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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帝邪相全文阅读

作者:明泽元     怪帝邪相txt下载     怪帝邪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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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莒风云录》之《大太监庞大海》

    庞大海,顺州阎善人士,为永和朝静书房掌案大太监。

    幼年入宫,先后在静事房、尚善局工作,后入先王嫡长子刘淼侍从太监,永和元年升迁为静书房司务太监,永和二年升为静书房掌案大太监。为永和朝中最受永和王刘淼信任的宦官。

    永和四年九月初七,莒国王宫静书房掌案大太监庞大海被指控谋害国君,其后由太后决断处以凌迟,刽子手下刀三千三百五十六,庞大海忍痛未发一言未哼一声,刽子手明言将落尾刀,庞大海闻言高喊‘国君陛下!奴才庞大海去也,来生再做陛下的奴才’,话毕,刽子手高喊,‘恭送庞公公归天’而后施尾刀,庞大海气绝。而后新安城校尉尊太后懿旨将庞大海残尸置于城外暴尸三日,将割下之肉鳞喂予城外野狗,其后庞大海残尸不知所踪。

    永和四年十月初,庞大海残尸被秘密运回阎善,其后被偷偷葬于阎善城郊外。

    天启元年,高祖皇帝降旨,在阎善城为庞大海兴建坟茔,并手书碑文。

第一章 少年与门客

    白麓城向西三十里有一座枫林苑,这座别院是前朝澹国圣祖皇帝澹台瀛巡视白麓城时兴建的别院,一共栽植了九百九十九株糖枫,当然还有最出名的那一株帝王枫,那是一种已经绝迹的树种,传言中是澹台瀛亲手栽植的。

    四百多年来,枫林苑一直作为皇家园林令人心驰神往,普通人也只能远远看着高达百米已经高出围墙的帝王枫。

    不过世事无常,曾经不可一世的澹国随着澹炀帝澹台广昏庸无道引起的诸侯混战而轰然倾塌,诺大的澹国分裂成了大大小小六十几个诸侯国,又历经百年征战,四国并驾齐驱,即莒国、虢国、杞国和扈国,隐隐有最终恢复澹国疆土的征兆。

    但终究天下征战百年,民不聊生,边陲小国和蛮夷之地抵抗强烈,战事久拖不决,又有周边多国虎视眈眈,四国终于还是达成默契———休战。目的其实很简单,一是恢复实力,休养生息,二也算是共同抵御外侮,毕竟四国都以自身为澹国继承者的正统身份自居,保住旧澹国疆土疆界那是最本分的事情。

    时至今日当年的白麓城已经是莒国鄞州的州府,而这枫林苑一度也是莒国王室别院,不过三个月前却住进来了一位剑客,嗯,可能是剑客吧,毕竟他身后背着一把长剑,据说还是鄞公招揽的门客。

    这位门客身身高近七尺,看着三十多岁的模样,此时着一席银白长衫,腰系一条麻绳,脚蹬一双薄底布鞋,持剑一柄正在帝王枫下静静站立,不知道过了多久,风不动声色的悄悄的到来了,这门客突然睁开了眼睛,垫步拧腰手中长剑猛的刺了出去,仿佛划过长空的闪电,不知道是被风卷起的还是被门客动作带起的枫叶还未接触到剑锋便被剑气搅的支离破碎,而此时这门客又迅速转身持剑画圆,步伐稳健且轻巧,像是极普通的旋转好似毫无力气,只是长衫下摆落下的那一刻,那环绕门客身边的九根木桩轰然碎裂,门客轻蔑一笑将长剑收入鞘中。

    啪啪啪,一阵掌声打破了这看似高深莫测的武术表演。而门客则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鼓掌的是一位大概十六七岁的少年,身高五尺有余,脚着平海登山纹的筒靴,身着晴天蓝锦缎长衫,腰系暗竹纹黑丝绦,头顶描银簪冠上悬金银珠。不论是平海登山纹的筒靴还是描银簪冠上的金银珠都意味着这位青年非同一般的身份,更不用说他身后还有七位腰跨长刀的护卫。

    少年唇红齿白一脸稚气,门客甚至曾经暗想,若是给他套上褶裙罗衫说不定比秀春楼的姑娘更美。当然这只能是暗想,这等大先生怎么会知道秀春楼那种腌臜之地呢,嗯,说的对,不知道不知道。

    “先生果真非同凡响,实乃莒国幸事。”,少年向门客微微额首然后缓缓说道,少年虽然消弱但眼中光芒正盛,绝非等闲之辈。

    门客也是微微额首,“谢鄞公夸奖”,说罢转身绕过帝王枫走向正房。

    “放…”,门客的无理之举显然让少年身后的护卫十分不满,其中一个看似头头的护卫大声呵斥,不过“放肆”二字还未喊完便被少年抬手制止。

    “公…爷!”,护卫显然是不满意的抱拳拱手道,“这…什么…狗…屁…贻…贻贻先生…太放…放肆了!”

    少年原本已经准备抬脚去追那门客,不过听了护卫的话停了脚步转过身来看着这位护卫。

    “公…爷?”,少年的注视显然让护卫有些摸不到头脑,我脸上有东西么还是怎么了?公爷饿了?

    “柳絮”,少年看着一脸茫然的护卫,歪着头问道,“你是鄞公府衙的护卫统领对吧。”

    “是…是啊,公…爷。”,这位被称为柳絮的护卫一脸困惑的说道,你封的统领,忘了?我没忘啊,你要干啥啊,饿懵了?

    少年点了点头,指向地上的碎木桩说道,“那个你行么?”

    柳絮看了看碎木桩又看了看少年,一脸纠结,犹豫半天还是做了答,“现在…现在还…还…不行。”

    “我莒国有人能行么?”,少年看着碎木桩出神的说道。

    “嗯…长先生肯定能!”,柳絮想了想说道,长先生长生可是当今莒国王都的禁卫大统领,他一定能的,柳絮似乎很满意自己的答案竟然嘿嘿的笑了,长先生那可是天下有名的大家啊,这辈子要是有幸能被他点拨一下,那就凤凰腾达了。

    只是他根本没注意到,当他说出长先生三个字的时候,少年的拳头握的有多紧,上面又爆出了多少青筋。

    少年不再理会一脸陶醉的柳絮,抬脚便奔向了帝王枫后的正房,而柳絮等随从也迈步跟上。

    “在外边等着,本公要同先生商讨大事。”,少年头也不回的说道。

    “公…爷,我…我伺候您吧。”,柳絮止住了其他护卫,而自己则一步不离的跟着少年。

    “用不着,再跟着本公你今晚就喝风吧!”,少年疾步而去。

    “又…喝…风,就…就会吓…吓唬人。”,柳絮还是停了下来,这位公爷祖宗可是真能干的出来啊。没办法,谁叫整个鄞州都是他的地盘呢。

    “先生。”,少年向着已经端坐在八仙椅上门客抱拳拱手。

    “不敢”,门客竟然侧了侧身子,一脸严肃的看着少年,似乎他是用侧身躲过了少年的施礼。

    “缘何不敢?”,少年看着门客微笑着问道,他好奇这古怪的门客能说出什么道理,又如何解释自己的动作。

    “鄞公之兄乃莒国国君身份高贵,小人不敢受此一礼。”,门客依旧端坐似乎并没有把什么鄞公放在眼里。

    “依本公看,先生并非拘礼之人。”,少年听着这毫无营养和信息的话不禁皱眉,“先生三月前曾许本公梦圆,不知现在如何?”

    “时机未到。”,门客摇了摇头。

    “时机未到,也罢。”,少年也是摇了摇头,“只是本公想问先生,你可知本公所梦为何?”

    门客拿起桌上的竹扇,打开后扇面之上赫然写着“天下”二字。

    “放肆!”,看见天下二字后少年喝道,“当今圣上乃是我刘煜的王兄,天下与本公何干!似你这等妖言惑众,真是应当斩立决!”

    “哈哈哈,鄞公,这正房之中就你我二人,何必如此呢?”,门客依旧云淡风轻的摇着竹扇,似乎鄞公所说的斩立决跟他毫无关系。

    “本公有爱才之心,见你武艺高强,免你死罪,尽快离开枫林苑,否则杀无赦。”,少年看着门客一脸平静的说道,随后转身准备离去。

    “太后已经准备废立。”,正当鄞公一脚已经踏出房门的那一刻,门客猛然说道。

    “你说什么?”,鄞公回身问道。

    “太后已然准备废立!”,门客起身为了鄞公沏了茶然后才说道,“国君要撤王族封地,要收贵族护卫,各地风起云涌,废立是迟早之事,何况正殿与后宫的争执久已。”

    刘煜自然明白所谓“正殿与后宫”说的也就是自己的哥哥和母后的争执,这几年中双方不断交手互有胜负,国君这次动封地和护卫无非是要试探各地对自己的态度当然也确实有动封地的心思,不过万万没想到各地的态度极其强硬,母后借机拉拢封臣和仕绅,一时间国君在朝中有些手足无措。接连胜利的母后一向是杀伐果断,这一次可谓是废立良机怕是不会轻易放弃。这一切刘煜都看的清楚,不过被这位门客说出来还是有些意外。

    “只是与天下何干?”,刘煜喝了口茶平复了心情才问道。

    “莒国十一州,封地十六。先王嫡子有二。”,门客极为平静的说道。

    “咣当”,刘煜显然被“嫡子有二”这四个字吓到了,茶杯一下子脱了手。

    “自从国君撤封地一事传出,鄞州军调动频繁。”,门客似乎并不在意掉落的茶杯依旧说着。

    刘煜猛然抬起头恶狠狠的看着他,其实也不怪刘煜,“鄞州军调动频繁”这俨然是说鄞州公刘煜是要造反的节奏嘛。

    “鄞公要杀我灭口?”,背朝着刘煜的门客悠悠的说道,不过看这样子并不担心。

    “不敢,贻清先生武力高强,本公那几名护卫不过是些软脚虾。”,刘煜咬牙切齿的说道,杀你?老子是想杀你!怎么杀?你刚才碎那些木桩子不就是给老子展示武力嘛!老子还天真的奉承你,啊,是傻么刚才。

    “四国休战已二十九载,摩擦不断,征伐端倪已现。”,贻清缓缓说道。

    “先生可愿助本公圆梦?”,刘煜这个时候就算再傻也知道该说什么了。

    “草民贻清愿助鄞公平定天下,登基称皇。”,贻清转身伏拜。

    “本公登基之日,便是先生拜相之时。”,刘煜托起贻清郑重道。

    “公爷让门外的小结巴进来吧。”,起身的贻清笑着对刘煜说道。

    小结巴?难道是柳絮?

第二章 神秘的贻清

    果然,刘煜发现了在门外偷听的正起劲儿的鄞公府护卫统领柳絮。

    看见公爷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那一刻,柳絮就知道自己要完蛋,也是倒霉催的为什么就非得趴在窗外边偷听呢?跪在地上的柳絮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子。那位贻清先生倒是如往常一般老神在在,连一点点表情都没有。而自己的主子却是板着脸眯着眼看着自己,颇有些杀了自己而后快的感觉。

    “公…公…公爷,我…我…我…”,本来说话就极其费劲的柳絮此时此刻因为偷听被抓说起话来更加费劲了,跪在那半天也没说明白自己要说什么,自然更解释不清自己的目的了。

    看见柳絮跪在那里艰难的“我”了半天也没能够成功的“我”出个所以然来,无论是刘煜还是贻清都很是无奈。

    要不是怕母后在自己身边安插眼线,自己何必让这个说话都不利落的人当自己的护卫统领呢?刘煜看着柳絮是看的一脸无奈,杀了?毕竟刚才自己同贻清的话那可句句都是大逆不道啊,尤其是还有什么登基称皇的,杀头?呵,国君要是知道还不得把自己挫骨扬灰了?什么一奶同胞,权利面前算个屁啊,母子都在国都斗得不可开交了,那可是亲娘俩啊,更何况自己这个完全是爷爷不亲奶奶不爱的“嫡次子”,可是杀了他吧,自己又有些于心不忍,自己终究还是没学会母后和兄长身上的那份冷血无情、杀伐果断。

    正当刘煜满心纠结以及柳絮口干舌燥也没道出个所以然的时候,一旁一个头两个大的贻清还是开口了,这护卫因为口吃而心急的满面通红,他真的是怕这护卫因此而背过气去,“你是怕我害了鄞公是吧?”

    柳絮听了一个劲儿的点头,酝酿了半天之后才说出了个“对”字。哎呀,还是这贻先生懂我啊,有文化他就是不一样啊,这是活神仙啊,自己以后生了孩子摁着头也得让他好好念书。柳絮完全忘了之前自己还骂贻清是什么狗屁贻先生这事儿了。

    “我与鄞公还有话要说,你且退下,另外我刚才只是同鄞公品了品茶,对吧?”,贻清突然笑着问向柳絮,虽然是笑但是柳絮依然能感受到言语之中的冰冷和威胁。

    柳絮只是结巴只是没见过什么世面,但是他绝对不傻,他知道贻清的意思,也知道自己算是捡回了条命,只是如果刚才这二人交谈中哪怕只言片语传了出去的话,那么先丢掉性命的一定还是自己。柳絮或许是不想继续留在这正房里,所以抱拳拱手便跑出了正房,其实也对,要是开口应承还不知道得说到什么时候。

    柳絮出去后,无论是刘煜还是贻清都不再说话。

    刘煜是在等,等贻清开口。之前交谈中那些欺君罔上的话贻清不避讳柳絮,那么接下来是什么话需要避讳呢?甚至比欺君罔上比要造反更严重呢?

    虽然只有十六岁,但是刘煜可谓极其成熟,没有别的原因,只因为他是王室血脉因为他是先王嫡次子。在这个家天下的时代之中,王室血脉从未出生开始便在母胎当中接受着明争暗斗的洗礼,从出世到如今可谓步步算计步步血泪,若是一步走错都可能丢了性命。国都的那张王位对自己没有吸引力么?不,有的,大丈夫一世不就是要驰骋疆场快意天下嘛?坐上那张王位一切不就都实现了么?以前的话因为自己的“嫡次子”身份而错过了莒州城那张王位的继承,可如今因为裁撤封地和没收贵族护卫的缘故,自己的那位王兄已经遭到了几乎所有王室贵族的反对,而原本还遮掩着不满的母后如今也毫无顾忌的把母子关系的不合展露在世人面前,若不是王兄那是先王临终遗诏明定的继承人,估计王兄如今早就被废了。不过刘煜也很清楚的是废立是迟早的事情,母后一定会想尽办法创造出废立的机会,估计这也是如今自己那位王兄一直默不作声的原因,不做就不会错嘛,躲过这阵风头才是真的。

    刘煜是一门心思的思考着,而一旁的贻清也默不作声,刘煜在等自己开口,而贻清则是在等待着,不过或许只有他才知道自己在等待着些什么。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着,刘煜的心情从期待到疑惑,从疑惑变为了疑虑。这位自称是贻清的人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是要靠着自己做些什么呢?

