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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木子喜乐     商女无垠txt下载     商女无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八章 同甘共苦

    回春堂的总号设在兖州府的中街上,旁边儿不远就是孔庙,再往前过两条街是兖州府衙,月臻站在回春堂跟前,抬头望了望门楼子上的金字招牌,上下两层楼,楼上窗户封着,估计是存药的药库,下头一溜五间打通,光从外头瞅都觉敞亮。

    门前立着个小伙计,穿的干净利落,见月臻主仆,忙迎上来,堆起个笑道:“这位公子抓药还是瞧病啊?”

    月臻一愣:“怎么着,还有区分不成?”|

    那小伙计道:“若是抓药,这会儿药柜上有伙计伺候着,您进去抓无妨,若是瞧病,您今儿可来的不巧了,我们家少东家有事儿出去了。”

    小翔子接过去道:“你这话可新鲜,我们瞧病找的是大夫,找你们少东家做什么?”

    伙计道:“听您二位的口音不像我们兖州府的人,想来不知,我们老东家发了话,让我们少爷坐堂瞧病,故此,这总号的坐堂郎中就是我们少东家,这会儿我们少东家不再,就没了大夫,所以您二位要是瞧病,就请回吧,要不从这儿过三条街,有我们回春堂的分号,哪儿有坐堂大夫,您也就多跑两步的事儿,治好了病这两步也不算什么,您说是吧。”

    月臻笑了起来:“你们东家给你多少工钱,你倒比你们少东家还上心,我不瞧病,就进去瞅瞅行不行?”

    那伙计忍不住上下打量月臻一遭,心说,这不瞧病不抓药,单来逛药铺的还真不多见,却也伸手道:“公子里头请。”

    月臻迈脚进去,只见柜上冷冷清清的,只有三两个伙计跟一个账房在那边儿说闲话呢,大约是刚过了晌午,一个个瞧着都没精神,可着这回春堂,也就门口迎客的小伙计像回子事儿。

    不过里头却很气派,半人高的药柜,从这头一直排到那头,区域照着丸散膏丹分的相当清楚,最北边是直通到顶的药橱子,上面标注着药名,月臻挨个看了一遍,药橱子都是照着方抓的散药,哪儿个药铺都一样,月臻走到了那边儿成药区,看了看,忽的看见一个上头一个盒子上标着逍遥散,不禁愣了愣。

    看了小翔子一眼,小翔子喊了一句:“喂,我说谁给拿药啊?”

    那边儿几个扎堆说话的伙计,抬头看了一眼,懒洋洋的跟外头立着迎客的伙计说:“马东,进来拿药。”

    外头那伙计唉的应了声,跑进来,从柜一头进去,把那逍遥散拿下来道:“这逍遥散可是好药,平常有个头疼脑热的,一吃就好,也不用抓药熬药的折腾,用开水冲服,方便着呢,最适宜在外头跑的了,俗话说的好,饱带干粮热带衣,出门在外的备着这个,不说晦气指望着病,好歹安心,您说是不是。”

    “马东,你小子这张嘴都赶上说书的刘铁嘴了,就你能,让你进来就进来啊,这药柜上的活儿是你小子巴望上的吗,一边儿待着去。”旁边儿过来个伙计,推了马东一把。

    月臻皱了皱眉,这回春堂的门面是够大了,就是这管理上着实有问题,这要是她庆福堂的伙计,今儿就让他滚蛋,倒是那个叫马东的人机灵,又有心。

    马东脸色一暗,出去了,柜上那伙计扫了月臻一眼道:“一两银子,拿钱。”

    月臻倒抽了口凉气:“这一盒要一两银子,里头莫非装的金药不成。”

    那伙计翻了个白眼:“要是真是金药,能要你一两银子啊,实话跟你说,这药不是我们回春堂的是我们少东家从赤戎城庆福堂进来的,您不想想,赤戎城离咱们这儿多老远啊,这一路人吃马喂的,哪个不要钱,不加进药钱里,难道让我们东家自己掏腰包,您就是我们少东家的亲爹都不成,得了,别废话,买不起就赶紧走,别再这儿瞎蘑菇。”

    小翔子顿时就火了:“我说你怎么说话呢,我们来买药的就是主顾,不说远接高迎,总得客气点儿吧,你这样就不怕得罪主顾,再不登你回春堂的门。”

    那伙计听了冷笑一声道:“就你一个外乡人,能在我们回春堂买几回药啊,就成主顾了,慢说你不是我们兖州府的人,就是,我也这么说,我们这儿也不是善堂,没个白给的,点灯耗油的都是挑费,你嫌贵转身出门不送。”

    小翔子给他气的脸都红了,月臻却笑了:“这小兄弟说的有道理,买卖,买卖,你情我愿的事儿,买得起买,买不起走,也省的瞎耽误工夫。”

    那伙计道:“就是,这位公子倒真是个明事理的,这药……”

    月臻道:“我要两盒,小翔子给银子。”

    小翔子从腰上的荷包里拿出块散碎银子来,递给月臻,月臻仍到柜上道:“你称称,这块可够二两?”

    那伙计忙拿了等子称出来,一称道:“二两四钱,您等着,我找您四钱。”

    月臻摆摆手:“不用找了,你帮了我的大忙,这四钱银子算我赏你吃酒的。”让小翔子拿了药,迈步出去了。

    那伙计挠挠头,心说,我帮他什么了,月臻出来看了门口的马东一眼走了,小翔子忙跟了过去:“二爷,您怎么还赏了那小子,这要是咱们庆福堂,早让他走人了,什么东西啊,这回春堂白瞎了这么大的字号,怎么竟雇一些刁伙计。”

    月臻道:“东家刁,伙计才刁,若东家都不上心自己的买卖,指望伙计上心,不是笑话吗,本来,我这心里还有些没底,毕竟这回春堂的名声在外,如今看来,就是纸做的老虎,外头瞅着唬人,里头都是空的,一戳就破。”

    小翔子道:“就是,还不守规矩,他回春堂的铺子竟卖咱们庆福堂的药,还这么老贵,这让老百姓买回去,还以为咱庆福堂不仁义呢,一个逍遥散就卖一两银子。”

    忽的月臻站住了,侧头看着旁边的门面道:“小翔子,你瞅,这是不是太太娘家的买卖。”

第一百零九章 问题不小

    月臻哼一声道:“这么好的买卖戳着,还惦记别人的银子,贪得无厌,走,咱们进去瞅瞅。”说着迈脚进去了,门楼子是不小,里头却有些萧条,没见着买茶叶的主顾,伙计倒还成,见了他们忙赶着来招呼:“这位小爷买茶啊。”

    月臻道:“有今年的春茶吗?”

    那伙计道:“咱们这儿可不种茶,都得南边儿用船拉回来,这一来一去就算顺风顺水没半个月可也回不来,这刚过清明才几天,纵然新茶下来了,也到不了呢。”

    月臻道:“你这话说的不对,人家别的铺子里可都上了今年的春茶,这茶叶最讲究个时候,明前雨后的新茶,最得味儿,这会儿可正是上新茶的日子。”

    那伙计道:“不瞒公子,我们王记的茶船半截遇上大风,耽搁了几天,这一半天的就到,不然,今儿你先委屈委屈买点儿别的回去吃着,别看不是今年下来的,我们王记的茶,可是有了名儿的好,禁泡,味香,三泡水那味儿还没走呢。”

    月臻笑道:“你倒是能说,那称半斤素茶吧。”那伙计忙道:“这位爷,素茶可不得味儿,恐怕你吃不惯,买回去只怕没用。”

    月臻道:“你怎么知道没用,我不喝,我买回去腌茶叶蛋,成不成。”

    那伙计一摸鼻子:“这倒成,我给您称去。”

    刚进去称,就见外头跑进来的小子:“王栓快着把柜上的银子拿来,大爷等着用呢”那伙计忙叫掌柜的,从后面出来个五十多的老头,一见那小子道:“柜上的银子可不能支给大爷,回头一算账,对不上,我这儿没法交代。”

    那小子哼一声道,:“谁用你交代了,李家的买卖还不都是我们大爷的,别说支几个银子,就是把这铺子拿去当了,你也管不着,快着,拿银子。?”

