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那个男人他回来了
银河系——太阳环·14环区
夜晚，阴沉天空雷声滚滚。不见雨落下，空气满是沉闷与压抑。
闪电划过，一栋位于郊外的庄园格外显眼。
四周重归于静，隐隐雷声传递开来。
乍亮照明了这里。并非庄园，而是一座精神病院。
再次恢复黑暗。这栋建筑如同黑暗中的巨兽，蛰伏起来。
形成对比的，是百公里外的城市。高楼拔地耸入乌云，无数化为小点的飞梭楼宇间穿行。
穹顶乌云下，一艘巨大飞艇缓慢环绕着城市。艇身霓虹灯闪烁，显示着广告。
【特朗斯科技，订制您每日所喜爱的天气。晴天、雨天、辐射云，量子尘埃，太阳风暴应有尽有。
雷电过后，空气变得更加沉闷。
直到尖锐警报划破夜空，在病院上空回荡。
【检测到病人脱离病房，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请各位病患呆在房间，不要随地躺在走廊——】
两分钟后。
病院内乱成一锅粥。而前院中，两道身影一里一外站在前门旁。
“该死，你想怎样。”急促而压抑的声线响起。身着保安服的中年人压低声音，不时紧张转头望向建筑门口的人影。
他有点小聪明。在系统警报响起后，察觉病人会想逃离，所以第一时间来到前门。发现有个陌生同事比自己来得更早，并指着门外灌木丛嚷着别跑。甚至还从小径上抠鹅卵石砸过去。
他没理由不相信自己的同事。
于是他打开前门，正要去灌木丛中探查。身边的同事——忽然迅速脱掉一身保安服，露出下面那扎眼的蓝白相间病人服，神情欢脱的跑到大门外。
他知道，这下完了。
一旦被人知道是自己打开门而让病人逃跑，这份从机器人手里得来的职业，自然是哪来的回哪去。
比起人类，不会累的机器人更容易压榨，也更廉价。
现在的办法是：让他离开，神不知鬼不觉，工作也保住了。不会有人发现是自己放跑的。
“不想被我抓回去，就快滚。”他控制大门关闭，同时作出恶狠狠表情，希望能吓跑他。
不过他忘了面前的年轻人是这家精神病院的病患。但凡这里的人，脑子大多有点问题。
“离开？”年轻人大叫，抓着围栏将脸挤上去，将脸挤得变形，似乎恨不得钻回去。吊睛白眼斜瞪着他：“想也别想啊——”
于是就有了前面的对话。
“该死，你想怎样。”保安恨得牙痒痒。
年轻人表情忽然一正，像个正常人：“你知道，我身无分文，就这么出去……”
保安又往身后看了一眼，门口那边有人影接近过来。
【用户丁顿向你转移1000信用点。】
“才1000？”一串显示在视网膜的信息，年轻人不满抱怨，随即自言自语：“算了，要啥自行车。加个好友，有空一起吃顿饭什么的。”
【用户：牧苏申请加你好友。】
“不用！现在可以滚……可以离开了吧。”保安把脱出口的滚艰难改为离开。
“快接受，快接受——”年轻人摇晃着围栏，兴奋喊着。
看他发疯的样子，保安只好又选择了接受。
“这回可以了么。”他已经听到身后传来的说话声，不由紧张回过头看。两道身影正走过前院公园，往这边走来。
他焦急回头：“你到底……”
声音戛然而止。他已经看不到那年轻人的身影。
他怀疑着将脸贴上围栏，左右晃动眼珠，借着闪雷，只看到空旷的街道。
“丁顿？怎么了。”
身后传来同事的问候。
“没事……我怕病人从门口跑掉，过来看看。什么也没有。”丁顿随意说着，跟在二人身后往回走。
恰逢闪电划破沉闷夜空，将围栏影子拉的狭长。其中一道诡异黑影显眼无比。
丁顿浑身一震。不安地倏然扭头。
轰隆——
滚滚雷声中，他只看到空旷的前门。
难道刚刚发生的一切只是我太紧张生出的幻觉吗……
他的这种想法没能存在太久。
十几分钟后，视界弹出信息。
【您的好友牧苏邀请您替他支付：14区凯氏星际集团消费费用，总计194信用点。】
【您的好友向您发来一条消息：牧苏：爱你哟（比心）】
丁顿颤抖着选择了支付。
而紧接着几分钟后——
【您的好友牧苏邀请您替他支付：便利连锁商店消费费用：33信用点】
“呃啊啊啊啊啊啊！”
瓦伦坦大街·公园
公园小径边长椅，一名黑发黑眸，一身蓝白相间病院服的年轻人一屁股坐上去，惬意发出长吟。
周围有几对情侣散步依偎，隐隐低语，散发出恋爱的酸臭味。
忽有一声惊呼传来：“快看！是流星。我以为这辈子都看不到流星了……”
“刘星？他不拍家有儿女跑这儿干嘛。”
长椅上牧苏抬头看了眼。除了阴云什么也看不到。
事实哪怕没了乌云，在环太阳轨道也只能看到天顶铁穹罢了。
小径对面是条长街。不时有飞梭从高空降落地面，男男女女走下车。街上行人来往。鲜见地面交通工具。唯一算得上的，也只有一群少年少女三五成群玩着动力滑板滑过。
大楼墙体广告牌闪烁，对着公园投影宣传着五花八门的广告，肆无忌惮的宣示着噪音污染。
【想得到你的专属管家吗。想拥有独一无二的机器人伴侣吗。菲林机械坊，自由订制您的愿望。地址：14环区·特朗斯大街三十九号。您所想的，我们都有。】
【史上最棒的私人游戏！戴上头盔，您将身临其境体验四百年前科技爆炸时代。近乎无限的自由度。你可以成为任何你想成为的人物。科学家、财阀、独裁者、军火商。你可以与任何那个伟大时代的人物零距离接触。还在等什么，拨打电话订购，免费送货上门！】
【14环区，达到犯罪破案率百分之九十九点八，平均破案时效1小时15分钟。连续25年环太阳环治安前10名。环境优美怡人，区长团队竭诚为居民服务。14区，是您最佳的定居城市。】
听着周遭的广告词，牧苏从袋子里取出一罐可乐。
嗝——
打开仰头一饮而尽，牧苏打了个嗝，转头看向长椅另一端，一名注视自己衣服的中年人，举起汽水罐打招呼。
“衣服不错，对吧。”
中年人勉强笑了笑，转回脸，不动声色往一旁挪了挪。
【……光怪陆离，这里欢迎疯子。】
听到疯子，牧苏下意识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右面大楼，屏幕广告牌。
那是一名黑人，站在纯白色背景前。修剪得恰到好处的头发和胡须，显得花白。一身西服整洁而又笔直。
那双蔚蓝眼眸透露无限睿智，好像能穿透人心。
他伸开双臂，似乎捧着什么。声音低沉富有磁性：“你们称它为游戏，不过我更愿意称呼它为——另一个世界。”
“而这个。”一串0与1组成代码出现其掌中，幻化成一具老式金属钥匙“想打开通往另一世界的门，你们会需要到它——”
他语风陡然一转，轻松了许多：“钥匙一万信用点，概不二价。熟睡之后……欢迎你们。”
【熟睡之后现已登陆阀门游戏平台，详情……】
【*音乐声*Her’name’is’Lola，She’was’a’showgirl.With’yellow’feathers’in’her’hairs……赤红的火星异域风情。徜徉在碧……】
屏幕更换成另外一个广告。
“听起来很熟悉啊。”牧苏很感兴趣，拍了拍座椅旁的居民。“嘿，想不想看魔术？”
“什么？”椅子另一端的中年人茫然看来。
“魔术。”牧苏侧过身子：“你随便给我什么，我都能将它变成钱。”
“……？”
牧苏自来熟揽过中年人肩膀，打着响指兴奋道：“快，什么东西都行。”
“街头魔术表演吗。”中年人缩起脖子，摸着口袋，边道：“我没有什么……”
说着，他从口袋里翻出一块巴掌大控制板，想来是出来时不留神装进口袋。
那个年轻的“街头魔术师”一把抢过手上的控制板，横穿小径，手撑在公园围栏，动作利索纵身翻越。
啪——
脚拌到围栏，“街头魔术师”一脸拍在了黑色路面。声音清晰到他都能听见。
街头魔术师手忙脚乱爬起来，边拿袖子擦着鼻血边发出呜呜哭声一路小跑到街对面小巷中。
那里发生着什么。
旖旎灯光下，一男一女正在巷争吵。男的臃肿肥胖。女的苗条袖长，身着单薄睡裙，长腿挂着匆忙穿上的丝袜。
她小臂外侧金属电路外露，是个合成人。似乎是因为嫖资而发生了争执。
长椅正对着小巷，因此他看得很清楚。
然后他就看到，那个年轻的“街头魔术师”抡起自己给他的控制板，将胖子拍晕。然后在机械女人捂嘴惊呼后退之中，蹲到身边动作利索无比翻找口袋。
片刻后，有所收获的“街头抢劫魔术师”站起，那张沾满血污的脸往这边望来，双腿交错，双臂摊开微微欠身，行绅士礼。
他脑袋似乎听到一道声音。
“噔噔噔噔~”
……
一小时后。
郊外一间家庭旅馆。
比起远处城市群的灯红酒绿，这座平原上的独栋旅馆显得颇为宁静。
301房间
最新款的阀门游戏头盔放在床边。相比起头盔这一显得笨重硕大的形容词，用面罩形容更合适些。
轻薄的它使得哪怕躺在床上也并不会难受。只是没游戏仓那么便利罢了。
因为是新购游戏头盔，里面只包含了刚刚购买的《熟睡之后》一款游戏。
游戏的广告词很明显吸引了牧苏。他辛苦“赚”了些钱，躲到这里偷玩游戏。并利用配送游戏头盔的十几分钟，登上官网了解游戏。
游戏特色是随机副本。在今日稍早一些时刚刚公测。作为副运算程序的超级计算机智子收集了人类数百年近代史的一切资料。无论是历史文献、娱乐影音。还是哪怕网络作品、随手而作。都有记载并将之吸收纳入，
若要形容。就像是阅读了数百年所有文学作品的AI，然后让它编写小说。
没有耐性的牧苏迫不及待跳上床戴上头盔。
视线内一片漆黑，如同被蒙上眼睛或置身黑暗之中。
起初还能感觉到身体存在。数秒之后，陌生女音耳中响起，同时失去的是对身体的知觉。
【欢迎来到熟睡之后。】
【登陆公网中。】
【DNA序列已记录。】
【所在地：环太阳14区。】
【神经接入中……】
【身体检测已完成，默认关闭所有强制系统。如需开启请在游戏内呼出设置。】
【当前玩家形象为默认同步现实。如需做改变请呼出操作设置。】
【载入模式为睡眠模式。在当前模式下，您只能与相同模式的玩家匹配，并可享受比例为1：7的游戏时间。可以保持最高为：现实72（×7）小时的连续在线时间。使用游戏仓您将能进行深睡眠下游戏。】
【神经心率记录准备完毕。当玩家状态异常时将被强制弹出游戏并收费提供联系医疗服务。】
【随即默认服装……已完成】
【准备就绪】
【请输入昵称。除中英文外的特殊字符将不允许被使用为昵称。】
直打瞌睡的牧苏见终于轮到自己出场，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疯不觉。”
