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魔窟（五）
“喂，我是迟鐷。”
“很抱歉打扰您，迟鐷老师。”
“怎么了？”
“这么晚了还打电话过来。”
迟鐷友哉正躺在椅子上沉思，这些天时间里他一直都在忙于翻阅资料五年前关于青木里纱事件自己的调查报告手写稿，由于半个月前青司对自己的质问另他的内心多少有些动摇。
所以他是将手机打开免提，一边继续翻阅笔记查看资料一边跟雪雫通话。
“迟鐷老师，今天青司有没有联系过你？”
“…嗯，没有。”
“他又哪惹你了？”
迟鐷轻笑的回应，从语气上听起来就显得十分放松。
“这样…”
“一整天都不见人…”
看电话里的雪雫有点落寞的语气要挂断，迟鐷急忙追问。
“他没回来？”
“嗯。”
“现在可是11点06分，你确定他确实不在？”
原本雪雫是询问方，现在变成她不解了，因为迟鐷的语气略显担忧焦虑。
“嗯，电话好像也是关机的。”
“…”
“迟鐷老师？”
等待数秒依然是沉默，雪雫忍不住的询问。
“雪雫，你现在哪里？”
“呃，涩谷分部二组的值班室。”
“还有谁在？”
“晴彦先生。”
她很确定听到了一股沉重的呼吸声，但没敢说，等待迟鐷的回答。
“…等会你听晴彦的指示，现在我没法跟你解释的那么清楚，总之不要意气用事。”
“嗯，什么意思…？”
“迟鐷老师？”
电话已经挂断了，雪雫满脸疑惑不解，这时还在靠着座椅看动画却昏昏欲睡的英树晴彦却被桌上的手机铃声给吵醒。
（哪个神经病…）
他有点迷糊的靠肌肉记忆的身手去摸手机还发起牢骚，拿起就直接接通，丝毫不管是谁。
“晴彦，出事了。”
“什么东西？”
“你现在立刻带雪雫去一趟涩谷高速公路。”
虽然略感意外，但晴彦很快就震惊下来。
“我现在抽不开身，也没办法解释太详细——”
听完迟鐷简单的三分钟说明后，他的目光是从平静渐渐变得严肃的，然后张开嘴唇。
“好。”
电话挂断收回口袋，他将椅子上的外套穿上拿起一边的“村雨”看向雪雫。
“小雪，我们要走了。”
“去哪？”
“找那个又惹祸的笨蛋。”
她立刻心领神会。
结束和晴彦的通话后，迟鐷原本紧张焦虑的表情逐渐放松了一下，还剩下一个小时就要到五年前的那个日期了，他现在无比确定当年的事发地，涩谷高速公路的那个地裂中，肯定正在发生着什么。
迟鐷的本意是想让隼也带青司去见见世面，以好打消青司想要继续调查五年前青木里纱事件的想法，可随着时间的不吻合，青司没有回来的事实，他意识到事态的发展出乎了自己的预料。
如果可以的话，迟鐷更愿意亲自赶去那里处理预料之外的情况，可是他并不能这么做，自从青木里纱的事件调查被官方盖棺定论后，他就一度遭到警告不得再调查此事。导致这些年以来，他是一直都在被诡事局的人秘密监视。
所以只能委托晴彦帮忙，好在诡事局的监视手段还没有升级到对他的电话也进行无时无刻的监听，否则迟鐷是什么也做不了。
“小雪你来开车？”
“有什么不可以的么？”
“倒也不是不行，只是嘛…”
晴彦将“村雨”扔到后座上站在主驾驶座一旁看向正调整座椅的雪雫说道。
“还是让我来吧，情况比较紧急。”
“…好。”
气氛略显尴尬，雪雫还不至于为这点小事上闹脾气，明明说好的要一改过去的顽固性格，她松了口气的从离开主驾驶，窈窕的身躯让她能直接轻松挪动到副驾位上。
“坐稳咯。”
晴彦手握方向盘发动引擎打算踩下油门前提醒。
“嗯。”
雪雫确认安全带绑好后点头。
“现在可没空遵守交规了。”
“欸？”
说完，他就踩下油门让这辆汽车快速提速从二组的大门驶离，直接冲向公路上行驶，好在深夜没有什么车辆，他能够不断的提速赶往涩谷高速路口站方向。
“我们这是要去哪？”
雪雫看着车辆行驶的方向是明显往市郊外开去，她有点不解的发问。
“我们是要开往涩谷高速路口站？”
“嗯，那里就是魔窟一样的地方。”
“也是五年前，里纱姐出事的地方，我之前一直都不愿意让你们参与进调查这件事当中，但是现在意外情况。”
“青司也在那里？”
“我不太清楚，但是大概率会在吧。”
“…那里很危险？”
“当然，但是——”
晴彦专注着开车还能回答一旁少女的问题，他突然犹豫要不要跟雪雫说上杉隼也的事。
“有他在的话，那小子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他……？”
果然一下就激起了少女的好奇心，他知道迟早也瞒不住，干脆的直接开口说了。
“一年前，你的同学浅苍鹰也因为鬼气失控那件事。”
“就是他帮忙处理的。”
短短半个月就完美公关的将事实隐藏的天衣无缝，到底是谁做到的这点，雪雫之前还一直以为是迟鐷老师帮的忙，现在晴彦口中是另有其人。
“他是…谁？”
“上杉隼也前辈，危机应对局的特工。”
一边跟雪雫解释一年前的事情，晴彦一边在注意时间，他必须要在午夜之前赶到。
经过十几分钟的加速冲刺，晴彦已经能远远的望到涩谷高速路口入门的破败的广告牌，副驾驶上的少女目光也是一样。
“准备到了，之后可能要步行，能跟上我吗？”
“晴彦先生，我们可以飞。”
“飞…？”
晴彦踩下刹车在废墟般的入口站前停下。
“毕方！”
少女轻喊式神的名字，顿时灵力化为的一只扑棱着翅膀的火鸟在空中盘旋飞荡一圈就缓缓下落到两人身边。
“你要让它带我们飞过去？”
“嗯，“毕方”的话可以带上我和晴彦先生你一起赶往。”
只有这种没什么人的环境下，雪雫才会让式神出来，本来除魔师的式神就有在市区内的约束准则，尤其是这种吸引目光的高级式神是不准许在非必要情况下在市区内使用。
现在这种周围一片荒芜的环境，根本就没有人，自然可以不用顾虑到普通人的目击。
“…鬼气侵蚀会很严重，小雪你坚持不住的话一定要说。”
晴彦一跃而起的跳到“毕方”的背上伸出手将少女拉上去边说。
“谢谢。”
“毕方，接下来你听从晴彦先生的指挥飞行！”
她选择将“毕方”的控制权交给晴彦，毕竟她并不知道所谓的“魔窟”具体指的是什么样的地方。
“晴彦先生，我一直有个问题。”
“什么？”
“我们要去的地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例如……五年前的那种事。”
“这件事小雪你不要多顾虑。”
雪雫当然知道，这种严峻又紧张的情况，哪里轮得到她去担心。仅仅只是因为青司在那里，她才有理由的非要跟着晴彦一起去。
好在晴彦并不阻止，明明半个月前还对自己私自调查青木里纱的发出警告，如今却没有多想的就让她跟去了，想想还有点梦幻的感觉。
此外她依然还是对晴彦什么都不跟自己说这件事不满，可是都到这种地步了，再抱怨什么也无济于事。
第91章：深渊之下（一）
“我们到了。”
“…什么情况？”
经过一段时间的飞行后，晴彦开口让“毕方”停下来盘旋在空中，他注视着那条宽大的裂缝中浓厚的鬼气，深达上百米的裂缝底下竟然有鬼气能溢出来的样子。
“晴彦先生，快看！”
“…该死！”
裂缝之中的鬼气突然冲出地表朝着“毕方”窜去。
“小雪你坐稳了。”
他将刀鞘中的“村雨”拔出居合劈斩，灵力强化下的剑刃将直扑毕方的黑色鬼气所驱散开去，正当晴彦打算从这几十米的空中跳下去的时候，雪雫突然抓住了他后背的衣服。
“等等，晴彦先生。”
“怎么？”
“我们是要到这下面去？”
“我可以一起去吗？”
少女的连续问话，同时那副表情极为的认真和坚定，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可以是可以。”
“但是…”
没等在犹豫着晴彦说完，雪雫就当得到肯定答复的突然大喊。
“毕方！一口气冲进去！”
“羲和烈焰！”
少女手中的符咒抬过头顶发出强光后化为分散的数道光跟毕方融合，原本翅膀带着火焰的毕方此时变得浑身被灵力所包围。
突然的加速俯冲的“毕方”就像是黄金色的流星一样冲入地裂之中，浓厚的鬼气被炽烈的火焰所驱散开去，硬生生的飞出一条笔直的道路，短短数秒时间“毕方”就将两人带到了最下方。
“虽然有够胡来，但是干的不错！”
“…晴彦先生，你在干什么？”
直至雪雫一脸尴尬的表情开口提醒，晴彦才发现自己的姿势是抱着“毕方”的脖子，整个看起来就像是趴在它身上一样。
“呃，小雪你这式神多少有点粗狂，哈哈！”
晴彦打哈哈的圆场从它身上跳下来。
“为什么这种地方会有鸟居？”
“…呃，这么准。”
他们落地的地方更好就是距离鸟居不过几十米的位置，晴彦看向四周依然有鬼气在弥漫扩散，它就像是河流一样在空气中流动，只是越距离鸟居越近的地方，鬼气的浓度就越低，当然这是雪雫所感到的疑惑。
“果然没信号，但多少是赶上了。”
晴彦又把手机拿出来看了一眼时间，自言自语的小声感叹。
“走吧。”
“嗯。”
青年将村雨出鞘右手握持拖着边前进，少女跟在后方，然后纷纷穿过鸟居。
在他们抵达之前的五分钟——
“姐姐，我马上就来迎接你了。”
青木良介望着眼前的“鬼”被漂浮的符咒所包围旋转，术式的发动已经开始，他看了一眼依然在术式对拼中的隼也和夏惠后又扭头看向宽大的鬼樱树。
飘落的紫色花瓣在空中飞舞，无比洁净的树干枝叶透露着一种特殊美感，仿佛是回忆起往日和亲人的温馨记忆，即使是之前还一副凶狠表情的青木良介此时的表情也温和了不少。
“从所未有的术式就让我来做到。”
他闭上眼握紧拳头似乎是下定了决定，然后走到鬼樱树旁边将符咒直接按在了树干上，一瞬间符咒上的纹路就在灵力的作用下爆发出光芒，只是那诡异的黑紫色光辉令人深感疲惫依然无法行动的青司看来有些骇人。
与此同时，刚刚被符咒旋转控制着的“鬼”身上的鬼气被一瞬间的注入到了鬼樱树当中，以至于就连“鬼”的本身都化为鬼气消散开去。
“那个“鬼”是被当成祭品了？！”
“…谁知道。”
青司和白虎看的可谓是目瞪口呆，这个场景与其说是在发动术式，更像是邪教仪式。
“你不是神兽吗，应该知道很多术式吧？”
“能够让五年前死去的人复活，这种术式我从来没见过，不仅没有躯体，也没有灵魂，如何做到这一点，我不清楚。”
“所以你才说他是白费力气？”
“大概是这样吧。”
当他们还在对话的时候，注入鬼樱树中的鬼气已经结束，伴随着的是原本绽放的花朵颜色一瞬间纷纷从紫色变为了黑色，从树干到树枝和花瓣纷纷有着鬼气在流动。
数不尽的符咒开始围绕着树干旋转，白色六芒星的结界将整颗鬼樱树都所覆盖，站在一旁的青木良介则是一脸期待成功的表情，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这颗鬼樱树变为自己姐姐的样子重新活过来。
“不对，那个树干里充满了怨灵？”
“…没错，难不成之前？”
青司和白虎都看到了被鬼气污染侵蚀的鬼樱树的树干和枝叶上的“怨灵”，它们的样子很像东京街区的暴走族和街头混子等群体。
这让青司回想起了半个多月前所发生的人口失踪传闻，结合现在的情况来看，原来那些人全都是被“鬼”所吞噬了灵魂，然后被青木良介移植到了鬼樱树当中。
“什么复活，他是疯了吗？！”
“竟然将鬼气和怨灵植入里纱小姐死去所留下的唯一东西当中…”
简直就不是人干的事，青司在之前从白虎口中得知了这颗鬼樱树就是青木里纱在五年前死后所形成的东西。
“完了！
当旋转的符咒化为灵力纷纷跟鬼樱树结合在一起的时候，白虎潜意识的就知道出问题，因为将怨灵和鬼气以及大量灵力结合在一起，这不是复活，而是创造一个妖邪。
果不其然，鬼樱树突然在一瞬间的收缩成了一个旋转的黑洞并释放强烈的冲击波将青木良介直接击飞，青司和白虎都差点站不稳，就连依然在执迷于术式对轰之中的隼也和夏惠都停止了下来。
“怎么回事？”
“…竟然将！”
隼也望着那鬼气高速旋转形成的黑洞所完全呆愣住了，鬼樱树也消失不见，原本落在地上的紫色花瓣都不见踪影，他才意识到是自己刚刚太执着于和上原夏惠的术式攻击上，导致了完全忽视青木良介的行动。
“怎么了隼也，我还没玩够啊。”
可是上原夏惠却丝毫不为所动，反而是打算继续发动术式。
“你这个疯女人，当初里纱师姐就说过你这个性格会……”
“…你又有什么资格提她？！”
隼也仅仅只是分心，上原夏惠的术式攻击就已经袭来，雷霆一样的电光直击隼也的位置，但惊人的一幕让她的表情发生惊叹的变化。
“很抱歉，上杉前辈，我来晚了。”
燃烧着红色火焰的刀刃从烟尘和消散的电光中伸出，一个穿着诡事局勤务服的青年站在隼也的前方，英树晴彦的表情坚定又充满敌视。
“啧，今晚可真是够热闹的。”
“…上原组长，你现在是被诡事局正式通缉。”
“不好意思了！”
挥动着“村雨”的晴彦释放大量灵力，以此打算来快速分出胜负，毕竟能和隼也打这么久的她，现在估计也是强弩之末，所以晴彦选择速战速决。
深红的剑刃从刀鞘中拔出，汇聚了大量灵力的拔刀斩，拥有能够将一栋楼劈成两半的“妖刀村雨”，在青年的手中展示超强的压制力。
极高速的深红色剑气直击上原夏惠，这看似跟之前那个少年对自己所用出剑技相似，可对英树晴彦有所了解的上原夏惠知道靠灵力消耗严重的自己要挡住，可能性微乎其微。
可是她却站在原地不动，脸上丝毫没有恐惧，也不是有着直面死亡的勇气，仅仅是不甘心而已。
“什么？！”
几乎是瞬间移动出现在上原夏惠前方展开屏障的鬼脸面具男人，他所展开的五行八卦阵却成功的将晴彦所斩出的剑气吸收了一样，似乎根本就没有碰撞。
