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嚎的那叫一个中气十足
“什么。”梁帝听后微微一变，随后又很快的镇定下来，今天他给孙国瑞放了半天的假期，让他好做准备迎接新师，怎么会落水，“你给朕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五弟，五弟在哪里。”孙家祥也是心中一紧，对着跪伏的太监问道。
他可就这一个弟弟，对于他来说，看着孙国瑞成长有这种养成系的快感。
太监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皇子一旦有所闪失，看护皇子的宦官都得被送去陪葬，现在宦官脑中全是自己被拖出去乱棍打死的场景，哪还能说的出话来。
还不等梁帝发怒，孙家祥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脚就踢在了宦官身上，“狗奴才，问你话呢。”
太监吃痛哎哟了一声，一抬眼就看到了一双目露凶光的眼睛，顿时心下胆寒，“在...在...宜露殿。”
孙家祥听后也顾不得其他，一转头就跑了出去。
梁帝心中虽是焦急，孙国瑞一旦出了事情，楚帝那边没法给交代了啊。
不过他没像孙家祥那样失态，面色如常，神色平静如初，用着平缓的语气对趴在地上的宦官开口问道，“说清楚具体经过。”
太监回过味来，尽量抑制心底的恐惧，他回道，“回..回禀陛下，事情是这样的....”
“今儿一早，蓉安公主在内院玩耍时碰到了五殿下，在一番交谈之后，公主殿下与五殿下便起了争执，随后五殿下在奔跑中失足落水。”
梁帝一听就知道这太监只挑了简要的说，一看就是被人示意过得，索性没再追究，转而移步去了宜露殿。
才刚到门口，就听到殿里面传来嗷嗷的嚎哭已经孙家祥轻声细语的安慰。
嚎哭声中气十足，应当是没落下什么病根，梁帝心里舒了一口气。
皇子落水这种事情是大梁立国以来第一次发生，毕竟谁能想到，在十步一人的宜露殿中竟然还能让人落水。
宜露殿是一座殿内水宫，其水面与地面仅仅只有一指之隔，而且水深却有两丈之高。
在天玄，不同国家的尺度是不同的，比如大楚，一丈是两米四，大赵，一丈是两米二。
而在大梁，一丈却是一米七，这是沿用在丈夫身上的说法。
“丈”夫，丈夫，就是这个理。
也就是说，水宫中的水深起码有三米四，孙国瑞身高六尺，就一米出头的样子，掉到水宫内怎么说也得被吓得够呛。
现在看这嚎的劲头，这孩子胆子还行，是朕的种。
随着梁帝步入宜露殿，原本还在闹哄哄的一群人除了几个有身份的，全部都叩拜问安。
梁帝没有理会，他走到孙国瑞跟前，见这小子浑身湿哒哒在那里嚎着，一双眼睛通红，而在一旁，皇后冷着一张脸侧立，她只是静静的看着兄弟俩，并没有上前安慰。
梁帝走到孙国瑞身旁后蹲下身子先拍了拍孙家祥的肩膀。
随后伸出手一把抱起了孙国瑞。
原本嗷嗷大哭的孙国瑞被梁帝这么一抱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不是没被梁帝抱过，但此时他浑身上下都湿漉漉的啊。
梁帝是真的一点也不介意么？
孙国瑞自认如果他的儿子掉水里了，那他肯定不会直接上手就抱，不然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这么一抱衣服估计都得换了。
不过随后一想，这可能是他一贯的偏知，毕竟他从来没有过儿子，体会不到为人父母的感觉。
“朕给福将军的那把佩剑呢？怎么朕一来就看到大将军在哭鼻子？”见到怀里的小人不哭了，梁帝逗趣的挑逗着孙国瑞。
孙国瑞两眼更红了，他找到了告状的人，连忙楼主梁帝的脖子，呜呜的喊道，“父皇，三姐他欺负我。”
第四十四章 或许封藩才是正确的选择
那声音可真是充满了委屈加可怜。
皇后的脸更加阴沉了，这事儿的经过她已经从女儿那里了解到了。
今日一早，孙思敏在水宫内游玩，孙国瑞突然闯了进来。
姐弟俩原本没什么交集，见到面也就问个好就散的那种。
可是今天孙国瑞身上穿着的藩王蟒服却吸引了孙思敏的注意。
孙思敏没上过学，自然不知道那服饰的寓意，只知道那服饰精美异常，比她的亲大哥齐王孙立城，亲二哥淮王孙成业所用的亲王服饰还要精美许多。
孙思敏平日里仗着母亲跟兄长的威势在这后宫之中霸道惯了，见到这种东西自然也想要一件。
而索要的方法也就稍微霸道了那么一些。
也不是太霸道的那种，就是直接上手扒衣。
孙国瑞哪里肯，先不说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就算不是，你也不能上来就扒我衣服啊。
只是这里是虽然处于内宫，却属内院，海孝驶进不来，孙国瑞没人使唤，而女孩子发育的又早，无论是块头还是力气孙国瑞都处于下风。
连打都打不过。
索性掉头就跑。
只是这地方却是水宫，本就是为了皇帝游玩所建造的场所，虽然五步一人十步一岗，但建造之时为了美观可没有多余的防护措施。
是以两个孩童，在水宫里拉拉扯扯，不掉下去一个那真的就没天理了。
孙国瑞一落水，周围站岗的太监立马慌了，扑通扑通的下水捞人，而始作俑者的孙思敏在经过一番短暂的懵逼之后也知道自己闯祸了，连忙去坤宁宫里搬救兵。
这也是为什么梁帝会在这里看到皇后的原因。
公主跟皇子，身份上还是有差距的。
“不哭不哭，等你长大了再欺负回来也是一样的。”梁帝抱着孙国瑞轻声安慰道。
渐渐地，怀中的小人抽泣着睡去后，梁帝才把孙国瑞交给一旁随侍的太监，他对孙家祥吩咐道，“今天的学业你先不用去了，照顾好弟弟。”
“儿臣明白。”说完，孙家祥便领着太监往学宫走去。
“殿...殿下？”
站立在内院门口的海孝驶看着自家殿下竖着进去，被抱着出来，浑身上下还湿哒哒的心里顿时拔凉拔凉的。
他不用想都知道内院里定然出事了。
唯一庆幸的是不是在自己眼皮底下出事的，否则他这个从九品刚上任就得脑袋搬家。
海孝驶后怕不已，见到领头的孙家祥一脸阴沉，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默默的跟在太监身后。
四殿下的气场太可怕了，海孝驶第一次知道原来气质与年龄没有关系。
进了寝殿，太监为孙国瑞换掉了身上湿漉漉的衣服，随后便告了声退离去。
孙家祥坐在榻旁，心中阴晴不定。
他不知道国瑞落水这件事是不是属于意外，储位的争夺本来就是明争暗斗。
虽说上头有梁帝压着，皇子们暗斗也不敢斗的太过于明显，但暗中的绊子肯定是少不了的。
孙家祥心知肚明。
只要事态的发展不超出梁帝的掌控，梁帝是不会介入皇子夺储的斗争中的。
皇宫对国瑞来说太危险了，出去封藩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孙家祥默默的想到，他弟弟太单纯了，如果生在寻常百姓家，或许能有个安稳的童年，在长辈的荫蔽下嬉笑玩耍，可在皇家不行。
皇室对于儿孙的培养原本就奉行养蛊的那一套，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出去封藩，远离了朝中斗争，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况且，藩王在大梁中有着不成文的特殊意义。
他的三位叔公曾帮过爷爷登顶九五，他的景王叔叔也是当今的铁杆小弟。
从侧面来说，国瑞封藩对他来说是一个很好的信号。
但梁帝图什么呢？
不搞清楚梁帝的图谋，孙家祥实在放不下心来。
现在的孙家祥已经不想在这件事里捞好处了，好处什么时候都能捞，弟弟却只有这一个。
第四十五章 会溺水的龙
“宿主，其实你弟弟早点离开了皇宫也不错。”
系统似乎察觉到了孙家祥的心思主动为其分忧道。
“怎么，现在声音中气十足了？不怕被幼龙一口闷了？”
孙家祥没好气的回道，系统现在的声音没有了之前的畏惧，仿佛之前那畏畏缩缩的姿态是个幻象。
