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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女无垠全文阅读

作者:木子喜乐     商女无垠txt下载     商女无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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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此女厉害

    南凉,滕城——

    北边,战火压境,就像是一块大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口上,只是这场南北的战争实在打的太久了,久到已经让百姓麻木,习惯了这颗大石头压在心上。

    打仗归打仗,百姓们的日子还得过下去,柴米油盐,样样也都不能少,而南凉的安歇官员,耽于逸乐,夜夜笙歌,纸醉金迷。

    而南凉诸城中,滕城各行各业,是最为繁荣昌盛的,人们享受着因为战争掠夺而来的丝绸,茶叶,以及从北方通过运河运来的瓷器,以及各色各样的珍馐百味,奇珍异宝。

    滕城处于前所未有的一种繁华状态,就像是一朵被鲜血浇灌盛开到了极致的牡丹,因为濒临凋谢,所以在最后一刻显得格外的艳丽,香气分外的诱人。

    城外的战火,已经燎原,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铁蹄踏在石板路上,所经过之处,街上的百姓都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张望,注视着那匹战马,以及战马上那位身穿铠甲的粗狂男人。

    铁蹄飞踏而来,旁若无人的在白家银号门庭前扯住缰绳,利落翻身下马。

    银号前挤满了白家家丁,个个都在吆喝着,卸下白家从北方收购而来的粮食,银号伙计将粮食数目记在账本上,查验品质后在让家丁搬抬到银号后面的粮仓中。

    这是南凉最大的银号,就算是放眼西凉,南凉两国,这规模也是数一数二的,一天银号所经手的白银,就足够养活一支军队一个月。

    那个粗狂的男子走进银号,看见银号中堆满的白银,与如山般的粮食,半眯起了眼睛。

    掌柜的一看来人,放下手中的账本,亲自走出来迎接,热络的招呼着,“高将军,难得您今儿戴大驾光临……”

    掌柜的话还没有说完,高德就拧起了眉头,粗鲁的推开掌柜,径直朝着内屋走去,“他人在哪里!”

    “高将军说的可是我家白爷?”掌柜的态度依然恭敬,“白爷正在后厅与明天出发送银的商队商量新的水陆路线,这会儿怕是还是商议吧,还请高将军稍等片刻……”

    但高德并没有停下脚步,穿过前厅,走了几步,径直朝着后厅走去,一走进那座面阔三间的大厅,就看见议事厅中,几个中年男人起身告退了下去,在离开前,还看了高德一眼。

    议事厅中,只剩下一个身着紫色锦袍的男人,男人容颜俊朗,年纪不过三十出头,嘴角始终带着一抹笑容,眼眸中的光芒内敛而温和,从外面看起来,只是一个在普通不过的商人,仿佛没有任何危险性,但是那身锦袍下的一举一动,以及宽阔的双肩都泄露出隐藏在袍里的是个精壮有力量的男人。

    白慕,滕城首富,也可以说是南凉的首富,人人都称他为一声白爷,他是南凉境内最大银号的老板,最大的粮商,又是朝中秦相的女婿,人脉深广,经商手腕又高妙,就是在乱世中,也能将环环关节打通,混得如鱼得水,将生意经营得有声有色。

    见到大步走来的高德,白慕脸上笑意不减,嘴角略扬,神态从容,“高兄,怎么想起到我这来了?”他舒眉问道。

    高德手一挥,径直往椅子上一坐,“白慕,我来可不是跟你说客套话的。”

    白慕坐下,问道:“有何急事?”

    “是有急事,这事还只有你能帮我。”

    “高兄尽管说。”高德深吸一口气,“我需要一批粮草。”

    说完,他直视白慕,“而且立刻就要。”

    “军中的粮草一直都是由朝廷供应的。”白慕问着,眼中慵懒却光芒内敛,眸底敛起的光芒,让人难以臆测到他的心思。

    高德咬着牙,捏起拳头,朝着桌上猛的锤下去,“朝廷给的那些粮草,连十天都对付不过去,都被那群王八蛋给私吞了……”高德大声咒骂着,又痛心疾首的哽咽说道:“还有些粮草,还没运来,就走漏了风声,全被西凉派的人,一把火给烧了!”

    “那如今你手上还剩多少?”

    “还剩多少?”高德冷笑,“我那些弟兄,就是我,现在啃得都是树皮,粮食早在三天之前就没有了。”

    白慕伸出手指,轻轻敲着桌面,黑眸直视高德,“高兄,你需要我帮你什么忙?”

    高德吸了一口气,脸色凝重,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的布包,往桌上放下,“卖些粮草给我,这些银子已经是我跟我兄弟凑出来的,凑了三百多两,我知道这些远远不够,但是还请你卖我三千兵马两月的粮草。”

    按道理来说,军粮被烧,应该及时回报给朝廷,请朝廷尽快在下拨粮草,但是这一来一往,加上朝中官员,到地方上层层克扣下来,前方的将士都不知道饿死多少了,所以等不及朝廷派粮下来,高德就怀揣着那些银子,直接到了银号来。

    高德曾经见识过那些官员是如何丧心病狂的敛财,与其跟他们周旋,不如自己厚着脸皮,直接向白慕求助。

    高德捏着拳头,“白爷,关乎几千人的性命,今天我非得带着粮草回去,不过,我知道这些银子肯定是不够的……”

    “够的!”一个悦耳的声音,从后厅的珠帘内传来,一双纤细的手,撩开珠帘,一个美若天仙般的纤细女子,端着一碗热乎乎的红豆沙从内屋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个丫鬟。

    女子肌肤粉嫩,白里透红,双眸黑白分明,清澈如泉水一般,身上穿着素色的衣裳,盘起的发上只插着一支翡翠的发簪。

    女子先望了望自己的夫君,温柔一笑,才看向高德,“高将军为了在前线奋勇杀敌的兄弟奔走而来,这包凑出来的银子,比什么都要重要,怎么会不够呢?”秦月臻轻声细语,嘴角含着浅笑,表情娴静,看见这天仙一般的美人儿,高德不由得站起来,碰上这么一位白玉雕琢而成的纤细人儿,他这个大老粗确实是一时手足无措。

    “高将军,请坐。”秦月臻轻声说道。

    高德的身体比脑子更快反应过来,话音刚落就直直的坐了回去,秦月臻端着红豆沙走到桌边,搁下,“这几日,已渐入冬,请高将军品尝一下这碗红豆沙,红豆补中益气,对身体有益。”之后,她便转身,吩咐丫鬟端上来漆盘,取了盘中几个黄色的纸包,每个纸包都是胀鼓鼓的,还从里面飘出阵阵的药香来,“前些日子听说高夫人小产,本想将这些给送过去的,没想到今儿高将军自己来了,这些请将军带回去给夫人熬了喝,都是些补气血的重要,对夫人的身体多少能有些助益。”

    之后,她又将漆盘中另外五包纸包拿出来,递了过去,“白爷说高将军前日子在巡视边防时遭遇暗算,右肩中了一箭,这件事情白爷一直念念不忘,跟我提起过几次,这几包是治疗外伤与内伤极好的汤药,将军记得带回去。”她笑颜盈盈,语声又软又暖,像是一股清泉溜进了人的心坎里一般。

    高德有些错愕,看着她,感动得无法言喻:“白夫人真是想的周到。”

    白慕此刻伸出手,宽厚的手掌握住妻子的手,秦月臻便柔顺的倚着他,两人双手紧扣,恩爱之情,溢于言表。

    白慕说道:“高兄,粮草的事情,我是尽力而为。”

    高德咬牙,“我知道这件事情事为难你了。”银两不够,只是其中一个原因,白慕的信誉极佳,对于所进的粮食,更是挑选严谨,绝对不会卖给对方次货,所以基本滕城的商家都跟他下了定,但是白家进货虽然多,但也是该出货就已出货了,要是没出货的,也是老早就被人给订走了,就算是商家捧着银两来求,也是没有了的,怎么可能在挤出粮食给他。

    “高兄,会有解决办法的。”白慕淡淡一笑,“是啊,会有办法的。”秦月臻柔软的嗓音传来。

    她依然是倚着白慕,眼波温柔,轻声说道:“白家在岭南地区有一块米粮地,一年可收三茬稻谷前些日子,相公刚跟商队谈妥,将最后一茬稻谷运过来,按照估算,舟车兼程运到南方,应该是来得及给高奖金送去的。”

    寻常商家里的女人总是困锁深闺,是不允许出来抛头露面的,更加不允许多嘴多舌,更别说参与商事了,放眼整个滕城,只有秦月臻是个异数,白慕给予自己妻子的权利,是其他丈夫愿意给与自己妻子更多的决定权,他不但让她参与白家的生意,更加愿意听她给出的意见,就连平时外出应酬,公婆两人也是形影不离的。

    白慕深沉的黑眸,深深的注视着妻子,唇上的笑意加深几分,“这倒是一个极好的办法,这么一来,也就解决了前线将士缺粮之急。”

    高德双眼放亮,蹭的一下站起来,还打翻了桌上滚烫的红豆汤。“真的?白兄真的愿意帮我?”

    “当然是义不容辞。”秦月臻浅笑,眼睫毛轻轻眨了眨,“我家相公从来都是一诺千金,既然已经答应了高将军,几日之后,定当将粮草送往前线,决不食言,一会儿,就让掌柜的先开了仓房,拨出里面的十车粮草出来,让高将军先运回去,让将士们填饱肚子。”

    高德简直不敢相信,高兴的在屋子里来回走,心里是高兴又感激,好一会儿停下脚步,收敛起激动地情绪,严肃的看向白慕两夫妻,“白兄,多谢!”

    “该谢的是白慕。”他说道:“高兄在前线奋勇杀敌,守卫南方,白某一家与整座滕城里的百姓,才能安居乐业。”

    “这是我作为军人的职责!”

    “那么,我也只是作为百姓,略尽绵薄之力。”

    高德大喝一声,“好,白慕不愧是白慕,这份恩情,我高德终生不忘!”说完,还重重的拍了拍胸脯,“以后,有需要用到我的地方,你尽管开口,我高德必定是赴汤蹈火,义不容辞!”

    高德声如洪钟,说完后,便转身要走。

    “高将军慢走。”秦月臻开口提醒,“记得你的药。”

    “哎,看我这记性!”高德摸着脑门,又走回去,尴尬一笑,抱起桌上的药包,“多谢嫂子了!”

    道谢完,他抱着那些药,大步的朝着外面走去。

第二章 娘子夫君

    秦月臻站在大厅内,透过雕花镂空的窗户,看着高德渐渐远去的背影,唇上的笑意也渐渐地褪去。

    之后,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身后一双强健有力的手臂,环上她的细腰,力道温柔而不缺乏力量的将她揽入怀中。

    白慕拥着妻子,凑到她耳边,轻声问了一句,“你的样子像是在心疼他?”