    那掌柜的没辙,从柜上拿出几两银子道:“今年的春茶没上,买卖差了一大截子,今儿就这么多。”子一股脑包起来塞在裤腰里跑了。

    月臻让小翔子给了钱,提着茶叶出去,还听那掌柜的叹:“老家置下的这些买卖,都快败光了。小翔子小声道:“要不李家两位舅爷千里迢迢跑咱们冀州府去折腾呢,这兖州府的李家,可就剩下个架子了,瞅这意思再过两年,说不准连着铺子都得卖了。”

    卖铺子?月臻回头看了眼李家的铺子,跟回春堂挨着不远,也是上下两层的结构,门面敞亮,地势好,就这儿的铺子,怎么也得值几千银子,重要的是,这条街上的铺面可不好找,要是李家真卖铺子,自己买下来岂不便宜。

    正想着,忽见小顺子迎头走了过来,见了礼道:“大公子,我们爷在那边儿戏园子里等着公子呢,让奴才来接公子过去。”

    月臻习惯性皱了皱眉,她现在是一想到南宫卿燝就烦,不过还得忍着,跟着小顺子过去,果见前头不远有个戏楼,南宫卿燝在楼上雅座里头坐着看戏呢,前头戏台上一班小戏粉墨登场,咿咿呀呀唱着,也听不出个所以然来。

    月臻在他旁边坐下,小顺子扯着小翔子下去了,南宫卿燝看了她一眼道:“爷还当你说着玩的,怎么着,真想进也兖州府啊,兖州府可不是赤戎城,你杏林堂在这儿可没什么名声,就算你杏林堂开了,没主顾上门,不也擎等着关门呢吗。”

    月臻道:“当初我们余家的老祖宗,就是个江湖上摇铃看病的郎中,不也创下杏林堂这块招牌吗,这病人又不分是兖州府赤戎城,只我庆福堂真材实料不吭不骗,以诚信为先,到哪儿做买卖不一样。”

    南宫卿燝道:“野心不小,怎么着,瞧上李家的门面了,你别瞪着爷,爷还犯不着让人跟着你,只不过,刚爷进来的时候,远远瞧见你立在李家的茶叶铺子跟前罢了。”

    说着瞟了她一眼:“你别以为李家铺子里买卖不好,李家就完了,别忘了有句话叫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李家有李家的道儿呢,指望铺子里卖茶叶才得几分利。”

    月臻愕然:“你是说,李家还有别的大宗进项,是什么?你怎么知道的。”

    南宫卿燝俯身凑到她耳边道:“我西凉的事儿,只要爷想知道,就没有不知道的,再说,李家这事儿也不是什么隐秘之事,举凡做茶叶买卖的商家,若不是谋了朝廷供奉,那就只能往外走,出鹿城往东,在我西凉一钱银子十斤的沉茶,到了哪儿能翻出十倍,甚至百倍的利,一年走上一趟,就能保住底儿了。”

    月臻眼睛一亮,怎么也没想到还有这么条赚大钱的道,南宫卿燝吃了口茶,瞥了她一眼道:“又动心了,爷实话撂给你,只你想留着你的小命吃饭,这条赚钱的买卖道就甭想,年年死在这条道上的买卖家,成百上千,那森森的白骨都能把草原上的海子填平了。”

    月臻道:“若照你这么说,那李家怎么就成。”

    南宫卿燝道:“你以为李家就那两个废物啊,你们余家还有位舅爷呢,等你摸请了你家这位三舅爷的底儿,就明白了。”

    月臻心说,怎么李家还有一个自己不知道的舅爷呢,回去得好好问问李管家,却听南宫卿燝道:“爷把这个信儿告诉你,算将功补过了吧。”

    月臻一愣看着他,南宫卿燝低声道:“跟你闹着玩的,真恼了不成,那客栈爷一早就包下来了,别在后头那小屋里头糗着了,挪楼上来吧,我旁边的屋子空着呢。”

    小翠讶异的望着他,总觉着,眼前的人不是南宫卿燝似的,虽说长得眉眼五官都一样,可没了先头高高在上的冷漠,看上去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如果不是太失礼,月臻真想伸手过去摸摸他脑袋,是不是发烧了,这从恶到善的变化也太快点儿了,不应该说善,应该说,不那么讨厌了,莫非这厮是又想出了什么恶趣味的招数,要往自己身上使呢。

    月臻这一路就琢磨明白了,南宫卿燝之所以三五不时的就来寻自己,完全是出于贵公子的恶趣味,估摸是见自己这样上蹿下跳的觉着新鲜,所以当个乐子瞧了,最根本的原因还是这厮太无聊了,自己要是事事跟他较劲儿,正好中了他的下怀。

    所以最好的法子就是淡着他,不奉承,不得罪,等他自己觉得没意思了,自然就不寻自己的麻烦了。

    想到此,点点头:“等回去就挪。”南宫卿燝满意的点点头,手里的扇子一指戏台跟月臻道:“大公子可瞧明白了,这是唱了一出什么戏?”

    月臻看了眼台上,摇摇头:“不瞒周东家,我不大喜欢看戏,什么戏就更瞧不出了。”

    南宫卿燝目光一闪,叫了声:“小顺子,你去下头问问唱的什么?怎么爷没瞧出首尾来呢。”

    许贵在外头应了一声下楼,不一会儿进来道:“回爷的话,那戏班子的班主说,这是兖州府九岁红的看家戏,女状元,说的是以为宅门里的小姐,女扮男装进京赶考考中状元回乡报仇的事儿。”

    南宫卿燝点点头道:“可见是戏,也不知是哪个编的,简直是胡说八道,世间哪有如此女子,若真有,爷倒是想见识见识,大公子你说呢。”

    月臻心里咯噔一下,看了他一眼,暗道,这厮什么意思,莫非给他瞧出了破绽,他这用话点自己呢,可就算他看出来又如何,余家也不是没有当过家的女人,只不过余家前头那样朝不保夕的,自己又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加上太太的私心,自己才顶着余书南的名儿出来。

    如今杏林堂稳住了,余家的难过去了,便戳破了机关,也无妨,只不过若戳破了,就没现在这么方便了,其他的,有什么干系。

    想到此笑了一声道:“世间百态,什么稀奇事儿没有,怎见得就是瞎编的。”

    南宫卿燝目光一闪道:“想来若真有如此女子,也该跟大公子一样秀气了。”

    月臻看了他半晌道:“周东家说笑了。”

    看完了戏,两人回到客栈已是掌灯十分,月臻的东西早挪到了楼上南宫卿燝旁边儿屋了,月臻不以为意,反正他乐意怎么折腾怎么折腾,自己随着他就是了。

    收拾收拾,看了半宿药书才躺下,躺下是躺下了,可还是睡不着,想着冀州府的医馆,想着兖州府的药铺,末了,点了灯,把今儿在回春堂买的那个逍遥散拿出来,打开,研究了研究,大致上是差不多,却怎么瞧怎么不对劲儿,难道这时候也流行山寨,要真如此,打着他回春堂的字号再起个名儿不得了,非把她余家的杏林堂搁在前头做什么。

    怎么想也想不通,直到窗外放了明,才勉强睡过去,夜里睡得晚,转过天自然起不来,想着反正没事儿,就想睡个回笼觉,不想却给小翔子催命似的催了起来。

    没睡好,脸色心情都不好,收拾妥了开门出来道:“催命啊,有什么事儿?”

    小翔子呐呐两句,往后看了一眼,心说,可不怨我啊,不是周东家在后头说,自己不叫门,周东家就进去叫大公子起来,小翔子这才催命似的叫。

第一百一十章 上心

    南宫卿燝打量月臻一遭开口:“本说今儿十五,这兖州府的庙市颇热闹,想着跟你去逛逛,既你不想去就算了。”说着要下楼,月臻一听庙市眼睛一亮,盹儿都醒了,急忙出来道:“多谢周东家惦记着了,如此,也不敢拂逆了东家的好意,这就去吧。”

    庙市就在昨天月臻逛过来的那条中街上,以孔庙为中心,四周都是摆摊做买卖的,像回春堂那样的铺子跟前自是不让摆摊的,可孔庙另一头一直到护城河边儿上都是小摊,卖什么的都有,大都是当地的小吃,什么煎饼,油旋儿,熏豆腐,夹饼,火烧,大包子,马宋饼,朝天锅,扒鸡猪蹄,萝卜丝儿饼,真是看得月臻眼花缭乱。

    月臻也客气,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一条街从头吃到尾,到了护城河边儿上,都吃撑了,再看见想吃的,那个纠结就别提了,想吃,可肚子里装不下,不吃吧,那香味儿窜进鼻子眼儿真勾馋虫。

    月臻站在炸螺丝糕的摊子前面一脸纠结,南宫卿燝忍不住笑了一声,伸手抓着她走了,到了护城河边儿上,月臻才发现,两人竟然是拉着手的状态,一惊,急忙抽回手,。

    月臻就是做梦都没想过,自己跟南宫卿燝手拉着手逛街,太惊悚,太不可思议了,真把她吓着了。

    月臻定定看着自己的手,琢磨是不是自己做梦了,做梦也不能有这么惊悚的情节啊。

    南宫卿燝脸色微沉:“你那是什么表情?”