    三个月之前,贻清和一位少年一同来到白麓城,没有人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来的,也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怎么出现在白麓城的。据柳絮说,贻清和那位少年每天都在鄞州公府对面的坐着摆出一副棋局,柳絮曾经几次询问但是贻清总说“待有缘人破局,助有缘人圆梦。”

    柳絮见自己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本来想把贻清和少年赶走,却被贻清以“我等未违背任何刑律”怼的敢怒而不敢言,柳絮本就不是什么奸邪之人,不然刘煜也不会选他做自己的护卫统领,所以柳絮想了想人家说的也对,他只是在公府对面摆了个棋局而已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完全没必要把他赶走,要是真赶了势必让百姓觉得公府仗势欺人,到时候传到公爷耳朵里不免会让自己因此而受罚,盯着他便是了。

    贻清的棋局摆了三天,渐渐这消息也在白麓城中传开了,不少棋坛老手跃跃欲试纷纷前来,不过皆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并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解开这个棋局。柳絮也从这些人那听到了些说法,有人说是“天地残局”,也有人说是什么“龙凤残局”,说法是众多不过大家都认可的是这一棋局一定是残局,能解开这个残局的一定不是什么平凡人。

    虽然没有人能够解开这个棋局,不过有意思的是这些棋坛老手们每天都自己带着椅子、茶水、果盘围在贻清身边,他们也在等待着看是谁能够解开这奇妙的残局。

    棋局就这样又摆了六天,到第九天的时候一直在府内批阅公文的刘煜终于是走到了贻清的棋摊前,其实刘煜早在贻清第一天摆出棋摊的时候就从柳絮那知道了这件事,他也叮嘱柳絮看着这个神秘的人,因为冥冥之中他总感觉这个人是冲着自己来的,不过他也不大确定所以索性也就不再管他。不过随着败在这棋局上的人越来越多,等待破局的人也越来越多,而端坐在府衙内的刘煜终于还是抵不住自己内心的好奇,终究在第九天的时候来到了贻清的棋摊前。

    众人自然是知道他身份的,莒国当代国君胞弟、鄞州公刘煜,一干民众或抱拳拱手或伏拜于地,独独是坐在棋摊前的贻清岿然不动仿佛是并没有看见刘煜一般。

    “先生因何在此摆出这棋局?”,刘煜并没有看那棋局,因为他自己并不精通棋术,他不像王兄一般好棋爱棋,甚至反倒是对棋术对弈有着一种天生的反感一般。虽然如此但是他依旧好奇着,这个人是谁?他要做些什么?

    “待有缘人。”,贻清闭着眼睛,打开折扇悠悠的摇着,还从身边少年手中接过茶壶对着嘴咕咚咕咚的喝着水。

    “待有缘人如何?”,就算是一向平易近人的刘煜此时也对贻清的无礼之举颇为不满,不过他还是制止了要呵斥贻清的柳絮,当然是真的不想呵斥贻清还是嫌弃柳絮口条有问题就不得而知了。

    “破局,圆梦。”,贻清依旧闭目摇扇,满不在乎的说道。

    “本公若破局,先生待本公如何?”,刘煜皱着眉头看着贻清问道。

    “助鄞公圆梦。”,贻清终于睁开了眼,但是他并没有看向刘煜而是低头看了眼棋盘然后接着说道,“鄞公若是破了此局,贻清当舍命为鄞公圆梦。”

    “好。”,刘煜咬着牙说道,让你小子小瞧人,本公爷就让你看看什么叫英明神武。刘煜就算再成熟到底也还只是个少年还是多少带着些少年心性的,尤其是受不了别人的轻视,而眼前这位摆棋摊的怪人对自己不能说是轻视而完全可以说是蔑视了,就算是自己棋艺不精也得想办法破局!刘煜憋着气一心要破局,不过当自己真的去看棋局的时候还是懵了,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刘煜看着棋局半天未发一言也未动一子,因为他确实不知道该如何下这一盘棋。刘煜懂棋么?略懂、不精。早年先王在世的时候,常常拿出棋盘同自己的两个嫡子对弈,嫡长子也就是现在的国君倒是棋艺精湛,甚至常常取胜,不过刘煜是逢棋必输,就算是父王和兄长让着自己也没赢过。

    先王为此评价,刘煜不善棋也坐不得天下。这个时代的人总觉得只有棋艺精湛的人才有能力谋篇布局,而那些棋艺不精的往往既没有谋略也没有眼界。不过刘煜从不认可这种想法,这几年倒也因此曾苦苦钻研棋术,不过却是没有任何进展,别说象棋了有时候五子棋都下不好,所以刘煜放弃了,玩不明白老子不玩了还不行么?不玩犯法么?

    刘煜就这样盯着棋盘看了大概有半个时辰,还是即未说话也未动子,百姓们议论纷纷而贻清则依旧风轻云淡的摇着扇子喝着茶水。

    又过了半个时辰贻清终于还是开了口,“鄞公可是无解?”。

    “哈哈哈”,刘煜闻言突然大笑,抬头望着贻清一字一句斩钉截铁的说道,“解不开,解不开本公就毁了它!”,说罢一扬手便掀了棋盘。

第三章 都是疯了吧

    对于柳絮而言,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鄞公掀棋盘了,当初十二岁的刘煜受封为鄞州公来到白麓城的时候,柳絮就从州府军调入鄞州公府成为了刘煜的护卫,那几年之中刘煜常常一个人抱着棋谱暗暗较劲,即使只是略懂棋术的柳絮也能看出来这位公爷确实是在棋术上没有半点的天赋,成天抱着棋谱看然后四处抓下人陪他下棋,结果往往还是输……

    不过公爷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公然的就掀了棋盘倒是让自己没想到,公爷一向是自诩亲民爱子、平易近人,怎么就掀棋盘了呢?至于嘛,不就是一盘棋嘛。

    掀棋盘错了么?不见得错了,起码刘煜自己觉得并不见得是错了。

    刘煜承认自己棋艺不精,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觉得自己看明白了这个棋盘的内容,别看就那么几个棋子,刘煜却在其中看到了别样的东西,这是莒国的江山,是环伺莒国的其他三国当然也少不了周边其他的那些国家。刘煜猛然想起了《心武残编》中的那一局“万里江山一局棋”,虽然自己棋艺不精,但是这些年还真看过不少棋谱,《心武残编》是世间存量极少的残局棋谱,自己手中那一本还是先王在时给予自己的礼物。

    “万里江山一局棋”乃是当年澹国棋圣王世图同外邦撒息国大棋手哈基姆•艾斯哈嘎交手时留下的,当年哈基姆•艾斯哈嘎打败了西方十六国棋手盛气凌人的来到澹国,适逢当时澹国同撒息国在边境陈兵大战将起,作为撒息国王子的哈基姆甚至跟王世图打了个赌,若是自己输了便同撒息国国王要求将撒息国统治的白占果壁割让给澹国,并从边境撤军。

    在王世图的印象之中撒息国那就是蛮夷之地,那的人一脸一身都是毛跟个猴子似的,就这种人还胆敢来我泱泱澹国跟我斗棋?跟他斗棋都是跌份子的事情。不过听说要是赢了能帮澹国得到一直渴求的白占果壁这倒是让王世图很开心,王世图其实有心在政界谋上个职务为国为君分忧,但奈何自己确实没有那个本事做了几年官之后就非常理智的辞了官,眼见着哈基姆言之凿凿,王世图自然很开心,不用做官光下棋就能为澹国赢来一块疆土那可是再好不过了,做官做不明白下棋还下不明白么?

    王世图同哈基姆•艾斯哈嘎签了契约,而这份契约也得到了澹国皇帝和撒息国国王的认证,撒息国国王之所以同意就是因为澹国皇帝在契约中加了一条“若是王世图失败则澹国将澹国属果占壁州交与撒息国”,澹国皇帝这一手完全是属于对王世图的信任,因而这旷世赌局,啊,不,旷世棋局就开始了。

    很快骄傲的哈基姆就傻眼了,盯着棋盘三天三夜也没有想到如何能赢,最后急火攻心险些命丧澹国,胜负已分,澹国三十万大军兵发白果占壁,撒息国国王有心毁约却在澹国铁骑的威慑下不得不作罢。白果占壁的统治权就被澹国如此轻松的收入了囊中,王世图也因此留名青史,至今被各国传颂。那残局后来四处流传也就是刘煜看到的“万里江山一局棋”,不过随着百年战乱,这棋局的记载也越来越少,世人大多虽然知道这棋局但并不清楚棋局的具体情况。

    只是,贻清摆出的“万里江山一局棋”相较于原版还是有些变化和调整,《心武残编》并没有给出破局的方法,而刘煜的能力更是没有办法让这改良版的“万里江山一局棋”破局。

    怎么看这局棋都像是如今的时局,原本刘煜就觉得这神秘人就是冲着自己来的,看着这棋局更加笃定了这份心思。一向骄傲且要强的刘煜是一门心思要破局,随着时间的流逝,刘煜越来越焦躁,更加没有办法解决这盘残局了,他深觉自己仿佛是一人陷入了敌阵,被万千人所包围,虽然有心厮杀出一条血路,但终究敌众我寡难以对付。

    正当刘煜要放弃的时候,贻清说话了,“鄞公可是无解”。

    无解,是啊,可不是无解嘛。不过贻清的话一瞬间让刘煜想明白了,这局棋自己是解不开的,自己并不是这棋局的棋手而更像是那棋盘上的棋子,虽然有心取得胜利但是在这棋局中根本发挥不了任何作用,若是真有心赢得胜利,那就唯有打散这盘棋自己做棋手重新来过。所以索性本公就直接掀了棋盘吧,管你是不是把本公当做有缘人,本公就要打破这就棋盘在这莒国在这东陆下一盘属于自己的大棋!

    想明白了这一切刘煜突然大笑,抬头望着贻清一字一句斩钉截铁的说道,“解不开,解不开本公就毁了它!”,说罢一扬手便掀了棋盘。

    棋盘上的棋子如同脱缰的野马飞的四处乱窜,贻清见此不怒反笑,“百年世事三更梦,万里江山一局棋。破而后立,妙哉妙哉,不枉我在此等待数日,鄞公果然是我等的有缘人。如鄞公不弃,我贻清愿为鄞公圆梦。”

    贻清的话让周围所有人都愣住了,嘛玩应儿?有缘人?掀棋盘就叫有缘人啊?你疯了?你早说啊,早说我们早给你掀了啊,还用等公爷出手嘛?闹那。

    “百年世事三更梦,万里江山一局棋?”,并不意外的刘煜没有理会旁人诧异的眼神,低声呢喃着刚才贻清所说的话,果然是万里江山一局棋啊,百年世事三更梦这句也简直妙绝啊,果然不是俗人啊,想到这刘煜向贻清拱手道,“本公愿拜先生为长卿”。

    长卿?公爷是疯了吧?从贻清不怒反笑开始就一直一脸迷茫的柳絮感到自己受到了天大的刺激,就这样就给他个长卿?这不疯了么?长卿那可是州公府中头筹的文人职位,是主要代替州公施政的文官之首啊,换句话说除了公爷整个鄞州就他说了算了。就因为这么个棋局?就因为你掀了棋盘他没骂你?我的公爷啊,你可太,太疯狂了吧,咋那么单纯呢?

    “长卿?”,贻清闻言皱了皱眉头,似乎不是什么满意的说道,“也好。”

    恃才傲物乃是文人的通病,这点做了几年鄞州公的刘煜还是清楚的,也是理解的,所以并不太在意,“那便请先生过府叙话,也好让本公给先生安排食宿。”

    按照刘煜的要求,这些天当中柳絮一直盯着贻清,所以很快也知道了一些信息,贻清每天一直都和身旁的少年在鄞州公府外摆棋摊,晚上则是在城内的一家普通客栈休息,既然如今已经拜这贻清先生为长卿了,自然要给贻清先生安排居所和随从了。

    “过府?鄞公说的是我住进州公府?”,贻清闻言眉头皱的更厉害了些。

    “今日拜先生为长卿实属仓促,今日便委屈先生在府内过夜,明天本公定让人给先生安排好住所。先生看如何?”,看见贻清似乎很不愿意住进州公府,刘煜也是有些不耐,州公府怎么了?不挺好的一个地方么。

    “我们要住枫林苑。”,一旁从未开口的少年终于迫不及待的说道。

    “枫林苑?”,刘煜实在是一瞬间没想起来这是个什么地方。

    “就是澹圣祖种树的那个院子。”,少年看着刘煜似乎没想起来那是什么地方就赶忙解释道。

    从少年提到枫林苑到再次做出解释,贻清未曾制止,只是看了少年一眼。看来这位贻清先生也有心要住在那里啊,枫林苑是什么地方刘煜自然是清楚的。澹国为澹圣祖兴建的行宫,后来成为澹国皇室在鄞州的别院,历经百年混战枫林苑因为带有澹圣祖手迹等重要意义得以幸免,莒国历代国君也十分重视枫林苑年年拨款维护,不过虽然现在是莒国王室行宫别院但是却很少有王室成员选择住在那里。

    只是一个突然出现的文人,就因为在自己面前摆了一盘棋就让自己拜了长卿,然后就这样借此要求住在王室行宫之中?现在自己若是答应了,传到国都之中,国君如何看本公?母后如何看本公?自然会把自己当做是个败家子,是个傻小子,是个不会下棋还爱下棋的棋魔?刘煜想到这便笑了,这么想也不是什么坏事,起码不会继续刁难、监视自己了吧?谁爱跟个不肖的傻子较劲呢?

    自从离开国都到了这鄞州开始,刘煜一直在藏拙,不论是平日里的沉默不语还是成天捧着棋谱抓下人陪他下棋,都是演戏。人生如戏全靠演技,没办法谁叫他生在帝王家呢?还是个嫡次子,那位嫡长子又不受贪恋权利的母后的青睐,自己若不是装疯卖傻、扮猪吃老虎的话,指不定哪天就被国君用什么借口处理掉了。那不行,本公才堪堪成年,大把的好光阴还没享受呢,这个时候就死就太不值得了。

    “柳絮,送先生到枫林苑,从今后枫林苑就是先生的府邸了。”,刘煜拱手抱拳说完也不待贻清和柳絮回应便转身回了州公府,而贻清则一脸意外的看着离去的刘煜,这小公爷答应的未免也太爽快了。

    刘煜潇洒的转身离去,而一旁的柳絮简直都要疯了,嘛玩应儿?姓贻了?枫林苑姓贻了!这不疯了么?这个世界怎么地了?都疯了吗?