    秦月臻点头,依靠在丈夫胸前,知道自己就算不说一句话,白慕也会明白她心里所想的,“三千兵马两月的粮草,也不是几百两银子就能买来的,而且从岭南将粮食运上来,如此一来,别说是赚钱了,反倒是配上不少的银两。”

    但是,她却不可惜那些粮草,不在乎赚不赚钱,只是心疼那些在战场上奋勇杀敌,却填不饱肚子的将士。

    而白慕也清楚她所想的,“我们尽力了。”他抱着妻子,轻声的安慰,他们夫妻多年,白慕太了解她了,知道她的心有多慈善,又比谁都要软。

    秦月臻再叹气,注视着窗户外隐约可见的碧海晴空,“相公,你说这天下到底还要多久,才能太平呢?”身后的白慕,沉迷不语,只是收紧了双臂,将她拥得更紧些,这处胸膛,是她能够找到的最安全的地方。

    入秋之后,夜凉如水——

    银号内的烛火早就已经灭掉了,结实的大门也密实的掩上,银号后面的深宅,也被下人掩去了烛火。

    宅子深处,有一处被石榴花围绕的精致院落,正是白家男女主人居住的地方,屋内的烛光,透过精美雕花的窗户照亮了外面的长廊。精致的屋内,只开了一扇窗,从窗内看出来,可以看见院外开得红火的石榴花树。

    石榴花是秦月臻当年嫁到白家从秦府带过来的。

    她嫁进白家那一年,带着一颗石榴花苗,从她家,来到了他家,石榴花苗跟她一样,就此落地生根。

    她与白慕之间的婚姻,凭的是媒妁之言,在成婚当日,掀开红色盖头的那一瞬,他们才看清楚对方的容貌。

    那年,她十五岁,纵然只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却也听过滕城白慕的显赫声名,关于他的传奇事迹,就连西凉的人也是传颂不已。

    据说,白慕十五岁时突然就出现在南凉的商业中,一年后就展现出惊人的魄力,在最短的时间内买下了滕城所有的客栈,粮店,酒馆……不但如此,这些已经经营数十年,已垂垂老矣的老店在他的重新经营下逐渐再次昌盛起来,更胜以前,几年之间,白家生意的版图就扩增了数倍。

    二十岁的白慕,已成为南凉的首富,是滕城最让人敬畏的商人,人们都传言他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不然不会有如此的精准心思,无论是哪桩生意,他都能一眼看穿其中的利于弊,盘算出生意中货物,或者人的价值。

    能够与白家联姻,秦家人是很高兴的,枉顾她的忐忑,为她筹备出大量的嫁妆,送上花轿,将她风风光光的给嫁到了滕城白家。

    当年,她怀着不安,慌乱的心,一路从上梁城秦家来都滕城,直到白慕掀开红盖头,用那双温柔的双眸,凝望着她,对她露出微笑,那时她才觉得月老待她是不薄的。

    成婚六年,他们之间的情谊一直在一天天的增长,虽然缓慢温和,却也坚定,做生意时,他或许如同传言一般的难以捉摸,高深莫测,但是在面对她这个妻子时,却卸下了防卫,对她只有无尽的柔情。

    当年带来的那株石榴花,是他亲手照料的,第二年就开花了,之后年年绽放,知道她喜欢石榴花,他在经商时,还在塞外收集了不少名贵的石榴花品种,种植在院落中,每年中秋都会陪她一起赏花。

    书房的烛光灭掉了,秦月臻听到了桌椅移动的声音。

    “夫人,洗澡水已经备好了。”丫鬟百合低声说道。

    “嗯,夜深了,你也回去休息吧。”秦月臻说着,微微笑着。

    “是。”百合的动作轻巧无声,将一盆清水搁在了床边的梳妆台上,才告退出去,离开时还细心的将门给关上了。

    穿着一身月牙白长衫的身影,离开书房,走过精致的蝴蝶厅,进入内屋里。

    “怎么还没睡?”白慕问道。

    秦月臻只是笑笑,盈盈上前,双手如同穿花粉蝶般轻巧熟练地为他脱下长衫,“在等你。”她说着,对他的作息时间一清二楚,知道他在书房处理好账本后,就会出来沐浴,之后才会休息。

    他总是要她早点睡,而她也总是不停,总是等着他,不肯先入睡。

    秦月臻轻轻推着他,让他在床边坐下,接着蹲下纤弱的身子,为他脱去鞋袜,而白慕去握住她的手,缓缓的摇头,低声说道:“别忙了。”

    秦月臻笑着摇头,“还是要我亲手来。”她替他脱掉鞋袜,仔细的收拾妥帖,再回到梳妆台前,拿出一套沐浴后穿的单衣,“让我伺候你沐浴吧。”

    屏风内,水雾缭绕,她温柔额专注的为他擦拭双臂,洗去指尖的墨汁,擦过他手掌心粗糙的老茧,再拧干毛巾,伺候着他洗脸,按摩着他宽阔的双肩。

    灵巧的手,解开他的束带,取来牛角梳,一绺一绺的细心梳着,直到他那头黑发,乌亮的如同野兽的鬃毛般。

    虽然,这一切都可以由吓人代劳的,但是这些年来,她都坚持自己亲手来。

    她想亲自照顾他,伺候他,这就像是一个亲密的仪式,专属于夫妻之间的,不能由他人来代劳。

    “相公,你还记得明天是什么日子吗?”她问着,轻眨着眼睛望他,温柔的目光中,有着一丝狡黠与顽皮。

    外面的人都称他为白爷,在别人面前,她大多数时候也是这样叫的,只有在闺房中,夫妻之间独处,她才会亲昵的叫他相公。

    白慕眯起眼睛,已在心中计算了,“六月十五?”

    她轻笑,“我是问你,记不记得六月十五是什么日子?”

    “六月十五是距离你的生日后一个月。”

    秦月臻的小脸微微一红,咬着唇,娇瞪他一眼,“我哪是问你这个啊?”

    他看着她,懒洋洋的靠在浴盆中,笑着舒展开身子,一脸惬意,“不然会是什么日子?”

    “我就知道你不记得了。”她笑着,就要走出屏风,而就在她快要走出去时,有力的手臂,攸的探出来,轻而易举的抓住了她,像是猛兽捕食猎物一般的,转眼就将她给抱到了床上。

第三章 夫君一夜未归

    他的动作,迅速,优雅,却带着一丝慵懒,成亲到今日,她还是不能适应他偶尔表现出来的霸道,她知道他从小习武,无论是头脑,还是身手,都远胜于其他生意人,就算是跟常年征战的武将比,体力也是丝毫不逊色的。

    但是,他伪装自己文弱书生的技巧,让她这个身为妻子的人,有时真真假难辨,除非是现在这种情况,他亲昵的贴着她,已强健的身躯将她抱上床时,她才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的身体有多强壮。

    “你说是什么日子?嗯?”白慕笑着问道,呼吸已经拂过她的长发。

    她的脸蛋被他独有的气息拂得通红,而她要回答必须镇定心绪,垂下眼睫,故意不去看他的双眸,“是,巡盐御史纪大人千金的生辰。”

    “嗯?”白慕轻轻的应声,对着她的娇艳的脸,远比她说的话还感兴趣。

    她说道:“纪大人的千金今年十三岁,没想到不爱刺绣爱文墨,纪大人也总是骄傲的说自己这个女儿要是个儿子,说不定还能成个状元呢。”她转过笑脸,避开他的眼神,“我已经备好了一套文房四宝,还有新版线装的古今史集,你去的时候,记得一同带上,当做是给纪小姐的生辰贺礼、”

    “好。”

    “还有,明天城南的金老板要来与你商议下半年商队的运量路线,金老板平时来喝的都是雨前龙井,不过他说秋天的菊花最香,所以我已经让人准备了菊花水仙。”

    秦月臻心思细腻,总是能记得白家生意场上每个合作人的喜好,什么日子应该送什么样的礼物,甚至还记得,城中每位老板来访时,喜欢喝什么茶,吃什么糕点,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情,都不用白慕担心,全部由她安排的妥妥当当。

    而白慕高超的生意手腕,与她的细腻心思相得益彰,这些年来配合得天衣无缝。

    只是,此刻白慕的心,可已经不再生意上了,滚烫的薄唇,跟她娇美的轮廓,只有一个呼吸的距离。

    “说完了吗?”

    “稍等,相公。”秦月臻急忙的探出手来,从枕头下面拿出一个东西,塞进他手中,“这是给你的。”

    “是什么?”

    “是我无事做的事情,给你绣的一个荷包。”

    其实从成婚后,秦月臻就知道白慕手中有一个旧的荷包,但是原来那个旧的已经用了很多年,早就应该扔掉了,可是他一向惜物,不肯扔掉,所以从几天前,她就趁有空私,亲手开始绣出了两个荷包。

    白慕摊开手,看见荷包上绣着精致的鸳鸯图案,幽深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柔光,视线挪开,看见枕头下面,还有另外一个一模一样的荷包,同样是鸳鸯图案。

    秦月臻娇羞的用手盖住枕头上的那个荷包,“这个是我的!”说完,脸蛋更红了。

    她绣得鸳鸯,只是绣线颜色不一样,但任谁看见了,就知道是属于他们彼此的,白慕的目光更温柔了,倾身低靠下去,将娇小的人抱进怀中,大掌握着小手,两人的手心紧握着荷包,“谢谢娘子。”他轻声温柔的说道,吻着她的发丝。

    秦月臻红着脸,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静静乖顺的躺在他的怀中,眷恋他身上的味道,心跳,温暖,房内静谧无声,只要在丈夫的怀中,就能感觉到心中都是暖暖的甜。

    “冷吗?”白慕靠在她耳边,低沉的问道,宽厚的手掌将她的小手握在掌心中,直到冰冷的手渐渐变暖。

    “不会冷的。”她轻声回答。

    秋夜虽冷,但罗帐内春意浓浓……

    秋意渐浓,深秋的某日,日出后空气中仍是冷凉的,秦月臻卧在榻上,睁开朦胧的眼睛,手朝着身边的被褥探去,划过柔软的锦缎被子,冷的?她撑起慵懒的身子,长发如丝绸般垂落在肩上,像是蒙上了一层轻雾一般的双眸,注视着床上的一对鸳鸯枕头。

    她睡过的枕头上有凹痕,是她刚刚睡醒用过的,而另外一个却是平平的,枕头上还留着昨夜的凉意,昨晚,夫君没有回来?

    成亲六年,虽说曾经也为生意,远赴别地,分开过,让她独守空房,但是这还是第一次,他彻夜不归,而且没有告诉她去了哪里。

    那天,秦月臻在房中等了他一夜,直道窗外日出渐升起,疲惫不堪的她才稍微的靠在床边假寐了一会儿。

    丫鬟百合一早就准备好了毛巾与热水,在厅外等候,她睁开眼睛,轻声一唤,百合立刻捧着盆进来,伺候她洗脸擦手,洗去了残余的睡意。

    秦月臻对着铜镜梳理长发,斜绾了个坠马髻,换了一双绣鞋,穿戴妥当衣裳之后,不戴任何首饰,就离开了院子,往前面的银号走去。

    银号中依然是热闹非凡,人来人往。掌柜正低着头,忙着记账,在指挥伙计,将下了定的货物往商家那里送去,才刚抬头,就看见那抹娉婷雅致的身影。

    李掌柜的连忙起身,迎了上去,“夫人,你醒了,早啊。”

    “李掌柜,早。”秦月臻弯唇浅笑,“掌柜的,用过早膳了吗?”

    “已经用过了,多谢夫人关心。”

    “李掌柜,你家的参片是不是已经没有了?”秦月臻询问着,“前几天,有人送了几颗上好的长白山人参,我命人切好了一些,您今天回家时,记得带走。”

    李掌柜诚惶诚恐的,低着头,对这个心思细腻,又年轻却体贴周到的女主人,早就已是心悦诚服。

    “夫人,老奴这怎么承担得起啊,老奴真是无以为报……”在这乱世中,不,就拿整个滕城来说,都没有听说主子对吓人如此大方关怀的。

    “整间银号,上下都是李掌柜在张罗着,夫君也时常提起,说银号里的事如果缺了李掌柜,他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秦月臻笑笑,又吩咐道:“而且李掌柜家的大嫂子还教会我烧了不少好菜,我还想着等几日,请嫂子来坐坐,再教我烧几道菜。”

第四章 昨夜,去了哪里

    “是,是……”李管家说道。

    而秦月臻那双含笑的眸子中,在偌大的银号中搜寻了一边,过了一会儿,她才轻轻开口问李管家,“您今早可有看见白爷?”