“夏惠，没空跟他们在这里闹腾，我们走。”
鬼脸面具男人一身深灰色的风衣，他转过身并不理会震惊到说不出话的晴彦和隼也，而是对上原夏惠说道。
“抱歉，赤茂先生，我给您丢脸了，良介他怎么办？”
“不用管，离开这里再说。”
男人走到脸色有点愧疚的她旁边，用手一拍她的肩膀，再次以高速移动到看不清的方式消失不见踪影。
第92章：深渊之下（二）
“看来是做足了准备。”
隼也很确定那不是什么诡异到离谱的术式，单纯的就是那个男人早就暗中窥视了许久，还提前做了术式准备，只因为他疲于和上原夏惠的武力冲突而未能察觉到罢了。
“不管了，上杉前辈我们还是想办法处理一下那个吧？”
即使是对那个男人竟然轻易化解了自己的剑技感到吃惊，晴彦还是很快就冷静下来的提议先继续解决另外一个眼前的麻烦。
“…那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隼也发着红光的左眼消散去光芒后，他说完这句话就笔直的往地上倒去。好在被晴彦直接扶住，当接触到隼也的身躯才知道有多严重。
“体温这么低？！”
“还有灵力也…微弱？”
他的这种状态就是用出全力后的虚弱，上一次见到隼也这个样子，晴彦记得就是五年前，他现在知道隼也是为了击退上原夏惠而不惜代价。
看向周围一片的荒芜的混乱，到处裂开的地表和爆炸产生的坑洞，就足以说明战斗的惨烈程度了。
“小雪，你那边没问题吗？”
“呃，没有。”
晴彦扛着全身无力的隼也往雪雫和青司的位置走去，很快来到趴在地上的白虎旁边，先是招手示意让雪雫和青司别说话，他要跟白虎有话要说。
“白虎。”
“放他上来吧。”
“对不起，我来的太迟了。”
“没有的事，纯粹是隼也他的自负。”
“而且，这或许是注定的事。”
一边说着一边将隼也放到白虎的背上，晴彦对白虎这满口不在意主人的话题给整的面容尴尬。
“良介那小子就拜托你了。”
“放心。”
白虎和晴彦点了点头，然后它就一跃而起的弹射起步跑出鸟居离开这个幻境。
目送白虎离开后的晴彦又看了一眼原来鬼樱树位置上旋转鬼气形成的黑洞，他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五年前就见过类似的。
“英树先生，你怎么来了？”
青司开口询问，他实在是忍不住的反问。
“友哉先生说你可真的是…”
“算了，回去我再好好审问你。”
“呃，我也不是。”
青司想要找个理由狡辩一下，可想了一下还真找不到什么合理的理由。
“小雪，暂时帮照看好这小子让他别再乱来了。”
“嗯。”
不用晴彦提醒，雪雫也决定这么做，现在青司的情况相比起隼也并没有好得到哪里去，仅仅是得到了一些休息而已，身体的灵力依然没能恢复，他暂时不能独自离开这里，否则要是被高速公路上的死灵袭击可就不好办了。
既然被这么说，青司只好老实的靠在雪雫的身边，只能眼睁睁的望着将“村雨”拔出刀鞘走向那个中央插着一把剑的水池后方的晴彦的背影。
“良介。”
“…为什么？”
“良介，青木良介。”
“为什么要欺骗我？”
晴彦右手握持着的剑刃走到一脸绝望和不敢相信现实的男人前方十米外停住，他反复的喊男人的名字，可并没有得到回应。
“里纱姐的牺牲可不是为了让你变成这样的！”
“这些年以来，新田先生一直都在希望你不要辜负你姐姐的期望，想要你好好的成为一名优秀的除魔师。”
“可你都做了什么，你清楚自己在干什么吗？！”
很少听到晴彦会用这种严厉的语气进行责骂的场景，青司和雪雫刚刚还在小声的争论着什么时，他们都被晴彦的训斥声所吸引了目光。
“…不要再说了，晴彦。”
当晴彦继续责骂时，一脸失落坐在地上的男人站起来。
“你根本不明白姐姐对我有多重要。”
只要有一丝的希望，哪怕是他人所编绘的谎言，只要逻辑上被自己强行的接受，俗话说就是自己骗自己，这就能够推动他去做出尝试，只有当失败后才会有所醒悟。
这或许是很多人都有过的经历，一直听着他们对话的青司被影响的内心有所触动。
“事到如今，友哉和新田先生都不可能再保得了你，你知不知道！”
“你现在可是警视厅和诡事局的通缉犯！”
“我知道。”
青木良介一摇一摆的晃动身躯走动到晴彦旁边，注视了一下他手中的那把“村雨”所反射的光辉后松了口气，又像是下定了决心什么的继续前进背对着晴彦。
“就算我今天放过你，诡事局里对你意见很大的人可是很多的！”
“他们可不会还会像我一样的好心依然对你劝告。”
“我知道晴彦你和隼也一样。”
“念在姐姐的旧情，如若不是姐姐的话，晴彦你手中的那把“妖刀”，早就把我当死灵的给砍了吧？”
“……”
突然回头看向自己的青木良介，晴彦只是一脸复杂，手中提着的刀刃都微微颤抖，他确实是被良介所说对了。
无论怎么说，他也是青木里纱的亲弟弟。如若换做是一般的妖邪，晴彦手中的剑会毫不犹豫的出鞘就斩杀过去。
看着这一幕的青司和雪雫都不由得纷纷好奇起青木里纱对于晴彦来说是什么样的存在，五年前的那件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们十分好奇。
“所以惹出这次大祸。”
“就该我一个人承担！”
“喂，良介！”
晴彦对自己刚刚的犹豫感到莫大的后悔，眼睁睁的看着良介扑向由鬼气高速旋转形成的黑洞，汇聚成极高密度的鬼气一瞬间就侵蚀到了良介的全身上下。
然而即使是将良介的身体都所侵蚀的全身发黑，也不足以将鬼气所消耗，扩散的鬼气更是直冲天空，宛如一道笔直的龙卷风一样的向上喷发。
东京涩谷高速公路上喷发出的数百米高度的鬼气以至于即使是在东京市区都能够直接看见，站在除魔师学园教学楼顶的迟鐷友哉，他手中的香烟直接落在地上，整个面容都被这样的景象所震惊。
如此似曾相识，又或者说既视感拉满的情况，不只是迟鐷友哉，对于英树晴彦，哪怕是已经在涩谷高速上奔驰的白虎和刚刚苏醒睁开眼睛的隼也来说，他们都是无比的震惊。
这就是五年前，青木里纱的悲剧中所出现的场景，与其说是似曾相识，不如说就是记忆中的场景还原。
“呃啊啊啊啊！”
“不要夺走我记忆…！”
捂着头的良介无比的痛苦，浑身被鬼气的侵蚀而发黑，头发变得发白，双眼不是红色，而是更骇人的黑紫色，这样的一幕对青司来说仿佛就是看见了鹰也鬼气失控时候一样。
“良介…”
晴彦原本就动摇而握住“村雨”剑柄的手更加的颤抖，他现在必须要做出抉择。
“晴彦—”
“杀了我！”
那仿佛是青木良介意识和理智的最后挣扎发出的哀鸣，然后跪在地上仰起头一动不动。
“已经太迟了…”
毫无疑问，现在的青木良介，他已经不是人的范畴，而是沦为了“鬼”，他刚刚所遭到的可不只是非常大量的鬼气侵蚀，还包括之前他豢养的“鬼”吞噬的“怨灵”。
简单说，他不仅变成“鬼”，就连青木良介本身的记忆都被“怨灵”们所侵蚀，再加上鬼气的影响，青木良介在晴彦的眼里是已经死了没多少区别，他就像是沦为了“空壳”。
这种情况可要比一年前时候，他去处理浅苍鹰也的鬼气失控时候更加的麻烦的多得多，唯有的是青木良介的这张脸，只要看过去他本能的就想起是里纱的弟弟这个身份。
所以晴彦才会动摇。
第93章：深渊之下（三）
晴彦尽可能的去说服自己的内心，眼前的男人不再是青木良介，不再是那个自己小时候的玩伴，他是沦为“鬼”所操控的傀儡而已。
可是从它身上所不断扩散爆发的鬼气却令人十分的不安，为了以防万一他稍微扭过头朝着少年少女们喊道。
“雪雫，青司！”
“我知道！”
雪雫心领神会的立刻发动防御术式，蓝白色的防护罩将她和青司所包围住，符咒在屏障上旋转飞舞，抵抗着外溢侵蚀而来的鬼气。以她现在的状态倒是不畏惧，可青司并不一样。
“十分抱歉，我给你们拖后腿。”
“不需要对我说。”
强行用手撑起身体打算站起来的青司又被她按在地上坐着。乏力和疲惫感只是生理上的折磨，对青司来说他最受不了的是精神上的。
他不想让雪雫看见自己这样不争气的样子，原本还想再逞强的说点什么，但考虑到除了发牢骚外，只是没用的废话，硬生生的只好将卡在喉咙里的话吞回去。
“我们要一起安全的回去。”
青司脸上的焦虑和不安感被她脸上的微笑所鼓舞的好了不少。
“我可是答应过鹰也…”
没想到她会提起鹰也，青司原本稍微放松的心态又变得紧张和沉重。
（咚！）
他们还在对话之时，一阵剧烈的爆炸声和冲击波将他们所打断，望过去看到的则是晴彦被打飞摔在水池边的样子。
“小心！”
他们一同向青年喊道。
“别担心。”
晴彦重新站起来，他手中握着的“村雨”并没有因为刚刚的攻击而离手，身上的勤务服外衣已经变得破损和脏乱，他的脸上也留下一道流血的伤。
“这可是要比那时候还要更加的…！”
话虽如此，晴彦内心可并不是这么想，眼前的“鬼”不仅身份特殊，其实力也是非比寻常，刚刚他的斩击就算称不上全力，可也不是随意就能挡住，结果却被对方反手一扯就甩飞了自己。
这只不过是在青司和雪雫面前强撑着身为大人的那副面子而已。
“英树先生好像看起来心不在焉。”
“为什么？”
雪雫不解的扭头看向青司。
“如若他真的能够把青木良介当做只是鬼的话，肯定不会这样的苦战。”
“但是我也能理解英树先生。”
“…嗯？”
“青木良介肯定是对于他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人，至少以前也许会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也说不定。”
正如青司所猜想的一样，青木良介和英树晴彦不仅是好朋友，更是有着重大意义的存在。现在你要对儿时的玩伴挥出屠刀，这换做是青司对雪雫，一样是不可能做得到的事。
就好像一年前的时候浅苍鹰也失控，青司也没有因为鹰也失控的跟“鬼”差不多而选择杀死他。
区别只是，青司不太确定青木良介能不能像鹰也一样的恢复原样，现在如若再不有所行动，以英树晴彦这样不断的被动消极式战斗是迟早撑不下去。
哪怕他是一流的除魔师，斩杀过无数恶灵妖邪的他没法把良介当做恶灵一样对待的话，根本发挥不出实力。
“这样下去的话可不行。”
“但我们帮不上晴彦先生。”
“不，雪雫你可以。”
“欸？”
“相信我。”
从青木良介身上所爆发外溢的鬼气依然直冲云霄，全身黯黑被鬼气所环绕的他，即使晴彦集中灵力在“村雨”的剑刃之上，他也根本无法对良介造成一丝一毫的伤害，那浓厚的鬼气就宛如厚重的铠甲一般将剑刃隔离在身躯之外。
晴彦在犹豫要不要用“红叶切”剑技来试试看，虽说之前攻击上原夏惠的时候用过一次，可晴彦并非会像青司那样的一口气将灵力都消耗个干净。
面对上原夏惠的时候他也可以下定决心的要用出全力，可是眼前的人却无法坚定下决心，他这个时候才多少有些明白一年前的时候，那个少年拼了命的也要拦住自己的原因。
“晴彦先生，我们去阻止鬼气的扩散！”
“拜托了！”
看着“毕方”带着雪雫和青司飞向空中，晴彦只是随口一句回答，他没有什么闲心去多问，也无力分心的去阻止。
黄金色的火鸟直冲天空冲突浓厚的鬼气层，一口气的从飞离深达百米的地裂中飞到空中，围绕着直冲天际的鬼气盘旋横扫。
不断上升的鬼气到高空，以至于整个东京涩谷高速都像是起雾了一般的被笼罩在连月光都照射不进来的黑暗当中，大量的“活死人”身上的鬼气因为被激活和强化开始活性化的行动。
原本不会向外界扩散的鬼气，在空中来看却是在往外面扩散，其趋势大有向东京市区进犯的可能。
“所以，关于接下来。”
望着下方的这被鬼气笼罩的场景，雪雫的瞳孔都在微微颤动。
“不必担心。”
“应该不会这么快的就侵蚀到市区，所以直接中断这不断外溢的鬼气源头。”
青司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让雪雫用术式攻击这直冲高空的浓厚鬼气，哪怕可以减缓鬼气的扩散都是可以的。
“我明白了。”
“毕方！”
雪雫深呼吸一口气后向失神呼喊发出指令。
“羲和焚焰！”
不同于“羲和烈焰”的这个术式，“羲和焚焰”是雪雫目前所掌握新的术式底牌，符咒在少女手中爆发出金光。
翅膀燃烧着火焰的“毕方”开始加快对着直冲高空的鬼气环绕速度，盘旋轨迹所残留下的烈焰追随着飞舞。
直至“毕方”突然的加快速度拉升直冲高空，金色的火焰一同汇聚在全身，然后它又一次的俯冲加速，灵力和火焰的扩散让“毕方”像是放大了数倍一样，金色的火鸟直冲旋转的鬼气中央。
“好强的灵压！”
青司被这鬼气与灵力剧烈反应的冲击力所差点坐不稳。
“不行，灵力消耗的太快了……”
不断冲击鬼气的“毕方”尽管是在前进，可是却无比的艰难，灵力的消耗过大导致雪雫也无力支持下去，就算是她想要坚持，但“毕方”是她的式神，本着保护主人的本能，它是不会无条件的乱来。
它快速的从跟鬼气冲撞的状态飞离出去然后缓缓的下落到了地面。
“辛苦了。”
雪雫和青司从毕方的身下跳下来后，毕方便化为灵力消失不见。
“果然单靠我们是没办法的。”
“…雪雫，拿着。”
“但只是保护青司的话，我还可以做到。”
她从青司手中接过剑鞘就拔出里面的剑刃，这把“狐雨”是两年前时候她送给青司的礼物，没想到现在她会亲手又用上。
看着周围接近而来的“活死人”，就算身上的灵力已经不能支持她用太强的术式，可斩杀这些低阶鬼，还是轻而易举。
“不知道上杉前辈他现在……”