第四章 神秘人与曲

    话说,在刘煜的安排下,柳絮护送着已经被任命为鄞州公府长卿的贻清和他身旁的少年前往白麓城西郊的枫林苑,毕竟枫林苑是在城外三十里的地方于是柳絮便安排了一架马车。

    柳絮因为天生口吃而不爱说话,因为他知道自己说着累别人听着更累,所以索性就养成了习惯,那就是能比划的、能使眼色的那就坚决不出声,好在这一路上贻清和那位少年只是安稳的坐在车上。

    天天在鄞州公府站岗放哨的柳絮也是难得有机会不在公爷身边,所以索性就慢悠悠的驾着车,不过三十里的距离不到一个时辰也就到了,大名鼎鼎的枫林苑此时就在眼前了。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有个人引起了柳絮的注意,在马车左前方不到百米的地方有一女子,倒也不是柳絮好色,是因为从出城开始,街道上就很空旷没有什么行人,临近枫林苑这三四里路上别说人了,连一只耗子都没有出现,作为鄞州公府的护卫统领,柳絮还是颇有些职业素养的。于是柳絮开始认真观察起不远处的女子,这位女子虽然不是面容惊若天人但未施粉黛的模样也是别有一番韵味,大概也就是十三四岁的年纪,一席红色长衫配着白色飘带,手持一柄琵琶,像是破出画来的仙子,只是神情颇为悲切,正当柳絮暗自琢磨的时候,女子弹起琵琶缓缓的唱道,

    “只是小露辞寒春,往事今非梦里人,杂草丛生,小楼西沉,醉眼迷离诉平生。只留塞外寒江雪,望穿当年笙歌夜,幸逢伊人,醉于春闺,小径花开映天红。山河戚戚似旧梦,醉卧竹林自在中,风花恋雪月,与世无争,如此过一生。长恨事与愿难同,金戈铁马梦成空,渺渺似梦魇,乱世逢生,缱倦故人梦。奈何此意为天,梦里再相见,与你诸事心愿轻声谈。花开花落花满天,香消魂断孰人怜,芬芳犹在风吹鬓,千灯乍灭黄泉边。最是伤情泪使干,醉生梦死不堪言,应是人间留梦难,梦醒人去空留憾。”

    柳絮其实并没有什么文化,除了认识自己的名字以外几乎再也不认识其他的什么字了,是个标准的白字先生,但是即使是这样柳絮依旧能从这位女子婉转低沉的歌声中听出哀伤、痛苦乃至于或多或少的愤怒。柳絮完完全全的沉浸在了这段歌声之中,马车停了下来他也不曾察觉,就这样直愣愣的看着女子消失在自己的面前,久久的没能回过神来。

    只是柳絮并不知道的是马车中的贻清早已经泪流满面了,车厢内的少年看着咬牙彻齿默默流泪的贻清也是一脸的茫然,为什么这首曲子能够让平时连个表情都难有的贻清如此痛苦?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不过这首曲子是哪给贻清带来的触动呢?自己跟在贻清身边也十多年了从未发现贻清有如此失态的时候。

    少年啊少年,你虽然知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却根本不知道这曲子根本写的就是贻清本人,叫他如何还能克制自己呢?

    “啊。”,歌声停止了很久很久之后,贻清才疯了一样跳下马车,人呢?他开始寻找那个唱曲儿的女子,但是哪里还能找的到那个女子呢。

    “人呢?”,贻清回过头来一把掐住柳絮的脖子将他举了起来,“告诉我!那个人在哪!”

    “额…”,根本就没从歌声中回过神来的柳絮就一下子被贻清掐着脖子举在了半空中,他尝试着用手掰开贻清的手指,尝试着用力拍打贻清的手臂,甚至尝试着要用脚去踢贻清,他自然知道自己根本不是贻清的对手,根本没有任何伤害贻清的可能,但是此时此刻他不得不这样做,因为他不这样做就会死,当然更大的概率是做了也会死,嗯,没错,就是这样的。

    “师父!”,在贻清身旁那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少年,终于在柳絮垂死挣扎的时候出了手,他手持长剑飞身而起,而剑锋直取贻清项背。

    “呔!”,面对少年的袭击,贻清终究还是放弃了奄奄一息的柳絮,可怜的柳絮终于还是得以喘息,不过只是贻清先生放弃的方式有些特别,他并不是直接松了手而是将柳絮扔了出去,就像是扔垃圾一样的扔了出去,柳絮就这样在空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抛弧线,最终重重的摔在了一间驴棚之中,驴兄似乎对这个从空中而来的家伙很感兴趣,先是用蹄子碰了碰,见他没有反应就用头拱了拱,还是没有反应,这就就让驴兄有些不高兴了,来了大爷的地盘不打招呼不说竟然连个声的都不出,要你何用!驴兄那令人羡慕的强健有力的小腿肌肉迅速充血,轻轻一扬,走你!于是乎柳絮就被这江湖中难得一见的招式“尥蹶子”从驴棚里踹了出去…

    哎呦可怜的柳絮,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么?这就叫做“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一切都报”,让你昨天晚上趴在鄞州府后院偷看小丫鬟洗澡!该!

    “我没有!”

    “闭嘴,你现在应该是晕过去的。”

    “不管,我没偷看丫鬟洗澡!。”

    “你给我躺下!你再不躺下,老子把你直接写死,你信不?!”

    “可别,我才出来四章啊,哪能死那么早呢?我听您的,听您的,我晕,我现在就晕。”,咣当。

    嗯,反正就是说,嗯,就是晕过去了反正。

    “师父,你清醒一点,那谁都走了好几分钟了!”,少年冲着贻清喊道,从那个曲子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师父的表现就非常不正常,从一开始的目光呆滞到后来的神情痛苦、痛哭流涕,到如今甚至似乎是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为什么呢?看刚才柳絮那呆傻的样子,似乎柳絮的神志也受到了冲击,为啥自己没事儿呢?

    “把她交出来!把她交出来,不然我就杀了你!杀了你!”,此时的贻清已经完全的丧失了理智,手中那柄一直视如生命般珍重的长剑却也是被当做砍刀一样使用了,虽然失去了理智但是似乎贻清身上绝顶的功法也丢掉了,这倒是让少年缓了一口气。如果师父只是失去了理智而没有失去功法的话,哎呦,好可怕,到时候一定是保不住命的,宝宝还没成年呢。

    少年一边想着一边盯着贻清,就算是师父现在没有办法使用功法,但是即使他是单纯的使用自身的力量也够自己喝上一壶的,所以不论如何还是要保持警惕。少年现在满心想的只有自保,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够想到的事情,他根本没有办法去考虑什么搭救贻清的事情,他师父是谁?那是何等高人啊,放眼天下能够成为师父对手的本来就没有几个人,师父都中招了,自己能有什么办法?开玩笑一样,现在能做的就是期待着随着时间的流逝,师父能够有机会逐渐的恢复理智,自己能做的怕是只有这些了。

    好在是四周没有什么人,于是少年就和贻清绕着马车转来转去,时间久了一些之后无论是少年还是贻清,体力渐渐的也不足了,速度上也就没有一开始那么快了。

    “师父啊师父,你醒醒吧,我快跑不动了…”,少年是真跑不动了,就这么一圈圈的绕,不晕就不错了,而转眼看那贻清跑的还挺起劲儿。

    “你给我站…住!把人…交交出…来!交…出…来!”,贻清的体力似乎也开始有些不支了,最起码喊打喊杀声已经有些微弱了,开始气喘吁吁的了。

    “不动手么?”,在不远处的一个小巷子中,抱着琵琶唱曲儿的那位女子毕恭毕敬的垂手问道。

    就在这位神秘的女子旁边坐着一位女子,半坐半倚在太师椅上身旁有几个丫鬟为她扇风、捶腿,这位女子看起来大概不到三十岁的年纪,皮肤白皙,柳叶弯眉,只是那琼鼻似乎是告诉别人她更像是从西域而来的女子,半晌之后女子才睁开了眼睛,不过令人惊异的是这女子两个眼睛的瞳仁颜色并不一样,左眼是茶色,而有眼则是墨绿色。“杀?”,女子冰冷的声音让一旁的人不寒而栗,“和笙,你说我为什么要杀呢?”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妄断楼主行事。”,被称为和笙的女子显然是被这冰冷的声音吓到了,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声音颤抖的说道。

    “呦,这样可不好,日后我的小和笙身份可会是高不可攀的呀。”,女子笑着说道,虽然是笑着但是满目的冰冷和杀意依旧让人不寒而栗。

    “奴婢不敢,奴婢生是楼主的人,死是楼主的死人,在楼主面前奴婢永远只是个奴才而已。”,和笙听了赶忙解释,一边解释一边向那女子扣头。

    看着和笙不断的扣头,身边的丫鬟们眼中都是怜惜之色,只是并没有人胆敢为和笙求情,为她求情那只有一死,眼前这位可是杀人如麻的刽子手啊,杀人或者不杀人从来不需要理由,完全只是凭她的喜好。

    “呦,可别磕了,听着就那么心烦。”,女子一脚踢开了正在给自己捶腿的丫鬟站了起来,“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别忘了你自己说的话,你只是个奴才而已。”

    “是,谢楼主隆恩!”,和笙又向这楼主磕了一个人然后才起身离去。

第五章 是非白麓城

    “还好…还好”,少年终于停下了脚步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颇有些后怕的呢喃道。就在刚才陆灵剑的剑锋距离自己的咽喉的位置就只有不到一寸,好在失去了理智的师父也失去了功法,不然就算是陆灵剑的剑锋离自己的咽喉还有一米也会丢了性命,好在就在那关键的时刻贻清口吐白沫、手脚抽搐的栽倒在地。

    少年赶忙将贻清扶坐起来,在身上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块木牌,木牌两面都有些古怪的名字,少年犹豫了一会儿才掰开贻清的嘴将木牌塞了进去,虽然塞这块木牌是为了防止师父把自己的舌头咬了,但是这块木牌的珍贵之处自己是知道的,只怕师父苏醒之后会不高兴,少年想到这又有些犹豫,不过也没有将木牌再取出来,毕竟和师父的性命相比其他的都不重要,少年想着便将贻清背到了马车之上。

    “对了,那个傻护卫呢?”,直到这个时候少年才想起来那个倒霉的傻护卫,“还能活着么?”

    嗯,这个问题是很关键的,虽然师父暂时的丧失了功法但毕竟他的身躯依旧强健啊,他的拳头还是小砂锅那么大的呀,就那护卫那小身板子,估计够呛了吧?师父也真是,刚刚让鄞州公封了长卿就把人护卫弄死了,这可怎么办呢?算了,先找到尸首再说吧,刚才隐约记得好像是被师父扔出去了,大概是这边这个方向吧?少年凭借着颇为模糊的记忆向着柳絮“远去”的方向走了过去。

    “嗯啊嗯啊”,正当少年按着记忆寻找柳絮的过程中,凄厉的声音划破天际,这是什么?纵是少年这习惯了杀戮的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嗯,没错,是那匹英明神武、小腿强健的驴兄。

    “…”,少年站在驴棚前看着刚才发出凄厉叫声的驴兄,一脸的疑惑,我在找人好么?你喊什么,吓我一跳。

    “嗯啊嗯啊”,驴兄惊喜的喊叫着,仿佛在说大兄弟你看见我了么?嘿,哥我长的是不是贼拉拉的帅?

    不过显然少年的表现让驴兄很失望,少年一脸嫌弃的看着驴兄,牲口就是牲口,这味道…哎呦喂有点顶的慌,少年挥手在鼻子前扇了扇,似乎这么做就能将这令人作呕的味道挥散一般,不行待不下去了还是走吧,少年转身就走。

    “嗯啊嗯啊嗯啊嗯啊!”,驴兄不高兴了,老子好不容易看见个人,你也不赞美驴哥我几句,这些驴哥就不挑了,你就不能喂喂你驴哥我么?饿了好几天了,驴腱子都瘦了,该死的吴老二也不知道上哪去了,唉,你别走啊你!

    “再叫就跺了你做酱驴肉!”,少年听了驴哥颇为聒噪的喊声连头都不回的把剑挥向了身后,咔嚓的一声驴哥身前的驴槽直接被剑气斩断。

    “…”,驴哥懵了,交流有障碍么大兄弟?我让你给我喂点草!喂点草!你怎么把我饭碗弄坏了!再说了草垛里还有个傻子呢!你们人类不应该相亲相爱嘛!“嗯啊嗯啊嗯啊嗯啊!”,缓过劲儿来的驴哥,抱着舍驴为人的大无畏驴道主义精神拼命的嘶吼着。

    柳絮啊柳絮,你何德何能让驴哥冒着变成酱驴肉的风险来搭救你呢?难道你上辈子是驴?

    “还真是个不怕死的孽畜。”,少年不屑一顾的冷笑道,看来今天还真得杀了这头犟驴,正好给师父补补身子,只是转过身来的少年却并没有动手,因为驴哥还盯着草垛不停的嘶吼着。饿了?我又不是喂驴的,不对,那好像有个人啊…

    少年疾步上前扒开草料,可怜巴巴的柳絮直接栽倒在地,浑身沾满草料不说腹部还有清晰而硕大的蹄印,想都不用想这肯定是驴哥干的呗。不多时,少年牵着驴哥,驴哥驮着柳絮又回到了马车附近。

    同样“热闹”非凡的还有三十里外的鄞州公府…

    半天以前自己在鄞州公府外掀了贻清的棋盘,竟然不经意间切合了贻清的心意,刘煜也对这个怪人充满着浓厚的兴趣,甚至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觉得这个人会是自己极强的助力,于是拜贻清为鄞州公府长卿也就是鄞州文官之首。鄞州之前没有长卿么?当然有,如今就跪在刘煜面前。

    宫朗,鄞州公府长卿,老爷子今年已经是七十三岁高龄了,俗话说“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请自己去。”,平日里整个鄞州上下都对老爷子毕恭毕敬,都不敢对老爷子大声说话,怕就怕的是哪一下不合适吓到了老爷子,要真是给老爷子吓的或是气出点什么毛病那真是罪恶滔天了。

    宫老爷子年龄在鄞州官场是最大的,自然也是资历最深的。宫老爷子之前是长期在国都为官的,到鄞州之前担任过鸿胪寺少卿,是鸿胪寺响当当的主事人之一。只是先王因为重病不治后,先王嫡次子刘煜受封鄞州公,而宫朗也被太后亲自任命为鄞州公府长卿,“鸿胪寺少卿宫朗老成持重,深得先王喜爱,今钦命宫朗为鄞州公府长卿,协理鄞州公事辅佐鄞州公。”

    宫朗是母后派来的,虽然是有辅佐协助年少的刘煜的意味,但是也不免有监视的意思。老爷子虽然光明磊落、能力卓著,但是就鉴于他是母后派来的“监督官”,刘煜打心底里也不愿意同宫老爷子太过于亲近,虽然自己没做什么亏心事,但是这种被监视的感觉还是不好的。只是如今看着老爷子在自己面前长跪不起,刘煜还是于心不忍,只是刘煜几次想扶起老爷子,都被老爷子拒绝了。

    “老臣愧对先王和太后偏爱,愧对列祖列宗!”,老爷子不无悲切的哭嚎道,甚至刘煜都能看到泪水从宫朗那沧桑的脸上滑落,每一滴跌落地面的泪水都像是楔进刘煜心脏的钉子,深深的刺痛着刘煜的心。自己是不是做的有些过分了?宫朗为莒国操劳一生竟然抵不过一个来路不明的人摆的一副残棋?这怎么能不让老爷子伤心呢?换作自己应该也会这样吧?