    “白爷刚回来,刚进屋去了。”李管家赶紧回答。

    秦月臻点点肉,“喔,是吗?该是恰好没有遇上吧。”她只是轻描淡写的说着,走到银号外面,就看见了自家相公的那匹赤焰马。

    赤焰马是西域极品马种,腿健鬃长,是匹难得的名驹,白慕对它是格外的珍爱,还特意雇佣人细心地照顾,每月都会带马出城,在郊外策马扬鞭一番。

    这会儿,赤焰就在银号外的台阶下,秦月臻走到马旁,伸手轻抚着马鬃,棕色的毛发上溅着未干的泥巴,有些却已经干了,这时马夫扛着一桶水来的,马儿立刻是循着本能低头喝水,看来是渴极了,累极了,才会这样的。

    这么累,怕是奔驰了一整夜都没有吧,秦月臻轻拍马背,仔细的吩咐马夫:“喝完水之后半个时辰,在喂它吃草料吧,再将鬃毛上的泥水擦干净,记住,不要沾水,用干布来擦,免得受凉了。”

    离开后,她返回后院,经过议事厅时,书写了几张帖子,都是这几日需要应酬的,就连该送那些礼品,都一一交代了下去。

    除了这些事情,白家府中的所有事情,她也是处理的井井有条,就连该吃什么,穿什么,送什么,她都记得清楚,下人在她的指挥调配之下,虽然谨慎小心,但却从未出过任何一点差错。

    在议事厅中处理好每日的琐事之后,她才重新起身,返回院中。

    秋天天气转凉,虽然白天的太阳还算是暖和,但是石榴树叶还是一茬一茬的掉落,小小的树叶铺满了院子里,踩在上面有沙沙的声音。

    秦月臻还没有走进厅内,就远远的听见了从厅内传来的甜美声音。

    “白伯伯,我要这个,好小,好可爱。”是小女孩的声音,笑嘻嘻的在说话。

    而那个熟悉低沉的男人声音,也传了出来,“好。”白慕的声音中也有着笑意,“那好了,不过别放进嘴里。”

    小女孩调皮的哼了一声,“诗兰才不会呢!”

    秦月臻走进厅内,看见窗前正在玩闹的一大一小,白慕身穿玄色长袍,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桌上放着几个五颜六色的盒子。

    阳光洒进屋内,在白慕的眉目上,镶上了一层细细密密的金边,那双幽深的双眸中,除了笑意之外,还有疲倦。

    一个年纪约莫五六岁的女童,长得眉清目秀,穿着红绿色的小袄,坐在他的腿上撒娇,说话,那双白白胖胖的小手握得紧紧的,不知道抓着的是什么。

    看见秦月臻走进来,小女孩扑通一下从白慕的腿上跳下来,踩着缀满了流苏的红色绣鞋朝她跑过去,扑进她的裙中,抱着她的双腿,小脸在她的腿上磨磨蹭蹭,像极了一只小猫咪在撒娇。

    “伯母,抱抱!”小诗兰伸出手,一脸的期待。

    秦月臻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尖,一脸宠溺,说道:“我们的小诗兰长大了,伯母已经抱不动你了。”

    白家最受宠爱的,莫过于花诗兰了,她是白慕亲姐的女儿,不过秦月臻没有见过这位大姑子的面,她嫁进白家那年,也是诗兰的母亲难产死在了老家的那年,诗兰一出生就没了娘,父亲听说也不在世了,不过这个粘人俏皮的小女娃,并没有少受一点疼爱,虽然平时都养在乡下白家老宅中,可是白府上下,全都将她当心肝般疼着,宠爱着。

    秦月臻虽然抱不动了,可是小诗兰还是不松手,她很喜欢黏着这个漂亮的伯母,所以一双小手还是牢牢的抱着,不肯松开,亦步亦趋的跟着她。

    “诗兰,你这样抱着伯母,伯母要怎么走路啊。”白慕开口提醒。

    小诗兰皱着鼻子,好不容易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松开手,可是一双小胖手还是抓着秦月臻的裙角,乖乖的跟了过去,就算是她坐下后,小家伙还是歪着脑袋,依偎在她腿边撒娇。

    “诗兰,吃过早饭了吗?”秦月臻问道,细心又轻柔的用手指梳理着诗兰的头发,对她是万分的宠爱,不过心中也是遗憾的。

    她与白慕成婚六年,虽然父亲轻声,但是一直没有生下一儿半女,这些年来,她最希望的,就是能有一个跟白慕的孩子。

    如果是女娃,该跟她长得像的,如果是个男娃,肯定长得就像爹了,那个她最爱的男人,孩子有跟他一样的眼睛,眉毛,鼻子……

    靠在她腿边的诗兰,没有回答,倒是一旁的丫鬟的急忙开口,“夫人,小姐不肯吃。”

    “嗯?”秦月臻用手心,轻轻划过那张小脸蛋,随后又低头哄道:“诗兰啊,为什么不吃饭的?不吃饭可长不高,长不大的。”

    诗兰抬头起来,小嘴嘟起来,“那些都不是我爱吃的!”

    “那么,诗兰喜欢吃什么啊?”

    她一双葡萄般大的眼睛,眨巴眨巴,充满了期待,“喜欢吃伯母做的饭菜。”想起那菜肴的滋味来,小小年纪的她,已经口水直流了。

    秦月臻笑了笑,捧着那张小脸,揉了揉,“挑嘴。”

    “是伯母做的太好吃了。”诗兰扑过去,再次抱住她的腿,一半是撒娇,一半是耍赖,“除了伯母做的饭菜,我什么都不想吃。”

    “那伯母一定是有千里眼的,知道诗兰要来,不然也不会一大早就做好一大锅的海鲜粥,在里面放满了诗兰喜欢吃的虾,不然你这小家伙就要饿肚皮了。”

    “啊!海鲜粥啊!”诗兰此刻的眼睛都亮了。

    “嗯,是海鲜粥。”秦月臻笑这点头,看向一旁的丫鬟,“这个时候差不多火候已经够了,你去端过来吧,替老爷和小姐备好碗筷,在准备一些小菜。”

    她一大早熬粥,是为了白慕,因为她想连夜兼程在外,恐怕是一天一夜都没有吃东西,他喜欢吃海鲜粥,诗兰竟然也喜欢,所以她就起来熬了些,而且粥这个东西吧,滋味清淡,也是最适合在秋季进食的。

    丫鬟福身出去,不敢怠慢,去了厨房。

    “等一下,我也要去!”诗兰等不及了尝那些虾的滋味了,小肚子已经饿得咕咕乱叫了,急着想要喝粥,所以就迫不及待的跟着丫鬟走了出去,银铃一般的声音,逐渐远去,这时厅内也安静了下来。

    秦月臻抬头,看向白慕,还没开口,他就伸出手,从她的发丝之间,捻起一瓣石榴花叶,“深秋了,该多添件衣服了。”他淡淡的说道,注视着她,眼中的温柔几乎满溢出来。

    “忘了,今天醒的匆忙就忘了。”她也注视着丈夫,如画般的眉目略有微蹙,“相公,昨夜你去了哪里?”

第五章 只给你最好的

    白慕笑了笑,“昨夜喝多了,陈老板留我,夜里就宿在他府中了,这一早回来,诗兰也来了。”

    “怎么没有派人回来说一声呢?”

    “喝多了,实在是忘了。”

    秦月臻那长长的睫毛动了动,心中有数,却没有点破,夫妻多年,她看得出他极力想要掩饰的疲惫,他大概是一夜未眠,只是有些原因,让他不愿意说出来,所以她并没有继续追问,接受了他给出的理由。

    这也是成婚六年来,他第一次对她隐瞒事情,或许等到他准备好,就会据实相告的,又或许,他永远不想说,昨晚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来,陪我挑些东西。”白慕轻声说道,将面前的几个五颜六色的锦盒推到她面前,打断了她的思绪,“是什么?”

    “是和田玉,师傅已经打磨好了。”锦盒打开,里面是一颗颗浑圆饱满的玉珠子,让人目眩神迷,就连出生官宦之家的,又嫁入豪门的秦月臻也看呆了。

    “这是我让珍宝斋送来的,这些是他们那里最好的和田玉,全部产自回疆。”白慕拿出其中一颗,凑到她耳边,在她的耳珠上滚动。

    和田玉本就贵重,而这些珠子,每颗还都是产自回疆,更是和田玉中的极品,颗颗细腻凝重,举世无双,记得她出嫁时,嫁妆中就有一支回疆玉镯,虽然价格已是惊人的,却远不及眼前的这些珠子里的任何一颗珍贵。

    眼前这些玉珠子,大小均匀,颗粒饱满,细腻光滑,颗颗都是世间难的一见的珍品,“我买了八十一颗,想要串成一根项链。”

    “是要送谁吗?”她惊诧的问道,想不出是谁需要送上这份价值连城的礼物。

    白慕笑而不语,又取了一颗玉珠在她细嫩的颈间划动,玉珠的细腻与他指尖的老茧形成鲜明的对比,细腻与粗糙,同时轻抚着她白嫩的颈。

    这让秦月臻小脸一红,禁不住别过脸蛋,但他却不肯罢手,“别动,比起你耳朵上的珍珠耳环,这些玉珠子反倒更能衬托出你白嫩的肤色。”

    那些玉珠子,在阳光下,迷离了她的眼睛,光彩灿烂。

    “相公……”她呼唤。

    “怎么了?”

    “这太贵重了。”

    “我只想给你最好的,就这样宠着你。”白慕徐声说道。

    她在他的强势面前,如同无助的小动物一般,小手不知所措的一挥,挥掉了桌上了锦盒,无数的玉珠子,全部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映照秋阳,更显得晶莹剔透,但是此刻已没人会去在意,更没人会去收拾。

    滕城,已满是秋意——

    城中百姓的穿着的不再是单衣,都换上了比较厚实的袄子,在街上行走的,营生的让你们,随着气候转凉,也都穿得厚实起来,以前,秦月臻出门,搭乘的都是轻巧的凉轿,但是入秋之后,管家知道她耐不住寒冷,所以不等吩咐,已经吩咐人撤去凉轿,换了暖轿,怕的就是稍有不慎,当家女主人着了凉。

    这天,秦月臻坐上暖轿,去了城南陈家,探望陈老板的母亲。

    陈老太这几日染上风寒,咳嗽得厉害,陈老板是忧心忡忡,秦月臻听了消息,派人去了药店,备妥了药材,冒着冷风上门探望,不仅是送上药材,还陪着老夫人聊了会家常。

    离开陈府时,天色已黄昏,陈老板因为感激,亲自送她出门,到了门口还不断的道谢,看着她坐上轿子,还派了两个家丁,一直护送轿子回到白家,确认白夫人已安全抵达才能回去。

    轿子离开陈府,轿夫一路上小心翼翼的扛着轿中的人,穿街过巷,经过滕城最为繁华的街道,额忙了一天的秦月臻,也趁着这个机会,在轿子里闭目养神一会儿。

    “不要啊!救命啊!”

    忽然,一阵惊慌的尖叫声蓦的传进轿子里,惊醒了秦月臻。

    外面乱哄哄的,还有女子的尖叫声,哭泣声,以及咒骂,还有鞭子打在身上清脆的声音,而轿子旁的丫鬟,愤愤的低语,“真是无法无天!”

    秦月臻直起身子,隔着帘子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夫人,那些衙役又在街上胡乱的抓人。”丫鬟口气气愤又无奈,“这次遭殃的是街角卖猪肉石大川的女儿,那个知县明显就是别有用心,老早就就听说他想纳石家女儿为妾,肯定是被拒绝后,心有不甘,蓄意报复石家人。”

    秦月臻蹙眉,伸手掀开帘子,街角那周围已经乱成一团,年轻漂亮的姑娘,双手被铁链锁着,苍白的脸上全是泪痕,而站在她面前的那个男人,尖嘴猴腮,一脸邪笑,硬是拉扯着铁链前行,不顾后面女子的挣扎。

    另外那些衙役,围着石家人,逼着他们跪下,稍有不愿意,就挥舞鞭子,打下去。

第六章 救人救出个小妾来

    光天化日下,只想带着衙役做出如此人神共愤的事情,却没人敢上前说句公道话,秦月臻也明白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而现在正直乱世,他们这些手上有些权利的官吏更是无法无天了,其他人为了明哲保身,纷纷避开,没有一人敢插手。

    “毛大人,冤枉啊!”石父虽已被打得遍体鳞伤,却还是嘶声竭力的呼喊冤枉。

    毛不易回头,冷笑道:“你哪来的冤枉?”

    “我闺女不是西凉的奸细,我闺女今年才十六岁,连滕城都没有出过……”

    啪!