    月臻急忙道:“没,没什么。”月臻利用一分钟时间想明白了经过,觉得这必须当成一次意外事件来处理,她可不想跟南宫卿燝有什么关系。

    就算这厮看出来自己是女的,然后一抽风,想跟自己发展出个暧昧什么的,那也绝对是觉得新鲜,想找乐子,更何况,就算他吃错药真看上自己了,想跟自己玩真的,也不行,她可没这么想不开,她自己小日子过得挺滋润,做什么非去攀这个没用的高枝,这不上赶着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吗。

    再说,就南宫卿燝这德行,喜怒无常,说变就变的神经病一样的性格,自己还是躲远点儿好,琢磨着找个机会回冀州府吧,再这么下去可不大妙。

    月臻正这么想着,一回客栈就见杏林堂小厮余四,见了月臻忙道:“大公子,李管家让小的来寻您,说咱们二公子不大好呢,让您赶紧回去。”

    月臻唬了一跳,心说,自己出来的时候书齐还好好的,莫非因他娘的死,积了症候在心,想到此,忙去辞南宫卿燝。

    南宫卿燝心里再不想,这样的事儿也不能拦着,只得应了,月臻连夜走了,南宫卿燝看着远去的马车,忽生出一股莫名的怅惘,不禁摇摇头,月臻既不在,在兖州府待着,便觉索然无趣,吩咐小顺子回京。

    不说南宫卿燝回京,单说月臻,一路快马加鞭的往家赶,进了家,见了李管家忙问怎么回事,李管家叹口气道:“自二公子的娘去了,二公子就不对劲儿,叫吃就吃,叫喝就喝,可就是一句话也不说,把大姑娘急的不行,说这么着下去,可要出事儿,就跟我商量着把大公子叫回来了,书齐平常最听大公子的话,您劝劝他,或许有用。”

    月臻道:“人呢?”余忠道:“本来二公子的娘去了,老奴就说把二公子挪出来,可这一病,大姑娘不放心,仍在大姑娘哪儿呢。”

    月臻点点头,迈步进了里头,一进小院,月臻就忙迎出来道:“你可回来,你瞧瞧书齐这倒是怎么了,竟仿佛半傻了一般……”

    月臻跟着她进了西边厢房,刚进了外间,就见书齐呆愣愣坐在炕上,两眼发直,一动不动,身上给他娘穿的孝还没脱呢,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戳在哪儿,跟丢了魂儿似的。

    小翠挥挥手让人下去,走过去看了他一会儿,半晌儿才道:“我知道你难受,知道你觉得余家亏了你娘,不让你娘进祠堂,不让你娘葬进余家的祖坟,你替你娘冤的慌对不对,可你要知道,你娘并没有嫁进余家来,余家让你认祖归宗,并不代表就接受了你娘,我知道这不公平,没道理,但这就是余家的规矩,你再不平,再难过,就算你难过死了,也没用,这就是眼面前的现实,你接受也得接受,不接受也得接受,如果你因为这个就不想活了,想跟你娘一块儿,你就白生了一个男人身,莫说别人,我第一个瞧不起你,你不配当余家的人,不配当我的余月臻的兄弟,你是个胆小鬼,懦夫。”

    “我,我不是,不是胆小鬼……”书齐忽然转过头来看着月臻,小脸涨的通红,瞪眼看着她,眼睛的泪水转了几转,都忍着没掉下来。

    月臻暗暗松了口气:“你不是胆小鬼,为什么这样,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替你担心,李管家,大姐,我,还有你死了的娘,你还记不记得你娘为什么千里迢迢风餐露宿的带着你来冀州,还是你早就忘了。”

    书齐一梗脖子:“我没忘,我娘是为了让我认祖归宗,成为余家的人。”月臻点点头:“这是你娘一直以来的希望,她做到了,不管克服了多少困难,她把你带来了冀州府,带进了余家,你娘的病为什么一下子就撑不住了,是因为她提着的心放下了。”

    说着,叹了口气道:“生老病死,是我们每个人都必须去经历的,你娘去了,难过归难过,伤心归伤心,但有一样你得明白,只有好好的活着,才是对您娘最大的安慰,你娘九泉之下才能瞑目,你不止有你娘,你还是我们,有疼你的月臻,有担心你的李管家,还有我……”

    月臻话音刚落,书齐一头扎进她怀里,哇一声哭了起来:“二姐姐,我就是难受,一想我娘就难受,就心口疼,我觉得自己太不孝了,我娘去了,连余家的祖坟都不能进,她那么想进余家,活着进不来,死了一样进不来,我只怕娘成了孤魂野鬼怎么办,怎么办……”

    一边哭一边儿说,委屈的不行,外头的月臻跟李管家松了口气,这就是一时想不通,迷了心窍,这是心病,只能心药医,可这心药,只能二姑娘下了了。

    月臻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哭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哭,哭是最无能的,哭能把你娘的委屈哭出来吗,书齐,你记着我的话,委屈了不怕,咱长本事,有了本事,天大的委屈都能找回来。”

    书齐忽的抬起头来,抹了把眼泪:“能找回来吗?”

    月臻掏出帕子给他擦干了脸上的泪:“我说能就能,你不信姐姐吗?”

    书齐看了她一会儿,用力点点头:“我信二姐姐。”

    “信就成。”月臻把他头上的发辫扶正道:“只你出息,将来有一天,你成了余家最厉害的人,你就说把你娘移进余家祖坟里,谁还能拦着不成,余家是有规矩,这个世界也有规则,但是这些规矩规则的根本目的都是用来约束那些没本事的人,等你有本事了,这些规矩啊规则啊都是狗屁。”

    噗嗤……窗户外头的小翠忍不住笑了出来,月臻也笑了一声,细想想,月臻这些话虽然粗,可真真儿的有理呢,莫说规矩,就是朝廷的王法,也得分人,说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过幌子罢了,见过那个皇族王爷给治罪的,那些下了大狱的可都是老百姓,官儿都少,虽说律法摆在哪儿,可民想告官难如登天,自己想这个做什么,倒是书齐想开了,她也能放心了。

    让人打了水进来,把书齐拽起来,给他挽了袖子洗手洗脸,把发辫打散重新梳好,看了看他身上的重孝,听月臻道:“今儿让他穿着吧,也替他娘多尽尽孝,明儿再换衣裳,这两天先别让先生来了,等书齐娘过了五七再讲课,便做学问,也不再这一两天。”

    月臻给书齐收拾好,拍了他的脑袋一下道:“平常都说大姐姐多好多好,这有了事儿还得找你二姐姐是不是?”

    书齐抬头说:“是大哥哥,刚才我叫错了。”

    月臻笑道:“内院里头叫姐姐也无妨,我本来就是你姐姐。”

    月臻道:“你呀,真亏还记着自己是个姑娘家,我以为你早忘了呢。”

    书齐这些日子根本没怎么睡,这会儿想开了,就困的不行了,月臻见他直打瞌睡,让婆子铺了床,服侍着他躺下睡了,才跟月臻出来。

    李管家还在院子里候着呢,月臻知道是有事儿商量,嘱咐月臻刚回来别太累了,才放她去了书房。

    一进书房,李管家忙道:“实在是二公子那样瞧着不好,老奴怕出点儿什么事儿,这才让人给公子送了信儿。”

    月臻道:“李管家这个信儿送的好,我正想着怎么寻个借口回来呢,对了,倒有件事要问李管家,咱们太太家的舅爷,我只知道两位,就前次来了那俩,怎么听着还有一个?”

第一百一十三章 变了

    元占在杏林堂前勒住马,侧头跟南宫卿燝道:“余家这买卖倒真做到不差,这都快晌午了饿,还有人抓药,药铺子都能开的这么热闹,亏她怎么办到的。”

    南宫卿燝往那边努了努嘴道:“那边儿医馆瞧病不要银子,老百姓图便宜,自然都来杏林堂了。”

    正说着,忽见对面的医馆内走过一对母子来,儿子看着二十上下,瞧衣着像个读书人的样儿,只身上那身儒生袍,已经千疮百孔,打了不知多少个补丁,手里扶着他娘,也是一身补丁落着补丁。

    光娘俩这打扮,一瞧就是个家里没有隔夜粮的,来医馆恐怕也是图着不要银子,手里捏着药方在杏林堂门口转了两圈,扶着他娘坐在铺子一头的板凳上,轻声道:“娘先在门口坐会儿,我进去抓药。”

    他娘忙抓住他:“咱哪有银子啊?”那书生安慰了他娘几句,终迈步往里走了去,南宫卿燝道:“咱们走进去瞅瞅去,那丫头这些日子可都在儿柜上抓药,我倒要看看,她那个财迷劲儿,怎么料理这娘俩。”

    元占看着少卿兴致盎然的样儿,远没有在京城的百无聊赖,忍不住挠了挠头,心说,不是真瞧上人家了吗,他可听小顺子说,上回他强逼着人家跟他去了趟兖州府,后来是余家二公子病了,这丫头才半截回来的,不然真不知道,他得在兖州府待多久呢,跟着他走了进去。

    月臻正在柜上抓药,旁边儿带着书齐,这才干了半个月,就手熟了很多,书齐也跟着认了不少药。

    小翠发现,中药这个东西真是很神奇,万物皆可入药,就连锅底灰都能治病,锅底灰又名百草霜能止血消积,清毒散火,现代的她,从来不知道这些,也没想过有一天,会穿越到这样一个家族里面,需要凭借着这些中药生存,养活这么一大家子人,这是个负担,同时也给了月臻莫名的责任感。

    她不是余家人,至少她的根儿不是,但现在她觉得自己像个余家人了,或许因为这位二姑娘骨子里流着余家的血,即使自己占了她的身体,控制了她的思想,很多事情却仍遗留在骨子里,不可磨灭,这是余家人的善。

    这种善她从李管家身上,从月臻身上,甚至从太太身上,都能找到,余家人再怎么样,也不会丢弃的东西,这是余家立世的根儿。

    月臻把药包好递出去,又嘱咐了一遍,怎么煎,怎么吃,有什么忌讳,确定那人听明白了,才算忙过了这阵儿。

    刚说坐会儿喝口茶,就见那边儿的南宫卿燝跟元占,月臻下意识皱了皱眉,元占侧头看了眼南宫卿燝,忍不住想笑,这丫头还是一如以往的不待见少卿啊。

    就算月臻再不待见南宫卿燝,人都来了,她也不能把人轰出去,刚要过去,忽看见站在药柜下面的人,手里捏着药方子,要上前不上前的。

    小翔子在她耳边说:“是对面医馆里过来的,他娘在外头坐着呢,估计是没钱抓药。”月臻道:“给他抓药。”

    小翔子应了一声,出来从那人手里抽过药方子,递给药柜上的伙计说了声:“抓药。”