    “宫长卿,本公命令你站起来!”,刘煜想到这不得不喝道。

    “不!老臣就跪在这里!我是罪臣啊!令殿下不耻!令殿下寻一来路不明的乡野匹夫!坚持罪该万死啊!”,此时此刻的宫朗似乎已经失去了理智,在公府议事堂内肆意的咆哮着,让围在一旁的各衙门主官都为之一震,这可是宫朗啊,当年在鸿胪寺可是被誉为“宫大善人”啊,谁见过老头这么激动过?公爷啊公爷,你也真的是,怎么想的?就凭一盘棋你就让他当长卿?就让他住枫林苑?简直太儿戏了吧。

    刘煜在说出让贻清做长卿的时候其实也真还有些顾虑,无缘无故招了个长卿于情于理都不合,但是,刘煜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一次的选择应该是不会错的。至于宫朗老爷子,没办法,虽然心中有愧,但也不得不如此,老爷子若是待在国都继续待在鸿胪寺没准还有一番成就,到了鄞州,掺和到王室权斗中的话,不会有太好的结果。

    “宫长卿,既然你不愿意起来,那本公只能给你跪下。”,刘煜淡淡的说着声音中不带有一丝的情绪,冰冷异常。

    看着鄞州公刘煜殿下跪在了长卿宫朗面前,周围的各衙门的主官都是极其惊愕。这是属于家天下的时代,大臣们大都有“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的信条。让王室成员跪在自己面前,这是谁都无法想象的。

    “公爷!”,大臣们惊异的喊道,“殿下!”

    “殿下,您这是做什么!您这是让老臣死啊。”,宫朗看着跪在眼前的刘煜老泪纵横,殿下是在乎自己的,殿下是在乎自己的。或许真的是自己太过苛求,宫郎几次要拉起刘煜,最终还是在众多臣子的劝说下,刘煜才起了身。

    “是本公考虑不周,让宫长卿受委屈了。”,起了身的刘煜拉着宫郎的手不失温情的缓缓说道。

    “殿下别这么说,是老臣的错,是老臣的错啊。”,宫郎抹着眼泪说道,罢了罢了,殿下心地良善不会出什么错的。鄞州公府的“热闹”非凡随着两个人的跪地而逐渐消弭,而林枫苑的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看着大门紧闭的枫林苑,少年不禁有些疑惑。找到柳絮的小院子里除了这头驴连个人影都没有,自己又在周围搜索了一下同样没有找到任何人,人都到哪里去了?再说了,发生了这么激烈的搏斗,为什么枫林苑大门还是紧闭的连个人都没出现呢?不是出什么事儿了吧?

    少年查看了贻清的状况依然是昏迷不醒的样子,不过看样子没有生命危险,索性将柳絮丢进马车车厢,然后赶着车来到了枫林苑大门外,而驴哥则潇洒的趾高气昂的跟在马车后面。

    少年走上石阶叫了门,只是半天也没有任何反应,透过门缝看去庭院的地上似乎躺着好多的人,不好!少年退了几步飞身上墙翻入了院内,果然一地的人,之所以说是一地的人是因为一眼看去地上并没有鲜血,所以他也没有办法一下子就确定这些人都死没死。一番查探之后,还是不出意料的都是些死人,看他们的穿着打扮有侍女有家丁也有护卫,难怪刚才街上闹了那么大动静而这枫林苑竟然反常的平静。

    正当少年在思考的时候,不经意间的回头他才发现在另外一侧的围墙上赫然写着“离开白麓否则死”这样七个血红的大字,少年在这字上抹了一下闻了闻,没错是人血,至于是那些死人中那一个的血就没有必要考虑了。“离开白麓,否则死。”,少年轻声的念着这几个字,少年看来墙上的那些字就是写给自己的师父看的,这是毫无疑问的,而现在师父在已经昏迷不醒的时候被自己安置在马车上,这不是等于把师父送到凶手面前嘛!该死!若是师父因此出了问题,自己真的是百死莫赎。

    少年赶忙纵身跳出围墙,急冲冲的跑向马车,不断祈祷着不要出任何问题,四周环境没有变化,马车位置没有变化,四周没有血腥气也没有其他的脚印。是虚惊一场?少年调起帘子钻进车厢,车厢里的一幕让自己终身难忘…

第六章 白麓是与非

    一场微微的细雨突如其来,街上的行人纷纷躲避,而贻清的小徒弟则阴沉着脸驾着马车行在街道上。有人曾经说雨水足够涤荡这世界的一切的污秽,雨水会消解这世间的污秽么?不会,充其量也不过是稀释罢了,今天的事情充满着古怪,但无论如何事情是一定要查清楚的,尤其是师父竟然还遭遇了这样的…屈辱…

    小徒弟万万没想到的是,竟然有人趁着自己到枫林苑里查探的时候将师傅的衣服剥光,只留着合裆裤,不但抽了师父几鞭子还在师父脸上用血写下了“该死”二字。是什么样的血海深仇能够让这个人选择采用这种完全的羞辱的方式进行报复呢?都是写的血字,是不是这个人同枫林苑内写下“离开白麓城,否则死”的那个人是同一个人呢?虽然自己的想法有些欺师灭祖,但是不得不说那个人竟然没杀了师父就有些说不通了,还有之前那个唱曲儿的女子是谁?跟这一切是不是有着什么样的关系?为什么师父听了那么激动?为什么师父会失去理智?

    小徒弟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快要炸开了,没有一个问题是自己能够想明白的,而此时师父还在昏迷之中,这些问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想办法让师父清醒过来,不然可能连师父的性命自己都保不住。

    “此次来到这白麓,一切都需要小心,不然随时都可能丢了性命。”,在进入白麓城城门的那一刻,师父曾经交代过自己,当然自己还问过师父要做些什么,师父只是说要找有缘人,要住枫林苑,其他的一概都没有解释。他心里清楚,师父如果不愿意说的话,那么你就算是天天问时时刻刻问,师父也不会透露半分,如果师父愿意说的话,就算你不听估计师父也会提着你的耳朵逼着你听。考虑到安全问题,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师父送到鄞州公府去,就算是那个人胆子再大也不可能到鄞州公府去刺杀吧?唉,早知道就不去什么枫林苑了,直接住进鄞州公府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了吧?

    听着下人来报说贻清先生的身旁的童子求见,刘煜显然是有些意外的,难道枫林苑那边出什么事情了?

    “殿下,臣等告退。”,听着州公府下人的话宫郎也有些意外,不过意外之余也有些吃味。一把年纪了今天做的事情确实有些过激了,还是早早离开的好,谁知道那个摆棋人要跟殿下说些什么呢?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

    “宫长卿在此陪本公吧,若是大事正好一起商议。让那童子进来吧。”,刘煜摆摆手,拉着宫朗坐在了一旁,而其他的那些主官都慢慢的退了出去。

    “殿下…”,宫朗可是不敢就这样坐在刘煜身旁,坐在殿下身旁,跟殿下平起平坐,这完全是丢了一个做臣子的本分啊。

    看着宫朗有些惶恐的样子,刘煜只是笑了笑,这老爷子完全是被那些礼法教条所束缚了,难怪老爷子刚才一阵子哭嚎的时候,别的主官都是一脸惊异。

    “宫长卿,礼法不能废,但也不能完全拘泥于其中,先王和国君都提倡亲民爱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都是国君陛下的臣子,不要为了这些细枝末节而纠结了。”,刘煜说着便按着宫朗的肩膀让他又坐了回去宫朗还要挣扎,下人却已经将一位少年带了进来。

    这还是刘煜第一次仔细观察贻清身边这位少年,身高六尺有余,头系一条清布发带,面容削弱不过一双眼睛却极为有神,整个人都因此而显得极为英气,这种英气是刘煜在那些曾在战场上厮杀的军士身上见到过的,这少年看起来或许还小自己几岁,身上有如此锐利的英气,真是难得,果然这贻清先生还是有过人之处的。

    “你是贻清先生的童子?”,未等少年施礼,刘煜便问道。

    “我是先生的弟子,我叫凌云。”,凌云还算客气的说道,凌云少年得志自然是有些心高气傲的,如果是往常他不见得能够这般客气的同刘煜答话,只是常言道———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如今贻清昏迷不醒根本没有能力离开此地,另外对方能在自己不远处如此羞辱师父而自己却根本没有察觉,这说明什么?说明对方的能力和水平要超出自己太多太多,甚至极有可能同师父不相上下,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能应付得过来么?不,显然是没有可能的,他再狂妄也不至于到这种程度,所以唯一能够保住师父性命的可能只有眼前的这位了,毕竟这位是莒国鄞州公,仅次于莒国国君的王室成员。

    “不知小先生来此何事?可是令师有何安排?”,刘煜笑着说道。

    “家师在枫林苑外遭到不明袭击,深受重创昏迷不醒,贵府护卫也身受重伤!”

    “什么?”,刘煜是满心以为是贻清先生有什么要求或者安排才派自己的徒弟前来,万万没想到自己请的这位新长卿竟然当天就遭到了袭击。

    一旁的宫朗也是一脸震惊甚至可以说是委屈,完了,自己刚在殿下面前闹了一顿,转眼之间自己嘴里一文不值的那位就被袭击了,宫朗甚至能看见向自己飞来的那口大锅,这是什么事儿啊这是,真是冤枉啊…

    刘煜确实很愤怒,但是也确实没想到过宫朗,老爷子只是觉得自己太儿戏,但是打人的事儿是肯定干不出来的,“小先生,令师和柳絮现在何处?”

    “在马车上。”,凌云能够感受到眼前这位执掌鄞州大权的少年的愤怒。

    “来人将贻清先生和柳絮请进来。”,刘煜喊道,自从刘煜受封鄞州公的四年以来,鄞州官场上的每一个人都认定他是一个性情中人,在大家看来他似乎极少掩饰自己的情绪,甚至根本不遮掩对部分官员的厌恶。此时的他言语似乎平静,但正因为平静才格外令人瞩目,他额头绷起的青筋,紧攥的拳头无不提醒着旁人———他是愤怒的,极端的平静不过是爆发的前奏。

    不多时,两副担架担着贻清和柳絮出现在了议事堂之中。而在刘煜的询问下,凌云也将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刘煜,当然贻清失去理智伤害柳絮的事情被改成了,凌云昏迷醒来之后发现贻清昏迷不醒、柳絮深受重伤了,贻清遭受侮辱的事儿也没说。如枫林苑发生的惨案、神秘的女子以及哪首诡异的小曲儿、枫林苑周边所有人都神秘失踪,凌云倒是如实的同刘煜说了,甚至“离开白麓城,否则死”这事儿都说了。

    “通知州府校尉从现在开始,没有我手谕禁止任何人出城,全程搜捕任何可疑人物,立即撤查枫林苑惨案和周边百姓失踪的问题。”

    “是。”

    “殿下,如果信得过老臣,老臣愿去枫林苑参与调查。”,宫朗试探性的问道,他需要尽快了解刘煜是否对自己起了猜忌,否则今后的日子会更加的难过了。

    “自然信得过,请宫长卿即刻启程,务必查明事情的前因后果。”,刘煜写了手谕交给宫朗,他至今也没有怀疑宫朗同这件事有任何关联。

    一番安排后,郎中也到了,在刘煜安排下被抬到后侧厢房治疗,凌云忧心师父的身体便一同去了。整个议事堂也就只剩下了刘煜自己一个人。

    是什么人出于什么目的做的这些事情呢?枫林苑墙上的字过于刻意,如果只是不想让贻清先生留在白麓城完全不用将下这么狠的手,放一支冷箭也能达到这样的目的,所谓“离开白麓城”应该不是那人的本意。既不是为此,是因为私仇?这倒是有可能,前些天贻清和凌云是住在城内,如果动手极有可能很快暴露,失败概率太大,枫林苑是在城外就算发生打斗也不太有可能迅速引起巡防的注意,无论成败都能迅速脱身,枫林苑周边一个人都没留全部失踪也可以从侧面印证这一点。

    贻清二人要去枫林苑这事儿是当街说的,所以根本没办法确定下手的人。是从事发到现在时间也不短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大白天的就敢当街如此,而且按照凌云所说这人或者这伙人能力很强,会不会是江湖中那几家?

    那神秘的小曲儿倒是像那几家出手的样子,毕竟是太过于诡异,除了那几家也真的想不到还有什么势力能有这样诡异的手段。

    若是那几家的话,事情就有些棘手,因为连年征战的缘故,那几家得以在乱世之中风生水起,甚至于各国朝廷都曾求助他们对敌方下手。是什么原因让贻清同他们结怨?买凶?看来还是自己对贻清先生的由来一点都不了解啊。光凭直觉和那盘棋,唉,这事儿确实做的不靠谱啊。

    “本公希望贵殿查一查。”,刘煜想了半天突然开了口,难道是因为事情过于诡异所以我们的鄞州公犯了失心疯?当然不是,因为这里确实还有另外一个人。

    “是”,刘煜话音刚落便有人应承,随后一个黑影便从议事堂迅速离去。

    “事情越来越有趣了啊。”,看着黑影离去冷笑道,是啊,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第七章 三殿之无极

    果然如刘煜所料,关了城门查了一夜,小偷小摸的倒是抓了不少,踹寡妇门的也抓了几个,别的什么都没发现。

    “殿下,提刑官认定枫林苑的人并无明显伤口,应该是死于毒物,而墙上的血字应该同院内的人并无关系。”,宫朗回道。

    “并无关系?”,枫林苑的人没有伤口就不会出血,那血是谁的?,“是人血么?”,刘煜问的自然是墙上的血迹。

    “是人血,这件事情确实有些诡异。不过提刑官认为极有可能是周边失踪的百姓的血迹。”,宫朗道。

    这倒也说得通,“周边有多少户百姓,有没有什么线索?”,刘煜问道。

    “按照记录应该九户,一共应该是二十七人,现场没有搏斗的痕迹,应该是用药物导致他们昏迷之后将他们移走的,献唱发现了一点拖行的痕迹,显然对方有收尾和清理现场的,从这一点来看对方人数应该很多。”

    是啊,二十七个人不可能是一个人两个人就能解决的,必然是一群人的动作。袭击贻清,杀害枫林苑侍卫、下人还有抓捕周围住户的应该是同一批人

    “既然如此就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刘煜似乎找到了希望,心急的问道。

    唉,殿下是有些急了,要是有线索刚才不就说了嘛,宫朗苦笑一声,“臣等无能,确实没有发现任何线索,按照城门守卫回话之前也没发现不寻常的出城车队。”

    “此时诡异,对方既然在白日里就干下手必有倚仗,不要有负担,继续查。”

    “殿下,那城门…”,宫朗小心翼翼的问道,白麓城不是个村子啊,出城的入城的每天都有千八百人,城中商铺商户需要从城外运输货物进城,城中苦力需要到城外接货,一大早城门内外就聚集了大量民众和车马,要是在不开城门事情可能就不妙了,这是砸人饭碗嘛。

    “开吧,一夜也没搜到什么,估计可能早就离开了吧。”,刘煜有些无力的靠在椅子上,终究还是要靠江湖力量么?若是就是他们自己干的呢?