“怎么可能，只是苍龙溺水了，现在没功夫搭理我。”系统理所当然的答道。
在它的视觉里，孙国瑞体内正有一条青龙不断的喷着水花，时不时晃动下脑袋，然后用爪子抚摸自己有些肿胀的肚子。
“龙也能溺水？”
在孙家祥的印象中，龙是水中的霸主，住的都是水底的水晶宫，掌管雨部诸多司仪。
兴云吐雾，行雨生风，都是他的本能。
更何况前世还有大水冲了龙王庙，龙游浅水被虾戏，龙卧浅滩等海潮之类的说法。
都说明龙与水之间的关系密不可分。
这玩意儿也能溺水？孙家祥似乎听到了天大的玩笑。
“玄魂是人受到气运孕养诞生的产物，他与人本身的生机息息相关，人能溺水，玄魂自然也能。”
“那人还能中毒呢。”孙家祥当即反驳道。
他清楚的记得，系统跟他说过玄魂有抵御毒素的能力。
“宿主，你不会以为我说的抵御毒性是百毒不侵那样的吧。”
“难道不是吗？”孙家祥有些诧异，他想了下系统之前给他的说法，好像没问题啊。。
“天底下的东西相生相克，怎么可能有东西能够免疫万物。”
系统开始解释了世物运行的规律，而玄魂也只是能保住生机不受侵扰，从而让身体在气运的引导下缓慢梳理体内的毒素。
打个比喻，如果有人对梁帝下了致命的剧毒，这种毒对普通人来说可能溅血封喉，但对梁帝来说可能就感冒两天，最严重的，也不过在床上躺两天。
两天之后，他又能活蹦乱跳。
“原来是这样。”孙家祥感觉对玄魂的理解又上升了一筹，对玄术也无比期待起来。
啊，这该死的年纪。
孙家祥看向床上已经熟睡的小人，不由得伸手轻轻触碰了他的脸颊，“在等几年，等哥哥以后坐上了那个位置，没有人能够欺负你。”
孙家祥的眼中划过一丝狠辣，他知道，随着兄弟俩年龄的逐渐增长，渐渐的被兄长视作眼中钉，肉中刺，也被皇后视为她儿子夺储路上的威胁。
但他动不了皇后，即便他登上帝位也未必能动得了。
皇后虽然不是他的亲生母亲，可在法统上确是他唯一的母亲。
在大梁，所有皇子只有一个母亲，那便是皇后，而他们的亲生母亲在法统上算是他们的姨娘。
皇子私底下喊喊母妃没什么问题，但到了正式场合，只能喊姨娘。
孙家祥心中有了决断，眼中的狠厉尽收眼底，恢复了往常模样。
坐了片刻之后，察觉肚中有些许饥饿，孙家祥怕打扰睡着的弟弟没有让人端来早膳在这里食用，而是站起身来，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口悄悄的关上了房门。
孙家祥不知道，在他关上门之后的一瞬间，床上的人身体微微抖动，双眼睁开了一道微不可察的缝隙。
“如果国瑞醒了，务必第一时间通知我。”孙家祥对着门口值守的太监说道。
身上涌现出一股上位者的气势，让人不敢将其视作孩童。
“诺。”太监微微低头行礼，眼神不敢与之交接。
孙家祥又对另一边的太监吩咐道，“国瑞早膳食了没？”
“回殿下，未曾。”
“你去将早膳端来，等国瑞醒了就将早膳端进去。”
“诺。”
太监领命告退，孙家祥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独自一人向着学宫中的食堂走去。
第四十六章 自卑感
龙？溺水？
什么意思？
孙国瑞瞄了一眼关门声传来的地方随后又闭上了眼睛。
哭到睡着？怎么可能，孙国瑞可是有个成年人的灵魂。
一路上他都在装睡，是以，孙家祥守护在他旁边的自言自语让孙国瑞听了个真切。
孙国瑞知道，孙家祥那怪异的举动定然不是得了失心疯。
不是与系统交流，就是与白胡子老爷爷交流，而那只言片语中透露出的信息让孙国瑞不由得浮想联翩。
龙会溺水？什么意思？
他想到了任务面板发给他的那个苍龙护体，一直以来，孙国瑞都不清楚那玩意儿具体是干啥的。
没有什么二脉被打通的通畅感，也没有精神猛然一震的舒畅感，什么都没有。
以至于孙国瑞怀疑这个苍龙护体是不是被任务面板发落了。
可眼下，孙家祥的话语却能让他将自己与苍龙连接起来。
当然，孙家祥带给孙国瑞的疑惑不止这些。
孙家祥的态度有问题。
他是穿越者，应该明白皇室是没有亲情的。
孙国瑞前世虽然是个铁废物，但他电视剧可没少看，手足相残，勾心斗角都在电视机演着呢。
更何况凭借着他残存的印象，他记得明朝的时候，朱标当时可是万众期待的皇帝储君，可结果呢，朱标早逝之后，弑叔戮侄的结果不是摆在眼前嘛。
事实摆在眼前，皇家，是没有亲情的。
哪怕是在怎么兄友弟恭，也只是一时的，一旦出了变故就是你死我活，断没有其他路可走。
连古代最具香火味的老朱家都这样，更别说其他的，尤其是老李家，每一代拿出来都能当做穿越者教材来用。
那竞争上岗的意识形态，近乎超过了所有朝代。
连孙国瑞都清楚的事情，同样作为穿越者的孙家祥不可能不清楚。
而孙国瑞前世就一大专水平，工作后也没什么长处，只做了个混吃等死的保安。
这种水平在前世满大街都是，不说他这种大专了，连本科文凭的都烂了大街。
一直以来，孙国瑞便有一种自卑感，哪怕比他混得差的人还有很多也无济于事。
因为他就在最底层那一栏。
这种感觉到了异世界也没有消失，知道了兄长进入也是穿越者的时候，更加深刻了。
哪怕他现在身上高贵，哪怕他现在衣食无忧还有人照顾。
可又如何？
陪读还不是个不入流的芝麻官。
大哥孙立城，二哥孙成业，他们的陪读是朝中一品的子嗣，三哥孙建邦跟四哥孙家祥的陪读家族也是正三品上层的官员。
而孙国瑞呢，不入流的常氏，其中常永威还是个只管百人骑的军官，直接远离了政治中心，别说让常家作为他争储的助力了，别被拿去当炮灰使唤就不错了。
是以，即便孙家祥是孙国瑞的胞兄，孙国瑞也很难对孙家祥产生亲情。
自卑、畏惧、不信任等诸多的不良情绪让孙国瑞很难将自己的心扉敞开去接纳别人。
可眼下，孙家祥在他榻前的举动却让孙国瑞心中起了一丝波澜。
那份亲情即便他闭上眼装睡也能够感受的道。
他已经“睡下”，那必然是孙家祥的真情流露。
是那么温暖，只在父母的身上感受过，是那么的想去依靠。
但孙国瑞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他意识到了另一个可能。
如果孙家祥知道自己在装睡呢？
念及至此，孙国瑞心中隐隐有些发冷，他面对孙家祥最大的优势就是孙家祥不知道自己的心智成熟。
一旦穿越者哥哥知道了自己底下有个城府阴沉的弟弟，那他还能安稳吗？
孙国瑞心底有些着急，他越想越觉得自己已经暴露。
不行，不能在这么下去了。
孙国瑞猛的从床上起身，身上不知道何时已经湿透，原本被太监擦拭后换上的衣服被汗水打湿了大半。
“殿下，您醒了吗？”
也许是孙国瑞的动静过大，或许是门外值守的太监耳朵明亮听到了屋内的动静，对着里屋小声的问道。
第四十六章 挖坑埋自己
孙国瑞并未理会，他越想越是觉得手脚冰凉。
随即，似乎是溺水之人抓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连忙将任务面板2.0打开一通操作。
半晌后，孙国瑞这才舒了口气。
“咱醒了。”孙国瑞对着门口叫唤了一声，随即脑海中的光标一闪。
任务完成，请在以下模板中择一选择。
随着字幕停留了将近三秒，三团带着白色的光晕在孙国瑞身前浮现。
这三团光晕之上分别显示着三个名字。
常二虎、毛骧、蒋瓛。
这三人孙国瑞几乎没用过脑，直接选择了常二虎。
先不说这三个人都是谁，毛骧跟那个蒋...犬？，他听都没有听过，反倒是这个常二虎，他有点印象，好像在某部电视剧里见到过。
具体的记不清了，好像是个很厉害的人物。
在孙国瑞选择了模板的一瞬间，外头的房门就被推开了。
门口值守的太监鱼贯而入，他们有的搬着桌子，有的提着几个小篮子。
“殿下，让奴婢为您擦洗一番吧。”领头的太监见到孙国瑞满身大汗，不由的出言道。
孙国瑞点了点头，他倒没什么不好意思，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在大梁，皇子在十三岁前是不会有宫女伺候的，为了防止擦枪走火。