    据理力争换来了又一鞭子,朝着石大川的脸上打去,当场皮开肉绽,衙役却即系扬起手,用尽力量,啪啪啪!又是三鞭子扬下——

    “爹爹!”石娣哭喊着,奴隶想要挣拖铁链,却只是将手腕弄得血肉模糊,“别打我爹!我跟你走,我是奸细!不要再打我爹!你住手,住手!”

    石大川满脸是血,却还是跪在地上恳求,“毛大人,请您明察,我们两父女可是土生土长的南凉人,在滕城落地生根已近二十年,街坊邻居可以作证的!”

    “好啊,本官现在就带你女儿回去,在牢里,本官亲自明察一番。”毛不易冷笑,所有人都能听出他话里的淫,邪之调。

    秦月臻看着此情景,强忍住内心的怒气,石家在滕城做的是猪肉生意,白家所有酒楼用的都是石家猪肉,在滕城也算是小有名气,秦月臻也曾亲自上门订过猪肉,也见过貌美如花的石娣,这女孩生的心灵手巧,虽羞怯但也善良。

    这么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要是被毛不易这个鱼肉百姓的狗,官抓进牢里,不就是等于羊入狼窝了。

    这些年来,滕城的这些官吏,横行乡里,为所欲为,只要随随便便的给人扣上一个奸细的罪名,就能当街将人抓回去,有些散尽家财才能保住一命,而有些被抓去的姑娘,有些一去不复返,有些被他们亵玩够了之后,就卖去青楼换了银子,有些能够侥幸回家的,也北被折磨得疯疯癫癫。

    眼看着衙役再次举起手,扬鞭时,秦月臻终于是再也忍不住开口,“给我住手!”

    衙役没想到竟有人敢上来阻拦,目露凶光,正想要破口大骂,冷不防的被毛不易从后面踹了一脚,被踹在地上。

    “原来是白夫人。”毛不易立刻是换了一张脸,满脸堆笑,眼中却是冷冰冰的狡猾,他虽然平日里仗势欺人惯了,可是白家财大,而秦月臻娘家势大,他这个一城知县,也不敢在她面前造次。

    看着那笑,秦月臻强忍着心中的厌恶,走下轿子,盈盈福身,“打扰毛大人了。”

    “哪里会。”

    “敢问毛大人,为何要抓石家父女?”

    “白夫人是有所不知了,十日之前,有人从牢里逃走,本官循着线索一路追查,查到那个逃犯曾经在石家肉铺周围徘徊,有人看见石娣与逃犯有接触……他们家涉嫌包庇逃犯,所以今天本官才要绑他们回去问话。”

    秦月臻知道自己不该插手,可是这事又偏偏让她遇到了,不能视而不见,袖手旁观看着这些坏蛋毁掉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下定决心之后,秦月臻很是艰难的挤出一个微笑,从容淡定的开口,“毛大人,您怕是有什么误会。”

    毛不易皱眉,“哦?”

    “十日之前,石姑娘留宿在白家,那晚在石家肉铺与逃犯接触的人,怕是另有其人。”

    毛不易脸色变化,其实他说的,都只是借口,根本没有什么人看见石家闺女与逃犯接触,一切都是没有任何真凭实据的。

    而现在有了秦月臻这个证人,而且言辞凿凿的为石家父女作证,证明石娣留宿在白家,立刻让他说的话变成了伪证。

    “夫人,你确定?”

    “当然确定。”为了救下石家父女,秦月臻眼睛都没有眨一下,还微笑着对毛不易说道:“是我亲自留下石姑娘的,怎么会记错呢?而且我用白家作担保,石姑娘绝对不会是西凉的奸细!”

    可毛不易还是不肯死心,“夫人这么肯定,莫非还有其他原因?”

    秦月臻生来一颗剔透玲珑的心,脸色没有一丝变化,转眼之间就已经有了念头,俗话说得好,送佛送到西,帮人帮到底,既然已经插手了,就不能半途而废,否认石家闺女躲得过今天,也未必能够躲得过今后。

    白家无疑是最好的庇护,如果说想要买下石娣做丫鬟,未免也太大费周章了,况且为了一个丫鬟与官衙争夺,未免也会让人疑心。

    说是亲戚,白家的亲戚都在其他地方,说是秦家的亲戚呢,又个个来头不小,这个谎话很轻易就会被拆穿,而她出自南凉名门,秦家的千金小姐,所有人也都知道她是从上梁嫁到滕城的,在滕城根本就没亲戚。

    她千想万想,似乎眼下只剩下一个可以实行的办法了,这个办法虽然荒唐,但终究能够救两条人命,秦月臻当机立断,不再有迟疑,轻抬头,唇边噙着淡笑,然后只听见她当着众人的面,一字一句的慎重宣布道:“石家女儿,是我家相公即将纳入的妾室。”

    白慕要纳妾了,这个消息很迅速的传遍了大街小巷,最后轰动了整个滕城——

    每个人都在议论,有些人诧异,有些人怀疑,难以相信一向爱妻出名的白爷,竟然还是跟普通商贾官员一样纳妾入府了。

    只是这个消息是白夫人当中宣布的,这就没有假了,不但如此,纳妾事情,要纳入府的人都还是她亲自挑选的,这就没什么好质疑的了。

    所以,不过短短五天,石家女儿就风风光光的从猪肉摊嫁进了白府,虽然说进门之后只是妾室,但嫁的人是富可敌国,又英俊潇洒的白慕,怎能不让人羡慕。

    白家纳妾当晚,大摆宴席,客似云来,只要是收到帖子的人,没有一个缺席的,大家表面上都称赞秦月臻贤惠,夸白好福气,不仅能够娶得良妻,还纳了个如花似玉的小家碧玉做妾室,私底下大家也都在议论是不是因为这六年来,白夫人未有所出,为白家生下一儿半女,才不得不因为愧疚而为丈夫纳妾。

第七章 咱家醋瓶子倒了

    宴席上,秦月臻表现得落落大方,至于白慕也是从容的,接受着来客的庆贺,敬酒答谢之外,那张俊朗的脸上,始终都保持着微笑待人。

    婚宴接近结束,秦月臻缓缓起身,走到丈夫身边,“相公。”她揉揉开口,声音如同黄莺般甜美,今天白家纳妾,喜事一桩,作为原配夫人,她也是一身红衣,衬的她皮肤更加白润,犹如脖子上的那串北海珍珠。

    白慕挑眉,“嗯?怎么了……”

    “春宵一刻值千金。”秦月臻垂下眼眸,唇上浅笑,柔声提醒,“别喝多了,让妹妹久等了。”

    而此刻正举杯要恭贺白慕纳妾的陈老板,听见秦月臻这么一说,露出羡慕又讶异的表情来,不禁称赞道:“夫人真是贤惠啊!”

    其他人异口同声,“是啊,夫人真是贤淑!”

    “白爷真是好福气,能享齐人之福,真让我们羡慕不已。”

    “今晚我们就放过白爷,让白爷进房陪新娘子了,要不然,一会儿将白爷灌醉了,夫人就要责怪我们了。”

    “是啊,是该放人送白爷去陪美娇妻了。”众人起哄,“不行不行,不能这么轻易放人,这么一个大喜的日子,咱们应该去闹闹洞房,顺便看看白爷那位美如天仙的二夫人,到底是如何的美人儿!”

    “好!”

    “是啊!这洞房得闹!”

    “那还等什么,大家伙走吧!”

    客人仗着酒意,摇摇晃晃的起身,成群结队的往外走,就要去闹洞房,“各位,请留步。”秦月臻唤道,敛起裙,当众盈身一福,“我这妹妹性子比较害羞,脸皮薄,还有些规矩也不大懂,还请你们各位今晚高抬一下贵手,看在月臻的面子上,绕过妹妹。”

    大房开口为了妾室求情,客人也就打消了闹洞房的念头,纷纷回身,又又坐回到位置上继续喝酒。“夫人说的极是。”

    “这么体贴的妻子,真是提着灯笼都找不到。”

    秦月臻浅笑,伸出手,端起面前的绿玉酒杯,“多谢各位赏脸,我家夫君要去新房了,月臻在这里奉陪各位,大家一定要吃好,喝好。”说完,她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百合上前,持着酒壶,再将酒杯斟满,秦月臻再次举杯,温柔的望着丈夫,“相公,你就快去新房吧,妹妹在等着你呢。”

    在大家的注目之下,白慕倒是利落干干脆的撩袍起身,对着所有人拱手一揖,之后才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她,才噙笑离开,修长的背影在大家的注目之下,走出大厅,消失在门外拐角。

    庭院深深,在主屋不远的一处雅致院落中花繁叶茂,这里一直荒废着,直到今日才被布置的喜气洋洋,悬挂在门上的大红灯笼,宣告着今夜的不同。

    白慕推门进屋,屋内一片喜红,窗户上贴着大大的喜字,正中的桌上烧着龙凤烛,再往里面走去,则是端坐在大床,穿着嫁衣,盖着喜帕的少女。

    听到开门声,坐在床上的少女,浑身一震,白慕走到桌边,不再向前,站在原处,白慕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开口,“自己拿下喜帕。”

    石娣却生生的伸出手,拉下头顶的喜帕,那张面容清秀,被烛光映衬得格外惹人怜爱,石娣眨着眼睛,手紧张的搅着喜帕,眼中不安,却还是逞强挤出一个笑容,不过这表情难看得像哭。

    除了不安,就是紧张以及疲惫了,应该是几天几夜没有睡过觉的,只有寝食难安才会是这样的表现。

    白慕淡然一笑,再次开口,“夜深了,你睡吧。”石娣像是被吓到了似的,脸蛋瞬间没了血色,眼中也全是徘徊不安。

    “是,白爷。”石娣小声的应着,接着身形摇摇晃晃的起来,走到白慕面前,伸出颤抖着的手,就要去解他的衣带。

    可手还没有碰到,他就退后了一步,“你要干什么?”

    “白爷,我,我做错了什么吗?”

    “你没错啊。”

    “那我,我……”

    白慕注视着她,声音和缓清晰,却异常的坚定,“石姑娘,你误会了,纳你为妾,只是权宜之计,近日所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堵住别人的嘴巴,掩人耳目,是想救你与你爹一命,所以将你安置在府中,等待以后事情被人淡忘了,再将你与你家人送出去,离开滕城。”

    那张清秀的脸上,除了诧异之外,更多的是感激。

    “那我,我应该做些什么?”

    石娣想,这样的救命之恩,恩重如山,也不知道她应该怎么报答。

    “你现在只需要做一件事情。”

    无论做什么,她都赴汤蹈火,“我做什么?”

    白慕收敛起笑容,沉声说道:“上床早些休息。”

    说完,他转身走出去,留下了发愣的少女,笔直的背影离开院落,穿过月下花簇,踏在青石板上,没有一点声响。

    刚一走进熟悉的院落,他就瞧见石榴花树下那抹较小的身影,月色下,花影稀疏,秦月臻一脸笑吟吟,温柔的双眸藏不住的笑意,跟之前在宴席上的收敛截然不同,此刻她露出的是慧黠。

    “怎么不再多待一会儿?”秦月臻笑着问道,白慕停下脚步,挑眉,“怕咱家醋坛子倒了,酸坏了夫人。”

    秦月臻脸一红,轻哼一声,略微一顿,脸更红了些,“其实,你要真的要了她,也无妨的……我只怕……”

    “怕什么?”他问道。

    “怕你弄疼了她。”

    白慕眼中起了笑意,想起六年前他们的洞房花烛——那夜,纵使他在小心还是弄疼了她,让她眼泪汪汪,他是费了好大力气,才让她忘记了疼痛,在他身下轻川浇迎。

    回忆在她的笑声中戛然而止,白慕半眯起眼睛,黑眸幽亮,表情认真,说道:“这些年来,每夜练习,技术肯定是有进步的。”

    秦月臻咬着唇,花影下的那张脸,娇艳之中带着几分俏,“你不如真的收了她做妾室。”

    白慕挑眉,“真的可以?”