    那人忙道:“我,我,可我没带钱出来。”

    小翔子笑道:“我们家大公子说了,谁没个马高镫短啊,没带钱就没带,治病要紧,这别的都能耽误,唯独这病耽误不得,抓了药记在账上,您按个手印就成,什么时候有,什么时候再来还。”

    那人大约想不到,会遇上这样的好事儿,愣了老半天,才道:“你放心,我一定会还的。”小翔子心说,我们大公子根本也没指望你能还,就这位这样破衣啰嗦面黄肌瘦的,一看就知道能吃饱饭就不易了,哪还有闲钱抓药。

    不过,小翔子记着月臻跟他说过的话儿:“咱做不到为善不欲人知,至少要做到不让人恨,有的时候这做善事也容易招恨,你不知道遇上个什么人,你舍给他一顿饭,只当做了好事,回头等他发达了,却把这事儿当成了奇耻大辱,所以咱就记账,赶明儿有钱,还上也不会觉得是多大的侮辱,没钱了,就当舍了几副药,与杏林堂不算什么,或许就能救人的命呢。”

    所以,月臻一早立规矩的时候,就跟各铺子里的掌柜的说了,真有难的不行的来杏林堂瞧病抓药,药钱都记在账上,一笔一笔的记清楚就行。

    赤戎城近处的都知道,估计这娘俩是城外头来的,月臻走过来跟南宫卿燝两人寒暄过后,在一边的待客区落座,伙计端了茶上来。南宫卿燝四处看看道:“说起来,你家这杏林堂我还是头一回来呢,收拾的倒真齐整。”

    这话说的,没病没灾的,谁吃饱了撑得往药铺里跑啊,月臻呵呵笑了两声道:“比起您的元记当铺差远了,小本经营不成气候,勉强混口饭吃罢了。”

    元占忍不住嗤一声笑了出来:“我说你们俩能别这么虚吗,咱这怎么说也认识些日子了,我跟少卿又是你这杏林堂的股东,怎么也算自己人吧,这些虚头巴脑的场面话,咱就免了吧。”

    南宫卿燝道:“我可没跟她虚着。”月臻想想也是,虽说不想跟南宫卿燝牵连太深,如今两人是合伙人,怎么也不能当成陌生人,再说,也没必要因噎废食啊,买卖道上的应酬还是应该有的。

    想到此,便道:“倒是我的不是了,两位东家难得来,今儿晌午大人楼,我请客赔罪。”

    元占指着她道:“你这算盘拨的倒精,大人楼的东家是谁,咱们仨一起过去吃饭,还能让你掏银子不成,回头你家去不定怎么骂我们抠门呢。”

    月臻笑道:“我真没这意思,是想可着冀州府,也就大人楼的厨子有点儿玩意,尤其那道烩八珍。”

    南宫卿燝摸了摸自己拇指上的翠扳指,瞟了月臻一眼:“你倒是个识货的。”月臻心说,好吃难吃谁吃不出来啊。

    元占冲那边儿的提着药材出门的读书人,努了努嘴:“我说,咱这买卖要是都这么着,赚谁去啊,别末了,连我们那十万银子都赔进去吧。”

    月臻道:“元老板说笑了。”

    小翔子把账本子拿过来,给月臻看了看,月臻翻到最后一页,见那下面写着袁飞,这三个字写的真真漂亮。

    元占扒头瞟了一眼,不禁点点头道:“就瞅这字儿,将来说不定能跳龙门呢。”

    月臻目光一闪,抬头却对上南宫卿燝的目光,有那么一瞬,月臻竟觉这男人能看透自己心里想的什么。

    南宫卿燝站起来道:“明年就是大比之年,跳不跳龙门,一看他的本事,二看他的造化了。”说着站起来先一步出去了。

    月臻落在后面,叫过小翔子来交代他几句,才随后跟了出去,南宫卿燝跟元占都骑马,月臻自然不能坐车,骑马又不会,好在从大人楼不远,三人索性步行。

    大人楼的掌柜跟月臻已经相当熟了,见她跟着东家来,忙请到了楼上坐,叫了菜,元占刚说上酒,南宫卿燝淡淡的道:“大热天,喝什么酒,上玫瑰露,放在冰里端上来,今儿吃正好。”

    掌柜的应一声下去了,元占却道:“那东西甜丝丝的有什么吃头,怎如陈年的梨花白香醇。”还是让伙计拿了一壶酒上来,给自己跟少卿倒上,看了眼月臻,心说,这两人越发不对劲儿了。

    上回在冀州的时候,少卿还拼命灌人家酒呢,回去还说什么这丫头是个可用之才,那意思根本没把人家当成女的,只想着人家有用就行,怎么去了一趟兖州府,就变了呢。

第一百四十一章 想撇清关系

    小翠道:“这眼瞅就小年了,我这不是着急吗。”

    月臻问:“各铺子的掌柜都来了?”

    小翠道:“陆陆续续的都来齐全了,就等着你呢。”

    月臻笑了,转头看向李管家,放开小翠,整整了衣裳,一躬到地:“多亏李管家在家百般周旋,辛苦了。”

    李管家忙往旁边一避:“老奴怎敢受公子的礼,公子快进去吧,看冻着了。”

    月臻道:“书齐怎么不见?”

    小翠拉着她的手往里走:“还没进腊月呢,书齐就心心念念盼着你回来,一天不知道念叨多少遍,我听着耳朵都起膙子了,倒是昨儿,跟着小翔子跑了趟铺子,被冷风拍着了,夜里发起烧来,吃了药,给我按在被窝里头发汗呢。”

    月臻道:“跟着书齐的人当挑个仔细些的,这事儿过两日再说,先去瞧瞧他,这一晃好几个月不见,也不知这小子长高了没。”

    小翠笑道:“可不都长高一大块了,不止他,你瞧瞧你,这才多少时候,比姐都高半个头了……”

    姐俩说着话进了后院,李管家看了看马方,知道这是原先回春堂的伙计,公子特意留下的,便安排他跟小翔子住在一屋,至于许贵儿,小王爷跟前的人,自然不能慢待,安置他住在自己院里。

    安置妥当,李管家不禁站在门前,抬头望了望门楼子上的余府的匾,想去去年这时候,可不成愁呢,眼瞅着庆福堂没了,余家就倒了,这一晃一年过去,再瞧今年,庆福堂原先的八家铺子变成了三十一家,兖州府,登州府,冀州府,都有余家的庆福堂,谁能想得到呢。

    看了一会儿才进去,先去了灶房院安置了明儿的席,大公子发下话来,这三十一家掌柜的不是外人,以家宴招待才显得亲热。

    不说余府各处忙活,只说月臻,刚迈进书齐的屋子,那小子就冲了出来,一头撞进了她怀里:“大哥哥,不,二姐姐你可回来了,把书齐都想坏了。”

    月臻忍不住失笑,摸了摸他的额头,见热度退了,仍有些汗意,忙道:“快上去躺着,刚出了汗,再让风拍了,可就别过年了。”

    书齐忙拽住她道:“那大哥哥别走。”

    月臻点点头:“好,不走。”书齐这才乖乖上炕。

    小翠道:“可见我天天儿的白疼他了,还是跟你亲,这几个月不见了,见了面,一时一刻都不舍得分开了。”

    书齐有些不好意思,扭捏的道:“大姐姐……”

    月臻把被子给他围好了:“我交代你背的书可都背会了?”书齐点点头:“会了,那些汤歌也背了,这一个月跟着小翔子去铺子里,认识了一百多味药呢,安哥哥还教我望闻问切,左手寸关尺,右手脾肺门,心开窍于舌,其华在面肝开窍于目,其华在爪脾开窍于口,其华在唇肺开窍于鼻,其华在毛肾开窍于耳及二阴,其华在发,肾为先天之本,脾为后天之本。”

    小翠道:“你快别问他这些,成天在我耳朵边儿上嘟囔,一遍又一遍的。”

    月臻道:“安哥哥是谁?”小翠道:“安家的少东家,你把人家弄回来当郎中,怎倒忘了不成。”

    月臻这才想起来,可不嘛,安子和想当郎中,当时兖州府正乱,索性就把他送回了冀州府的医馆里来,还道他不过跟自己一样,看过两本医书罢了,如今看来,倒有些真本事。

    月臻道:“他在医馆里可好?”

    一提安子和,小翠忍不住道:“真不知道世上还有这样痴迷医术的人,打从回来,一头扎进医馆,便再不出来了,白天瞧病,夜里就研究药方子,倒是脾气甚好,书齐去了,问他什么也不嫌烦,一一解释给他听,这小子倒也入了迷。”

    书齐道:“安哥哥可厉害了,上回有一个人肚子疼,安哥哥只给他扎了几针,立时就不疼了。”

    月臻倒是真没想到误打误撞的,弄了这么个人回来,便问小翠:“安置在哪儿了?”

    月臻道:“李管家先头说他是安家的少东家,人家六个铺子都给了咱,也不能慢待了人家,就把夏家那宅子收拾了出来,想让他住进去,不想,他硬是不去,非要住在医馆里,李管家拧不过,也只能依着他了。”

    月臻笑道:“倒是真有这么一种人,痴迷于某样东西,便什么都不顾了,越是这样的人,越可能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说着跟书齐道:“好好跟着安哥哥学本事,赶明儿也好管着咱家的庆福堂,姐姐这是赶鸭子上架,强逼着也学不出什么了,都指望着你了。”

    书齐道:“二姐姐才厉害呢,我听见那些掌柜的私下里说,二姐姐是天下最有本事的人呢。”

    月臻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将来比姐姐本事还大,你书念的这么好,姐姐应该给你奖励,小翠,我车上的东西可搬进来了?”