只有到了十三岁，封了王爵，这时才会将伺候的太监宦官转换成宫女。
原因嘛懂得都懂。
而大梁的婚姻法比较奇葩，男的法定年龄是十三，女的却要等到十五，也就是说明即便孙国瑞封了王爵，他的贴身奴婢最小的也要比他大两岁。
在帮孙国瑞重新擦拭了一遍身体之后，换上新衣，太监将桌子搭好，随后从篮中取出饭菜置于其上。
“殿下，陛下吩咐过了今个下午的拜师礼移到明天，让您好好休息。”
为首的太监帮着孙国瑞穿好衣服，又主动拾起碗勺，小心的帮孙国瑞盛是食菜。
太监的话语并没有出乎孙国瑞的意料，出了上午这档子事，下午还让他去拜老岂不是太不合乎情理。
孙国瑞委屈的点点头应了声好，将身前虚幻的任务界面屏蔽，接过太监首领递过来的碗勺，自己兜着吃了起来。
他确实需要迟点饭食压压惊。
别看孙国瑞有着成年人的灵魂，但他不会游泳啊，落水这种事情可着实把他吓得够呛。
那种置身于水中，脚不着地，无处借力的感觉能让人明白自身处于自然中的渺小在他脑中久久挥之不去。
那时他的脑中一片空白，没有恐惧，没有害怕，只有不知所措的迷茫。
而在被救起来之后，那种不可控制的渺小感让孙国瑞感受到了深深的恐惧。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那种将生命掷托于外的感觉。
而且现在静下心来越想越是觉得生气。
正在吃饭的他不知不觉将动作慢了下来，一股恼怒感充斥了他的脑海。
也许孙思敏不是有意的，但这一切都是因为她而产生的。
自从这次出生以来，孙国瑞对一切都看的很淡，对所有的一切都保持着距离，认为这样便不会受到伤害，所以他也从来没有表露过自己真正的想法。
但这一次，他真的生气了。
如果不是因为她，自己怎么可能会徘徊在生死边缘，怎么可能会体会到这种充满无力的恐惧。
孙国瑞不知道，此时，在他的身上散发出一种令人惊惧的气息。
随侍的太监突然间感觉浑身上下汗毛竖立，一种沉闷压抑的气氛似乎在空气中蔓延，无端的恐惧由心底产生。
缘由未知，而这确实最让人胆寒的。
他不敢有所动作，仿佛一动便会被无尽的黑暗吞噬。
恐惧，压抑，沉闷，是此刻殿中唯一的旋律，直到外头传来了脚步声响，这种令人恐惧的氛围猛然间为之一松。
“国瑞！”孙家祥听到孙国瑞醒了连忙跑了过来，一看到孙国瑞端着小碗，脸色不禁露出喜色。
孙国瑞原本暴躁的心内为之一泄，看到孙家祥，他明白自己又跑偏了。
眼下还有个麻烦呢。
不过这时候孙国瑞已经反应了过来，孙家祥知道自己在装睡的可能性很低很低。
假若孙家祥真的知道自己在装睡，就不会在他跟前自言自语说什么龙啊，溺水啊之类的事情。
这是他在完成任务之后，太监们进入房内才明白过来的事情。
哪怕明知道对方不知道，他也会下意识的进行隐藏。
而且孙家祥手上又没有戒指，他跟白胡子老爷爷交流的可能性最多只有两成。
这就够了，孙国瑞下定决心赌上一把，就赌孙家祥没看出他在装睡。
成也败也命中注定，强求没用。
当即，孙国瑞便红了眼睛，放下碗勺朝着孙家祥扑了过去，“四哥，三姐他欺负我，还把那漂亮的衣服给扯坏了。”
孙国瑞刚抱住孙家祥喊委屈，只是话未说完，异变骤生。
一股被洪荒猛兽注视的压迫感骤然而生，随之而来的，是那四散开近乎化血的杀意。
这股杀意并不是针对他，却让他浑身僵直，手脚在一片冰凉中止不住发颤。
第四十七章 明太祖的注视
那是一道半透明的虚影。
身着盘领窄袖袍，束着一条玉带，上面琥珀、透犀点缀，金丝花边，头上带着一顶乌纱双龙翼善冠。
一张略带黝黑的脸，双眼半张透露着核善，神色平淡，却让人感觉那是一只蛰伏的猛虎，随时可能暴起伤人。
那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那身上不容置否的气势。
孙国瑞这时才明白，原来真的有人能够凭借自身气势震慑别人。
孙国瑞不知道这道虚影哪来的，但那满满的恶意让他心底止不住的发颤。
孙家祥察觉到了孙国瑞不住的颤抖，不由得出声安慰，同时，用手轻轻抚摸孙国瑞的后背，“没事了，都过去了。”
孙家祥的声音让孙国瑞心底安定了不少，他这时才发觉了这道虚影的异样。
这道虚影的右上角似乎有个光标。
孙国瑞只是将意识移了过去，这道虚影便消散不见了。
真尼玛，太吓人了。
孙国瑞总算是安心了下来，“哥，我...”
草泥马，还来？
孙国瑞话都没说完，那种猛然心惊的感觉骤然而起。
近乎化实的杀意笼罩全身，抬头一看，果然一道淡淡的虚影重新浮现在眼前。
依旧是那副身影，依旧是那个神态，孙国瑞在短短了两次之间已然有了些许抵抗力。
目光移到光标上，虚影陡然消失。
“怎么了？”孙家祥似乎注意到了孙国瑞的异样，不由得关心道。
“他在恐惧。”系统的声音适时回答了孙家祥。
它现在很嘚瑟，虽然不知道因为啥，反正那苍龙现在跟条蛇一样趴着，脑袋蜷缩在身体下面，一副受到了惊吓的模样。
“恐惧什么？”孙家祥在脑海中对着系统问道。
“估计是对水有心里阴影了吧。”系统猜测道。
这下孙家祥也没什么办法，如果他的年龄在长个十岁，可以带着国瑞去学游泳，可现在不行。
至于让太监们教学，孙家祥根本没就没有过这样的想法。
国瑞胆小，而且又是落过水的，若不己亲近之人相伴，学不起来的。
孙家祥好声安抚，见没什么效果，便用言语转移了弟弟的注意力。
“国瑞，想不想吃好吃的？我今天搞了个新东西出来，你绝对没有吃过。”
孙国瑞看着孙家祥，由于那道虚影被孙国瑞关掉了，眼神中，自然也不会存着恐惧。
只见他泪眼婆娑的看着哥哥的双眼，用有些腼腆的语气回了声，“好。”
孙家祥闻言大喜，随后说道，“你先垫垫肚子，哥这就去给你弄，等我一炷香的功夫。”
孙家祥风风火火的来了，又风风火火的走了。
孙国瑞看着心中异样难平，只是听话的端起碗勺，一边吃着，一边心里想着别的事情。
那道虚影，该不会他妈的是朱元璋吧。
孙国瑞对古代皇帝了解的不多，但他知道只有明朝的皇帝带的是兔耳朵冠，而此前，他又白嫖了朱元璋的任务奖励。
等等，不对啊，他以前也这样嫖过朱棣的啊。
怎么没有来自朱棣的注视。
回想起他在任务界面里面添加的自称：“咱”，孙国瑞顿时有一种想死的冲动。
尼玛，这称呼他以后怎么用啊。
这可关乎着皇室的体面。
在大梁，藩王称孤道寡，亲王、郡王、辅王、庶王全部都是自称本王。
他他妈要出去一口一个咱，第二天就得被宗人府趴了身上的王袍。
这不是挖坑埋了自己么。
至于那来自朱元璋的注视，说实话，有过前两次的经验也不是不能抗住。
但那突然冒出来的一下确实够唬人的。
就像你正在黑暗中行走，突然有人对你喊了一声“喂！”一样带过来的心悸。
孙国瑞感觉他要是真的这么顶着，不出几天就得突然暴毙。
啊，西巴。
怎么办？怎么办！
一时间，孙国瑞到手的模板光环都不香了。
对了，模板。
孙国瑞也顾不得周围围着一堆太监，当着他们的面，在脑中打开了任务面板2.0，随后意识转移到光团上。
光团的用法随之出现在孙国瑞的脑海。
这相当于一颗种子，种在人身上慢慢发芽，他的能力会向着渐渐常二虎靠近，直到完全掌握。
孙国瑞当即一喜，便想给自己使用。
光团融入了孙国瑞的体内，随即被排了出去。
孙国瑞又得到了一个信息，这东西需要与之匹配之人使用。
匹配的方法也很简单，名字一样就行，除非孙国瑞改名为常二虎，否则这玩意儿就用不了。
等等，常二虎？二虎？
为什么孙国瑞感觉这玩意儿是特地给他伴读准备的。
这不就赶巧了么，常松在作为孙国瑞伴读的正巧被梁帝赐名二虎，这不正是跟这个常二虎一样了么。
那就二虎吧。
念及至此，眼前的光团明目张胆的在孙国瑞的注视下朝着外头飞去。
了无音讯。
直到孙家祥带着一串糖葫芦回来，孙国瑞这才反应了过来。
我辣么大的一个模板呢，怎么就没了！！！
出了啥事好歹给个反馈啊。
第四十八章 黄妃生前也是个体面人
“你们都退下吧。”
水宫内，梁帝对着低头的众人平淡的吩咐了一声。
众人应声退后，梁帝这才走至护栏边，看着水下的暗涌的波涛开口道，“皇后倒是急切。”