——
*合成人法则第5189条：任何时刻，机器人需保留明显的外部特征，用以区分合成人与人类的区别。
02.我要打赏
“等等等等！”牧苏又连忙大嚷：“叫牧苏叫牧苏！”
【昵称选择完毕……是否开始新手教程。】
“拒绝。真男人就该跳过教程！”
【玩家选择跳过教程。新手提示将随机穿插副本中。】
【游戏区分单人、多人模式。难度为休闲、普通、困难、糟糕、噩梦。在休闲难度下，将给予提示最大化。降低通关要求。同时副本完成奖励极低。】
【当前版本难度上限为噩梦。在噩梦难度下，提示降为最小并且碎片化。通关要求高，但通关副本将获得高额与额外奖励。】
【载入主世界……】
……
惊醒牧苏的，是停在窗外，乌鸦煽扇动的翅膀。
乌鸦没有飞走，它依然栖息。
布有裂口的木窗让风发出尖锐的惨叫。
乌鸦的眼睛望向窗内，倒映窗户下牧苏爬起的身影。
阴影投射在地板上。
木屋破败而又潮湿。鼻尖絮绕散不开的淡淡鱼腥味。
惨叫的风中，似乎有海浪拍打巨岩的声音。
仅有一扇窗户，窗外浓雾看不清，房间很暗。
风很大，但吹不散外面的浓雾。它们就在那里，一动不动。
脚下木板有些朽坏，走上出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门边衣架挂着棕灰色的呢子大衣与帽子。牛皮箱子摆放一旁。
餐桌上，刀叉丢置餐盘一边，盘中盛放长毛的三明治。潮湿的环境，食物很容易变质。
蜡烛歪斜粘在门一侧的书桌上。墨水瓶盖子打开，鹅毛笔压着羊皮纸。
上面的文字晦涩难懂，像疯子所写。
牧苏握住门栓，它发出吱呀的哀嚎。
【未完成噩梦梦境，无法离开】
【躺上床以开始进入梦乡】
系统接连弹出两条信息。很诡异，很故弄玄虚。
牧苏转回身，看向窗下床单泛黄，床下尚露出一角旅行箱的单人床。
他躺上了床。
【你感觉昏昏欲睡……请选择梦境模式】
躺上床的牧苏得到系统信息。
他看着天花板，那里被擦洗过。只剩一滩暗红色污垢。
是喷上去的，还是阁楼渗下来的？
“单人噩梦。”
【当前进行：单人噩梦梦境……失败。玩家需进行一次多人梦境方可进行单人梦境】
“多人噩梦。”
【当前进行：多人噩梦梦境……失败。玩家需完成休闲难度梦境方可解锁下一难度。】
牧苏退而求次：“多人休闲。”
【当前进行：多人休闲梦境……成功】
【当前为休闲难度，将不会加载特别世界观。】
【人数：4-8】
【载入中……】
【游戏愉快】
窗外乌鸦依在，纯黑如同梦魇的黑色眼珠看着牧苏。
“晚安。”
乌鸦暗哑的嘶叫。
牧苏眼前黑了过去。
……
进入副本过程简洁无比。随之提示音消失。牧苏视野由原本的黑暗变成了无。什么也没有。
这种感觉玄而又玄。硬要形容的话。就像捂住一只眼。那么所看到的不是黑，而是“无”。
【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一道陌生的男性声音响起，眼前渐渐亮了起来，牧苏视角变成电影一般，成为了一个观看者。
【山川、河流、城市，一切都一如既往。唯一变化的只有人类自身。】
随旁白缓缓道来，过场动画随之切换，最终定格为俯视的城市。下方街道车水马龙人群匆匆。说不上来的古怪，却又说不出问题在哪。
【不知从何时开始。一切发生了扭转。】
【当时代广场屏幕上的女政治家正高谈论阔着自己的方针，当男人们精装打扮聚集在一起谈论哪一件衣服更好看八卦哪一个朋友家事。当女孩们手持荧光棒挥舞着尖叫对着台上猫耳少年偶像。当人夫们向警察署报警自己遭遇了家庭暴力时。当烫着头发烟熏妆的不良少女们在大街小巷调戏路过男性时，当少年们被女孩子追求表白而手足无措时——】
【转变从何时开始我们已经无法追溯。只知道当着一切发生时，没有人知悉。人们自然而然接受了安排，如同棋子一般，走到了自己应该在的位置。】
镜头迅速下落，落在一片民居中一道人影后方，逐渐暗了下去。
“不就是把男女身份互换一下。非弄得这么故弄玄虚。”在画面亮起可以活动的瞬间，牧苏就吐起了槽。
【载入任务……】
【主线任务：证明哪怕世界颠倒，你们也可以很好的生存下去。奖励：10先令（未完成）】
当前进度：回到家中。
内容：尽管这个地方和你们社会的环境不太一样……不过也差不了太多。只是一点：你们是外来者，你们的目的是融入这里。每一次原住民对你生疑，奖励将会减去1。
【支线任务：不与队友进行接触，独自完成主线。奖励：5先令（未完成）】
【支线任务：拈花惹草，同时于三名以上女性同时保持交往。奖励：5先令（未完成）】
【额外任务：成为知名人物（正面的）。奖励20先令（未完成）】
【额外任务：来源于梦境缥缈的意识将会对你的表现给予奖励。当前为：0先令】
任务菜单浮现在视界上，一同出现的还有右侧孤零零血条和显示队友状态的状态栏。
说是状态栏，其实就是左上角的三个名字和其下方绿条。
一旁箭头提示：【队友状态用颜色来表示。绿色为健康状态。黄、红为受伤/重伤状态。当您的队友死亡，名字将变为黑色。】
相比较其他游戏，这款游戏对血量设定简陋的一塌糊涂。
《熟睡之后》只有装备栏和背包栏，需要时呼出即可。
背包栏空空如也，装备栏也只有初始服装。
【泛黄的白色衬衣】
【常见的】
【普通的上衣，几乎没有御寒效果。】
*可能很久没洗过，有了些味道。
裤子和鞋也是类似。脏兮兮的长裤和溅了泥点的短靴。
清晨独有的阳光倾洒在身，牧苏站在一家便利店门前，手里拎着一袋面包。周围是一片民居。偏日式的建筑风格很好猜这里是哪。
“嗯……”
沉吟一声，牧苏傻站在便利店门口。
我在哪？
我现在要干嘛？
回家？
家又在哪？
03.小姐姐
一段手机铃响起，牧苏下意识取出口袋里的翻盖手机并接通。
“牧苏？”手机另侧传出一道陌生声音。
“啊。”牧苏呆呆应了一声。
“我是炽神，也是这个副本的玩家，你可以从左上角看到我。”
“啊。”牧苏神情一凝，迅速看向左上角——那里是一间民居的房顶。
“没看到你啊，你跑房顶干嘛。”
“……不是我在那，是我的名字。”
“啊。”
“你是第一次玩这个游戏吗。”
“啊。”
“这个副本背景时间应该是21世纪初的，和现实有些区别。尽量表现的正常一些。现在你的主线也是回家对吧。”
“啊。”
“我联系过其他二人，有一个细节：你所处位置就在家的附近。你可以在周遭寻找一下，院墙上会写你的游戏名字，就是那个。”
“啊。”
“……先这样。等主线任务更新了我再打给你。”
不清楚这个炽神什么来头，但先按照他的说法行动吧。
牧苏无头苍蝇一般，沿着街道闲逛。
几分钟后，一道狭小路口前，牧苏遭遇了野怪。
他被几道人影挡住了去路。
与其说是路口，不如说两道民居外墙中间产生得不到两米宽，那种并肩而行都嫌挤的间歇。
三道身影倚靠墙边，手夹香烟吞云吐雾。
一群不良少女，牧苏没理由要怕她们，对吧？
总之，忘了这个副本设定这茬的牧苏从三人身边经过时，毫不意外被拦了下来。
“喂，没长眼睛吗，看不到有人。”最前头一名倚墙少女慵懒挡在牧苏身前。
“长了。”牧苏停下脚步，老老实实回答。看起来……十足的好欺负。
三名不良相互对视了一眼，仔仔细细打量起牧苏，眼神在他下体停留半晌，又相互对视交流眼神。
他看起来脏兮兮的，不过掩盖不住扎眼一般白的皮肤。放到眼前的肉都不去吃，那就太暴殄天物了。
两名少女绕到牧苏身后，让他无处可逃。
短发少女打起了几分精神，自认有魅力的撩起遮挡半张脸孔的短发，露出一张烟熏妆面孔
“小哥长得不错啊，有没有女朋友啊。”她轻佻对着牧苏脸颊喷出一口烟：“怎么样，要不要陪姐姐我们啊。”
心几乎跳出胸口。
哪怕在各方面都能称为不良，她也还是头一次做出这种事。
不紧张是假的，他跑掉怎么办。这里是住宅区，哪怕喊一声都会有很多人听见。
长睫毛抖动着，抹得厚粉底很好掩盖了她脸上的红晕。
嗨呀，第一个副本就这么劲爆。
牧苏鬼叫一声，飞也似得撞开她逃走。
“什么嘛，这都让他跑掉了。”身后同伴不爽的抱怨。
“嘁，谁知道他胆子那么小嘛。”少女拉扯衣领，假装不在意得嘟囔。然而红成一片的耳朵早就出卖了她。
“你就不会抓住他吗？男孩子的力量怎么和我们女孩比。”这名画着浓妆的少女完全不给她面子，嘻笑道：“不过看起来有戏的样子，我们再等等，看会不会有男生来，这次换我来！”
“还是不要了吧……万一他们报警怎么办……抽好了就快走吧。”另一名少女担忧的小声道。
“胆小鬼。”
……
另一边，匆匆逃离的牧苏倍感耻辱
有便宜没占就算吃亏，太委屈了。自己这么好胜的人居然认怂了，说出去多丢人。
正想着，眼前又是一条与先前如出一辙的狭窄路口。
又是几道人影在里面吞云吐雾，只是换成了男性。
牧苏毫不迟疑地，转了个弯换个方向走。
在这片住宅区饶了半圈，牧苏找到了副本中的家，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推门而入。
【主线任务已更新】
——
回到家中（完成）
前往学校（进行中）
——
开门进入后，系统提示及时出现。
没过多久炽神打来电话，问牧苏找没找到住处。随后又向他询问地址，他要与另外两名玩家在这边汇合。
至于为什么不是让牧苏去那边汇合……他大概是从短暂电话交流中看出牧苏的不靠谱。
这个炽神看人的眼光意外地很毒辣嘛。
炽神没让牧苏等太久，或者说四名玩家并没被分散的太远。十几分钟后，门铃声如约而至。
趴在客厅无所事事的牧苏连忙爬起来小跑到玄关前。
门外三道身影穿着校服，各顶着自己的游戏名。站最前是个身材魁梧，浑身虬结将衬衣勾勒出形状的壮汉。
“我是炽神。”磁性低沉的声音从这个男人口中透出，从面部年龄分析三四十岁是有了。
牧苏看起来正常了些，招呼着众人进来。
“我是……嗯。”一名身材几分娇小的女孩经过说了两个字便戛然而止。大幅度的点头，一副你懂得的模样。
牧苏瞧了眼队友栏：【闻香识男人】
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为什么要起这种名字……”捂着发红的脸的闻香小声嘟囔着走开后，最后一名玩家走上前。
“我是君莫笑。”
最后一名男性玩家进来，样貌帅气，就是不高。
进入游戏时牧苏本想调整样貌把自己捏成蛇精脸，结果发现这游戏无法调整，全部取决真实长相。也就是说，这位君莫笑用的是本来面目。
