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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金钩钓     活隋txt下载     活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66章 动摇军心

    七人出来,就剩下易乐一人。

    紧张的他有些不知所措,对于他而言,不仅仅感觉到迫在眉睫的危险,更有由心底里产生的对死亡的恐惧。

    看着不远处的尸体,易乐猛咽着口水,生命的短暂和易逝在此刻尽显无疑。

    寿阳城的城门打开了一个小缝,四五名骑兵从里面冲了出来,易乐听见马蹄声后便在石头后面探着头,想要看看他们究竟要干嘛。

    这些骑兵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回收从城楼上射下来的箭矢。

    在他们出城之后,寿阳城的大门又重新关上,似乎这是一场有去无回的赌博。

    他们没有下马,而是侧着身子,半挂在马背之上,一手还拔着插入地下的箭矢。

    易乐彻底明白了,寿阳城的确有人数不少的守军,但军备恐怕并不充足,否则就不会冒着敌军来犯之危险,出城来捡这些东西了。

    马匹们不时在城外打转,在捡了一波之后,率先有三人将箭矢送回了寿阳城。

    在城门上,有专门的哨兵,一见到有人回来,就会击鼓示意守门的士兵开门放人,随后将箭矢送进城之后,接着回到原来的地方,周而复始。

    “打是肯定没有问题的了。”易乐暗想道:“虽然没有进入寿阳城内一探究竟,但从这些举动来看,寿阳还算是半块带骨的肥肉。只要把骨头剔除了,美味的肉就算是没牙的老者都要啃上几口。”

    在摸准敌情之后,易乐也觉得留在这里没有更多的意义,他准备撤往自己留下的第一道防线,以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

    蹑手蹑脚的他猫着步朝背后退去,可天不遂人愿,还没走出几步,易乐就被拾箭的骑兵所发现了。

    “什么人!”骑兵大喝一声,在确定只有易乐一人之后,便扔下了手中的箭矢,扬鞭朝易乐追来。

    易乐从来没有这么狼狈,他差点就手脚并用,可人的腿还是没有马蹄快,在跑出五六米之后,易乐成功的被两名骑兵所拦截了下来。

    亮晃晃的长刀对准了易乐,易乐的汗水直流,他怯声道:“我......我。”

    “究竟是谁?鬼鬼祟祟的!”

    “城门上说有六七人,除去刚刚地上的尸体,还应该有五人。”另外一名骑兵说着,“可如今就看到这一个,那剩下的人呢?”

    话音刚落,两名骑兵瞬间警觉了起来,不住的探查着四周的环境。

    “我只是来逃难的!”易乐现在也只有按照既定的计划无力的辩解着:“地上躺着的是我的族亲,其余的人都在刚刚的箭雨之中四处逃散。”

    “那你怎么不跑!”骑兵诘问道。

    “我想跑没机会啊!”易乐这句话是真的,“我这不是刚要跑就被你们发现了吗?”

    “你从哪里来?”

    易乐灵机一动,开口说道:“黄城!我想要逃到北周境内,恐怕就安全了。但一大家子实在是走不快,刚到这里就被你们发现了。两位,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装傻可能是最有用的招数,易乐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似乎只有这样才能逃过一劫。

    “寿阳。”骑兵说道:“你从黄城来?韦孝宽已经打到黄城了吗?”

    “什么韦孝宽?”易乐继续装傻。

    “北周的军队。”骑兵的脸色很不好,似乎感觉背后的寿阳城也朝不保夕,“有多少人从黄城跑出来了?”

    “我不知道啊!”易乐干脆把一问三不知的精神发扬到底,他耸肩道:“军队还没来,我们一族就从黄城出来了。打仗最遭殃的还是我们这些老百姓啊!都想找个安全的地方躲着,等帐打完,我们再回去。”

    “真是难民?”

    “真真的难民啊!”易乐哀求道:“两位猛士,能不能放在下一条生路,我另外去找个地界,就不进这寿阳的城门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随后一人跳下了马,拿起了挂在马鞍上的麻绳,准备将易乐绑起来。

    “这是作甚?!”易乐紧张的问道。

    “不管你是不是难民,还是奸细,现在大战在即,就不能让你跑了!”骑兵五花大绑的捆着,“等进了寿阳把你关起来,这样才是最最保险的方法。”

    说话的功夫,易乐就被结结实实的绑上了,除了两条腿还能动,易乐现在才明白身不由己的道理。

    “两位!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放我走吧!”

    骑兵翻身上马,手里还攥着麻绳的另外一头,厉色道:“哪来这么多话!走!”

    易乐就像是一件货物一般,被人牵着走,他的心砰砰直跳,不知道会不会面临严刑拷打,而自己的嘴还能不能守口如瓶。

    机械的步伐代表着易乐内心的抗拒,当他离寿阳城愈来愈近的时候,直至出现在城门口,易乐感觉到自己彻底玩完了。

    门打开了,齐刷刷的士兵在城门后阵列着,易乐大致瞧了瞧,就门口这些人,大约就有几千人之多,还不算城门上的弓箭手以及自己还没有见到的,整个寿阳的守军虽然没有韦孝宽的大军人数多,但也远远比一支小部队强上不少。

    “看什么看!快走!”

    手中的绳子又往前拽了拽,易乐忙不迭的朝着寿阳城深处走去,两旁的街道已经没有了居民,也不知道这些人去哪里了,但就易乐现在的观察来看,寿阳似乎已经进入了全城戒备的状态。

    兜兜转转,易乐被拉倒了城里的守军驻地前,骑兵下了马,拉着易乐来到了主帐门前。

    “报!城外发现不明身份的人!以抓至帐前!”骑兵邀功似的说道。

    “进!”屋内传出了浑厚的声音,易乐再一次肝颤了一下。

    骑兵得意洋洋的拽了拽绳子,催促着:“走!”

    易乐被带进了主帐,一名四五十岁的男子坐在了正中间,而身边都是一些身披盔甲的将士,个个手握刀剑。

    “你是何人?”男子开口问道。

    “黄城来的难民!”易乐开口说道:“将军,我真是冤枉啊!”

    “难民?”寿阳守将站了起来,走到了易乐的跟前,上下打量着:“你是黄城来的?”

    “是啊!我们一族七人,有两人死在了箭下,其余的不知所踪,而我就被抓来了!”易乐连声辩解着:“将军,我只是想要一个安全的地界,绝不是什么可疑之人!”

    “黄城失守了?”将军追问道。

    “我出来的时候还没有!”

    “那你算哪门子难民!”将军吹着胡子,他怒视着易乐,“动摇军心!”

    这四个字着实让易乐吓了一跳,从各种电影电视剧里面,一般出现动摇军心的字眼之后,下场都很难看。

    “我没有什么见识啊!就是普通的老百姓!打仗哪有不跑的!”易乐焦急的说道:“将军雄姿英发,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寿阳一定能保住的!”

    适当的时候拍马屁也可能奏效,易乐好歹也接触了北周这么多名将,交流下来发现,这些带兵之人都愿意听好话。

    “呵!寿阳固若金汤!就算是韦孝宽那老贼亲自来了,我也要崩下他的门牙!”将军成竹在胸的说着:“你!不管从哪里来!仗没打完就不要走了!”

    “不走!不走!”易乐也别无他法,只好答应着:“多谢将军!”

    “来人,拉出去打二十军棍!”将军对着帐外说道:“以示惩戒!”

    易乐还以为能逃过这皮肉之苦,没想到刚刚的彩虹屁并没有完全的奏效,“将军!将军!”

    两名身穿藤甲的士兵走了进来,夹住了易乐,便往帐外拖去。

    易乐现在真是心如死灰,恨不得能有飞机大炮里面轰了这寿阳城。

    可这毕竟是冷兵器时代,若是易乐真有这些玩意,也不会活得如此憋屈了。

    易乐被绑在了一块大石头上,两名士兵拿起了棍子,朝着易乐的腰部往上的位置便开始猛击。

    第一棍一下来,易乐额头上的冷汗就直冒,这不是走过场,实打实的棍子打在了身体之上,易乐哇的一声就叫了出来。

    “一!”