梁帝对皇后没有多少感情，他们之间的结合属于政治联姻。
因为皇后是梁栋梁大人的女儿，而他需要梁栋尽心尽力的为他卖命，就这么简单。
“臣妾听说瑞儿出事了，便急忙赶来了。”
皇后的脸色并不好，因为这件事牵扯到了她的亲生女儿。
别说什么皇子公主都是皇后的儿女之类的屁话，亲生的总是不一样的。
即便孙国瑞喊她母后，她也没有将孙国瑞当成自己的儿子。
梁帝没有回话，他就站在那里看着水中的鱼儿来回游动。
他现在起了疑心，怀疑这件事是皇后主导的，更怀疑皇后偷偷翻过自己手中的梁史。
在梁史中，皇后的下场可不咋滴。
先是与新君、宰相争夺权力，在孙立城继承梁帝的位置之后一直在偷偷的缩笼皇帝的权力。
在步步蚕食之后，又搞出了垂帘听政，要不是孙立城不明不白的死球了，这位皇后恐怕就是天玄大陆版的武则天，再不济也是个慈禧。
可以想象，这么一位皇后，在看到梁史中的凄惨未来，肯定会对孙国瑞下手谋害。
谁让那货也是个不当人子的玩意儿，杀人不过头点地，非要搞酷刑。
皇后的亲族全被拉去种了竹子，不管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一个都没有留下。
梁帝觉得如果他是皇后，一旦得知了梁史的内容，恐怕也会想方设法弄死孙国瑞这个祸害。
你的皇位还是老娘给你的，你竟然没有一丝感恩之心，就算老娘只是想利用你，你有什么冲着老娘来就行了，幽禁了老娘不说，为何还要牵连家人？
此子这么残暴也不知道遗传谁的，黄妃看着柔柔弱弱，怎么出了这么个儿子。
“陛下？”
见梁帝盯着水面发呆，皇后不由得上前两步轻轻唤了一声。
“朕在想，是不是朕对小敏的宠爱太过了，以至于发生这种事情。”
“是臣妾教导无方，请陛下恕罪。”皇后不明白梁帝话中的意思，照着她的想法，梁帝应不会对她有什么好脸色才对。
作为皇后，作为梁相的女儿，她对于梁帝想要建立社学一事是有所耳闻的。
她跟那些没读过书的贵妃，才人不同，父亲是朝中要臣，她自幼便被父亲教授知识，所以，她一眼就能看出这件事有着多大的阻力。
这是要刨官体的根啊。
而孙国瑞，明显是梁帝打算推出去引爆朝中舆论的一个点，从而降低社学基建的阻力。
眼下，闺女很有可能会搅黄梁帝的计划，皇后心里不慌难免是假的。
但她却不会责怪自家闺女，只是对孙国瑞的厌恶又增加了几分。
梁帝没有搭理皇后，只是静静的看着水面一言不发。
这可就忒折磨人了。
皇后不清楚梁帝的心思，只感觉备受煎熬。
万一因为这件事情恶了梁帝，让他对自己的两个儿子疏远了怎么办？
“让小敏跟着家祥一起去读书吧。”
梁帝忽然开口说道。
“陛下？”皇后不可置信的看着梁帝，皇室的公主的地位其实不高。
所有的皇子只有一个母亲，那便是皇后。
而公主却能认她们生自己的生母。
所有的皇子从出生开始就会被人教导学习，而公主却可以玩闹到出嫁前夕。
公主向皇子一样学习那可不是惩罚，而是一种恩赐。
原本皇后以为梁帝定然会要她好好管教女儿，不曾想到头来竟然会是这个结果。
其实梁帝也很无奈，先不说孙国瑞以后记不记这个仇，单单是孙家祥，就不容的他小觑。
孙家祥的智慧以及稳重已经远远超出了同龄人，在与楚大夫的那一番对话，梁帝看的真切，亦是欣慰不已。
更何况照着梁史中记载的，孙国瑞铁记仇了，关键的是他还能隐而不发，可一旦复仇，那就是死手。
所以，他让思敏去同家祥一起学习，多多交流才能拥有感情，毕竟孙国瑞狠起来连自己儿子都杀，更不要说兄弟姐妹了。
这份薄凉也不知道是不是遗传黄妃的，毕竟他与黄妃只有一夜之缘，真不了解。
梁帝转头看向了皇后。
如果皇后真的看过了梁史，那她绝对是不会放心女儿跟在孙家祥身边。
孙家祥虽然不像孙国瑞那样薄情寡义，但也不是什么善良的茬子，孙思敏能仗着兄长以及母亲的疼爱在后宫中横行霸道，但在孙家祥那里绝对讨不到半点便宜。
但梁帝却没见到皇后面露忧色，反而是一脸笑意的行礼回道。
“臣妾替敏儿谢过陛下。”
第四十九章 异世界的第一串糖葫芦
糖葫芦？
还以为是啥好吃的，没想到是这玩意儿。
回想起孙家祥之前的话，孙国瑞不由得为这个世界的人民表示悲哀。
真惨，连糖葫芦都没吃过。
“这是什么东西？”孙国瑞一脸好奇的模样，看着那串透露着金辉发亮的糖葫芦好奇的问道。
“来一个尝尝。”孙家祥上手一扣，摘下一颗山楂，外头包裹的糖浆似乎闪闪发光。
孙国瑞小心的伸出舌头舔了舔。
甜，是真他妈的甜。
孙国瑞怀疑孙家祥吃过大楚的糖棒。
这种甜比孙国瑞前世吃过的蜜糖都要甜。
几乎能跟大楚的糖棒不相上下了。
孙国瑞不是很喜欢，但却装出一副喜悦的模样，“这好甜啊。”
随即，上口一咬，硕大的山楂便进了孙国瑞随即，咔嚓，咔嚓，便吞下肚中，根本不敢让其在口中过多顿留。
看的孙家祥是一愣一愣的，“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孙家祥好气又好笑的将手中的糖葫芦转交给孙国瑞。
随后对着一旁侍奉的太监们道了一声，“你们都出去吧。”
经过龙威恐吓的太监们早就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听到孙家祥吩咐，连忙退了出去。
孙家祥前去关好门窗，随后在孙国瑞身旁做下。
“哥，怎么了？”孙国瑞看着孙家祥的作态，口中的腻味感都感觉消散了。
说实话，这么甜的东西，也不知道孙家祥是怎么搞出来的。
“今天在水宫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虽然已经在太监那里得到了消息，但孙家祥还是想听听孙国瑞是怎么说的。
孩童的言语往往比那些宦官更加可信。
孙国瑞似乎在糖葫芦的攻势下缓了过来，有条不紊的讲述着水宫之中发生的事情。
虽然其中关闭了数次来自明太祖的注视，但总算讲完了。
孙国瑞心有余悸，感觉这么下去不对味，如果没有解决自称的办法，他恐怕真的得被活活吓死了。
虽然没有几天那么夸张，但来几个月的时间，绝对够了。
现在的孙国瑞已经适应了朱元璋的气势，但朱元璋出现的那一刻，突入而来的心悸感却怎么也适应不了。
孙国瑞不是没想过不关掉虚影，只是他“我”这个字一出口，任务面板2.0会很贴心的把虚影关掉在重新打开一次。
简直要命。
该死的2.0，还我任务面板，孙国瑞心底悲愤，但此刻的他却毫无办法。
孙家祥听后心里有了个大概的想法，这件事多半是巧合，与齐王，淮王，或者皇后没什么直接干系。
“国瑞，你想去皇宫外面吗？”孙家祥沉默了许久，突然问道。
难道这小子要带我溜出皇宫？
这感情好啊，孙国瑞两眼放光，自从这次跟梁帝边境走了一遭，他终于体会到了皇宫之中被束缚的无奈。
到处都是盯着你做事的人，还有要教导你学习的老师，哪有外面逍遥快活。
出去的这两个月，除去马车内无聊了些，过的都是刚放寒暑假的那些日子。
“想。”
孙家祥看着孙国瑞一脸期待，又是沉默了。
过了许久再次问道：“国瑞，出了皇宫你以后要隔好久才见得到兄长了。”
孙国瑞猛的长大了眼睛，他脑中有个十分骇然的想法。
孙家祥是不是想把他寄养在平头老百姓家里，可他怎么敢的，他只是五岁的皇子啊喂。
为了自身性命着想，孙国瑞只能抬起汪汪的泪眼，吃着满是糖浆的手一把抱住了孙家祥，“我不要离开哥哥。”
别说孙家祥明面上只是个五岁的娃娃，就算他长大了，孙国瑞也不会同意。
尼玛，储君未立，太子未立，他身上可是有着政治价值的，谁知道自己那些个兄弟会不会为他们夺储扫除障碍。
虽说上头有梁帝看着不会闹得太过火，可是万一呢？
大梁至此已传七世，前面可就有过皇子作乱梁帝没能及时制止的情况发生。
身份放在明面还能得到些许保障，放到暗面那可真是脑子抽风了。
第五十章 别说藩王了，和亲我也认可
孙家祥连忙好声安抚，这才缓缓的对孙国瑞接着说道，“国瑞啊，我已经想过了，随着我们年龄的逐渐增长，京城内的情况诡谲多变，而二虎的家族又帮不上你什么忙，还不如照着父皇的想法到江淮北河当个执政一藩的大王。”