“哦哦哦。”牧苏流露恍然：“我是沐雨橙风。”
君莫笑怔住，一脸茫然：“沐雨橙风？可你不叫牧苏吗。”
“牧苏是我的名字，我游戏名叫沐雨橙风。”
君莫笑和还没走开的另外二人不约而同瞅了眼左上角，牧苏二字扎眼无比。
“……”他们越听越糊涂，很聪明的没有问下去。
只是牧苏没打算善罢甘休，在关上门，返身经过炽神时，低声说了一句：“小心君莫笑。”
闻香跑上了楼，君莫笑走去卧室，没人注意二人在低声交谈。
“他怎么了。”炽神神色一动。
多人模式中大部分需要玩家一起合作。但系统并不禁止玩家之间相互攻击。而在各项数值都参考现实的游戏中，现实中的致死伤害=游戏中的致死伤害。
“他这个人名声很差……”
“你认识他？”
“我认得这个名字。”
“或许只是重名。”
“叫这个名字的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04.当男女身份发生了互换……
“……知道了。”沉吟片刻后，炽神点了点头，看不出所想。
一楼光线偏暗，牧苏和三个玩家来到楼上卧室，这里采光正好。正在上升的太阳斜射进来。
“只有你一个人？”炽神问。
“嗨呀嗨呀。”牧苏应声。
“你运气真好。我们仨都被系统默认为有家人，为了避免露馅还要应付他们。”闻香说道。
“很好。没有系统人物的打扰，我们商讨接下来步骤可以避免被打扰。”炽神点了点头，也不客气，走到床边坐下。“你们三个都是第一次进行副本吧。”
牧苏就地盘坐。君莫笑愣了下，也学着牧苏的样子坐了下来。听到炽神的话后忙应声。
“小屋那个门打不开，没事可做只能进行副本了。”闻香背起手，娇小身子前倾，沐浴在窗前阳光下。
她深吸了口气，感觉还不错的样子：“这游戏代入感真不错，味道和阳光像是真的一样。”
盘坐地板上的牧苏正义凛然，身体渐渐歪斜，去偷看闻香裙底。
“游戏仓玩家？”君莫笑问了一句，头盔可没这么真实的体验。
闻香转回身点了点头，奇怪看了眼牧苏。
“主世界要通关噩梦难度才能出门探索。”炽神随口解释了一句：“现在说这些还早。一些基础内容新手教程都有指导，我就不说了。先说这个副本。从目前搜集到的资讯来看，时间线大概为21世纪初。”
“21世纪是2100年吗？”君莫笑不耻下问。
“是2000年。”大抵经常被问这种问题，已经免疫的炽神平静说道。
“都是真实发生的？”桌前的闻香转身问道，显然她对这游戏没多少了解。
“当然不是。”与粗犷外表正相反的是炽神清晰的条理，正因如此，他轻松拿到了临时四人组的掌控权：“你做过梦吧。梦很荒诞，脱离于现实对吧？这里也差不多。这就是这个游戏最大的不同。副本内容完全随机生成。”
“所以这就是四百多年前人类生活的环境？”闻香抬起脑袋仰头环视了一圈。
“没错。”
她又跳了跳，一副新奇的模样：“也就是说……我们此时是在地球上？”
“是的。”
对他们来说。地球是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存在。
“难怪太阳感觉比平时大了不少。”闻香嘀咕道。“还有个问题！这些衣服我们可以带出去吗？”
“从游戏设定来说，我们是在梦里。里面的东西无法带到现实。不过当物品有属性显示，就表示可以带出梦境。”炽神平静叙述着：“汇合前我简单调查了一下，我们是高三学生，学校在恭亲町二目。不出意外，当我们到达学校，上了一节课或者一下午课后主线任务就会更新。
“下一个主线内容会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炽神摇头，声音低沉：“副本的难点在于：这里是几百年前的世界，与我们熟知的完全不同。而系统也不会好心提示，这就需要我们自己摸索。”
“赚钱？”一旁的闻香忽然吐出一个词。“既然主线是让我们融入这个世界，那么工作必不可少的吧？”
短暂沉吟后，炽神点头：“不排除这种可能。离上课还有些时间，趁现在我们可以把下个主线任务的行动提前制定出来。”
“诶？我只是随口说的，如果不是……”没想到随口一说引来炽神附和，闻香有些发慌。
不知为何，她天然对炽神有着一丝敬畏。
“其实很有可能的。”炽神轻声安抚闻香：“现代社会中，对生存比重占据最大的一点就是金钱。下一步的主线很可能是让我们工作，或是证明有能力赚到钱，或者是证明有能力不依靠任何人而在城市中生活。就像主线任务所说：证明哪怕世界颠倒，你们也可以很好的生存下去。”
“工作方面，我建议是去便利店打工。一是方便，便利店到处都是。二是轻松，第一天根本轮不到我们做事情。毕竟我们只是要证明，不需要真的去生存。我想这游戏不至于丧心病狂到让我们在游戏里真正工作。”
说完话，炽神拿过床头水杯就要喝，可以看出这是习惯使然。
“我没意见。”
“没问题。”
闻香和君莫笑附和。他们只是来玩游戏的，并不想考虑那么多。
于是三道目光一齐望向唯一没有吭声的牧苏。
三人讨论时，牧苏始终一言不发。
到目前为止，他发挥还算稳定的。起码要让病院那些看护看到都会直呼不得了，他居然还没犯病。
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
“都看我干嘛。”牧苏不自在扭了扭身子。“我去做牛郎，不跟你们混。”
咔嚓。
玻璃水杯一角被炽神咬碎。
“这游戏允许的！？”君莫笑忽然有些亢奋。
还没说话的闻香一脸嫌弃。
炽神默默吐掉碎片，把水杯放回床头才开口：“游戏刚开测，之前制作商也没公布这么多细节。不过从分级来看……会有血腥与裸露内容，你想的那种并没有。”
君莫笑显得有点寂寥，白高兴了一场。忽然感觉有人在拍他肩膀，不由扭过脸。发现那个叫牧苏的家伙不知什么时候挪到了身边。
“想开点，好歹是被誉为荣耀教科书的男人，什么妹子把不到。”
“什么……？”君莫笑一脸茫然。
炽神轻咳一声，将注意吸引过来：“如果你们都没问题，就先这么进行。结尾梦境会根据我们表现奖励先令，所以如果我们完成度高，会得到更多奖励。”
“先令有什么用？”
炽神回答闻香：“先令是更早时期地球欧洲使用的一种货币。我想可能和主世界的货币有关。通关之后，货币会出现你的餐盘上。”
“提问！”闻香高举起手臂，好奇问：“你是学历史的吗？”
“我是历史系教授，专修20世纪的历史。”炽神淡淡一笑：“不客气地说，算是了如指掌。”
“难怪……”闻香恍然大悟，知道为啥自己有些敬畏他了。
“你这瓜多少钱一……”牧苏突然做声。
“什么？”
“没什么。”
05.位子是靠窗倒数第二排是理所应当的吧？
炽神注意到牧苏还穿着系统默认的衣服：“你也换上学校制服吧。”
“哦。”牧苏老实爬起来，拿起放在床脚的干净衣物，然后展开，傻愣愣看了一会儿，又在身上比了几下，陡然举起来大喊一声：“换装备！”
“噗——”闻香连忙捂住嘴，转身假装看风景，只是肩膀一颤一颤的。
“脱掉换上就可以，新手教程有教的……”炽神无奈叹了口气。“你这家伙……不会是跳过了新手教程吧。”
“哦~”牧苏拉着长音恍然大悟，选择性无视后面那一句话，神情扭捏起来：“你们回避一下，我要换衣服。”
“咳咳……咳”闻香大声干咳着，转回身目不斜视走出房间。
“动作快一点。”炽神提醒一句，走在最后顺手把门关上了。
片刻后，换上短袖白色衬衫与深蓝长裤的牧苏走出卧室。
“我准备好了！”
牧苏这一队新人运气算好。有炽神这位熟知设定的玩家帮忙。不然凭借两个刚从新手指导里出来，一个甚至还跳过了新手指导，连装备都不会穿的新人，哪怕是休闲难度也会手忙脚乱。就算侥幸通关奖励也会低得令人发指。
在炽神带领下，牧苏等人出了家门，往车站走去。偶尔有路人对闻香投以好奇和羡慕的目光——居然有三个男生围绕在她身边。
不过在乘坐电车时他们被迫强行分开。三个男性玩家进入男性专用车厢，闻香在一脸莫名其妙下进入了另一节普通车厢。
男性专用车厢中，一名青年捧着梳妆盒正在补妆。一位父亲在提醒自己的小儿子系好衣扣小心走光。电车显示屏上正在播放【受到女性骚扰时及时大叫报警】的提醒。
一幕幕矛盾而又异样的和谐。
十几分钟后电车到站。四人在站台汇合，往已经出现在视野的学校走去。
意外的是，他们来到校门前发现大门已经关上，一名女性风纪教师正叉腰站在大门后，望着他们。
“你们迟到了。哪个班，老师叫什么。”
炽神面色平静，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离到上课时间还有十分钟。
“还有十分钟才上课。”他对守在门后的老师说。
“你们几个小男孩是头一天上学吗。”这名中年女老师无奈说：“要提前来校啊。好了，告诉我你们的名字和班级。”
“是我的错，疏漏了这一点。”炽神回头望着三人，眼中透着歉意。
“我来跟她说。”牧苏自告奋勇站出来，走到风纪老师面前。
不愧是被指派看守校门的老师，比牧苏还要高出一头，仅仅比炽神稍矮一些。。
虽然身高弱于她，牧苏气质毫不输人，仰头拽道：“这是个游戏。我们是玩家，你是NPC。你若识相就装今天什么都没发生。如果不识好——”
话没说完，他就被闻香与炽神联手捂住嘴拖了回去。
炽神一手帮闻香按住牧苏，边面色平静转头对老师说：“您看到了，我朋友昨晚发高烧，现在脑袋混乱，我们刚去医院接他回来，所以来晚了。”
这位老师目光在牧苏和君莫笑炽神之间来回打量。大抵是看在三名男学生的份上，她将大门拉开一条缝隙，还是选择了放行。
“快点吧，下不为例。”
“谢谢老师。”闻香嘿笑着，拖着不情愿地牧苏跑了进去。
临近上课，偌大操场上学生零零散散，往教学楼走去。
牧苏等人也是其中之一。
“刚刚乱搞什么，差点露馅。”君莫笑不爽抱怨道，心底将牧苏当成了那种专门捣乱的玩家。
“我说的不是事实吗！”牧苏理直气壮。
“唔……”一边闻香很认真的想了想，忽然重重点头：“也有道理。”
“君莫笑说的没错。”炽神忽然开口：“这不是线状游戏，玩家说出无法理解的话或动作时NPC会自动无视。《熟睡之后》是第五代游戏，单从交流上我们很难发现系统人物与真人的不同。所以可以的话，尽量不要表现出异样。”
见炽神赞同自己，君莫笑正要说些什么，就听炽神话锋一转。