青司看着雪雫手中的剑刃不断的将袭击而来的“活死人”切割粉碎，他想起了自己被上杉隼也带来这里的时候，他就是像雪雫这个样子的不断斩杀死灵。
早就被白虎从地裂中带离而出的隼也才刚刚从被直冲天空的鬼气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但他也注意到了空中飞舞的火鸟从空中下落的场景。
“那是弓弦羽家的式神，名为“毕方”的火鸟。”
“我知道。”
白虎一边奔跑一边回答看着被鬼气笼罩天空的隼也。
“年轻人是都喜欢这样胡来吗？”
“你以前不也一样？”
“这倒是没错。”
对于白虎的调侃话语，隼也轻笑出声，他无话可说。因为类似的事情，他也不是没做过，仅仅是两位新手除魔师就想要处理这种四级崩坏事件简直是太难为人了。
第94章：深渊之下（四）
“明明都已经见过不止一次，还这么惊讶？”
“白虎你是觉得这种现象多看看是好事？”
“这可是热血少年漫画或者小说的需要主角历经各种磨难才能变愈来愈强的故事。”
“哼，现在诡事局和危机应对局那边不可能还毫无动静。”
“宛如诅咒一样的事情，我想他们还在争论着。”
“所以你才对上杉小姐表示抵触？”
“我可讨厌官僚资本主义那一套了。”
上杉家不仅是阴阳师界的名门，也是政治、商界有着同样的地位，其现任家主上杉悠绪是从小就对隼也灌输着这方面的知识。
可越是如此的被强迫，隼也就越来越抵触，更何况经历了那么多的事后，他更加深有体会的理解到官僚政客的腐朽。
青木里纱事件的悲剧，恰恰就是当初的官僚政客明明知道相关情报，可却毫无作为，不仅没有预警，也没有应对手段，导致事件的发展恶化到让人追悔莫及，最终结果是没有一方是达成目的，所有当事人都是受害者。
五年前的那件事中当事人也有隼也在场，所以他是知道迟鐷友哉离开诡事局的原因是什么。
“酒井小姐会听你的么？”
“她要是束手旁观，那我恐怕当初是看错人。”
“也是。”
酒井奈瑠是危机应对局的现任局长，也是上杉隼也的上司，更是隼也认为自己还能够信赖的人，她也是五年前在青木里纱事件中给隼也跟友哉提供了不少帮助的人。
“那也许我们不用太着急。”
“啰嗦，给我跑快点。”
“这鬼气都冲上天，酒井小姐肯定已经看到了。”
白虎就算一副不理睬隼也的语气，可也依然是加快速度。
当然也和它所说的一样，酒井奈瑠当然不会选择袖手旁观，五年前的时候如此，现在当然也是一样，她站在危机应对局的楼顶靠在栏杆边上，左边手指掐着一根点燃的香烟望着涩谷高速公路方向那直冲云霄的鬼气。
“吸烟可是有害健康。”
“要你管。”
提醒女人的是靠在一边栏杆上带着只遮挡住眼睛面具的一个男人，他从上到下都是一身的漆黑，微微上扬的嘴角让酒井奈瑠看得莫名不爽。
“你能不能变回去。”
“看得好不习惯。”
“好好。”
男人失去笑容，一瞬间就化为消散的灵力，一只红眼全身漆黑羽毛有点像乌鸦的鸟抓在栏杆上。
“不过，你在模仿人的外貌方面真的很像。”
“多谢夸奖，洸先生也这么说过我。”
“如若你不说话，我还真的会把你当成当年的北冈透。”
“十二年前，他也是穿成这样。”
“是不是很帅。”
只是反复张开钩嘴的黑鸦，实际上是在用术式语言和酒井对话。
“你到底是不是乌鸦？”
酒井将烟头熄灭后走过去用手在黑鸦的漆黑羽毛上抚摸了一下说道。
“不是。”
“我可是猛禽。”
“哪有这么憨的猛禽。”
黑鸦的钩嘴和身型从侧面来看的话是更像猎隼一样，标志性的钩嘴和流线型的羽毛以及尖利的爪子跟乌鸦可差别大了，只是体型并不像鹰那样大而已，充其量只是隼的级别，再加上漆黑的羽毛也难怪会被人认错成乌鸦。
“不想跟你瞎扯。”
“叫你家主人过来跟我聊聊呗？”
“他此时正在“魔窟”当中。”
“叫我过来是让您不要犹豫。”
没想到黑鸦直接猜中了自己的心思，酒井略感意外的扭过身将双手抓在栏杆边上望着涩谷高速公路方向的笼罩鬼气。
“虽然我并不知道你和你的那个叫“洸先生”的主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但是……竟然能够这么了解我，就当做是我卖你们一个人情吧。”
“他说您内心是不想做自己追悔莫及的事，十二年前、七年前、五年前的时候如此，现在也会一样。”
这三个时间段都是十分著名的事件，十二年前是起源大崩坏，七年前是鬼影造成的新东京区灾难，五年前的青木里纱悲剧，酒井奈瑠全都是目击人或者当事人。
“我说他该不会真的是北冈透吧？”
“当然不是，北冈透早在十二年前就已经死了，跟笹目枫小姐一样。”
黑鸦否决她的随意猜测。
“那么，你口中的洸先生到底是谁？”
“实在抱歉我不能说出实情。”
“但是，洸先生是继承北冈透理念的人。”
北冈透的理念是什么，酒井奈瑠并不清楚多少，即使她早就跟那个男人相识，可也谈不上对他有太多的了解。
“什么理念？”
“您明明心里清楚。”
“又在玩什么谜语。”
“我可不打算把人情卖给谜语人。”
她突然一改语气就像是在威胁黑鸦一样，以至于黑鸦还真的被吓到了一样的晃动脑袋，就像是表示不解。
“算了，就算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既然如此的了解北冈透，还自称是理念继承者，我就全当做是他对北冈透的尊敬好了。”
“况且……”
酒井奈瑠至少是有一个理由要去做的，前一天的下午时候，她手底下的直属独立调查员上杉隼也就跟她提过要去东京涩谷高速路口站，五年前青木里纱悲剧的现场。
（酒井小姐，您就不反对么？）
那个时候隼也在向自己请示的时候提出反问。
“既然是友哉的请求，我没有意见。”
上杉隼也提出要将带着一个叫北冈青司的少年一同前往涩谷高速路口，说是迟鐷友哉让自己带这个新手菜鸟去见见世面。
即使不在现场，看着这冲上云霄的鬼气，酒井也多少猜到那里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
所以，她要插手去做的直接理由，营救北冈青司。
（况且，他要是死在那里…）
北冈青司的存在，她一直都清楚的很，也正因为青司在涩谷高速的现场，酒井才能够下定决心。
“以后我们还会再见？”
黑鸦要睁开翅膀飞走的样子，酒井看起来并不想挽留的只是扭过头开口问道。
“呵呵，谁知道呢？”
说完，黑鸦就飞离了楼顶。然后其速度就宛如鹰一样的加速，一瞬间的就消失在了酒井的视野当中。
进入午夜的半小时里，东京涩谷高速的天空已经彻底被鬼气笼罩，地面上流动的鬼气就像洪水一般的也不断的向市区逼近。
睡梦中的市民们全然不知危险的来临，而诡事局总部此时却在紧急的开展会议，仅仅只是在市区郊外靠近涩谷路口站的地方派遣了两个小队的一线除魔师做早期的准备。
“即使如此，你还是不打算出手？”
站在涩谷高速路口站的黑衣男人看着前往缓缓流动的鬼气和游荡着的“活死人”，他无动于衷的站在原地，听着一旁以灵体形态的身影说话。
“…我已经见过很多次。”
“有多少次？”
“是啊，到底有多少次了？”
男人的语气沉重又冷酷的回答。
“距离那不可改变的命运，没有多少时间了，所以我才更加不能轻举妄动。”
“可命运是不可改变的，你明明知道这一点。”
“所以啊，为了改变命运我才要尽可能去做。”
然后这个灵体消失不见。
“黑鸦。”
他抬起头看向展开漆黑翅膀滑翔的鸟儿。
“我已经向她传达你的意思。”
黑鸦落在男人的肩头说道。
“那就好。”
“你之前总说不要干涉现世，可为什么这次要做出改变？”
“时间仅剩无几。”
晃动着脑袋的黑鸦边说边看着前往的鬼气，还有从男人旁边路过游荡的“活死人”，似乎这些“活死人”把他们当做同类一样的才没有发起攻击。
男人抬起头看向这被鬼气遮挡住的夜空，深蓝色的瞳孔中透露着迷茫和一点不安，他在仰望着空中那依然闪耀的星尘，然后低下头松了口气。
“有时候我也是认为自己多少是有些记忆混乱。”
“走吧。”
“有必要的话该去帮一下那小子了。”
“明明是帮你自己。”
黑鸦忍不住的对他吐槽。
“还有，也算是帮助她。”
“你好话痨。”
男人抬起手直接抓住了黑鸦的尖嘴，以示警告后又放开。
“嫉妒自己可是严重的心理疾病。”
“我又不是精神分裂。”
第95章：深渊之下（五）
诡事局是应对崩坏事件的专业化机关，随着时间的发展，其社会地位不断的提高，影响力也是不断的扩大。
可是并不代表没有质疑它的存在的人，也不代表它没有过丑闻，即使是说十二年前的起源大崩坏导致了诡事局的建立，但七年前没有阻止那位自称“鬼影”的阴阳师引发的造成上千人死亡或失踪的大崩坏，那个时候就已经遭到很多人的怀疑和指责。
不过，在舆论上影响造成比较大的还是五年前的青木里纱的悲剧，这次事件被网络和媒体炒作的热度极高，虽然这次事件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只是有几十名除魔师受伤，还有一位叫青木里纱的除魔师死亡外，甚至没有确切的无辜人死亡，但是这其中却有莫大的丑闻。
该事件是诡事局的不作为，以及高层的应对方式导致名为“鬼影教会”的恐怖结社组织创造了一次八级以上崩坏，而没有造成无辜人的死亡，这全都是得益于诡事局底下的除魔师们的自我牺牲。
当时在民间有着极好声望和名誉的除魔师，青木里纱不仅是当时诡事局除魔师里的明星，也是被诸多名门世家所赞誉的天才女子。
然而青木里纱在这场灾难中死亡，导致了一场巨大的舆论风暴，就算有信息管制和刻意掩盖事实，可依然无法彻底的隐瞒，以至于时至今日，依然会有人在网络上发布关于青木里纱事件的内容。
“原来是这样，里纱小姐竟然是…”
澄子手中拿着的装有热茶的杯子微微颤抖。
她从未想过自己自从和晴彦搭档开始一直都想知道的事情，竟然会是在遭遇类似的事件的时候，由原一组的何井哲次郎告知给自己听的，为什么当初的当事人却没人愿意提起，澄子想不明白。
“我本以为晴彦肯定早就跟你说过了，原来你还不知道？”
“呃，我以前问过，但晴彦他总是含糊其辞。”
何井哲次郎跟弓弦羽澄面对面坐着，他们两个人在诡事局的涩谷分部紧急开会商议如何应对这次事件，在会议开始之前，澄子遇到涩谷分部一组的组长，借着这次事件现象跟五年前十分的相似，两个人就谈起了。
“可是依然有些难以置信，为什么上头会选择坐视不管？”
“谁知道。”
“但无论怎么说五年前的事已经过去，现在再追究起来的话，完全就是打自己的脸，你觉得上头会这么做？”
何井的话是十分平淡无情的，但又如此的真实，她是得不承认这一点。
现在让诡事局承认当年的错误，那无异于会动摇其根基，也就是产生信任危机，导致民众的抗议，从而让政治上发生一连串的灾难，就宛如雪崩一样的影响到社会整体，也就是利益的原因导致了他们选择互相对此事做出掩盖。
“…所以友哉先生他才会——”
“当初我劝过他，不要去和上层起冲突，可他没听。”
“不可能做得到的吧？”
何井点了点头表示默认。
要求五年前的当事人迟鐷友哉，面对自己的未婚妻青木里纱因为高层的无能而死还要冷静，这换做是谁都几乎不可能。
“那友哉先生他是被迫离职，还是对上面感到失望的心灰意冷？”
“我想…”
“全都有吧。”
何井的这句话给予澄子最后一击，她心中的不确定而摇摆的天秤彻底的倒向了一边。
“时间快到了，还有五分钟。”
澄子将茶杯中的已经冷下来的热茶一饮而尽，然后站起来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对依然坐着的何井说道。
“澄子，等等。”
看着她一副要走还整理衣服褶皱的样子，何井在她走到休息室门口的时候喊了一声。
“欸？”
她扭过身看行一脸严肃的何井，这位三十岁的成熟男人的目光透露着警告和夹杂不安。
“别做傻事。”
澄子只是轻微的点了点头就推开门离开，只留下看着她离开后直接躺在沙发上仰起头一脸悔意的何井。
“友哉——”
“我是不是不该跟她说。”
何井已经看出来了，他已经猜到等会会议上，澄子会发表什么样的惊人发言。可她的发言有没有用，之后又会遭到什么样的处理，何井并不知道，只能内心祈祷着一切稳定平安。
五分钟后，紧急会议按照开始，在这午夜的时间召开，所以才只召集还在值班且能联系上的一流除魔师参与。
另何井哲次郎没想到的是澄子竟然在会议开始的不到十分钟里就像是发飙一样的态度开始对分部长川濑裕太就是一顿输出。
“……”
分部会议室因为弓弦羽澄的“吵闹”而被迫提前结束，现在澄子就在分部长办公室里，站在一脸平静表情的分部长面前。
“川濑分部长，现在能够阻止鬼气继续恶化的只有友哉先生他而已！”
“你好好看看窗外是什么情况！”
直冲天空不断向外扩散的鬼气，澄子撕心裂肺的喊道，她无比的生气，可眼前毕竟是自己的上司，她还是尽可能的收敛。
“五年前的时候友哉先生能够将它控制住，现在也一定可以！”
然而这位分部长，川濑裕太却靠着座椅没有做声，目光迟缓呆滞像是想着什么事情，直至桌上的电话响起。
来电的是酒井奈瑠，他无奈的松了口气的拿起手机按下接通。
“晚上好啊，川濑先生。”
“…你想说什么。”
“我想窗外的景象您比我都要更清楚。”
“你们危机应对局又想来掺和上一脚？”
“七年前、五年前的时候也一样，总把自己当做什么救世主的姿态可不好，酒井小姐。”
“毕竟，这个时代在改变嘛。”
“也早就已经不是七年前，更不是五年前的时候了。”