“可是，哥你昨天还说让我不要去当这个藩王。”
孙国瑞又被突如其来的注视吓了一条，连忙关掉虚影之后，言语带着颤音，显得更加可怜又无助。
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了。
当然，在孙家祥提出想让他至藩的想法的时候，孙国瑞的内心是窃喜的。
远离了京城，起码就不用被宗人府盯着了。
天高皇帝远的，他就是土大王，谁还能管到他头上。
就算到时候真的被送去大楚和亲了，最起码不用被任务面板2.0天天折磨。
这才半个时辰的功夫没到，孙国瑞感觉自己最少减寿了十年。
不过孙国瑞一向善于隐忍，无论内心波动的如何剧烈，他的面上依旧那一副无邪天真的模样，眼中隐隐有泪花闪烁。
孙家祥叹了口气，“国瑞，这些事情哥哥跟你解释你现在也不明白，不过你放心，在你去封地的时候，哥哥会帮你把一切都安排妥当的。”
照着孙家祥的想法，孙国瑞至藩起码还有个七年八年的时间，梁帝即便封了孙国瑞藩王，怎么说也会等到其成年才放他离开。
而在这之前，孙国瑞的藩王身份一旦确立，那么兄弟们就不敢对孙国瑞过多谋害。
这可是藩王，一旦藩王在京师了出了事情，绝对会让大梁最高的四个司法机构介入其中。
皇帝的党羽属正司，监察文官的监察院，监督宗室的宗人府，还有就是检校武官功勋的提察部。
这四个司法机构一旦通力合作，就没有查不出来的事情。
“那我是不是就见不到四哥了。”孙国瑞显然没有被安抚好，一听到要离开四哥身边，眼泪哗啦啦的就往下掉。
“不会，你去藩地就跟这次与父皇去会盟一样，很快就能在来回的。”孙家祥显然意识到一味地安抚是不能安抚好孙国瑞的，只能开始哄骗。
孙国瑞这次配梁帝离京了两个月，而藩王至藩显然不是两个月能回来一趟的。
藩王若想回京，只有四种情况。
一是帝都危难，需要藩王进京勤王。
二是朝内皇权旁落，需要藩王进京辅政。
三是皇帝大行，需要藩王进京吊唁。
四是皇帝特赦，让藩王进京叙亲。
除了以上的四种特殊情况藩王可以离开藩地，不然就会被视作谋逆。
也就是说，如果孙国瑞去了藩地，不出意外，下次孙家祥在见到孙国瑞便是梁帝大行的时候了。
这可真是孝顺死爹了。
孙国瑞也渐渐平缓了情绪，随后又跟孙家祥说起了王袍的事情。
那衣服他是真的喜欢，并不是装出来的。
虽然衣服上的龙带着翅膀不像孙国瑞记忆中的那种真龙，但模样跟真龙太像了。
作为龙的传人，他对这东西基本没有任何的抵抗能力。
更别说这服装还有些特殊意义。
孙国瑞拉着孙家祥吹嘘着王袍的精美，蛟龙的威严。
孙家祥没有感觉到不耐烦，静静的听着孙国瑞的话。
哪怕孙国瑞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孙家祥也安静的听着。
他很喜欢这种感觉，自从两年前黄妃去世，孙家祥的亲人只剩下了三人。
梁帝基本上是见不到面的，而且他心里有其他打算，所以对梁帝不能倘开心扉。
而王成宗，因为知道他身份的缘故，特意让黄家打探了关于他母氏的信息。
结果不用说，是个大大的悲剧，孙家祥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位亲舅。
毕竟外公外婆的死，以及舅舅成了阉人母亲站了很大的原因。
他母亲是农户的女儿，只因闹了蝗灾，土地欠收，一家子活不下去才会在皇帝选宫女的时候去报了名。
本想着为家里分担一些压力。
然而母亲打探到原来宫中还收宦官。
便将消息带给了舅舅。
舅舅又去找了外祖母，表示自己也想为家里分担压力。
外祖母一个妇人，家里又没有钱让她读书，她都不知道宦官是什么意思。
只道是与宫女干的一般的活计，洗洗衣服，干干粗活什么的，也就同意了。
又因为外祖父十分疼爱舅舅，所以他们打算将生米煮成熟饭以后在告知外祖父。
结果可想而知，王成宗可是家中的独子啊。
外祖父自杀，外祖母自杀，母亲活在抑郁中隐隐成疾，在生下兄弟俩后辞世。
活脱脱的一个悲剧。
在知道这些事情前，孙家祥还是很喜欢王成宗的。
但知道了这些，他都不敢去承露殿一步，哪怕是见到舅舅的背影，他都没有勇气。
所以，活在世上唯一能交谈的亲人，也就只有这个弟弟了。
今天梁帝给他放了假，索性他也放下了架子，装作一个略大的孩童的陪着孙国瑞尽心的玩闹。
孙国瑞需要听众时他会当好一个安静的听众，孙国瑞需要一个玩伴时他会陪着他玩闹，哪怕脚指头几乎要扣出三室一厅。
他有预感，这恐怕是自己最后一次能陪着孙国瑞这样了。
明天开始，国瑞就会有专门的老师为他教学，也不知道国瑞能不能习惯。
孙家祥对此即是期待，又有隐隐的担忧。
第五十一章 守株待瑞
夜深深，孙国瑞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的睡不着觉。
在明确要去当藩王之后，他脑子里过滤过很多事情，一时间竟然无法平静下来。
他对这个皇宫并不是完完全全的没有感情。
虽然母亲只在他身边待了三年，但那三年他却过的很是安心。
而且皇宫里还有着他唯一的亲人。
对孙国瑞来说，能被他视作亲人的人不是梁帝，也不是孙家祥。
皇室无情，即便这两人对他很好，孙国瑞也总感觉他们背后隐隐有些些不为人知的图谋。
对他来说，能称之为家人的，也就只有王成宗了。
一个成年人面对婴孩往往不会掩藏自己的情绪，他能感受到王成宗身上那份真挚的情感。
也许是因为他们的处境相似，也许是因为他们有些某种共鸣，总而言之，一想到以后见不到舅舅了，孙国瑞心里有些难受。
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孙国瑞悄悄坐起身来，门口微弱的火光照进值班太监的身影拉入放内，
孙国瑞悄悄地下了床，屋中昏暗异常，他看不到靴子在哪里，又担心寻找的动静会惊动值守的太监。
索性没有穿靴，走到窗户边爬上凳桌，小心翼翼的推开了窗户。
见门外没有反应，孙国瑞便从屋中翻了出去。
沿着记忆中的小道一路行走，走到那熟悉的矮墙边，还没有所动作便听到孙家祥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孙国瑞顿时浑身一个激灵，回头一看，果不其然，孙家祥便站在他的身后不远处。
高大树枝下的阴影，隐藏了他的身影，孙国瑞来时竟然没有发现。
孙家祥从阴影中走出，漆黑的夜幕下，孙家祥却未曾露出严肃的神情。
他好像早就知道孙国瑞会来这里一般。
“你是要去承露殿，对吗。”孙家祥用肯定的语气提出疑问，仿佛早就猜到了孙国瑞的一举一动。
他一直知道国瑞喜欢往承露殿跑，因为那里是黄妃身前的住所，眼下，国瑞封王这么大的事情是肯定要和母亲说的。
即便之前忘记了，等安静下来定然会去找母亲。
而孙国瑞作为一个孩童，他年龄尚小，不懂得什么灵位，墓地，只知道母亲生前在那里住的最久，那她在那里也一定听得到。
孙家祥越想越是放心不下，随后便来到了二虎告诉他国瑞常常去翻墙的地方。
果不其然，只待了一个时辰，孙国瑞就出现了。
他的身上只着着内衣，没有穿鞋子，光着脚蹑手蹑脚的走到矮树边。
看到这样的情景，孙家祥的眼眶微微发红。
母爱啊，他也感受过。
前世的他曾经一直幻象穿越异世界有一番作为，直到穿越以后他才知道，什么皇图霸业，都不如在双亲怀中嬉笑玩闹。
前世的他已经对不起父母了，这一世的他却没机会侍奉娘亲。
如果上天能在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才不会受到系统的蛊惑背井离乡，一定好好的孝顺父母。
只可惜，没有如果。
见到孙国瑞如此作态，他也想娘亲了。
不仅仅是天玄大陆的娘亲，更是想念那前世从不曾珍惜过的父母。
孙国瑞没有说话，埋着头，一副做错了事的孩童模样。
然而，想象中的责怪并没有到来，孙家祥努力的平复着语气道，“回去换衣服，外面凉。”
