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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睡之后全文阅读

作者:吾即正道     熟睡之后txt下载     熟睡之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22.牧苏警长

    不经意撞入杀官凶手老巢的牧苏毫不自知,此时他正在押司陪同下,步入一间刻章小店。

    “这里生意如何啊?”

    牧苏打量一排印章,随口说道。

    “回大人,勉强能够糊口。”一名布衣老人身后恭敬回答。

    牧苏停在一枚巴掌大玉石印章前,拿在手里打量:“我听说你章刻的不错,便来此地看看。”

    押司侧目,从你入了县衙我就跟在你屁股后面,此事我怎不知。

    翻到印章底部看了眼,端端正正四个汉字,笔劲深厚古朴大气,就是看不懂写的啥。

    布衣老人面带笑意:“能被知县大人得知,小老二诚惶诚恐。”

    “读过书?”牧苏放下印章,回头看他。

    “幼时上过几年私塾。说来惭愧,连童生都不没考上。”

    “哦。”牧苏点了点头,继续打量其他印章。

    店铺狭小,站上三人就显得拥挤,更何况俩衙役如同两个门神堵得密不透风。店外还围了几名周围店铺的老板,巴脖张望看热闹。

    见牧苏迟迟不肯离去,押司不由发问:“大人,您来此处有何时要办?”

    布衣老人一副洗耳恭听。

    “怎么,本官走访一下本县民情,不可?”牧苏看似询问,语气带着一股不容置疑。押司正向说不是,牧苏忽然十分做作的露出恍然:“不过我倒真想起一事。老板,能否为我刻一个章。”

    “当然可以。您是用那玉石,还是犀角象牙……”

    牧苏道:“并非刻我的印章,而是仿刻。”

    老人略微沉吟:“只要有原物原图,小老儿就能刻给大人您。”

    “那倒没有,不过这印章你肯定听过。”

    “哦?”

    “玉玺。”

    扑通——

    老人跪倒在地,连连讨饶:“小人错了,小人错了啊!”

    押司心中跟着一颤。

    他倒是没想牧苏真的要刻玉玺,他想的是莫非这位大人怀疑店家有问题?

    “怕什么,起来说话。”牧苏神色不喜,让哭哭啼啼的老人站起。“那本官退而求其次,为我刻个钦差大人印总行吧?”

    “这……”老人迟疑。

    倘若知县一上来开口要钦差大人印,自己断不敢同意。如今知县大人已经后退一步,再拒绝恐惹恼了他。但……私刻官印可是杀头的大罪。

    押司也凑到牧苏耳边,小声提醒他。

    “天高皇帝远,这里我就是法!”牧苏死鱼眼睁开。眼睛瞪得像铜铃~放出闪电般的机灵~~耳朵竖得像天线~听着一切可疑的声音~~

    见牧苏连这般忤逆的话也敢说,老人只得苦着脸应下,而后由于说:“只是小老儿没见过钦差大人印啊……”

    牧苏摆手,无所谓道:“无妨,看上去像真的即可。”

    “小人尽力吧……”

    “你要敢拿水萝卜凑数,本官定不饶你!”牧苏眯眼威胁道。“还有,再给打一把尚方宝剑。”

    万一跳出个常威也好动手。

    不过随后老人表示打造兵器需要去铁匠那里,押司也问尚方宝剑为何物。

    看来此副本背景不存在“尚方宝剑”这样事物,牧苏只能作罢。

    从刻章铺子出来,押司心中揣揣,自己可是目睹了全程,若知县发难……而往好的一面想,这是牧大人将自己当作自己人了。

    各怀心事街上闲逛,忽然前方一名持刀捕快前面急匆匆冲来。

    保护牧苏的两名衙役拔出长刀,上前护住牧苏。却见那捕快隔着数米便双膝跪地,滑到牧苏身前高喊:“大人出事了!”

    “我没出事啊,我这不好好站这儿呢么。”

    “城西孙家一家十三口遭人灭门!”

    押司满面震惊,牧苏一脸震怒:“常威,你好大的胆子!”

    捕快茫然抬头:“大人,小人不叫常威。”

    “没说你。走,带我去看看。”

    牧苏提起官袍下摆,快步跟上前头带路的捕快。

    押司跟在后面,气喘吁吁。

    行出不远,一脸鼻青脸肿的小孩呜呜跑过。

    押司看他眼熟,而后恍然。这不是朝牧苏吐口水的小孩……

    他突然明白了牧苏给两文钱的用意,心中发寒。这位大人……果真不能得罪。

    牧苏一行人赶至孙府时,大门外围了一群百姓,几名衙役艰难维持起秩序。

    “新知县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场面瞬间安静,一众目光齐刷刷转头望来。

    牧苏抬起手臂。

    哗啦——

    人群陡然散开一片。

    【牧苏,这些平民对你戒备很深。如果想完成次要任务,这个案件是扭转他们敌意的一种方法。】

    透明桥为他出谋划策。

    牧苏颔首走过百姓让开的通道,迈过门槛进入孙府。

    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弥漫在庭园。卧房、会客厅、庭园,乃至凉亭都有尸体。被盖上层白布,两名仵作正在验尸。

    捕头迎上来,为牧苏讲述情况。

    最先发现的是更夫王五。昨夜打更时他数次经过孙府,门前两个灯笼始终未亮。而以往这两个灯笼都是燃到天明的。

    王五并未听到什么声音,因此也没多想。直到丑时寅时之间天亮那段时间,更夫不见孙府后厨外出采购食材。

    他觉得奇怪,于是来到门前。发现大门开着条缝,推开后便见到满府死尸,惊恐之中便报了官。而后仵作验证了这点,这些人死了起码三个时辰,暴晒后都有些发了臭。

    “更夫在何处。”

    “大人稍等。”捕头抱拳离开,不多时领着名身材矮小,面容猥琐的中年人。

    牧苏抢先问他:“常威你认识吗?”

    更夫茫然摇头。

    【常威是谁?】直播间的透明桥也问。

    牧苏一惊,居然忘记还开着直播。好险……差点又现了原形。

    他低声亡羊补牢:“智子的副本机制是混合一堆关键词而后融合为新的副本。这个案件我有些熟悉,我在试探这是否和想象中的相同。”

    【原来是这样……】透明桥恍然,而后疑惑加深。

    这一个月……都发生了什么,居然让牧苏发生这么大变化……

    简略了解了情况,牧苏在押司和捕头陪同下回到大门,俯视台阶下还未散去的百姓,沉声道:“本官刚刚走马上任,费县就发生如此骇人听闻之灭门案。这是对本官的挑衅啊……”

    “此案——”

    他环视一圈,黑眸幽冷。

    “开堂会审。”

123.金田苏

    威武红门,两只石狮栩栩如生。

    登闻大鼓悬挂门外,日久未用,落上一层灰。

    听闻开堂会审,有热闹可看,费县百姓克服对官府的恐惧,跑来凑这热闹。他们一拥而上,挤到县衙门口,乱哄哄一片

    堂前两根朱漆柱嵌木联一副,午后烈日下,明镜高悬四个古朴大字栩栩生辉。

    后衙,押司往大堂看去一眼,县衙外一片人头攒动。粗略看去人数上百,还有不少挤在大门外要听个响的。

    押司小跑回后堂座椅前,对牧苏恭敬道:“牧大人,百姓们已经到了。”

    牧苏接过下人递来的茶水,含在口中漱了漱口,吐到一边抹掉嘴角水渍道:“知道了。”

    一名端着笔墨纸砚的下人经过,被牧苏喊停。他拾起毛笔沾了沾墨,在额间抹了一道细小月牙。

    啪——

    毛笔丢回托盘,牧苏挥手示意他离开。

    “大人这是……”押司盯着牧苏眉间迟疑。

    牧苏也不回答,一掀官袍,迈步走入大堂。

    随牧苏出现,堂外一片交头接耳声

    押司随牧苏身后步入,在一旁角落小桌前坐下。书办早早告老还乡逃离这是非之地。如今记录案件之职便只能由押司代劳。

    “吴师爷——”

    牧苏落座,看向吴押司。

    押司会意,起身将案情简略讲述一遍。

    他不懂牧苏开堂会审的用意。开堂会审是捉到凶手后当中审问判刑,做给老百姓看的。如今凶手一点眉目没有,这案如何审。

    不过既然牧知县这么做,想必就有他的道理。

    很快,第一名证人被宣上大堂:更夫王五。

    牧苏一敲惊堂木,冷声道:“那晚你听到何事见到何事做了何事,一并说来。”

    惊堂木脆响让跪地的王五颤了一下,忙不迭将他之前说过的情况重复了一次。

    “路过孙府期间你并未听到惨叫声,也未看到可疑人影对吗?”

    “是的大人。”

    牧苏颔首:“传仵作上堂!”

    不多时,一身灰袍,面无表情的中年人来到大堂,跪下行礼:“见过知县大人。”

    “说说你查到的事吧。”

    仵作点点头,上身挺直道:“回大人,孙家一十三口都是在短时间被杀死的。伤口短而前,是匕首一类兵器所伤,皆是致命伤。小人斗胆请大人允许将尸体呈上大堂。”

    “准了。”

    不多时,四名捕快抬着蒙上白布的担架走入大堂,放到仵作左右。

    人群鸦雀无声,踮着脚向里张望。

    “大人请看。”仵作说着掀开白布。两张死人脸展露众人面前。

    这是个微胖的中年男子,胸口有伤,脸上凝固为死前最后一副表情。

    另一人稍年轻些,与中年男子几分相似。喉咙被划开,表情同样,但更丰富些。

    仵作道:“孙家家主面带诧异,其大儿子面带惊慌。”

    牧苏沉吟道:“也就是说,凶手是趁他们不备出手的,然后又快速杀死另一人。”

    “正是。”仵作重新蒙上白布。“小人分析,凶手是在会客堂,将猝不及防的家主与其大儿子刺死,而后又趁二儿子及夫人惊慌时将他们杀死。这时大儿媳小女儿等人反应过来逃离。丧心病狂的凶手又冲上去将她们及丫鬟下人杀死。将孙家灭门!”

    【这么说来,凶手要么是孙家熟悉的人,要么是孙家的客人。】透明桥分析说。

    牧苏点了点头:“这么说来,凶手要么是孙家熟悉的人,要么是孙家的客人。”

    【……】

    【好帅气!】

    “正是。”

    牧苏追问:“也就是说,凶手即身怀武功,又是孙家熟悉之人?”

    仵作回答:“回大人,是这样没错。”

    牧苏转头问:“捕头,这费县符合以上条件的,都有哪些人啊?”

    “回大人,共有八人,除去可证明那日不在场的,只剩下三人。”

    牧苏向后倚在枣木椅背说道:“传他们上堂。”

    捕头抱拳离开。

    会审暂时中断,衙外的百姓交头接耳起来。除去案件主人孙家,他们谈论的话题便是这位年轻得很的新知县了。

    新上任就审理命案,比前几任万事不做,只知大把捞钱的贪官知县好上太多。

    一炷香后,捕头从衙外回来,身后跟着三人。

    那三人来到堂下,其中二人跪地叩首,另一人弯腰拱手。

    “小人孙海英见过大人。”

    “小人宋南见过大人。”

    “晚生公羊克,见过知县大人。”

    牧苏目光落在公羊克身上:“你有功名在身?”

    公羊克恭敬回答:“真是惭愧,晚生已弱冠三年,仍是名秀才,未有功名。”

    牧苏点了点头:“那晚你在何处。”

    “回知县大人,晚辈正在房中苦读。”

    牧苏又问其他二人,皆是在自己房中。

    突然话锋一转,冷喝道:“孙海英你从实招来,为何要灭孙家满门!”

    孙海英怔怔抬起头:“大人您说什么……?”

    牧苏重重一拍惊堂木:“不说是吗,拖出去斩了!”

    押司心头一颤,莫不是这位大人要抓个替罪羊?

    就见两名衙役冲上前押起孙海英,后者剧烈挣扎:“大人!我没有!我没有啊!”

