是邵丢城自从发现对方高悬着“付”字大旗之后就如同丢了魂魄一样,呆呆的在那里,动也不动的。

    一旁的总督军夏石莲恨不得撬开邵丢城的脑壳,他想看一看邵丢城现在到底在想什么,大敌当前、重兵压境,都到了这个时候了,邵丢城竟然还有心思在这里卖呆儿?这是何等强大的内心啊?

    想了想之后,夏石莲实在是等不了了,他赶忙三步并做两步来到邵丢城面前,伸手一把拽住了邵丢城的衣领,冲着邵丢城咆哮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出神?”

    回过神儿来的邵丢城一把推开了夏石莲,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以及套在官府外的连环甲,面色极为不善的看向夏石莲,“夏督军,虽然当今圣上让你做了总督军,但是不意味着本官就任你骑在头上屙屎屙尿,还请你放尊重点。”

    “放肆!你竟然如此对总督军说话。”,跟在夏石莲身后的一个小太监指着邵丢城骂道。

    “啪!”,小太监的话音刚落,夏石莲就猛然转身狠狠的抽了小太监一个嘴巴,小太监哪里会想到夏石莲会忽然赏自己一个耳光,于是直接栽倒在地。

    夏石莲指着在地上捂着脸,一脸震惊和不解的小太监骂道,“狗奴才!这里哪有你说话分!掂量清楚你的身份!”,说着还不忘朝着地上小太监踹了几脚。

    一旁的邵丢城是冷眼旁观,夏石莲这番作态完全就是给自己看的嘛,但是又有什么用呢?他可是大扈国内阁兵部尚书兼前线总帅、建安城第一雅士、建安城第三敛财小能手,会在乎老太监这番作态么?当然不会,邵丢城虽然在带兵打仗这一业务范畴内几乎没有什么建树,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在其他领域里他也不行啊,论结党营私、溜须拍马的话,恐怕他邵丢城能排在扈国的前三名当中,他毕竟是在建安城任职多年,无论是人脉还是附庸都很多。虽然夏石莲是现在那位新皇帝面前的红人,惹了他,免不了让这老阴阳人在皇帝面前告自己的刁装。

    但是邵丢城是建安城第一雅士啊,他怎么能够瞧得上夏石莲这种老阴阳人呢?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种能够舍掉自己身体一部分的人还能被称之为人么?再说了,身为男人,连…,嗯,太惨了,想着想着邵丢城甚至还有些同情面前这个老阴阳人,自己总是陶醉于自己的那十几房妾室,而这老阴阳人,嗯,太惨了。

    夏石莲朝着邵丢城一拱手,然后颇为客气的说道,“邵大人,你须知咱家忧心忡忡,为为国为君,所以刚才的举动多少有些不妥,还请邵大人见谅。”,然后还朝着趴在地上一脸痴傻的小太监骂道,“狗奴才还不像邵大人告罪么!”

    小太监赶忙以膝盖点地,爬到邵丢城面前,磕头如捣蒜一般,“请邵大人原谅奴才的鲁莽,请邵大人原谅奴才的鲁莽。”,小太监怕的不是他面前的邵丢城,而是此时他身后的夏石莲,夏石莲绝对是个阴险狠辣的人,自从他服侍的司马云明封王之后,夏石莲便开始对了自己的仇敌的报复,而当司马云明登基成为洪昌皇帝之后,夏石莲的报复已经达到了空前的地步。根据后世搜集、挖掘的资料来看,洪昌初期,因为大内太监大总管夏石莲授意或间接授意后,共有二十七人被杀,十三人失踪,为了迎奉夏石莲的心思他们的家人也多大被杀,而抄家所得也大多在变现之后,到了夏石莲的口袋之中。而这种人叫小太监怎么不怕呢?毕竟夏石莲几乎已经到了心情不好就要整人、杀人的地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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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二章 交锋城头下