    “是的,多一个人服侍你,也是替我分担,不是挺好的。”

    白慕伸出手,轻捏她的鼻子,“要是今夜我真收了,你不气死才怪。”

    “才不会呢,多一个人伺候你,我才真的轻松了。”她轻轻哼着,不再理他,掉头就要往屋内走。

第八章 七大姑八大姨

    “才不会呢,多一个人伺候你,我才真的轻松了。”她轻轻哼着,不再理他,掉头就要往屋内走。

    可还没有进门,身后那双铁臂,已经将她突然绕进怀中,秦月臻还来不及惊呼,他已经用力一圈,将人给圈进了屋内。

    灼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边,“我让你累着了?啊?”低沉的声音,让她浮想联翩,那种让她‘累着’的画面,瞬间让她的脸颊滚烫起来。

    白慕抱起她,走进内室。

    “白爷,你今晚好像走错房间里了吧。”秦月臻故意低声嚷着,在他怀中故意轻轻挣扎,实再撒娇。

    他却丝毫不理她的挣扎,后跟踢向门,轻而易举的就将她给制住了,“再淘气,今晚可就不饶你!”白慕低声温柔威胁,随后轻咬在她的耳垂上。

    埋首收,闻见了她发鬓间的酒气,“今晚喝了多少?”他轻声问道,语气中满满的怜惜。

    秦月臻掩唇轻笑,双眸清亮,“没有啊……其实早就料到了他们会灌你酒,所以事先我让管家准备好了,他们喝的是酒,百合酒壶里装的是水,不过从你手上拿过那杯是酒。”

    这样的情况,她总是能够应付自如,所以总是让他越发怜惜。秦月臻伸出手,掩住他的薄唇,再攀上他的肩,坐了起来,“相公。”她收起笑容,注视着白慕的那双黑眸,认真的问他,“相公,你会不会怪我多管闲事,又自作主张?”

    她竟然假借纳妾,行救人之事,而且整件事情都由她一手给包办了,还广发喜帖,几乎全城的人都知道了,短短几日就将石娣给娶进了白家,今晚到场的宾客,不仅有商,有官,就连那天仗势欺人的毛不易都到场了,他们夫妻之间,在所有人面前,演了一场大戏,而一直无辜的他,却从头到尾,完全配合她,没有半点异议。

    秦月臻知道自己为了那个素未谋面的女子,做了一件多么惊世骇俗的事,而且还要求丈夫与她一起参与,换做是其他女人,别说是提出这样的主意了,恐怕压根这样的念头都不敢有的。

    白慕握住她的手,在掌心落下一吻,动作温柔,却神情严肃,“我没有怪你啊……可是这种事情再这样的乱世里,太多了,你又能救几个呢?”

    “我明白。”她咬着唇,明白自己有多鲁莽,但也明白他纵容着自己,“相公,只是这次偏偏让我遇上了,实在没有办法袖手旁观。”

    白慕叹了一口气。“心太软了,你的……以后千万不可在鲁莽行事了,不然会惹出祸事来。”

    秦月臻靠进他怀中,“有你在,就算是惹了祸,我也不怕。”

    她信任他,而他有力的双臂,将她紧紧的抱在怀中,低头深深的吻在她额头,月色深深,两人影子印在窗上,被淡淡月色剪成了一道影子。

    纳妾之时,已近初冬,那时各地的五谷杂粮,都陆续的运送进了滕城中,每年这个时候,也是白家各个银号,粮行最繁忙的日子,来往的商船,粮商,每天络绎不绝的往来白家,家里那门槛都快被踏平了。

    而在这段最忙的时候,偏偏有一批访客,不是为了生意而来,而是拜访,而这些访客都是为了秦月臻而来,她们的身份也很特别,全是城中商贾的原配夫人。

    她们在得知白慕也纳妾了之后,深感与秦月臻同病相怜,将她视为了一个阵营的伙伴,纷纷对她表示同情,态度比之以前更为关切请你,也不管白家此时忙不忙,不但是每隔两三天就来问候一次,聊天,还会送来补品,首饰,仿佛她这个白夫人已没人疼,没人宠了一般。

    虽然要忙家中事,以及银号的生意,秦月臻在接待这些富商原配时,却也是耐心十足的,有礼貌,又不失分寸,至于送来的礼物,她也照单全收了,然后再加倍的回礼,让那些女人各个是高兴得心花怒放,对她就更好了。

    就因为这样,那些女人来白家,也来的更多了。

    那是立冬的某天,她们又来了,成群结队,呼朋唤友,浩浩荡荡的就来了,她们这些人外出,排场也不小,坐着暖轿,四个轿夫,还带着两三个丫鬟,五六个家丁,这天,白家外面十几乘奢华的暖轿,声势浩荡的排在白家,这样的排场,注定引来不少人的侧目。

    轿夫与家丁都被留在门外,各家夫人在丫鬟的伺候下,走进白家供人玩乐的偏厅,她们坐在楠木镶玉的椅上,喝着最顶级的香茗,白家环境清幽,茶也是最为名贵的,各位夫人兴致又好,天南地北的聊了半晌,话题暂停一段后,她们交换了一个眼神,其中一位年长的清了清喉咙,直接开口问道:“月臻啊,做姐姐的,有件事情想要问你。”

    “周夫人,请讲。”

    周夫人倾了倾身,表情狐疑,“我们听说,你相公那个妾室,是你主动给娶进门来的?”

    “是啊。”她回答。

    这群女人,异口同声的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呼,“哎……月臻妹妹,你怎么傻啊?”

    “我们听说后,都还不敢相信呢。”

    “你就不怕娶进来一个,接下来就没完了。”

    “我家里那个死鬼,已经收五个了,今年还舔着一张老脸,跟我说想收第六个,人都找好了,是那欢德楼的花魁。”

    “男人嘛,就是喜新厌旧。”

    “可不是,有了新的,旧的就想不起来了。”

    “是啊,不然戏里怎么会有薛宝钗苦守寒窑十八年,什么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的戏码……”

    “别说戏里的了,月臻妹妹,我可听说白爷对那个小的,可是宠爱,无论到哪里都带着去,妹妹,你不觉得委屈吗?”金夫人叹气,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她。

    秦月臻只是浅笑,没有说话,白慕带着石娣在外面走动,这是他们之间商量好的,为了这场戏更加逼真,周全,免得别人起疑营造出来的假象。

    “哎,妹妹,你还笑得出来啊。”其中一位夫人说道。

    “是啊!还笑呢。”

    “现在笑,再过不了多久,怕是有你哭的。”一向文静的胡夫人,冷冷的哼着,“要是换做是我,可就没有你这么大的度量了。”她将茶碗往桌子上一方,声音不大,可是手上的镯子已经断了,“我家那个死鬼,要是敢娶妾室,看我怎么收拾他!”

    而一旁的李夫人,为人直爽,心里也是格不住话的,“妹妹,我们也就不绕圈子了,直接问你吧,你肯为白爷纳妾,不会是那妾室肚子里已经有个小的了吧。”

    这一针见血的,还真像是针一样戳在了秦月臻的心上,虽然不见血,可心还是微微刺痛起来,脸上的浅笑,也因为那阵刺痛而淡去了不少,没为白爷生下一儿半女,一直都是她心中的遗憾。

    “被我们猜中了?”李夫人叹了一口气,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似的,“妹妹啊,你真是太糊涂了,这小妾要是有了孩子,以后可是母凭子贵,小心哪天骑到你头上。”

    “对啊,要真是生下个儿子,白爷那颗心,不都放在那娘两身上了。”

    “所以也别怪我们多嘴,你得多提防提防。”

    各家夫人兴致勃勃左一句右一句的劝她,秦月臻坐在那里,静静的听着,这时,管家走了进来,恭敬的说道:“夫人,白爷回来了。”

第九章 麻烦来了

    听到‘白爷’二字,在大厅内叽叽喳喳的几张嘴,立刻就停止了,也不敢吭声了,她们交换了眼神之后,表情之中也露出几分胆怯来,秦月臻和善有礼,所以她们才有胆子,特别登门‘关心’,顺便是耳提面命提出友善的便宜,但是这并不代表,她们有胆子得罪滕城中最有钱有势的首富。

    一听到白慕回府,她们中的大多数人已经萌生去意,管家又说道:“夫人,另外毛伯驹大人也来了。”听到毛伯驹也来了,除了秦月臻,在场所有的女人都变了脸色,立刻起身告辞。

    “妹妹啊,有贵客到,我们就不打扰了。”金夫人挤出笑脸,说得匆忙,急着就要离开。

    “是啊,月臻妹妹,姐姐们改天再来看你。”刘夫人看着门外,虽然看不见人影,表情却还是有些慌张,“走吧,别说这么多了,还有什么话留着下回来再说。”刘夫人推着金夫人,还转头问了一句,“妹妹,侧门在哪里?”

    秦月臻轻声回答:“丫鬟会领着各位夫人出府的。”说着,她站起来,盈盈一福,“各位夫人慢走,月臻就不送了。”

    众位夫人匆忙跟着丫鬟从偏厅离开,穿着绫罗绸缎,带着黄金宝石的夫人团,挤满了整个院落的长廊,然后一个接着一个的消失在庭院的深秋景色中。

    偏厅内,只剩下秦月臻与管家。

    她吩咐管家,“尽快将这里收拾干净,撤下现在的这些摆设,换上仓库的那两张金丝楠木太师椅,翠玉屏风也摆出来,仔细布置,千万小心。”月臻交代着。

    “是,夫人。”管家回答之后转身离开,利落的指着下人忙起来,管家前脚走,原本伺候在偏厅的丫鬟,也无需在吩咐,主动的开始打扫大厅,以及院落中的落叶。

    秦月臻却是走入偏厅一侧的小屋里,穿过一道由黑铁修筑的门,进到里面的一间屋内,屋内有一个五十来岁的妇人,满壁都是用上好的梨花木做的柜子,里面收藏着各式各样,难得珍贵的茶叶,还有十几套,白如玉,薄如纸,声如磬的上好茶器。

    妇人福身,“夫人。”

    “备好茶器,嗯?还有今年茶园收获的大红袍,这壶茶由我亲自来。”

    “是。”妇人中其中一个柜子里取出一个精致的银制壶瓶,小心的交到了月臻手上,接着就忙着去找适合的茶器,打开瓶子,一阵浓郁的茶香飘出来,倒在手心的茶叶深绿中带着紫色。

    这几两大红袍是白家茶园今年的所有量,这株大红袍生长在茶园的峭壁之上,仅有一颗存世,由岩峰中的泉水滋润生长,树龄已近四百年,而一年所产的茶叶不过五两。

    当真是世间罕有物,比金还贵,比玉还稀。

    而煮这茶要用的水必须是清冽的泉水,秦月臻挽起袖子,将水壶提起,将滚烫的泉水倒入白瓷壶中,茶叶遇到滚水,叶片舒展,香气瞬间弥漫而出。

    秦月臻注视着碗中的茶色,如此珍贵的茶叶,自然是贵客来了才会准备,也难怪那些夫人,走得如此匆忙,甚至愿意纡尊降贵,从侧门离开,毕竟今天登门是朝廷一品大员。

    南凉的朝廷势力,常年由容氏父子把持,她家与容家是亲戚,姨妈嫁进容家,姨父贵为兵部尚书,不久之前还被封爵,世袭罔替,表哥容玦更是少年英雄,十六岁随父出征,二十岁调任滕城太守,官居二品,两父子辅佐少帝,不但主持内政,也参与外务,姨父这些年更是全力培育已年近三十的表哥。

    但这些年来,朝廷内,除了容家父子,外戚氏族毛家也在朝中培养自己的势力,耗时多年,在朝廷中也培养起来一批官员,还仗着毛伯驹国丈的身份,将族亲举荐为各级官员,如此一来,毛家可说在朝廷中也打通了一条门路,权势也逐渐的扩张到有取代容家的势头。

    而她为了救石娣,当中得罪的毛不易,就是毛家得族亲。

    虽然官商必须和气,但是白家平日里跟卖家并无来往,毛伯驹突然来到滕城,怕是兴师问罪来了,瓷器中的茶色渐浓,秦月臻端起漆盘,一步步走向大厅内。

    厅内的摆设,早已经更换妥当了,两个男人相对而坐,一个满头银发,穿着官服,一个俊朗不凡,一身紫袍。

    看见白慕后,秦月臻的心神略微的定了定,然后带着微笑走上前,亲自为他们奉茶,“请用茶,毛大人。”秦月臻轻声说道,对着慈眉善目的毛伯驹笑了笑,才端起另外一杯茶,递到了丈夫面前,“相公,请用茶。”

    “好好,大侄女,好久不见了。”毛伯驹摸着胡须,连连点头,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她父亲下野之前对毛伯驹有知遇之恩,这也是秦父与姨父之间矛盾的根源,如果不是父亲帮了毛伯驹,容家已是南凉的万人之上,一人之下。

    “大侄女,可还记得我啊?”