“不过休闲难度，只是经过新手教程后给新人的过度难度，挑战程度有限。之前说的那些只是将利益最大化的结果，通关的方法还有很多，不一定那么死板。”
牧苏大叫：“哇你懂得好多，难道是职业玩家？”
“我是历史系教授……”炽神不得不重复了一次。
四个玩家同在一个班，当他们闭上嘴出现在门口时，并没引发任何躁动。
教室内几分吵闹，学生们相互谈笑。少年们乖巧坐在位子上，或者与同伴低声聊天。少女们嬉戏打闹，毫不在意走光的的侧坐在课桌上，一截小腿晃来晃去。注意到门口几人的也最多是瞥了眼。
无一例外的，他们对门口的牧苏四人视若无睹。并没有见到陌生人后的大惊小怪。
站在门前的炽神松了口气。
“诶？怎么多了堵墙。”
然后他就听到身后牧苏的叫嚷。
“咳……”炽神尴尬的让开，就见牧苏冲进来直奔教室靠窗倒数第二排的空座上坐下。
没人理他，看来让他蒙对了。
“男女座位是分开的，找属于你们那一列的空座就好。”炽神提醒一声，自顾自走到最后排空位坐下。
他这种体形，也只能坐在最后。
四人各自坐好，没有人找来说你做错了位置，想来这一关是过了。
——
*第五代游戏：由第三代游戏开始使用的虚拟现实技术延伸而来。主要由量子计算机作为主脑而构建的游戏框架。因量子计算机的计算能力普遍为光子计算机的10^50，超高的计算能力使得游戏内人物被赋予完全拟真的人格。而由光子计算机主持的游戏只能做到部分主要人物完全拟真。
*第一款五代游戏发售于2412年，Bessay游戏商制作的《最长的一天》
*从第一款五代游戏发售直至现在，仍不时有人权组织举行抗议，其中为首的就是‘平成党徒’。
*事实上有部分使用光子计算机的游戏商号称旗下游戏是‘第五代游戏’。他们的共同性大都是游戏人物极少，光子计算机足以进行计算。因此号称第五代游戏并无不妥。
06.最受欢迎的男人
离上课还有几分钟。
闻香好奇东张西望。炽神那张雕塑般的古铜色脸庞也带上些表情，该说是职业病还是什么，翻看起书桌中的书籍。
君莫笑不时偷瞥那些举止大开大合，牧苏比他坦荡，光明正大的看。
而就在这时，一声尖叫响彻整间教室。
尖叫的是前排一名男生，他坐在座位上，双手捂住胸口，如受到莫大委屈一般，眼眶微红，低声抽泣着。
在他身边，一名短发少女有几分手足无措的站着。
教室从喧嚣一下变为寂静，学生们纷纷好奇望过去。
“发生什么了。”身为班长的阿部恋奈走了上去。
短发少女自知理亏，不敢辩解，只能小声嘟囔道：“那大不了让他回来好了……”
“你……”阿部恋奈气极反笑：“快点道歉，不然一会儿老师来了等着去外面拎水桶吧。”
说完她转头去看那名男生：“梦子是个笨蛋，真翔君你不要生他的气。”
“我没事……”被称作真屎的男生抽泣了几下，拿出纸巾擦了擦眼泪，勉强撑起笑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看当事人不介意，梦子松了口气。
阿部恋奈瞪了她一眼：“一会儿下课去买巧克力送给真翔君道歉。”
梦子连忙点头，小心掏出钱袋数了数，撅起嘴巴。买完巧克力午饭就买不了炒面面包了。
而在这时，上课铃终于姗姗来迟。
学生回到各自座位，不一会儿，老师身影出现在门外。
牧苏他们是来玩游戏过副本的，自然真的不可能认真听讲。唯有炽神饶有兴趣听了一段。
而牧苏则是一脸忧郁望向窗外，明媚晨光倾洒下来。
……
铃铃铃铃铃——
下课铃响起，老师拿起课本就跑。
梦子座位上围绕了几名女生，她们趴在桌上，身体前倾，丝毫不顾虑穿着短裙，教室恢复了喧嚣与热闹。
“快说说。”
“对啊对啊。”
她们三五成群
“都说了只是不小心碰到的，我哪知道什么感觉。”梦子脸涨得通红。
“你一定是故意的。”一名死党揶揄她：“前几天才看完仲夏夜之梦，心火难耐了吧？”
梦子正要反驳，斜地里一道声音突兀响起。
“你们在说什么，带我一个好不好啊~”
她们转头看去，就见牧苏自来熟的凑上来，揽过梦子的肩膀状态亲密说道。
梦子热意刚散的脸颊瞬间又是一片火热。
于是教室中很快响起牧苏的叫嚷声。
“诶那个谁，把手给我我帮你看看生命线。”
闷骚点的假装看书不理他，那些平日外向的，围在牧苏身边玩耍，假装不经意的触碰。
她们乐得，牧苏也乐得，也不知道谁在吃谁豆腐。
正常情况下，牧苏这种情况一律被判定为骚扰。而在这性转副本中……可以大概理解成牧苏这个水性杨花的骚男人在四处勾引女人。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牧苏和女生们玩的这么好。”
“和一群臭女生那么近，他在搞什么鬼啊。”
“牧苏君和平时不太对的样子…………”
教室角落隐约响起一些声音。
牧苏所表现出的异常让他的主线任务奖励疯狂降低，不过谁会在意呢。
“真是辣眼睛。”闻香眯起眼，感觉无法直视了。
“丢人。”君莫笑愤愤道。却又死死盯着在女生群的牧苏，羡慕他厚脸皮的功夫。
炽神没发表意见。他早过了年轻气盛的年纪了。
打打闹闹，但终归还有分寸。直到几分钟后，牧苏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在教室响起。
“今晚我家里没人，要不要……”
整间教室瞬间静了几分。
他又补充了一句：“你们可以一起，我应付的来的。”
一摞书本被碰掉，在死寂中清晰无比。
“咳咳……”炽神干咳两声，不得不开口道：“牧苏，不是说好晚上一起去你家里补课的吗。”
他丝毫不怀疑这个始终游离于状况之外的玩家真的会把她们带回家里。
“还有这回事？”牧苏从女生群中探出头，震惊看向炽神。
“是啊不是说好的吗。”早已嫉妒得不行的君莫笑火上添油。
“好吧。”牧苏依依不舍，在那儿磨蹭了一会儿才鼓起嘴回到自己的座位。
闻香与他同坐一排，哪怕不特别去注意，用余光总能看到点啥。
然后她就看到牧苏鬼鬼祟祟往怀里塞着什么，但当转头看去时，这家伙又巍然正坐装作认真学习的模样。
尽管讲台上没有老师。
尽管这是课间休息。
“诶？我体育课短裤怎么不见了。”
就在这时，前方梦子疑惑地声音传来。
“可能掉在哪了吧。”同伴随口说了一句，劝道：“算了下课再找吧，那种东西掉在哪里也没人会捡的。”
“好吧……”梦子也放弃了寻找。
闻香猛然扭头看向牧苏。
“怎么了。”然后她就看到牧苏一脸无辜看着她。
闻香摇头怔怔道：“没什么……”
……
几堂课过去，放学铃响，陆续有学生两两三三走出校门。牧苏四名玩家就在其中。
鉴于之前那事儿，导致闻香时不时往牧苏身上瞟上几眼。
主线任务还没更新，炽神让他们各自给家里打电话说去同学家复习，随即一同前往牧苏的家。
毕竟只有那里没有人打扰，无论是商讨还是行动都更方便。
背着夕阳，四人一路回到牧苏的家中，然而直到他们在房间枯等半晌，夕阳隐于远处地平线民居背后，也没等来主线更新的提示。
四人坐在房间大眼瞪小眼，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07.
“时代的沟壑横隔在众人面前，久久未曾更新主线任务犹如达摩克利斯之胡萝卜，悬在众人胯下。炽神心渐渐沉了下来，莫非自己猜错了吗——”
一道低沉声音缓慢在房间回荡。
“我靠我还以为是系统旁白。”君莫笑吓得跳了起来，然后才发现是牧苏在配音。
炽神也是无奈的扶住额头。但不得不承认他刚才也以为是旁白。
难道自己推测错误？
“达摩克利斯之胡萝卜……我知道达摩克利斯之剑，悬梁之剑，胡萝卜……是什么？”
闻香是个有问题就问的好女孩。
如果有病院中的看护在场，他一定会声嘶力竭阻止她问下去。
可惜没有。
那一天，在座的男人终于铭记住这曾一度被牧苏所支配的恐惧与疼痛。
牧苏根本不给他们制止的机会，侃侃而谈讲了起来。那副轻车熟路的摸样就好像讲了无数遍。
牧苏清了清嗓子，用讲恐怖故事的低沉声调缓缓道来：“为什么不去搜索引擎搜一下达摩克利斯之胡萝卜呢？你们看完后会感觉自己重获新生的。”
几人对视一眼，相继切出搜索引擎，输入牧苏给予的关键词。
几分钟后，几人相回到游戏，对视着，沉默着。
炽神不安挪动了下屁股，一度欲言又止，闻香惊叹于故事的标新立异。君莫笑则坐立不安，好像那胡萝卜就在他屁股下。最后咬咬牙站了起来，不去坐着。开口道：“这和我们的游戏内容无关吧？为什么我们要听这家伙给我们灌输这种重口味的东西！？”
闻香吃着不知从哪里找来的薯片。
牧苏斜瞥了眼君莫笑：“这就接受不了了？”
“你神经病吧！”君莫笑乍起，打破安静，对着牧苏咆喊道。
那个故事对君莫笑造成了不可磨灭的打击。
牧苏满脸震惊：“你怎么知道！是病院派你来抓我的吗！哼，我就知道你们肯定不甘心我逃出来，我跟你们讲，我誓死也不会告诉你们是丁顿把我放出……”
“你们乐意就陪这疯子玩吧，我不奉陪了！”君莫笑怒吼打断牧苏，手有意无意遮挡着屁股，夺门而出。
“喂喂，我是神经病不是疯子啊，疯子和神经病不是一个——”
嘭——
君莫笑重重摔门，门关闭的巨响连同整个房间都振动了一下。
“意思啊。”牧苏悻悻把话说完。
房间短暂安静了半晌，牧苏眨了眨眼，转头看向另外二人：“那我再告诉你们一个故事缓解下气氛？我人送外号有问必答小天使的外号可不是名不虚传的。”
“咳咳咳咳咳咳……”炽神如同哮喘般剧烈咳嗽。
闻香也把那袋薯条递给牧苏，希望能堵住他的嘴。
牧苏连忙接过，正欲道谢，忽然鼻子有些痒，短暂而急促的吸了几口气，仰头咧嘴——
“阿嚏！”
牧苏重重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好在并没有鼻涕，不好意思中带着几分腼腆把薯片递给闻香。模样真诚得好像真不是故意的一般。
“不……不用了，都给你了。”闻香愣愣回过神，连连摇头拒绝。
牧苏很高兴说：“你人真好。”
然后就吭哧吭哧吃了起来。
味道和现实中一样，但这只是游戏面罩刺激脑神经所造成的错觉，并不能真正充饥。顶多吃多了让人有饱腹错觉。
牧苏心想，就像伸手去摸河马屁股不管有没有屎喷出都会缩回手一样。
他不太会用比喻。
见牧苏又恢复了安静，炽神与闻香对视一眼，还好摆平了，再让他这么说下去可能熟睡之后玩家会减一了。
而在这时，主线任务更新的消息突兀出现。
【主线任务已更新】
——
回到家中（完成）
前往学校（完成）