    一切发生的电光火石,所有人都反应不及,掀起阵阵哗然。

    牧苏瞥了眼任务进度,多了条一般的判案。

    这代表只是判案完成,不分对错。

    孙海英不是凶手。

    “莫要担心,只是试探你一番。”牧苏忽然挥了挥手,让衙役松开他,轻描淡写说了一句试探,看向第二人。

    “宋南,那晚你在何处。”

    “小人在……”

    宋南心中惶恐,却没想到话刚说一半,牧苏一声历喝:“此人乃是凶手,将他拖入大牢,明日午时斩首。”

    两名衙役再一次出现。

    宋南连连磕头大喊:“我没有……我冤枉!我冤枉啊大人!”

    “好好我知道了。”牧苏钻研又跟玩儿似得敷衍点头,转向最后一人。

    短短十几息峰回路转,百姓早就看的呆了,押司那只记录过程的笔怎么也落不下去。

    瞧见牧苏看来,公羊克硬着头皮拱手:“知县大——”

    “拖下去斩!”

    两名衙役跳出来,一左一右制服住公羊克。

    恰在此时,任务进度忽然变更。一般的判案变为良好的判案。

    牧苏嘴角掀起弧度。

124.牧慈

    就像之前说的,完成迷宫的最佳路径就是打破迷宫。

    这种方法……透明桥险些以为曾经的牧苏回来了。

    公羊克还保持一定镇定,在他看来牧苏同样是在诈自己。果不其然,牧苏很快就让衙役松开他。

    百姓们交头接耳,他们看不懂知县老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随便选个人当凶手?可这挨个的挑又是什么招。

    “安静。”牧苏一排惊堂木,压下嘈杂声音。“经过方才试探,我已知凶手是谁了。”

    衙外一片哗然。押司苦思冥想这一段案记要如何写,毛笔迟迟未能落下。

    其余二人诚惶诚恐间,牧苏看向还算镇定,垂手而立的公羊克。

    他目不斜视,凝视着他问:“捕头,公羊克和孙家是什么关系?”

    “回大人,公羊克曾做过孙家一阵书童。孙家家主视如己出,其考取秀才便是孙家在背后支持。”

    “原来是农夫与蛇啊。”牧苏黑眸微眯,紧盯不敢抬头对视的公羊克。

    “在一个寒冷的冬天,回家的农夫在路边发现一条蛇。他心生歹念,于是将蛇放在裤子了爽了一发。蛇醒了过来,本能咬了农夫一口。农夫临死之前后悔地说:我只是想要享受,却忽略了对方是一条能置人于死地的毒舌,因此遭到这种报应啊。”

    【……?】

    故事讲完,牧苏说道:“公羊克,你为何想要杀害孙家一十三口。”

    有了结果,逆推过程还不容易?

    公羊克忙答:“大人,晚辈不知道您说的什么,晚辈只是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何况孙家上下有恩与我,又怎会行那狼心狗肺之事。”

    牧苏偏头:“捕头,他没功夫在身吗?”

    捕头抱拳回答:“大人,公羊克幼年曾学过几年功夫。而后入了孙家做了书童,才荒废下来。”

    “公羊克,可有此事。”

    “回知县大人,的确有。”公羊克回答的坦然。“但功夫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童子功荒废十几年,捕头应该也清楚其中含义吧。”

    公羊克回答的有理有据。因其在费县口碑颇好,大半百姓也站在他这边。

    比起忘恩负义杀害恩人,书生功成名就后欲报恩却发现恩人灭门的戏码更受欢迎。

    看来不下点猛药是没用了。

    牧苏示意捕头将其余二人带下堂,不多时,堂下只剩公羊克一人。

    公羊克心下微沉。

    自己是从什么地方露馅的……这位知县明显已经笃定自己就是凶手了……

    “还记得我先前农夫与蛇的故事吗。”牧苏沉声说。“我这里还有一个孙家与公羊克的故事。”

    “一名少年家境贫寒,十二三岁年纪却有一名卧病在床的老母要养。于是只能期盼学的一身武艺,可以成为捕快或是镖师,可对?”

    公羊克颔首,此事费县不少人知道,并非隐秘。

    牧苏继而道:“恰在这时,少年遇到了孙家家主。少年生的唇红齿白,孙家家主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有一次他知你身世,便招你入府作为二儿子书童,对吧?”

    公羊克点头,是这样没错。

    牧苏黑眸微眯:“哪只那孙家家主有断袖之癖。觊觎你的身子。表面为书童,实则为**。你为家中老母,不得不忍辱负重。直到你考取童生,再成为秀才。一天天长大,孙家家主一日日体力不支。这才停下魔爪。是也不是?”

    百姓们一片哗然,杂乱交谈声传入耳。公羊克紧蹦牙齿,面色难看:“不是……”

    倘若孙家还有活人,一定会破口大骂牧苏含血喷人。

    透明桥轻叹一声。

    她居然以为牧苏失踪了一个月,现在回来已经恢复正常了。

    是自己太天真了。牧苏的病治不了了。

    牧苏却仍继续道:“然而你却发现,自己已经离不开孙家家主。一日恩爱之中。却被他的大儿子撞见。他要求孙家家主将你赶离。孙家家主纵然不舍也只能答应。当得知这些后,你因爱生恨。故在昨夜将孙家满门全部杀死,可曾有错!”

    “你血口喷人!”面对牧苏的抹黑,公羊克无法再克制,愠怒喊道。

    “是么……”牧苏冷笑。“来人,传人证上堂!”

    半晌没人理他。押司看不下去了,起身凑到牧苏耳边,小声道:“大人,哪里有什么人证。”

    “什么!?人证畏惧不敢作证!?”牧苏大惊失色:“暂时休庭,待我去看看如何。”

    说罢他丢下满堂议论,就这么离开大堂。

    押司无奈维持一番秩序,而后也回到后堂查看。便见到牧苏正抓着一个衙役嘱咐:“你打扮一下扮成乞儿。然后就这样这样……然后再这样……”

    也不知道谁规定的,小声交谈计谋有一半会用这样那样代替。

    “大人,您要让我哪样?”衙役一脸茫然。他就听到牧苏这样那样了。

    牧苏眼睛一瞪:“你怎么这么蠢,到时候你就……”

    也不知道谁规定的,小声交谈计谋有另一半会用窃窃私语声代替。

    “大人我听不清啊。”衙役哭丧着脸。

    牧苏面无表情:“来人,拖出去斩了。”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衙役连连大叫,吞了口口水试探着问:“您是要让小的……作伪证。”

    “算你听得懂人话。”牧苏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我再给你写首诗,你背下来,然后在堂上……”

    ……

    重回大堂,窃窃私语逐渐静下。牧苏坐下先是一排惊堂木,而后冷喝:“真没想到你居然敢收买人证,但你可知人都是有良知的?传乞儿二狗上堂!”

    很快,一名破衣烂衫,满身泥垢灰尘的瘦小男子走到堂下下跪叩首。

    “将你那日所见之事从实道来吧。”

    假扮乞丐的衙役连忙回答:“那日我在孙府墙根下乘凉,听到了孙家家主和公羊克的争吵声。”

    “胡说,你怎么能听出谁的声音。”牧苏故作嗔怒。

    乞丐惶恐:“起先不知,争吵一阵后他们声音又和好如初你侬我侬。小人实在好奇,便爬上墙头去看,就看到……”

125.牧轩大校

    “你胡说!”公羊克想要冲去,被一直留意的捕头制服压在地上。

    他双目赤红挣扎抬起头大喊:“大人!此人在胡说,我根本没有!”

    “扰乱公堂,掌嘴。”牧苏皱眉,神色不喜。

    有衙役上前,用巴掌大的木牌抽公孙克嘴巴。啪声中留下深深红印。公羊克闷哼一声,温热血液四溅,

    望这一幕,连衙外的嗡嗡声也少上许多。

    五下后捕头同衙役推开,粘稠血夜混合口涎滴落。

    “你继续。”牧苏对吓坏的乞丐说。

    衙役点了点头,发颤说道:“就看到公羊克依偎在孙家家主怀中……公羊克还在念了首诗……”

    一旁押司脸上满是意味难明。

    又是无理推断,又是伪证,除了屈打成招这位大人把不该做的都做了。

    “哦?不知是何诗啊。”牧苏装作很有兴趣问道。对一群古代人就没必要玩长者梗了,那太丧心病狂。

    “小人记性差,那首诗好像是什么……金风玉露一相逢,更胜却人间无数;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嘶……”押司倒吸口凉气,这诗……美啊。

    公羊克略显狰狞可怖的脸庞怔住,同样在回味这诗中意味。

    相同一幕出现在围观百姓中少数几人身上。

    大部分人听不懂,只能听出什么情啊爱啊的,是说孙家家主和公羊克苟且的诗罢了。

    押司所受冲击更甚,他可是亲眼见牧苏告诉衙役怎么说的。这岂不是说这诗乃牧苏所做……

    他偷偷看去牧苏,就见后者抱起双臂,一脸傲然。

    要不是时间不够,本大人把唐诗宋词中华上下五千年都抄给你们听。

    “金风玉露……朝朝暮暮……噗——”公羊克喃喃重复几句,突然怒急攻心一口鲜血喷血。

    一样样莫须有罪名扣在头上,再加上这首诗,几乎不可能翻案。

    这不是屈打成招,而是指鹿为马。

    “好诗,看来公羊克文采斐然啊。可惜……”牧苏感叹摇头,就好像真的惋惜一般。

    “公羊克,如今人证已经证实你与孙家家主关系亲密。你有何话要说?”

    公羊克齿间漏风行礼道:“事关清誉,就请允许晚辈言说了。”

    “不允。”

    公羊克一滞。

    押司也一滞。

    不是你让人说的吗?怎么又不让了???

    牧苏继而道:“那么让本官推断一下。你与孙家家主多年的不正常关系让你二人心生情愫,还作诗与他听。孰料此事被孙家大少爷所知。他担心你争夺孙家财产,便将此事公开,并邀你昨夜去他家解决此事。”

    衙外百姓听得入迷,站在一旁的捕头虎视眈眈。

    “昨日你赴约前去,孰料孙家之人口出秽言侮辱你。旧日最爱也对你所受侮辱无动于衷。忍无可忍,你袭击了孙家家主。”

    “当匕首刺入他的胸膛,往日最爱倒入你的怀中,你眼眶满含血泪,仰天怒吼,苍天为何要这么对你!你以为他会恨你,但当他的手掌抚上你的脸颊,平静眼眸只有——”

    “咳哼……”衙役轻咳一声提醒牧苏。他说的太详细了……

    “总之——”牧苏声音从做作的煽情恢复如常,看向怔然的公羊克:“本官倒也能理解。但你千不该万不该伤害其他人。冤有头债有主,归根结底此事只于孙家家主及大儿子有关。可你不该杀害其他人,更不该为了泄愤,将那不过十二岁的孙家幼女残忍奸杀,将数百两黄金洗劫一空,如此行径,罪不容诛!”

    公羊克牙齿紧绷,血沫喷出急急辩解道:“我昨晚只是将他们杀死除此外什么都没做!!!”

    “哦~你昨晚——”牧苏拉长声音。

    衙外也随公羊克出口,一片哗然荡来。

    如今公羊克亲口说出,那么一切都尘埃落定。

    “肃静,肃静。”押司喊道,压下一众议论纷纷声。

    只听公羊克说道:“只是一切并不是大人所说那样。从幼时成为书童,孙家就一直欺我辱我,哪怕考上童生和秀才也是如此。借一些盘缠,进京研读待明年参加科考,谁知他们不借钱也就罢了,大肆嘲笑我,还出言辱我母亲。晚辈忍无可忍……”

    “你的一身武艺何处而来。”牧苏问。

    公羊克答:“晚辈始终未曾停止练武。”

    牧苏点着头:“文武双全心有傲骨。被人辱骂后热血上涌行冲动之事……如此看来倒是有理有据。你还有何要说的?”

    “没有。”公羊克拜服。

    “也就是说你认罪了?”