川濑的眉头皱起让依然站着的弓弦羽澄感到一丝希望，尽管她不知道这个电话是谁打来的，但至少是给这位分部长一定压力了。
无论川濑裕太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总好过犹犹豫豫的吊着人胃口，跟五年前一样的漠视事件不断恶化，从而导致产生无谓的牺牲。
“酒井小姐你也应该知道我有多为难，可不是单靠我的一个小小的涩谷分部能够轻易改变的。”
“您是担心新东京区那边总部的压力么？”
“哼，明明知道还问。”
川濑裕太不是不清楚眼下的情况有多糟糕，也想过尽快的调动手下的除魔师们去处理，至少进入涩谷高速内部侦察情况，然而来自新东京区总部的一个电话，让他的一切计划部署都必须终止。
“所以很遗憾，我做不到命令任何一个人去。”
“谁去谁就会沦为这场事件的牺牲品，您不想让自己的人受到莫须有的指控对吧？”
“一直以来酒井小姐您就是个聪明人。”
“如若我告诉你在涩谷高速公路现场里可是有你底下的年轻人，你会怎么办？”
“这件事总要有人牺牲才行，不懂事的年轻人没有什么包袱，正好合适，我们必须优先听从总部的指挥，这是最优先的。”
他突然将手机从耳边放到桌子上打开外放，像是故意的放给眼前的弓弦羽澄听，她只是默默的看着这位躺在座椅上的分部长，并没有说话。
“哪怕是弓弦羽家的下一任家主，弓弦羽雪雫也在那里，你也无动于衷吗，希子小姐要是知道您把那位大小姐弄伤了，我想希子小姐她肯定会跟你们干上一架吧？”
“晴彦会保护好她。”
川濑当然知道英树晴彦此时在哪里又做了什么事，可是这外放的话让澄子听到自家妹妹此时就在危机四伏的涩谷高速上，她很想打断他们两个人的对话，但还是忍住了，她不想打断酒井奈瑠。
第96章：深渊之下（六）
“所以归根结底，你还是不打算再让人去救援？”
“话已至此，酒井小姐你也该知道我的苦衷。”
“其实我也没想过要您胡来。”
“只是请你给一位曾经的老搜查官一个许可证。”
“…老搜查官？”
“当然，如今最擅长又最该知道如何处理这种局面的人，我希望川濑部长你可以给他一个临时顾问的身份，仅此而已。”
“哈哈，真狡猾啊你，酒井小姐。”
“不愧是你。”
“那就这样吧。”
电话被挂断，川濑原本为难的表情放松了许多的抬起头看向一脸惊讶的弓弦羽澄。
“还等什么？”
“谢谢您！”
“去谢酒井局长吧。”
看着澄子高兴且兴奋的道谢离开办公室，他将目光望向窗外的场景，不由得感叹出声。
“这女人一如既往的麻烦。”
既然不准许自己手下的搜查官行动，并没有说不准许临时顾问的人，说难听的就是临时工，只要有了这个身份的话就可以进入涩谷高速公路的封锁线内。
如今在涩谷高速封锁区已经有警视厅和诡事局的人进行了区域限制，别说作死的媒体工作者和好奇的市民想去围观了，就连基层除魔师都不准许进入。
“谢谢您，奈瑠小姐。”
“不用谢。”
站在一架漆黑涂装的UH-60（黑鹰）直升机旁的迟鐷友哉向刚刚放下手机的酒井奈瑠发出诚恳的道谢。
“要谢的话，就去实现隼也说的话。”
“一定完成。”
迟鐷站直身躯向女人敬了一个军礼。
“别这样，我好不容易忘掉。”
“酒井小姐您真的好厉害。”
很多眼里的酒井奈瑠只知道她是危机应对局的年轻局长这个身份，实际上这个女人曾经还是防卫省统合幕僚监部的精英，还有在美国海军考察的经历。
确切的说危机应对局能够有部署直升机，这还是因为酒井奈瑠在军中的关系甚好，并且成功的说服了议员们得到部署批准。
单论能够说服涩谷分部长川濑裕太这一点，想着办法去钻诡事局总部命令的漏洞，迟鐷就佩服的不得了。
这架黑鹰直升机就是从陆上自卫队提前退役下来经过升级改造的机型，迟鐷走上机舱望向她。
“友哉，一切要顺利。”
“……”
奈瑠将手机收回口袋转过身，此时直升机的灯光亮起，直升机桨叶开始旋转发出的声音让她根本听不到迟鐷的答复。
随着桨叶的转速越来越高，噪音也越来越大，黑鹰直升机垂直起飞打开航向灯就飞往涩谷高速公路方向。
“这家伙还说自己不想当什么救世主。”
“友哉的性格跟以前有点不一样了。”
“您发现了？”
隼也靠在门边看向走过来的奈瑠调侃道。
“也许是这两年里发生了些什么？”
“我倒觉得他是自作自受。”
语气上就听得出来隼也是丝毫不掩饰的吐槽，可她看得出来是多少有些在逞强。
“你这个样子了还不去休息一下？”
“要是这点痛都忍不了我还是听我母亲的话，早点辞职不干回家结婚继承家业得了。”
对此奈瑠只是轻笑的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早点休息，接下来就交给友哉吧。”
隼也只是耸肩然后离开，只剩下她一个人抬起头做望向夜空的姿势却闭着眼，像是思考着什么一样，然后她睁开眼拿出外衣口袋里的另外一部手机，准确说更像是卫星电话或者传呼机类似的东西。
“嗨，艾丽斯小姐。”
“奈瑠？！”
“不知道你在空军基地那边有没有看到。”
“是不是很漂亮。”
“确定不是说地狱笑话？”
对方回以调侃一样的语气。
“军方那边你可以帮忙拖一下时间？”
“…我只能说尽力。”
“你有没有把握？”
这位被她称为“艾丽斯”的女性的语气变得极为的严肃。
“只有希望。”
“只有希望而已？”
“那换个说法就是有可能性。”
“…我说奈瑠，这可不是我随便扯几句就能做到的事。”
“你的话肯定能做得到。”
“可别高看我了。”
“真受不了，明明已经离开军方，不是军人了还一如既往的胡来。”
“算了，有你出马，我放心，但是我最多只能帮你拖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的时间，奈瑠并不知道够不够，但她能够从这位好友的语气中听出来，这已经是极限，或者说最乐观的估计了。
“但愿可以。”
酒井奈瑠至今难忘的一句话——虽然我不知道可不可行，但是我想试试，这句话是十二年前，某个死去的除魔师对她说的话。
时隔五年的时间再一次的注视相似的景象，直冲天空的鬼气笼罩着一大片区域，涩谷高速的上空一片漆黑，站在直升机机舱门旁边眺望的迟鐷心情多少有些复杂。
这种强烈的既视感能够充斥着他的所有感官，黑鹰直升机开始减速悬停降落到涩谷高速路口站的上方。
“迟鐷搜查官，前面鬼气浓度太高了，可能会影响航行安全，我们只能将你送到这里，况且防卫省那边也在要求我们在这降落。”
“没关系。”
迟鐷回答驾驶舱飞行员的话。
旋转的桨叶产生的噪声在封锁线的上空肆虐，即使还没到地面就能看到探照灯和警员和搜查员在盯着这里。
“谢谢你们。”
将迟鐷送到这里后，黑鹰直升机的桨叶再次高速旋转垂直起飞，在那之前迟鐷向他们招手并发出感谢。
随后等待着他的就是一排警视厅的警员和诡事局的除魔师，他们的脸上基本都是惊讶的表情，因为根本没想到从直升机里出来的人会是迟鐷友哉，曾经十分出名的除魔师。
“我就长话短说了。”
“您请说。”
最前方负责带队执勤的是一位女搜查员，她虽然穿着勤务服却带着流行款的鸭舌帽遮挡住眼睛，可语气却让周围人听起来是对迟鐷充满了敬意。
“所以各位这防守线就交给你们，绝不能让那些家伙冲到市区里。”
简单的说明情况后，迟鐷跨过封锁线望着不远处的一片片的红眼以及流动过来的鬼气，他以十分严肃的语气向这位戴着鸭舌帽的女搜查员说道。
“友哉先生，祝您武运昌隆。”
“……”
迟鐷刚打算走时，他刚好看到了这位戴着鸭舌帽的女搜查员稍微抬起的头，那一个瞬间的对视让他的瞳孔猛的收缩。
她抬起头对迟鐷露出微笑，白皙的皮肤和标致的少女面容，那双棕色的瞳孔微微颤动，眼眶中有着一点即将溢出的泪水。
然后，她张开嘴唇说话，可声音却小的只有迟鐷刚好听清楚而已。
“再慢一点，友哉先生你的学生就要坚持不住咯。”
“真是受不了。”
迟鐷耸了一下肩膀转过身自言自语，他知道这个女孩肯定要跟着自己，所以才这样说。
跟迟鐷预料的一样，她先跟周围的人说几句后就跟到刻意放慢脚步前进的自己。
“友哉先生您为什么总是不愿意见我？”
但倒是没想到她上来就是问这个。
“我要是讲直白点你可能会伤心。”
“您请说。”
“绫音，你这张脸太像她了。”
“所以总会给我错觉和误解。”
出羽绫音，东京涩谷诡事局东京区总部的精英搜查官，不仅现在十分的年轻，可实力却没人敢轻视，以及她出身的是名门世家，其父亲是政界很有影响力的议员。
虽然跟青木里纱毫无血缘关系，可长相却很相似，除了瞳色不一样外，其他地方都很像，迟鐷从以前就这么认为。
但迟鐷不知道的原因是绫音不仅跟里纱是好朋友，绫音还是将里纱视为自己的偶像，所以才处处都在模仿，包括穿着打扮，只是行为性格无法做到。
“等会到之后，可不能在里纱小姐面前说这些，我怕她会吃醋。”
“你可别得意。”
一路向前的两个人轻松的用术式将阻挡着他们的鬼气和活死人击退，硬生生的走出一条干净的道路。
第97章：深渊之下（七）
两个人走到了扭曲的高速路口站，这里已经被鬼气彻底的污染，除了有游荡的大量的活死人之外，还有更高等级的死灵也在活动。
例如出现在他们前方的一条巨大的蟒蛇，毫无疑问这就是被鬼气侵蚀影响，它变得无比的巨大，环绕着蛇身的鬼气看起来都骇人。
“友哉先生，接下来就让我来给你开辟道路吧。”
“请您去将良介哥从深渊中拯救出来。”
“少犯你的文青病！”
迟鐷无语的又拍了拍少女的头，笔直漂亮的及腰长发在微风中晃动，只是轻微触碰都能感到舒适感。
至于他口中的所谓文青病，这是绫音除了是诡事局的除魔师，还是网络创作者，写了一部以迟鐷为主角的小说，之前还一本正经的拿给迟鐷看，迟鐷看后直接尬的一晚上睡不着。
“友哉先生你在我的作品中可是男主角。”
“真烦。”
“好了，请容忍我胡乱的发泄一下。”
少女这么说道就将手中提着刀鞘中的太刀拔了出来，这是一把修长银白色的太刀，刃面上镌刻还有漂亮的术式纹路，名为“雷切”的太刀是出羽家提供给筑灵机关专门为除魔而改造强化的制式现代剑刃，即使是迟鐷也没有仔细的观察其精细的表面工艺。
以绫音仅有一米六出头的身高来说，这把太刀未免就显得太长，重量也似乎不轻，看起来都违和。
然而少女双手握持的剑刃却毫无抖动且十分的标准姿态，那双漂亮的棕色瞳孔中的出现旋转的六芒星时，她身上就绽放出大量的灵力，这个技巧类似迟鐷友哉教给青司的那个特殊术式。
“神気爆发——“雷电流”。”
“一式——雷霆斩！”
灵力的爆发不仅会提升术式的威力，也会大幅提升施术者的体能素质，少女突然以惊人的速度冲向前方，双手持剑的绫音一刀就将跟她硬碰硬的被鬼气侵蚀的“巨蛇”切成两段。
流窜在剑刃表面的电流只是看起来漂亮绚丽，实则十分的致命。
“这招是叫什么？”
“胡乱取的。”
“…嗯，听起来比较帅。”
迟鐷其实是想吐槽着尬出天际的名字，或许也就他能够受得了，倒是没想到绫音对自己所教导的术式和剑术能够理解的那么快，这一点上来说的话，迟鐷突然想到了青司，而且青司的年龄和她好像还一样。
如若说绫音和年轻时候的里纱有些不一样的地方，或许最能体现的就是在性格方面了，这女孩在迟鐷眼里就是个长不大的小姑娘。
“接下来可是必杀技。”
“…你想干嘛？”
一直看着她胡作非为的到处乱砍，这把被闪电附体的太刀在一个又一个的活死人身躯中穿梭，宛如切瓜砍菜一样轻松。
“第零式，刀光剑影！”
绫音手中向前横扫的太刀顿时爆发出惊人的灵力和电流，疾驰的电弧向前方绽放将最后剩余游荡着的活死人纷纷撕碎。
然后金色的闪电化为一条笔直的龙直冲扭曲了涩谷高速路口站，当爆炸产生的烟尘和冲击波散去之后，所留下来的是一道十分笔直的缺口，原本扭曲的建筑被硬生生的被斩击出一道宽达两三米的裂缝。
“好难听。”
“前辈你真的是说话好过分。”
少女身上爆发的灵力消散而去，她解除了“神気爆发”的状态，看起来无力的闭着眼睛，如若不是张开浅薄的嘴唇说话，看起来仿佛是在打瞌睡。
“怎么样，我是不是比你经常说的那个北冈同学要强？”
少女将太刀收回剑鞘中蹦跳式的到迟鐷旁边十分自信的说道。
“半斤八两。”
出羽绫音所掌握的“灵力爆发”技巧有些特别，其是结合了出羽家传的“神気”术式，并不能够像青司那样“灵力爆发”时对施术者全方位的强化，而是提高灵力的释放和使用效率集中在对施术者的进攻和速度上，从而能够维持更长得多的时间。
但目前单从表现力来说，毫无疑问是绫音要更强得多，可迟鐷并不想看到她在自己面前沾沾自喜一副得意样，所以又故意的反呛一句。
“虽说他现在没你这水平，但那小子的进步速度可是很快的，也许明年就能比你强咯。”
“不过，许久不见你还挺有长进。”
“但是跟前辈你的境界比起来还差得远。”
迟鐷这句话其实也不是没有根据，因为青司是完全不同于绫音，前者从学习术式和练习剑术至今也不过两年而已，正是因为看到青司惊人的天赋，迟鐷才会关注他。
但后者的绫音是从小就在优异的环境下成长，不仅有迟鐷教过她剑术，还有青木里纱跟她家族的人都对她进行过诸多教导。
“…真的有这么厉害吗？”
绫音轻微晃动着脑袋跟着迟鐷穿过刚刚被她一刀砍出一道裂缝的建筑。
“当然，只不过那小子比较笨。”
“笨…？”
正坐在路边休息的青司莫名的打起喷嚏，雪雫在附近警戒着接近的活死人，而他则是想要尽快的恢复身上的灵力，然而在这种鬼气环境下要恢复可是十分困难的一件事。