值守的太监目瞪口呆的看着孙家祥带着孙国瑞从外面回来，双腿一软，立马就给跪了。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太监不停的磕着响头，他可以把孙国瑞孩童，却绝不敢孩视孙家祥。
“给国瑞更衣，我带他出去一趟。”
太监听后手忙脚乱的起来，打开房门，进了屋内。
等孙国瑞进去之时，屋中已然被点起了烛光。
随后，在太监的服侍下更衣，穿鞋。
孙国瑞心里极不平静，虽然此时的他一副乖巧模样，但心里早就炸开了锅。
他想去找王成宗可是临时起意，孙家祥是怎么猜到的？还专门在矮墙那里等他？
这真的太可怕了。
第五十二章 值守在承露殿中的人
兄弟俩一路走到承露殿前，孙国瑞心中满是疑问。
不过想想孙家祥穿越者的身份，也就释然了。
孙家祥带着他从学宫正门出来，门口值守的太监不仅不加阻拦，在孙家祥三言两语之后就派了个人在他们身后跟着听后差遣。
这是孙国瑞想到不敢想的事情。
皇子私出学宫，太监帮衬，这要是被人知道了这些人一顿板子少不了的。
这就是穿越者的人格魅力么？
“你进去吧，我就在门外等你。”
孙家祥看着承露殿高大的宫门止住了脚步，里面有他们一家愧对的人，孙家祥不想进去。
他露出和善的笑容，接着对孙国瑞道，“去和母亲说说吧，母亲知道了一定很开心。”
孙国瑞疑心多重的一个人，一听孙家祥的话便立马反应了过来，不由得点了点头，对着孙家祥问道，“哥哥，你不进去吗？”
孙家祥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去吧。”
他看着孙国瑞转而步入承露殿，眼神深邃难明，最后只能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
只希望这颗赤子之心不要随着皇庭斗争而腐化，这是他这个做兄长的唯一所期望的事情了。
承露殿很大，毕竟是生下过两个皇子的嫔妃生前住所，孙国瑞还是第一次晚间来承露殿，总感觉有些阴风飒飒。
偌大的殿中，想要找到王成宗在哪其实还是挺简单的。
承露殿平时就王成宗一人在清扫，基本上他的工作除了清扫以外就没有别的了。
这时，只见承露殿的一座偏殿中还有微弱的烛光。
孙国瑞走过去一看，房门并未上锁，微微推开。
只见一宦官服饰的青年正跪坐在床榻前，额头微微垂落，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孙国瑞推开房门的声响没有惊动跪坐的身影，显然已十分疲惫。
“王伯。”
孙国瑞轻轻的唤了一声，跪坐的王成宗听到熟悉的声音浑身一抖猛然惊醒，转头看到孙国瑞脸上更是止不住的喜色。
“殿..殿下。”惊喜过后，王成宗看着那在烛光下昏沉的面容，手忍不住的恰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嘶...好疼...不是在做梦。
脸上的惊喜立马转变为深深的忧虑，“殿下，这么晚了，你怎么跑出学宫了。”
王成宗入宫也有近十年了，他已经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土包子。
这事吧说大也不大，但却不是绝对安全的。
外头一片乌漆嘛黑，年幼的皇子孤身一人在宫廷内院行走，总归不是好事。
这宫里大多数的可都是有夜盲的，万一遇到哪个不开眼的怎么办。
幸好，幸好殿下安然到了承露殿。
“殿下，您怎么深夜出了学宫，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奴婢怎么跟黄娘娘交代啊。”王成宗内心后怕不已，眼眶也微微发红，连带着把孙国瑞搞得手足无措起来。
孙国瑞很想说一句，王伯你多虑了，这可是皇宫啊，他一个皇子能有什么危险。
可一想到早上水宫之中的事情，这话硬是没有说出来。
“王伯，咱要被封王了。”
这是孙国瑞第二次开口说“咱”，果不其然，明太祖的虚影并没有被任务面板2.0打开浮现在他面前。
虽然之前早已有了猜测，此时证实了心里也没多大感触。
只是明白了任务面板的尿性之后，以后可就得谨慎的给自己发任务了。
现在还是2.0，以后迟早会到3.0，4.0，5.0，这说明他可以操作的空间也会越来越小，等去了封地得把自己脑中的记忆好好梳理一边。
然后与这里面的皇帝一一匹配，删除一部分不认识的，剩下的那些看看该怎么嫖比较合适。
“封...封王？”王成宗微微有些诧异。
“父皇亲口和咱说的，封藩肃地，位至亲藩。”
这下王成宗更加忧虑了，原本的喜悦也被尽数冲散。
后宫其实跟朝堂没什么区别，在后宫里打交道多了，人也精明多了。
尤其是黄妃去世后的这两年，王成宗涨近更是迅速。
他敏锐的察觉到了封藩背后的猫腻，但却不知从哪里开口提醒。
张了张嘴，终究是什么话都没说出口。
这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不能说，皇宫终究是个讲究身份尊卑的地方。
王成宗强打起精神，满带忧虑的听着孙国瑞此行出使的见闻。
与孙家祥不同，他对王成宗心里放开了很多，不多时便谈到了宋国的牛羊节剑舞。
王成宗哪里听过这种奇事，不由得连连称赞，心中的忧愁恍惚被那幻想中的剑律带到了远方，恍若跟着孙国瑞一起观赏者精美的剑舞。
见王伯如此作态，孙国瑞不由试探的问道，“王伯，陪咱去封地吧。”
第五十三章 殿下是亲咱的
王成宗看着孙国瑞稚嫩的脸庞，昏暗的灯光下也掩藏不住那眼中蕴藏的期待。
不知不觉，眼眶已经是一片湿润。
殿下是亲咱的，殿下是亲咱的。
不过此时的他却依然记得自己的身份，连忙止住情绪，对着孙国瑞解释道，“殿下，至藩的事情陛下会为殿下安排妥当的，奴婢不敢妄言。”
“那...王伯，如果有这个机会，你愿意陪我去藩地吗？”
讲真，孙国瑞也不知道是为了啥，明明他可以不用理会王成宗的想法，明明可以直接去找梁帝，为啥还要这种无用的事情。
为什么要在意王成宗的感受呢，明明只要他陪在自己身边就好了。
王成宗有些犹豫，许多人入宫当宦官是为了宫外的家人。
但是他没有了，他没有家，那个曾经有的家被他亲手毁掉了。
对于这座生活了近十年的宫殿，王成宗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感觉。
宫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只留下他一人打扫清洁，每天从早忙到晚，一刻都不曾停歇也无法打扫干净这偌大的宫殿。
唯一的乐趣便是看着孙国瑞隔几天跑来承露殿一趟。
而这次孙国瑞随着梁帝出行边境，那种寂静的孤独几乎可以把人逼疯。
可是他若走了，孙家祥怎么办？
宫中的斗争你死我活，如果他还在这里，万一听到什么风声还能给孙家祥通风报信。
见到王成宗犹豫，孙国瑞几次努了努嘴，那一声舅舅终究是没敢喊出口，欲言又止的模样让王成宗看着有些难过。
孙家祥与他远没有孙国瑞来的亲切，可也是他的外甥，这让他很难做。
看着身前那双满含期待的眼睛，王成宗迟迟说不出话来，他怕自己的回答会伤到这位软弱的殿下。
孙国瑞等着王成宗的答案，不论王成宗告诉他的答案如何，孙国瑞都会去找梁帝请求带上王成宗。
但他就想听到舅舅说愿意。
“王伯，你不想跟着咱一起去吗？”
关掉了明太祖的虚影后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王成宗的回复，孙国瑞不知为何心底有些难过。
“没有，殿下英明神武，跟着殿下是奴婢的福分。”王成宗连忙摇头否认道，他露出一抹笑容，随后下定了决心，“奴婢愿为殿下前往藩地效犬马之劳。”
孙国瑞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下来。
前世的他看过很多电视剧，知道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宦官的生活有多么卑微，而王成宗背后又没有人撑腰，孙国瑞真的怕他这一走，就是见舅舅的最后一面。