    “是,臣这就去安排。”,宫朗说道。

    “查无可查。”,宫朗刚退出去,议事堂的某个角落就出现了声音,声音冷淡似乎不带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感情。

    “好一个查无可查啊。”,原本还抱着一丝希望刘煜,此时就因为这个“查无可查”而看到半点希望,“从今天起便不用跟着本公了。”

    “期限不满。”,过了一会儿那个声音才再度想起,不过这一次就不像往常一样毫无感情了,声音中明显带着疑惑。

    “满了,本公说满了就满了!”,刘煜直接摔了手中的杯子。

    “好”,那个声音已经恢复了往常的冷淡,“入夜便走。”

    “现在就走!”,刘煜喊道,还等入夜,现在就给老子滚蛋。

    “现在不行,我会暴露的。”,那个声音说道,冷淡之余还有些不快。

    “你跟在本公身边四年,还是第一次听你说这么多话。”,刘煜笑了,隐匿的这个人守着、护着自己四年多的时间,是为了完成一个诺言,不过这个人叫什么长什么样他是不知道的,

    “…”,那个声音并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刘煜似乎对那个藏在暗中的人不再给出回应并不感到意外,他站起身来背着手在议事堂来回踱步,似乎在思考也似乎在回忆,半晌之后才开了口,“本公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四年以来,本公并没有遭受任何刺杀,只是不清楚是你帮本公挡住了,还是真没人想杀本公。”

    “十九次。”,这一次刘煜话音未落,那个人便开口回答,语气之中隐隐有些不满。

    “那本公便该向你道谢。”,刘煜笑了,“四年里十九次刺杀倒是不少了,能问问都是谁么?”

    “管杀不管问。”

    好个只管杀不管问啊,不愧是无极殿的顶级护卫可真的是狂妄异常啊。江湖上有“一宫二楼三殿”之说,也就是江湖上比较大的势力分别是轩辕宫、百花楼、烟雨楼、无极殿、勤学殿和承天殿。

    这位一直隐匿在黑暗之后的神秘护卫就是那三殿之中的“无极殿”派到自己身边的,四年前先王重病不治后,自己从被册封为鄞州公从国都赶到白麓城,一路上也遭遇了不少的事端,好在国君派了一支禁卫军护送,虽然禁卫有不少折损但索性也算是有惊无险,只是眼看着就要进入到鄞州境内的时候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截杀,正可谓“月黑风高杀人夜”,禁卫军好像是稻草人一般被三个杀手所屠戮,那一刻刘煜感受到的是前所未有的恐惧,自己曾经一直认为禁卫军的实力极其强悍,世间应该没有人能够轻易的刺破莒国禁卫军的护甲,但是这一路上的经历让自己清楚的认识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世间之大江湖之大,真的是奇人异事数不胜数。

    看着那三个杀人像屠戮牲口一般的杀着禁卫,那一刻他真觉得自己没有以后了,怕是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不过就在刘煜陷入绝望的关键时刻,一个黑衣人突然出现了,就凭一人之力将三人斩杀,正当刘煜要询问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黑便没了意识,等自己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鄞州境内的一座城池,刘煜询问之后才知道,自己被丢在了府衙门前,府衙的差官翻动了自己的行李才确认了自己的身份,谁杀的自己谁救的自己?这件事查了很久也没有答案。不过后来还是有了转机,刘煜在自己的长袍的内兜中发现了一封书信,上面写着,“无极殿愿护殿下十年周全”。自小在国都王宫出生、长大的刘煜是真的不太清楚无极殿到底是个什么状态,他只知道无极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势力,一番询问之后他才明白无极殿是个什么样子的存在——流氓势力。之所以说无极殿是“流氓势力”是因为无极殿行事很流氓,无极殿承接几乎一切的暗杀要求,说几乎是因为无极殿不承接对四大国国君以及刀圣芮晓楼的暗杀,其他的都可以。不过,无极殿并不会在承接任务之后就立即动手暗杀,而是会先找到暗杀对象,如果暗杀对象付出了更高的价格,那么无极殿会取消暗杀将费用退给买凶者,当然如果买凶者又把费用提上去了,这个时候无极殿才会出手进行暗杀,这种赚黑钱的方式虽然确实令人不齿,但是必须得承认无极殿确实是江湖上搞暗杀最成功的,无极殿存在近百年有传闻的暗杀失败只有四次,这四次中能够明确的只有一次便是针对刀圣芮晓楼的暗杀,至于其余三次是众说纷纭没有标准答案。

    对于无极殿所谓为期十年的保护,刘煜只能接受,因为无极殿的杀手或者说是护卫们向来是来无影去无踪,就算是自己想拒绝也没机会啊,怎么说?跟谁说啊?

    不过随后的日子里刘煜还是发现了一些端倪,刘煜是属于天生感知超群的人,他总觉得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之中有一个人存在着,他开始尝试同这个人对话,但是不管自己说多少句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刘煜是极相信自己的感觉的,就这样类似于自然自语一般的说着话,那个时候开始府里就开始有种说法“小公爷怕是个傻子,总是爱自言自语”,这种说法也很快在鄞州流传甚至传到了国都,国君为此还专门调派了御医到鄞州为刘煜诊疗,刘煜是一脸的无奈但是依然没有放弃,终于有一天这个人说话了,刘煜在窃喜自己感知没错之余也感到了害怕,这府邸之内也不是没有高手,但是这么长时间竟然没有任何一个人感知、察觉到,这个人的能力该有多么的可怕…

    “如果今后无极殿接到了杀本公的要求,你们会来跟本公谈价格么?”,刘煜想了想问了这样的话,以前有这位护着倒也能保自己的周全,既然这位被自己赶走了要是真有人要杀自己的话,自己还是要做些准备的,四年的守护让刘煜对这一位是十分的信任。

    “不会。”,那人似乎有些犹豫然后说道。

    “那你会来杀本公么?”,完了,刚才不应该意气用事啊,怎么感觉随时都能被杀呢…

    “不接。”,那个冰冷的声音说道。

    “哈哈哈”,刘煜笑了,看来无极殿是把自己放到了四国国君还有刀圣的那个层次了,无极殿护着自己终究还是有目的的,只是这个目的自己还不太清楚罢了,“你说如果本公后悔了,怎么办?”

    又是一阵沉默,那一位才说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没得商量了么?”,刘煜弱弱的问道。

    “没有。”

    唉,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啊。较什么劲呢?人家查不出来就查不出来嘛,赶人算怎么回事儿呢,刚才怎么想的?脑子就水了么?刘煜一边笑着掩饰自己的无奈,一边自己责怪着自己。

第八章 国都来信使

    议事堂的沉默持续了很久,直到家丁来请示说凌云求见。

    刘煜只是点了点头,在贻清被转到后院救治之后自己去看过三次,但无论是贻清还是柳絮都未曾醒过。自己对医术没有半分了解,只能一再要求郎中尽全力救治然后便是部署、等待搜查的信息。

    此时凌云前来最好别是什么坏消息啊,刘煜开始有些不安,手指不停的敲打着椅子的扶手,似乎用这种方式来缓解自己难以遮掩的不安,直到凌云走了进来才停了下来。

    “殿下,奉家师之命,请您到家师榻前叙话。”,凌云进屋后向刘煜深施一礼然后毕恭毕敬的说道。

    “先生醒了?精神各方面可还好?”,还好还好,是个好消息,凌云的话让刘煜还是感到欣慰的,“本公现在前往?”

    “家师说一切凭殿下安排,若殿下无事草民便告退了。”,凌云拱手后退离去。

    “有意思。”,刘煜轻声笑了一下,凌云对自己的态度显然有着明显的变化,从之前的不屑一顾到后来的客气再到如今的恭敬,这种变化说明这个人识时务而且很聪明,不过估计现在的恭敬同贻清先生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想到这刘煜便起身准备前去探望贻清,不过刚走到门口便转回了身,犹豫之后才说道,“既然你要走,又不能露面就自行离去吧,本公便不送了。”

    只是刘煜并没有等到任何回应,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而后便离开了。

    “愿殿下平安,终有日再相见”,就在刘煜离开的那一刻,议事堂中的某个角落之中的那个人说话了,声音不大也没有了过去的冰冷而异乎寻常的显得温情,只是可惜刘煜并没有听到。

    刘煜在两个家丁的陪伴下从议事堂穿过后花园来到了贻清养伤的地方,刘煜阻止了准备推门的家丁,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之后才敲了敲房门然后静静的等待着,不多时凌云便将房门打开。

    “殿下”,凌云向刘煜施礼随后将他让进屋中。

    刘煜点了点头便径直走到贻清的病榻前,贻清的面色苍白一场,精神明显还有些萎靡,这个时候把自己叫到病榻之前?意欲为何呢?

    “先生,可是有话说。”,刘煜坐在凌云搬来的椅子上轻声问道。

    “殿下,草民应承官职便当为殿下效力,但不想遭此事故,草民现在已经缓醒应当去枫林苑了。”,贻清同样的轻声说道,不过他的轻声与刘煜的轻声是不同的,刘煜之所以轻声说话是为了避免扰了贻清的心神,而贻清则完全是因为虚,丧失心神并不是小事对他的身体伤害是很大的。

    “先生可知是谁下的手?”,刘煜想了想才问道,贻清离开公府并不是什么好的选择,相比较枫林苑而言还是这里更安全些。

    “殿下如何判断?”,贻清倒是没有回答刘煜的问题而是轻笑反问。

    “一宫二楼三殿。”,刘煜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有所犹豫,“唱曲儿女子、截杀、百姓失踪还有枫林苑的惨案应该是同一批人所为。”

    贻清紧紧的盯着刘煜,似乎是想要看出些什么,半天没说一句话。

    “先生可是觉得有错?”,刘煜看着贻清不做表态反而是盯着自己,难道自己猜错了?没有道理啊,这样规模的行为不是江湖那几家所为又会是谁?国都?不太可能。那就是自己猜对了?也不太像,难道…

    “草民尚不知是谁出手,为何出手。”,贻清长叹一声道。

    “那因何要到枫林苑去,先生明知有人对自己不利,还要做这种选择将自己陷入险境之中?”,刘煜问道,他需要确定贻清的想法,他需要尽快了解贻清这个人,眼前的这位贻清先生一定不是什么平凡的人,不然也不会有人用这一路的诡异事妄图对他产生威胁。此时此刻的每一言每一语甚至每一个表情都是了解他的机会,但是如果他真的去了枫林苑,那么这种机会肯定是要少上很多的。

    “白日间当街刺杀,就算不是江湖大势力也定不是一般良人,草民在此会给殿下带来危险。”,贻清看着刘煜说道,这不失为一次对于刘煜的考校,如果此时的刘煜就此找到台阶把贻清送到枫林苑的话,虽然基本能够保障自己不会被暗杀贻清的那些人威胁,但必然会让贻清感觉到刘煜的薄情寡义。

    “不行。”,刘煜根本没有半点的犹豫,“先生是本公请的长卿,无论如何本公都要保证先生安全。本公拜先生为长卿是当街行事,那伙匪徒不可能不知道,但是就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依然选择出手,视本公为何?视朝廷为何?于情于理于公于私,本公都不能让先生在此时离开此地。”

    “好,来日康复再离府。”,贻清倒也不再这个问题上纠缠,刘煜算通过了考校么?算是吧,不过就算是没通过考校,自己又能如何呢?古往今来又有多少当权者是写草菅人命、薄情寡义之辈呢?数不胜数啊,只是因为他们的功绩而至今仍被人顶礼膜拜,既然成功了,胜利者自然可以书写下任何他想要的。

    不过,正当刘煜还要从贻清嘴里继续套话的时候,有家丁跑了进来对刘煜低声说了什么,刘煜皱了皱眉便同贻清拱手道,“国都来了差人,本公先告辞。”,说完也不待贻清回话便走了出去。

    这是三个月内,国君第四次派来信使了,刘煜想到这不知道为什么心神都有些慌张,半年以来自己这位国君王兄和母后的争执越来越多,俨然要在朝堂上演出一场母子争权来,国君几次来信都是在一些问题上同自己交换看法,当然其中也不免要跟自己埋怨几句。

    在自己看来,母后争权的这件事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解决,当年先王在世的时候母后一共问政,外界称之为“双王问政”,而如今先王薨,母后荣升太后,又是自己的大儿子登基做了国君,她怎么可能舍得放下曾经夺到自己手里的权利呢?

    先王生性怯懦、和善,因而母后才能跟先王平起平坐共同问政,俨然是那所谓的“双王问政”,而反观自己的这位兄长——莒国国君、莒永和王刘淼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都同母后极其相像,都是那种热衷权利而且还生性凉薄的人。自己还真是怕两个人突然间有一天会因为权力而大打出手,完全不顾血脉之情。

    来通知的家丁就紧跟在刘煜身后,然后悠悠的说着,“据说是大内静书房的庞公公。”

    “庞大海?确定是他?”,刘煜正走着听了家丁的话便转过头去问道。

    “就说是大内静书房掌案,姓庞。看了腰牌确实是大内的,现在正在议事堂。”,家丁刚忙回道。

    “要坏。”,刘煜听了家丁的话,心里咯噔一下,额头上密密麻麻的生了一层的汗,大内静书房那就是当朝国君的办公之所在,是整个莒国最重要、最高贵的一间屋子,静书房的掌案那就是国君最亲近的太监担任的,国君这一次派这样一个人来白麓城绝对不是什么小事情,如果是如同以往那般发发牢骚,埋怨母后几句,完全是没有必要让自己身边的大太监出动的。到底是什么事儿呢?难道…

    此时的刘煜已经顾不得什么礼仪、身份了,一手拎起长衫下摆直接跑向了议事堂,而一旁的家丁也不敢怠慢跟在后面跑了起来。眼看着到了议事堂,刘煜在一旁家丁、丫鬟们诧异的眼神中停了下来缓着气,也算刚才那个家丁极有眼力见,从丫鬟那要了湿手巾递给了刘煜,刘煜接了过去便擦了擦汗,把毛巾丢给家丁的时候还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叫楚经纬。”,家丁拱手道。

    刘煜打量了他一眼,然后说道,“从明天起就跟着本公,别的事情都不要管了,现在去告诉李总管。”

    “多谢公爷,多谢公爷。”,楚经纬听了赶忙跪倒在地磕着头,自己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家丁能跟着公爷那是大造化啊。

    “跪什么跪,快起来,去吧,去吧。”,刘煜摆了摆手道,如今柳絮昏迷不醒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康复,其他的护卫一个个五大三粗的,身手还算可以但是一个个跟闷葫芦一样,三棍子都敲不出一个屁,这样刘煜有些受不了,这个楚经纬不但有些眼力见也能看出来是个话痨,总不至于自己今后闷死。不过,最关键的还是眼前这事儿——庞大海到底为何而来?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护卫为刘煜打开了议事堂大门,刘煜便特意闲庭信步似的走了进去。在莒国之中太监的服饰是极特殊的,他们每个人都戴着一个红顶大盖帽,身着红色、蓝色或灰色的绸布长衫。而眼前这个胖子带着珍珠顶珠的红顶大盖帽,身着红色绸布长衫,腰细白玉勾黑带,这已经是莒国太监服饰的顶配了,不过此时此刻他似乎并没有看见进了大殿的刘煜,而是翘着二郎腿托着一盏茶闭目养神,而他身后还站着两个身着灰色绸布长衫的小太监看样子也是刚入宫不久的样子。

    刘煜故意的咳嗽了一声,庞大海就算是静书房掌案那也是个太监,总不能自己一个堂堂的鄞州公给他问好吧?