就算灵力不能得到恢复，但至少青司认为要让自己的身体恢复到能够跑步的地步，所以是十分珍惜雪雫为自己提供保护的珍贵时间。
“青司，身体好些了吗？”
雪雫走到他旁边半弯下腰伸出手。
“拜你所赐，好多了。”
他握住雪雫的手借力站起来。
“真的不考虑去帮晴彦先生对付那个…”
“现在的我们也帮不上忙。”
其实青司是在说自己，如果雪雫抛下自己去帮晴彦一起去对付鬼化的青木良介，那完全是可行的方案，可这注定是不可能的，就算青司想要独自行动，雪雫也不会这么多。
“我们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削弱这鬼气。”
“好，我再试试。”
相比灵力消耗严重的青司，看起来依然充沛的雪雫打算再次对这从地裂中冲上天的鬼气发动攻击。
“等等！”
当雪雫深吸一口气想要让“毕方”现身的时候，青司突然的开口打断。
“怎么了？”
“看来我还真的是有吸引“鬼”的体质…”
从地裂中爬出来的是两个中阶死灵，他们全身被鬼气所覆盖，宛如穿戴着铠甲一般，发着红光的双眼死死的看向青司和雪雫。
雪雫不由得抓住青司的手臂打算逃离，她并非是惧怕这它们伤到自己，她就算有能力对付，可无暇保护已经脱力的青司。
“青司……”
雪雫还有些犹豫。因为那两个鬼还没有明显的动作，只是不断的走向他们。
“先跑吧？”
“好。”
然后她立刻发动术式将青司扛起正打算跳跃到一边横倒在路面上的客车时，那两个死灵就像是发了疯一样的直扑过来，速度快到雪雫都感到惊慌。
现在逃离是不可能的了，雪雫只好先用防御术式来尝试抵抗，可这时在自己旁边飞掠而过的黄色闪电直冲死灵。
高压的电流直接将第一个冲来的死灵轰成碎片，紧接着的是一个敏捷的身影从自己旁边跑过，青司和雪雫都放大了瞳孔的注视着。
这时一位手持银白色太刀头戴着鸭舌帽少女，那双棕色的眼眸充满坚定，以惊人的速度冲刺到死灵的旁边做出斩击，直接将它腰斩化为消散的鬼气。
“幸好是赶上了。”
迟鐷走到两个被这场景看呆了的少年少女后边感叹上一句。
“喂，青司。”
“看够没有。”
见他们还没反应，迟鐷又走到青司的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迟鐷老师！”
雪雫和青司都像是反射弧恢复正常的纷纷惊呼。
“接下来交给专业人士处理，你们回去吧。”
可青司的眼神中却是抗议。
“这么喜欢看热闹啊？”
迟鐷造就料到会这样，雪雫的话倒是不用担心，可要是青司不愿意回去，她也会选择留下来。
“前辈，让他们一起去看看吧。”
“我可以确保他们的安全。”
绫音将鸭舌帽压低转过身看向他们喊道。
“一个个的都想造反。”
第98章：深渊之下（八）
“既然如此，我就让你们见见世面。”
迟鐷掏出口袋里的烟盒跟打火机点上一支烟，双手插着兜往站在地裂往下看去的绫音一旁，雪雫和青司一言不发的紧随其后。
“前辈你有把握么？”
五年前发生的那件事，绫音并不是当事人，尽管她所了解到的事实已经很多了，可毕竟没有亲眼所见，所以还是有些担忧。
“不知道，试试看吧。”
雪雫是让“毕方”来将自己和青司送到下方，而迟鐷则是直接公主抱式的抱住绫音就往下跳，他是靠术式来实现滑翔。
“烟味好重。”
很快他们都准确的降落到鸟居所在位置，绫音从迟鐷怀中跳下来后忍不住的开口。
“里纱姐要是在的话，肯定不许你抽烟。”
“啰嗦。”
迟鐷没空搭理她，直接往前走去，那个原本就有些褶皱的符咒现在是撕裂了一半，青司很清楚这个区别。
望着迟鐷和绫音十分熟悉的样子，雪雫默不作声，而青司倒是疑惑的目光，刚刚虽然没看清楚她的正脸，可总觉得好像哪里见到过。
而且刚刚使用着漂亮的银白色太刀，十分熟练的剑术跟雷系术式，青司好像想起了一个人。
“不去帮忙么？”
迟鐷走在最前方就看到了不远处的打斗场景，身旁的少女扭头看向他问道。
“晴彦下不了决心，那就让我来，但在那之前——”
他走到这唯一还算完好的水池边看着插在中央的那把剑，刚想要开口说话时，这把剑突然就化为一个年轻女人的身影站在那里。
（那是里纱小姐…？！）
青司和雪雫都吃惊的小声发出感叹，倒是抱着剑鞘坐在一边石头上的绫音表情毫无波动，也没有想要说什么的样子。
“不好意思，来晚了。”
“是的呢。”
站在水池中央的女人面带微笑，可眼神中却显得无光。
“感觉就像是命运轮回。”
“她可曾经说过自己不相信命运。”
“里纱她最后所留下来的东西都没有了。”
“抱歉，我无能为力。”
“不用。”
迟鐷说完转过身离开水池边，水池中央的女人再次化为插在中央的剑。
看向正在和鬼化的良介纠缠苦战着的晴彦，迟鐷面带苦涩的开口喊道。
“晴彦。”
“…你再晚一点，我可没命见你了！”
双手持剑的青年奋力将鬼化后的良介架开，听到迟鐷的声音后，他连忙的跑到迟鐷的方向，跟鬼化后的青木良介硬碰硬了这么久的时间，晴彦已是疲惫不堪。
“辛苦了，能拖到现在。”
“友哉先生，良介他……”
即使青木良介的双眸变得发出紫光，那皮肤变得黯黑和全白的头发，他也能够认得清身份，浑身被鬼气所缠绕，后背还有向上溢出的大量鬼气，良介此刻是什么样的状态，迟鐷也清楚自己要做什么。
晴彦像是得到解放了一样的直接将“村雨”撑在地上，然后再缓缓的坐在地上喘着气。在和鬼化后的良介战斗中，他一直都是动摇决心，只是被动式的苦苦支撑，现在的晴彦和之前的隼也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充其量就是好一点。
“良介。”
“…呃啊！”
似乎是因为迟鐷的到来，原本早就失去意识的良介突然的用右手捂住了头，全身环绕着的鬼气正要对迟鐷发出攻击也因为良介的动摇而莫名其妙的停止。
“以前由于你姐姐的原因，我一直没有好好责骂过你一次。”
“这些年以来，我也没有好好跟你聊过一次。”
“所以，请原谅我接下来的行为。”
迟鐷正视他说着，那被眼镜遮挡住的目光中是极为复杂的眼神，如若放在以前，他有一万个理由说服自己不会做接下来的事。
“你也一定很痛苦吧。”
五道旋转悬浮在空中的符咒组合而成的五行阵法在他前方，五种颜色的光辉在符咒上闪烁，黑与白的阴阳在符咒中央也缓缓转动。
“失去里纱是我追悔莫及的事，你肯定想问我为什么不阻止你姐姐的自我牺牲。”
“我是如此的无能为力，只能目睹着她发动牺牲灵魂的术式。”
“为了保护我，也为了保护良介你，以及保护可能遭到侵害的数万无辜人能够活下来。”
迟鐷是下了很大决心的才将这些话说出来，语气十分的平静，可他心中的感情却十分剧烈，脑海中还时不时的闪过当时的场景。
“还记得之前的鬼樱树吗？”
“那是里纱死后的愿望形成，她希望一切美好，也希望我能够保护好你。”
他的讲话众人基本都是听得一头雾水，只有晴彦能够理解，以及鬼化的良介也沉静的听下去。
“如若生死术式真的能够存在。”
“我会比良介你更加的不惜一切代价的让里纱活过来。”
迟鐷的这句话给予良介内心的要害一击，曾经对这个自己姐夫的男人的误解，一下让良介的头疼更加的剧烈。
甚至控制不住的对他发出攻击，大量的鬼气组合形成的龙卷直冲迟鐷，可是直接被迟鐷前方的屏障所阻挡住。
“况且我曾经也是努力尝试过，可是没有灵魂的躯体，又或者说傀儡能够复生，那并非是里纱。”
“只是活死人而已。”
从八卦阵中央喷出的五道电光将不受控制而冲过来的良介直接冲飞在地上，迟鐷依然面无表情的继续说着。
“所以，良介。”
“原谅我。”
他突然的语气变得无比沉重，晴彦听得出来那是下定决心的。
“不，不要啊啊啊啊啊！”
一直被闪电攻击而无法动弹的良介发出祈求和哀嚎，他艰难的仰起头看向从迟鐷前方飞离过来的五张符咒，悬浮且旋转在他的头顶上方，然后不断的加速转动，阵法也因此扩大数倍。
“友哉先生，你不打算救良介…？！”
晴彦不安的直接朝迟鐷喊道。这样的术式阵法，毫无疑问是迟鐷用全力的表现，五年前将爆发鬼气的核心所摧毁的术式。
“里纱，我所能做的只有——”
他并不理会晴彦，只是小声自言自语，然后手中的符咒抬过头顶化为一道金光飞向在良介头顶上旋转的五行阵法之上。
从旋转的阵法中央喷发出的五道笔直的光辉就像落雷一样的直击良介，从他身上大量外溢的鬼气跟这强烈的五种属性术式做出抵抗。
“……原来如此。”
看着这一幕的迟鐷嘴角微撇站在原地不动。
鬼气与怨灵跟良介融合在一起，遭到持续的术式轰炸后终于抵御不住的让良介倒在地上，他身上所外溢的鬼气明显的少了很多。
“良介，为了里纱的愿望，我只能这么做。”
“…对……不起。”
良介的意识再次勉强的苏醒，注目着走过来的迟鐷开口道歉，只是听起来很勉强，声音也小得多。
“如若你还想到里纱的墓前看看，请原谅我。”
“…谢谢。”
“姐夫。”
然后迟鐷将手中的符咒直接拍在了他的额头上，蓝白色的光辉一瞬间在良介的身上扩散，鬼气与灵力不断的交织在他的体内。
“你以前总是不愿意这么叫我。”
“现在倒是终于说出口了。”
迟鐷放松了表情的说道。松开手看着良介体内的鬼气和怨灵在对符咒所释放的灵力做出抵抗。
“友哉先生，你难道是——”
晴彦站起来走了几步对迟鐷询问。
“这是现在救良介的唯一办法。”
所谓的办法就是让良介身上的灵力永远的消失，简单说让他从阴阳师的身份变回一个普通人，从万中无一变回普普通通，这是何等的凶狠惩罚，在法律对除魔师的约束中就有这么一条。
“…3、2、1。”
第99章：深渊之下（九）
良介额头上的符咒碎裂开去之时直接后仰起头倒在地上，从他身上猛烈的爆发出鬼气和数不尽的怨灵飞离开去，重新的组合成一个鬼气旋转的黑洞，并且依然在向上方喷涌出鬼气。
“晴彦。”
“干嘛…？”
迟鐷走到晴彦身旁一脸的坏笑，不由得让晴彦感到不寒而栗。
“借“村雨”用一下。”
“…可别玩坏了。”
只是这样的请求，晴彦直接将撑着身体的“村雨”递过去给迟鐷，他知道迟鐷要做什么，所以根本不做考虑。
“还是不愿意用右手？”
“没必要。”
左手持剑的迟鐷将“村雨”举过头顶，灵力快速的汇聚在剑刃之上。
“厉…厉害。”
“这就迟鐷老师一直所隐藏的实力…”
雪雫和青司都被眼前的一幕所看的更加吃惊，迟鐷只是将“村雨”一刀挥下，惊人的灵力化为的剑气将旋转的鬼气黑洞所切割分离，绽放开去的冲击波让地表都震动起来。
即使是早就知道迟鐷是曾经一流除魔师，可表现的能力却让雪雫都无法移开目光，如若跟晴彦对比起来的话，完全不是一回事。
“晴彦、绫音，带雪雫和这小子回去吧。”
“我知道。”
晴彦从他手中接过“村雨”回答道。
“你还打算在这里…”
“看看樱花吧。”
原本被迟鐷一刀所切割消散的鬼气和怨灵聚合体，它们化为无数的紫色花瓣在空中飘荡下落，就好似原来的那颗宽大的鬼樱树最后绽放的花朵。
见到晴彦带着她们远离后，迟鐷又走回到水池边，直接坐下来稍微又仰起头看向飘落的紫色樱花，但用手一接触，这樱花就变得透明的消失不见。
“终于来了。”
原来，迟鐷是一直在等一个人。
“友哉，你可真的是下得了狠手。”
“我本以为你是跟我志同道合的人，尽管方向并不完全一致。”
从不远处走出来的是一个戴着鬼脸面具的男人，他将面具上拉到一侧露出略为憔悴的面容，这幅面孔迟鐷是看惯了。
“赤茂，你就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做得过火了吗？”
“你是非要和“他们”死硬的拼到底？”
“事到如今你还装什么一副大义凛然。”
“别把我说得跟你是一根线上的蚂蚱。”
“哼，小小的蚂蚱也会有志气，而你呢？”
“五年前你和我可是都一同目睹了。”
“啧。”
迟鐷不愿意回想的扭过头去。
“里纱的死已经证明了预言。”
他直接伸出手扯住迟鐷的衣领责骂道。
“也许只是意外。”
迟鐷用一种犹豫和自己都无法坚定的语气做出回答。
“更何况七年前，他就已经证明是失败的了——”
“……如若是命运的话，那就违抗不了。”
“那是不可能做到扭转的。”
“你！”
他深吸一口气不打算再说些什么，只是转过身背对着依然不愿意正视他的迟鐷。
“里纱和我认识的那个迟鐷友哉不是你现在这个样子。”
“既然你选择放弃，那就由我去完成你口中所说的不可能。”
随后，他迈开脚步一瞬间就消失不见踪影，这时迟鐷才扭回头。
“新田先生的两个得意门徒，木村赤茂和迟鐷友哉就要在今天彻底闹翻决裂了么？”
水池中央传来声音，那把剑依然插在那里不动，只是灵体化为的女人站在水池边对迟鐷轻声的说道。
“这个样子我还挺怀念的。”
她是好些年以前的青木里纱的样子，身穿着白灰色的搜查官制服，虽说是面无表情可熟悉的面容让迟鐷移不开目光。
“你说他会对你感到失望么？”
她口中所说的“他”毫无疑问就是指在七年前在新东京区引发一场接近九级灾难的“鬼影”。
“他都已经死了七年。”
“无论是失望还是什么样，全都跟我无关。”
七年前引发一场接近九级崩坏的传闻中被称为“鬼影”阴阳师，官方记载和民间传闻都是将他描绘为极度危险的恐怖份子，当初在新东京区所引发的那场灾难，造成了超过上千人的死亡跟失踪。
为此当年的诡事局、危机应对局、警视厅、防卫省全员出动就为了阻止他的术式，然而都没有能够成功，可是“鬼影”当年所发动的术式却失败了。
“他为什么要在七年前做那种事？”
“如果我说他自称是为了拯救人类的未来，你信吗？”