    “二!”

    军棍井然有序的打着,易乐的惨叫声由原来的痛苦凄惨,逐渐变得声音微弱,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扛过这不打屁股的军棍,但腰要断了的信号不自觉的传达到了易乐的大脑皮层。

    “十九!”

    “二十!”

    易乐彻底晕了过去,疼痛已经由麻木逐渐升华成了火飘火辣的痛楚,一桶凉水啪的一下从易乐的脑袋上方淋了下来,在冬日的夜晚,一瞬间将昏厥的易乐浇醒。

    “啊!”

    易乐惨叫了一声,他不知道自己的下半辈子还行不行,只能哀求着能早日回到长安让巢元方为自己看看。

    “拖下去,关起来!”

    易乐如同死尸一般被扔进了监牢里面,腰部已经渗出了血痕,巨疼难忍的易乐只能趴在地上,感受着地板传来的冰凉,祈求着韦孝宽能快些攻打寿阳。

    不管是高颎的三计还是韩擒虎的兵书,在此刻都用不上了,恐怕他们二人都没有想到易乐会有如此遭遇。

    易乐的手死死的抠着地面,似乎要用别的痛感来分散腰部的压力。

    他呼呼的喘着粗气,眼睛都定住了,身上的汗水加上被人泼的冷水,让易乐感觉到像是掉进了冰窟窿一般,不经打起了摆子。

    嚓!嘣!

    监牢传来了打斗声,易木晗和南安二人闯入了看守不怎么严密的监牢,他们二人一个手持短刀,一个手握利剑,三下五除二的便把守卫收拾得干干净净。

    “易乐!说句话!”易木晗大声的喊道。

    南安则用比手臂还粗的木棍抵住了大门,开始在监牢里面寻找起易乐来。

    “唔!唔!”易乐疼得只能发出简单的声音,一手还在地上无力的拍打着,试图用这样的方式来提醒两人。

    “阿姐!哥在这里!”南安率先赶到了关押易乐的牢房前,一刀劈开了挂在门上的锁链。

    “哥!你怎么样了!”南安焦急的问道,不过从易乐的状态来看,他很不好。

    易木晗后一步赶了过来,一看到易乐背后的伤,心里如同猫抓一般。

    她顿了下来,从怀里拿出了药粉,用剑钩破了衣裳,将药粉洒在伤口上。

    “啊!”易乐再一次惨叫了起来,药粉所具有的辛辣感让他差点没有从地上跳起来,不过他的心里算是安稳了。

    一阵等待之后,易乐明显感觉到伤口没有这么疼了,他趴着问两人,“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们跟着你留下的记号一路来到了军营里,可营帐里却不见你的踪影。”南安着急道:“后来,你徒弟李靖回来了,我偷听了他和韦孝宽的对话,才知道你留在了寿阳。”

    “等我们赶过来的时候,发现了城外的两具尸体。”易木晗再次将药粉洒在易乐的后背,“我们没有别的办法,就只有翻过寿阳的城墙,杀了几名哨兵,刚好看见你被打。”

    “那你当日不出手救我?”

    “这么多士兵,就我和南安两人怎么救?!”易木晗反问道:“我们又不是神仙!”

    “哥!不是我们不想出手,而是真没有办法。”南安无奈道:“只有等你关了进来,我们才有办法。”

    “韦孝宽怎么说?要来攻城了吗?”易乐紧接着问道,他一刻也不愿意再待在这里。

    南安摇着头,汇报着自己所听到事情,“我们出来的时候,韦孝宽并没有明确的表态。不过那位杨司马到是请兵出征。”

    “李靖哭得很厉害,”南安接着说道:“好像都跪下求韦孝宽了。”

    易乐无奈的叹着气,他也搞不懂这位老狐狸究竟要干什么。

    “现在怎么办?”易木晗将药瓶收回了怀里,“你现在这幅模样,我想我们也出不去了。”

    “换个地方。”易乐有气无力的说着:“这里都是死路,若是被人发现,我们就彻底被堵住了。我们要等,等到韦孝宽破城再出去。”

    “好!”南安二话不说,就将易乐架在了自己的肩头,“姐,等会你走前面。”

    易木晗点着头,她重新拿起了长剑,准备带着易乐走出监牢。

    “你给我背后涂的什么?”易乐渴望再来一点,“能再给点吗?还是有些疼。”

    易木晗头也没回的说着:“不能用多了,不然你以后真站不起来了。”

    “是曼陀罗花。”南安回答道。

    易乐倒吸了一口凉气,但另外一个点子在他的脑海里面生成,“等会出去了,我有事情跟你们商量。”

    “先保命吧!”易木晗冷声道:“再动歪脑筋。”

    说完,三人便前后脚的离开了监牢,准备寻找一处安全的地方,再做对策。

第167章 两开花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是现在寿阳城内的情况。

    易乐三人出来之后,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找到合适的地方进行躲藏,反而是一路都要小心寿阳守兵的巡逻。

    三人兜兜转转选择了相对远离军营的一间客栈,当然他们不是去打尖住店,南安和易木晗两人直接把易乐带到了屋顶之上。

    易乐的状态不怎么好,虽然感觉不到疼痛,但伤痛却实打实的留在了他的身上,他需要更为系统的治疗才行。

    客栈的屋顶相对较高,三人在反背面落脚,易乐开口询问道:“幼莹呢?她还在营地里面吗?”

    “嫂子跟李靖在一起。”南安替易木晗回答着:“哥,你放心,我们出来找你的事情嫂子并不知道。”

    “但纸包不住火,我如今这种模样被她瞧见了又少不了一阵暴雨似的哭泣。”易乐感叹道。

    “呵!你还有闲心想这些!不如祈祷韦孝宽多久能发兵寿阳吧!”易木晗的神情有些冷淡,她对易乐说道:“你先转过来,我给你上点其他的药。”

    易乐在南安的帮助下翻过了身,他的脑中很乱,易木晗说的没错,儿女情长固然重要,但眼下却不能变成英雄气短。

    按照寿阳城与韦孝宽驻扎的营地来看,若是真发兵了,先头部队就已经在城下叫阵了,而如今寿阳城里还没有任何风吹草动,是不是韦孝宽变卦了?

    易木晗即将破碎的衣物完全剪开,看着那一刀刀深红色的伤痕,她的心里也抓紧了,她不知道易乐是如何挨下这二十军棍,但起码在这一点上,易乐坚韧不拔的精神还是有些触动易木晗的神经。

    “哥,看来下次打仗你要去算一卦了。”南安难得讲一次笑话,似乎是在分散易乐的注意力,“不然又被人打得皮开肉绽,我看你的小身板怕是受不了。”

    “呵!你还信这个?”易乐缓缓而谈,“人命由天,我命由我。算卦还是免了吧,你哥我也没多少钱,若是被讹上一笔,我还不如挨这二十军棍。”

    易木晗将新的药粉洒在了易乐的腰上,她惊奇的发现了腰上的刺青,狐疑道:“易乐,你的腰上怎么会有刺青?”