    小翠忙道:“小顺子那辆车的东西都搬到东厢房里头去了,还没开箱呢,公子车上的提盒在这儿,可是这个?”说着,把提盒放到了炕桌上。

    书齐好奇的看着那个提盒,虽是提的,却有三层九个小抽屉,抬头看了看月臻,伸手抽出一个抽屉,是孔明锁,又拉开一个抽屉,是泥叫叫,放到嘴里一吹,声音清脆好听像百灵鸟,还有不倒翁,泥人,布偶,小银船……整整九样儿玩意。

    孩子哪有不喜欢这些的,书齐眼睛都放光了:“这,这些都是给我的?”

    月臻摸摸他的脑袋:“嗯,都是给你的,明儿是小年了,这过年,皇上都封了御笔,咱们书齐也应该歇歇,别念书了,好好过个年,过两天,我让小翔子带着你放炮仗去……”

    “大姑娘,您看这些……”清儿打开月臻从京里带回来的箱子,小翠也不禁愕然,两个箱子,一个是各色玩器摆件儿,虽多是些珍惜难见的东西,却也说得过去,第二个箱子,却是一大箱子的衣裳,男女各半,小翠摸了摸那衣裳料子,竟是生平仅见,心道,莫非这是贡上的衣料。

    清儿道:“姑娘,您再瞧这件儿,这颜色好不鲜亮。”说着从里面拿出一件大红的皮毛斗篷道:“这一定是兔子毛的吧,摸着真软,不过,没见过有红兔子啊。”

    月臻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识货的丫头,什么兔子毛,以前听人说过,有一种火狐浑身都是宝,尤其那皮毛若做成衣裳,披在身上,比什么都暖和呢,想来这个就是了。”

    清儿咂舌:“您瞧这件斗篷,从上到下一根儿杂毛不见,通身的红,这得多少狐狸皮才能做这么件儿斗篷啊,对了,刚二姑娘身上可不也穿着这么一件儿。”

    小翠略沉吟,心道,想来南宫卿燝知道月臻尚在孝期中,不好穿鲜亮的颜色,这才放在箱子里送过来,倒是个底细的人,只不过,这样的物件又哪是寻常可见的。

    小翠道:“好生收起来吧,待我问过月臻再说。”

    清儿应一声,忽的低声道:“大姑娘,您说小王爷这般上心,二姑娘要是有天成了王妃,咱老爷泉下有知,还不高兴坏了啊。”

    小翠道:“这话在外头不可胡乱说。”

    清儿吐吐舌头道:“大姑娘当奴婢傻啊,在外头自然不说的,可瞧咱们二姑娘的意思,恐小王爷八抬大轿来抬,也不一定能应呢。”

    小翠倒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家二姑娘如今满脑子里都是银子,哪还想得起旁的来,终归年纪还小,再过一两年,许就好了。”

    清儿笑道:“奴婢瞧着,再过一百年也一样,咱二姑娘那个性子怎么也变不了的。”小翠也跟着笑了,侧头望了望窗外,又落雪了,这一年就要过去了。

    转过天是小年,余家虽不能贴窗花吊吉祥钱儿,却也分外热闹,书齐的病好了,一大早吵嚷着要出去找小翔子放炮仗,小翠生怕他刚好又着了风,只是不应,书齐一溜烟钻月臻屋里去了,磨着月臻说昨儿二姐姐应的去放炮仗。

    月臻给他磨的没法儿,摸摸他的头,跟婆子道:“给他把那个灰鼠皮的坎肩穿上,帽子戴严实了,送他去找小翔子,跟小翔子说,看紧些,别让火崩着他。”书齐欢呼一声跑了。

    小翠道:“你呀,怪不得他心心念念盼着你回来呢,只你由着他的性子。”说着,却不禁笑道:“刚来那会儿,书齐可不都怕死你了,老远见了就躲我身后头去,跟避猫鼠似的,如今倒成了个猴儿。”

    小翠想起那时候,也不禁笑了:“七八岁的男孩子正皮呢,书齐算老实的,天天念书,好容易过年,该让他松散松散,免得成了书呆子。”

    小翠想起昨儿那两个箱子,低声道:“你可知你带回来的那两个箱子里是什么?”

    月臻道:“什么?临上车,南宫卿燝让人搬上来的,左不过一些玩意吧。”

    月臻好气点了点她的额头:“平常那聪明劲儿呢,这会儿倒一点儿都没剩下,是有一箱子玩意儿,可那玩意都不是寻常东西,更别提,还有一箱子衣裳呢,我来问你,你昨儿身上穿的那件白狐狸毛的斗篷,可也是南宫卿燝给的?”月臻点点头。

    小翠道:“你不是总想着要跟他撇清吗,却又收人家这些东西作甚?”

    月臻道:“谁想收啦。”说起这个,月臻还冤呢,哪是送啊,直接就塞过来,她想不收可得行啊,不过东西的确蛮好,尤其她昨儿穿的那件斗篷,好看又保暖。

第一百四十四章 风云变化

    小翠脸红的都快滴血了,想跑奈何小翔子的爪子跟铁钳一样抓着她,怎么也挣不脱,若留在这儿,又实在的羞臊,忍不住跺跺脚恨声道:“你个笨蛋,大公子拿咱们打趣呢,这都听不出来,还不松开,让大公子更瞧了笑话。”

    小翔子听了一松手,小翠捂着脸跑了,小翔子愣愣看着月臻,月臻指着他,笑的前仰后合:“我说你这几天见了许贵儿就瞪眼呢,原来吃味了。”

    小翔子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大公子……”

    月臻道:“行了,你也别吃味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娶个媳妇儿好过年,今儿是小年,就赶在腊月二十八,让小翠过门,明儿我让李管家遣几个人过去,收拾收拾你那院子,原先的家当都不要了,重新置办一套,算我给小翠的嫁妆,先说好,她跟了我这些年,你若敢欺负她,让我知道没你的好儿。”

    小翔子道:“只有她欺负我的份儿呢。”跪下磕了个头:“小翔子谢大公子成全。”等月臻前脚出了书房院,后脚小翔子一蹦三尺高嚷嚷了声:“我小翔子娶媳妇儿了。”一溜烟跑了,二门外险些撞上李管家,李管家道:“你个猴崽子喜疯了啊,都不看道儿了。”

    小翔子嘻嘻一笑:“李管家回头上我哪儿喝喜酒去啊。”李管家忍不住乐了。

    小年过去,各铺子的掌柜纷纷回家过年,月臻才算彻底闲下来,开始琢磨裴文远的事儿,腊月二十六裴文远来寻李管家,说过了初五就想动身,二月里就开考了,到了京城先寻个清净的所在,一边儿念书一边儿候着考期,跟前却没个书童,想寻一个又怕不知底细。

    月臻听了,哼一声,心说,倒是真好意思,白吃白喝着余家,这会儿倒端起少爷架子了,以前饭都吃不上,快饿死那会儿,也没见要个书童伺候的,这人由小看大,裴文远还没得志呢就这么这,可以想见得了志该如何猖狂了,这真是应了那句,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月臻想了想道:“前儿有个城南的伙计过来府里送东西,我瞧着挺机灵,叫什么来着?”

    李管家道:“公子说的是狗宝。”

    月臻撑不住笑了:“对,就叫狗宝,怎么叫这个名儿?”

    李管家也笑道:“原先叫二狗子,进了铺子,掌柜的说不好听,说咱们大公子跟前有个小翔子,你小子这机灵劲儿倒像他,就叫狗宝吧,不想倒叫响了。”

    月臻道:“你让他跟着裴文远走一趟,跟他说,这一趟算是庆福堂的差事,却别跟裴文远说,有什么事儿送个信儿回来,等他这趟回来,提拔他当三掌柜。”

    李管家略有些犹豫道:“万一裴文远高中……”

    月臻道:“我只怕他不中呢,若不中倒不好办了,你就这么交代狗宝,对了,回头寻人把安子和叫府里来,他一人孤孤单单的在铺子里过年,怪冷清的,把书齐挪到西边儿院子里来,寻人牙子买两个心思灵儿的小子跟着他,这一天一天大了,总在后院里头跟着婆子丫头们一起混,都成了软性子,书齐跟安子和说的上来,就让安子和先住在书齐的院子里,年后铺子开了,他愿意回去再回去,他爹临死把他托付给我,咱也不能对不住人家,怎么也得过得去才成。”

    李管家点头应了,又想起一事道:“给各位股东的分红年礼都送去了,就剩下四通当的两位东家,公子看……”

    月臻目光闪了闪道:“我记着,咱们去年在四通当的当票可到期了,当时说好五万两银子入股,五万银子算当咱家秘方的银子,既到期了,明儿李管家跟我去赎当吧。”

    “赎当?”元占愕然看着南宫卿燝:“你是说那丫头把她家的秘方又赎回去了?”

    南宫卿燝脸色阴沉的点点头:“五万银子的本金,五百两的当息,另外,送来一万两的分红银子,一共六万五百两,你自己瞧吧,这丫头跟我算的一清二楚呢。”

    说着把账本子丢给元占。

    元占接过来看了看,果真一笔一笔记的分外清楚:“这么说,咱去年入股的五万银子,今年就见了一万两的分红,这么多,这丫头怎么赚的?”