    “呦,殿下,您可来了嗨,咱家等的这盏茶都凉了。”,庞大海毫不在意的撇着大嘴阴阳怪气的说道。

    四年前,王兄刘淼在先王薨后登基,一直常伴他左右的庞大海也就从东宫首领太监成为了大内静书房的掌案,看来自己没在国都这四年庞大海也长能耐了,王兄没登基的时候对自己还算挺客气,如今却这般趾高气昂的。

    “庞大海?”,刘煜装作刚认出他的样子。

    庞大海?嘿!可好久没人敢喊咱家全名的了,就算是国君和太后也一口一口大海的叫着,旁的人哪个不称咱家“庞掌案”的!州公怎么了?咱家可是圣上最亲近的人!

    铛的一声,庞大海便把盖碗狠狠的放在了一旁的扔在了桌子上,呼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根本不顾及盖碗的盖子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咱家看殿下是光长年纪不长记性啊,连咱家都不记得了?”

    随后“啪”的一记耳光声响彻了整个议事堂......

第九章 可怜的胖子

    “咣当”,议事堂内的几个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门口的护卫就推门冲了进来,竟然出现了摔茶杯还有类似扇耳光的声音,护卫干嘛的?护主子的嘛,这不得进去看看么?就算是大内派来的又如何?小公爷就是鄞州的天!

    刘煜来到鄞州四年对待府中的护卫、家丁和丫鬟是很好的,府里上上下下都对这个不怎么端架子的公爷颇有好感,府里的人一般都私下里喊他“小公爷”,刘煜知道了也不呵斥反倒觉得自己是和府里的人打成一片了。

    如今,小公爷可能遭遇危险,他们怎么能不着急呢?所以果断的抽出腰间的佩刀冲进了议事堂。

    议事堂内也是充满着诡异的气氛,刚才趾高气昂、目空一切的那个所谓大内太监头子已经面色发紫,正怒目圆瞪的恶狠狠的盯着小公爷。

    “公爷。”,护卫轻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这里没什么事儿,本公只是在教庞大公公怎么说话,你们先退下吧。”,刘煜向着护卫微微一笑说道,那“公公”二字却是说的既响亮又清晰。

    “公爷…”,护卫犹豫了一下,看这剑拔弩张的样子,不待在这里恐怕不大合适吧。

    刘煜却不再说话,只是一脸冷笑的看着庞大公公,一只手朝护卫们微微的挥了一下示意他们离开。护卫们见公爷如此也就不得不退了出去。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之后,庞大公公庞大海才发应过来,他伸出一只手指颤抖的指着刘煜,也不知道是因为生气、愤怒还是害怕,哆哩哆嗦的半天才说来几个字,“你敢打咱家?”

    听了庞大海的话,刘煜毫不犹豫的抬手又在他脸上狠狠的来了一下,“刚才是左边现在是右边,如何?”

    “啊!”,庞大海再也忍不住了,用那男不男女不女的阴阳嗓尖声厉叫,“咱家是陛下的掌案!”

    “管你是不是!”,刘煜冷笑一声直接抬脚在庞大海那浑圆的肚子上狠狠的踢了一脚,刘煜虽是王子但也正因为如此少时也学过些防身术,虽然和江湖中人没什么可比性,但也总比这从小净身入宫的这个大草包要强的多,庞大海会什么?除了掐人屁股也不会别的了。刘煜轻轻一脚就把他踹倒了。至于他身后那两个小太监,刘煜直接选择了无视,一个比一个瘦像两根筷子似的,再说了还不到晌午,无极殿那位也没走,就算他俩扑上来了,只要有危险那位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光长年纪不长记性,哎呦,庞公公说得对,今天就让你替老子长长记性”,刘煜想到这两天的事情就气不打一出来,先是自己刚找的能人被劫杀虽说是没成功但也是重伤,自己的护卫统领也是身受重伤至今没有缓醒,枫林苑还有惨案而且周围几户人家还都失踪了,查了半天什么也没查出来,自己还把一个绝世高手赶走了当然现在还没走,不过也快了,然后就是这个不开眼的庞大海!作威作福的还敢教训自己,谁给你的胆子?老子可是王子是州公,你是国君的人怎么了?老子还是他弟呢!

    越想越气的刘煜伸手扯着庞大海的衣领将他拽了起来,极其均匀的在庞大海脸上左右来回的扇来扇去,有人说了,庞大海是傻么?他不会躲啊?他又不是真的傻,怎么可能不知道躲,但是只要他一想躲,刘煜就那只拽着他衣领的手就开始使劲,刘煜一使劲儿他就有些喘不上来气儿,不过只要一放弃挣扎刘煜的手就能松一些,怎么躲?怎么敢躲?更别提求饶了,刘煜这耳光扇的中间都没有过停歇,扇了好一阵子也就是手也疼肩也疼之后才停下,不然还不知道要扇到什么时候,而再看那之前趾高气昂的庞大海———口鼻处都是鲜血,本来就胖的他现在整个脸颊都肿了起来,越发的像个猪头了。

    “算了,本公也是讲理的人,得饶人处且饶人,今天就便宜你了。”,刘煜甩了甩那只甩耳光的手,另一只手也松开了庞大海的衣领,庞大海其实早就晕厥了过去,这刘煜一松手整个人便栽倒在地。不过刘煜根本就不管他,刘煜此时正看向那两个小太监,这俩小太监倒是有些意思,从自己开始暴打庞大海之后就跪在地上,如今依旧战战兢兢、哆哩哆嗦的跪在地上,一看平时就没少受人欺负,所以只要看见打人就条件反射般的害怕。

    刘煜一边甩着红肿的手一边走到俩小太监面前,“你们俩怎么说?也觉得本公记性不好?”

    “不敢!”“殿下饶命!”

    俩小太监闻言拼命的磕头,一边磕头一边求饶。

    “停了吧”,刘煜赶忙拉住两个人,“你们跟庞大海是两回事儿。”

    “谢谢殿下!”“谢谢殿下!”,两人又是跪地一阵磕头。

    刘煜很无奈的又把他们俩拉了起来,“这次来是来送什么?”

    “好像是陛下的一封信和几个折子。”,其中一位护卫犹犹豫豫的说道,那谨小慎微的样子似乎是怕自己那句没说好就落得庞大海那般的下场,“东西都在庞掌…庞…庞大海那里。”,小太监原本想说“庞掌案”,但还没说完就想起了刚才那暴风骤雨的耳光,所以赶忙改了说法。

    刘煜听了点了点头,打量着地上的那位庞掌案,哎呦,下手确实有点了狠了,看着庞大海一脸鲜血甚至衣服上都是血迹,刘煜确实有些不忍心有些自责,但是这些不忍心和自责来的快去的更快,简直就是稍纵即逝,因为他有点嫌弃,真多的血怎么搜信件和折子啊?

    “你”,刘煜指着刚才回应自己的那个小太监,“你去这胖子身上翻翻,找出陛下的信和折子。”

    “是。”,小太监按照刘煜的要求开始了对庞大海的搜索之旅…

    不过这次搜索到还真让刘煜打开了眼界,这庞大海的衣服里还真是藏了不少东西,金条、散碎的银子、翡翠的镯子,最让人意外的是竟然还有那种男女“为爱鼓掌”的图画册!你一个太监,你看这东西干啥?

第十章 国君亲笔信

    小太监自然察觉到了小公爷鄙视的目光,唉,虽非完整之人但是也是男人啊,那种想法总还是有的,有句话说的好嘛——得不到的永远在躁动,对于他们来说何止是躁动呢。更别说是庞大海这个老变态了,他不是一般的躁动,据说他还去过青楼呢…鬼知道这个老变态能去干什么…,当然,借给这小太监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把这种话说给刘煜听的,这种话只能自己心里想想罢了。且说这小太监为了保住自己的命,拼命的搜查这,很快他就找到了用布包裹的书信和折子。

    刘煜拿来了书信和折子却并没有直接看,而是放在了一旁,“来人。”

    “公爷!”,话音刚落护卫便进来了。

    “去把地上那个死猪头送大牢里,别忘了找个医生,猪头是猪头倒也没事儿,要真的死了就不好了。”,刘煜看了眼地上的庞大海然后对护卫说道,“还有,把这两位送到驿馆休息。”

    “谢谢公爷!”,两个小太监也是极聪明,学着护卫来称呼刘煜。

    刘煜只是摆了摆手,很快几个护卫连拖带拽的把庞大海搬了出去,两个小太监也跟着走了出去,然后又是几个丫鬟和家丁进来打扫了血迹,等所有人都退出去之后刘煜才拆开了信看了起来。

    不过,信才刚刚从信封中取了出来还没看的时候,无极殿的那位老兄少有的、主动的开了腔,“为何打他?”

    刘煜显然没想到这位老兄会主动同自己交谈,也是难得的狠啊,真是要离开了啊。愣神之际,那位老兄不厌其烦的又问了一遍,“为何打他?”

    “怎么说本公也是王室血脉,小小的静书房掌案都敢如此放肆,传出去丢的可是陛下的脸。”,刘煜冷笑着说道。

    “为何亲自动手?”,那声音又问道。

    “算他倒霉,谁叫他这个时候招惹本公的,这两天一件事接着一件事儿…”,刘煜摇着头感叹道,要是照平常来看也就赏他一个耳光就差不多了,扯着衣领打耳光的事情自己是绝对做不出来的,自己是个有身份有地位有品德的“三有优秀王室青年”,那位不再说话了,刘煜也习惯的不再说了,默默的展开了信。

    “臣弟刘煜鉴:

    见字如晤。近日朝堂内争斗不断,大臣亦就莒国未来争辩不已,孤自继承先王大宝便立誓统一诸国,然,四国并立九矣天下浩浩汤汤,看似外里风轻云淡实则内里波涛汹涌,若我大莒不行变法图强之事必如逆水行舟,必陷入亡国危机,遭他国侵吞。照孤意,静书房整理变法诏书一封,臣弟聪颖过人又于地方行政,定能体味其中深意,故遣庞大海将诏书送达,希臣弟建言献策。此诏未经他手,臣弟切莫疏忽。顺祝大安。王兄于国都,永和四年七月初六。”

    变法?听说是静书房掌案前来传信,自己害怕国君是因为要同母后动手段才急冲冲的跑过来,结果眼前的那个倒霉的死猪头掌案却是一副悠哉的模样,看着他那模样自然才放下心,但万万没想到国君竟然动了要变法的心思。刘煜看完信之后也是一脸茫然,变法这不是什么新词了,这十多年以来四国甚至那些小国都曾经数次乃至于数十次进行了所谓的“变法”,之所以说是所谓变法,就在于有些国家宣布变法实际上就是把朝廷里的一些衙门改改名字,这种事情先王也干过。不过如果只是这样的动作为什么要让最亲近的太监远赴鄞州送来呢?而且其中还有一句“此诏未经他手,臣弟切莫疏忽”,这不就是让自己看完就毁掉么?这么小心那说明这变法诏书估计得惊起滔天巨浪……

    果然,刘煜看完那名为《明定国是诏》之后冷汗直流,国君当是大胆啊。

    “莒国立国以来,分封多地于刘氏王亲,然多年来依令不缴税且可募私兵,造成人口凋零、国库空虚。分封是为莒国长治久安,然如今业触及国本,当与裁撤,各地刘氏王亲当入朝廷为国分忧,朝廷当与诸王亲授封爵位。”,就凭这一条整个莒国就会出现叛乱,刘煜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内心极其慌张。国君啊国君,要变法那就变法,小打小闹循序渐进也就罢了,就这样下猛药可怎么得了呢?

    整个莒国是按照州-府-县的划分进行统治的,也被成为“州府”制同其他几个国家的“郡县”制度还是有些区别,行政机构要多一级就更安稳一些。但是在全国十一个州之中还有十六处封地,这是莒国立国以来王室开枝散叶后不断分封的,好在为了防止王室开枝散叶后王室瓜分全国,所以还同时实行了降袭制度,也就是说如果第一代是嫡传王室成员可获封州公也就如同现在的刘煜一般,等第一代去世之后第二代继承的时候就不是州公了而是府爵,也就是一州之中某一个府的统治者,而第二代去世后第三代也就只能继承到县一级做县台,而如果降到了县台这个层级也就没有第四代继承之说了

    也就是说如果祖父辈是嫡传可或封一州州公就如同现在的刘煜一般,但是祖父辈去世之后父辈继承的就不是州公了而是府爵,也就是一州之中的某一个府的统治者,而父辈去世后也就降袭到了县一级做县台,而如果是降到了县台基本上也就没有继续继承下去的可能了,除非死前有重大立功表现,但是立国以来也没出现过这种情况。等到第四代的时候基本上也就是领着朝廷发的津贴做着逍遥的地主了。就算第三代提拔到了府爵也跟第四代没什么关系,原因按祖制来,祖制根本就没有考虑第四代继承的问题,世袭不过是统治者为了稳固王族情绪的方法,国中国这种事哪个统治者愿意看到呢?