    这个问题易乐无法回答,他也想要弄懂刺青的含义,眼前的两人不是李靖,不可能用椒房之趣来糊弄过去。

    “这个刺青从小就有。”南安转头看了看,随后平淡的说道:“我小时候便问过,哥也说不清楚。”

    “你知道?”易乐打量着南安。

    “原来我们一起下河洗澡的时候,我便看见了。”南安回忆道:“当时我还问你是什么东西来着,后来赵五说是将你捡来的时候,身上就有了。”

    身世的谜团笼罩在易乐的身边,他更加确信只要解开刺青的含义,身世就一定能大白。

    “可惜赵五死了,不然我肯定要问问他。”易乐叹息道:“如今你们二人都知道了自己的来历,而我连自己究竟姓不姓易都没有底儿。”

    “呵!哥,不管你姓什么,都是我的大哥。”南安连忙说道:“就跟阿姐一样,虽然姓高,但我还是觉得她就是我心中的易木晗。”

    “哟!今天你怎么这么会说话了?”易乐打趣的问着:“平日里半天憋不出一句来,如今却像是小嘴抹了蜜,一套一套的。”

    南安无奈的耸着肩,他惆怅的说道:“我这不是为了你和阿姐高兴吗?再说了,阿姐若是还嘟着嘴,下手重一点,药给多几分,恐怕曼陀罗的劲儿就要压不住了。”

    易乐这才扭头看向了易木晗,被南安点明之后,易木晗的小嘴立马抿了起来,手中的药瓶也收回了怀里。

    “你给我抹的什么?”易乐好奇的问着。

    “虎骨粉加上一些金疮药,会比较疼。”易木晗慌乱的说着,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沉稳,她顾左右而言它,“刚刚在监牢里面你说有什么打算?”

    易乐这才回想起来,他紧接着问道:“曼陀罗的药粉还有多少?”

    “你又疼了吗?”南安紧张的问道。

    “不是,你们不是说这药粉能让人麻痹吗?所以我也想让寿阳的守将尝尝这般滋味。”易乐顿了顿,接着说道:“等到时候药性一发作,上阵腿一软,韦孝宽不就能轻易的攻破寿阳了吗?”

    “这是一个好计策啊!”南安赞叹道:“擒贼先擒王,主将都倒了,那寿阳肯定就收不住了呀!”

    “这就叫两开花!”易乐沾沾自喜的说着:“我们在城里搅和,韦孝宽便大军压境,里应外合之下,寿阳肯定守不住!”

    易木晗在听完两人的对话之后,一盆冷水彻底的将易乐和南安心中的火焰浇灭了,“曼陀罗是可以麻痹人,但你要怎么才能让守将接触到?”

    南安也回过神来,他急忙说道:“对啊!现在可是要打仗了!就算是依照我的身手也不可能接近主将,哥你还有伤在身,更是天方夜谭了。”

    两人的顾虑并没有错,易乐思虑再三,开口问道:“这药粉只要吸食一点便可以吗?”

    “这是精炼过的,”易木晗答道:“不要说吸食,只要沾上一点就可能出问题。我之所以给你小心的用药,就是怕你昏厥过去。”

    “那我有办法了。”易乐听了易木晗的回答之后,心里总算是有了底气,他对二人说道:“你们去掳两个士兵来,换上他们的衣服,把我抓到守将的面前。”

    “什么?这不是自投罗网吗?”南安惊呼道:“哥!我们好不容易把你救出来,如今你又要回去,恐怕这就不是二十军棍的事情了!”

    “是啊!你回去干嘛?!”易木晗后悔将曼陀罗的事情告诉易乐,起码他就不会动着歪脑筋,“是没有被打够吗?”

    “你们别急啊!我不是说现在把我弄回去!”易乐不急不忙的回道:“等韦孝宽兵临城下的时候,我们再去!到时候他肯定一门心思的要对付韦孝宽,我们的机会便来了!”

    “这不是铤而走险吗?”易木晗反问着易乐,“韦孝宽带了这么多人来,如果连区区寿阳都打不下来,他还能算是大周的悍将吗?你何必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多此一举?”

    “这不是多此一举。”易乐沉着的说着:“韦孝宽的大军是几倍于寿阳守军,但攻城难免是块硬骨头,死伤在所难免。你们不知道,当时我和李靖二人前来刺探的时候,就遭到城楼上的箭雨,两名素不相识的士兵就倒在了箭雨之下。他们也有爹娘,也有人在北周的境内等他们回去。而如今,恐怕回去的就只有一两句话而已,连尸首都不能魂归故里。”

    易乐感同身受的讲解让易木晗和南安二人有些动容,他们两也知道战争的残酷与无情,但对于易乐的安危也更加的挂念。

    “要不这样!”南安此时也有自己的打算,“哥,你和阿姐就不去了。我带上药粉找机会往守将的脸上撒上一点。我一个人行动也没有顾忌,就算是真出了什么事情,我也有机会跑。”

    “不行!”易乐和易木晗两人异口同声的回绝着,这好像还是两人第一次这么有默契。

    南安被两人突如其来的默契吓了一跳,惊愕道:“不行我们就再商量呀!干嘛这么大声!”说完,便探头朝屋顶下方看了看,确定没人之后,又对易乐说道:“哥!那你说怎么办?”

    “就按照我的方法。”易乐心意已决,他督促着南安,“你先去搞来两套军服,我们再做接下来的打算。”

    南安伸手对易木晗说道:“阿姐把你的短剑给我。”

    易木晗将短剑交到了南安的手里,嘱咐道:“小心点!”

    “放心,就对付两个喽啰没问题!”说完,南安便纵身跳下了屋顶,开始寻找两位身材适合容易解决的士兵。

    屋顶上就留下了易木晗和易乐二人,这是他们两的有一次单独相处,似乎两人的独处总会伴有不好的事情,而这一次,居然是在敌人的势力范围里面。

    “你准备怎么给高幼莹说?”易木晗没有看易乐,反而是眺望着远处,“那小丫头若是知道你被打了,恐怕连军营都要掀了。”

    “实话实说,这个伤总不能是磕着碰着,幼莹她也不傻,还是将事情的真相告诉她,免得节外生枝。”

    “但愿没事发生吧。”易木晗惆怅的说着。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南安如约带回了两套士兵的衣物,其中一套的颈部还有些许血渍,他气喘呼呼的说道:“哥东西带回来了。”

    “遇到麻烦了?”易木晗将短剑收了回来,她看着南安满头大汗的模样追问道:“事情不顺利?”

    南安点着头,“没有遇见落单的人,所以解决了小队人马。不过从交手的情况来看,寿阳城里的守军应该不强,恐怕最有实力的都部署在了城门之上。”

    “处理干净了?”易乐追问道。

    南安心胸有陈竹的说着:“没有留下痕迹。”

    “那你们先换上衣服吧,等韦孝宽攻城,我们就再去会会那位打了我二十军棍的将军!“

    南安将有血的衣物留给了自己,而易木晗则穿上了相对来说干净的,虽谈不上戎装,但易木晗的模样还是别有一番韵味。

    ......

    天逐渐亮了起来,等了一夜,韦孝宽似乎还是没有动静,三人也不能继续待在屋顶上,光天化日之下肯定会成为箭靶子。

    三人又溜进了一处已经没人的民房内,侧耳听着屋外的动静。

    “韦孝宽是不准备出兵了吗?”易木晗狐疑道:“这么久都没有动静,是不是根本不管你的死活?”

    易乐也感到了奇怪,他还以为李靖回营汇报情况之后,韦孝宽便会大军压境,一举拿下寿阳,可如今的架势连一兵一马都没有见着,韦孝宽究竟是在想什么?

    “再等等!”易乐沉住了气,现在他只有相信韦孝宽,没有别的办法,“说不定他也是在等天亮。”

    突袭一般趁天黑,而韦孝宽的兵力几倍于寿阳,当然没有必要冒这样大的风险。

    况且这是淮南一线的首战,依照韦孝宽的个性自然要赢得体体面面,也为其他两路人马鼓舞士气。

    咚!咚!咚!

    集结的擂鼓在此时响彻了整个寿阳城,三人的精神一下子就提起来了,心想韦孝宽终于来了。

    而等着他们三人的还有更大的任务,易乐对易木晗说道:“把药瓶给我,我来找机会。”

    易木晗交出了药瓶,易乐打开了瓶塞,藏于袖口之中。

    而南安则是架起了易乐,三人朝屋外走去。

    这个城里开始有条不紊的运转起来,道路里开始穿梭着即将奔赴战场的士兵们,从井然有序的队列来看,这些寿阳守兵还抱有最后一丝执念。

    三人来到了主帐外,老远便听见了有人在报告。

    “将军,昨晚被抓入狱的小子逃跑了。还杀了看守的狱卒。”

    “果然是北周的奸细!如今韦孝宽来了,恐怕就是他通风报信!”