“换做是一般人的话，肯定不会相信的吧，毕竟术式失败了，还死了那么多人。”
迟鐷将裤袋里的烟盒跟打火机取出来，他点上一支烟稍微别过头去。
“我一直都好奇他在直面死亡前说的是什么。”
他眯起眼睛回忆起七年前的时候，那栋竖立在新东京区广场的纪念碑之上，面对失败的术式所引发灾难的男人。
戴着只遮挡住眼部面具的男人嘴唇微微张开，不知道是在说着什么，然后一阵猛烈的爆炸声就响起，闪光和烟尘将那时候的迟鐷都看不清楚，冲击波更是将他所震飞，抬起头看去的时候才知道是两架划破长空的战斗机。
战斗机所投掷的2000磅级GBU-31制导炸弹（JDAM）将纪念碑和男人都彻底从广场上物理的抹除，这也是为何民间认为“鬼影”是被杀死了的说法居多，因为目睹了这样场景的并非是迟鐷一个人而已，也包括了木村赤茂。
“后来我对着他的口型猜了一下，大概就是——”
“如若是命运的话，那么注定无法违抗。”
迟鐷吐出一口烟依然低着头。
“你认为未来的东京真的会毁灭吗？”
“会吧。”
“累了，毁灭吧。”
他看似充满消极的话，但语气却并不非夹带着无奈，更像是对自己的调侃。
“你打算守着这个秘密一直不说出去？”
“说给谁听，谁又会相信，谁又能教我怎么做？”
“他难道就没有欺骗你和赤茂的可能？”
“绝不可能。”
“观星术所展示的未来图景，七年前我就已经见过。”
他将第嘴里的香烟掐灭又急着从放在地上的烟盒中取出第二根，点上火就往嘴里送，动作十分的熟练。
迟鐷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无聊的跟她聊这么久，往年的这一天到这里跟她说的话加起来好似都没今天多。
“为什么这么信任他？”
“因为…”
迟鐷犹豫了一下，他无比相信“鬼影”所让自己看到观星术中的景象，不仅仅是他看到未来的东京四分五裂般的毁灭场景。
他当时还看到青木里纱在未来的某一天死去的场景，那时候迟鐷还不以为意，但里纱在五年前的死，让他坚信“鬼影”的预言。
“说来也可笑，我那时候既然那么的天真。”
“也没有想到他所预言的“那个未来”会那么快就发生。”
鬼影事件之后的短短两年，迟鐷在和里纱调查“鬼影”相关的线索中时，主要是想要知道他的身份以及行为目的。当调查线索理清楚后将方向指向涩谷高速公路，他们就赶往涩谷高速公路上却遭遇埋伏，一场人为的崩坏爆发并且和涩谷高速本身的鬼气共鸣之下，造成了里纱死去的悲剧。
而后续迟鐷的调查中，他知道事实并非如此，而且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因为他查到的线索最后指向的是诡事局总部，甚至跟政界有关。
第100章：深渊之下（十）
“真的不打算阻止赤茂么？”
“没有必要，如若赤茂真的跟我撕破脸，刚刚他就已经出手。”
迟鐷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的站起身打算离开。
“即使现在你也认为命运无法改变？”
“谁知道。”
他站起身背对着她迈开脚步离去，只是伸出右手挥了挥以示告别。
离开鸟居后，他转过身在鸟居上再次贴上了一张符咒才安心的离开这深达上百米的地裂。
（青司和雪雫现在应该已经出去了吧……）
用术式飞到涩谷高速公路望着周围流动缓慢且明显消散的鬼气，迟鐷眺望了一下远处突然想起自己的那两个学生。
十余分钟前——
“鬼气消散了？”
从地裂中出来的青司发现了天空中原本笼罩的鬼气不见，周围环境流动的鬼气原本很快，此时已经变得十分的缓慢，就跟他最开始和上杉隼也来的时候差不多。
“…鬼樱树的花都枯萎了欸。”
在他一旁的雪雫看着光秃秃的鬼樱树，可却无法在地面上看到一片花瓣，不由得皱起眉头，她并不理解此时此刻的东京涩谷高速公路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
至少眼下来看这次事件已经结束，但不代表就是告一段落，走在最前方的英树晴彦正背着昏迷过去的青木良介，丝毫不感到重量跟身旁出羽绫音正在有说有笑的交谈着。
“小雪，你怎么了？”
雪雫仰起头看着枯萎的鬼樱树愣神，前方的晴彦突然转过身对她喊道。
“咦，好青睐的昵称啊，晴彦先生。”
“啰嗦。”
他不爽的用手敲了一下绫音的头。
“说起来，你们还不认识吧。”
晴彦走到雪雫一旁。
“欸，对耶。”
“你好，初次见面，我叫出羽绫音，新东京区四组的搜查员。”
绫音急忙的跑到晴彦一旁端正好态度的自我介绍。
“原来是——”
“您就是新闻采访中说的那个“疾驰迅雷”……？”
“不，不要用这个称呼叫我啊，那次采访我是被骗去的！”
对于雪雫的惊讶语气发言，绫音的脸红十分迅速，甚至不敢直面雪雫的目光，可为了礼貌还是尽可能的压抑住羞怯感。
疾驰迅雷这个称呼只是媒体上的炒作，源自绫音在处理完一次除魔任务后遭到媒体的采访，一年前只是十六岁少女的绫音根本不懂这些媒体为了博眼球骗去流量有多不要脸，直接全程说实话。
其中就有一句“我擅长的术式，应该是雷电相关的吧…”，再往后绫音就得到这个称呼，后来又因为实力出众和在除魔师圈子中崭露头角，很快这个称呼就被流传开了。
“还有不要对我用尊称啦，虽然我是比弓弦羽你更早的开始除魔师的工作，但是我跟你年纪差不多的。”
“…哦，那你也直接叫我雪雫吧。”
“说起来我还真没想到雪雫你会在这里。”
这认识和结交朋友的速度要不要如此的迅速，晴彦和青司都是看得目瞪口呆。
见到绫音和雪雫似乎是无障碍的交流，晴彦也就不打算多说什么，他现在只想快点把昏迷过去的良介带离出去这里，现在的良介是普通人，已经不是除魔师，不能在鬼气环境中待太久，哪怕现在的鬼气浓度弱了非常多。
“青司，我们走。”
“好。”
青司看了一眼雪雫后听到晴彦的叫喊，他直接跟了上去。
“他没事吗？”
“良介…现在只是昏迷过去了。”
“虽说我知道的不多，但良介先生是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
“让已经死去五年的里纱小姐复生……”
现在走在最前方的是青司和背着良介的晴彦，两位少女跟在后方交谈甚欢。
“这件事跟北冈你无关。”
“可是……”
怎么可能跟自己毫无关心，一年前鹰也的那件事，还有三个月前见习时候所发生的事，全都是这个男人所为。
青司很想说服自己先放下好奇心，可依然忍不住。
“鬼影教会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组织？”
“为什么原来的组长上原夏惠也会加入到其中…？”
“还有那个鬼脸面具的男人到底是谁？”
一口气的将自己目前认为最优先的问题说出来了，先不论因果顺序，青司只想先搞清楚这次经历中所遇到的人。
“鬼影教会只是单纯的恐怖份子组成的非法结社。”
“上原组长跟良介一样被欺骗蒙蔽了双眼而已。”
前两个问题晴彦是毫无保留的边走边说出来，可是第三个问题时他突然停住脚步，一下回想起当时那个男人竟然轻松的将自己的“红叶切”剑技所阻挡，又或者说是吸收了一样的方式。
“至于那个戴着鬼脸面具的男人…我也不清楚。”
他这些年见过很多戴着鬼脸面具的人，可是没有一个确认身份的。
要说感到意外的话，那也只是自己的好友青木良介竟然彻底的沉沦在鬼影教会的欺骗当中，这也难怪这两年一直都联系不上良介。
以前他还以为新田仓鉴说的良介叛逆，不愿意接受里纱死去的事实，再加上迟鐷的关系，所以离开东京的去其他地方消遣心情，可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
想到这里晴彦不禁有些后悔，如若自己早点察觉到良介的情况，早点的去调查良介为什么联系不上，也许就不会导致今天这副局面，晴彦不禁自责起来。
“晴彦先生…”
青司听得出他语气上的变化，那是无奈和懊恼的心情，所以不打算再过问只是跟着他前进。
一路前行约十几分钟后，看着扭曲的建筑中央像是被分割出的一条笔直道路，晴彦和青司都记得自己来的时候应该没见过。
“绫音，你干的？”
晴彦抬起头看着这场景对后方依然和雪雫交谈着的少女问道。
“呃……”
少女只是尴尬的身手将自己头上的鸭舌帽压低。
“算了。”
晴彦懒得多问，又将目光看向雪雫。
“小雪，你能叫毕方出来吗？”
“可以。”
他是要让雪雫的式神来将良介快速送离这里，毕竟晴彦可不打算一路背着一个人走出高速公路。
“毕方，听晴彦先生的话。”
雪雫将“毕方”呼唤出来后，盘旋着的火鸟落在晴彦的旁边。
“多谢。”
晴彦发动术式轻松的一跃而起的到“毕方”的背上后，它就快速的盘旋升空飞向高速路口站外方向。
只是让“毕方”出来的地步还是能做到的，当然雪雫是没法在让“毕方”用什么术式了，不仅是晴彦和青司，雪雫也是灵力消耗也严重。
“好漂亮的式神。”
绫音抬起头望向快速消失在视野中的火鸟一边发出感叹。
第101章：掩盖（一）
“呃，毕方是家传的式神，其实换做平常的话，它还有点不太听我的话。”
“不听主人话的式神还挺有趣。”
“但毕方这次帮了不少忙。”
她们交谈着的时候，残留在高速路口上游荡着的部分“活死人”出现在青司的视野中，他刚想对后方的两位少女说时，绫音突然的跑向前方。
“好了好了，接下来交给我吧。”
“北冈你和雪雫已经很累，好好休息。”
“…拜托了。”
青司退到后方站在雪雫的一旁，看着绫音将腰间刀鞘里的剑刃拔出来，修长的银白色太刀，剑刃上还镌刻着漂亮的术式纹路。
少女的嘴唇轻微张开闭合，他们知道那是在咏唱言灵，咏唱结束后的一瞬间太刀的刃面上便爆发出电光，黄金色的电弧在太刀上环绕。
“杂碎真多！”
绫音自话自说声音很小，可动作却十分的凌厉，标准的持剑准备姿态，快速的切换为进攻动作，先是突击再加上蓄力斩击。
她舞剑的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标准又致命，宛如一道黄金色的闪电在十几个活死人中穿梭，当她将太刀收回剑鞘时，遭到她斩击的活死人纷纷化为消散的鬼气。
“好漂亮……”
青司对此不禁发出赞叹，结果却让一旁的雪雫用复杂的目光瞪了一眼。
“呃，我是说那把剑。”
他含糊其辞的回答，雪雫原本是有些不满，可她又不得不承认青司所说的一样，年纪轻轻的同龄人却有这种技术实力，即使是她也不得不赞叹。
“确实很漂亮。”
见到雪雫和青司讨论着什么，绫音转过身轻快的步伐跑过去。
“绫音，你的这把剑是叫什么名字？”
雪雫替青司问出了这个问题。
“啊，它的名字叫雷切。”
“它也是……”
“我家人交给我保管的。”
绫音刚想继续说，但突然的犹豫了一下，就像是差点说漏嘴一样的急忙换了一个说辞，可实际上她对雪雫的回答，此乃谎言。
“抱歉…”
雪雫从她突然变化的眼神中得知了什么一样的急忙道歉，她认为这把剑肯定有什么故事，也是绫音不愿意提起的。
“没什么，我们走吧。”
青司和雪雫在绫音的带领下离开东京涩谷高速路口，等待着她们的是照射过来的探照灯，以及一众期待的目光，雪雫和青司还以为他们是闯祸了什么一样，这属实是有些意外。
“一切尘埃落定了吧。”
回过头望着涩谷高速路口的方向，青司不由得这么感叹道，这短短的一个夜晚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他需要时间去慢慢消化。
青司和雪雫跟接到通知只能提前返回新东京区分部的绫音告别，他们原本也想就这么回去，但是一想到迟鐷老师还没出来，也没见到晴彦，只能在原地等待。
等待许久后，他们才看到不远处扑腾着翅膀的“毕方”飞来这里。
“多谢了。”
晴彦从“毕方”身上下来向雪雫道谢。
“…他没事吧？”
“已经在医院了。”
他还有很多事要去做只能将“毕方”交还给雪雫后就打算赶紧离开这喧嚣的封锁线现场，可刚要走又被一旁的青司问话。
“迟鐷老师，他好像还没出来。”
“不用管。”
“他没事的。”
晴彦口袋里的手机电话一直在响着，从将良介送到医院开始，他的电话就一直在响着没停过，由分部、总部的电话，也有不少的私人电话。
青司和雪雫在封锁线附近等了有足足一个多小时都没有见到迟鐷的身影，直至电话接通后，他们才安心的听从澄子的指示返回分部。
青木良介被确定逮捕之后，封锁线周围已经没有什么人，只有零星的人员和几辆停着的诡事局车辆。
鬼气消散后的涩谷高速公路变得没有之前那样的恐怖骇人，夜空也变得晴朗可见，迟鐷抽着烟一路步行到站口。
一阵震耳欲聋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抬起头看过去发现是两架空中自卫队的战斗机，在仅有三四百米的高度飞掠，虽然速度很快没错，但根据其外形判断应该是F-35“闪电-2”战斗机，发动机加力产生的环状蓝白色尾焰在夜幕中个格外明亮。
“啧，又想做一样的蠢事。”
他将最后一口烟吸完就随地扔在地面上踩灭，表情带着不满的愤怒。
迟鐷现在知道原来军方那边早就有所准备，他认为军方肯定又想像七年前处理“鬼影事件”一样，对事发现场投掷航空制导炸弹去物理消灭一切跟该事件有关的人员。
只是为什么没有执行，迟鐷并不清楚，他所能猜想的只是可能跟酒井奈瑠有关。