    曾经威名赫赫的莒国十大人屠,涿州八大镇抚使洪洞关镇抚使,如今的锁阳关守将之一赵文龙就如同是出海的蛟龙般,带着磅礴的气势、滔天的杀意冲出了锁阳关。

    而杨兰成依然一脸从容的牵着缰绳停在那里,不动如钟,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杨兰成手中的长枪已经变换了姿态,似乎随时准备刺穿赵文龙的甲胄。

    五百米、三百米,终于不动如钟的杨兰成动了,杨兰成胯下漆黑如墨的战马犹如一道闪电飞奔而出,迎着杀气腾腾的赵文龙冲了过去。

    一百米,两匹骏马相向而行,两位将军怒目而视,谁也不退,谁也没有打算调转马头。锁阳关城头的守军,远处朝廷的东路大军,人人都捏了一把汗。

    谁会先停下来?谁会先调转马头?这些事情实际上已经并不仅仅关于生死,而是在一定程度上转变为了关乎于两军士气的一种考验,毕竟长达十天的攻伐,已经让两军在疲惫之余,陷入到了一种对外来不确定性的迷茫之中。

    而这种两军主将的直面交锋,显而易见是必然分出个所谓胜负的,无论是基于作为军人的荣誉,还是基于对于战场士气的把控,在如此情形之下必然要以取胜为上。

    五十米,二十米,十米,五米…

    杨兰成手中的长枪已经刺向了赵文龙,而赵文龙手持着长剑抵住了杨兰成刺来的长枪,杨兰成紧攥长枪飞旋,划出了一个漂亮的弧度,随后便准备将赵文龙手中的长剑挑起。杨兰成可是个如同铁塔一般的黑大汉,双臂的肌肉有如磐石,微微一较力便是千钧之力。赵文龙拧着眉头,暗暗较劲,原本赵文龙觉得这十分嘴碎的杨兰成恐怕是靠拍马屁,才得到了新安城那位小国君的赏识,但是现在看来自己终究还是想错了,单就从这力量上,就足以窥见杨兰成在战场上会有多大的威力,正所谓“一力降十会”大抵如此。

    虽然在力气上恐怕还是这杨兰成要占上一些便宜,但从经验而言,在战场上浴血拼杀,走过血海冥河的赵文龙哪里还会比杨兰成差呢,两个人用尽全力僵持,赵文龙必然会失败,于是便兵行险招,突然之间撤了力气,趁着突然卸力之后,杨兰成由于惯性导致的前倾,赵文龙直接快刀斩乱麻,小铁如刀的宝剑便将杨兰成手中长枪的枪头削了下来,不过是片刻之间杨兰成攥在手中的武器就从一杆长枪变成了一根棍子…

    “将军威武!将军威武!”,这一瞬间的变化,让锁阳关的守军们是格外的兴奋,他们几乎是使出了全身所有的力气,不要命一样的嘶吼着,十天了,他们一直在被动的防守,赵文龙的这番举动无疑是在他们报仇雪恨啊。

    “过去,我还是迟疑,廉颇老矣,尚能饭否,现在看,赵将军还真是有些宝刀未老啊。”,赵文龙削掉了杨兰成长枪的枪头之后,并没有继续进攻,两个人便非常默契的分开了一些距离。

    见杨兰成一脸苦笑的看着他自己手中的那根“长棍”,赵文龙也是一笑,“宝刀未老倒是不敢当,不过像你这样的小杂鱼,我还是能够收拾几条的。”

    “涿州八大镇抚使,虽然性格不同,但是各个都是好汉,当年在战场上不计后果的为国厮杀,正是因为如此才有莒国如今的局面。”,杨兰成似乎并不恼怒于赵文龙的话,而是微微的点了点头。

    不计后果的为国厮杀,这样的一句话就像是一根炙烤过的银针一样狠狠的刺中了赵文龙的胸膛,杀人诛心,杀人诛心,赵文龙有些压抑的看着自己面前这个如同是黑铁塔一般的大汉,别看这个人五大三粗而且连说话都瓮声瓮气的人,这个人是能够看穿人心么?还只是为了讽刺自己呢?