    “可他挨了二十军棍啊!连路都走不动,怎么出城的?”

    “说不定是城里还有内应!击鼓!让弓箭手准备!”

    “是!将军!”

    易乐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了,他对南安轻声说道:“走,我们去会会他!”

    “报!逃犯被抓到了!”南安也是第一次干这种差事,说话都有些别扭,不过眼神却异常的坚定。

    守将大步走出了帐外,一眼便看见了有气无力的易乐,厉色道:“好你个北周奸细!还敢回来!”

    “将军,如果我真是奸细,那我还回来干什么?”易乐反问道。

    “狱卒可是你杀的?”将军诘问道。

    易乐摇着头,诚实的说着:“不是,我都只剩下半条命了,哪里还有力气杀狱卒!”

    “呵!不管你是不是奸细,今天就要用你来祭天!”将军恼羞成怒的说着:“拖下去!斩了!”

    南安没有动作,他在等着易乐的指令,而易乐手中的药瓶也紧握着,他只有一次机会。

    守将见面前的人没有执行自己的号令,眼神一下子变得疑惑起来,他打量着面前的三人,注意都了易木晗领口的血迹。

    守将的手一把握住了腰间的佩刀,而易木晗也伸向了背后,想要抽出短剑。

    传令兵这时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急促道:“报!韦孝宽麾下行军司马杨玄感在城外叫阵!”

第168章 意料之外

    守将没有理会传令兵的话语,反而是抽出了腰间的佩刀,向后撤了一步,大喝道:“拿下他们!”

    易木晗眼疾手快,还没等身边的传令兵反应过来,便用一个华丽的转身抽出了藏在背后的短剑,干脆利落的划向了传令兵的脖颈。

    刹那间,血液从喉咙的部位喷射而出,守将立马惊呼道:“来人!”

    易乐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自己的预期,本想让寿阳守将沾染上曼陀罗花粉末的想法,看来在此刻变成了泡影。

    易乐连声对南安说道:“快!杀了他!”

    南安也不顾站不稳的易乐,拔刀而出,飞身跳向了寿阳守将。

    易乐疼痛的腰部根本支撑不了他独自站立,在南安撤开的瞬间,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南安的身上,希望能以斩首而结束这场噩梦。

    易木晗眉头一皱,她看着源源不断涌来的士兵,持剑站在了易乐的跟前,看架势是要鱼死网破了。

    南安的身手真如他自夸的那样,守将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三下五除二就打得守将连连后退,重刀的飞舞轻盈如蝶,南安拿出了看家本领想要在第一时间解决眼前的对手。

    而围拢过来的士兵也开始对易木晗发动积极的进攻,易木晗的体力没有南安好,几番下来就已经开始喘着粗气,但面临如同蝗虫一般的守军,易木晗的剑法就算再精妙,恐怕也抵挡不住了。

    守将已经被逼到了一角,只需要南安最后一发力,他手中的佩刀将会被击打掉,而就在此时,易木晗一线的战局陷入了焦灼,洪水般的接连进攻让易木晗彻底没有了办法。

    短剑比佩刀率先掉在了地上,各式兵器架在了易木晗的脖颈之上,而易乐的日子也不好过,没有战斗力的他如同砧板上的羊肉一样任人宰割。

    “住手!”

    南安回头看了过去,易乐和易木晗两人被结结实实的抓了起来,而也在这一刻守将终于等到了南安的破绽,蓄力一击,将南安前面的攻势瞬间化为了泡影。

    三人就这样被抓住了,擒贼先擒王的套路看来并没有奏效。

    “还说不是奸细!”守将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城外是谁来叫阵来着?”

    “杨玄感,韦孝宽的行军司马。”

    守将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他轻描淡写的说道:“韦孝宽也太瞧不起人了!派了三个小毛贼就来夺营,还让一个司马来阵前叫嚣。真当我寿阳无将可用?!”

    “将军,现在该如何是好?是否出城迎敌?”

    “不急!把这三人帮上城楼,我就要看看那司马认不认得!”

    话音刚落,易乐就被人架着前往了城楼上,易木晗和南安也没能幸免,两人被五花大绑,跟着走了上去。

    等易乐达到城楼之后,他俯视看去,杨玄感差不多点了两万兵马前来,人数与寿阳守军相比是不分伯仲的。

    可易乐并没有见到韦孝宽的影子,似乎他还有别的打算。

    守将这时在盾牌手的护送下走到了易乐的身边,对城下的杨玄感喊话道:“那谁!你可认得这三人!”

    等待多时的杨玄感一直纳闷为何寿阳城没有人应战,当他看见易乐的时候这才明白了其中的缘由,马上的他虚着眼,“不认识!”

    出乎意料的回答或许是为了最大限度的争取易乐的生命安全,但杨玄感似乎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第一次出征的他单凭经验来看,就没有这寿阳守将来得老道。

    “不认识?呵!”守将哈哈大笑了起来,他挑衅着杨玄感,“小子!我看你毛都没长齐!连说谎都不会!你还是叫韦孝宽出来!”

    “呵!你敢下城一战?”杨玄感也在激怒着守将。

    易乐这时想到了隋唐演义里面,各路好手在阵前决斗时的场景,身后千军万马,但打斗却只有这敌我主将。

    “未必现实也是这样的?”易乐纳闷道。

    可让易乐没想到的是,守将非但没有被杨玄感激怒,反而嘲笑着:“小子!你以为打仗是你在街头打架?我看你兵书都没有看两行,就想要来决斗!痴人说梦!”

    说话间,守将大手一挥,埋伏在城楼上的弓箭手齐刷刷的站了起来,个个拉满了弓弦,就等着最后的号令。

    “放!”

    伴随着守将的号令,富有节奏的擂鼓再次敲响,密密麻麻的箭矢从城楼上射向了杨玄感的阵型。

    而杨玄感勒住了马缰,并没有退缩的架势,反而大喝一声,“护!”

    数之不尽的盾牌兵士从阵型里面穿了出来,比门板还要宽大的盾牌形成了一堵严严实实的防御之墙,让这些奔涌相向的箭矢根本射不进去。

    这一举动让守将没有想到,他还以为杨玄感会落荒而逃,可眼见这铜墙铁壁的盾牌阵挡住了进攻的势头,他的心里也有感到了一丝焦灼。

    箭雨大概只持续了一分多钟,在这样消耗下去,杨玄感完全是以逸待劳,胜算便多了几分。

    擂鼓声停了,弓箭手没有再做无意的进攻,而守将则再次将心思放在了易乐三人身上。

    “城下小儿听着!若你退兵五十里,我便放了这三人!如若不退,我立马就斩了他们!”

    盾牌上已经插满了无数的箭矢,远远望去活像一只巨大的刺猬,杨玄感见攻势消失,便让盾牌兵士撤了下去,他仍一口咬定不认识易乐,“呵!此人和我非亲非故,寿阳我唾手可得!”

    “好!”守将被气得牙痒痒,他吩咐道:“来人!先斩了这站都站不稳的窝囊货!”

    易乐的心咯噔了一下,“不会是要玩完了吧?”

    他斜眼看去,刀斧手已经高举着屠刀,只要手起刀落,他的身上便会多一个碗大的疤。

    “斩!”

    留给易乐的时间不多了,而就在这个时候南安面色一沉,如同一头发狂的雄狮挣脱了两人的钳制,不顾一切的撞向了刀斧手。

    刀斧手的气力都用在了双臂之上,被这突然来的猛烈一撞,整个人就晃晃悠悠的跌下了城楼。

    “啊!”惨叫声响彻了战场,要人命的人变成了送命的人,想来也是唏嘘。

    守将愤怒的再次拔出了佩剑,他恶狠狠的说道:“我今天就亲自办了你这三个蠢货!”