    “晚辈……承认。”公羊克轻叹一声。

    牧苏颔首,高声念道:“公羊克杀害孙家一十三口人,证据确凿,押入大牢待秋后问斩。退朝。”

    “遵旨……啊?”押司愣住。

    “知县大人请等一下!”衙役上前拖走公羊克,这时他忽然抬起头急急道。“恳请大人为我洗清不白之冤。”

    牧苏语气懒散,随意道:“十三个人都杀了,你还想在乎这名誉?至于那诗嘛,就当本官送你的了。”

    公羊克听出话中意味,心中大惊:“这诗莫非是大——”

    牧苏开口打断,对一旁记录的押司道:“以后每月给其母送去食物,莫让老人挨饿。”

    一切话语咽回肚子,公羊克双目含泪,哽咽道:“谢……大人!”

    案情解决,牧苏却还有事要做。趁着百姓未散去牧苏问押司:“费县如今赋税多少。”

    “回大人,交易税十取一,税粮十取七。”

    “怎么这么多!免了。”牧苏袖袍一挥,轻描淡写说道。

    “这可是朝廷要求的啊……”押司焦急道,不解牧苏又发的什么疯。

    牧苏反问:“是了,京城要三,百姓却要交七是何道理?”

    “这……”押司他还想说什么,被牧苏不耐烦阻止。

    “不管你们之前有什么苟且,只要本官还在费县一天,这税便一日不涨。”

    不待押司讲明利害关系劝阻,却见衙外数百名百姓齐齐跪下,黑压压一片人头。

    他们杂乱,却又满含感激的大喊回荡整条长街。

    “谢青天大老爷!谢青天大老爷!谢青天大老爷!”

126.包龙苏

    “大人,那个故事……”

    退堂后,二人回到后堂。押司迫不及待说道,他有太多疑问了。

    “编的。”牧苏语气平淡的就好似问晚上吃啥。

    “编的!?”押司心中一颤。“那孙家等人的清誉……”

    牧苏眼睛一斜:“是名誉重要还是凶手伏法重要。”

    是这么说没错……押司还是觉得不妥:“若大人您认错了凶手怎么办?”

    牧苏神秘一笑:“不可能认错。”

    完美的判案x3

    孙家一十三口灭门惨案,完美解决。

    【想不到还可以这样……好帅气!】

    【也只有在普通难度能利用一下了。困难和噩梦系统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漏洞的。】

    “我表现的怎么样?”牧苏问两个观众。

    他觉得自己全程都保持了最大克制。当初陈月的诱惑都没起这么大的作用。

    “大人断案如神,下官钦佩。”押司以为是在问自己,连忙行礼回答。然后就见牧苏一副看疯子的眼神快步离开。

    “这……”押司愣住。

    【和平时没啥区别。】

    【嗯嗯,一样帅气!】

    【卡莲你够了啊……】

    县衙外的百姓逐渐散去。他们交头接耳,脸上犹带着振奋和高兴。他们想的很简单,既然新知县都发话了哪能有假。

    其中一道身影步伐匆匆,他脚步稳健,似有武艺在身。一路穿行来至城南,过了石桥径直踏入赏春院。

    二楼房间,里面几道身影正商谈事宜。房门突然被推开引得他们持械戒备。但见来人,又松懈下来。

    “怎么了?”一名妇女问他。

    这名一身麻布的中年男人翻身关上门,匀了几口气,将县衙见闻如实道来。

    “还有此事?”

    众人微惊。

    中年男人点头道:“这个新来的知县或与旁的知县不同。”

    其余人还在消化先前所带来的冲击。一上任便立刻去掉重税……

    “或许是障眼法呢。”一道冰冷之声惊醒他们。抱剑女子冷笑说道。“让你们放松警惕以为他是好官,而后突然露出爪牙……”

    “此人或许是个清官。”老者忽然出声打断她。“但别忘我们要做的事。”

    老者似乎地位极高。一开口便无人敢言。

    中年男人问道:“那这狗……这知县还要杀吗。”

    “如今林家已非当年林家,需要依附商朝苟延残喘。大小官员更是只知敛财而不顾百姓死活。就算新知县是个好官又如何,别忘了我等计划。”老者沉声说道。“此事一出,原先同意与我等一起的百姓势必有一部分要打退堂鼓。这节骨突然跳来一个新知县……就怕是京城有所察觉啊。”

    房间陷入死寂。在这之中,老者定下牧苏的命运:“我们不能因小失大。婉如,今晚计划不变。”

    房间角落,粉裙少女轻轻点头,明眸掠过一抹复杂。

    ……

    回到卧房,牧苏就开始等待第四起案件的发生,而这一等便是一下午。

    虽说是睡眠模式,但干耗着也不是事。透明桥出谋划策让牧苏主动寻找案情。

    不过这些要等到明日去做了。

    天色暗下,入夜了。

    打更声长街传来,到这里时已微不可闻。

    费城陷入一片黝黑,唯有几处散着并不明显的光芒。

    牧苏坐在凉亭,抬头仰望银河。

    东北方向,斗勺形状的七颗星辰无比明显。其中勺柄与勺相接处的一颗星辰最为明亮,漫天银河无与之能比的。

    “好大一颗文曲星,莫非暗示我文曲星下凡?”牧苏不要脸的想到。

    哗啦——

    墙角一簇花丛微微晃动。

    并未有风吹过。

    牧苏望去,便见一道娇小身形从花丛中行来。

    其一身黑衣,长剑月光下泛着幽冷光泽。

    对不起了……

    少女见牧苏神情,便知他认出了自己。心下一叹,举剑冲去。

    牧苏不躲不闪,如被吓傻一般目睹少女冲到近前。在其离自己不足三米时忽然开口。

    “我爱你。”

    少女气势一滞,剑尖触碰牧苏胸口,却未刺下。

    “什、什么……”

    牧苏睁着死鱼眼,机器人般重复一句:“我说,我爱你。”

    少女呼吸加重几分,长长睫毛微微颤动:“你可知你在说什么,你又可知我的身份……”

    “当然知道。”牧苏瞥了一眼观众数,确定是0后继续道:“至于身份又有谁在意。郎未娶,妾未嫁,怎么不能在一起。”

    透明桥以为夜晚会被跳过,带着卡莲回废弃望海崖支援建设去了。

    少女心乱如麻。那柄长剑已经抵在牧苏胸口,只要唯一用力,他就是死尸一具。然而……她却下不去手。

    牧苏这时动了。他伸出手掌抚上剑身,从剑尖滑到剑柄,最后落在少女柔荑上。

    温热传来,少女心里颤了一记,不住后退几步羞怒道:“登徒子!”

    那股被握住带来的温暖怎么也消散不去。

    她心中大乱,心知刺杀已经失败,似羞似嗔深深看了牧苏一眼,转身飞跃离开。

    牧苏立在原地,一脸傲然,鼻中喷出两团热气。

    恶鬼本大爷都能攻略,何况你个小小侠女。

    ……

    少女落在院外,借着月光星辰想要离开后院。

    忽见一道身影挡在前方。少女方警惕举剑,便听熟悉声音入耳。

    “杀不得,杀不得啊!”押司连连摆手小跑来。来到近处,他见少女是从牧苏住处而来,瞳孔一缩。“你……”

    “他还活着。”少女平淡说了一句。

    “那就好……”押司长舒口气:“费县好不容易来了位为民做事的清官,若是杀了,费县百姓一定会忌恨我们的。”

    少女秀眉微蹙:“可这是司徒先生的用意……”

    押司连连讨饶哀求:“婉如姑娘,你再劝劝那位爷爷。这个知县真的不能杀……”

    看不出神情:“我试试吧……”

    “那就谢谢婉如姑娘了!”押司大喜。

    二人就此分别,少女一路赶回赏春院。

    回到房间,烛火微晃,一行人望来。

    被称为司徒先生的老人嗅了嗅,出声问询:“失败了?”

    他没闻到血腥味。

    少女点点头,又摇了摇头。犹豫良久紧咬贝齿说道。

    “我……或许有让知县加入我们的办法……”

127.牧留香

    她心绪紊乱。先前牧苏那番所言历历在目。

    只是不知是否是真的……

    “把握多少?”司徒老人问。

    少女抿了抿唇:“我不清楚……”

    “怕不是单相思。”冷清女子冷笑道。

    少女心中一急方要辩解,被司徒老人打断。

    “好了。”他从位子起身,轻咳几声道:“既然婉如有办法兵不血刃那便试试。你们去寻找高狩,莫让他杀了这位知县。”

    少女心头泛喜,连忙应下。

    此时此刻,牧苏正抬头张嘴看着银河,在凉亭里喂蚊子。

    庭院外墙角下,四五道黑影沿墙根移动来至月门前。

    隐蔽望去,一眼就见凉亭中那道身影。

    领头黑影低声道:“老爷吩咐速战速决,事后把锅甩给那群歹人身上,明白么?”

    “明白。”

    余下黑影齐声。

    “上!”

    领头人一挥手,一行人冲入月门,直奔凉亭而去!

    杂乱脚步声惊醒牧苏。从满天星辰中移开,牧苏看向冲来的几道人影。

    又来?

    这么多?

    牧苏一惊,他还没试过这么多人一起表白啊。而紧接着,他嘴角掀起一抹弧度。

    有挑战才有乐趣啊。

    牧苏从石凳起身,负手而立,目光炙热凝视领头黑影,深情告白:“我爱你。”

    黑影去势其其一滞,不懂这位知县想做什么。

    转眼间众黑影冲到凉亭外,牧苏不躲不闪,直视冲到近前的领头身影,大声宣告:“我要你怀上我的孩子!”

    周围四道黑影已经停下,左顾右盼想知道怎么回事,除了领头之人。他紧咬牙关,强忍恶心举起长刀。

    幽冷寒光闪过,意识到自己攻势没起作用的牧苏踉跄后退,绊到石凳仰倒,却也因此躲过横扫而来的长刀。

    “护驾!护驾!”牧苏摔倒在地,一条腿还搭在石凳上。身形狼狈惊慌大喊。

    长刀已如雷霆之势直劈而下!

    铛——

    金属交接声身前乍响,劲风吹动牧苏发丝,只见斜地里一柄宽刃大刀挡在面前,架住袭来长刀。

    领头黑影一惊,握住刀柄使劲下压,孰料后者稳如泰山。紧接一道劲风袭来,领头黑影眼前一花,倒飞出去。

    嘭。

    黑影重重砸在院外,长刀当啷落在手边。

    “这狗官有护卫,快上!”他厉喝道,将事先准备好的说词喊出。这样无论暗杀成功与否都不会怀疑到老爷身上。

    发愣的四道黑影如梦初醒,呼喝冲来。

    牧苏急急对身旁壮汉道:“帮我击退他们,我就封你为忠犬大将军。”

    壮汉斜了他一眼,身形瞬间动了。他拥有与体形截然不同的敏捷,游走刀光剑影之中。他甚至未出全力,只用刀背。每一次出手都有一道身影从凉亭倒飞出。

    凉亭一空,黑影们退回领头人身边,其中一人低声喝道:“老大,点子扎手。”

    领头黑影紧咬牙关,不甘放弃近在眼前的机会。

    壮汉抱臂从凉亭走出。见他如此托大,领头人心中冷笑一声,喊道:“大家不要怕,他只有一个人,我们一起上!”

    拍打灰尘爬起的牧苏听到这句话就知道稳了。悠闲坐回石凳上,给自己倒了杯茶,拿起一块甜点沾了沾茶水,送入口中。

    而紧接着就是一脸腻歪。

    不是糕点难吃,而是他突然发现这货是男人的声线,自己的一世英名啊!

    “全部杀了!不留活口!”

    壮汉与一行刺客交手间,就听这么一句咬牙切齿声音传来。

    黑影们一拥而上不顾得章法。五把刀朝壮汉落下,不见壮汉如何躲闪,偏偏每刀都差之毫厘,擦肩而过。

    “看刀!”

    脑后胡来劲风,壮汉抬手轻松夹住,后者目瞪口呆中双指发力,竟将刀抽了过去。

    黑影正欲趁此夺回,脚下突兀一空,竟是被壮汉拎起当作挡箭牌挥舞起来。

    他的同伙反应不及,几把刀陆续砍在他身上。黑影双目一突,当场死的不能在死。

    啪啪啪啪——

    一阵鼓掌声不合时宜响起。

    凉亭里看热闹的牧苏鼓着掌叫好:“再来一个!”