    南宫卿燝哼了一声:“就兖州府回春堂跟安和堂那档子事儿,她就赚了几万银子不止,还有冀州府,登州府的铺子,这一年余家算缓过来了。”

    元占瞄了他一眼道:“这不是好事儿吗,咱那五万银子的股份可算入对了,这要是等她南边的铺子开了,明年岂不分的更多,这丫头简直就是个财神爷啊,你怎么是这个脸色。”

    说着眼珠一转道:“莫不是嫌她跟你分的太清楚了。”

    给元占说破心事,周南宫卿燝脸色更阴:“分清楚的好,省的她占了我的便宜,回头还不了,要拿她顶账。”这话可真有些赌气了。

    元占眨眨眼,心说,南宫卿燝这脾气,怎么越发古怪了,还是说,有了心上人的人都这样喜怒无常的,便问冀州府的来人:“大公子还让你送了什么来没有?”

    那人忙道:“有,给五爷您的年礼儿,已送到候府里去了,这是大公子交代着给小王爷的。”说着,从怀里拿出个荷包来,元占接过来,刚要拿出里头东西瞧瞧,忽给南宫卿燝夺了过去,从里面拿出一条绳子来,瞧着像是牛皮编的,下头缀着一颗牙,是牙吧?

    元占待要仔细瞧,南宫卿燝却一下子,收在手里,站起来出去了,元占愣了愣,嘟囔道:“什么稀罕东西,值当藏起来。”

    不想那管事却小声道:“大公子拿过来时候,奴才瞧见了,像是狼牙。”

    狼牙?元占想了想,忽的笑了起来,摇摇头,那丫头倒会借花献佛,上回登州府外出了事儿,那些被南宫卿燝射死狼,让底下人拖回去,扒皮食肉,一顿美餐,挑拣着送上来十二颗狼牙,余家丫头从京城走的时候,南宫卿燝一并装在盒子里送给了她,不想,这又送回来了,就多了条牛皮绳儿,这丫头倒会投机取巧。

    偏偏这样取巧的东西,竟比什么奇珍异宝都对南宫卿燝的心,想想这丫头真比猴儿都精,这买卖做的,稳赚不赔,就不知道,这狼牙里头又多少是真心了,还是说,就想着应付了事,若真是后者,恐怕将来有的折腾了,南宫卿燝可不是什么好性儿,这都入扣了,能由得那丫头……

    月臻道:“姐姐不要担心,狗蛋机灵,定会照顾好的。”

第一百四十五章 挂心

    小翠点带你头道:“我也知狗蛋机灵,却难免叫人挂心……”说到此不免脸红,月臻道:“我们姐妹在一处说话儿,旁人又听不见,姐姐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说着目光落在小翠的手腕子上道:“我记着姐姐有一对赤金镯子每常戴着,这几日怎不见了?”

    小翠脸更红,那日出城送李老板,想着两人的亲事虽定,却并未过礼,便把自己的两支赤金镯子与了他,横竖是自己的一番心意,过后想想却又觉不妥,恐给人知道嚼舌头,这事儿也只自己跟清儿知道,不知月臻今儿怎么问了起来?想着瞧了眼清儿,清儿忙摇头,小翠松了口气道:“这两日做活儿,戴着不妨百年,便摘下收了起来。”

    月臻道:“姐姐可要收好了,别回头给贼人偷了去,倒可惜了。”

    小翠只是不语,月臻叹口气道:“姐姐别担心了,两日后我去京里,瞧瞧他也就是了。”

    小翠一愣:“大哥哥已然入土,铺子也开了,你不说要往南边儿去吗,又去京城做什么?”

    月臻目光闪了闪,她也不想去啊,架不住南宫卿燝天天让人送信催命,她就纳闷,自己什么时候应他去京城看灯了,怎到他这儿就成了真事,莫非自己那个狼牙项链惹的祸。

    当时李管家问给元记当铺的年礼,月臻足想了一天,才想起这些狼牙来,金银珠宝送去,人家也不稀罕,倒是这狼牙还算个玩意,便自己动手编了两条皮绳,坠上狼牙,南宫卿燝跟许慎之一人一条,就算年礼了。

    可这狼牙项链送了去,月臻想起当初山里那一夜,又有些后悔,许慎之还罢了,只南宫卿燝怕是要多想,不然为什么打从送了项链开始,三天一封书信,其实也没别的事儿,就是说一些京城的风土人情,问她打算什么时候往南边儿去等等,顺带的送一些玩意过来。

    有时是一方印纽,有时是一块奇石,只今儿早上却是小翠的赤金镯,送信儿的人说狗蛋当了二百两银子,要在贡院边儿上买房子。

    月臻暗暗冷笑,心说,真拿着自己当冤大头了,这银子花起来流水似的,就不想想,她余月臻的银子这么好拿啊,现在拿多少,早晚让他加倍吐出来。

    本来月臻还不想去京城,可现在看来不去都不行,这二月里开考,自己得盯着点儿,免得李老板耽于享乐,荒废了诗书,若是考不中回来,以小翠的性子,势必非嫁他不可,那就真完了。

    想到此,便道:“我去帮帮姐夫也好。”

    小翠撑不住双颊烫热:“这丫头胡说,哪,哪来的姐夫,再说,他是去科考,你如何帮他?”

    月臻道:“想这天下举子千千万,若姐夫考个一甲头三名,自然用不上我,若是考个四五十名的,便要寻门路了,不然可当不上官,岂不白考了。”

    小翠听了一急道:“那你快去……”

    见月臻看着她笑,不免脸红:“你这丫头又哄姐姐呢。”

    月臻叹口气道:“不是哄姐姐,是有些事儿姐姐需有个准备,这世上,人心是最靠不住的东西,便嘴上说的天花乱坠,你没扒开他的皮肉看,又怎知道心里头想的什么,即便此时是真心实意,不定转瞬就变了样儿,尤其这男人心。”

    小翠道:“我知道你担心裴先生,怕他一朝显贵就忘了初衷却,他读了这么多圣贤之书,姐姐信他,不是此等背信弃义之人。”

    月臻道:“但愿他不是,他若是……”

    小翠目光一定,幽幽的道:“若他是这样的人,就算姐姐白认了他,从此再不提他一个字。”

    月臻是正月十四进的京,进了京直奔狗蛋说的小院,马方道:“公子,就是这儿了。”

    马车停下,月臻下车,看了看前头不远贡院的墙,脸色阴了阴,心说,真舍得花钱啊,这么寸土寸金的地儿,说买个院子就买个院子,就算自己也得想想呢。

    月臻正想着,大门开了,出来个年轻妇人,月臻跟那妇人一照面,两人同时一楞,陆可儿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上月臻,月臻更没想到,想起狗蛋捎回去的信里说,李老板惦记上了个书生的老婆,莫非是陆可儿吗。

    月臻正要说话,听见李老板的声音传来:“继祖兄,我让狗蛋在八珍楼里订了席面,晌午儿咱们兄弟一醉方休。”

    八珍楼?月臻咬了咬牙,行啊,这小日子过得够熨帖的,怪不得狗蛋三天两头要银子呢,当了小翠的赤金镯子不够,前儿又从元记当铺支出了二百两,前后这七百两银子,就让他这么挥霍了。

    李老板走出来一见月臻,先愣了一下,不免有些惧意,虽知道眼前这位是自己的小姨子,可就是没来由的怵她。

    月臻看着了他半晌道:“八珍楼?先生过得好不惬意,若不是铺子里的应酬,八珍楼我都不敢去呢,我杏林堂的银子,可是一分一厘赚来的,虽不至于扣缩着,也得使到地方,先生是读书人,读书人当以读书为重,去八珍楼岂不耽误了诗书,马方去把八珍楼的席退了,再寻个厨娘来,从今儿起,变着样儿的给先生做,也省的大老远的,先生还得往八珍楼跑。”

    李老板若有若无的瞄了可儿一眼,觉的折了面子,脸色难看之极:“你,我好歹也是你姐夫,你怎这般跟我说话。”

    月臻脸色一沉,也懒得客气了:“就是因为你是杏林堂未来的女婿,我才跟你说话,若你还是过去的李老板,不过是我杏林堂一个账房先生罢了,我犯得着跟你说这些吗,我姐姐瞧上的,不是一个天天去八珍楼的吃货,是指望着一跃龙门的青年才俊,裴先生莫嫌我说的话不中听,我这才是真真儿的实话呢,若裴先生受不得我这些话,咱们这桩亲事作罢,你搬出这个院子,把你使的盘缠银子还给杏林堂,咱们就算两清了。”

    李老板不妨在冀州府还和颜悦色的月臻,一下子就变了脸,这一句一句话扔出来,比刀子还尖,让他异常难堪。

    月臻看向陆可儿道:“两位是?”