    锋利的刀劈向了被绑住了南安,刚刚一撞,南安由于没有收住力气,右肩结结实实的撞在了城楼上,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了起来。

    而易木晗见到这种情况,她想都没想的就是一记高踢腿,不偏不倚的踢在了守将的手腕之上。

    佩刀在空中旋转,易乐觉得机会来了。

    他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撑起了半个身子,将袖管里的曼陀罗花粉全部洒在了守将的脸上。

    白色的粉末在守将的身上散开,他愣了一秒钟,而易乐则没有出神,他高声喊道:“踢他!”

    易木晗心领神会,三脚踹在了守将的胸甲之上。

    女孩子的力量如同隔靴搔痒,守将连步子都没有移动,易乐见状说道:“踢错了!裆部!”

    易木晗也愣了,她的目光锁定了要害的位置,鼓足劲儿一脚踹了上去。

    撕裂的疼痛感一下子让守将跪了下来,脸上被药粉糊住,身下又剧痛难忍,他没想到竟然被这三人暗算了。

    情况不仅仅如此,在吸入了大量的药粉之后,守将已经出现了幻觉、抽搐的情况。

    佩刀就掉在易乐的面前,他奋不顾身的捡了起来,用力的一刺。

    刀插进了守将的喉咙,易乐的手都在抖,在危难的时刻,人体本身的求生欲驱使着易乐,要想活下去,就只有了断不想让自己活的人。

    城楼上的守兵都被眼前的一幕所惊呆了,大约过了几秒钟的时间,有人大呼道:“守将死了!”

    这个消息瞬间炸开了锅,而城下的杨玄感心中一惊,他呼喊道:“进攻!”

    易乐本以为守将一死,这些守军就会丢盔卸甲,仓皇而逃,可没想到的是,这些兵将并没有出现慌乱,反而自发的组织起了防御的架势。

    在这一瞬间,易乐恍然大悟。这不是一场对与错的战争,而是一场侵略。

    城楼上视死如归的将士们正用他们的身躯捍卫着自己的家园,而易乐和城下的杨玄感以及不知道踪影的韦孝宽才是入侵者。

    握着佩刀的手松开了,而守将的鲜血溅射了易乐一脸,他尝到了血腥的滋味,也终于知道了杀人究竟是何种滋味。

    “韦孝宽从西门攻进城了!”有人大喊道。

    而杨玄感所带的人马在盾牌兵的护送下已经来到了城楼脚下,数十条登墙梯已经架好,不怕死的先头部队已经开始准备夺取城楼。

    而城门下,攻城车已经开始猛烈的撞击城门,远处的投石机也开始朝城楼抛投着巨石。

    咚!咚!咚!

    擂鼓声越来越急,守兵们没有放弃抵抗,刚有人爬上城楼就被守备的士兵推了下去,火油、石块、木桩不停的往下扔着。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寿阳城门被攻城车撞破了,而韦孝宽也带着大批人马从城里杀到了城门下方。

    他与杨玄感里外夹击,寿阳城真的守不住了。

    战斗进行得很快,在韦孝宽的指挥下,城楼的攻坚战还没用到一炷香的时间便彻底沦陷,而易乐的身边则躺满了寿阳守兵的尸体。

    韦孝宽带着杨玄感走上了城楼,意气风发的韦孝宽对于这场胜利显然不能满足。

    “易司马!”杨玄感跑了过来,扶起了易乐,关切道:“刚刚在城下,我也是迫不得已!”

    易乐虚弱的点了点头,他缓声道:“杨司马,我明白。”

    韦孝宽站在了寿阳守将的尸体旁,轻蔑的说道:“守将,何人所杀?”

    “回将军,是易司马!”杨玄感替易乐答道。

    韦孝宽这才看见满脸是血的易乐,他揪心道:“感觉可好?”

    “回将军,下官挨了二十军棍实在是扛不住了。”易乐如实的说着:“还请将军......”

    韦孝宽的眉头皱在了一起,喃喃道:“二十军棍?”

    “是,将军。”

    “易上士......易司马用苦肉计接近寿阳守将,一击毙命!”韦孝宽欣赏的看着易乐,“此功!当记头等!”

    是不是苦肉计,只有易乐的心里清楚,这莫名而来的头功更是让易乐有些意外。

    “下官......”还没等易乐说完,就感觉到腰部一阵如针扎般的刺痛,他大喊了一声便昏厥了过去。

    ......

    等易乐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了帐内,他的脑海里不断回放着自己杀死寿阳守将的画面。

    冷汗唰的一下冒了出来。

    “师傅!你醒了!”李靖在易乐的跟前守了两天两夜,易乐回营之后一直高烧不退,韦孝宽也十分的焦急,几次来探望,都无功而返。

    易乐虚弱的问道:“你师娘呢?”

    “有个姐姐和你的家仆带师娘走了。”李靖答道:“她说师娘留在军营里恐怕会坏事,就住在附近的山上。”

    易乐的心算是放了下来,他长舒了一口气,“我睡了多久?”

    “两日。”李靖答道:“将军来了很多次,殇医也换了几波,终于把师傅你治好了!”

    易乐刚想翻身,李靖连忙按住了他,焦急道:“师傅!殇医说了,你不能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哪里都不舒服。”易乐打趣的说道。

    “啊?!”李靖立马站了起来,“我这就去找殇医。”

    “别急。”易乐叫住了李靖,“你先去告诉将军,我醒了。礼数还是要有。”

    李靖连忙点着头,“好!我这就去!”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韦孝宽便大步走进了营帐,欣喜道:“易司马!你终于醒了!”

    “将军!”易乐想要起身,却被韦孝宽拦住了,“先躺着!”

    易乐不好意思的说道:“听药师说,我昏迷了两日,耽误了大军的行进了。”

    “诶!我们本就只攻打寿阳,不耽误。”韦孝宽笑了笑,他接着说道:“只要易司马醒来就好!”

    “多谢将军挂念,下官一定早日恢复,也好再为将军效力。”易乐答道。

    “不急,你先好好养着。”韦孝宽不急不忙的说道:“不然等回了长安,你家岳丈可要来找我讨说法了!”

    “易司马,下一次苦肉计一定不能再使了!”韦孝宽站了起来,接着说道:“计策虽好,但你的命更要紧!好好休息!我叫人送肉汤进来!”

    说完,韦孝宽便如释重负的走了。

    司马,是杨坚出发前给的,而如今韦孝宽又恢复了易乐的官职,看来他已经承认了易乐的实力。

    虽然,这并不是易乐的本意,但他似乎是捡了一个大便宜。

第169章 广陵告急

    这几日易乐都躺在床上,吃饭穿衣都全靠李靖一人,高幼莹会在深夜的时候在易木晗和南安的帮助下潜入军营,对易乐嘘寒问暖,但碍于易乐的伤势并没有留宿,要想夫妻齐上阵,恐怕还是要等到易乐的伤好了才行。

    打仗像易乐这样的恐怕全天下就只有他一人了,出师大捷,腰却伤了,差点就皮开肉绽,全靠两根被削成拐杖的树棍才能勉强站立。

    宇文亮的人马有摧枯拉朽之势在黄城一线一路高歌猛进,甚至追上了贺若弼的先头部队,而梁士彦的运气就没有这么好了,部队的行军路线很缓慢,又遇到粮草不济,到现在还没有将广陵拿下。

    主帐之内,易乐费劲的站着,而一旁的杨玄感出于好心,帮衬着易乐。

    韦孝宽坐在堂上,面对广陵送来的军情,他眉头紧锁,询问着堂下二人。

    “两位司马,广陵一线迟迟没有动静。梁士彦派人送来信函,大军的粮草只能供应七日,现在如何解决?”

    “回将军,寿阳在我们拿下之后变成为了前沿阵地的粮仓。如今梁将军进攻受阻,粮草短缺,我们应该送粮上去,已解决燃眉之急。”杨玄感胸有成竹的说道。

    “何人去送?”韦孝宽站了起来,接着问道:“送多少?”