工作（进行中）
——
在夕阳不见，窗外路灯逐渐亮起，房间变得昏暗时，任务更新终于姗姗来迟。
炽神那张绷紧的古铜色脸庞缓和一些，想了想站起来：“我们去和君莫笑谈谈，你就先在这里等一下。”随后二人一前一后离开房间。
留下牧苏与薯片纠缠不清。
门外传出君莫笑的大喊，渐渐声音转小。闻香听了一会儿觉得无趣，就又回到房间。一进来就看到牧苏背对着门，伏在案前低头写着什么。
“这是什么。”闻香凑到身后，歪头问道。
“我的自传《牧苏苏传》。”牧苏舌头舔着上嘴唇，一副认真的摸样埋头苦写：“打算上传到EHMO上，成为大神指日可待嘿嘿嘿。”
“可这里是游戏啊……你写也没用吧。”闻香迟疑着问道。
牧苏愣了半晌：“对吼，我怎么没想到。”然后懊恼的把纸团成一团，抱着双臂在一旁开始生闷气。
到这时候，瞎子也看得出牧苏身上的问题了。
不会真是神经病吧。一个念头没来由在闻香脑海出现，如扎根般怎么也去散不掉。
于是她径直问了出来，小心翼翼说：“刚刚君莫笑说你好像是神经病……”
“诶这怎么说话呢，什么叫好像。”牧苏这就不高兴了。“没有好像。”
闻香长了张嘴，不知道该从哪里吐槽。于是干脆转而问其他：“可精神病一般不是语速特快，特立独行很暴躁吗。”
“我又不是相声演员说那么快干嘛，要不要我先去抽烟喝酒烫头把腰子割了烤了吃了，再来报个菜名封个诗号？”
鉴于日常生活中很难接触这一类人，本就好奇心强的闻香更加好奇了。
这时，炽神与君莫笑一前一后回到房间。君莫笑脸上仍带着忿忿，却是看也不看牧苏了。
炽神打开墙边的拉灯，昏黄灯光洒下：“便利店的工作我已经联系好了，你们可以用手机记一下号码。114514……”
牧苏察觉：“嗯？”
炽神停顿一下，继续道：“……12450。”
牧苏震声：“放肆！”
三人不理装疯卖傻的牧苏，将号码保存到并不会使用的手机后，炽神望向牧苏，礼貌性一问：“你要一起吗。”
“我去赚大钱。”牧苏下意识脱口而出。
于是他们下意识想到了最开始牧苏说去做牛郎的言论，目光变得有些异样。
牧苏突然涨红了脸，大声辩解：“我抽烟、喝酒、烫头、纹身、逛夜店，可我知道我是个好男孩！”
08.素人男子高校生
“我们只是随便问问……不用在意。”炽神尴尬的应了一声：“那么就去完成最后一环任务吧。”
夜晚，华灯初上。巷道上路灯下鲜见路人。这里是民宅区，夜晚并不会很热闹。最多偶尔驶过一辆载着货物的货车或是远处的犬吠声。
牧苏与炽神等人在路口分开。他们的目标是不远处的便利店，而牧苏则是商业区，歌舞伎町什么的那种地方。
与牧苏分开，炽神没来由轻松了许多，就像甩掉了一个包袱。然后又对自己产生的念头有所愧疚。平心而论牧苏并没有对任务造成什么困扰，就是言行欢脱了些。
便利店的工作很容易上手，除了被牧苏刺激的心态爆炸的君莫笑，炽神和闻香已经在店长带领下收拾起货物来。
另一边，在前往歌舞伎町的路上，牧苏脑海创作出一个凄美的小故事：《卖**的小男孩》
故事还没构思完，牧苏已经来到了这座城市的歌舞伎町。
相比于白天的冷清，夜晚才是属于这里的时间。
整条长街，粉红色的霓虹灯闪烁着暧昧的光芒，街道两旁牛郎店门大开着，招牌被搬到街上。公关与皮条站在各自牛郎店前招揽客人，偶尔店门前会有穿着兔女郎服侍的壮硕男性配合摆出各种诱人的辣眼姿势。
长街人头攒动，热闹喧嚣。略有不同的是，此条长街的游人大多都是女性。
相当符合这个世界的基调。
在角落里暗中观察一阵，牧苏拦住一名物色好的猎物。一个穿着职业套裙，看起来多金并且长相不俗的黑丝女人。
牧苏舔了舔嘴唇，然后想了想，又自认为诱惑的扒开领口露出左肩：“要牛郎吗，只要10万円哦。”
“诶？”女人一脸惊愕，随即四处找寻着什么：“摄像机在哪？你们是在录整人节目吗。”
“赚钱啊，我可是男子高中生。”牧苏极力推广自己的卖点。
女人似乎意动，喉结蠕动了一下。却又害怕这是骗局，显得犹豫不决。
嗯？喉结？
发现这一点，牧苏神情一凛，头也不回转身就跑。
而之后牧苏如法炮制陆续拦住几名女性，她们或不感兴趣，或是认为是陷阱拒绝。让牧苏的自我推销计划屡屡失败。
不远处，一条昏暗小巷里。一名身着黑色西装的女人默默观察着在人群中到处推销自己的牧苏，深深看了一眼，转身走入巷内一道铁门中。
铁门内是一间房间。没有窗户，唯一的光源电视正对着长沙发。电视中播放的节目映得房间明暗跳动。
沙发上慵懒依靠一名扎着马尾的女人，包裹黑色丝袜的长腿张扬搭在身前茶桌上，四名黑色西装女人笔直站在沙发后方，黑色墨镜遮挡了大部分表情与神色。
既然是歌舞伎町，肯定少不了这些人存在。
“老大，有个新人不懂规矩，在四处拉人。”
“什么来头。”马尾女懒洋洋问。
“很眼生……没见过。”
“去个人把他带过来。”
沙发后，一道西装身影跟随出去，不多时二人回来，身后领着他们口中到处拉客的人。
“1000円！只要1000円，男子高中生带回……”还没进门牧苏就嚷了起来，待一看见门内房间居然还有四人，声音一下小了起来，有些怂的喏喏道：“这么多人……可是要加钱的……”
“闭嘴！”
自打牧苏一来就巴拉巴拉说个不停，沙发上的马尾女被吵得脑仁疼，忍不住呵道。
“吵死了。”
“这个你放心，工作的时候我不会乱叫的。”牧苏一本正经保证。
“滚！老娘用你来说。”她一把推开手下的脸，骂了一句。心说自己跟个男人置什么气，语气不由平缓了些：“你是哪个店的，这么不懂规矩。红池二町目是我虎狼寺罩着的不清楚吗。”
“我是素人。”牧苏说着自己脑海里仅存的几个词汇。
“素人？”沙发上的马尾女上下打量牧苏：“看着不太像……不过无所谓，要想做这个老娘可以给你安排个地方。”
“那我真是感谢你八辈祖宗了。”牧苏喜不自禁
感觉感谢的话怎么这么别扭的马尾女挥挥手，让手下赶紧把他带走送过去。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
“这什么鬼游戏！我玩游戏是为了放松，不是来打这该死的工！”
心态爆炸的君莫笑猛地摔掉手中牛奶盒，怒吼声与玻璃破碎声吸引来店内顾客的惊愕。
“这款游戏和其他游戏的区别很大，而且任何游戏都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喜欢，有人无法忍受不足为奇。”不远处搬运包装箱的炽神对一旁整理货架的闻香说。
“不好意思。”君莫笑也意识到自己心态莫名急躁，他深深吸了口气，吐了出来，也不理惊愕的顾客和店员，对货架那边的炽神和闻香说：“我去外面透透气。”
说着迈过地面狼藉，推门而出。
“他大概不会回来了。”闻香踮起脚仰着头，透过货架间隙目送君莫笑出门消失在黑夜。
*EHMO：目前联邦范围最广，人气最高的文学阅读平台。其收揽了近代近90%的文学作品。甚至数百年前的幻想小说也有收录。其火热程度始终占据全星系网人气排名前50。所改编大卖的影视作品与游戏不计其数。因其门槛之低，任何人都可以进行创作，以至于他们的宣传词是：所有人都是EHMO的潜在作者。
*在针对旗下作者签约，某些条例上EHMO会极为强硬。因为一家独大的现状而使得而反抗者寥寥。
*不同行星/殖民地律法不同，因此EHMO上可阅览内容会有变化。
09.如果喜欢，就把这一切当作是荣耀，而不是炫耀
牛郎店分为很多种，而马尾女推给牧苏的是一间外送式牛郎店，这家藏在小巷中的牛郎店看起来平淡无奇——甚至店门口还被一辆车挡住，似乎生怕有顾客来打扰。
带牧苏来的黑帮女人找到牛郎店负责人，一名穿着宽松羽织，跪坐前台榻榻米上的中年男性。
店内空间显得狭小，一条楼梯通往二楼。外送式牛郎店并不需要呆在店里，因此除了店长外，看不到多余的人了。
黑帮女人说了什么后离开，店长转头边打量边问牧苏。“头一次？”
“头一次。”牧苏很做作的流露出腼腆之色。
“样貌不错，而且很白……太白了。”
牧苏的白不是白皙的白，而是苍白的白。病态肤色就像从没晒过太阳。和黑发黑眸搭配起来很是扎眼。
店长如看待商品般上下打量，还算有些卖点，会有不少女人好这一口。
店长拿出一张卡片递给牧苏。
“牧苏君，这一次就拜托你了。”店长将卡片交给牧苏。上面写有客人的地址还有所选服务：“伊藤的车在外面，让她送你去。”
牧苏兴奋的浑身颤抖，终于！终于实现了他毕生的愿望！
牧苏转身就要出门去，却见有两人迎面而来。
“藤田！头又让我们带来一个新人。”
那两人其中一个看到牧苏，顿时一愣。牧苏也瞪大眼睛看着他。
两厢大眼瞪小眼半天，牧苏突然跳起指着君莫笑大叫：“我就知道君莫笑你会反水抢BOSS！”
君莫笑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没想到世界会这么小。
关键是他之前与牧苏有着不大不小的矛盾，牧苏一旦说出去他就没脸见人了。
于是君莫笑不得不说着缓和关系的话：“还请……一起合作。”
“你们两个认识？”店长打量说。
“是同学！”君莫笑忙抢答。让牧苏来说指不定会说出什么来。
果然，一边牧苏不甘地冷哼一声。
“那就好办了。客人备注长发优先，先让君莫笑君去吧。牧苏你等下一个，把地址给他。”
牧苏不情不愿，却又不得不慢慢递出卡片。
“到手了！”接住卡片的一瞬间，君莫笑一阵激动，结果却从卡片上感到了一丝抗力。
“你喜欢这个工作吗？”牧苏忽然直视着君莫笑问道。
“什么？”君莫笑愕然。
“如果喜欢，就把这一切当作是荣耀，而不是炫耀。”
“开什么……玩笑！”君莫笑两手抓住纸片，咬牙发力拽了过来。“简直莫名其妙！”
店长见牧苏神情失落，有些于心不忍，轻拍他的肩膀：“下一个顾客如果没有特殊备注就让你去。”
牛郎店二楼，是装饰比较休闲的客厅。除了长吁短叹的牧苏外，还有一名青年涂着紫色指甲油的青年。
牧苏又叹了口气。
而牧苏无所事事等待之时，系统消息突兀出现在眼前，遮挡了大半视野。
【主线任务已完成】
【通关梦境】
四人都已经成功找到了稳定的工作。
牧苏吐出口气，明明通关了，可怎么就是有种失落感呢。
随着字体浮现，周遭景象逐渐暗了下来，变为漆黑。
牧苏也感觉自己身体变成了平躺姿势，回到小床上。远处海浪与风呼啸声钻入耳中。
看来已经回到小屋中了。
只是无法操控身体，也无法睁开眼，一片混沌中，没持续太久，系统开始了结算。