即便心里早就下定了决心，不管王成宗意愿如何，都得把他绑去肃地，可心里终归是有一块疙瘩。
随后，他又去了黄妃生前的寝殿之中。
做样子得做全套，孙家祥以为他是来找目前母亲倾诉的，那他这个样子也得做足了。
母亲对他来说的意义也不同寻常，只是孙国瑞心里门清，即便真的有鬼神，那在寝殿之中他的话语母亲也未必能听得到。
是以，他来到阴冷空空的寝殿之中，王成宗为其点上了一丝烛火，“殿下，承露殿因无人入住，所以宫中的用度不多，只能这样将就了。”
王成宗含着歉意的解释道，偌大的寝殿，丝丝的烛火零星，昏昏沉沉的房间内似乎透着一股别样的压抑。
孙国瑞走到了床榻边上，脑中想起母亲那苍白的脸庞，心里不是滋味。
以后再也见不到这熟悉的承露殿了，孙国瑞坐在榻上，将原本对王成宗说过的话又再次叙述了一遍，诉说着自己的喜怒哀乐，却是真假参半。
第五十四章 儿臣想先行边肃
“边肃吗？”云罗丹青看着母亲的样子不像在说笑，神色一正道，“陛下有何打算。”
她原先猜测是梁帝、楚帝有奸情，可现在想来那也不对，就算有奸情也不该是撮合她跟国瑞，这太巧合了。
孙国瑞是什么人，妥妥的一个强化版梁君浩，她对此研究的很透彻。
多疑、薄情、冷血、自私种种品质在孙国瑞的身上一览无遗，哪怕现在表现的像个温柔的小白兔，可终究是只大灰狼。
在宋国相处了几天时间，她就已经发现，现在的孙国瑞与未来的梁君瑞已经十分相像，若不是因为她对圣父十分了解，云罗丹青根本看不出来端倪。
现在的孙国瑞即便没有达到梁君瑞的程度，那也得是个梁君浩了。
所以用孙国瑞逆推一下，就能大概猜出梁君浩是个什么德行。
母亲接受的是大楚正统教育思想，是不会喜欢那种男人的。
大楚的女人都喜欢体型高大，浓眉厚须，气势雄浑，极其具有安全感的男子。
而梁帝最多只占了半个，眉毛厚黑。
这可不是楚女能够看上眼的人，更别说是母亲了。
即便像云罗丹青这样的穿越者喜欢的也不是梁君瑞，而是圣父。
或许在别人眼里，圣父是梁君瑞，梁君瑞却不是圣父。
但在云罗丹青眼里，梁君瑞是圣父，但圣父却不是梁君瑞。
原因很简单，圣父会包容她，会将他们所生的皇子，皇女当成自己的儿女。
而梁君瑞，只想弄死她，从而独揽圣夏的军政事宜。
而她与梁君瑞的皇子皇女，也只不过是梁君瑞随时可以抛弃的工具罢了。
“朕打算将边肃交给你们经营，朕帮你盯着梁帝，你得盯着肃王。”
云罗丹青没有去询问盯着什么，她心底门清，无非就是想以外如果出现了什么万一，她要能做到控制边肃全境，让边肃改头换姓成为插在大梁腹中的一把利剑。
“儿臣自当尽力。”云罗丹青对着楚帝附身拜道，随后又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说吧，朕还能吃了你不成？”看着女儿这幅姿态，楚帝不由莞尔笑道。
平时不苟言笑的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女儿这番作态。
“听说陛下让宋王改建边肃王宫？”云罗丹青试探性的问道。
“确有此事，怎么，太女感兴趣？”
“儿臣想领一道旨意，督促王宫督建。”云罗丹青正色拜道。
这是一个机会，前世圣父什么都好，只是有些地方却让她无从吐槽。
就是那品味，云罗丹青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皇室基本都以暖色调为尊，喜欢黄色，可圣父那个家伙却喜欢黑色。
他自己喜欢也就算了，还强迫他人喜欢。
圣夏的朝服，礼服、冕服什么的统统都是黑色的，每次上朝都是黑压压的一大片。
这也就算了，她这个圣母的服饰也都是黑的。
服饰上这样也就算了，整个皇城都是黑色的。
黑色的梁柱，黑色的石雕，黑色的墙门，黑色的....
丑是真的丑，这种审美云罗丹青真的无法忍受。
这也就是看圣父那喜欢的劲，云罗丹青也就忍了。
这一世，她要有所改变，黑有什么好看的，全统统给老娘换成白的。
额...白色好像不太吉利，感觉跟奔丧似的。
那就全部换成红的，红砖，红瓦，朱门，红红火火，喜庆。
不管怎么说，先把孙国瑞的审美给搬过来再说，就从肃王宫的建设开始着手。
“不行。”楚帝想都没想就回绝了云罗丹青，“你还年幼，孤身督建朕放心不下。”
云罗丹青此时已经想到了说辞，“陛下，儿臣只有早点熟悉边肃的地方事宜，才能压过大梁方面的人手。”
第五十五章 《圣夏·楚史》
楚帝听闻心中讶异，她坐正了身子问道，“青儿你有什么看法。”
云罗丹青也知道自己说的有些突兀，但她无法与楚帝明言，只能含糊道，“没什么，只是一种感觉，那孙国瑞看起来不像他表现的那么单纯。”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听到云罗丹青的言语楚帝猛的一震，“当真？”
楚帝失态了，云罗丹青不知道原因，但她却能肯定，自己刚才的话语挑动了楚帝内心的某根神经。
楚帝站起身来，没问云罗丹青是怎么发现的，只是严肃的问道，“你有多少把握。”
云罗丹青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不同寻常，在脑海中细细回味之前在宋国的相处，肯定的回道，“最少八成。”
楚帝闻后沉默许久，心里暗暗思存，终于，她下定了决心。
“你跟朕来。”说完，楚帝带着云罗丹青走到一间久未打扫的偏殿中，殿中的灰尘堆积，开门的那一刻在阳光下还能看见细细的飞灰。
屋顶上蛛网密布，一看就明白有些年头了。
云罗丹青脑中的疑虑越来越重，这可是皇宫之中，这座偏殿没有人进来打扫只能说明了一点。
这是楚帝授意的。
只见楚帝先是走到桌边将茶杯端起，随后走到烛台边将上面的灯盏取下，将茶杯倒扣在烛台上。
轰隆隆～
在楚帝喽扣上烛台的一瞬间，屋内传来阵阵巨响，机关转动的咔咔声响不停。
云罗丹青眼神一亮，这种情节，楚帝定然是有重要的事情交代，更关键的是，楚帝这一次没有把她当成孩童。
正如云罗丹青猜测的那样，随着铁链滑动的声响渐渐降低，房间内右侧的一座屏风自主转了一个角度，露出了底部一个四方形铁盒。
楚帝上前将铁盒打开，从中取出了一本古书。
书面干净整洁，几个端正的黑色打字正写在上方。
正是《圣夏·楚史》。
云罗丹青看到圣夏二字心脏都不由得停了半拍，这可比自己重生一次都来的惊讶。
“青儿，你出生那天，天降祥瑞，那时朕刚刚生下你，便设宴与古耀殿中与众臣饮宴，这本天书便带着七彩的光辉骤然降到朕的面前。”
“这书神异非常，无首无末，其书中内容随心而动，记载的也是不可追之回溯，不可预之现今，不可言之未来，你明白吗？”
云罗丹青前世可是个勤奋好学的好学生，自然听出了楚帝的话外音，“儿臣明白，陛下的意思是这书上记载了我们的一生，不可以用把书中的内容当成我们所经历的，不可以用书中的内容去牟取我们所想要的，更不可以把书中的内容当成我们的将来。”
听到这样的回答，楚帝也放心了不少，她也不顾地上灰尘堆积，对着云罗丹青丹青便开口说道，“你且座下吧，朕便将此书内容念于你一二。”
云罗丹青很想说一句，其实儿臣可以自己看的。
只是那样的她表现的太过妖孽，而且解释不清，毕竟年龄摆在这里，到时候楚帝问她跟谁学的字，她怎么答？
只能乖乖听楚帝话语跪坐在地上，楚帝见状也是如此，一掀裙摆，跪坐下来。
手中天书缓缓打开，一翻便翻到了自己想看的内容，随后对着云罗丹青当一个故事开始念了起来。
云罗丹青越听越是惊讶，楚帝是从圣夏开国以后开始讲述的。
其讲述的内容与云罗丹青前世所经历的丝毫不差，只是这表达方法可能存在些问题。
随便挑一件吧，就说圣元十五年，诸王某乱。
那明明是圣父为了巩固皇太女的位置从而用莫须有的罪名将梁君瑞的儿女与楚君丹青的儿女们痛下杀手。
可书上却义正言辞的美化了这件事情。
有理有据的内容要不是云罗丹青是诸王某乱的亲身经历者恐怕还真的信了。