    陆可儿忙道:“我们夫妻是赁着裴先生屋子的,这就进去了。”说着一扯孙继祖匆忙进去了。

    到了屋里,孙继祖道:“你怎把我扯了进来,那人如此对裴兄,我自当帮着说些什么才是。”

    陆可儿颇复杂的看着他,想想刚月臻既然装着不认识自己,自是有她的打算,只自己却没想到李老板竟是杏林堂未来的女婿,怪不得手头这般阔绰,只不过身为男子,使着未婚妻子娘家的银子,也还罢了,还这般理直气壮的挥霍,却着实不该,大公子那么个精明人,不妨却有这么个姐夫。

第一百四十六章 斗垮

    想到此,便道:“人家哪儿说错了,即便李老板娶了人家小姐,只若使了人家的银子,就得矮上一截,难不成,使着人家的银子,还让人家磕头不成,世上哪儿有这样的事儿呢。”

    孙继祖道:“文远兄怎定了这样一门亲事,这个小舅子瞧着如此厉害,日后还不知要受多少气呢。”

    陆可儿道:“有道是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李老板这般挥霍,总是不该,终归不是凭自己本事赚的银子,你以后少与他来往吧,也快到了考期,明儿咱们搬到客栈里去,别跟这儿裹乱了。”孙继祖点点头。

    “继祖兄怎么走了?我这院子大,闲屋子多,我一个人住着怪孤单的,你们夫妻在这儿还热闹些,为什么要走,莫非文远有怠慢之处吗?”

    孙继祖为难的看了陆可儿一眼,陆可儿蹲身一福:“公子心慈,收容我夫妻二人,我夫妻感激不尽,却昨儿出门遇见了相公家里的表舅爷,在京做买卖的,听说继祖来科考,怕他年轻不知事,荒废了时光,让我们去他哪里呢,一个是彼此有照顾,二来也能专心温书,舅爷发话不好推辞,这才要去,公子见谅,容后再聚。”

    说完又是一福,跟孙继祖走了。

    李老板望着两人出了院子,瞧了眼正屋子,昨儿一来就把他挪出来,住进了正屋,心里头着实憋气,暗道,到底还是杏林堂瞧不上自己,待自己发奋读书,一朝得中,到那时候,方才扬眉吐气。

    想到此,进屋看书去了,落晚的时候,听见外头响动,把窗户开了一条缝往外看了看,见月臻换了衣裳出来,暗道身为女子如此不守规矩,在外头抛头露面的做买卖还罢了,这般时候却还往外跑,真真一个疯丫头。

    见她侧头瞧过来,李老板忙放下窗子,月臻撇撇嘴走了出去,一出院门就看见南宫卿燝,深衣鹤氅,背手而立,愈发显得身姿修长风采天成,便这么立着,浑身那股霸气都仿佛要透衣而出。

    月臻得承认,南宫卿燝是个具有相当诱惑力的男人,如果不是他的身份,他只是单纯的当铺东家,或许自己跟他……想什么呢,凤急忙摇摇头。

    南宫卿燝转过身道:“还说你是应了我来瞧京城的大热闹,原来不是?”

    月臻嘻嘻一笑:“怎么不是,若没有热闹,我可不来。”

    南宫卿燝道:“走吧。”月臻忙道:“不坐车?”

    南宫卿燝笑了一声:“你这院子置的好,出了这条胡同便是最热闹之处了,马车进不的,正巧你我散步过去,才好逛逛街景色。”说着,伸手牵住她的手往前走。

    月臻脸一红,想缩回来,却不防给他握的更紧,南宫卿燝侧头道:“前头人多,若不抓紧了,恐给拍花子的拍了你去。”

    月臻愕然,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出这个理由:“南宫卿燝你当我傻啊。”

    南宫卿燝低低笑了,点点她的额头:“你要是傻,这世上就没聪明人了。”

    月臻愣神的功夫就给她牵走了,小顺子,马方,南宫卿燝的随从均远远的跟着,马方瞥了小顺子一眼小声道:“是不是你报的信儿,不然,怎么公子昨儿刚来,你主子就知道了。”

    小顺子翻了个白眼:“我们家爷是什么人啊,用得着我报信儿吗,公子可是爷在意的人,怎么可能连人在哪儿都不知道,不是太子爷病着,说不定,年上就去冀州府了呢。”

    马方道:“太子爷还没好呢?”

    小顺子道:“病了这小一年了,就算找着病根儿,也的缓些日子,伤了元气呢。”

    月臻也道:“太子爷的病可好些了?”

    南宫卿燝道:“正想着要问你,可有什么固本培元的法子?”

    月臻道:“你真当我是神医了啊,我就是个半吊子而已,我师父的医术高明,又在太医院任职,让他调理太子殿下的身体不正好。”

    南宫卿燝摇摇头:“太医院瞧着囫囵,里头却派系混乱,王子正虽是中立,终归上头还有个胡有庆,若越过胡有庆让王子正调理太子殿下的病体,却有些不妥,另外太子宫虽从上到下换了一茬人,可这些新换上来的,也都是内务府挑的,内务府如今掌在晋王殿下手里,故此……”

    “故此,也难保这些人的忠心,最好没确定之前,不能冒险,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对不对?”月臻不禁摇头叹息:“真复杂,好麻烦,既如此,不如让我师父私下里开了方子,调制成丸,寻太子跟前可靠之人,照着时候吃不就好了。”

    南宫卿燝一愣,心说,对啊,如此简单就能解决的事,自己怎么没想起来呢,想着忍不住柔声道:“还是凤儿聪明。”

    月臻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着实有些扛不住,半天才道:“南宫卿燝,我不得不告诉你,我还有个姐姐,且,我姐姐的名字里也有个凤字”

    那意思就是你这么叫不合适,南宫卿燝显然没想到这一点儿,他只是觉着,两人这般在一起,应该更亲昵些,却没想到这一层,便琢磨着再给她起一个,一时却想不起合适的,只得作罢。

    月臻道:“其实固本培元就用独参汤也可以,皇宫这么大,莫说百年老参,恐上千年的都有,煎了每日吃上一盏,不出半年,太子殿下必能痊愈,本来也不是什么大病。”

    南宫卿燝好笑的道:“你不说自己是个半吊子吗,这会儿又明白了?”

    月臻撇嘴道:“我瞧病是个半吊子,好歹看过我家的家传医书啊,你不是我家的医书能医死人肉白骨吗,知道这些有什么奇怪,哎呀,好热闹……”

    说着已经出了胡同口,外头果然人山人海,一条长街顺着贡院墙,从这头一直延伸开去,一眼望不到尽头,竟不知有多少里,两边儿垂挂各色花灯,照的一条街如白昼一般。

    大姑娘,小媳妇儿,不管你是达官贵人还是贩夫走卒,到了这儿都是观灯的老百姓,这一点儿上瞧,当今皇上还是挺圣明的,不然,也没有这样的盛景了。

    月臻都看花眼了,除了花灯,还有各色玩意,捏面人,套娃娃,猜灯谜,卖甜糕,吹糖人,画糖画的……应有尽有。

    南宫卿燝拉着她在画糖画跟前站定,等围着的小孩子散了,跟那画糖人的一指给我画这个……

    然后月臻的形象就变成了,左手举着一个超级大的糖画,右手提着一个大胖娃娃的灯笼,连她自己都觉得太幼稚,正想把糖画递给南宫卿燝,忽听他道:“瞧,元记当铺。”

    月臻一抬头,只听啪一声响,金星四溅,冲向空中,一簇簇银花散开,绚烂夺目,异彩纷呈,随着啪啪声不绝于耳,无数银花竞相盛放,

    瞬间点燃了夜空,便街上的花灯都黯然失色起来,看着眼前的火树银花,月臻有些傻了,抬头看向南宫卿燝,南宫卿燝笑道:“喜欢吗,这可算大热闹?”月臻忽的发现,此时此刻,她几乎忘了这个男人的身份,她们就是简简单单的男女。

    “打铁花儿,这是哪府公子弄来的稀罕玩意,怎在元记当铺跟前,就不怕惹恼了咱们哪位冷面的小王爷吗?”

    胡宗华立在松鹤堂二楼,看着看着对面元记当铺门口的热闹摇头,胡有庆目光一闪道:“你再瞧瞧底下的人,正主子怎么折腾,下头的人还敢管不成。”

    胡宗华定睛看过去,只见一片火花闪过,照见了元记当铺门前的两人,一个正是素有冷郎君之称的小王爷南宫卿燝,另外一个身量略小,虽男装打扮,却也能瞧出女子之态,不禁道:“模样儿虽不差,却也算不上倾国之姿,怎入了小王爷的眼,这位可是有名儿的冷心冷情,去年我送他一个胡女,他都退了回来,那胡女可是难得一见的尤物。”

    胡有庆道:“你当那是寻常丫头吗,那就是顶着容二的名儿,斗垮回春堂的杏林堂二姑娘。”

第一百四十七章 局

    且说月臻,十五这晚上足逛了大半宿才算尽兴,南宫卿燝送她回来的时候,天边儿都翻了鱼肚白,她也着实累了,困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南宫卿燝还想跟她说两句话儿,一见她立在哪儿都前仰后合的,不禁摇摇头,放她进去了。

    瞅着她进了院,南宫卿燝一转身,正瞧见空中别样璀璨的启明星,正在月亮边儿上,不禁笑了,记得她说要当启明星,那就当他身边儿启明星吧。

    转过天,月臻直睡到晌午才起来,昨晚上她回来的时候,就多了两个婆子,小顺子说,是小王爷让过来的,说大公子跟前没个妥帖的人,不放心,大公子在京城的这些日子,就让这两个婆子跟着伺候,待公子走了,仍让她们回庄子上就是了。

    月臻点点头,有时候想想,南宫卿燝对自己实在的不差,又想起昨天四通当跟前的火树银花,那样绚烂的火花,真能眩惑人的心志,自己终归还是个女人啊,即便知道南宫手段挺俗套的,却偏偏这样俗套的手段能取悦自己,那一刻她差点就动心了,或者说,那一刻她动心了,过后却又回到了现实。