    见赵文龙脸色极为阴沉的看向自己,杨兰成便是眉头轻挑,他刚才所说话虽然是实情但是也夹杂了些嘲讽在其中,涿州的八大镇抚使所做的贡献是无法抹杀的,正是这八个人在内的无数将士的奋勇拼杀才有莒国今天的一切,如果这些人能够圆满的走过自己的一生的话,必然可以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但是参与叛乱,成为刘谓崖、刘景林父子叛乱一党之徒,会让他们之前数十载所立下的汗马功劳化作泡影,他们就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史书所记载的更多的将只是他们的背叛,是滚滚骂名,是遗臭万年。

    赵文龙那铁青的脸庞,是在告诉杨兰成,对于这件事儿他赵文龙是在乎的。

    杨兰成一脸冷笑的看向赵文龙,“赵将军是驰骋疆场十数载,奋勇拼杀一往无前,身上更是不满了各种伤痕,每一道疮疤那都是为莒国立下汗马功劳的印记,百年之后肉体消融,但是赵将军的威名还将在我大莒国的史书上流传。可惜,从十天前开始,无论赵将军是生是死,都将被淹没在滚滚骂名之中,叛徒!奸佞!绝对不会再有任何一个褒奖的词汇,甚至赵这样一个姓氏都将承受着骂名。”

    “这是战场,不是御史台!”,赵文龙紧咬牙关喝道,“你如果是想要靠你的嘴皮子就攻下锁阳关,那是做梦!断没有这种可能!”

    “哈哈哈。”,赵文龙的话音刚落,杨兰成便哈哈大笑起来,“赵将军,锁阳关就在这里,我今天拿不下锁阳关,明天也能拿下,明天拿不下,后天也能拿下。我拿不拿,锁阳关都在那,想拿也就拿了。因为我身后是莒国,是朝廷,是国君,而你的身后恐怕什么都没有。”

    赵文龙咬着牙关,深吸了一口气,“黄口小儿,说够了!说够了就来战!”

    “没够!”,杨兰成举着手中的那根没有了枪头的银棍指向赵文龙,他又指向了锁阳关城头,用自己平生最大的声音喊道,“这是莒国!锁阳关内外都是莒国!这城内外都是莒国人!为什么莒国人要打莒国人!为什么!二十多年来,百姓们日夜操劳才攒下了这点家底儿,就因为刘谓崖的一己私欲就此葬送!就因为刘谓崖的一己私欲,死了多少人!多少家庭妻离子散!你们是在为谁而战!你们是在为什么而战!”

    此时整个锁阳关内外似乎都被停滞了一样,空前的安静,安静的可怕,唯有杨兰成那瓮声瓮气的怒嚎在不断的回荡着。

    已经破了音的杨兰成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然后继续怒吼道,“你们就算是死了,也都是白死!注定要被骂千古骂名!区区涿州,纵有千万人也无法抵挡整个莒国的攻伐!你们不过是刘谓崖那该死的野心的牺牲品!”

    “够了!”,赵文龙忽然间吼道,他用手中的宝剑直指杨兰成,“你真觉得我不会杀你么!”

    “不,你随时都可以杀了我,计算你杀了我,我也会被葬在新安的忠烈祠!待我灵柩还都,必然是黄土垫道,万民出迎!因为我是英雄,是平叛的英雄。”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剧烈的震动忽然传来,在杨兰成身后扬起了大片的沙尘,远远的就可以看见在沙尘之中,有一杆大纛,上面写着硕大的“迟”字,疾驰而来的是上千手持弓弩的骑兵,而由他们所拱卫的正是东路军主将迟松林。

    原来,一直在大帐之中的迟松林是越等越觉得急躁,不断的派斥候打探前方的消息,并且也早早的组织了士兵准备着,当然这种准备完全是为了能够在关键时刻驰援杨兰成。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迟松林是真的坐不住了,于是便点兵出迎涌向锁阳关。