    壮汉额头一突,抄的脑仁疼。头也不回便将手中尸体甩出。

    尸体划过弧度,直直落入凉亭石桌,打翻桌上事物。

    匆忙中牧苏只来得及抢救一壶茶和茶盅,小心翼翼捧到一边。

    “看着点!砸到观众了!”不满嚷了一句,牧苏瞅向桌上尸体。

    尸体面罩已经脱落,一张普普通通脸庞显露出来。双目圆睁瞪着牧苏,死不瞑目。

    望见这凄惨一幕,牧苏不由动了恻隐之心。

    他叼起茶杯,将打翻的糕点盘盖到刺客脸上,眼不见心不烦。

    凉亭外战斗已经接近尾声。壮汉仍有余力,余下四人死了俩,剩下二人身负重伤。

    “啊——!”

    一声凄厉惨叫,一名黑影捂着肠子倒跌,惨叫一阵后渐渐没了气息。

    领头刺客见手下都死了,冷汗簌簌心生退意。突然大吼一声举刀冲来,熟料刚摆出架势,他转身就逃。

    壮汉提起一块石子,只见领头刺客一声惨叫倒地,再无声息。

    牧苏左手拿着茶壶右手拿着茶杯走来,奇怪问他:“你们自己人怎么还打起来了?”

    “一群宵小也配和我为伍?”壮汉嗤笑,夺过牧苏的茶壶,闻了闻丢开。“水?真没趣。”

    “大半夜一个人喝酒的那是败犬。”牧苏举起茶杯一饮而尽,而后向后一丢,拱手道:“高手兄果然厉害,佩服佩服。”

    壮汉奇道:“你怎知我叫高狩。”

    “这么嚣张?”牧苏死鱼眼微睁。“不过人如其名,他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壮汉冷笑:“一群炼气都不是的杂鱼。”

    “等等你说啥?炼气?”

    壮汉点头,语气傲然:“我已踏上修真之途。”

    牧苏吓得一个大惊从早到晚失色。

    不是判案模拟器吗,怎么就变成凡人修真传了!?

    牧苏仔细打量壮汉,忽然轻咦一声。

    “咦?你怎么看起来和上午不太一样……上午那彪了吧唧傻乎乎的的是你亲戚?”

    壮汉嘴角一抽,正欲开口,一阵杂乱脚步墙后忽传来。

    “衙役来了,改日再和你说。”壮汉说道,化为残影翻墙而走。

128.牧美酱

    押司满头大汗,着急领一众衙役捕快冲入院门。

    历来费县官员都是押司监守自盗告密。唯有这位,虽然行事随意莫名,但押司并不希望他死。

    方一进入,便见几道黑衣身影倒在地上没了生气。牧苏负手站立凉亭前,微微仰头。

    月光倾洒周身,整个人泛着幽凉冷漠之意。

    “这……”押司怔住,小心翼翼问。“大人您没事?”

    牧苏收回目光,脸颊冷然:“只不过是一群宵小罢了,也想伤到我?”

    确定知县无事,衙役捕快们散开,检查散落各处的尸体。

    “不必看了,被我杀死的人没得救。”

    牧苏冷冷开口,负手回到房中。只留押司及一众衙役捕快满是震撼。

    押司欲言又止,最终没能敢去打扰牧苏。

    ……

    翌日晌午。

    牧苏趴在县衙大堂桌上,百无聊赖。

    昨夜回房后系统便跳过了时间,来到今晨。而后牧苏便在大堂枯坐了一上午。

    “好无聊啊,最近都没什么案情的样子。”

    趴在桌上发了会儿呆,牧苏偏头看向押司:“师爷,你回自己房间反锁上门,找个白绫上个吊假装一下密室杀人谜案好不好啊。”

    押司惶恐从座位上跌下,连连磕头:“大人饶命啊!小人一直勤勤恳恳为大人分忧……”

    瞧他这过激反应,牧苏也没了兴致,下巴抵在桌上翻过叹了口气。

    “有没有陈年旧案啊。”

    “这个……并未有。”押司面有愧色。不是前几任知县多么勤奋办案,也不是他们治下多么安居乐业,而是……无人敢报案。

    前几任知县都默认维持一点:报案人无论对错原由都要打四十大板。

    便是官府经办负责的凶案他们也是随便找个由头结案。

    久而久之,为民做主的县衙便形同虚设了。至于为何牧苏刚上任便碰上一件,实为他们以为县衙没有知县,找押司做下主便完事了。

    【不如追查一下昨晚凶手。】

    观看的透明桥提议。她知道了昨夜牧苏被袭的事。

    【这批人很显然和你遇到的高狩不是一伙的。我想一个知县还不至于引起两派暗杀……想来想去,似乎与昨天更改赋税有关。你触碰了那群人的蛋糕,因此想要解决你。】

    牧苏惊叫:“皇帝要杀我!”

    押司也被他这没头没尾一句吓得一抖。

    【不是……我是指费县本地的得益者。朝廷只要三成税粮,人们每年却要交七成税粮,余下的四成到了谁人手中呢……】

    “你有什么头绪吗?”

    “下官……也没有。”押司惶恐回答。心道牧大人问自己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试探忠心……

    【问问那位押司吧,他肯定知道点什么。】

    牧苏盯向押司:“我是问昨天暗杀本官的那些人你有没有头绪,榆木脑袋。”

    押司无话可说。你官大,你说的有理。

    他想了想措辞道:“都是生人面孔,恐不是费县中人。”

    “我是问你他们背后是谁。”牧苏一副没了耐心的模样。

    押司体会到官大一级压死人是何感受了。

    “下官推测,您被暗杀可能与昨日堂上更改赋税有关……”

    他自然知道是谁,但有些东西不可明说。他能成为费县唯一活着的官吏,靠的便是这份圆滑。

    只是他如今碰上了牧苏。

    牧苏这暴脾气就受不了了,一拍惊堂木起身大喊:“本官跟你玩脑筋急转弯呢?我问你是谁,姓甚名谁诶诶诶诶——!!!”

    他扯着嗓子拉起长音喊了十几秒,方才住嘴。

    押司脑袋嗡声一片,迷迷糊糊就把话说了:“下官觉得此时或许与本地士绅有关……”

    简直是不想拉屎的人去拉屎,一会儿挤一点一会儿挤一点。

    没了耐心的牧苏挥手唤来捕头,轻飘飘道:“拖下去,斩了。”

    “是大人!”捕头一脸兴奋冲向押司。

    牧苏昨日去除赋税举动当时便让这位捕头成为死忠。

    “大人饶命啊!下官说下官说。是本地士绅因您昨日行经触碰他们这些士族利益故派人暗杀您!”屎到临头,押司终于拉了出来。

    捕头制住押司看向牧苏。

    【不出我所料,这是第四件案情了。】透明桥也道。

    牧苏神情一振,真是瞌睡了来枕头。解决这件进度就是四个了,离通关还差一件。

    “放开他吧。”

    捕头这才松手,转身欲离。

    “你等一下。”牧苏叫住他,而后问押司:“本地士绅都有哪些人啊。”

    “回大人,一共是韩家冯家和周家这三家。往日四成赋税也是被他们所瓜分……”押司似是破罐子破摔了,再无保留全盘托出。

    牧苏好奇:“三个人怎么分四成?”

    【这是重点吗?】

    “这……下官不知……”

    想了想,牧苏对捕头道:“你令这三家负责人正午来县衙,本官要开堂会审。”

    押司急道:“大人您三思啊。这三家在费县经营已久,底细莫深。其中的周家甚至只是一处旁氏分支……”

    牧苏神色不善:“你的意思是让本大人徇私枉法?”

    两边都不能得罪,押司急得要哭出来:“下官只是提醒一下您,这些士族在费县根系极深。他们族人更是开花散叶在大林各处为官。莫说您是知县,便是知府遇到此事,也要再三犹豫。”

    牧苏双眸微眯。“你的意思是让本官咽下这口气?被刺杀便忍着”

    “不敢不敢……下官的意思是……先前泼脏水的方式……能免便免吧……”押司一腿再退,勉强喏道。

    牧苏轻啧一声。

    不能泼脏水,那就没法复制粘贴来水了。

    喊人一事交由捕头。为防有谁家不来,牧苏特地让他带上一众衙役捕快。便是抓也要抓来。而后牧苏又唤衙役去通知百姓。出风头的事牧苏当然不肯放过,更何况次要任务还没完成。

    三家士族意外没有拒绝,纷纷表示正午一定到。

    日过三更。

    一片云朵遮挡县衙,洒下大片阴阳。

    衙外一众百姓窃窃私语,堂下三道年老长者稳坐太师椅,阖眸等待。

    云朵渐渐散开,阳光重新洒下,明镜高悬四字耀眼中,衣冠楚楚,额间有月牙的牧苏迈入县衙。

    “升堂!”

129.牧苏波洛

    桌前就坐,押司依旧是边缘一小桌。

    随牧苏出现,衙外窃窃私语声一静。

    “三位好大的威风啊。”

    牧苏说着,目光在堂下就做的三个老者身上扫过。

    三人衣服华贵,坐在太师椅上自由气度。就仿佛他们是听审而非被审。从右至左,一人面容平静,一人满脸堆笑,一人脸色阴沉,三人有三面。

    “大胆!见到朝廷命官还不下跪!”

    牧苏一拍惊堂木,三个老者不见如何,押司倒是吓得一哆嗦。

    面容平静的老者老神在在:“大人,我等年事已高,依我大林律法,六十以上老者可见官不跪。”

    牧苏瞅向押司:“师爷,我朝有没有这项律法。”

    押司大气不敢出,小心翼翼答道:“的确有。朝廷规定,六十以上老者可见官不拜。德高望重更是要官员行礼以示尊重。”

    牧苏阴阳怪气道:“你的意思是还要我给你磕一个呗?”

    “大人言重了……”押司冷汗连连,两边都不敢得罪。

    “倒不是不可以。”却见面容平静老者轻笑一声。

    “大胆!”

    牧苏拍案而起,绕过桌案走向堂下,双手在耳侧一抱拳:“我牧某人上跪天下跪地中间跪皇上。你算哪根葱也敢让我跪?还是说你韩家越庖代俎,想要代替皇上……!”

    说至最后,牧苏神情一冷,历喝质问。

    这番诛心之言让老者听得面色一变。

    “大人,我才是韩家之人……”斜地里一道声音传来,满脸堆笑的老者笑呵呵说道。

    牧苏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面色变化的老者,奇道:“你韩家怎么来了俩人?”

    老者笑容不减:“那是冯家家主。”

    “哦~”认错人的牧苏不见丝毫尴尬,恍然大悟一声。“就是那个欺男霸女为虎作伥,六十岁了还抢小孩儿糖葫芦,天天偷窥儿媳妇洗澡,在家光着屁股到处跑的冯家疯老头?”

    每多个形容词,老人面色就难看一分。

    “你也配自称德高望重?我——呸!”

    一口吐沫吐在老者履鞋。

    冯家家主脸色铁青,扶手上枯爪般手掌紧紧握住。

    他们就没见过如此不懂礼数的官员。先前几任知县县丞哪个不是战战兢兢,唯恐得罪士族。

    牧苏斜眼瞪他:“干什么,想对朝廷命官动手?”

    “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韩家家主出声打圆场。

    冯家家主冷哼一声,将头偏到一旁。

    牧苏又看向韩家家主。此人样貌和和气气,若非身形不胖,笑起来当真有几分像弥勒佛。

    一见他笑,牧苏也跟着笑了起来。牧苏跟着笑,冯家家主笑的更开心了。两厢淫笑半晌,牧苏笑容忽地一敛,冷面对旁嚷道:“公堂之上嬉皮笑脸,来人呐,打二十大板。”

    韩家家主笑容瞬间僵住。这人怎么说变脸就变脸啊。

    “我看谁敢用刑!”冯家家主拍案而起,脸上青筋崩起。能将士族一家之主气成这样这位知县也算有本事。

    “我侄儿乃司州知府按察司知事。他只需一言便能让你脱了这身官服,小小知县也敢如此放肆!”

    牧苏心想这老头咋这么大脾气呢,后退几步回到押司桌前,倚靠桌案微微后仰小声问:“这个什么牙茶苏官居几品?”