【梦境结算中】
冥冥之中牧苏感觉到了其他三个玩家的存在，
炽神（全体）：想象自己要说的话，然后发送出来就可以了。
黑暗中有字体缓慢浮现。
闻香（全体）：像这样吗
闻香（全体）：哇直接就发出来了吗
炽神（全体）：想象出文字后不要立刻发出，酝酿修改一下。
闻香（全体）：呼~终于好了~
牧苏（全体）：卧槽这里是哪啊好黑啊我是不是瞎了我怎么动不了啊难道是瘫痪了我的天怎么办我还年轻啊我还没对着克苏鲁撸过我还没玩弄过触手我不想这么年轻就瘫痪了啊等等难道是游戏故障卡bug了不对刚刚系统好像是提示结算嗯没错是结算难怪动不了哈哈哈哈哈哈哈是我多心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牧苏啊你还真是个小笨蛋呢（吐舌头）
闻香（全体）：省略号
炽神（全体）：……
牧苏（全体）：……你们都看到了？
炽神（全体）：是
牧苏（全体）：我君莫笑明人不做暗事！我承认，我君莫笑内心龌蹉！不只如此，我还卑鄙下流无耻，抢别人BOOS，拉屎不洗手，随地吐痰，简直不配做人！
君莫笑（全体）：放你娘的屁！
就在聊天室乱哄哄一片的时候，系统结算完成。
【结算完毕】
【当前难度为：休闲】
【未完成任务将不予展示】
【主线任务：证明哪怕世界颠倒，你们也可以很好的生存下去。奖励：10先令（已完成）所得：2先令】
【额外任务：你与梦境是共生体。梦境倚靠你而成长，你倚靠梦境而变强。缥缈的意识将会对你的表现给予奖励。当前为：1先令】
总计：3先令
牧苏主线奖励低到令人发指，这也意味着他被怀疑到令人发指。额外任务给了1先令，也不知道这算什么评价。
副本结束了，但不退出结算页面的话玩家仍然可以进行交流。
炽神给闻香和君莫笑发送了好友申请。轮到牧苏时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发送了申请过去。
牧苏同意，发送了一个笑脸过来。
刚搞懂功能的闻香也给牧苏发去了好友申请。
牧苏立即回了一条消息：“你加我好友，是不是喜欢我啊。”
闻香回了消息：“……”
炽神（全体）：你们要去普通难度吗，好友可以一起进入副本。
闻香识男人（全体）：当然，我还没玩够。
君莫笑（全体）：那……我也试试吧。
闻香识男人（全体）：“牧苏你不去吗。”
炽神和君莫笑恨不得去捂住她的嘴——虽然交流并不需要用嘴。
牧苏（全体）：“啊？我不去了。”
闻香识男人（全体）：“你要下了？你那边很晚了吗”
牧苏（全体）：“我去打噩梦难度。”
闻香识男人（全体）：省略号
炽神（全体）：“……祝你好运。”
【玩家牧苏离开结算页面】
《牧苏苏传》第一章：豪门身世
我叫牧苏苏，我知道从我出生那一天起，就注定要高人一等。我继承了世界第一帅气的爸爸的容颜和世界首富妈妈的家产。
我出生的那个冬天，百花盛开，菊花牡丹花桃花樱花假花乱花等等。为我接生的医生护士在看到我的那一刹那就被我帅晕了。冯小刚陈凯歌李安斯皮尔伯格哭着喊着求我去做电影男主角。
汤姆克鲁斯很不服气，嫉妒来找我，看到我的那一瞬间就说了一句话：牧苏苏之后无俊男。
英国女王来看我，看到第一眼就认我当干孙子，英国皇室还授予我荣誉勋爵的称号。
世界上所有新闻都在播放我出生的消息，新闻联播紧急插播，无论是嗷嗷待哺的婴儿还是年迈的老人都成了我的粉丝，大喊着：今生无悔粉牧苏，来世愿嫁牧苏苏。
出生后三天我就学会了说话，一周掌握了英语。一个月就掌握了地球上所有的语言。一岁就能把三字经倒背如流。还不到三岁，就掌握了小学到大学的所有课程。
测验表示我的智商高达251，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
“哎。”
我叹了一口气。
镜子中的我肤如凝脂，眼如皓月，双眼皮，像剑一样的眉毛，有着宝石般的七彩樱花眼睛。壮实的胸肌与八块腹肌足以让任何女人尖叫。
我呼出的气是七彩的。开心时是彩色的，生气时是红色的，难过时是蓝色的。我呼出的气是蓝色的，表明我现在很悲伤。
哪怕是已经获得诺贝尔奖，美国NASA荣誉教授，身价上千亿，年仅20岁的我，也不得不按照世俗，去上大学。
我从我那一千方米的纯金卫生间走出来，躺在了一百平方米的席梦思床上。
我握紧了拳头，双目中满含斗志。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要这地，再埋不了我心，要这众生，都明白我意，要那诸佛，都烟消云散！
第二天。
美国北大毕业的仆人给我宽衣洗漱。
“少爷，您该去学校了。”
“知道了。”我冷酷的哼了一声。
从几万平米的豪华家中走出，帅气的坐上三亿美元的纯金跑车。
“少爷，比尔盖茨想邀请您吃晚饭。”
“告诉他我要上学，没时间。”我冷哼一声，帅气的坐上了车。
仆人给我打开车门，我冷哼一声，帅气的坐上车。
管家这时候说：“少爷。时尚周刊想找您拍一组照片。”
“这些小事你自己处理。”我冷哼了一声，帅气的坐上了车。
“那和英国王爷吃饭的事……”管家心说不愧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帅气逼人，家世显赫，世界第一英俊和多金的少爷。行事如此沉稳，不愧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帅气逼人，家世显赫，世界第一英俊和多金的少爷。
“告诉他晚上我会过去。”我冷哼一声，帅气的坐上了车。
我低调走进了教室，却有一种无法掩盖的贵族气质。所有学生都目不转睛看着我，包括老师。
忽然，我看到了一个在低头读书的女生，她是唯一一个没有看我的人。
我优雅都走过去，淡淡的体香充斥整间教室，到处都是贪婪的呼吸声。
“你叫什么名字。”我微笑的问她。而周围的女生已经兴奋的晕了过去。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她的样子很普通，还有些土，朴素的衣服裤子，还没我纯金衬衣上的泥点值钱。
她居然没理我。
从小到大，我和谁说话对方都会乖乖讨好我，她居然不理我！
我一下就爱上了这个女人。
“有个性。你是我的女人了。老婆，我爱你。”我深情的望着她。
所有学生都对我的专一给打动了，哭了起来。
“我叫若初，不是你老婆。”若初神色如常，看也不看我一样。
我知道她也爱我，这么说是因为她自惭形愧，觉得配不上我。
“从此以后是我的女人，谁敢动她，就别怪我不客气！”
我冷酷而又霸道的声音传遍整个校园。
【被誉为世界第一天才，花样美男子，财阀少爷的牧苏苏正式踏入校园，他用的他魅力征服了全校——除了若初，而接下来，他又会与若初擦出怎样的火花呢。】
To-Be-Continued→
下个副本预告
【单人噩梦】
【人数：1】
【副本介绍】
【你住在浣熊市的寂静岭镇，被邻居称作凶宅的住宅中寄住。】
【每天早上，你都会去那间有着怪谈传闻的高中上学。】
【今天一早，你走在上学路上，邻居老妇小声议论着自己孩子梦到一个烧焦的狰狞男人要杀他。】
【闪烁着灯光的警车停靠路旁，今天第十三个被杀人狂杰森分尸的尸体正被警方蒙上白布。】
【一名妇女焦急拉住警察，声称自己的孩子被一只章鱼般的虫子扑到脸上，无法拉下来。】
【学生们行色匆匆，警惕着名为裂口女的女人接近。】
【路边橱窗中的电视机正播放新闻，主持人警告人们不要靠近有食人大白鲨的海边。】
【你拐过街角，看到一只被丢弃的玩具娃娃歪斜在垃圾桶边，是最近很有名气的安娜贝尔娃娃。
【她在看着你。】
【你来到了学校，疑似看到鬼而吓昏迷的学生被老师背着，急匆匆擦肩而过前往医务室。】
【临班叫做我妻由乃的少女挡住了你的去路。你知道她一直在疯狂纠缠你。你随口摆脱掉她，回到座位。】
【邻座名为富江的美丽少女含笑看向你，她说她在几天前被家里赶了出来，没了住处。恰好的是，你那里很空。】
【晚上，你和富江一起回到家中，她去了浴室洗澡，而你安逸地缩进沙发里，随意播放了在路上捡到的一盘无名录像带。】
【虽然被人称作凶宅，但你很喜欢这里。除了每天晚上都有咯咯咯咯的奇怪声音从阁楼传来，而且似乎离自己的卧室越来越近。】
【一口井出现在电视屏幕上，画面是黑白色的，不断跳动。你觉得很无趣。于是你将注意放在了浴室内的水声和收音机上。】
【收音机中似乎在播放前几日在小镇患病的病人们在疯狂撕咬警察的新闻。】
【房间外凄厉的防空警报即将响起，一团蠕动的肉团趴在窗前张望，远处的嘶吼和惨叫在夜空中回荡，电视里那盘看完后七天就会死的录像带已经播放完毕。咯咯咯咯声再次响起，这次离的很近，似乎就在头顶。】
【现在，活下去吧。】
01.预告比正片精彩难道不是很正常的吗？
睁开了眼睛。
乌鸦魔鬼似漆黑眼珠与他对视。
风变小了，雾还在那，散了一些。
天依旧阴沉。
这似乎是海岸边，或者海岛上。
不然日夜不停的海浪声从何处而来。
中间已经熄灭的巨大火堆，被海岛上孤零零，破旧的几栋长屋围起。
对面长屋窗户浑浊不堪。或许对面也在窥探着这边。
一切依旧，没什么可看的。
牧苏坐起，切出游戏登上《熟睡以后》官网。
官网中帖子寥寥，刚上线一天，大部分玩家还都沉浸在游戏之中。而大部分帖子都是在抱怨噩梦难度的莫名以及游戏过高的门槛——不通关噩梦难度连门都出不去。
尽管如此，他们并未吝啬赞美之言。现阶段的人类境况，未知这一词已经远离人类很久了。连牙牙学语的婴儿都能如数家珍距离人类最近的外星文明是在六光年外。物理学上的极限微观最小粒子。DNA在普朗克长度精度下观察是由乌洛波洛斯组成——而现在，玩家们却在完全随机组合副本的《熟睡之后》得到陌生感与未知。
退出官网，牧苏想了想，又将EMHO打开，将那本突发奇想的自传《牧苏苏传》输入并传了上去。
弄好之后牧苏关掉其他，回到游戏。
牧苏躺回了床上。
【当前进行：单人噩梦副本】
【载入中……】
【当前为噩梦难度，将加载特别世界观】
【盖上被子，它们将不会找到你】
牧苏闻言盖上了被子。
【载入中……】
窗外乌鸦歪头看它，忽被物惊起，展翅飞走。
牧苏安静躺在床上，被子将他身体包裹。