    月臻叹了口气,梦再美也是梦,永远不可能成为现实,现实中,她跟南宫卿燝之间,简直就是天与地的距离,还是好好做她的买卖吧,把杏林堂开遍大江南北,银子堆成山,到那时,想怎么花怎么花,想着这些,顿时豪情万丈,把碗里的粥吃了,两个婆子撤了下去。

    马方进来道:“大公子,裴先生在外头呢,说有话要跟大公子说。”

    月臻挑了挑眉,刚才就听见裴文远跟小顺子说话了,只不过就想晾一晾他:“让他进来。”

    裴文远这个憋屈就别提了,说到底,这院子是他买下的吧,怎么月臻一来就成她的了,自己反倒成了客,而且,不管灶房的厨娘,还是昨儿来的那俩婆子,根本不搭理自己这茬儿,虽说三餐茶饭一顿没少,可这口气实在难平。

    越想越生气,索性来寻月臻,来了就给小顺子马方挡在外头,说要通报,裴文远气道:“我是她姐夫。”

    马方不说什么小顺子可不管那一套,再说,马方来的晚,不知道裴文远的底细,自己可从头看到尾,当日跟着小王爷去杏林堂总号的时候,裴文远那个穷劲儿,饭都有上顿没下顿,身上的衣裳破的补丁摞补丁,也就比街上要饭的强点儿有限,要不是大公子动了善心,这会儿不定早饿死了。

    巴望上了杏林堂这门亲,才算一脑袋扎进进银子堆了,按说,吃杏林堂,喝杏林堂,花杏林堂的,怎么也得心存感激,想着知恩图报吧,这位倒好,哪儿还没到哪儿呢,就端起姐夫架子来了,不说现在还娶大姑娘,就算真娶了,在大公子跟前也端不着架子,就他们家小王爷跟大公子在一块儿,还得由着大公子的性儿来呢,你个穷酸的裴文远,算个屁啊,这也就是在这儿,要是在王府里,他贵大爷一脚就给他踹出二里地去,什么东西啊。

    想到此,小顺子皮笑肉不笑的道:“我说裴先生,莫说您跟大姑娘还没成亲呢,就算成了亲,我们大公子的屋子,您也不能没头没脑的乱闯吧,您好歹是读书人,这点儿规矩都不明白?”说着哼了一声:“在这儿候着吧您。”

    裴文远气的差点儿没背过气去,可是没法儿,这些奴才跟他们主子一样狗眼看人低,等自己有天出人头地,先把这些奴才给收拾了。

    裴文远气哼哼的进来,见月臻在炕上坐着连起来的意思都没有,顿时更气了,月臻看了他一眼不凉不热的道:“读书人不都是起五更,睡半夜,头悬梁,锥刺股的刻苦攻读吗,怎么裴先生这么闲,还有空来我这儿串门子?”

    月臻这句话险些把裴文远想说的噎回去,略定了定神道:“先不说身为女子当三从四德,就你昨儿半夜出去,天亮才回来,像什么样儿,我跟你姐姐虽没成亲,却也定下了,若不知道还罢了,知道了不管,却又是我的不是了。”

    月臻忍不住噗嗤一声乐了:“怎么着,你还想管我?”

    裴文远昨个就想了,你不让我痛快,我也得给你添添堵,所以昨儿想了半宿,琢磨今儿一早来发难,哪知月臻一睡就睡到了晌午,这番话可是裴文远昨儿想了半宿才想出来的,自觉合情合理,却不想月臻听了笑成这样,裴文远脸色有些难看:“你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月臻点点头:“先生说的对,合情合理,可那是别人,我是谁,先生莫非忘了,我是杏林堂的二姑娘,可也是杏林堂的大公子,从我顶着大哥哥的名儿出来管事那天起,三从四德在我眼里就是狗屁,莫说你还不是我姐夫,就算你是,也管不到我头上,还是回去念你的书去是正经,咱丑话可撂在前头,裴先生若是名落孙山,可别怪我不认你这门亲。”

    裴文远气的脸都红了,指着她道:“你这是什么话,难道你应下亲事,就是看中我能金榜题名不成。”

    月臻笑了:“先生这话说的,你是读书人,除了金榜题名熬个官当当,还能干什么,若名落孙山,你一个一文不名的寒门子弟,如何配得上我杏林堂的门第,这些事儿,想你自己比我清楚得多,不正是拿准了这些,才把我姐姐的赤金镯当了吗。”

    裴文远不想她竟知道这个,讪讪的道:“那,那个,我要赎回来的。”

    “赎?倒要问先生,你拿什么赎?”

    “我,我,等我金榜题名,难道还缺这区区二百两银子不成?”

    月臻点点头:“那先生还等什么,赶紧回屋刻苦攻读才是,眼面前可就这一条路了。”

    裴文远咬咬牙:“我一定会高中。”

    月臻道:“那就好,我这儿先恭喜先生了。”

    月臻后来想想,或许是自己那些日子的挤兑,真把裴文远给刺激到了,所以,这小子为了争这口气,临阵磨枪了一把,就管用了,也真让她松了口气,这样一来后头的事儿才好办,也不枉她在京城跟他耗了这一个多月。

    放榜的那天一早就有礼部的来送喜报,虽未中一甲头三名,二甲第十名也算不差了,殿试过后,赐了进士出身,就候着吏部的安排,一般二甲多是外放到地方,从七品知县开始往上熬,这裴文远得中以后,本来想在月臻跟前显摆显摆,可从他考完那天,月臻就回冀州了,到放了榜也没见回来。

    裴文远这口气还没出来呢,就开始想着,怎么谋个有油水的肥官儿,可他一没门路,二没银子,有心找月臻帮她疏通,可连人都见不着,怎么说话这些,眼瞅着同榜的一个个都外放了出去,就他这儿没音没信的,裴文远急了一嘴泡。

    孙继祖这天来辞行,孙继祖是二甲十七名,外放到登州府外的安平县任知县,为了谢裴文远过去的收留照顾之情,在八珍楼定了席面。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孙继祖道:“安县虽是个穷县,好歹我算外放了一方的父母官,熬上三年,若得造化,说不得能换个好点儿的地方,裴兄这儿总耽搁着可不是事儿,若是日子久了,说不准吏部都把这档子事儿忘了,裴兄也不是我,无依无靠的,只能听天由命,裴兄未过门的妻族是做大买卖的,手里又不缺银子,上下疏通疏通,放个好地方,比什么不强。”

    裴文远心里的难处,着实说不出口,只得应着送着孙继祖走了,从八珍楼回来一路上就跟狗宝商:“狗宝你心灵儿主意多,你说你家公子该怎么着妥当?”

    狗宝道:“要小的说,公子也不用愁,您如今中了进士,这龙门就算跳上去了,富贵荣华还远吗,不定吏部的大人们是想着给您安置个好地儿,所以才落在那些人后头。”

    狗宝几句话说的裴文远心情略好了些,到了家门口,还没进院子,就见门前停着一辆马车,瞧着甚是体面,裴文远下了马,就见车上下来一个四十上下的婆子,瞧穿着打扮却像媒婆。

    裴文远刚这么想,那婆子已经上前来一福:“婆子给进士老爷道喜了,您大喜啊。”

    裴文远一楞,忙问:“不知喜从何来?”那婆子道:“也不瞒您,我这儿给您说亲来了,说的不是别家,正是吏部尚书府的三小姐,您说这算不算大喜呢……”

    “尚书府的三小姐?”裴文远愣了愣,狗宝忙堆起一个大大的笑脸道:“可不是喜事吗,大喜事,咱里头说,里头说,老在门口算怎么回事呢。”说着七手八脚把媒婆拽了进去,迎到堂屋里奉上香茶,再一瞅裴文远还立在院门外呢,那脸上痴愣愣,不知道是喜是忧。

    狗宝目光闪了闪,忙出来道:“公子怎么不进去?”

    裴文远道:“狗宝,你是不是忘了,我跟你们家大姑娘早定过亲了。”

    狗宝嘿嘿一笑道:“我说公子唉,这当口您怎么犯傻了,往哪儿找这么好的事儿去啊,吏部尚书府啊,先不管吏部尚书多大的官儿,就说公子您的前程,可捏人手里呢,这亲事你不应成啊,你就预备着坐一辈子冷板凳吧,小的可听说,上届科考二甲的进士们,还有在家等着外放的呢,您要是舍得下这顶乌纱帽,小的也不劝您什么了,再说,这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谁不捡着高枝儿攀啊,您跟大姑娘一没成亲,二没过礼,说到头也不是夫妻,您另选高门,退了这门亲事,谁乐意说让她说去,以后您是吏部尚书府里的女婿,您这仕途就好比乘船遇上顺头风,一路这么顺下去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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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乱世——
当年盛夏,秦月臻嫁入滕城白家,成为白慕的妻子,她从宰相府中带来的石榴花枝条,从她的家来到他的家,从此落地生根。
六年光景,那枝石榴花,在她的呵护下年年绽放,她的细腻心思也全系在他一人身上,却不知那年初冬,他已将心给了另外一个女人,六年恩爱夫妻,换了的竟是一纸休书,还有就是一个设计了六年将她与她的家族推向毁灭的陷阱……商女无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商女无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商女无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