    “是按察司知事,正八品……”押司不解这种问题牧苏怎么会问他,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回答。

    “那我呢?”

    “不入流……”

    “不入流是什么意思?”

    “就是……从九品之外,没有品级。”

    “嘶……”牧苏一脸为难,感情自己没想象中那么威风啊。

    重看向堂下,冯家已经被韩家家主劝回,在那闭目养神。还没平复的呼吸说明他还在生气。

    牧苏想了想,还是大人有大量暂且放过他。万一嘎嘣一下气死这儿了,收拾起来麻烦是小,万一是凶手,这一个完美判案就失之交臂了。

    重回他们面前。牧苏略过冯家与韩家,站在周家面前。

    周家家主也在抬眸看他,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寒冷。

    “家里死人了脸这么臭?”

    押司吓得浑身一颤,犹豫要不要上前劝架。

    这周家可不是韩冯两家能比的,费县三家士族也是以周家为首。

    “大人,你唤我们来不是为了斗嘴的吧。”韩家家主忍不住说道。

    “当然不是。”牧苏被转移了注意,朝他看去。

    韩家家主下意识心中一紧。

    小小知县他自然不怕,但他一向和气生财,能不得罪人便不得罪。尤其是这位新知县还不顾忌颜面,公堂之上撒泼打滚……

    他不要面子,他们可还要啊。

    总算,牧苏没有找他麻烦,绕过三把椅子来至衙外众百姓面前,神情哀痛:“大家有所不知,昨天夜里有一伙歹人冲入县衙。这群歹人凶恶至极,高喊着诛杀知县冲入我的卧房。你们说能不能忍!”

    百姓们噤声,无人附和。

    三家在费县积威已久,哪是一个新上任的小知县三言两语就能挑起冲突的。

    牧苏也不介怀,绕回到三人身前继续道:“你们有什么要说的吗?”

    韩家家主笑呵呵说:“牧大人你没事就好。”

    “笑你老母啊。”牧苏扭头喷道。

    老者笑容滑稽僵在脸上。

    始终未开口的周家沉声道:“知县大人,公堂之上还请你莫要有辱斯文啊。”

    “斯你老母啊。”

    “放——”

    “放你老母啊。”

    一人挨了一句,周家恢复冷色,韩家堆上笑容,只是怎么看怎么僵硬。冯家气得面色涨红。

    和他吵吧?放不下身段。堂堂士族一家之主和小小知县斗嘴说出去丢人。若不理吧,面子都丢尽了。

    另一边,舒劲心头怨气的牧苏没事人似得说道:“还好我们留下一名活口。从他口中掏出来一些有点意思的消息……”

    说这番话时,牧苏死死盯着三人神情。

    活口不存在的。都被那壮汉弄死了。不过假扮凶手诈一诈他们还是可以的。

    【又开始了……】透明桥叹气。

    又开始了……押司叹气。

    不同世界的两个人在这一刻产生了相同的念头。

130.牧苏梅瑞威尔爵士

    不多时,凶手被带上来。他一身黑衣蒙着面容,押上台后踉跄倒地。

    牧苏冷哼一声:“给你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小人说……小人什么都说!”凶手大嚷,而后便说是三家士族派他们来暗杀的。

    冯家家主嗤笑一声,老神在在:“我说牧大人,你就这么随便找来一人,便想将脏水往我们三家身上泼?”

    “那我就泼你一人好不好?”牧苏笑眯眯看去。

    韩家家主假意打圆场道:““知县大人,不若你取下他的面罩,让我们看看他是谁家的人不就好了。就是怕此人监守自盗啊。”

    他话里有话,猜出这名“凶手”或许是知县的人假扮的。

    换做一般官员早早哑口无言,奈何他遇到牧苏,不管有理没理也要怼回去。

    牧苏眼睛一斜:“你是知县我是知县?这里几时轮得到你做主?”

    “是啊大人,不若取下面罩,让我们看看此人是谁。”冯家家主阴阳怪气附和道。

    “你们要看,我偏不让你们看。”牧苏胡搅蛮缠起来。“你们奈我如何?来打我啊笨蛋。”

    三家都是要面子之人,冷哼一声不再理他。

    不过并不代表他们后退了一步。

    “大人,不如打开看看啊!”

    “对啊!”

    “是啊大人。”

    “让我们看看是谁。”

    衙外附和声响起一片。

    牧苏这暴脾气,撸起袖子快步来到百姓面前大喊:“谁说的,给大爷站出来!”

    哗啦——

    百姓们退开一大片,几名着家丁服的下人面色难看的被孤立出来。

    牧苏眯着眼道:“韩老爷,若我没记错的话,这是你韩家家仆吧?”

    转头看来的韩家家主笑答:“大人记错了,这是冯家的。”

    冯家家主身体微僵,而后平静说道:“扰乱公堂,理该掌嘴。”

    “这可是你们主子说的。”牧苏对着这群下人耸肩,招手唤来衙役上刑。

    面无血色的几名下人被拖走,不多时有惨叫传来。

    牧苏回到堂下凶手身前说道:“将他带下去好生看管,莫让这三家派人再给灭口了。”

    假凶手被押起,临走前朝三个坐席惨叫:“老爷救我啊!”

    “他现在都泥王八过河自身难保,还想救你?”牧苏冷笑说。“传下一人证!”

    始终阖眸的周家家主睁开眼睛。

    一名人证被带上来,还是假扮乞儿的衙役,连人都未换。

    “将你那日所见之事从实道来吧。”

    牧苏负手来到乞丐身前,目光不离三家家主。

    假扮乞丐的衙役连忙回答:“那日我在冯府墙根下乘凉,听到了冯家家主和其余两家家主的争吵声。”

    “胡说,你怎么能听出谁的声音。”牧苏故作嗔怒。

    押司痛苦的捂住眼睛。这位大人怎地连词都不换一下。

    乞丐惶恐:“起先不知,争吵一阵后他们突然说要杀死新知县。小人实在好奇,便爬上墙头去看,就看到……”

    “就看到什么?莫要害怕,本知县为你做主。”

    衙役点了点头,发颤说道:“就看到韩家家主依偎在冯家家主怀中……韩家家主还念……”

    “嗯——?”笑眯眯的韩家家主拉起长音望过去。

    “……还念叨要杀了知县大人。”乞丐缩起肩膀将后半句说完。

    牧苏绕过乞丐,来到韩家家主身前:“可有此事啊?”

    韩家家主笑答:“大人明鉴,老朽卧房墙外还是韩府,一个乞儿上哪偷听去。”

    “这么说这乞丐是在说谎?”牧苏佯装愤怒,让衙役拖他下去。

    “小人冤枉啊!小人看得清清楚楚……”

    假乞丐喊声越来越远。

    就在这时,冯家家主拍案而起喝道:“如果知县只是找些假证人抹黑我等,那恕我冯家不奉陪了。”

    说罢不管旁人,迈步走向衙外人群。

    牧苏斜眼看他,也不出声阻拦。直至周家家主忽被一道身影拦住。

    捕头冷声道:“公堂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遍走。”

    冯家家主眉宇阴沉:“你可知我是谁,也敢拦我?”

    “堂上只分犯人与证人,你是谁并不重要。”

    “是么,不知你月俸几钱,家境又如何?”周家家主浑浊眼眸微眯。

    “住口!”

    一声冷喝身后乍响。

    “我原以为你身为费县士绅,来到县衙,必有高论。没想到竟说出如此粗鄙之语!捕头纵然不是官吏,但他行得正做得直,不知比你这鱼肉百姓,为祸乡亲的士绅不知好到哪里去。”

    冯家家主面色铁青,犹豫再三冷哼一声回到座位。

    其余二人的沉默令他心生不满,轻哼道:“你们就陪这小辈在这里玩闹?”

    周家闭目不言,韩家谈笑:“闲着也是闲着,看看热闹也好。”

    【看不出来谁的嫌疑最大。或许三家都有份,或许有谁家无辜。】透明桥沉吟道。

    “都抓起来不就好了。”

    牧苏回复了一句让三位家主和押司面色一变的话。

    【不行。你的那个下官是对的,这一次不能挨个试探。冒然行事可能会导致第五个案件还来不及触发就发生变化。】

    “那就挑一个当凶手好了。”牧苏突然想到这个好点子,眼睛放亮。

    他行到三人面前,手指在三人之间来回比划:“尹尼米尼迈尼莫。”

    手指向左侧的冯家家主。

    牧苏看章尾要到了,便不浪费时间喝道:“冯家家主,你指使刺客暗杀朝廷命官,罪大恶极!来人,将他拖走!”

    众人被牧苏的雷厉风行惊到。

    任务进度上良好的判案加一。牧苏蒙对了。

    “不过……”

    牧苏拉起长音,暂且制止上前的捕头。

    “此案疑点重重,虽然其中冯家嫌疑巨大。但本着绝不错判任何一个好人,绝不漏判任何一个坏人的原则,本官决定此案延后审理。至于冯家家主——”

    牧苏在三人面庞上扫过,平静道:“暂关入大牢,待明日重审。”

    “是大人。”捕头抱拳,同衙役将冷笑不断的冯家家主押走。

    在场之人全部愣住。本地士绅之一的冯家家主就这么被关起来了……?

    人群一片嘈杂,其余两家也是眸带诧异。他们想不到知县竟真有胆子如此。

    站在堂下的牧苏摩挲着下巴。人犯找到,接下来该思考如何撬开他的嘴巴让真相大白了。

131.詹牧苏邦德

    县衙外长街。

    百姓们四下散开,两两三三聚在一起。

    今天发生的可以让他们茶余饭后说上几年。

    冯家老爷在费县那是何等人物,数代积累的财富和根基无人能比,说是土皇帝也不为过。前两年冯家小少爷不小心玩儿死了个赏春院姑娘。结果不仅屁事没有,当时的谢知县还跑去道歉,是他治下无力让小少爷受惊了。

    如此人物,如此士族,居然让这新知县便给抓起来了。听闻待查证后还要治他的罪……

    少部分老人唉声叹气,面有愁容。他们却是清楚冯家在费县的能量。新知县若无后台,恐怕此事不仅会不了了之,还会被冯家的官场中人问责,脱了一身官服。

    “大人,这冯家……我们得罪不起啊。”

    县衙堂上,牧苏等人还未离开。押司几乎哭出来喊道。

    刚才只是反应慢了些,竟被这位大爷把冯家家主带走了。

    一旁捕头冷哼一声,瞧不起他这贪生怕死的模样。

    牧苏亲切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到时候我都离开这副本了,有锅也是你背。”

    “啊?”押司听不懂这句意思,但不妨碍他听懂背锅这一字眼。

    他还想说什么,牧苏已经转身离开大堂。捕头也鄙夷留下一句墙头草走开。

    押司面色来回变换,觉得委屈极了。

    他也不想这番攀附权贵贪生怕死。但是这位新知县办得哪一件事可靠过……固然都是让人拍手称快的好事,但这位主就没考虑下自己的安全吗?

    待回过神,县衙大堂只剩他一人,方才还热闹的大堂现在空旷死寂,角落一排刑拘整齐摆放,一尘不染中透着肃穆。

    “嗨呀!”他跺了跺脚,好似下定决心一般追去。“大人,等等下官啊——”

    押司追来时,牧苏正一脸惬意在凉亭坐着。

    他堆笑凑过去:“大人,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当然是去看望一下冯家家主。”

    赢了敌人再去嘲讽是牧苏的保留节目。

    二入大牢,阴冷潮湿迎面而来,与地面的阳光明媚截然不同。

    士卒手中的火把噼啪作响,一人行踩着光滑湿漉漉的青石块走向大牢深处。

    冯家家主被关进大牢最深处,多少有防止他逃出的意思。

    途径一处牢笼,牧苏步伐顿住。

    牢笼中,两名头发凌乱的青年缩在角落。是昨日被送来,得罪了牧苏的那两名衙役。

    隔着木栏望向他们凄惨摸样,牧苏微微叹息:“钥匙给我。”

    【想不到我们的牧苏同志也有善心了呢】

    【好帅气!】

    士卒应声解下腰间一串钥匙,哗啦清脆中挑出一枚递给牧苏。

    牧苏据诶过,在牢内二人希翼目光中晃了晃:“看到了吗,就不给你们~”

    顺手抛回给士卒,牧苏转身离去,留下牢里哭喊连天的二人。

    【……】

    跟在后面的押司对牧苏的小心眼有了更深一步的见识。

    径直来至最深处。牢房中,冯家家主盘膝坐在一处空地,狭小窗外透来光源正倾洒周身,一身丝绸反射淡淡朦胧光泽,细微浮游灰尘在光束下游走。

    听见来人,他抬眸看来。

    “怎么?牧知县是觉得抓错人来放我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牧苏仰天大笑半晌,紧接笑声一停冷着脸说:“老东西你说话可真幽默啊。”

    押司听得胆战心惊。

    阳光下冯家家主脸上皱纹更深,抽搐了一下。

    “知道本官为什么抓你吗?”