千万不要伸出手，被子能保护全身。
床下长满鳞片的利爪缓缓伸出，又被床边挫败而回。
干瘪的脑袋紧贴着床底木板，聆听着。
混黄眼珠在床下老旧旅行箱间歇亮起。
伺机而动。
【游戏愉快】
……
“我还能活多久？”
一道与牧苏完全相同，但又不是牧苏所说的声音突兀响起。
眼前渐渐亮了起来，副本开始了过场动画。
这是一间老旧客厅。过场动画视角在沙发后面，随之慢慢上移，挪到沙发上一道人影的身后。
“喂喂这是我吧……”牧苏心中吐槽。
虽然只有个背影，但他很确信这就是自己。
一道男性旁白缓慢响起。
【当牧苏回过神时，自己正坐在沙发中，眼前电视上那一卷“看了后第七天就会死”的录像带已经放到结尾。】
【隔壁卧室传来洗澡声，是那个合租少女在洗澡。】
【宁静的夜，牧苏忽然想起自己住的这件宅子是凶宅的传言，十几年来所有曾住在此处的住户都离奇失踪。他也总是在不经意间，看到一个小孩子从二楼跑过，消失不见。】
【睡觉时，他也能听到阁楼上不间断传出的咯咯咯咯声，似乎离头顶越来越近。】
【牧苏又想起最近附近多了一些古怪传闻，在学生上下学路上会有一个可怖的女人拿着剪刀，见人就问：我漂亮吗？无论如何回答，都有糟糕的事情发生。】
【牧苏是冬云高中高二转校生，坐在靠窗倒数第二排的位子上。他临班有着一个叫我妻由乃的粉色长发少女，总是随身携带一柄消防斧。】
【最近她总是纠缠牧苏。】
【关于冬云高中，有着种种诡异的传闻。遗憾的是牧苏并没有见过。】
【庆幸的是牧苏并没有见过。】
【曾有好事学生午夜前往旧校舍，看到曾经吊死在宿舍内的学姐鬼魂。】
【每天晚上，午夜琴房都会传出幽幽弹琴声，扰人心神。】
【女厕所永远上锁的倒数第二个门，据说进入其中的学生便再未出来过。】
【凌晨注视旧校舍门前衣冠镜，将会在身后看到七孔流血的鬼魂】
【闭上眼顺着楼梯往下走，就会走到不存在的负一层……】
嘎吱——
浴室门被拉开，仅围着一圈浴巾，歪头擦拭一头乌黑长发的合租少女走出。她肌肤白若羊脂，样貌绝美。左眼眸下一点黑痣更增魅力。
【她叫富江。】
“我还能活多久？”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
画面逐渐接近沙发人影的后脑，直至被黑暗覆盖。当再亮起时，牧苏已经得到了身体控制权。
他可以动了。
“结尾呼应点题，满分作文。我都忍不住要鼓掌了。”沙发上的牧苏蠕动几下，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
他自说自话着，似乎在发泄之前都不能好好吐槽的情绪。
“不过不是我说，你们给我搞的这个副本啊……太天真了。在这个连日本都知道得不多的年代搞这种副本真是愚蠢。还有后面那几个，别以为我看不出是校园几大怪谈里的。”
【该剧本中，玩家闲置状态时将会自动跳过，当产生突发事件将打断这一过程】
【载入任务……】
系统提示打断他的吐槽。
【主线任务：活着度过七天后的学园祭。奖励：3颗牙齿（未完成）】
当前进度（1/7）。
【内容：活过七天本身比较枯燥。但考虑到这里所有存在都对你抱有恶意，想要攻击你，想要杀死你，这就很有意思了。3颗牙齿算是对这个过程的期待值，死得难看点。】
【支线任务：将梦境内死亡人数控制在5人内，当前死亡人数：0奖励：1颗牙齿（未完成）】
【支线任务：经历全部五个校园怪谈，当前进度（0/5）奖励：2颗牙齿（未完成）】
【额外任务：做出能取悦上古邪神的举动。完成将获得不限颗牙齿。当前为：0】
【额外任务：使得一名以上恶鬼喜欢上你，每名将会在副本通关结算时增加1的倍数颗牙齿。当前已获得：1点】
【您当前正进行噩梦难度，该难度下将给予随机道具。】
【抽取完毕。获得道具——关灯手指】
【关灯手指】
【消耗品】
【寻常的】
【灭掉指定发光物】
*当你从厕所回来，钻进温暖的被窝，忽然想起刚才忘记关厕所灯时，或许会用得上。
02.
随系统提示，牧苏可以感觉到道具栏中多出一截食指。
不得不说，无论是副本内容还是任务设置，都充斥着漫无边际的恶意。
而且关键的是，这副本的一切内容来源于四百年前的21世纪。
可以肯定的是，人类还活不到四百岁。
既然如此，那么知道贞子、伽椰子、裂口女、富江这种在21世纪家喻户晓东西的人，在这个年代寥寥无几。
而显然，这寥寥无几的一批人并不会闲着蛋疼来玩游戏——炽神除外。
如果换做其他玩家，单单这开场动画足以让一群人摸不到头脑了。
噩梦难度真的是各种意义上的噩梦。
任务奖励变更。不再提供货币，而是变为牙齿。支线任务中的取悦上古邪神也颇值得玩味。很显然与特别世界观有关联。
“刚开场就有人暗恋我。是富江么……不，这个智障只想让我杀了她。”牧苏摩挲着下巴思索。“十有八九是我妻由乃那个病娇了。”
当牧苏发现自己不小心把心中所想说出来时，已经被一旁富江听了个清楚。
富江。漫画家伊藤润二最著名的人物。
她的能力不是杀人，而是吸引别人杀她。
因为那充满魅力与妖异的脸庞。任何人不限性别都会不由自主被她吸引，并且随着时间推移产生强烈的占有欲，着迷到不自觉将她杀死并且分尸。
这并非结局。富江拥有无限繁殖的能力，这意味着她不会死。只会分裂成拥有记忆的新的个体。哪怕她掉一根头发，那根头发都会分裂成一个新的富江。
所以很庆幸富江没有脱发症。
富江刚刚出浴，轻倚在门边，白皙粉嫩脸蛋上透着淡红。听到牧苏丝毫不掩盖的话语，脸颊无一丝血色。
她自觉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死了。那么他……何处得知。
泪痣上方，妖异迷人的眼眸闪过一抹冷冽。
“牧苏君。”富江得笑容显得有些牵强，但依然迷人无比。
“你刚刚……没听到什么吧。比如我说你智障什么的……没听到吧？”牧苏小心翼翼问。
扑哧——
无形之中，好似有一把匕首插入富江胸口。
她正要装不在意的说些什么，突兀刺耳电话铃打断了她。
牧苏一转眼忘了这事，接起电话听筒，熟练无比道：“这里是中华人民人人有仙修坑钱热线，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吗。”
“七……”
另一面，阴冷而又嘶哑的声音缓慢透过话筒，传入牧苏耳中。
“711便利店？”牧苏打断。“不好意思我不买东西。”
凶铃被他挂掉了。
片刻后……电话铃再次响起。
“七……”
还是同一个声音。
“七了个三？”牧苏对这种乱推销的向来没什么耐心。
连续被打断，对面阴冷声音不得不加快几分：“七天……”
但仍然被牧苏打断：“七天连锁酒店？别逗，日本也有七天连锁酒店？”
说罢不由分说挂断电话，撇着嘴向一脸莫名的富江解释说：“现在做电话推销的一点都不专业。这么晚谁有兴趣听它推销。”
叮铃铃——
电话铃再响，牧苏心头火气，接起电话便破口大骂：“你有没有公德心啊！大半夜给别人打骚扰电话，信不信我报警啊喂！”
“……对不起。”短暂沉寂后，从电话另一头传出阴冷的道歉声。
牧苏平复了下心情，没好气道：“说吧，什么事。”
“七天后你会死……”
牧苏恍然大悟大叫一声：“哦~~~~~是贞子酱啊。可七天后是周日啊。”
“……什么？”
牧苏一副理所应当的语气：“周日是休息日，这时候弄死我这说不过去吧。”
“……”
“哦对，你是恶鬼，不讲这套。”牧苏终于意识到了这点，手指敲着沙发扶手，思索道：“那万圣节呢？”
“那天怎么了……”阴冷声音沉吟开口。
“一二三四五六。”牧苏歪头夹起电话，掰着手指算：“七天后是周日，也是万圣节啊。”
“所以……”
牧苏手捧电话，试探着问：“万圣节是节日啊，可不可以改成周一弄死我？”
“万圣节放假吗。”
“不放。”牧苏摇头。
“那不算节日。”
牧苏失落的叹了口气：“好吧。不过万圣节是节日。你说要是死了个人，这新闻一播出来，对青少年影响多不好。”
另一边的阴冷强硬：“不行，必须七天后。”
“诶我这暴脾气。”牧苏挽起袖子，对电话大喷口水：“你这人他妈怎么不讲道理。你住哪，信不信我去弄死你？”
下一刻——
话筒缝隙，倏然钻出大片黑发，如触手要缠绕向牧苏。
向来欺软怕硬的牧苏瞬间怂了，将头发一缕缕塞回电话里，软声软气：“好吧别气别气。七天后，就七天后。”
“七天……”
“等等！”牧苏就没让贞子能完整说出这段话。
“你又想怎样！”
“我就想问下。”牧苏捧着电话，语气软弱喏喏道：“我就问一下，明天你会打过来吗？”
“……”
“我最近可能比较早睡。打电话最好21点前打过来，太晚我就睡了。晚睡对皮肤不好。”
“你会醒的……”
“不不不，我这个人睡得比较死。而且还有起床气。你说你兴高采烈的跑来要弄死我，结果被我骂了一顿，你说尴尬不尴尬。”
“……好”
嘟嘟——
电话另一头变成刺耳的忙音。
“它挂了。”牧苏耸肩，对一旁被晾了半天的富江道：“新认识的朋友，过几天可能要来拜访我。”
富江一切看在眼里，顺势坐在牧苏身边，微微倾过来，一帘青丝披撒下来。手臂间得若即若离令人心痒。
“是女孩子吗。”她轻抚黑发，看似不在意的随口问道。
牧苏很认真的想了想：“姑且……算是吧。卸了妆或许很漂亮。”
毕竟贞子的设定是有绝美样貌的男孩子。
“比我还美吗。”善妒的富江盯着牧苏侧脸。
“这我倒是不清楚。”牧苏挖着鼻屎，边惊叹于游戏连鼻屎都能挖的真实度边道：“不过她有你没有的。”
“什么。”
“……”
“你有么。”牧苏冷笑：“连这都没有，有什么资格说自己是女孩子！”
03.人被杀，就会死
富江无言以对。
牧苏随意把鼻屎抹在沙发背上问道：“我房间在哪？”
富江指了指楼上，然后回过神，眼神带着不解。
这是他租的房子，他在问自己房间在哪？
牧苏已经迈步上楼。
这栋房屋并没有很明显的日式风格。装修家具是西式日常。一楼客厅，厨房卫浴在右侧走廊两侧角落。二楼有三间卧室。其中两间已有主。
走上二楼过道，往下望可以清晰望到整个大厅。包括依靠沙发愣神的富江。
吱呀——
牧苏推门走进漆黑卧室。
窗外树枝形成枯爪，投影在地面毛毯与床上。黑暗有如实质，一点一点蚕食着卧室，向门口的牧苏蔓延。
啪嗒——
反手打开墙上的开关。
黑暗被驱散。
柔和光线亮起。
房间干净整洁，窗户正对外面一颗枯树。一起微风，树枝便啪啪拍打窗户。