    杨玄感不慌不忙的说着:“下官愿意前往。此次送粮无异于雪中送炭,既能满足大军的口食,又能鼓舞士气,所以下官认为,应备足半月左右的粮草,等梁将军打下广陵,后续自然不成问题。”

    易乐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这几日他反复想着高颎给自己的计策。

    从长安出发的时候,高颎猜想会由梁士彦攻打寿阳,可这一步高颎似乎是算错了,老谋深算的韦孝宽自己捡了一个软柿子,而派梁士彦去啃了广陵这块硬骨头。

    如今广陵战事陷入了焦灼,淮南的三大门户只拿了其中之二,看来班师回朝的日子又要往后顺延了。

    “易司马,你有何提议?”韦孝宽看着出神的易乐,也想要知道这位敢用苦肉计去夺取敌军首级的年轻人有什么想法,“这里没有外人,你大可以畅所欲言。”

    易乐恭敬的回道:“下官认为杨司马所说的没错,不过这运粮的数量恐怕要改一改。”

    “怎么改?”韦孝宽诘问道。

    “大军半月的粮草一同上路不仅过于臃肿,而且速度也会放慢,实则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易乐顿了顿,他从容的说道:“不如先发三日之粮马不停蹄的送往前线,后续的粮草在依次发出,源源不断的供应总比等不到的好。”

    韦孝宽面露惊喜之色,他追问道:“可有具体的办法?”

    “梁将军用兵洒脱,但困于粮草。骏马尚且要进食,更何况是前线那些数万的将士。运粮之道有三,最为快捷的便是自寿阳以西而出。”

    “那里都是高山峻岭连行军都困难,何谈运粮?”杨玄感狐疑道。

    “没错,路途虽然凶险,所以才能让小队人马快速的通过,这样也能更快的将救济的粮草送达。”易乐自信心的笑着:“其二,剩余的粮草可有水路进发,依托河流的便利,提高运粮的数量。但如今寒冬大雾,江面行船需要多加小心。等三日的粮草送达之后,不出五日,剩余的粮草便会抵达广陵。”

    易乐所说的计策便是高颎给的三计之一,不过他根据现有的情况加以修改从而使之更加完善,也能更好的贴合现在的情形。

    计策是死的,但人是活的,易乐跟了高颎这么些日子,也算是学得了些皮毛,起码在面对韦孝宽这种身经百战的老将时,也能做到从容不迫。

    韦孝宽满意的点着头,他继续问道:“计策是易司马想出来的,那杨司马愿意执行吗?”

    韦孝宽考虑到易乐的身体状况,并没有执意让他前去广陵,而杨玄感跃跃欲试已久,也算是满足了那颗躁动的心。

    “下官愿意,不过正如将军所言,计策是易司马的,不知道他是否介意?”杨玄感小心的问道。

    “只要能荡平淮南,下官并无怨言。”易乐也不想走,喜欢舒适安逸的他哪里愿意前往广陵,况且身边还有高幼莹一行人,若是真去了,说不定又会出什么乱子。

    “好!”韦孝宽拍板道:“杨司马,你立即点上三日粮草即刻出发!务必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广陵,助梁士彦一臂之力!”

    杨玄感激动的说道:“下官领命!”

    易乐在杨玄感的搀扶下走出了主帐,杨玄感感叹都:“易司马,如此精妙的计谋真让我五体投地。”

    “杨司马说笑了,我不过是提了一些拙见,还是全靠韦将军的定夺。”易乐谦虚的说道:“此去广陵路途凶险,杨司马一定要万分小心。”

    “多谢易司马挂念,我这就去准备了。”杨玄感拱手道:“等大军凯旋,我们二人一定要畅饮几杯!”

    “静候佳音!”

    两人分手之后,易乐一瘸一拐的回到了自己的营帐,想到不久之后天就要黑了,他竟然还有些期待。

    “吃完饭,躺一会儿,幼莹来了又走,闭眼睡一觉,又会迎来崭新的一天!”易乐傻笑了起来,出征前,他还以为打仗会很辛苦,但现在看来,这样的日子也算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因祸得福的易乐跟在韦孝宽的身边,安全起码不用担心了,更不用上阵杀敌,每天在军营里面混混,也是安逸。

    “易司马,餐食来了。”门外传来了送餐的声音,易乐因为腰伤,得到了韦孝宽的特批,况且他还是斩杀寿阳守将的头号功臣,如今在这大军里面,易乐完全就成了所有人羡慕的对象。

    “进来吧。”易乐趴在了床上,似乎这样的姿势能缓解疼痛,“放下就可以走了。”

    可送餐的人迟迟没有离开,反而站在了易乐的面前,笑呵呵的说道:“易司录,今日可好?”

    知道易乐司录一职的人不算多,况且在军中一般都称呼易乐为司马,易乐狐疑的看了过去,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叔德?!”易乐惊呼道:“你怎么来了?”

    跟随阿阇犁游历之后的李渊似乎变得豁达了起来,他笑盈盈的看着易乐,“我与阿阇犁辗转来到了寿阳附近,听闻韦孝宽力拔头筹,所以便混进来瞧瞧。”

    “那你身上的衣物?”易乐好奇的看着李渊身上的军服,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弄来的。

    李渊面对易乐的提问也没有隐瞒,他意味深长的说道:“我遇见令正了,想不到易司录出征还带着她,真是伉俪情深啊!而这衣服便是你的家仆给我的。”

    “叔德莫要取笑了,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易乐尴尬的说着:“她又不听我的,只要出此下策了。”

    李渊似乎对于高幼莹也在的事实并没有过多的计较,他摆手道:“不说这些了,跟着阿阇犁的这些日子我也算是修得了一颗平常心,还遇到了不少的趣事。”

    “哦?叔德快说来听听。”易乐被困在军中已经多日,他甚至有些羡慕李渊,能跟着阿阇犁游历大周的山河,比起功名,见识似乎才是易乐想要的。

    “你也知道,武帝灭佛之后,大周境内的佛寺基本上都没有了踪影,但阿阇犁带我去的地方,香火依然鼎盛。”李渊沾沾自喜的说道:“不过不是明面上的,更多的是在一些偏远的崖壁或者洞穴之中,那里的造像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魏晋南北朝的石刻佛像有着自己特有的风格,不论是工艺还是规模上都数历朝历代的巅峰,阿阇犁一心向佛,自然知道哪里才能瞧见这旷世的艺术品。

    “然后呢?”易乐诘问道。

    “在石刻之下,有一老僧赠予了我一样东西,”李渊说着就在怀里摸了起来,他脸上的笑意都要隐藏不住了,“他还给我算了一卦,说我日后一定能出将入相,干成一番大事情。”

    易乐也不自觉的笑了起来,他心想道:“你以后不止会出将入相,你可是要成为开创盛世的男人!”

    说完,李渊便把一只精巧的木鱼展现在了易乐的面前,嘱咐道:“你看看,这木鱼是不是巧夺天工?”

    易乐把玩了起来,整个木鱼形似金蝉,真的跟李渊说的一样,活灵活现,在微张的嘴部上,易乐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记号。

    “这是......”易乐的心里一惊,他看着和自己刺青一模一样的符号,内心又激动了,“叔德,你从哪里得来的?”

    “老僧手里啊!”李渊还以为易乐也有兴趣,连忙抢夺了这能让他出将入相的信物,连声道:“我刚刚不是说了吗?”

    易乐的眼睛都在发光,他迫不及待的问道:“我的意思是什么地方?”

    “梁州。”李渊答道:“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易乐接着问道:“阿阇犁在哪里?我想见见她。”

    “也对!你都多久没有见她了!”李渊将木鱼收进了怀里,“不过她身份有别,不能换上这军服来见你,恐怕要你出去才行。”

    “没问题!”易乐满口答应着:“走,我们现在就走!”