    秦月臻福身,“记得,以前在家中时,见过。”那时的毛伯驹来秦家的嘴脸,她可是记得清楚,为了前程,对自己父亲那是毕恭毕敬,比兄长还像是儿子一般的孝顺父亲,一口一个老师的叫着……不过父亲告老还乡之后,这人连一次都没来看望过父亲,不过就是一个阴险小人罢了。

    “大侄女,不必多礼,来,别拘谨,也别站在那,你们夫妻都坐下吧。”毛伯驹笑呵呵的开口,像是一个长辈招呼晚辈,亲切的挥手。

    “是。”秦月臻在丈夫身边坐下,才刚坐下,宽厚的手掌就在桌下悄悄的握住了她的手,温热的手掌握着她的,微微一紧,就是最安心的。

    也许心里担心的是毛伯驹这次来的意图,也许是刚才那些夫人所提到的事,对她的影响仍然存在。

    反正,多年夫妻,白慕也能察觉出来身边人的情绪,眼神中的东西,有不同了,而她的手在他的手掌中,因他体贴入微宽慰了很多,不过无子的遗憾也更深了。

    白慕紧紧握着她的手,面上不动声色,却直视来访的毛伯驹,温和有礼的微笑,“方才在门外遇上了毛大人,还没有请问,大人这次来滕城有何贵事?”他的话不疾不徐,态度谦和,“如有事,大人大可以来人通知一声,我再到大人府中便可。”

第十章 试探

    毛伯驹连连摇头,眯着眼睛笑,“这件事情,说什么都要本官亲自来一趟的……本官听说,高德的部队受到袭击,粮草也被山贼烧光,还是白老板伸手帮忙,才解了燃眉之急吧。”

    “高将军是拿着银子来跟我买的粮草。”

    毛伯驹摸着胡须,露出一副了然的笑容,“不过区区几百两银子,怎么购买足足两月的粮草?”他摇着头,从袖中拿出几张银票,放在了桌上,“这批粮草,本应该是本官来发放的,今日本官来,就是想要弥补白老板之前的损失。”

    看见银票上的数字,秦月臻心惊肉跳。

    这些银票的数量,扣去高将军送来的几百两,正是那两月粮草加上运费的数额,不少一分,也不多一分。

    高德来求粮草的事情,他们夫妻从未跟任何人说过,而毛伯驹居然这么神通广大,不但知道了这件事,甚至还能算出其中数额,不多不少,看来眼前这人不但在朝中培植势力,在滕城中也安插了不少耳目吧。

    复杂的光亮从白慕眼中一闪而过,瞬间又消失了,他的神色未变,徐声说道:“毛大人,你的银票,白某人不能收。”

    “哦?为什么?”

    “白慕虽是一介商人,但是也知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这个道理,不过两月粮草,白家还是拿得出来的。”白慕态度温和,却语气坚定,就是不肯手下银票,“白某比起毛大人为国为民操劳,将士保家卫国,两月粮草实在是微不足道的。”

    “白老板,你这番话真是过誉了。”毛伯驹颇为欣赏的笑了笑。

    “不,这话绝非过誉。”白慕说着,将银票推了回去,“白某相信这些银票在毛大人手中,能为南凉做更多事。”

    “好!”毛伯驹赞赏的点头,也不在推辞了,将银票收回放回到袖中,“白老板如此仗义,本官一定奏明皇上。”

    “这是身为南凉百姓的责任。”

    马匹播剧露出欣慰不已的笑容,一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眼中甚是惊喜,“难得啊,这可是难得的大红袍。”

    “是。”秦月臻轻声开口。“这时白家茶园里那棵古树大红袍采摘的,用的是玉泉山上的泉水,要经过九泡才能泡出味道来,而且因为天气地势原因,这茶泡来之后,犹带着桂花香气。”

    “好茶啊。”毛伯驹摸着胡须,笑意盎然,“大侄女真是名不虚传,听闻大侄女不仅博学多才,而且见义勇为,得到如此贤妻,也难怪白老板如此真爱。”

    ‘见义勇为’四个字,秦月臻是立刻明白毛不易将自己劫持不成的事情告诉了毛伯驹。

    秦月臻未语先笑,动作轻盈离座,走到毛伯驹面前,“毛大人,本是因为白家与石家已经早谈妥了这门亲事的,所以那天民妇才会斗胆冒犯了。”她低头请罪,“还请毛大人见谅。”

    毛伯驹呵呵笑道,连忙搁下茶碗,伸手扶起她来,“夫人别在意那个混球,是他自己没理站不住脚,图谋不轨,想要胡乱栽赃别人,事后还不甘心的跑到我跟前说三道四告状,被我打回去了!”毛伯驹连连摇头,“可知道我当时是如何对他说的?”

    秦月臻摇头:“民妇不知。”

    “我当场给他一巴掌,叫他滚回去!”毛伯驹一脸皱纹,带着笑容,靠到她眼前,“除此之外,本官革去了他的官职,免得以后再在滕城给我丢人现眼!”

    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小脸,秦月臻眨了眨眼睛,本以为是自己家亲族,毛伯驹会护短,今日到访也是为了兴师问罪,却没想到,他竟然秉公处理,对毛不易的恶劣行径,给予严惩,实在是让她有些惊讶。

    整个南凉对毛伯驹的传闻不少,有人说他是忠心爱国的,也有人说他结党营私,类似这样的话,秦月臻听了不少,但是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却那么和蔼可亲,就像是一位慈祥又有威严的长辈。

    “来,别站着了,陪我坐坐,我年岁大了,可没办法久站着。”毛伯驹牵着她的手,拍了拍身边的那张椅子。

    秦月臻依言在他身边坐下,“毛大人看起来身体硬朗,怎么会老呢?”

    “哈哈……别尽说好话哄我开心了。”毛伯驹摇头,感慨着又喝了一口茶,“老了,要是换做五年前,本官哪能让犯人从暗牢逃了。”毛伯驹突然提起震惊了滕城的逃狱事件。

    秦月臻惊讶,无法想象眼前这位和蔼的老者,竟会跟那座比炼狱还要恐怖的地牢有关系,“暗牢是大人管辖的范围吗?”

    “是啊,不过本官督查不周,才让犯人逃了出去。”毛伯驹叹了一口气,习惯性的摸了摸胡须。

    白慕语气缓和,嘴角噙笑的说道:“毛大人为了南凉尽心竭力,这是众所皆知的,暗牢守卫森严,犯人能逃出去,应该属于蒲然事件。”

    毛伯驹摸了摸胡须,看着白慕直点头,对这回答很是满意,“不过那个犯人是如何逃出暗牢的,本官心里倒是有数的。”

    白慕嘴角更弯了,“任何事情,想必都是逃不过毛大人的双眼。”

    “呵呵……”

    “敢问大人,逃犯还在滕城之中吗?”

    “不,已经过了雅星江,逃回了西凉。”胡须下面的嘴唇动了动,毛伯驹挑了挑眉,问道:“你还记得这桩案子?”

    “当然记得。”白慕回答:“在商言商,如果滕城中有逃犯,自然是会影响做生意的。”

    “嗯,说的有道理。”

    “大人辛苦了,也多亏了大人您,不然滕城百姓也不能如此安居乐业。”

    “话说回来,这件案子让本官着实费了点心。”毛伯驹拧眉,“听说那个逃犯离开时,还带走了一大批的金银珠宝。”

    秦月臻在一旁倾听,没有说话,那是怎么样的逃犯,能够入了南凉国界,还能度过雅星江,还能逃狱后带走一大批的金银珠宝。

    毛伯驹叹气,“本官这些日子来,也是日夜担心,那些人拿着那么一大批的珠宝回到西凉,倒是作何用?我国与西凉在边境时有摩擦,就怕……”他再度叹气,“就怕是西凉的探子,将我南凉的物资珠宝运往西凉最为军费,那就……”

    秦月臻问道:“大人是怕西凉派来的人在南凉搜刮的珠宝金银,运往南凉后变成杀我军将士百姓的钢刀。”

    “可不就是这样,所以本官才这么担心。”

    看见她如此担心,毛伯驹笑呵呵的安抚,“大侄女不用担心,逃犯是跑了,但是帮助逃犯的人还在滕城中,要是能够抓住,问出线索来,就有希望追回那匹珠宝金银……别担心,这件事情本官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是,达大人辛苦了。”

    “别跟本官这么多礼。”毛伯驹看着她,宠溺一笑,随后慢条斯理的起身,“好了,本官也该回去了。”

第十一章 反常

    “大人不再多坐一会儿?”

    “不了,已经叨扰多时,如果不是本官公务繁忙,一定多留片刻,多喝几杯大侄女泡的大红袍。”毛伯驹拢袖背手。

    “毛大人若喜欢,月臻一会儿就派人将茶叶送到府上去。”

    “那好……本官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能得到这种珍贵又用钱买不到的大红袍,毛伯驹是乐得直点头,不过走时,还不忘回头看向白慕,“白老板,真是让人羡慕,娶了如此一位心思玲珑,不可多得贤妻。”

    “大人过奖了。”白慕拱手,嘴角的笑意不减,但是双眸中的光芒收敛,情绪在眼中显得复杂。

    “好了,大侄女,留步吧,别送了。”毛伯驹挥手,然后转身,径直迈出大厅,“白老弟,麻烦你送我这老头子一程,本官还有些事情要在路上跟你仔细谈谈。”

    “好。”白慕步履从容,跟了上去,就算面对的是朝廷一品大员,白慕也与面对其他人时一样,没有半点不同,温和有礼,不卑不亢。

    走出厅内,毛伯驹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对着身后的秦月臻笑道:“以后若有机会,肯定抽个空来喝白夫人亲手泡的茶,一定喝个尽兴。”

    “随时欢迎毛大人光临寒舍。”

    毛伯驹笑呵呵的伸手摸了摸胡须,没有再说话,便已经健步如飞的走下台阶,只剩下那藏着奸险的笑声仍然回荡在厅内。

    白慕站在厅外,无声的望了她一眼,然后转身陪着毛伯驹离开,两人一前一后,在月臻的注视之下离开了白府。

    黄昏,夕阳渐渐褪色,只剩下浅浅的一层橘黄,月牙儿从天际露出来,天已黑,白府内外的忙绿终于告一段落,银号的伙计也各自回家,李掌柜将大门关好,屋外的一处灯火留着不灭,才拿着今日的账本走进厅内,捧到了秦月臻面前。

    “夫人,这是今日的账。”

    “李掌柜,辛苦了。”她接过账本,轻声问道:“白爷回来了吗?”送毛伯驹离开之后,白慕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夫人,白爷还没有回来……不过我已经吩咐了门房在门口等着,白爷回来才能关门,并立刻通知你。”李管家说着,而这时丫鬟走进来,“夫人,晚膳已经备好了。”

    “今晚做了什么?”

    “主菜是清蒸大闸蟹,蒜蓉虾,以及人参炖鸡汤,四碟小菜,江南小点四份。”

    “什么酒?”