    “赵将军,朝廷的士兵虽然可能没有涿州军那么英勇,但是他们还有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头。”,杨兰成停顿了一下,有些哽咽的说道,“因为他们曾是韩青元帅帐下的将士,他们要将韩青元帅所承受的冤屈洗刷,他们要为洗刷上千阵亡将士的冤屈,要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

    赵文龙深深的看了一眼杨兰成,然后又看了一眼杨兰成身后卷激着黄沙而来的数千骑兵,而后便打马回城。

    “胡闹!这是在战场!不是在过家家!”,刚刚同杨兰成会合,迟松林便止不住的破口大骂道。

    杨兰成很是淡然看了迟松林一眼,并没有解释也没有反驳,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再说些什么。

    见杨兰成少有的没有反驳自己,迟松林便是一滞,然后便抬头望向锁阳关城头,此时由于朝廷东路军的大军袭来,锁阳关之上的将士们再一次陷入到了戒备状态之中。

    迟松林皱着眉头看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打转马头,低声说了句,“回营。”,随着黄沙再次扬起,匆匆而来的东路大军再次匆匆离去。

    “你是吃错药了么?你脑袋是让驴踢了么?!”,刚刚回到中军大帐,迟松林再一次忍受不住冲着杨兰成骂道,迟松林的手指是恨不得直接穿进杨兰成的脑袋里看一看,到底他的脑袋里是些什么东西,“这是战场!战场!前前后后打了十天,光是士兵就死了大几千人,拿人命去填都攻不下的城头,靠你张嘴就能攻下来么!”

    坐在地上的杨兰成面无表情的看了迟松林一眼,然后就低下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告诉我你要去讨敌骂阵,但凡有一个人赶出城的,你都要把他的屎打出来。”,迟松林说到这里的时候,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呢?然后呢!你在前线就打了那么一会儿,连长枪都变成了长棍,到这种地步了,你竟然还要说那么多的废话,你觉得说这些话就能感化他们么!他们如果真的这么容易被感化,朝廷出什么兵?派出三千个夫子来,是不是就骂下来了!再多一点是不是其他三国就都打下来了!你也是在沙场上沉浮了这么多年的人,怎么还这么异想天开呢!”

    杨兰成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一脸不经意的看向迟松林,“说完了么?”

    “说完了么?你是不是觉得委屈了?”,听到杨兰成的话,迟松林直接再次炸了锅,他万万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杨兰成竟然还不愿意了,你自己办的这么可笑的事情,难道还不让人说么?迟松林眉头紧锁,虎目圆睁,“你是副将!如果你今天在锁阳关出了问题,对士气有多大的影响,你不知道么!你想不明白么!三天!三天!我们只有三天的时间,如果三天之后还拿不下锁阳关,你还有脸活在这个世界上么!”

    迟松林咆哮到了破音,不过就在迟松林话音刚落的时候,杨兰成却对迟松林连着比划了两个“三”的手势,不知道是在强调他们只有三天时间拿下锁阳关,还是其他什么意思。

    “我还用你告诉我么!”,现在迟松林看见这个数字就是一肚子气,“三天,三天之内拿不下锁阳关,我就直接抹脖子!”

    杨兰成听了迟松林的话,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于是赶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杨兰成又连着比划了两个“三”的手势,“赵文龙回城之前,悄悄的比划了这样的手势,两个三,我没太想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赵文龙跟你比划了两个三的手势?还是悄悄的?”,迟松林便是一皱眉头,一脸不相信的模样,“你不是眼花了吧?”

    杨兰成便是一脸苦笑,“你觉得我会把这种事情当做是玩笑么?”

    “那他能是什么意思呢?”,迟松林看向杨兰成问道。

    杨兰成想了一会儿也没有什么头绪,便随后答道,“总不能是三天之后投降吧?”

    “怎么可能会是三天之后投降?”,迟松林也是一脸苦笑的说道,“他要是投降,做这个手势干什么?直接开城门就是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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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帝邪相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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