    牧苏渡着步子来到木栏前,脸上满是得意。

    冯家家主面色平静,一声不吭。

    牧苏并不介意:“还心怀侥幸?你也不想想,为何我不去动冯家,不去动周家,偏偏就把你这位韩家家主抓来了呢?”

    押司小声提醒:“大人,这是冯家家主……”

    “呵……”冯家家主眯起眼睛,发出一声满是鄙夷不屑的哼声。“你知道又如何?”

    牧苏嗤笑:“你以为我是因为没有证据不能耐你如何?真是天真,我留着你是因为还没有证据。”

    ……?

    押司听得一头雾水。冯家家主眼中也带上几分莫名。

    这句话也只有玩家能懂。

    有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幕后主使是他对牧苏来说不重要,想咔嚓了他就咔嚓了他。重要的是没有证据就不能达成完美判案条件。

    沉默片刻,冯家家主张嘴说道:“你很不错。说是魄力也好,说是年少无知也好,敢对一族士绅出手,大部分官吏都没这本事,也没这胆量。”

    “诶嘿嘿……”牧苏挠着后脑勺傻笑。“这叫乱拳打死老师傅。”

    “此事我可以既往不咎。”冯家家主沉声道:“如果你肯做我冯家女婿,不单此事就此掀过,还可得冯家资源,帮助你尽快攀升官位。”

    牧苏令他痛恨不假,却也让他起了爱才之心。

    家族之中永远利益至上。

    牧苏义正言辞回道:“我为人正直,区区资源便想收买我?女人我收下,其他的便算了。”

    孙家家主和押司被牧苏的转折说的一怔。

    【诶……QAQ】卡莲发了一条消息,几乎要哭出来。

    “呃……我是说……”才想起有观众的牧苏轻咳一声:“收买我的事就别想了。”

    “你这是在自寻死路。”冯家家主声音幽幽。

    牧苏凑到木栏前嘿笑:“别忘了现在是你在里面,我在外面。”

    “不要以为你赢了。”

    闻得此言,惊得牧苏连忙抬头,唯恐有大和舰落下。

    之后牧苏如何挑衅冯家家主都不再理他。

    反正目的已经达到,牧苏骂骂咧咧的离开了。

    “大人,小心冯家之人劫狱啊……”回去路上,押司提醒牧苏。

    “我还求之不得呢。”

    “那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劫狱。”

    “啊?”

    押司顿住脚步。

    透明桥猜到牧苏的用意,劝道:【想要达成完美判案条件就要有足够的真实证明,证实冯家家主是凶手。你这样假装救他出来是没用的。】

    “我自有妙计。”

    牧苏嘴角掀起一抹弧度。

    泼脏水而已,他最擅长不过了。

132.纳苏尼尔牧桑

    日落西山,薄暮冥冥。

    日落后的大牢染上几分阴冷。冯家家主何时受过这般罪,心力交瘁下染上一些风寒,不停地流鼻涕。

    忽地,一阵喊打喊杀声传入耳中。

    冯家家主起初并不在意,以为这是牢中常情。然而未过多久,便发现喊杀声愈来愈近。

    “不好……”

    他睁开眼睛,望向脚步传来的嘈杂通道。

    十几名身着黑衣蒙着面容的身影持火把飞快接近。

    “家主,我们来救你了。”

    相隔十几米,便听一道大嗓门嚷道。

    冯家家主气得一口气没匀上来,连连咳嗽呛道:“快滚,谁需要你们救!”

    只是待这群人来到牢外,冯家家主终于看出些蹊跷。

    “你们……”

    他死死盯着人群中一道身影。没办法,那双死鱼眼太过醒目。

    那道身影恶狠狠挥舞起长刀:“望咩啊,死扑街再望让你冚家铲。”

    “是你……!”冯家家主一瞬间明白过来。这是一个套!

    牧苏没工夫和他废话,挥了挥手:“点了他的哑穴带走。”

    这群“匪徒”取出钥匙打开牢门,闯进去点了冯家家主的穴位将他拖走,一路如无无人之境。

    “救救我们吧!”

    “我们也是被冤枉的!”

    “快放我出去,我是冯家的女婿!”

    沿途牢笼里的罪人也爬到围栏前凑热闹大嚷。

    一行人回到地面,一群士卒歪七扭八倒在地上。

    全都是装的,一个个抬起脑袋,眼睛亮晶晶看过来。

    这一次明显有备而来啊……冯家家主看在眼里,心中叹气。

    现在只能希望族中已经联系上司州知府,或许还来得及在问罪之前救下。

    从县衙后门冲出,一道矮小身影忽然挡住死鱼眼身影。

    “哎哟我的知县老爷,这个热闹你就别凑了。”押司苦苦哀求。“危险不说,这费县上下差不多都认识了您,若是被认出计划也就失败了。”

    牧苏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为了完美判案,他保持了最大程度的克制。

    另一边,少了俩人的黑衣人队伍高抬着冯家家主一路跑向冯府。

    沿途见到这幕的百姓交头接耳,想不到冯家居然劫狱了。

    没人生疑,毕竟冯家一贯招摇。与前两家不同,周家无意卷入纷争,极少露面。韩家只知赚钱,很是和气。唯有冯家,在费县一向欺行霸市,无人敢惹。

    他们速度算不得快,来到冯家所在长街时,远远就能看到几道身影等在门外。

    “我们把家主救回来了!”

    一行人高喊着冲入冯家。

    一名身着华贵,面色苍白的年轻人冷喝道:“谁派你们去做的!”

    他狐疑打量这群人,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冯家还是有聪明人的。

    捕头悄无声息点了冯家家主的昏睡穴,紧接一声大喊:“家主好像快不行了!”

    僵起的气氛一散。年轻人也顾及不得其他,匆忙凑到昏睡过去的冯家家主身边。

    气氛混乱中,捕头凑到边缘,找了一名手有老茧,不似府内人打扮的汉子问道:“咦?这位兄弟很面生啊,是府中请来的吧?”

    汉子冷冰冰回答:“门客,你没见过也是正常。”

    捕头憨厚笑道:“看来我们抢先一步把人救出来了。”

    门客冷漠,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捕头微微一愣:“难道你们是……”

    他手掌在脖间划过。

    门客点了点头。

    捕头忽然笑了。在门客惊诧目光中率先一脱黑衣,露出其内深黑色捕头服。

    “全部带走!”

    ……

    “脏水也泼了,证据也有了,岂不美哉?”

    【无力吐槽……】

    透明桥打完省略号发出。

    牧苏的方式怎么说呢……一贯的不按常理出牌。

    就像猜谜什么东西能地上爬水里游,老老实实回答两栖生物便好,他非要说一个擦屁股纸。

    正这时,捕头风风火火闯入庭园,在凉亭外一抱拳激动道:“幸不辱命!”

    ……

    再入大牢,捕头在身边说明情况。

    被抓来的有一十七人,连同冯家长子在内。初探口风,有二人知道先前的刺杀计划。

    说着时,他们来至关押冯家长子的牢室。

    此人面容颇为俊朗,漠然回视。他打定主意无论牧苏说什么也不开口。

    “他便是冯家长子。”捕头介绍到。

    “嗯啊。”牧苏点头,停也未停径直走过。

    冯家长子怔在原地。

    捕头领牧苏在不远处一间牢房停下:“便是此人。”

    此人十七八岁的年纪,一身下人穿着。一见牧苏等人便扑到牢边哭喊:“大人饶命啊。”

    “我又没想着杀你。”牧苏一脸无辜。“只是让你把明日实情说出来而已。”

    “小人不敢……真的不敢说啊……一旦说了,冯家一定会对我爹娘下手的!”

    “那简单。我让冯家奈何不了你家人就是了。”牧苏见招拆招道:“捕头,一会儿将他家人接至县衙。”

    “可、可是……”

    “嗯?”牧苏语气不善。

    那下人试探着问:“能……能不能让小人犹豫一下。”

    “可以啊。”牧苏死鱼眼半睁不睁,转头对还未离开的捕头说:“一会儿将他父母送到冯家去。”

    “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啊!”下人哭喊连天,眼泪鼻涕横流:“我说……只是恳请大人一定要照顾好我父母……”

    “放心。”牧苏一打响指。“带路去下一个知情人那儿。”

    又来至一处牢房,门客盘膝跪坐神情冷漠,看上去便是个硬茬子。

    牧苏道:“你可以不说话,也可以不作证。只是别怪我不客气。”

    门客抬头:“大人想怎么不客气?”

    牧苏脸庞狰狞,恶狠狠说:“我就把你的父母孩子大伯恩人邻居还有隔壁二丫家里的那条鹅一起杀掉!”

    【究竟谁是反派啊!】

    透明桥看不下去牧苏的丧心病狂了。

    “你……”门客脸色一变。

    “你什么你,鲁迅说过黑猫白猫能抓耗子的就是好猫。献祭你一家人的命将冯家这个毒瘤铲除我觉得没什么不好的。”

    “我……”门客脸色复杂。“我考虑一下。”

    “行,明日上堂看你表现。”

    这回他倒是好说话。最后,牧苏来至冯家家主面前。

    他面无表情招了招手:“来人啊,把这个越狱的家伙给我打一顿。”

    冯家家主瞪大眼睛。

133.淦名字都用没了这卷怎么还没完

    “升堂!”

    昨夜下了场雨,天此时还未晴,盛夏难得的凉爽天。

    看热闹的百姓早早凑到县衙外,堵得水泄不通。不止是百姓,想来费县三家士族的人也混在其中。

    三家关系彼此牵制,似敌似友。若冯家真的被这毫无章法的知县打垮了,对他们而言好事一桩。不过兔死狐悲之感总归有的。

    牧苏坐到桌案前,一拍惊堂木:“费县知县被刺杀一暗今日重审。带人犯冯家家主冯乐圣上堂!”

    不多时,冯家家主被带到台下。

    他白发凌乱,脸上有明显淤肿青紫,一身绸衣染上大片泥污。

    牧苏惊得站了起来:“冯家家主这一身伤如何弄的!捕头!”

    “属下在!”捕头抱拳来到堂下。

    “我不是让你们好生照料吗,怎么成了这样!”

    捕头回答:“大人,冯乐圣在大牢里作威作福肆无忌惮,惹了同房囚犯。我等赶到时那群囚犯正在殴打冯家家主。分开他们后已经这样了。”

    这话没人信。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哪会去招惹穷凶极恶的囚犯。

    不过这事死无对证。

    只见牧苏一愣,说的跟真的一样:“冯家家主老当益壮,晚辈佩服佩服。若不是刺杀朝廷命官是杀头的罪,说不定你未来还真成了大牢里的一霸了。”

    纵使狼狈冯家家主倨傲不减,抬头直视牧苏,冷笑一声:“你敢杀我?”

    “可不敢乱说。”牧苏连连摆手一脸羞赧,而后趴到桌案上身体前倾,一字一句道:“杀你的不是我,是法。”

    这句话整个人都在往外溅射贱意。

    “说得好!”