一边想着一边前进，很快就看到了不远处一个站在封锁线边的人影，身型和穿着迟鐷莫名觉得熟悉，直至走近看后，证实了自己的猜想，于是他开口说道。
“咳咳。”
“宫城先生，我可真想不到会是您亲自来迎接我。”
迟鐷看着站在封锁线戴着墨镜的男人，他清了清嗓子后开口。
“还是要我称呼你为宫城局长？”
这个男人就是诡事局总部当今的现任局长宫城泰宏。
“哼，干得不错。”
“我可受不起你的赞誉。”
迟鐷不想理会他的越过封锁线想直接离开，可手臂却被扯住了，力度十分的大，逼迫着他不得不回头看向他。
“你见到他了。”
“谁啊，见到谁？”
“有人可是劳烦我去把他家里的那个不孝子孙抓回来。”
“绫音啊，她怎么了？”
“那小姑娘能犯什么错要劳烦您来抓她？”
他们的语气都显得尖锐而激烈，哪怕听起来声音不大，迟鐷更是直接装傻的挑衅一样，惹得宫城泰宏的脸都僵硬了。
“木村赤茂，他跟你说了些什么？”
宫城泰宏当然不吃他这一套，先是松开扯着迟鐷的手，然后严肃的询问道。
“嗯，既然宫城局长你说我见到他的话，那我也不瞒着你。”
“他想要拉拢我去加入什么“鬼影教会”，也不知道这个名字谁取的，真难听。”
“……啧。”
“再说了，我现在只是一个临时顾问，见到他了也不会跟我讲些什么，顶多就是叙叙旧，毕竟今天是里纱的忌日，哪能知道那么多，不是么？”
如若不是面对这位诡事局的现任局长，迟鐷是绝对做不到拿里纱来开玩笑。
“你走吧。”
“良介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有人会为此负责。”
“多谢宫城局长。”
“友哉，你还是别这么叫我了。”
迟鐷和他对视了几秒，不在说话的回过神离开。
（滴——）
刚想走到站台打车回去，手机短信响了一声，还以为是有人给自己发短信，迟鐷拿出来一看才发现是天气预报。
（…今夜有打雷和暴雨，不建议出行，建议暂停使用高功率电器……）
他没好气的坐到出租车站台的长椅上等待，刚把烟盒里的最后一支烟拿出来点燃送入嘴里，突然一声闷雷响起，十几秒后暴雨铺洒下来。
“闹鬼了。”
“天气预报竟然会这么准。”
迟鐷烦躁的抬起头望向乌云，还有远处的闪电。
第102章：掩盖（二）
“好困。”
“……就快到了。”
坐在副驾驶上的青司已经昏昏欲睡，他右手撑着半边脑袋靠在车玻璃，暴雨的天气影响导致即使是在深夜没有什么车的凌晨也变得雪雫的驾驶体验难度增加。
暴雨不仅影响了视野，左右摇摆的雨刷已经奋力工作，可仅仅提供两秒的清晰视野就再次的被雨水击打而变得模糊，车内的音乐也因为雨水的声音而变成噪音。
这辆车原本是澄子开到涩谷高速路口的封锁线现场，但她说还有事要跟上级汇报就搭乘晴彦的车开往诡事局位于新东京区的总部，所以青司和雪雫才会一起开一辆车回去。
一路上他们就没有什么交流，从开始下暴雨到现在已经有数分钟，似乎是因为暴雨导致的近郊通往市区的泥土道路变得泥泞，雪雫以只有不到30码的速度开得很慢。
青司知道她就算一言不发，可僵硬的表情就已经出卖了一切，这种憋着想要跟自己说什么的样子，导致他疲劳且犯困的身体摇摇欲坠却不敢真彻底闭上眼睡着。
她的侧脸即使看起来平静，但对于雪雫的了解，那就是一副装出来的样子，而且车虽然平稳的开车，可却感觉到她是有些心不在焉。
原因是雪雫总会时不时的往自己这边偷偷瞟上一眼，还以为他没有察觉。
汽车已经开进市区道路，暴雨却丝毫不会减弱的样子，因为路灯的关系让道路和视野都明亮了不少，然而雪雫不仅没加速，反倒是减速，最后在一个开灯的无人售卖便利店的门口停下了。
“怎么了？”
“买点东西，等我一下。”
“噢。”
看着雪雫拉开车门在暴雨中小跑进到店内。
“…嗯？”
雪雫走进店门口后就没有再挪动脚步，她站在一个自动售后机前，青司不知为何急着想看她买些什么，于是将车窗下拉一小部分能看清楚。
“那个是……”
少女稍微仰起头用手指着什么，青司顺着目光望去皱起眉头一看。
“方便面？”
“等等，该不会！”
这难道说在暗示自己在昨天中午时候欺骗她帮晴彦买方便面的事，否则突然停车进店里买这个东西干什么，青司只觉得一瞬间的天选地转，原本硬撑着困乏的精神又一下就消失不见。
她像是犹豫着挑选商品，不知是不是因为察觉到有人盯着她，雪雫突然扭过头看了一眼临时停靠路边的车，吓得青司心急如焚的急忙扭过头将车窗拉上。
必须要尽快想办法，哪怕是想到一个合适的理由说辞也行。毫无疑问她就是想要现在追着自己问那件事了，青司摇头晃脑像是等待死亡降临一样的仰起头等待雪雫回来。
“久等了，挑选的时间稍微有点长。”
雪雫在两分钟后轻手轻脚的跑回来，她打开后座的车门将两个购物塑料袋扔进去就回到主驾驶位上。
“青司你怎么了？”
“…唔，那个…我……”
他支支吾吾的样子，雪雫正想扭动车钥匙发动引擎被青司的这犹犹豫豫的样子给停住了手，她歪着头等待青司继续说下去。
“昨天中午那个电话。”
“电话？”
雪雫侧着身脸上带着疑惑，水滴从她被雨水沾湿的头发上落下，仿佛是一只淋了雨的小鸟轻轻摇晃小脑袋。
可她的疑惑表情，青司只觉得她一定是故意装出来逼自己主动坦白的，简直就是毫不给他找理由的机会。
他原本是想要等到回去好好睡上一觉，醒来之后再跟雪雫好好解释，所以他甚至连理由都没有想好，更何况刚经历完这紧张刺激的事件，青司的现在的精神内耗严重得想不到任何靠谱的理由。
“…雪雫，我不该骗你。”
“骗我什么。”
她下意识的反问让青司的脸色愈发难堪，这是说出口后雪雫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再说些什么以及青司指的又是哪件事。
现在的青司是面如死灰，深吸一口气选择干脆性的坦白再道歉算了。
“就是我谎称帮英树先生买泡面…然后私自一个人去调查里纱小姐的事，还跑到涩谷高速公路那里…”
“谁带你去的，不可能是你一个人吧？”
“上杉隼也前辈。”
“他是谁？”
“危机应对局的独立调查员，多亏了他的缘故我才在今天经历这些，还知道了很多以前从来没想过的事情。”
青司是不打算将自己违抗隼也的指示，还忽悠了隼也的式神“白虎”带着他重返到地裂的“幻境”中。
当然他没想到的是雪雫并没有急于追究自己欺骗她的事，不由得松了口气。
“暂且不提你骗我的事…”
“毕竟我也有误解你，很抱歉。”
“——我才是！”
青司连忙的道歉，尽管并不知道雪雫所说的误解是指的什么事情。
“但青司你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误没？”
原来还是没有打算放过自己，青司回答不出来，灰蓝色的眼眸只是看着雪雫那匪夷所思的微笑。
“欺骗你…？”
“不是。”
雪雫轻微摇了摇头将坐姿调正扭动车钥匙，引擎发动的声音顿时响起。
“青司你不该给迟鐷老师还有晴彦先生他们增添那么多麻烦。”
“……啊？”
“因为你突然联系不上，我和迟鐷老师以及晴彦先生等人都很担心着急。”
“如果我和晴彦先生再晚一点的话，青司你可就回不来了。”
“十分抱歉。”
他想要反驳什么，可又说不出话，青司是自认有苦衷，但他认为现在不该再打断雪雫，只是先说上一声道歉就保持沉默。
“过些天要好好的去跟迟鐷老师道谢，还有好好写一分报告给英树先生。”
“对了，还有绫音。”
“……是。”
见到青司十分听话的样子，雪雫放松下了心情，她踩下油门让汽车开动加速起来，这一次她终于加快速度，也不再是心不在焉。
看着手机导航上的地图一路开很快抵达了东京涩谷分部的停车场，暴雨依然没有降低雨势的样子，两人急匆匆的提着略显沉重的购物塑料袋跑到大楼门口
抵达值班室里后，一片漆黑空无一人，今天不是二组值班的样子自然也没有人在值班，青司打开白炽灯的开关后将购物塑料待扔到桌上，正想直接趴在沙发上躺下，雪雫突然的又开口。
“那个青司，还有一件事。”
“…您请问。”
所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青司现在是毫无保留的回答她的一切问题。
“以后可不能遇到问题什么都想一个人去做，请把你的烦恼和心事。”
“像分享给鹰也一样的……”
“也跟我说说吧？”
她是压低着嗓音说出来的这段话，少女的目光带着祈求和期待。青司的瞳孔微微扩大一脸惊讶的看向站在门口的她。
“…抱歉。”
“是我的错。”
青司的语气低沉，自责的愧疚感充斥在内心，他不由得低下头不敢直视雪雫，回避着目光。他现在又一次道歉要比回来路上时说的更有分量。
“可不能再骗我。”
她走向前去到坐在沙发上的青司身边小声的开口。
“能答应我吗？”
“…呃。”
这个要求并不算苛刻到难以实现，但青司实在有苦衷，他不可能将所有的事情都跟雪雫说出口。有些事是只能跟鹰也表露的原因还是在于她的关系。
“我尽力。”
结果说出来的是这种含糊其辞的答案，刚讲完青司就想给自己扇两巴掌，简直是不懂气氛的瞎说，可这个实际上又是青司综合考虑后的真实想法。
“够了。”
雪雫将双手交叉捂在胸前小声回答。
能够感受得到心意，她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未免有些狡猾跟强硬，并不算上是有所准备的问话能够得到超出预期的答复，这对她而言已经足够了。
“好好休息吧，青司。”
“…呃？”
少女的嘴唇微微张开，她伸出手轻微搭在他的脸颊上说出口，青司只觉得视野突然变得模糊，一阵强烈的疲倦感和困意袭来，直接无力的闭上双眼倒在了沙发上。
“真笨。”
见到青司安然的睡下去后，看着少年自然放松下去的睡颜，雪雫轻轻的笑出声。她从用手抚摸青司的脸颊就感受到他的疲惫，于是就果断的用了一个小小的术式让他睡下去。
然后走到刚刚青司放购物塑料袋的桌子前的椅子上坐下，她轻手轻脚的打开将袋子中的几罐饮料以及几盒牛奶拿出来放在桌上。
她并非是买泡面来暗示青司，当时的雪雫实际上看的是放在泡面旁边的盒装橙味饮料，手所指着的也并非是泡面，而是两种品牌的橙味饮料，最后她选择的是有历史悠久的牌子。
第103章：掩盖（三）
这一天晚上所发生的事件并没有任何新闻媒体报道，网络上顶多也只是支言碎语，充其量就是有人拍摄到涩谷高速方向冲上天空的鬼气场景，可这些图片在网上也在一个星期内被删除了个精光。
更多的是阴阳师圈子中的谈资，青木良介被逮捕是内部直接处理，就连公开审理都没有进行，所幸的是他并没有面临牢狱之灾。
青木良介在医院苏醒后被诊断为精神失常和感染鬼纹病，从而躲过了法律的审判，可却面临终身的监禁被送入新东京区的某所医院。
“报告写的不错，青司。”
“…谢谢英树先生您的宽宏大量。”
“我又没说不惩罚你了。”
英树晴彦的办公室里，一位少年正低着头面对着坐在办公桌后仰着头看报告的青年。
这位报告是青司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修修改改最后才送到他这里，这期间青司不仅忙着到处向当天晚上帮忙的人道谢，还有就是搜集查询资料以完善报告。
“不过，上杉前辈说你那天的表现很好，以及澄子也为你求情，我决定就不惩罚你点什么了。”
“喂，给点反应啊？”
晴彦双手撑着下巴看向松了口气却没有回答的少年说道。
“英树先生，您最近怎么直接叫我名字了？”
“澄子这么叫你习惯了，我干脆也这么叫吧，没问题？”
“当然没问题，就是您这么直呼我名字还有点不习惯。”
“总之谢谢英树先生！”
“少贫嘴了，我还有事要办。”
晴彦直接驱赶式的把青司轰出办公室。他将桌前的报告随便翻了一下，又看向一旁震动的手机，来电的是危机应对局的局长酒井奈瑠。
看着这个来电备注名，晴彦还有点疑惑跟犹豫，想了一下还是接通并打开了免提。
“晴彦，怎么样？”
“报告我已经看了，写的内容虽然蛮详细的，不过基本上没有什么问题，应该不会引起总部那边的怀疑和顾虑。”
“他毕竟是这起事件的当事人之一，可不能随意糊弄。”
电话里传来的是酒井奈瑠十分严肃又认真的声音，不禁让晴彦皱起眉头，他实在是不懂她为什么这么关心青司，明明青司是他的组里的人，要护犊子也是他来护。
“酒井小姐你要是还不放心等会你看我发送给你的电子档，你修改过后再传回来给我就行。”
关于递交过来的报告是详细的注目上时间，包括地点、在场人物、事件经过，这些基本都跟晴彦和隼也的描述吻合，所以他才没有什么担心。
这份报告在晴彦眼里就算递交到总部那里审查也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
“好，我等你。”
“酒井小姐，这次算不算我卖你个人情。”
“改天请你吃饭。”
“吃饭就算了。”
“怎么，晴彦组长整天都这么忙？”
对于酒井突然调侃的话语，晴彦反倒是觉得轻松许多的靠在座椅上边说。
“要不然我给你介绍个适龄对象？”
“我说晴彦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你父母好像说过喜欢…我看看我们局里有哪些符合条件……”
“卧槽，您可千万别乱来。”
他的软肋就是在这方面，晴彦已经不止一次的被家里安排去相亲了。
更何况危机应对局的女人，无论是年轻的还是成熟的，晴彦都很清楚全都不是省油的灯。