    说完易乐便伸手拿起了拐杖,李渊见状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受了点皮肉之苦,没事。”易乐的心情放飞了起来,看来自己的身世终于要大白了。

    李渊嘟囔着:“看来这次我比较幸运了,起码没有被挨打。”他架起了易乐,而易乐也一个劲儿的说道:“走!我们快点!”

    刚踏出营帐的易乐便碰到了李靖,他的手里还端着一盆水,看着行色匆匆的易乐,他小声的喊了一句,“师傅你要去哪里?”

    易乐停下了脚步,而李渊也低着头,开口道:“我出去转转,活动筋骨。”

    “那我陪你吧!”李靖殷切的说着。

    “不用了,你好好休息吧!这几日你忙上忙下,累着了!”易乐拒绝着:“快回去吃饱睡觉!”

    “哦!”李靖呆头呆脑的说了一声,随后便目送着易乐离开。

    出了军营之后,李渊便带着易乐前往了附近的山头,这是他和阿阇犁临时落脚的地方,过几日便会离开寿阳,折返长安。

    等走完一段山路之后,阿阇犁便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打坐念经,颇有一股仙风道骨的模样。

    “尼师!”易乐激动的喊道。

    阿阇犁睁开了眼睛,转头看向了易乐和李渊二人,平静的说道:“慢些走。”

    易乐哪里慢得下来,眼见答案就在自己的跟前,他恨不得手中的拐杖变成自己的双腿,跑向阿阇犁的身边。

    “你瘦了。”阿阇犁站了起来,她打量着易乐,缓声道:“打仗肯定会很辛苦吧?”

    “不辛苦。”易乐按奈不住心中的激动,也没有过多的寒暄,而是开门见山的问道:“尼师,晚辈想问问,叔德的木鱼是在梁州哪里得到的?”

    李渊倒吸了一口凉气,看来易乐是真看上了此物,左手不自觉的捂住了胸口,生怕易乐抢了去。

    “哦?你也想要?”阿阇犁还是不改一如既往的慈祥,她追问道:“就在梁州西山壁下。”

    “还有吗?”易乐问道。

    “没有了,只有叔德手中的一个。”阿阇犁如实的说道。

    易乐对李渊说道:“叔德,能不能将木鱼再借给我看看?”

    李渊有些舍不得,他看了看阿阇犁的反应,阿阇犁点头表示同意后,李渊才依依不舍的拿给了易乐。

    易乐接过木鱼之后,指着嘴部问道:“尼师,你知道这个符号代表什么意思吗?”

    阿阇犁狐疑的看了看,随后拿在手中仔细的端详了起来,呢喃道:“从未见过,也不是佛印。”说完,便把木鱼又交给了易乐。

    刚刚燃起的火焰又被现实所浇灭,易乐的身世在阿阇犁这里又断了线索,看来是彻底没法了。

    而在一旁的李渊也很意外,木鱼在他身上这么久,从未发现过有何记号。

    他从易乐的手里拿过了木鱼,观察一番后,开口道:“这好像是鲜卑的图腾,马鹿。”

    易乐的心情犹如过山车,刚经历了人生的低谷,又迎来了新的曙光,他见李渊给出了答案,立马用力的攥住了李渊的手,诘问道:“叔德知道?”

第170章 李渊的诉苦

    李渊被握得有些生疼,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易乐如此紧张,不免拍了拍他的手背,缓声道:“我只知道这图腾是鲜卑一族的。”

    易乐皱着眉头,他仔细想来鲜卑一族便是这个时代的王者,从孝文帝开始,汉化的脚步就没有停止过,而光凭一个记号、一个刺青就想要知道自己究竟是从何而来恐怕是大海捞针。

    但现在,易乐起码能确定自己是鲜卑人的事实,至于姓甚名谁,恐怕还要更多的线索,抽丝剥茧才行。

    李渊接着说道:“为何你如此着急?”

    易乐深吸了一口气,他不慌不忙的说道:“我有一个朋友,弄不清他的身世。有一次他给我看了这个记号,如今又在叔德你手中的木鱼上见到,所以才有些急迫,还希望叔德你不要见怪。“

    无中生友是最好的推脱手段,易乐在还不知道真相的时候,就算是面对李渊与阿阇犁也不能把身上的刺青暴露在外。

    “那你可以让那位朋友去梁州看看,”李渊将木鱼又收回了怀里,接着说道:“梁州原来是北齐的地盘,说不定真能发现什么线索。”

    “北齐?”易乐又联想到高颎和李祖娥二人都是北齐来的,而李渊的木鱼也是从北齐的地界得来,未必自己和北齐有关?

    一想到这里,易乐的范围又缩小了不少,看样子,一定要找机会去梁州看看。

    “易乐,如今你身为那罗延的司录,韦孝宽的行军司马,在待人处事方面一定要格外的小心。”阿阇犁面容和善的说道:“你的朋友来路知晓吗?他若真是鲜卑族人,为何会搞不清自己的身世?”

    “是啊!你一定要多留一个心眼!”李渊也反应过来,劝说着易乐。

    易乐自信的笑了笑,他拱手对阿阇犁说道:“尼师放心,这位朋友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他小的时候被人掳去伤了头,所以才不记得自己的身世。如今我也只是帮他问问,不会插手。”

    阿阇犁满意的点着头,她淡淡的说道:“明日我们便回长安了,等着淮南的战事完后,我在长安等你回来。”

    “多谢尼师挂念,”易乐感激的说道:“等大军回城,我一定第一时间来府上拜见。”

    阿阇犁闭上了眼睛,没有再说话,而李渊则把易乐拉倒了一旁,小声的说道:“易司录,我有一件事情想要请教。”

    看着李渊一本正经的模样,易乐也好奇了起来,他从容道:“叔德怎么变得这么客气了?有什么事情?”

    李渊有些为难,这件事情从出发的时候就困扰在他的心头,但却不是仕途上的事情,反而与儿女情长有关。

    “长孙炽给渊谈了一门亲事,”李渊为难的说着:“本来老早就想跟易司录谈谈,但易司录忙于淮南的事情,就一直耽搁了,所以这才来说。”

    “成亲是好事啊!叔德不是一直想找一位心上人吗?”

    “想是想,可是那女子凶恶得很。”李渊胆怯的说道:“你是不知道,传说她是长发鬼转世!先帝抚养在宫中,甚是娇宠,我先阿娘应该不喜欢。”

    听着李渊的描述,多半就是那位生下五位子女的窦皇后了。

    “那叔德不想娶?”易乐诘问道。

    李渊点着头,“那窦惠是神武郡公窦毅之女,我连面都没有见过,容貌几何都不知,要怎么娶啊?!”

    “我想长孙炽不会介绍一个丑八怪给叔德的,”易乐笑了笑,他安慰着李渊,“你想啊,你好歹也是唐国公,又是国公的外甥,没人敢来坑你的。而且据我所知,窦惠此人颇有才华,而且仁孝有礼,出身也和叔德相配,实则是天作之合。”

    “易司录也知道窦惠?”李渊惊叹道。

    “略有耳闻。”易乐打着马虎眼,接着问道:“这次回长安,恐怕就是为了商谈你们二人的婚事吧?”

    “没错,长孙炽已经给神武郡公提了很多次了,如今就等着阿娘的首肯。”李渊顿了顿,“你也知道我的情况,如今连个一官半职都没有,如何成亲?”