    “黄酒。”

    “嗯,很好。”大闸蟹配黄酒,这个季节正好,秦月臻又吩咐道:“将酒温着,别让白爷喝冷酒,对了,你让厨房在做些酒酿,天气越来越冷,白爷在外面奔波,怕他吹点风会得风寒。”

    “好。”丫鬟福身,咚咚跑去厨房,不敢有稍微一点怠慢。

    “李管家。”

    “在。”

    “您也早点回去,免得大嫂在家里一直等着你。”

    “夫人,我还留下来等着白爷……”

    “不用了,我等着就行了,您先回去吧。”李管家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请安告退下去,然后穿上厚厚的蓑衣,冒着外面的寒风,回家去了。

    秦月臻坐在厅内,开始翻阅今日的账本,北方的粮食已经收完了,这几日的米粮已经没有往年多了,其他商家定的米粮,基本已经交货了,扣除给高德的那批粮草,这半年的盈余已经是大不如前,但也算是客观的。

    秦月臻认真的看着,目光在账本上逗留了一会儿,手端起茶杯,直到茶碗碰到唇,才察觉出茶水已凉。

    秦月臻抬头,刚要开口唤丫鬟来,却发现厅外的石阶上站了熟悉的身影,一双黝黑的眸子正安静的瞅着她。

    “相公。”秦月臻立刻起身,走出去,“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回来也不做声?”秦月臻伸出手,牵上他的大掌,发现他的手掌有些冰凉,白慕还是没有开口,低着头,明亮的双眸注视着妻子手上的动作,想到他这一天以来在外吹着寒风,她就心疼。

    “晚膳已经备好了,进来先喝碗鸡汤暖身,另外,酒也已经……”话还没有说完,白慕就突然拉住她的手,往后面内屋走去。

    月光下,石榴花散发着淡淡的香气,白慕拉着她,穿过花园,白慕一直抿着唇,没有说话,没有停步,反而是越走越快。

    “相公,你等等……”秦月臻被他拉着,脚步有点跟不上,差点连脚下的绣鞋都跑掉了,“相公,还是先用晚膳吧。”

    她的话只是徒劳无功,因为白慕置若罔闻。

    这么多年以来,他们两夫妻携手经历了很多事情,秦月臻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见过他各种的情绪,熟知他的脾性怎样,他对任何事情的反应,但是秦月臻从未见过他这么反常的样子。

    穿过花园,走完回廊,不远处就是他们的卧房。

    白慕一步不停,用最快的速度,笔直的走到院落门外,伸手推开房门,屋内连蜡烛都没有点,秦月臻咽下喘息,手抚着胸口,好不容易才顺过来气,“相公,你怎么了?”秦月臻柔声问道,脸上满是疑惑。

    他将她推进屋内,黑暗中,白慕的双眸,更加黑亮。

    白慕注视着她,没有说话,薄唇抿着更紧,他此时的表情,就像是在用尽全身的力量强忍着内心某种很强烈的疼痛。

    “相公?”秦月臻担忧的又唤了他一声,而这声像是触动了什么,白慕突然有了动作,砰的一声,他突然重重的关上门,接着单手一抱,将他扛上肩头。

    白慕大步走到桌边,将她放在桌上,她一时措手不及,只能匆忙伸手,抵着桌面的绸缎桌面,才没有瘫倒下去。

    她轻呼一声,唇瓣却已经被他倾身而下封住……下一瞬间,白慕撩袍四方出桌热的舰艇,强悍的挺药,生生的浸入她。

    翌日,秦月臻直到晌午才从睡梦中醒来,这是她嫁过来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睡到现在。

    秦月臻匆匆起床,发现身边已经没有人了,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来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枕头是凉的,体温早已不在,看见散落在地上的衣裳,秦月臻想起昨晚的点点滴滴,那张粉嫩的容颜,羞得通红。

    成亲这么多年,白慕在床底之间,向来都是霸道又温柔多情,但是却不曾像昨夜那般癫狂,她倒是怀疑他是不是在外面喝酒了,但是他一向好酒量,昨夜也没有在他身上闻到一点酒味。

    秦月臻只能胡乱的猜测他如此反常,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昨夜,她没机会开口问,但是现在天已亮,她可以去找他,问个清楚。

    秦月臻起身梳洗,换了衣裳就出门了。

第十二章 带小少奶奶出门

    秦月臻走遍整座宅子,问了见到了所有人,都没人知道白慕去了哪里,她微微蹙眉,来到人来人往的票号,却还是没有看见熟悉的身影。

    “李管家。”她转身,询问正在忙着点货的李管家,“白爷出门了吗?”

    李管理急忙搁下手中的活,走到她的面前,“是。”李管家低着头,仔仔细细的说道:“白爷今天儿一大早就带着小少奶奶一起出门去了,白爷交代,这次要去柳城谈一桩买卖,快的话三天就回,慢就四五天,才能回来。”

    秦月臻微微一愣,这件事情,她完全都不知道,白慕从未跟她提过要去柳城,而且一走就是数日不归这件事情,他更加未提到将要带石娣出门,而且在外度过数夜的事情。

    “白爷还交代了什么?”秦月臻又问道。

    李管家仍然是低着头的,“除了这些就没有了。”

    无论是出远门只字未提,或者带石娣前往,离家数日,都没有给她留下一点口信,这些事情在以往是不曾发生的。

    秦月臻想问的话,都来不及开口,他却又给她留下了更多的疑问,一阵冷风出来,站在银号里的秦月臻,募地觉得好冷。

    这一天,石榴园中的红花,也会落尽了一地,冬天从那日开始,直到第七天的清晨,秦月臻仍然没有看见白慕的身影。

    白慕的这次的远行,已经远远超出了预定的时间,秦月臻昨夜无法入睡,不安的等待到天明,之后她开始忙绿起来,却总是不时开始注意起时辰来。

    直到接近晌午时,李管家才让丫鬟来传达,她之前预定好的家具,师傅已经完工,今日特地送来了,正在镜子前打扮得秦月臻,穿上外裳,外裳是柔软细密的狐狸毛,取狐狸身上最柔、最软的腹部毛织成,染成柔柔的紫色,领口还缀了一圈雪白的毛皮。

    这件袄子是新婚时,他为了畏寒的她,特别请人裁制的,只要一穿上,就能隔绝冬季的严寒,系上丝带,走出院落,来到大厅里。

    厅内搁着一张寿星卷头桌,用料用的是极品乌木,属于最极品,极为珍稀。

    而雕工更是精致绝伦,虽然造型俭朴,但架构严谨,榫卯精密合宜,再配上乌木的细腻木纹,不但珍贵且大器。

    秦月臻低下头,仔细瞧着,不由得赞叹,“苗师傅的手艺果然是南凉第一,这样桌子,堪称珍宝,足以能够流传于世。”

    苗师傅那张严肃的脸,也因为她的夸张而露出一丝微笑,“夫人满意就好,我也就算是交叉差了。”苗师傅是个粗人,说话也不懂得拐弯抹角,“当初要不是看你够诚意,这张桌子又是拿来卖出去给孤苦无依的孩子修建私塾,我也懒得接。”

    因为战争,很多孩子失去了的双亲,流落街头,所以秦月臻就自己贴钱,在加上家中本就有乌木,所以就像在白爷的寿宴上,将桌子拍卖,换了的钱,为那些孩子修建私塾,让他们有一个安身的地方。

    秦月臻对着苗师傅,优雅的福了福身,“那月臻也算是借花献佛,先谢过苗师傅为孩子们做的。”

    “不用了,这年头啊,好人已经不多了,不过念在你年纪轻轻,就能有如此善心,我也算是安慰了,这个工钱,我也不要了,就当做是为孩子们尽点心。”苗师傅年纪大了,性格古怪,这年头几乎是已经不动手了,是秦月臻诚心诚意的攀了不知多少次山头,才令他重新拿起了工具,“对了,还满意吧?”

    “是。”

    “那行了,我先走了,老子难得下一次山,要去打酒喝去了!”

第十三章 鸠占鹊巢了?

    说完,苗师傅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老人家脾气古怪,秦月臻不以为怵,反而是淡淡一笑,轻轻抚着桌面,越看越是满意。

    “去拿红绸缎来,包好桌子,记住了,要用一指粗的金色红绳来打个寿字结,抬上马车时也要千万小心,我赴宴时亲自送过去。”秦月臻轻声吩咐,端详着外面的天色,想着也是时候出发了。

    以前,若是有什么重要的宴席,而白慕因为生意繁忙未能前去,都是有她代劳前去,秦月臻等了一会儿,直到李管家来到大厅,她才轻声吩咐,“备轿吧,等白爷回来,你告诉他,我已经去赴今晚的慈善晚宴了。”

    李掌柜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古怪,却很快恢复,恭敬地拱手,镇定的告知她:“夫人,白爷已经带着小少奶奶前去赴宴了。”

    秦月臻一愣,“白爷回来了?”那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没有通知她一声?

    李掌柜回答:“是的。”

    她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个儿一早就回来了,银号里太忙了,白爷回来之后,忙了好一会儿,没有时间进府中休息。”李管家镇定的说道。

    “白爷没有换衣服就出门了?”“小少奶奶已经替白爷梳洗,换过衣装才出去的。”

    石娣为他梳洗,为他换的衣装?

    惊讶,以及某种陌生的感觉涌上心上,秦月臻努力的镇定下来,说服自己,只是因为时间紧迫也是为了掩人耳目,白慕才会让石娣做了本来是应该自己做的事情。

    不过现在,他已经带了石娣过去赴宴,那她还有去的必要吗?

    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她慢条斯理的开口,“将这张桌子送去吧,说是白爷为了今晚的慈善晚宴特意捐出来的,只是出门匆忙,一时忘记了。”

    “是,夫人。”秦月臻轻盈的起身来,想着再过几天,又是城南富商荣老爷的寿辰,荣老爷与白家合作很久,贺礼她得亲自细细的挑选才是,另外白慕这几日不在时,她对账目比以往严厉了一些,昨日确认过账目,她今日还得再看一遍,说白了她此刻也是闲的没事找事。

    不过才走了几步,秦月臻回头,慎重对李掌柜交代,“等白爷回来,请告诉我一声。”

    “是,夫人。”

    那天,一直到三更时,白慕才回来,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在屋内久侯多时的秦月臻立刻起身,为他打开了房门。

    屋外,寒风凛冽,才开门一阵冷风就徒然的灌进屋内,冷的她身子不由得一颤。

    “相公。”秦月臻轻唤一声,迎上去,却闻见了他身上浓烈的酒味。

    白色的月光下,白慕眯起眼睛,望着她时,嘴角噙笑,跨步走进屋内,“怎么还没有睡?”他问道。

    “今日你回来,所以特意等着你。”

    “以后早点休息,别再等我了。”

    秦月臻没有回答,却固执的摇头,陪着他穿过翠玉屏风,伺候他坐上床,为他脱下衣袍,衣袍上的结,不是她系的,所以花了比以往更多的时间去解开。

    “怎么比预期的行程晚了两日?”秦月臻轻声问道,目光不由得落在她的衣袍上的那个结上,心里有股莫名烦躁的情绪悄悄的溢出来一些。

    但是,白慕始终回答的都从容不迫,“柳城这几日风雨不停,道路泥泞难走,所以多耽搁了两天才到。”

    “既然一大早就回来了,怎么没有让人通知我一声。”

    白慕笑了笑,倾身望向她,挑眉,“生气了?”