“这个人情我不要了。”
“呵呵。”
“晴彦，那就下次请你吃饭。”
电话挂断了，晴彦松了口气的趴在桌上不禁的感叹出声。
“…厉害的女人还真的是麻烦。”
递交完毕这次事件的报告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青司离开办公室就拿出口袋里一直震动的手机查看，刚刚解锁屏幕他就脸色一变。
“完了？！”
这是青司约好跟上杉隼也在涩谷步行街的一家牛肉餐厅吃饭，因为隼也的伤情总算恢复过来，前些天青司去医院看望的时候隼也甚至还不能下床。
所以他们就约定好了等隼也身体稳定出院后，他们就好好的相聚一次。
距离时间还有不到十分钟，他现在十分的着急的连诡事局的勤务服都没换成私服的直接往楼下冲。
“真慢。”
“抱歉，我忘了时间。”
“你没忘就好，总之也无所谓，反正送餐还早。”
隼也双手交叉的坐在预定的座位上，他其实也没有多等太久时间。
“谢谢。”
青司本想把自己被英树晴彦拖在办公室里半天不让走为借口说出来，但稍微一想觉得不妥就方期待掉，干脆的直接道歉好了。
这家牛肉餐厅是新开张没有多久的，选择到这里还是隼也的提议，理由是庆祝他们两个人就是在涩谷步行街相遇，青司觉得说得过去还真有纪念意义的感觉就没有多想的一口答应。
“我说青司，你没有被诡事局总部的人调查吧？”
“没…没有吧？”
青司回想了一下的确没有诡事局总部的人专门联系自己和找自己审问之类的事，但联想到递交的那份报告，所以也是有点不太确定的回答。
“喔，那看来是有人给你撑腰啊。”
隼也手撑着下巴一脸的阴谋论眼神，可又很快恢复往日平常放松的样子，这一点跟鹰也给青司的印象差不多。
“晴彦和澄子他们在医院里可是把你骂了个狗血淋头，没想到全是口是心非。”
“真的有够护犊子的。”
“我说青司你可真的是万千宠爱于一身。”
“我？”
青司露出不解的表情。
“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一点事没有就不觉得哪里奇怪？”
“而且我们局长可是很喜欢你，前天还跟我说有机会要把你从晴彦和澄子那里挖走到危机应对局去。”
“呃，她就没想过问我的意见？”
“还真的是被爱的有恃无恐。”
隼也换了只手撑着头，嘴角微上扬的以一种调侃的语气说道。
“我说你啊。”
“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顺风顺水吗？”
“…为什么？”
回想这两年以来的时间，青司并不记得自己有遇到过太多的难以跨越的阻碍，可隼也却被自己的经历说的这么轻松，他想不明白的连连摇头。
“你可是北冈透的继承者，他唯一的血脉。”
“呃，又是我父亲…”
还以为会是什么原因，没想到还是这个说法，青司有些懊恼，他一直以来都不想活在父亲光环影响之下。
“当然你可别都当谁都对你父亲是好态度。”
“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那么简单。”
“…所以？”
“真单纯啊。”
隼也有点无语的叹了口气，不打算再逗青司了，他其实约青司到这里吃饭也是有目的在的，可不是真的只是吃牛肉。
“崭露头角是值得赞誉，可也要时刻注意藏好自己的獠牙。”
“简单说，并非是所有人都会对你心存善意，哪怕是所谓的“自己人”。”
“…怎么说？”
“例如诡事局总部就有人对你的父亲可不是善意。”
“诡事局难道不是因为我父亲的原因才创立的吗？”
青司听得云里雾里的追问。
“记住一句真理，不要看人说什么，而是要看人做什么，有的人好话说完，坏事做尽做绝，有的人打着某旗号去做好事的本事没有，但为了一己私利去做不当人的事不仅有，胆子还很大。”
“我好像明白了。”
“……你最好真能懂。”
他现在总算是理解隼也为什么上来就跟自己聊这些话，不仅是诱导话题，也是在提醒自己一件事，除魔机关的内部并非是铁板一块，各怀鬼胎的情况可能很普遍。
青司在写报告查资料的时候，他就发现应对这一场在涩谷高速公路发生的事件，市区内都能看到直冲鬼气的现象，诡事局却像是人员十分不足一样的根本没有紧急行动。
只是封锁了现场，最终进入涩谷高速公路的除了青司身边的人外，还有的就是那位叫出羽绫音的少女，她是新东京区诡事局总部唯一进入现场的除魔师。
迟鐷友哉曾经也跟青司聊过这类话题，讲述的就是阴阳师群体中的分歧冲突，为什么要给速成班的全员上持续两年的“哲学历史课”，希望他们不要误入歧途。
那句“知道的太多未必是好事”在青司现在的脑海里回响起来，结合隼也说的情况，他只觉得细思极恐，这些天的时间里青司也依然没有整理好太多思绪，全都在集中精力写报告上去了。
对于这次事件所“违和”跟不符合规程的地方并没有太在意，为什么诡事局总部会下达封锁涩谷高速路口，甚至还联合警视厅也一起，位于横须贺基地的军方也进入紧急状态，可最终依然没有有所行动。
“算了，吃牛肉吧。”
“…嗯。”
第104章：掩盖（四）
见到青司低着头沉思的样子，隼也不再多言，他突然觉得现在跟青司说这些会不会太早了，眼前的这位少年仅仅十八岁多，对于大人的世界中充满的博弈和斗争毫无敏感性。
可是隼也又不得不将自己上司要求他转达的话讲出来，理由是这次事件的青司就算没有被追究，又因为他身份的特殊，日后也必然会被关注，总而言之隼也只能确定自家的上司酒井奈瑠局长是在保护这位少年，尽管他不知道原因。
他们点的都是七成熟的牛排，也许是受到电视广告和街上宣传牌的影响，抛开乱七八糟一堆想法的青司是潜意识的认为肯定口感甚好。
仅仅是咬了第一口慢慢吃下去，青司莫名的想到了几个月前自己和雪雫以及鹰也在楼顶烤肉的时候。
“前辈，我有一个问题。”
“你说。”
“几天前我去医院看你就问过。”
“哦，你说为什么要带你去涩谷高速，然后引发了一连串的事对吧？”
青司点了点头，他将刀叉又放到了只被切割开一块的牛排旁边，双手撑在桌上端正的坐好等待嚼着牛肉的隼也继续说。
“准确说还多亏你的迟鐷老师。”
“迟鐷老师？”
“他说要我带你这个笨蛋去见见世面。”
虽然说是在损自己的话，但青司现在只觉得想笑，还有的就是恍然大悟。
“原来您在当时说要我回去是这个原因。”
“不过我也有失算，你小子世面见没见到不知道，我倒是丑态出尽。”
“不是的，前辈你可是真的让我佩服得不行。”
现在他还能轻松的回想起来隼也让自己坚持一会，然后发动某种术式的说要用全力的场景，不仅听起来帅，其展现的实力也是让青司望尘莫及。
“得了得了，我最讨厌听小屁孩净说些没用奉承大人的话了。”
青司认为隼也说的也没错，自己在许多人眼里就是没长大的小孩而已。
“所以我才希望早日成为像上杉前辈你这样的能够独当一面的大人。”
“你这是轻小说里的青春期少年特有的成长烦恼？”
隼也不由得想笑出声，他突然觉得跟青司聊天还是挺有乐趣的一件事，或许这也是酒井奈瑠为什么那么袒护这孩子的原因之一？
他对自己的这个想法更加的想笑，甚至还真一本正经的扫视青司的全身上下，思考着青司有哪些地方会让自己那位一向苛刻的局长喜欢。
“还有青司，你以后可别成为我。”
“呃，为啥？”
隼也的看似依然开朗的表情，可语气听得出来是带着一种为难。说起来好像迟鐷友哉、英树晴彦等人都说过希望自己不要像他们一样。
还有雪雫的奶奶弓弦羽希子也说过自己不要成为北冈透，不要受到父亲遗留下来的笔记所影响，他根本想不明白。
从走上这条道路开始的两年时间里，青司就是在模仿和学习各种人，说是偶像也好，说是目标也罢，他并没有真正想过自己要成什么样的人。
“你没听那位曾经的上原夏惠组长说的话么？”
因为青司肯定会记得那个时候的事，所以隼也就很无所谓的说出来了。
“…难不成，她说的都是真的？”
（你要是没有以前干脏活的觉悟，我还真看不起你。）
曾经是涩谷分部二组组长的上原夏惠，她那时候这么说道，青司也是清楚的听见了，只是他并不相信，所以也就不在意真实性，可隼也竟然这么干脆的承认，青司有点动摇。
“脏活……是指的什么？
青司小心谨慎的语气发问。
“所以我才有点怀念少年时期的纯真。”
隼也叹了口气，他也将手中的刀叉放在盘子的一边，盘子中还有一半多牛肉没有切割，顾不得冷下来隼也都想要说出来。
“还记得我最开始说过的话么。”
“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这么简单，即使是我也一样。”
“危机应对局的由来想必你也知道，可它本质是一个特务机关。”
特务机关，这个名字一听通常人就会想到杀手、间谍等等名词，虽然称之为危机应对局，可是最初就是由这类群体构成，乃至危机应对局的局长酒井奈瑠本身就是出自日本防卫省统合幕府监部。
其在职能上包括了应对崩坏事件，即使没有诡事局那样的专业，可其职能就更要宽广，它们要对付的可就不只是妖邪鬼怪。
“你能关联到一切不好的词汇来形容都没错。”
“我跟晴彦这种除魔师最大的不同，就是我杀过人。”
隼也经常说自己不擅长除魔，只是没有自己擅长的方面更专业罢了。
“跟我想象的差好多。”
“但是，她当时的意思来看的话，前辈你肯定已经很久没有再做过那种事了吧？”
“太久没干以至于我都快忘了。”
“那您希望又或者认为我以后会是什么样的人？”
青司做了一个大胆的提问，倒不是真想要朝着隼也说的方向去努力，只是想知道他对自己的看法而已。
“我哪知道。”
“未来无法预测，有的人生来做什么可能都是命中注定。”
“但是要记得，今后在诡事局的时候，青司你可不能忘了一个原则和底限——尊重客观事实，立场不一样能理解，可不能没有是非对错之分。”
“您想说些什么…？”
“我是指上原夏惠，你们涩谷分部原来二组的组长，也许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明明在这场事件中对隼也和青司造成的最大阻碍，隼也的伤也是因为她，为什么又要让自己去尝试理解那个女人，青司更加头晕了。
“可是她明明伤害了您…”
“我都说让你不要非黑即白了，我跟她之间的矛盾或许早在以前就埋下种子。”
隼也觉得说得差不多了，他已经把酒井奈瑠让自己说的都说一遍，还夹杂着自己的一点看法，他站起来准备离开。
“青司，今天就到这里吧。”
“谢谢。”
青司站起来握住隼也伸过来的手，湿冷而粗糙的手掌，给他一种历经沧桑的感觉。
“对了，走之前想拜托你件事。”
“什么？”
他刚离开作为转身迈出一步突然停住的扭过头。
“你的好朋友，浅苍鹰也回来了的话，替我向他问一声好。”
“啊？”
青司的表情更加的困惑，因为鹰也有事离开东京，他记得自己应该没有和隼也提过，刚想开口追问，隼也早扭回头迈开脚步远去，他左手插在裤兜，右手抬起挥了挥。
“还有这顿饭我已经付了款，你要想的话，我盘子里的那份你也可以吃。”
“真是…”
望着隼也离去的背影，青司只是看着桌上的两盘都没怎么吃完的牛肉发出无奈的叹息。
青司坐回原位一个人独自的将自己那位牛排吃完了，突然想到鹰也好久没联系，掏出手机一看却发现有条奇怪的短信，来信人的ID是“洸”。
内容是——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并不是说明神秘暗号，也不是发错或者广告，青司反而受刺激的瞳孔扩大，他心中很清楚这个来信人，只是时隔太久，以至于他都有些忘了。
四天后，2023年9月11日的夜晚，位于新东京区的商贸大楼的楼顶上，青司心怀焦虑的从楼道上跑出来，一眼看过去就见到一位侧着身带着漆黑护目镜的男人。
他的身高比青司略高一些，一身的漆黑风衣，以及一只落在他肩膀上全身漆黑羽毛有着红色眼睛，酷似乌鸦又体型大的又像鹰隼的鸟。
“我知道你肯定会来。”
“洸先生……”
“上一次跟你见面，应该还是在去年。”
“时间总是在悄无声息之间流逝。”
青司慢慢走到他的旁边，再一次的扫视这个男人的全身。
“突然联系是因为只想提醒你。”
“为什么。”
这个男人的声音总是显得低沉跟嘶哑，实际上他根本没有开口，跟青司说话的是他肩膀上的那只黑鸟，当然依靠的是“术式”来实现说出人话。
最开始青司只觉得他是一个怪大叔，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将墨镜遮挡下的眼部露出来。
“时至今日，你还是不愿意相信我说的，还有你所亲眼看到的？”
“…”
男人的话另青司沉默。青司很清楚他指的是什么，他所看到的又是什么，无论真实性与否，这个时间点已经临近了。
两个人就这么的在这高达三百米的商贸楼的楼顶上，夏季末期的夜晚冷风已经有秋天那种冰凉感，青司将外衣的拉链拉上呼出一口热气。
“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改变吗？”
“有啊，不然我为什么再三的提醒你？”
其实他与青司的见面并没有超过三次。
“办法是什么？”
“不要急，命运不会轻易的改变，即使是我也无法预测太遥远的未来。”
青司的语气显得十分焦急。
“洸先生，请你告诉我。”
“拯救雪雫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