    如今莒国分封之中还有三州、九府和五县。县也好府也罢其实都不是问题,最大的问题就是这三个州,体量太过于庞大了。按照莒国的制度来看,大概十县到十二县划为一府,五府划为一州,三个州大概就是一百五十多个县的体量,如果真的因此而发动叛乱属实不是什么好事情。刘煜扪心自问虽然也有些野心但是却真的没有造反的想法,就算是国君准备裁撤封地也不会因此起兵,但是自己的两位叔叔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就不好说了。

    四年前,先王因病不治的时候,那位王叔就大有继承大宝的想法,若不是先王留有遗诏估计现在坐镇国都的就不是自己的那位哥哥了。自己能想到这些,国君会没想到么?是国君已经有了解决的方法?还是…打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第十一章 风雨飘摇中

    让刘煜格外紧张的是在《明定国是诏》中还提到另外一点,“自儋国灭亡,中土征战百年,近二十载虽未有战端但兵源仍有不足,连年来边境状况多发,募兵征缴已难以应付,各封地之募兵当填边境兵力之空虚,为国效力尽忠。”

    按照祖制规定,各封地按照规模、等级可以在所辖地域中自行征缴募兵,但是有数量限制,至于这些私兵的粮饷由朝廷和封地各自解决一半。这样的规定,一来体现朝廷对王室宗亲的信任和爱护,二来也可以在战时得到额外的兵力补充,所以多年来一直施行着。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本严格的数量规定早已经被忽略了,而朝廷答应承担的一半费用也越来越少甚至有些年头是根本就没有拨发的。这确实是个问题,各州府县封地私兵征缴超过规定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封地这种国中国的存在俨然对一个国家存在严重到威胁,更不用提现在那近乎不节制的募兵了。裁撤封地、收拢私兵自然没错,作为最高统治者自然有这种权利,只是既夺了封臣的治权又夺了他们的兵权,这种凌厉的类似于一刀切的行为,一定是遗害无穷的,说的难听一些就是逼着封臣造反嘛。

    刘煜是有心劝诫国君不要这么快的进行这种动作,但是既然国君有了这种想法就意味着他选择了面对,也不大可能变更或者放弃了。

    该如何做呢?刘煜想来想去也没有想到任何方式和方法。纠结半天才想起来,对了这不还有那神秘的贻清先生么?自己想不出来的话,他如果有什么好的方法呢?想到这里竟然不仅有些喜笑颜开,这何尝不是一个了解他的机会呢?

    想及此刘煜并又到了贻清修养的地方,还是先敲了敲门,然后朗声道,“本公有些疑惑,烦请先生予以解惑。”

    话音刚落凌云便开了门,“殿下请进。”

    刘煜走进屋中还像刚才一旁的椅子上,只是这一次他并没有主动说话,原因很简单此间还有贻清的徒弟凌云,国君在心中很明确的写道“此诏未经他手,臣弟切莫疏忽”,自己准备把诏书拿给贻清看就已经是不太妥当的事了,再加上个凌云是不是就太不妥当了。

    像贻清这等老奸巨猾、大智近妖的老江湖哪里会不明白刘煜的顾虑,刘煜坐下但不开口不过转瞬之间的事情,贻清就领会了,“凌云你下去休息吧,我有话要同殿下说。”

    “是。”,凌云向刘煜、贻清分别施礼之后便退了出去。

    “殿下可是遇到什么棘手的问题了?”,看着凌云走出去关了门,贻清这才开口轻声问道,也不是他注意保密只是因为身子虚…

    “国君密诏,看得本公心惊胆战。”,刘煜将诏书递了过去说道。

    心惊胆战,是什么事能让一直克制自己的刘煜感到心惊胆战呢?不得不说刘煜的话引起了贻清的好奇之心。不过,看着看着贻清便体会到了刘煜的感受,莒国国君这等想法实在是大胆的很,这完全就是自己往火坑跳啊,真的施行下去谁都没法保证没人造反,若是平盘的时候又外部势力介入的话,能够有什么样的结局谁都无法确认了。

    国君和太后争权夺利的消息这几年一直不断流传,甚至隐约之间越来越激烈。如今小国君要进行这样的变法不是被击混了头脑就是太过于自信了,就算是为了团结平民百姓,但是也得罪了几乎所有王公贵族了,得失之间根本没法事先衡量。至于后边的税务

    “殿下想问什么?”,看完诏书半天之后贻清才问道。诏书里是要裁撤封地,眼前这位不正式最大的三处封地之一的主人么?这等密诏拿给自己看,是要问什么?又想要得到什么样的答案?

    刘煜沉吟半天说道,“国是莒国的国,是莒国百姓的国更是国君的国。国君信任本公,将这样机密以密诏的形式发给本公,征求本公的意见,实在惶恐。但是以本公看来,这些想法是好的甚至对莒国也是大好事,只是觉得有些操之过急,所以有心想劝诫国君,但是依本公对国君的了解他决定的事不大会变更,所以本公想换一种方式,能不能在一些具体的内容上做些调整让这个想法更符合实际,避免因此出现大的波动,这样才更有利于莒国。”

    “殿下,恕我直言,鄞州可是三大封地之一,陛下的诏书可没说排除鄞州。”,贻清认真的听了刘煜的话然后问道,他看向刘煜的眼神显得有些狡黠。

    听了这个问题刘煜显然是有些不高兴,无论是那一局“万里江山一局棋”还是如今的这个问题,都是在不断的试探,这种赤裸裸的试探让刘煜很不舒服。

    难道老子造反了你就开心了么?

    “如本公所说终究莒国是国君的莒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鄞州公是承蒙国君恩典受封的,国君要收回何尝不可?”,刘煜看着贻清斩钉截铁地说道。

    贻清能够察觉到刘煜眼中的坚定,或许现在还不是时候吧?贻清哈哈一笑,“殿下是真的忠君爱国,只是不知道余下的那些位是不是也是这样。”

    “所以无解?”,刘煜眯着眼睛问道,这果然是棘手的问题啊,毕竟是几乎剥夺了封臣的所有权利,这种决定一旦开始就必然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具体的一些调整并不能掩盖国君最终的目的,毕竟这个世界并没有傻子,就算封臣一时半刻没想明白其中的关节,但哪个封臣的府里没供养着智囊呢?

    如果国君真的要颁布这《明定国是诏》,怕是莒国将陷入一个谁都没办法预测的时代了吧。

    很是失望的刘煜离开了,就在他离开之后贻清轻声的说了一段话,只是没人能分辨出这段话是谁给谁听的,是失望的刘煜还是歉疚的自己。

    “权利有着天生的吸引力,亲情、爱情和友情在纯粹的权利斗争中都不值得一提。”

第十二章 月夜明如许

    刘煜失神的回到议事堂,仿佛被抽空了力气一般的瘫坐在那张椅子上。

    他很忧虑,很忧虑。

    先王育有五子,其中老大、老二和老四都是庶出,嫡子只有现在坐了国君位的老三和自己。老大是瑾贵妃为先王生下的长子,甚至当年有传闻先王有要立瑾贵妃为后的想法,毕竟母后虽贵为王后,但是自大婚以来肚子一直没什么动静。然而真的是“事事变幻莫测”,瑾贵妃遭遇难产,经过一番长时间的折腾之后终于生了下来,只是瑾贵妃却终究没有来得及看自己的儿子一眼便撒手人寰。最不幸的可能就是先王的大儿子是痴傻的,或许是因为难产导致的,或许是天生便如此,如今已经二十一岁的他依旧只是孩子心性,虽然沉默寡言但是好哭闹也好动,被惠贵妃收养着,唯一还算幸运的就是惠贵妃膝下无子待他如亲生一般。老二是明贵妃所生,今年正好十八岁,如今是幽州朗宁府府爵。老四与老二是一奶同胞,也是明贵妃所生现如今英州连云府府爵。

    自己是最小的,除了老大因为天生痴傻并不太明白什么兄弟情以外,自然同自己最亲近的还是先王的嫡子也是自己的亲哥哥刘淼了。刘淼天生一副王者的状态,长相英气、言语犀利、逻辑清晰而且行事果断,仿佛生来就是做国君的料。只是刘淼生性为人寡淡,甚至有人觉得他很冷血,但是凭刘煜自己的感觉来看,这位亲哥哥无论是做国君前还是做国君后对自己都还是很不错的。自己愿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能帮助他、辅佐他成就一番事业,若是超出自己的能力范围,他也会想方设法的去努力,只是这一次的事情确实是自己没有办法解决的。

    往往最让人感到无力的事情就是对于关心的人和事无能为力,而此时的刘煜正是如此。

    “公爷,用饭了。”,那位叫做楚经纬的家丁推门而入对刘煜说道。

    “好”,刘煜木然的点了点头,跟着楚经纬去了膳房,刘煜几乎时时刻刻都在议事堂,因为这样方便自己对鄞州的突发性事务进行安排,毕竟总在这里有任何事第一时间都能找到他,吃饭自然不方便在议事堂,而是专门安排在一间不是特别大的房间里,美其名曰膳房。其实对于刘煜这等王族身份其实并不该直白说成“用饭”,而应该叫做“用膳”但是刘煜似乎非常反感这个词,因此不久之后整个州公府上下也就改了口。

    三菜一汤,刘煜的餐食很简单,一荤一素一条鱼然后还有一碗汤,既没有宫廷之中百十道的盛宴也没有王公大臣们桌上的珍馐美味,而且整个州公府上下的护院、家丁和丫鬟和他吃的是一样的。刘煜净了手,刚刚坐下就向楚经纬问道,“贻清先生那里送了到么?”

    “先生已经用完了。”,楚经纬毕恭毕敬的说道。

    “柳絮情况怎么样?本来想再去看看,结果也没去。”,刘煜接着问道。

    “柳絮还没苏醒,郎中说可能还需要些时间,已经安排人守在身旁了,已经给他灌了些米浆。”

    “坐下一块吃吧。”,刘煜拿起筷子示意道。

    “小人不敢。”,楚经纬抱拳拱手,显得有些紧张。

    “无妨,柳絮如果没有受到袭击的话,这个时候会陪本公一起吃的。”,刘煜说道,确实如此,柳絮自从成为了刘煜的护卫统领之后,就每日同刘煜一起用饭。柳絮那一类的糙汉子自然没有楚经纬这般的玲珑心,公爷让坐那就坐,公爷让吃那就吃呗,甚至这没脑子的经常是刘煜还没吃完他就消灭了其中的一个菜。

    “谢公爷恩赏。”,楚经纬在州公府也不是第一天,他自然知道刘煜的一些习惯,见刘煜如此说也就没有再坚持,向刘煜施礼一礼才坐下,只不过在刘煜夹了第一筷子之后,楚经纬才拿起筷子小心翼翼的夹菜。

    “本公看你言行举止应该是读过书吧?”,刘煜一边吃着饭一边问道。

    “回公爷,小人曾考取过功名。”,听了刘煜的问话,楚经纬赶忙站了起来施礼回答。

    “坐着,坐着,一边吃一边说,不用拘束。”,看着楚经纬起身施礼之后才回答,刘煜便笑了,“考取过功名?”

    “是,小人曾经中过秀才。”,楚经纬低着头说道,难掩那一脸的萧索。

    “既然中过秀才怎么会在这府里做家丁呢?”,听了楚经纬的话,刘煜一愣,这不合理啊,既然中了秀才完全可以到衙门寻个正经的活计,何苦做这等工作呢?

    楚经纬几次张口却不说话,刘煜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一时间也没想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还是有些话不方便在自己面前提起呢?不过,刘煜倒不是一个打破砂锅璺到底的人,既然不太方便说,那就不说了罢。

    两个人不再说话,默默的吃着饭,很快刘煜便放下了筷子,而楚经纬也顺势放了筷子然后安排丫鬟撤了残羹剩饭。

    “走,陪本公去赏月。”,刘煜拍了拍楚经纬的肩膀道,随后便抬脚走了出去。

    “公爷…我…”,只是楚经纬并没有跟在刘煜身后,而是有些紧张的说道。

    “嗯?”,刘煜回过身看着楚经纬问道,“你怎么?”

    “我怕高…”,楚经纬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刘煜有个很特别的习惯,每晚都会让护卫架上梯子,然后他便爬上屋顶去看月亮,一坐便是一个时辰然后才会回到议事堂检查一下公文再就寝。而楚经纬却天生爬高,每次看着刘煜坐在屋顶上都觉得有些眩晕,现在竟然要陪公爷坐在那屋顶上,怎么可能?就要杀了他,他也不会爬那个梯子的。

    “哈哈哈”,听了楚经纬唯唯诺诺的回答,刘煜哈哈大笑,“既如此,你便为本公架梯子吧,不用上去。”

    “是,公爷。”,楚经纬一脸羞愧道,公爷在同自己拉近关系,而自己却因为怕高,唉,真是浪费了大好机会。

    刘煜每日都会爬到议事堂的屋顶,因为这里正好对着国都的方向,每次坐在这里他都觉得能够看到国都,能够看到王宫,能够看到国君和母后…

    “飞觞明月夜,灯火见阑珊”,屋顶的刘煜轻声的呢喃道,这天下到底该是个什么样子呢?

第十三章 胖子道秘辛

    “保重”,当刘煜从辗转反侧的夜里缓醒后发现了枕边的字条,落款是影子。

    “你是叫影子么?”,刘煜看着字条轻声笑了,相伴四年,既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也不清楚他叫什么名字,如今虽然知道了他名号为“影子”二字,但是又如何呢?自己已经把他赶走了,此生不见得能够再相见了,一切或许都是冥冥之中已经注定了的,似自己这等王公贵族其实也同凡夫俗子一般,在所谓命运的汪洋中也不过是一叶扁舟,那不断的起起伏伏都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说白了也不过只是一枚棋子罢了,刘煜看着字条默默的轻声的说了句,“谢谢。”

    梳洗打理又进过早饭后,刘煜便如往常一样去了议事堂,宫朗为首的官员们向刘煜做了一些汇报,刘煜也直接对一些事务给出了自己的看法,议事堂晨会就这样平静的结束了,宫朗在离开的时候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离开了。

    群臣散去,刘煜思量许久提笔给国君写了封回信。然后对着一旁服侍自己的楚经纬说道,“去把庞大海带过来,如果他没死在牢里的话。”

    “是”,楚经纬拱手应承随便就退出了议事堂,当日的事情他是知道的,整个州公府都传遍了,一向温和的小公爷发飙了,打了国君身边最信任的大太监。楚经纬震撼之余也不得不暗自为这小公爷竖起大拇指,公爷是真正做到了圣人所言的,“见人行人世,遇鬼行鬼事。”

    再次来到议事堂的庞大海不再趾高气昂,此时的他蓬头垢面、破衣烂杉,脸上的伤处理过却也没怎么消肿。

    看着庞大海这般模样的跪在地上,刘煜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自己确实下手有些重。

    “经纬,代本公去看看柳絮伤情如何。”,刘煜站起身来说道。

    “是。”,楚经纬拱手应承,临走前还饶有深意的看了庞大海一眼。

    等到楚经纬离开,刘煜便走到庞大海面前说道,“起来吧,地上凉。”

    “谢殿下。”,此时的庞大海不再盛气凌人而是变的恭敬了许多,抱拳拱手,言谢之后才站了起来。

    “你可知本公为何打你?”,刘煜冷冷的问道,若是庞大海如今还不知道自己的错误,那这种人真的不配在国君身边当差。

    “奴才不知尊卑。”,听了刘煜的问话,庞大海又赶忙跪下,伏拜于地。

    刘煜听了庞大海的答案摇了摇头,然后冷声道,“在本公这里不在乎什么尊卑,但你不该狐假虎威,仗着自己是国君的近人而如此狂妄。”,说道这刘煜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你是给国君陛下丢了人。”

    “奴才罪该万死,请殿下赎罪。”,庞大海赶忙向刘煜磕头求饶。自从当天被押出州公府,一直就没被旁人当人看待,州公府的事情在短时间内不胫而走,许多人都知道庞大海对鄞州公殿下表现极不尊敬,所以不论是差人、牢头还是大牢里请来的郎中都对他言语不善,甚至是一言不合就一顿拳打脚踢,庞大海是怎么也没想到这年纪轻轻的刘煜能在这白麓城中有如此高的威望,若不是自己还算是王差是大内的人,估计这群人都能对自己动刑。在大牢之中他也在想,当年温顺、胆小的像小绵羊一样的刘煜为什么当年如此暴力,到底是什么缘故让他能够不惜亲自对自己动手呢?