    响亮喊声忽然传来。衙外人群散开,让出两道身影。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前面的一身合体官服,岁至中年。眉目间与冯家家主有些相似。后面的身材矮胖,脸上满是麻子。眉目间怎么看怎么像个昏官。

    “是按察司知事冯简章……冯家的人。”见了上官的押司束手束脚站起,小声提醒牧苏。“另一名陪同之人我不认得,观官服是正九品官职……”

    衙役不敢阻拦。冯简章二人径直迈入县衙,走到冯家家主身旁时步伐一顿。

    “回来了?”冯乐圣笑道。

    冯简章点了点头:“是啊,总不能放着您被冤枉不管啊。”

    牧苏黑眸微眯。来者不善啊……

    抢在他做什么前牧苏决定先发制人。绕过桌案来到堂下,看似热情道:“牙茶苏大人来到费县,真是有失远迎。你赶了八百里山路一定累坏了。师爷,快送牙茶苏大人去客房休息。”

    人证该洗脑的洗脑,该威胁的威胁,眼见完美判案成功在即,牧苏怎么允许有人跳出来碍事。

    冯简章轻笑,好似与牧苏并无芥蒂般回答:“知县大人言重了,司州离此地不过二百余里。”

    牧苏没听见似得转头扯起嗓子:“捕头,快去送两位大人下去休息。”

    “且慢。”冯简章抬手制止,面色平静说道:“下官来是奉了司州知府的命令,调查费县知县被刺杀一案。”

    牧苏哼道:“惊堂木给你你来判案好不好。”

    冯简章摇头:“为了避嫌,此案还是由牧知县审理。我等只作为旁听。”

    冯简章并未流露维护冯家之意。反而是那矮胖麻子官员,打起官腔说道:“听闻冯家一项奉公守法,口碑甚好。刺杀一事怕是误会吧。据本官了解,好像是有人故意抹黑冯家,可有此事啊?”

    “当然有当然有。”牧苏谄笑。

    “没有就好……什么?”矮胖官员头点了一半忽然愣住。欲说什么,便见牧苏已经回到堂上吩咐衙役。

    “去给两位大人般来桌椅。”

    几名衙役一阵忙碌,搬来两副桌椅放在堂下两侧,请二人入座。

    审案继续。

    啪——

    正坐堂前的牧苏一拍惊堂木,喝道:“冯家家主两日前派人暗杀本官,接过证据确凿人赃并获。本着负责任的态度本官并未草率断案,而是暂时将冯家家主关入大佬。昨夜竟然发生入狱劫持——”

    “牧大人,冯家主年事已高,不若搬来一副椅子让老人家坐一下啊?”矮胖官员忽然打岔。他轻酌一口茶,慢慢吞吞说道。

    牧苏死鱼眼盯向此人。

    “大人好意心领了。”冯家家主却是拱手说道。“老朽身子还算硬朗,站一会儿不碍事的。”

    “冯老您客气。”矮胖官员虚扶了一下,笑眯眯回答。

    望着二人一唱一和,浑然不将他这位知县放在眼里,牧苏黑眸渐渐眯起。

    “牧大人,还愣着做什么?”

    半晌续完旧,矮胖官员又恢复一副官腔。

    牧苏死鱼眼要死不活的睁着,没了说话兴致,挥手让押司替他叙述案情。

    押司硬着头皮起身,讲述了一下案情及昨夜大佬被劫的经过。

    押司那边话刚落,矮胖官员迫不及待出声:“依我看此案一定有蹊跷。冯家向来遵纪守法,且不说”

    牧苏手指不耐烦敲着桌案,一众人目瞪口呆中不客气道:“你判案还是我判案?哪来那么多话。”

    “放肆!胆敢这般与你上官说话!”矮胖官员拍案而起。

    “大胆!公堂之上禁止大声喧哗!”牧苏跟对对联似得大声嚷道。

    “牧大人还请小些声音……”冯简章微微皱眉,语气平静说。

    牧苏忿然看去,扯起嗓子大喊:“我说话向来这么大声啊啊啊啊啊啊啊!!!”

    堂上众人及衙外百姓们情不自禁捂住耳朵。

    冯简章轻咳几声开口:“牧大人还请你注意身份。刘大人请不要随意插口,你我现在身份是旁听。”

    对峙的二人忿忿不平落座,牧苏语气不善说道:“传人证李鬼。”

    片刻,那名冯家下人被带上堂。

    牧苏走到他身边说道:“李鬼,关于冯家派人刺杀本官一事你如实道来。不要怕,在这里没人能威胁你。”

    “牧大人说得对,有我们为你做主呢。”矮胖官员阴阳怪气附和一句。

    李鬼点了点头,偷偷瞥了冯家家主一眼,小心翼翼道:“两天前牧苏大人被人刺杀的事……”

    牧苏面带笑意,负手站在李鬼身侧。

    “和我家老爷无关,是知县大人非要我说是冯老爷做的。还望二位大人明察啊!”

    牧苏笑容仍在脸上,只是已经不见笑意。

134.牧不觉

    “哦?竟有此事?”与牧苏不对付的矮胖官员神情做作,长咦一声。

    冯简章一言不发。

    冯家家主站在一旁面无表情。

    衙外掀起一片哗然声。

    【不太妙啊……】

    “李鬼,昨日在大牢你可不是这般说的啊。”

    牧苏的眼睛顿时锐利起来。他这是灵思泉涌的表现,因此还获得‘好一对夺魄勾魂眼’之称。

    李鬼不敢抬头看他,低垂着脑袋快速说道:“小人突然良心发现。冯老爷向来积德行善,大人不能因为与他有私仇就污蔑他。”

    矮胖官员得意看了眼牧苏,轻咳道:“今日我与冯大人都在,若有冤屈不如诉来,我二人一定为你做主。”

    押司觉得自己再不说话便来不及了,忙满脸堆笑站起拱手道:“大人,还有一位人证,不若先看看他的证词?”

    矮胖官员正眼也不瞧去一眼,讽刺之声响起:“怎么,你们费县有一个人证未问完便传下一人证的习惯?”

    牧苏觉得自己快忍不住了:“你怎么这么欠揍啊。”

    “你说谁。”矮胖官员脸色一变。

    “谁欠揍我说谁。”

    见势不妙,押司连忙搭腔:“回大人,牧大人是在说下官……”

    瞧着牧苏不爽模样,矮胖官员忽然不生气了,心情大好。

    终究是毛头小子,受不得激。

    不过也是,但凡有点城府,怎么会得罪士绅贵族呢。

    不出一会儿,第二名证人被带上来。

    “堂下人证何名。”矮胖官员问。

    “在下顾则。”门客淡淡答道。

    “本官问你,你需如实道来。若有隐瞒休怪本官不客气!”矮胖官员冷喝道:“本地知县是否威逼利诱,让你诬陷冯家老爷?”

    “怎么,大人要替我判案?”牧苏斜眼瞅去。

    矮胖官员得意道:“牧大人与证人有串供之嫌,还望避嫌啊。”

    见牧苏不做声,矮胖官员冷哼一声:“顾则,还不如实道来!”

    虽是跪下,门客却腰板挺直回答:“回大人,未有。”

    矮胖官员满意点头:“那便好,将你所知道的说出来吧。”

    “冯家家主冯乐圣因对牧大人修改赋税心中不满,逐召回冯家门客,行暗杀一事。因我在路上耽误没有赶上,来到时便只听说派出的暗杀之人全部身亡。”

    顾则缓缓道来。衙外一阵交头接耳声。听牧苏说是一回事,听人证说是另一回事。如此看来,冯家真的做出这种事……

    牧苏意气风发扬眉吐气。看也不看面色阴沉的矮胖官员一眼。

    “两位证人的证词出现分歧,就是不知是谁在说谎。”这时,冯简章简单点评了一句。

    “试一试不便知道了。”矮胖官员先是奉承,而后说道:“来人,给顾则上刑。”

    “大人好大的威风啊。”牧苏抱着双臂站在矮胖官员身后冷笑。

    矮胖官员被突然出现一旁的牧苏吓了一跳,回头不满喝道:“你做什么!?”

    牧苏从矮胖官员身边走开:“我就没听过给人证用刑的。”

    “该人证竟然敢在公堂之上说谎,当然要用刑审问。”

    “你怎么就笃定是顾则说谎?”

    矮胖官员摇头晃脑:“他与前一位人证证词不同,既然有变数,当然是从他先开始。”

    牧苏冷笑着站到二位人证中间:“我觉得不如先来后到。冯家下人先来的,先从他开始用刑。”

    下人闻言一颤,哀求目光望向矮胖官员。

    “我说不准。来人为顾则用刑!”

    两旁衙役一动不动,无人听矮胖官员的。

    自觉面子受损,他脸色涨红怒道:“上官的话都不听,你们是要造反吗!”

    牧苏针锋相对怼回去:“别忘了此案大人是旁观。怎么一个旁观的官员也有这么大权利?”

    “莫要越权。”冯简章这时淡淡说了一句,似在提醒同僚。

    “下官醒得。”矮胖官员连忙拱手行礼。

    剑拔弩张的气氛眼见要缓和,却听牧苏小声嘟囔一句:“长得像牙签上插一土豆,这么挫的人也能当官……”

    “你再说一遍?”矮胖官员神色阴沉。

    他自知身材相貌,平素最为反感有人谈及此事。

    于是牧苏老老实实大声说了一遍。

    衙外传来一片笑声。牧苏形容极为贴切。便是冯简章眼中也有了几分笑意。

    矮胖官员恼羞成怒:“大胆,小小不入流的知县胆敢如此评价上官。”

    牧苏居高临下俯视着他:“说几句又如何?你该庆幸,换做我之前的脾气……”

    矮胖官员怒不可遏:“如何?你还敢打朝廷命官不成。”

    “冯家都敢刺杀朝廷命官,我打个朝廷命官算不得什么吧?”

    矮胖官员冷笑道:“本官就坐在这里,你倒是动手啊。”

    就在此刻,牧苏忽然一副阴谋得逞的模样。

    引了半天,终于把这货引到套里了。

    他挽起袖子,大步走向矮胖官员。

    “你、你你做什——哎哟!”

    一拳挥出,矮胖官员连同椅子后仰到底。牧苏欺身而上,挥舞拳头拳拳到肉。

    场面顿时混乱不堪。百姓们的叫好与矮胖官员的呼喊声混作一团。

    押司正纠结要不要去拦着点,但见牧苏高高举起了一旁木椅,惊得连忙冲上去抱住牧苏的腰,大声喊道:“大人自重啊!这么多百姓看着呢!”

    矮胖官员一张脸名副其实肿成猪头,正躺在地上惨叫。

    牧苏气喘吁吁丢下木椅,边冲周围人摊手边回到堂上:“大家都听到了,是他叫我打他的,我这辈子就没听过这么贱的要求。”

    矮胖官员吃力爬起,地面干净没沾得什么灰,倒是鼻血把地面给弄脏了。

    他目光怨恨吼道:“我一定要去知州那里告你一状!”

    “告我什么?‘我让牧大人打我他居然真的打了,大人你为我做主啊嘤嘤嘤’?”牧苏嗤笑看他。“可别丢人了。”

    “大人真是放肆啊。”原本为案件关键,此时却成边缘的冯家家主此时轻笑一声:“就是不知是老朽先死,还是大人你先死呢……”

    牧苏大惊失色:“二位大人都看到了,冯老狗昨日暗杀本官不够,今天在公堂上当着两位大人的面也敢如此嚣张,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来人,给犯人上夹棍掌嘴鞭背打板伺候!”

135.布鲁苏韦恩

    丧心病狂的牧苏给这位老人上了一份用刑套餐。

    莫说四样,便是一样下去冯家家主也出气多进气少了。

    “且慢。”冯简章不可能见自家家主这般受刑,出声阻止:“冯家家主虽有冒犯之意,但也只是随口一说。依我之见此时就此作罢。你先前殴打刘大人一事也就此扯平。”

    牧苏一只眼睛睁开一只眯起,大小眼在二人间打量:“他的事你做得了主?”