床头柜子上放着一本笔记与开了袋子的薯条。另一边的墙角则是放着衣柜。
牧苏走过去，顺手拿起压在薯条下的笔记。抖掉上面的残渣，随意翻开。
10/23
平静的一天，没什么可写的。不过最近外面好像有野猫野狗一类的动物吧。总能听到门窗被敲动的声音。
10/24
为什么？富江这样的……会来我这里住？虽然说是和父母吵架没地方……算了，她总不会是要害我。
10/25
事情有点不对……也不能说不对，就是感觉哪里都有问题。租期还有28天到期，住完这段时间还是搬走吧。
……
再往前后翻，就是一片空白了。显然这是副本给予的提示之一。
将日记丢回柜子，牧苏扑到床上，半个身子几近陷入柔软的大床。几乎要被吞噬掉般。
翻过身，牧苏盯着天花板。辗转难眠，就好似这房间里除了他，还有……什么东西。
牧苏一个激灵翻身而起，快步走到墙角可疑的衣柜前，一把拽开——
一堆衣物中，一个浑身惨白，顶着浓浓黑眼圈，不着片缕的小男孩抱膝坐在里面，抬头与牧苏对视。
这游戏没有“惊吓值”的设定，所以柜子里的俊雄多是起到惊吓玩家的效果，比如半夜伸出手，或者在柜子里乱动发出声响。
“哎呀呀呀呀。这谁家的小崽子啊，也不好好管教。从小就往人家柜子里钻，长大了还得了。”牧苏叉起腰，一副更年期大婶的样子喷着口水。
小男孩张大嘴巴，发出猫一般尖锐叫声。趁着牧苏吓一跳的功夫爬出衣柜。牧苏再转身，房间里已经没了小男孩的身影。
“真是的，再有下次就叫你妈打你屁股！”
牧苏不甘心的对着空旷房间说道。
俊雄的出现基本可以确认这间凶宅的身份了。
俊雄已经出现，伽椰子还会远吗……
窸窸窣窣——
一阵不易察觉的窸窣声在房间荡开。
咯咯咯咯——
难以言喻的声音突兀响起。
都说了不易察觉，牧苏自然没听到。他抓着有点痒的脸，挠着挠着就摸到一根头发来。
奇怪拿到眼前，两手缓慢拉长——这根头发快有一米了。
“我的头发可没这么长……”
牧苏自言自语，忽然一顿，后知后觉的缓慢抬起头来……
啪——
灯突然熄灭。
恰逢此时，跳闸了。
昏暗光线由窗外透进。
阴暗中，天花板上似是有什么正在翻滚蔓延。
双眼逐渐适应黑暗。只见一张苍白可怖的女人面孔浮现于天花板。恶毒凝视着牧苏。黑色长发如海水般蔓延开，形成一片黑潮，时而化为漩涡乱流，令人不寒而栗。
牧苏呼吸急促，惊恐地瞪大眼睛，下意识的往后退去。
嘭——
腿磕到床沿，身体失控向后仰倒在床。他费力撑起身子向后挪动，手伸向床头柜胡乱抓着什么。
哗啦——
他一把抓住薯条袋，拿到胸前。边瞪大眼睛注视这一切，边往嘴里疯狂塞着薯条。
他觉得这一幕不配上薯条爆米花可乐总觉得少了点啥。
庆幸的是牧苏此举并没有激怒伽椰子，甚至还令她有些错愕——蠕动的长发黑潮在一刹那停顿。
可能是觉得尴尬，伽椰子留给牧苏一个恶毒的眼神，窸窸窣窣钻回了墙中，天花板恢复了原样。
这就没了？
牧苏一脸失落放下薯条，难过的钻进被窝，下一刻，他失去了视觉与知觉。
转场了。
【一夜过后——你睡的并不好，总感觉有什么在暗处盯着你。你醒来后出了一身汗，或许想要去冲个澡。】
【第二日】
眼前一黑，再亮起时除了系统提示，还有窗外的鸟叫。
清晨了。
系统判定为睡觉属于闲置状态，于是自动跳过这段时间。
刚上床一脸难过的牧苏并不想起来。
躺在床上赖了十几分钟。直到时间差不多该迟到了，他也没能等到富江来突然袭击。
【主线任务已更新】
活着度过七天后的学园祭，当前进度：（2/7）
不得不说，系统真实度极高。牧苏能清晰感觉到自己身上汗淋淋的，衣服黏在身上令人不舒服。
闷闷不乐起床来到楼下。
桌子上留着张字条，写着富江不等他先去学校了云云。
钻进浴室，褪去全身衣物打开热水阀门。换一般玩家，在系统特地提到浴室后肯定会特别留意浴室，匆匆洗一下或者干脆不洗。
然而这是牧苏。
蒸汽弥漫的浴室，牧苏洗了个爽，正要拿毛巾擦干，已经有一只手拿了毛巾过来。
布满蒸汽水珠的灯泡闪了闪。浴室磨砂门外，一道黑影好像在往里窥探着什么……
牧苏的一双手都在抓着头发。那么拿着毛巾的手……是哪来的呢。
完全没意识到不对劲的牧苏结果毛巾擦干净。换上衣物出门而去。房子与学校同在一条街，直线距离不超过五百米。街上行人车辆络绎。
走出不远，不知何时起了一层雾，行人也开始稀少起来。
待牧苏后知后觉发现不对劲时，路上已经看不到行人。大雾浓密得可视范围只有十几米远。空旷的十字路红绿灯散着红绿相间的氤氲。
牧苏站在十字路口等红绿灯的间隙，只见迎面走来一名披散长发，一身大衣戴着口罩的女人。
她居然闯红灯？
牧苏瞪大眼睛。
04.这一卷应该叫我与恶鬼的同居生活
牧苏紧盯着这个知法犯法的放肆女人走到面前。
她走到牧苏面前，注视着他直接开口，阴恻恻问：“我美吗。”
“戴着口罩呢，我看不出来。”牧苏老实回答，将作死发挥到了极致。
“如果这样呢……”
女人突然摘下口罩，露出后面两侧直裂到耳根的血盆大口。
牧苏缩起脖子皱眉头，仔细打量几眼嘲讽道：“谁给你的自信让你有脸这么问？”
裂口女勃然大怒，倏然抽出剪刀，还来不及动作就眼前一花，剪刀居然被牧苏夺了过去。
大概是从没被人抢过武器，裂口女有些发愣。
“别想不开啊大姑娘。你的脸就是用这剪刀自己弄的吧。想不到你年纪轻轻，下手这么狠。不过……”牧苏嫌弃的拿着带着干涸血迹的剪刀，对裂口女挥舞：“你这个豁口剪得不太好，来来我帮你修理修理。保证你花见花开人见人爱。”
裂口女心道遇到了疯子，捂脸落荒而逃。
“我在冬云高中上学，记得来取走你的剪刀！”
牧苏垫起脚，挥舞着手臂朝裂口女背影高喊。
滴——
路灯变为绿灯。
牧苏相安无事的向前走了一段距离，一个熟悉的身穿大衣的女人迎面而来。
小声嘟囔晦气，裂口女快步从牧苏身旁绕过，装没看见他。
“诶这位仁兄，很眼熟啊~”无奈牧苏不想放过她，嬉笑着叫住了她。
裂口女撒腿便跑。
“站住！警察！不许动！”
牧苏大喊，正要履行公民的职责去追这名可疑的嫌犯。忽被人叫住。
“牧苏君。”
牧苏下意识转头，见阳光明媚中，富江背着手，巧笑嫣然站在校门旁。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走到了校门口。
……？
牧苏转回头，哪还有浓浓白雾。
暖烘烘阳光披撒下来，学校门口，街道上人来人往。
“发生什么了牧苏君。”富江歪头不解，一帘青丝披洒下来。
一名路人无法抵挡之魅力，撞上了电线杆。
“没什么，只是看到一个肥婆掉进水沟里了。”牧苏笑答，与富江并肩走入校园。
富江青葱般的手指动了动，她微微偏头，偷过发丝偷望牧苏，悄悄拉向他的手掌。
忽然觉得鼻子发痒，牧苏抬手挖了挖鼻子。
富江手僵在了半空。
就在此刻，一名中年人突然横在二人面前。
“牧苏，你转校还不到一星期就开始迟到了！”男老师叉腰厉声。
这大概就是对玩家拖延而设置的提醒。
富江正要替他说话，被牧苏拦住：“我来说。”
牧苏转头看向老师，深深吸口气：“这是个游戏。我是玩家，你是NPC。你若识相就装今天什么都没发生。如果不识好——”
富江挡在他前面抢而说道：“老师实在抱歉呢……牧苏君他昨晚生病，现在还没好呢。”
当你两次被人打断同一句话时，就会很气。
“是富江啊。”男老师立刻换了副嘴脸，和蔼的笑了笑，转而看牧苏，化为严厉：“生病了就好好休息。这次有富江同学给你说情，再有下次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是是是小的明白。”牧苏一脸谄媚，忽然指着老师肩膀：“咦？老师你肩膀有东西。”
说罢上前一步假意轻拍其实啥也没有的肩膀，将鼻屎抹在了上面。
没人可以得罪牧苏。
没有人。
我为什么要选择这种家伙？
目睹了全过程的富江小姐心中反问质疑自己。
现在正是下课时间，不然富江也不会在学校门口等待牧苏。二人回到教室时，喧嚣的教室稍静一些。
不出意外的，男生们炽热与嫉妒的目光一同望来。
牧苏一副暗爽的表情耸肩，顺手将手臂搭在富江的肩膀上。
“你个混——”
一名男生无法忍受，怒喊着挥舞拳头冲了出来。
倏然间，一只皓白手臂抓住他的肩膀拽回，一道淡粉身影擦肩窜出。
倒飞的男生撞倒一片桌椅，引得一片狼藉叫喊。
众人眼前一花，再凝神时，一名身着校服，有着一席淡粉长发，面容精致的粉瞳少女站在富江身前。手持一柄消防斧，正抵在富江脖间。
一头粉毛和一片黑压压的黑发在一起颇为扎眼。
我妻由乃登场。
“离牧苏君远点！”我妻由乃冰冷脆声。
“有些难呢。”富江对脖间的利刃视若无睹，轻笑盯着我妻由乃：“现在牧苏君可是和我在同居哦。”
握着斧柄的手掌捏紧，斧刃顶进富江吹弹可破的白皙肌肤。一丝猩红顺着斧刃流淌。
“选一个死法吧，富江。”
“我比较喜欢碎尸这种死法呢。”富江盯着我妻由乃，不甘示弱。殷红舌头舔了舔淡粉嘴唇，泪痣上那双黑眸显得妖冶。
“你们不要打架。”牧苏连忙拦在二人中间：“牧苏好处都有啥，谁说对了就给他。”
“要是牧苏君跟她的关系好起来，说不定牧苏君就会喜欢上她。一定要杀掉，绝不会让任何人接近牧苏君的，接近牧苏君的家伙都要杀掉！”
我妻由乃发出尖锐的冷笑声，粉瞳杀意弥漫，倏然转头对着那群学生，寒声让温度也跟着下降几分：“你们这群家伙也想把牧苏君从我身边夺走是吧？”
教室鸦雀无声。
“别这样……”牧苏好似听不出其中意味，嘿嘿挠头傻笑着：“怪难为情的。”
他覆盖上我妻由乃手背，趁机揩油的在手心轻挠几下，道貌岸然道：“女孩子家拿斧头多危险，伤到自己怎么办。”
待我妻由乃手掌松开几分，牧苏将斧子拿了过来。
安静教室回归喧嚣，学生七手八脚将歪倒桌椅扶好，各自回到自己座位。
牧苏刚刚回到自己座位，不出意外的，眼前逐渐暗了下去。系统跳过了这段内容。
【白天过去了】
【上了一天的课，你觉得很累。富江有事先回去，教室中只剩下你一人。】
此时，窗外残阳似血。牧苏靠窗而坐，空旷教室只有他一人。窗外广场上，零星几名学生走向大门。
教学楼已经没什么人了。
桌边放着沾有富江血液的消防斧。
转眼间，窗外零星的学生消失大门外。
残阳隐于大楼后，教室昏暗下来。
一股阴冷随之弥漫在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