    权利、地位往往容易让一个人膨胀,让一个人逐渐迷失自我,而此前的庞大海正是如此。

    国君近人、静书房掌案,没有人比他陪伴在国君身边的时间更多,所以无论是后宫还是大臣们对自己都极为客气,甚至太后对自己都礼遇有加,庞大海真的是觉得自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人上人了。所以庞大海早已经养成了目空一切的习惯,州公如何?与国君一奶同胞又如何?太后都对我客客气气的,你竟然在我等?竟然把我视如无物,这还了得,这是藐视王权!这是不把国君放在眼里!庞大海早就把自己当做了王权的代言人,当成了国君的化身,早就忘了自己只是个陪在国君身边的太监。不然当日也就不敢在刘煜面前那般的狂妄了。

    “你是国君的奴才,不是本公的,死也好活也罢,都跟本公无关。”,刘煜转身坐回到了椅子上,然后又开口道,“递给本公的东西你可知道是什么?”

    “奴才知道,陛下知道殿下一定有话要问,因而奴才都是知道的。”

    刘煜听了也是微微一笑,国君还真是了解自己啊,“那就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庞大海应承之后便将《明定国是诏》前前后后的事情都说给了刘煜听。

    当年,先王还是王太子之时,迎娶檀州州牧章秋歌孙女章之涵,章之涵自幼便多才多艺,可谓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深得章秋歌的喜爱,因而常伴章秋歌左右,州牧乃是一州最高行政长官,因而章之涵耳濡目染也习得极强的手段。成为太子妃后,章之涵开始利用自己的能力来辅佐先王,其实若不是嫡子的身份,按照先王那怯懦的和事老性格,是不适合做继承人的,甚至一度传言当时的国君已经有了罢黜的想法。而先王取了章之涵之后,行事风格有了极大的变化,在许多问题上的态度让当时的国君对他另眼相看,由此地位稳固,最终继承了大宝,登基做了国君。

    先王极信任章之涵,因而才出现了“双王问政”的情况,视为王后问政已经二十多年的时间了,如今长子继位成了国君,她如何能够舍得下手中滔天的权利呢?所谓亲情有些时候并不能阻碍对权利的欲望。于是乎,就出现了当今国君刘淼刚刚继位,已经成了太后的章之涵依旧问政的情况,太后的借口倒是很好,“国君尚年幼,哀家以国为重,提点为主。”

    当今国君刘淼是极像太后的,生性凉薄、杀伐果断而且野心极强,他并不愿意同自己的母后分享权力。于是国君同太后的权力斗争很快就开始了,太后都问政二十多年了,刚刚登基的小国君能够同她对抗么?会有人帮小国君么?自然有,而且还不在少数。圣人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而本应居于后宫的太后却问政了二十多年,很多王亲大臣都是对此非常有意见的,而国君现在明显要同太后进行明争暗斗,简直是给了他们天赐良机,自然不能错过。因此,在朝堂上下的几次斗争是互有胜负,小国君却也借此逐步站稳了脚。

    去年冬季,小国君在禁卫护卫下到涿州巡视。涿州是莒国三大封地之一,是他的叔叔武英殿太学、太子太保刘谓崖的封地。涿州公刘谓崖为小国君进行了一场盛大的校场阅兵,兵卒的杀伐气息让刘淼为之一振,但是涿州公或许没有注意到的是小国君的眼中也流露出了杀气,原因其实很简单,涿州公募集的私兵超员了,而且兵卒眼中对于刘渭崖的敬佩要比对自己这位国君多太多了,或许再兵卒眼中也只有涿州公而没有自己这个国君吧,在庞大海的印象中在那场校场阅兵后国君气色一直不佳,而后国君取消之后的几乎所有安排,第二天便匆匆赶回国都。

    一脸迷惑的刘渭崖曾私下偷偷的问庞大海,是不是哪里的安排让国君感到不舒服了,为什么这么快就要走,而庞大海也是毫无头绪值得推说可能是身体不适。在回到国都之后,国君先是到后宫向太后请安而后就召见了六部尚书要进行变法,并随后留下同自己最亲密的吏部尚书,提到了裁撤封地和征缴私兵的事情。不用说吏部尚书了,连庞大海都极其震撼。

    庞大海可没忘记涿州公那校场上带着杀伐气息的将士们,试问国君真的有心要动这封地,那么哪个封臣能够老老实实的将封地奉送而上?更别说还要征缴私兵了。庞大海觉得国君完全是病了,而吏部尚书也一再向国君谏言,动封地这件事历代国君有不少都动过心思,但是哪个也没有真的敢动手,毕竟现在天下尚未一统,封臣真的为此起兵造反怕是另外三国会趁虚而入,倒是莒国还是不是莒国都是未知数了。可是任凭吏部尚书如何劝谏,国君都无动于衷,他是铁了心要做这件事情的。

    “孤心意已决,封地必须裁撤,拖不是办法,如果封地的事情不早日解决必然尾大不掉!到时候才是真正的祸国殃民。更何况,孤乃莒国国君,莒国是属于孤一人的,今天孤可以让他的封地存在,明天孤不允许这封地在,这封地就必须撤!否则就是欺君罔上,就得满门抄斩!”,小国君直接拍了桌子然后指着吏部尚书的鼻子道,“你若是能做便做,你若是做不得,孤就换个能做的人来!”

第十四章 刘煜亲笔信

    听了庞大海的话,刘煜陷入了一阵子的沉默。按照自己对于国君的了解,庞大海的判断是没错的,一定是那场校场阅兵导致了国君产生了裁撤封地的想法。刘煜不否认国君想让莒国更强大的期待或者说是野心,但是于此同时他也不想刻意忽略国君那极强的自尊心。

    涿州公的校场阅兵不但让国君隐约之间察觉了他的不臣之心,证实了封地的存在已经危及国本,更让他这个一国之君有了被忽略被忽视的感觉。在王宫内有个跟自己作对、争权夺利的母后,朝堂上有那么一群如同墙头草一般的大臣,如今自己的叔父作为镇守莒国一方的封臣竟然有如此雄兵,这怎么能够让胸怀天下准备一统江山的国君高兴呢?

    有道是伴君如伴虎,自古以来君王的猜忌心是很重的,任何一点点不经意的事情都可能会让君王产生猜忌,而这种不信任往往会导致最终君王出手,而君王出手必然是血腥的。

    刘煜想,若不是涿州公的兵士众多,估计国君当场就能用叛乱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名义而拿下涿州公,而涿州公满门一个都活不下来。涿州公或许该为自己办的这场校场阅兵而后悔,但与此同时或许也该为这场校场阅兵而庆幸,无论如何毕竟他还是活了下来,这一点比什么都更重要,其余其他的事情就真的不是刘煜能插手的了。

    “这是本公的回信,希望你亲自交到陛下手中”,刘煜将桌上的信向前推了一下,静静的说道,该说的都说在这信里,至于国君听不听就不是自己能左右的了。

    庞大海赶忙起身接过那封信,“是,奴才一定将殿下的信交到陛下手中。”

    “本公会派护卫护送你们回国都,去驿馆准备回程吧。”,刘煜淡淡的说道。

    “谢殿下款待和照顾,奴才准备后便启程,在此同殿下道别。”,庞大海在此跪下,伏拜于地。

    果然啊,那大内王宫里的每个人都有那么一颗七窍玲珑心。庞大海的意思无非就是要把那日的事情忽略掉,他并不会同国君提起,反而可能会在国君面前感谢鄞州公的照顾,说这些话既是让自己放心也是一种示好的意思。

    “去吧。”,刘煜摆摆手就拿起公文看了起来,不再管跪在地上的庞大海。

    庞大海见此便起身,抱拳拱手施礼离开议事堂。就在他离开后,楚经纬再次进到了议事堂之中,“公爷,庞大海已经离开了公府。”

    “好,去通知州府校尉,安排护卫护送庞大海一行回国都。让他们听从庞大海的调遣”,刘煜并未抬眼去看楚经纬而直接说道。

    “是。”,楚经纬抱拳拱手施礼然后也退出了议事堂。

    两个时辰之后,莒国大内静书房掌案庞大海带着两个小太监和鄞州州府校尉安排的四位护卫离开了白麓城。一路上庞大海对待四位护卫很是客气,每日都是好酒好菜的款待着,两个小太监原本觉得掌案回来后,他一定会为那日的事情来找自己的麻烦,所以一直战战兢兢的,不过连日来掌案对自己二人也很是客气,客气到让他们不禁更加害怕,只是无论如何掌案都不愿意说起那日的事情,仿佛那日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两个人私下商量了一下也就再也没有敢提起那日的事情。

    就在一行人离开鄞州界的第二天,两个小太监便死在了荒郊野外,只是这两个小太监都是大内新招的太监注定不会引起什么人的注意。也再一次印证了权力场上的黑暗和无情,庞大海注定不会允许两个见过自己被掌掴的人活在这个世界上。

    十余天之后,庞大海和四位护卫终于抵达了莒国国都新安城城下。

    “庞掌案,我等奉公爷命护送大人到国都,如今国都已在眼前,我等自当返回白麓城复命。”,护卫的头领说道。

    “几位一路颠簸辛苦,还是到城内,咱家好款待大家一番以示感谢。”,庞大海笑着说道。

    “大人不必劳烦了,我们都是鄞州人士,离家十余日也有些想家了,在此拜别。”,头领抱拳拱手向庞大海施礼。

    “好,那咱家就不客气了”,庞大海从怀里掏出了块银子塞到了头领手中,“身上也没备着那么多银子,几位兄弟拿着喝喝茶。”

    头领拿着银子轻轻的掂量了一下,“多次庞掌案赏赐,就此拜别。”,其余三位护卫也向庞大海抱拳拱手施礼然后打马离去。庞大海并没有急着进城,而是一直注视着这几个护卫离开,直到他们消失在视野之外后才调转马头进了城。

    新安城内早就有人将庞大海回来的消息层层上报,很快消息也就传到了王宫之内。

    “陛下,城门来报,庞掌案已经回来了。”,一名小太监轻声走进静书房跪拜于地说道。

    龙书案后的国君轻哼了一声,算是表明自己知道了此事。

    “跟庞掌案到鄞州的两名内廷太监并没有一同回来,另外,庞掌案是由四名护卫护送回都的,看着装是鄞州的。”,小太监接着说道,他坚定的认为陛下会对这样的信息很感兴趣。

    果然,如同小太监所料,国君对这样的信息是感兴趣的,“护卫进城了么?”

    “没有,在城门外就同庞掌案道别了,庞掌案还给了他们一块银子。”,小太监并不抬头,毕恭毕敬的说着。

    国君听了思衬了一会儿,抬手将龙书案上的一盘糕点向前推了一下,“赏你了,下去吧。”

    “谢陛下隆恩!”,小太监向国君三叩首,然后起身拿起糕点盘便离开了。

    一盏茶的功夫之后,小太监再次回到了静书房,“陛下,庞掌案求见。”

    “宣。”,国君并不抬头轻声道。

    “宣静书房掌案庞大海觐见”,小太监站立在静书房朗声高喝。

    庞大海闻声便进了静书房,随后跪拜在地,“奴才庞大海参见陛下,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国君抬眼看了一下一旁站立的小太监,小太监会意赶忙退出了静书房还顺带将大门关上了。

    等着小太监离开静书房关了门,庞大海才说了话,“奴才将陛下书信亲自交到了鄞州公殿下手中,鄞州公回信一封,让奴才呈与陛下。”

    国君看了一眼庞大海放在龙书案上的信,但是并没有动,而是抬起头看向庞大海,只是什么都没说。

    “鄞州公问了陛下的想法,按照陛下交代奴才都讲了。”,庞大海低着头说道,这个时候直面示君并不是他们这些“奴才”有胆子做的事情。

    “好,你且退下休息吧。”,国君一边拆着信一边说道。

    “是。”,庞大海伏拜于地然后起身离去。

    “恭颂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陛下御笔已敬览,陛下将此等军国大事与臣弟言,臣弟深感惶恐。诏书千般万条皆为大计,是为莒国千秋万代之大计,臣弟深觉振奋,只裁撤封地事令臣弟感不安。莒国十一州,封地十六,固然以危及国本,臣弟亦深觉焦虑,只陛下若一朝内进行裁撤恐极艰难,另封地具是多年经营,若有不臣之心恐顷刻而现,届时内外压力较大,恐于国不利,故臣弟斗胆请陛下慎重,裁撤封地事乃大计,但当谨慎而行。只臣弟智慧不足,难与陛下谏言,万望陛下赎罪。

    草率书此,祈恕不恭。

    恭颂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弟刘煜

    永和四年六月初四于白麓”

    看完刘煜的书信,国君一脸笑意,自己这位胞弟还真是大胆,明知道自己是一定要裁撤封地的,先是称颂裁撤封地是好是,是什么千秋万代的大计,又是说什么如果裁撤封地可能会让封臣造反,真是打的一手好太极,说到底还是不赞成自己现在进行裁撤封地的举动。国君想着便引烛火将刘煜的信烧毁,然后便奋笔疾书写下一首诗。

    “皎皎明月松间照,江河万里碧波涛。昔年故国气势豪,可怜骄奢乱纲朝。世间谓孤少年傲,不知胸怀苍生笑。莫恋风花雪月事,人生一百当倥偬。良驹铁骑杀人袍,踏马弯弓射胡妖。屠尽天下不臣心,一统江山登龙桥。”

    看着自己写下的诗作,国君似乎很是满意,连看了几遍之后又把注意力放在了刘煜的那封信上,自言自语的说道,“孤明白你不是在乎自己手中的那点权利,只是怕裁撤封地会导致叛乱的发生。只是你可能没想明白一点,如果他有心叛乱就一定会叛乱,只是在什么时间找什么借口罢了。夜长梦多,不如就让孤现在直接给他们一个正大光明的借口吧。母后同孤明争暗斗,朝堂上诸臣百官又各怀鬼胎,盘算着谁赢谁输,各州府又是欺上瞒下的,只有那表面的忠诚。叫孤如何做?莒国是孤的莒国,叛乱?叛吧!孤就持剑上阵,杀他个干干净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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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帝邪相介绍:
十六岁呆萌正太王子在三十岁腹黑大叔帮助下斗太后、斗王叔、斗长兄胞弟,还要跟满朝文武勾心斗角,邻国也不是省油的灯,今天骂你黄口小儿明天就偷袭边境,怎么办?干他!怪帝邪相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怪帝邪相,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怪帝邪相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