    “月臻怎么敢?”她淡淡的神色,故意扭过头,不看他,宽厚的手掌轻轻捏住她的下巴,逼着她转过头,他那双幽暗无底,看不出情绪的双眸盯着她,嘴角仍是带着笑意的,表情仍然是那么的温柔。

    “银号里事情多,我已经迟了两日回来,有不少事情等着我处理,所以才没有进府,也忘记让人告诉你了。”

    “那么,白爷这次出门也没有提前告诉我一声啊,我也好为你准备好衣物。”秦月臻想起他的不告而别,心里还是介怀的。

    “这笔买卖来得意外,又不能不接,我也是临时决定要亲自去一趟柳城。”白慕注视着她,表情与眼神没有任何的变化,声音甚至比之前更加温柔,“走时看你还在睡,猜你定是累坏了,就想让你多睡会儿,所以才没有叫醒你。”

    他的说法,像是早就已经想好了词,周密得没有一丝的破绽,身为枕边人,虽然从他正常的言行中能够觉察出部队来,但是那种感觉太轻了,轻到几乎不存在一般,也轻到她几乎怀疑真是自己想得太多。

    秦月臻轻咬着唇,不再说话,只是在烛光下,重复着这六年伺候他的想通动作解开衣袍,褪去鞋袜,仔细收妥,没有遗漏,在伺候他洗脸,动作轻柔,心里却能够感受到白慕没有说实话,这样单独的亲密时刻,因为他可以的隐瞒,让他们之间多了一层隔阂。

    如果真是体贴她,想让她多休息,肯定还有其他原因改变了他这么多年来的习惯,只是,既然他已经说出了这个借口,她就算是不相信,也不好在追问了。

    替他解开衣袍后,站在他身后解开他的发带,再用梳子细心梳理,背对着她的白慕突然开口,徐缓的交代:“从明天开始,你将生意上的一些应该注意的事情,教教石娣,教到她会为止。”

    拿着梳子的手,略微顿了顿,而白慕又说道:“我带她出去行走,她如果对生意一窍不通,日子长了,也容易被人看出破绽来。”

    “白爷说的是一些生意场上的应对之策?”

    “不只是这些。”

    她捏紧梳子,“还有什么?”

    “先教她怎么看账簿,然后再将家里各类货物的审核步骤,运送方法,来往商家的订货数目,全都教给她。”这些事情,是她在白家做的所有事情。

    望着白慕有些陌生的背影,秦月臻久久没有开口,只是手捏着梳子更紧了,直到关节泛白,好一会儿后,她才回答,“好。”

第十四里章 引狼入室

    从那日之后,秦月臻开始教导石娣。

    石娣年轻,但是聪明伶俐,任何事情都一教就通,不过一旬的光景,石娣就已经将银号内外的事情,全都学会了,就算是一些小事情,交给她单独处理,她也能处理得很好,不出一点差错,这段时间,白慕出门的次数,比往昔多了。

    而且白慕这些日子的出行,都不会告诉她,去处,归期,已逐渐成为平常,而无论外面的应酬,大小宴席,白慕也不再让她陪同,都是带着石娣去。

    某天,秦月臻在厅内交代李掌柜为金老板女儿出嫁找一个能工巧匠打造一套金器,石娣这时恰巧走进厅内。

    她当时在门外,却已听到秦月臻在厅内的声音,一进来便笑着说道:“大姐,你别忙了,金家小姐的贺礼,白爷已经交代我准备好了。”

    “哦?”秦月臻疑惑。

    “我还为金家小姐准备了一套绣工精致的龙凤被,绣娘已经在赶工了。”石娣轻声细语的,神色从容,跟刚进门时的怯生生模样,已完全不用,“如果大姐不放心,我立刻请绣娘放过府来,将龙凤被先让您过目。”

    “不用了,交给你办就好。”

    “好。”石娣微笑着,挽起素雅的裙底,走近几步,开口说道:“府中这些准备礼物,送礼的琐事,肯定会费去大姐不少精力,以后这些事情,就交给我来办吧,这样大姐也能轻松一些。”

    “是白爷的意思?”

    “是。”石娣弯唇,笑得春风得意,“大姐,白爷还交代库房中一座青田石玉屏风,白爷想要拿出来,但是库房的钥匙在大姐手里,白爷嘱咐我过来,问大姐拿钥匙。”

    白家的仓房里,搁置着无数的珍宝,仓房的钥匙原本是白慕拿着的,从不离身,成亲之后,白慕才慎重的交给她保管。

    其实那不仅仅是一把钥匙,而是代表了白慕对自己的信任,也许,是曾经给予她的全部信任。

    可现在,他竟然要将这份信任拿回去,给石娣?她放在桌沿边的手,有些轻颤起来。

    “大姐?大姐?”石娣唤着。

    “钥匙我放在房中了。”

    石娣露出了困惑的神色,“但白爷说,钥匙一直都在大姐身上的。”

    “今日我太忙了,忘记在放纵了。”

    “嗯,那,大姐,这……”

    “你去回复白爷,说我等一会儿,亲自给他拿过去。”秦月臻镇定的说着,甚至还挤出了一抹微笑。

    “好的,大姐。”石娣福身,退了下去。

    屋外,天色一片阴霾,黑压压的云一片片的积压在她的心上,全身都莫名的沉重起来,秦月臻坐在原来的位置上,手伸进袖中,摸出了那把从不离身的钥匙,没错,钥匙一直都在她身上,但是她却不愿意叫出来,或者是不愿意交给石娣。

    在她的心里,认为只要交出钥匙来,仿佛就像是交出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一股难以忍受的冲动,逼迫着秦月臻起身,匆匆的往外面走,那些搁在心头的不安疑虑,已经越来越严重,几乎让她已经无法负担了。

    屋外,寒风凛冽,而她一路上行色匆匆,忘记披上外裳,被寒风冻得脸颊刺痛,走到银号里,她的手脚已经冰冷。

    李掌柜一见她出来,立刻是迎了上去,表情却有些心虚的,目光甚至是可以的挪开,“夫人,天气寒冷,请你多穿一件衣裳。”

    “谢谢你,李掌柜。”秦月臻面前一笑,心里有想起某件事情,“李掌柜,昨日的账目,怎么没有送来给我?”

    李掌柜的头垂得更低了,“那个……夫人,白爷说了,以后银号的长辈都送到小少奶奶那边去,由小少奶奶过目了就可以了。”

    秦月臻的脸色,募地的变得雪白,她站在原地只觉得一阵晕眩,她负责的事情,已经完全交给了石娣,李掌柜看她一眼,匆匆移开目光,继续转身主人的吩咐,“夫人,白爷交代让您休息一阵子,别再为银号的事操劳。”

    白慕让李掌柜转述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刀一样,插进了她的心上,而她的双手握得好紧好紧,心里终于是浮现出最近这段日子来,自己内心的一个可怕猜测。

    可只是猜测,就已经让她痛苦的几乎不能呼吸了,怎么能有她这么傻的人,这才想起那些夫人的话,男人总是喜新厌旧的,是这样吗?有了新人,就会忘记旧人。

    从来都是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白爷对小的可是疼爱的,无论到哪里都带着,妹妹,你看在眼中,难道不觉委屈吗?

    这会儿你还能笑得出来?

    现在笑,再过一阵子,只怕欲哭无泪!

    这些话,一遍遍的回荡在她脑子里,她只能靠着连连的呼吸,压抑下内心的波动,不断的告诉自己:这只是她的胡乱猜想,不是真的,相公不会那样对她的……

    而此刻,银号传来银铃一般的笑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抬起头来,赫然看见石娣与她的相公……白慕拉着石娣的手,低头对她笑得好温柔,亲昵的靠在她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引得石娣脆生笑起来,娇羞的低下红脸。

    他们的一举一动,让银号里的人来人往都看在了眼中。

    秦月臻无法移开视线,眼睁睁看着白慕温柔的注视着石娣,伸手将她落在耳际的发丝,轻撩到耳后,然后抬起她的下巴,仔细的喂他拢紧狐狸披肩,那副嘘寒问暖的样子,好像生怕她会被风吹走似的。

    之后,白慕体贴的扶住石娣上了等候的轿子,入轿之前,两人相视一笑,最后白慕才入轿修长的的身影消失在轿中,秦月臻的双手交握得更紧了,那是演戏,那是演戏吗?可是事实是她看见的那样子?他们真的只是在演戏……

    秦月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那是在演戏,那是在演戏给别人看的!

    冬至,是一年最冷的时节,白慕对她的态度,也逐渐加深了变化,他跟见她时的表情依然温柔,对她说话,依然不疾不徐,没有任何变化,只是他出现在她院落的时间,就像是冬天的白昼光景,一天比一天短。

第十五章 新人笑

    白慕看她的眼神变了,再也不是往日的模样……

    她想问,也知道该问了,却不敢开口去问,秦月臻咬着唇,自嘲笑笑,却挤不出半点的笑容,只是稍微的扯了扯嘴唇,嫁进白家六年,她其实在白慕的宠爱中,忘记了什么是‘不敢’,直到现在……

    窗外,寒风呼啸而来,不断地拍打着窗户。

    厨房中,忙活着的厨子,下人生了几堆火,大厨吆喝着小厮,挥舞着大勺子,在铁锅中翻炒着菜肴,还大声嘱咐着其他人要多注意那几锅人参鸡汤的火候。

    冬至这天,白家都会加菜,厨房会按照吩咐多做几道好菜,用的都是上好的食材,用最珍贵的药材熬上几锅鸡汤,给府中每个人都补补身子。

    偌大的厨房中,特意辟出了一个角落,升起了一炉火,上面煨着一锅汤,这锅汤是秦月臻亲自挑选药材,亲手熬出来的。

    这也是白家每年的惯例,女主人亲自下厨,熬上一锅好烫,为男主人暖身滋补,而这天白慕也会推掉所有的应酬,回到石榴园中的院落,静静的与秦月臻独处,享用她为他准备的佳肴。

    虽然,最近有很多事已扰乱了她的心是,但是她没有忘记这个惯例,一大早就挽起袖子下厨,将食材清洗干净,再倒进紫砂炉中,花了数个时辰,小心的将汤上的浮渣撇去,直到鸡汤中没有半分的杂志,盛出来是要色清如水,才算是成功的。

    秦月臻放下木勺,双肩因为长久的站立,已有些酸痛,不过她依然吩咐身后的百合,“灭了火,将汤送到屋里。”

    百合连忙上前,垫上棉布,双手端起香气四溢的紫砂炉,迈步离开了厨房,往石榴园里的院落走去,秦月臻又对大厨吩咐了几句话,才放心的离开厨房。

    秦月臻此刻心里的紊乱思绪,是剪不断理还乱,越是心乱,心里也就暗暗下了决心,抹去心里的不敢两字,趁着今夜,鼓起勇气,像白慕问个清楚明白。

    夜色下,秦月臻去了前厅,寻找一天都不见踪影的白慕,只是厅内并没有他的身影,只有管家指挥着下人擦拭着厅内的家具,摆布好餐具。

    “小心一点,这桌面用的都是上好的漆,擦的时候别太用力,要轻,擦花了,卖了你们都赔不起!”管家吩咐着,看不惯那些仆人有些粗鲁的动作,最后索性拿过抹布,亲自示范,“看见没有,要用这样的力道……夫人!”管家丢下抹布,迎上去。

    “白爷回来了吗?”听到她这么问,管家的话有点古怪,接着很快恢复自然神色,“白爷傍晚时就回来了。”

    “是吗?快用晚膳了,我却找不到他。”秦月臻咽下叹气声,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额……”

    “管家可知道白爷现在哪间房中忙?”

    “这个……”管家一脸为难。

    “如果管家不知道额无妨,月臻……”

    “夫人。”管家咬着牙,冲动开口,“夫人,白爷回来之后,就已经跟着小少奶奶进屋里,这会儿应该……应该在小少奶奶的屋内。”

    其实早就想到会是这样的,但秦月臻的身子还是微微一僵,过了好一会儿,才能开口说话,“我知道了,谢谢管家。”说完,她转身,避开管家同情的目光,独自往宅子西边的宅子走去。

    还没有走进石娣居住的院落中,她远远就瞧见了前方的光亮,再走近一些,她才发现光亮来自于石娣居住的雅致院落中,而亮光与笑声从窗户中飘出来。

    而她在院落外止步,站在他纳妾之日,他进来时看见她等待在那株石榴花下,静默无声的等着,但是他没有出来。

    半晌之后,秦月臻转身,走回到自己的院落中,推开门,进了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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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女无垠介绍:
一个乱世——
当年盛夏,秦月臻嫁入滕城白家,成为白慕的妻子,她从宰相府中带来的石榴花枝条,从她的家来到他的家,从此落地生根。
六年光景,那枝石榴花,在她的呵护下年年绽放,她的细腻心思也全系在他一人身上,却不知那年初冬,他已将心给了另外一个女人,六年恩爱夫妻,换了的竟是一纸休书,还有就是一个设计了六年将她与她的家族推向毁灭的陷阱……商女无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商女无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商女无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