    冯简章转头问鼻青脸肿的矮胖官员:“不知刘大人意下如何。”

    刘大人点头哈腰:“可以可以,冯老先生年事已高,能替他抵过再好不过了。”

    啪啪啪啪。

    一旁牧苏鼓掌叫起好,竖起大拇指:“刘大人拍马屁的功夫真是高。”

    看向牧苏时矮胖官员便没了笑意,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见闹剧解决,冯简章继续道:“牧大人,如今两位人证证词不一,不若都算不得数,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不行。”坑蒙拐骗打砸偷抢,辛辛苦苦弄来两个证人冯简章上下嘴皮子一动就要不算,牧苏怎么甘心。

    【很简单,想办法证明这两个人中有一个人说谎就行了。】

    牧苏面上不动声色,小声嘀咕:“简单你倒是想办法啊。”

    【我正在想……】

    牧苏无声让他人以为是在思考,刘大人冷笑道:“牧大人,怎么不说话了?是担心事情败露?”

    牧苏想也不想道:“很简单,想办法证明这两个人中有一个人说谎就行了。”

    【……】

    “我们怎么知道,牧大人你会不会威逼利诱强行让人证改口供。”

    可恶……

    牧苏恨恨咬牙。

    居然被猜出来了。

    “如果那样一问便知。牧大人,你是审理此案的官员,一切照旧即可。”

    这句人话居然是冯简章说的。说起来从头到尾他也表现的未太过偏袒冯家,就好像他和刘姓官员换了身体一般。

    坐在太师椅上的牧苏让衙役将人证押下去,重新审问。然后挥手唤来捕头,让他附耳过来。

    “可有春药。”

    捕头脸色变得古怪,低声回答:“小人没有……不过知道去哪里弄。”

    “找几个壮汉洗干净了算了不用洗干净,把李鬼和他们关进大牢,再弄来十斤春药让他们服了。我就不信他不说实话。对了,再将他父母喊来,让二老在外看着。”

    “嘶……”饶是见多酷刑的捕头听到此言,也情不自禁倒吸口气。

    他们所施酷刑大多为摧残体肤,最多是打死人。而大人这一招……是杀人诛心啊……

    可想而知一旦这么做了,恐怕李鬼此生也无脸面苟活于世。

    捕头觉得此举实在有伤天和,忍不住低声劝道:“大人,这样做的话李鬼自然会招,可两位上官都在,若是他们问到便不好了……”

    “你的意思我们还不能用刑?”牧苏斜眼看他。

    捕头冷汗簌簌:“能免则免,或是用些看不出伤势的刑……”

    “想出主意了吗?”牧苏转去求助现场观众。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小人也没主意……”以为在问自己的捕头叹气道。

    牧苏挥手让他先去把李鬼父母找来再议其他。然后问道:“坏消息是什么。”

    【坏消息是我暂时没想到。】

    “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我正在想。】

    “……”牧苏黑眸渐渐眯起。

    这算什么,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整日呛别人如今终于自食其果?

    眯起的黑眸逐渐平复。

    算了,谁叫自己是个大度的人呢,放过透明桥一次好了。

    绝不是因为有求于他。

    接下来就陷入颇为无趣的等待时间。

    正是中午炎热时,冯刘两位官员的茶续了一杯又一杯。衙外人群却是一点都没有散。众口相传议论纷纷,谈论之前发生的事给后面看不到的人听。

    有些聪明的商贩推着小车,在县衙外兜售起冰沙包子一类吃食。

    “冯大人,我们就这么等下去?”刘大人按耐不住问道。天气本就燥热,他又鼻青脸肿,没多久便满脸汗渍肥油,阳光下泛着油光。

    “刘大人等不及的话,我知道费县有一好去处。名叫赏春院。”

    “牧大人你这可是在贿赂本官?”刘大人眼睛一斜,话是这么说却似有意动。

    “只是想着你要是同意了就带你去等到了地方你搂着姑娘进了房间脱得差不多了我好冲进去把脱得精光好似肥猪的你拖出来游街然后禀告知州公务期间你居然跑去找乐子让知州砍了你的头!”牧苏一口气喊完。

    他颇为得意。一整句没有标点,够你们一个字一个字读去理解个几分钟了。

    刘大人面色一变,不再与牧苏交谈。只是细小眼睛中不时掠过一抹怨恨。

    连品级都没有的小小知县也敢如此放肆,等此案完结,定让你痛不欲生。

    半柱香过去,牧苏差不多没了耐心时捕头从后堂跑上来,凑到耳边小声道:“李鬼的父母已经请来了。”

    牧苏颔首,忽然起身说道:“本官去拉泼屎,可有大人愿意同行啊?”

    刘大人如遇苍蝇般厌恶摆手:“你要去便去,说出来恶心人作甚。”

    “这不是找个人结伴而拉嘛,若是彼此交换手纸使用多有情趣。”牧苏边说着恶心人的话边离开大堂。

    捕头带领,他步伐加快来至大牢刑室。

    顾则好吃好喝伺候在上面,叛变的李鬼自然就没这么好运了,他被关在刑室中。

    李鬼缩在角落,两名衙役看守。狰狞可怖的刑具摆放各处,上面带有没擦干净的血字。青石地面黑得看不出原本颜色,拿手一摸就会发现满手暗红。

    阴冷之中,他仿佛听到此起彼伏的惨叫。

    隔壁刑室,牧苏对身前一对年迈夫妻说道:“二位也看到了,你们儿子成了冯家的狗腿子。”

    老夫妇惶恐跪下求饶:“大人,孩子不懂事,求求你放过他吧……你让我们去劝他吧。他只是一时猪油蒙了心……”

    牧苏摆手:“劝他要是有用就不会现在才叫你们过来了。”

    “那不知大人的意思是……”

    牧苏神秘一笑:“借你们尸体一用。”

136.牧苏小五郎

    看到牧苏后,李鬼在角落里缩的更深了。

    他十分清楚牧苏出现的目的,也十分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但相比一个上任还不到两天的新知县。他更看好冯家。身外冯家下人他清楚知道冯家的实力……何况冯家那位在外的大官也回来了。

    如果自己替冯老爷说话,或许能得到冯家的善意……

    知县不敢杀我……他最多只是用刑……我能抗住……

    想是这么想,李鬼抖得更夸张了。

    牧苏让衙役将他拎起,盯着他神情不善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学海无涯苦作舟。”

    李鬼立即哭喊出声:“大人饶命啊,小人只是无奈之举……如果我不这么做冯家不会饶了我父母的!”

    “哦?你的意思是我就会饶了你父母?”

    火盆燃烧中,为牧苏脸庞镀上一层血色。

    李鬼隐隐意识到不对,怔怔说道:“大人,您可是官啊……”

    牧苏挥手唤人搬来椅子,坐下后随意去抠指甲,而后轻吹一口气,看也不看李鬼:“你知道吗,我讨厌叛徒。”

    话落的同时,隔壁刑室忽传来声响。

    “你们是谁,带我来这里干嘛!”

    “官爷放过我们吧,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一男一女两道惊慌失措声带着回音,传至此处。

    “那是谁……”

    李鬼喃喃开口,他听到了父母的声音。

    牧苏缩在椅中,语气轻松:“你背叛我的下场。”

    李鬼正欲说什么,一道恶狠狠的声音忽传到耳中。

    “给我用刑!”

    “住手!爹娘你们在哪!”李鬼扯起嗓子大喊。

    “不用喊了,外面听不到的。”牧苏伸出手掌在眼前翻覆看了看,换了另一只手。

    哭喊声中,一道清晰说话声传来:“头,大人要完整的尸体……”

    “也是,尸体花了上官那里没法交差。去,弄两个绳套。”那个狰狞声音说道。“两位,是你们自己上去还是我帮你们呢?”

    “爹娘!放开我啊!”李鬼奋力挣扎,被两名衙役死死按住。

    他哭喊声中,隔壁突然传来板凳被踢倒的声音,而后陷入一片死寂。

    李鬼的挣扎消失了。他一瞬间如失去灵魂,呆滞在原地。

    刑室外的长廊亮起一抹火光,脚步声与重物被拖动声由远及近。

    李鬼的双眼恢复一些神采,僵硬移动到门外,怔然等待声音从门外走过。

    光亮愈发明显。几息后,一道浑身煞气,犹如屠夫满是血污的壮汉门外经过,手中拖拽一条尸体。被他拖在身后的尸体……那张脸……不正是自己年迈的父亲吗!

    一瞬间李鬼眼泪鼻涕横流。

    “狗官我跟你拼了!”

    他嘶吼着想要冲向牧苏,被衙役死死按住。

    “别急。你还有个妈,她能不能活看你一会儿表现。”牧苏看了眼手腕,从椅子上站起,伸着懒腰道:“时间也差不多了,仔细想想吧。

    说罢,牧苏率先离开阴冷的刑室。

    ……

    “这家伙怎么去了这般久。”刘大人身体后仰,避开上方落下的阳光。

    他心里想的却是拉死你才好。

    冯简章无言看去一眼。牧苏明显是去审问人证,真以为他是去解手了?

    正想着,牧苏身形出现。他犹在提着官服下的裤子,就好似刚从茅厕出来一般。

    牧苏落座,长舒一口气道:“审问的差不多了,不如唤他们上来?”

    刘大人阴阳怪气叫道:“此案牧大人你审理,问我们做什么。”

    不与其一般见识,牧苏恢复审理。衙外变得安静时重新换来两位人证。

    “两位大人为我做主啊!”

    方一上堂,李鬼便凄厉朝着冯简章和刘大人哭喊。

    “莫非是牧大人对你用刑逼供了?”刘大人见他哭的凄惨,情不自禁问道。

    李鬼眼圈通红,连连磕头大喊:“因为我不肯帮他作伪证,这狗官居然将……将我爹吊死在大牢了!他还说若是不说冯老爷是凶手便将我娘也吊死。现在她就被关在大牢,求求两位大人救救我娘!”

    此言一出,县衙内外一片哗然。

    这位新知县可不像这么心狠手辣之人啊。

    可李鬼亲眼看到的,那还能有假……

    刘大人心中一喜,正愁无理由对付牧苏。

    “你放心,此事本官定会给你一个公道。”他出声安抚李鬼,语气转冷朝牧苏喝道:“牧大人,你屈打成招也就罢了,居然对无辜百姓出手,如此行径简直丧心病狂!”

    牧苏一脸无辜四处张望:“有吗?我怎么不知道。刚刚我不过是去茅房拉了泼稀屎,怎么回来后就变成凶手了呢?”

    【不用说的这么具体啊!】

    【想看】

    【卡连你自重啊】

    “还不承认。”刘大人冷笑。“李鬼,将你在大牢经过如实道来。”

    李鬼抹了把眼泪,吸起鼻涕说起事发经过。

    说至一半,衙外人群一阵骚动,两鬓发白的一对老夫妇挤到最前面急道:“阿鬼,你到底再说什么啊!”

    熟悉声音让李鬼声音一滞,怔怔转头。“娘……爹……你们没死?”

    “你在说什么胡话,一来便见你在大人面前发疯。”老夫妇喝骂道。牧苏示意,让衙役放他们进来。

    正得意的刘大人心里咯噔一声:“你们是谁?”

    老夫妇跪在李鬼左右,老汉回答:“回这位大人,我们是李鬼的父母。”

    刘大人心中咯噔一声,好似想到什么看向牧苏——这货正一脸奸笑看来。

    自己上了他的当!

    堂下,李鬼语无伦次和父母说着什么。等他们叙完旧,牧苏对押司道:“此人似是癔病发作。师爷,稍后从库房取一文钱给他瞧病。”

    “大人仁慈。”押司马屁拍的悄无声息。

    老夫妇道了谢后将李鬼拉走。

    他们离开后,牧苏得意说道:“如此一来,李鬼的证词便算不得数了,诸位没意见吧?”

    大堂一片平静。

    没了反对意见,牧苏看向冯家家主:“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冯乐圣束手而立,阖眸一言不发。

    “请等一下。”冯简章忽然出声。

    牧苏警惕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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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3304/ 第一时间欣赏熟睡之后最新章节! 作者:吾即正道所写的《熟睡之后》为转载作品,熟睡之后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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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睡之后介绍:
游魂彷徨,蠕虫四散。
不可见之物身边环绕,耳畔窃窃私语从何而来。
可憎之物在深渊中等待。
死寂无风,吹不动衣角发梢。
牧苏注视着深渊,深渊也在注视着他。
直到牧苏脱掉衣服,深渊才不得不尴尬地移开视线。熟睡之后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熟睡之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熟睡之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