云罗丹青听的多了，也就渐渐淡定了，随着楚帝缓缓道来，终于到了圣母驾崩，云罗丹青内心不由得紧张起来。
她十分清楚，如果自己死后，圣父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
所以她率先让孙国瑞准备好了两份诏书，只待她一死便立马布告天下。
然而，云罗丹青还是低估了自己给孙国瑞造成的打击。
在她死后，孙国瑞竟然想要废掉当时的太女，立他们的第三子为圣君。
云罗丹青虽然早就知道这样的结果，可至此心也不由得提了起来。
改立的想法在前世孙国瑞不止与她提过一次，她都知道。
她还很清楚孙国瑞的想法，并不是因为第三子是男儿的原因，更是因为他是他们相爱的见证。
他的长女，他的次子在他看来不过是交易的产物。
那是皇子，不是儿子。
可问题也在这里，如果圣父圣母不能为自己制定的规则做出表率，那刚刚建立的圣夏很有可能会分崩离析。
毕竟这是被硬生生揉在一起的两个国度，磨合需要时间，更需要有人引导。
好在，事情的发展没有朝着云罗丹青预想中的那样展开。
在此国家危难之刻，孙国瑞收底的心腹跳反了。
随着圣父幽禁，圣君登基，二圣共朝的篇章终于结束。
楚帝没有接着去念圣二世的内容，念了这么久，她还真有点渴了。
只是这里地方特殊，楚帝清了清嗓子，对着身前似有些发呆的云罗丹青问道，“青儿，你现在还想去边肃吗？”
楚帝的意思很明显，她以后的对手可不简单，稍有不慎整个大楚都可能为之葬送。
云罗丹青没有回答，对着楚帝反问道，“陛下，梁君浩那边也有这本楚史？”
想起前些日子两帝的举动，云罗丹青感觉这种可能性很大。
楚帝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有是肯定有的，在大梁的细作曾回传来消息，同样的霞光在五年前曾于梁宫之中出现。”
“只不过，在朕看来，梁帝所得的未必是楚史。”
云罗丹青心有明悟，对着楚帝道，“既然如此，儿臣更应早往边肃。”
第五十六章 赵方反应
自梁、楚的皇帝在宋国境内会盟消息扩散开来，边境上的国家纷纷处在一种惶恐的氛围之中。
尤其是宋国更甚，宋国的百姓可不知道二圣在他们境内谈了什么，只知道二圣会盟一结束，边肃十六地就改了姓。
这种惴惴不安的情绪不仅在民间，在朝堂上也止不住的蔓延。
可宋王又不能对他们说明情况，所幸的是这样的情景宋王在陈晓的帮助下已然预见。
在会盟结束之前，宋国就托赵使回国转述外交事宜。
在会盟结束没两天，宋王便得到了大赵的回复。
随后，他立即派遣外交使臣萧从良出访大赵。
宋使团星夜兼程，速度快到两帝都没有回到自己的皇宫，他便已经赶到了大赵都城。
也近乎同一时间，大赵的鸿胪寺官员第一时间便安排了他们的行程。
第二日，金乌殿内，传来高声洪亮的宣示声。
“宣，宋国使臣觐见。”
随即，只见一名模样俊秀的中年男子，在周围使臣的簇拥下步入殿中。
行至中央，男子以及使臣跪下叩拜俯首，“外臣，宋国密掌司萧从良，拜见大赵皇帝陛下。”
金乌高悬的大殿中央，一名眉发皆白的老者高坐御前，他看着底下叩拜的使臣，声音却不年迈，开口道，“贵使请起吧。”
萧从良起身站定，眼睛微微朝下看去，没有在金乌殿中左顾右盼，更没有直视高坐的赵帝。
赵帝老了，年逾七十的他早已经没有了年轻时候的精力，但此时，他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来接见宋国的使臣。
这一次，梁、楚的双皇会盟谈了什么，做了什么，又有哪些共识，赵帝全都一无所知。
原本以为派出使臣让宋王秘密接见就能引发梁、楚二帝心中的猜忌，从而引发会盟破裂，可不曾想，即便如此，二帝竟然如约将会盟进行了下去。
有什么是能够让两只狐狸放下彼此的戒心聚拢在一起？
在天玄，除了大赵这块肥肉，赵帝想不出其他的可能。
但这是不可能的，两帝即便联盟也不敢对大赵用兵。
因为他手上有金乌，就这么简单。
三阳同天的格局是福泽苍生、镇压祸乱。
一旦被打破，天玄将面临着诸多变化。
第一点就是四季更替。
三阳同天下，天玄是没有四季的，无论气候温度都处于一副宜人姿态，即便稍有波动，也都在能承受的范围内。
天玄自从三阳格局开始，就没下过雪了，也没人穿过厚衣，若想看雪，看身着厚衣之人，只能在画中去寻。
当然，这还是最直接的变化，三阳格局被打破还有其他不稳定的变化，比如灾祸四起。
像地龙翻身，像旱灾，涝灾这些都是书籍之中讲述的事情恐怕就要映照在现实中来。
所以只要帝国掌握着一颗太阳握，就不会发生正式冲突。
“贵使此次前来，可是与我大赵修好联合而来。”赵帝的声音依旧雄厚，可苍老疲惫的态势以及强撑起状态却能从声音中听出一二，哪怕在怎么雄浑有力，也掩盖不了岁月带来的痕迹。
“此为其一，其二，外臣此次前来，是求大赵皇帝陛下为我宋国上下百姓做主啊。”萧从良双眼一红，言语中透露着被欺压的不满以及悲愤。
赵帝顿时来了兴致，明知故问道，“可是我赵人在宋国惹是生非了？”
萧从良收敛了下情绪，悲愤的开口道，“回禀陛下，非是赵人，实乃梁、楚二朝不修王化，欺虐小国，他们要求我们割让边肃十六地，修建肃王行宫，以求己私，实非明君所为，外臣恳请陛下发兵助宋，切莫助长梁、楚二国的嚣张气焰。”
“你在朕这里的这番话，就不怕被梁、楚的探子给传到国内吗？”赵帝的语气分不出喜怒，即便他也被萧从良这直白的话语吓了一跳。
三大国内无论朝野彼此都有对方的耳目，这点是天玄各国心知肚明的事情。
大梁的探子在大赵不好认，毕竟同出圣秦，文化相似，根源相同，除非露出马脚否则根本区分不了。
但大楚的探子....
那可太好认了，赵帝随便一抓都能抓个八九不离十。
当然，这些探子赵帝给的都是虚职，可问题是人家在朝堂上啊，宋使这话一出口，楚帝想不知道都难。
“陛下明鉴，外臣虽为宋使，实为大赵而使。”
萧从良话音刚落，只见朝堂之上一老者冷哼一声，不可言否道，“宋使这话本官从政数十载还是第一次听说，莫不是使者将我上朝诸公全都当成傻子不成？”
萧从良似是有所准备，他没有被老者吓到，反而是继续用沉稳有力的声音阐述自己的立场。
“陛下明鉴，宋国割让边肃十六地与楚国修建梁王宫，诸位看来这不是过大梁、大楚对边境的一次分化，可实际上其背后真正的目标而是上朝。”
“一派胡言，使者言辞凿凿可有依据，本官看你不过是想让我大赵淌这趟浑水罢了。”
这次说话的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小吏，他一脸愤怒的看了萧从良一眼，转而对赵帝说道，“陛下，依臣看来，宋使欲挑起天玄内乱，其心可恶，其罪当诛。”
天玄乱不得，这是共识，而三大国一旦起了摩擦就代表天上的三颗太阳数量可能会减少。
而太阳减少就说明他们安稳的日子便成了泡沫。
这事，是个人就忍不了。
是以，梁、楚、赵三大国不能同时干预一地政务，这是天玄默认的共识。
就像五年前赵帝在鲁国搞事情，梁帝就不能直接插手鲁国的内政。
哪怕是鲁国境内叛乱严重，鲁王亲自前来大梁告急，梁帝也只不过是提供了物质军需上面的援助。
直到赵帝的军队彻底撤出鲁国境内，梁帝这才发兵为鲁王收复失地。
眼下梁帝，楚帝在宋国搞事情，大赵绝对不能参合进去。
即便两朝率先破坏了规矩，那也不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一旦梁、楚玩脱了，那大赵的机会就来了。
哪怕二朝对大赵真有想法，，赵帝也是不惧。
因为他们一旦发兵攻赵，民心便会朝着大赵靠拢。
皆时，即便对方两倍与己，灾祸四起的烂账会算在他们头上，那可是天下人心。
更何况谁能保证盟友之间不会互相捅刀子？万一真的梁、楚结盟攻赵，到时候天上消失的那颗太阳未必会是金乌。
种种因素太多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