    “先成家后立业嘛!”易乐拍着李渊的肩膀,宽慰道:“说不定那窦惠就是你命中的福星!叔德,你莫苦恼了。成亲之事本就由不得自己做主,你先见见窦惠再说。”

    “那也是没有办法了。”李渊长叹了一口气,他接着说道:“我还是很羡慕易司录,起码能娶一个自己心仪的人,不像我这般命苦。”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易乐也感叹道,随后想到自己的情况恐怕也没有多好,高幼莹、易木晗两人的事情幸好没有其他人知晓。

    “那我就在长安等着易司录回来,到时候也好帮我瞧瞧。”李渊哀求的看着易乐,“我们几人之中,也只有你成亲了。肯定比杨勇和杨广二人有经验。”

    “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易乐委婉的推脱着:“不过到时候也想瞧瞧这大周第一奇女子的风采,看看她是否真如传言所闻,能与叔德般配。”

    “哎!易司录又在取笑我!”李渊又皱起了眉头,他不住的摇头,看来对他未来的婚姻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

    易乐看了看天色,估摸着高幼莹要来军营了,他对李渊说道:“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先回营了。叔德,我们长安再见。”

    李渊殷切的说道:“我送你下山吧,你腿脚不方便。”

    易乐也没有拒绝李渊的好意,他在李渊的搀扶下走了回去。

    等回到军营之后,易乐的脑中全是那刺青的模样,梁州多久才能去是一个难题,而去了梁州能不能找到线索也是一个未知数。

    况且自己的伤还没有好,身边还有高幼莹的牵绊,实在是抽不出身。

    正当易乐苦恼的时候,高幼莹在南安的护送下走进了营帐。

    这几日,她都穿着士兵的衣服混进来,比一般士兵矮上不少的她有些显眼,一进营帐,高幼莹便像是一只出笼的小鸟,飞奔向了易乐。

    而南安则是颇有默契的转过身,不见二人亲密的行为。

    “夫君,今天感觉好些了吗?”高幼莹眨着大眼睛,经历了最初的痛哭伤感,再到现在的眉开眼笑,易乐是没少废唇舌。

    “好多了。”易乐趴在床上,他缓缓的说道:“快,帮我按按肩!这树杈撑得有些疼。”

    高幼莹坐在了易乐的身边,小心的给易乐按摩起来,嘴里还问道:“我们多久才能回去呀?”

    “回长安吗?”易乐明知故问道。

    “是啊!”高幼莹连声道:“这里的条件实在是太差了,若不是夫君在,我这辈子都不愿意再来了!”

    “那你就先回去呀!”易乐打趣的说道:“明日叔德要回,不如让他将你一起带回去?”

    “我不走!”高幼莹轻哼了一声,“好不容易才与夫君见面,现在又要我回长安,我不走!”

    “你待在这里,我反而会担心。”易乐坐了起来,深情的对高幼莹说道:“你是女儿身,若是被人发现混迹在军营里面,你我二人恐怕都要遭殃了。而且你也看到了,寿阳现在没有打仗了,就说明我没危险了。你还是乖乖的回去,在长安等着我。”

    “夫君这是在赶我走?”高幼莹的眼角又挂起了泪花,她只想单纯的跟易乐在一起,其余的事情她也不想过问。

    “我不是赶你走。”易乐牵起了高幼莹的手,嘱咐道:“是形式不允许。我也不想你走,想让你待在我的身边,可你也知道,军营有军营的规矩,若是被人发现了,你说怎么办?”

    “我都来了几次了,都没有人发现。”高幼莹嘴硬的说道。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易乐顿了顿,严肃的说道:“而且这里风餐露宿,你来了几日,人都瘦了,我不忍心。”

    “易司马!”

    门外突然传来了人声,这还是两人密会后的第一次,易乐的神经一下子紧绷了起来,他给南安使者眼色,而高幼莹则有些惊慌失措。

    易乐小声的说道:“等会不要抬头,明白吗?”

    高幼莹站在了南安的身后,心跳得很快。

    照理说,寿阳已经没有了战事,这么晚还来找易乐,也是头一次。

    易乐清了清嗓子,他沉稳道:“进来。”

    传话的是一个小兵,他拱手道:“易司马,等会韦将军要来,还请准备准备。”

    “可有说什么事情?”易乐追问道。

    “应该是黄城、广陵的事情。”小兵答道。

    “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易乐打发了小兵,待他退出营帐之后,易乐对高幼莹说道:“幼莹,你先和南安离开。”

    高幼莹这下不得不走了,南安点着头,随后带着高幼莹准备离开军营。

    而就在这个时候,韦孝宽也堵在了门口,南安刚撩开门帘,就碰见了他,立马低声道:“将军。”

    韦孝宽摆着手,对南安说道:“你二人在门外守着。”

    “是,将军。”

    易乐站了起来,询问道:“不知道将军深夜前来所谓何事?”

    韦孝宽坐在了桌前,他的脸色不怎么好,对易乐说道:“杨司马遇到麻烦了,你的运粮计策恐怕行不通。”

    “哦?”易乐立马精神了起来,他诘问道:“不知道杨司马遇到了什么困难?”

    “杨司马先行的队伍遇到了落石,挡住了去路,”韦孝宽的语气很不好,有种要吃人的架势,“而广陵的态势又迫在眉睫,所以......”

    还没等韦孝宽把话说完,易乐就接过话来,“下官愿领兵再送粮草。”

    韦孝宽看着易乐脸上真挚的表情,感叹道:“本来你有伤在身,我想另外找人送粮去广陵。但寻遍军中,也没有发现有第二人能与易司马匹敌。”

    “将军过誉。”易乐低声道。

    “我已经命人准备好了马车,供你乘坐。并点了三千将士护送你,”看来韦孝宽在见易乐之前就已经决定了让易乐去运粮的打算,现在来不过是通知而已,“你一定要将先行的粮草送往广陵。”

    “是,将军。”易乐抬起了头,他询问道:“但如今道路阻塞,下官又要从哪里运粮呢?”

    韦孝宽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他将袖口里的地图拿了出来,铺在了桌上,指着地图说道:“梁州。”

    易乐大吃一惊,这不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韦孝宽看着易乐吃惊的模样,诘问道:“有问题?”

    “没有,下官只是不知道会从梁州运粮而出。”易乐答道。

    韦孝宽深吸了一口气,他镇定的说道:“这也是下下策。寿阳之粮供给了黄城,而放眼各地粮仓,也只有梁州的储备能满足广陵一线的需求。我已经派人先去打点,你带着我的手令前去便可。”

    “下官领命。”易乐答道。

    韦孝宽将地图交到了易乐的手里,再三嘱咐道:“一定要多加小心。明日一早便出发,不管你和杨司马二人何人先到广陵,都要将粮草安全送达。”

    说完,韦孝宽便走出了帐内,而留在原地的易乐既兴奋又有些担忧。

    南安和高幼莹二人此时走了进来,刚刚韦孝宽的话二人都听得一清二楚,高幼莹担忧的说道:“夫君都这般模样了,还要去梁州?”

    “你换种方式想,出了这军营,我们不是就能在一起了吗?”易乐苦中作乐的说道:“以后就不用再这么偷偷摸摸的了。”

    “对哈!”高幼莹兴奋的跳了起来,“终于可以和夫君整日在一起了!”

    “那你先回去准备准备。”易乐无奈的笑着:“等出了寿阳,你们三人再混进队伍里来。”

    “是,易司马。”南安答道。

    高幼莹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军营,而易乐还有一件事情要做,就是带上李靖。他走到了李靖的军营前,撩开了门帘,就听见了沉重的呼吸声。

    “药师,药师。”易乐连喊了几声才把李靖叫醒,他睁着朦胧的眼睛,呢喃道:“师傅,你怎么来了?”

    “你收拾行囊,明日我们去出发去梁州。”易乐面带笑意的说着。

    “梁州?”李靖一下子坐了起来,“是要去打仗吗?”

    “一天就想着打仗!梁州是我们大周的地盘,打什么!”易乐弹了一下李靖的脑门儿,开口道:“是去运粮,送往广陵。”

    “好!”李靖起身,满口答应着:“师傅,我先给你收拾,等会再来收我的!”

    “我没什么东西。”易乐笑了笑,“把你自己照顾好就成。”

    “终于又有事情干了!我还没有去过梁州呢!”李靖傻呵呵的笑了起来。

第171章 神医

    出了寿阳,易乐便浩浩荡荡的带着三千将士火速赶往梁州。

    一面是韦孝宽迫在眉睫的运粮任务,一面是可以揭开自己身世秘密的梁州见闻,易乐虽然坐着马车,但他的心比任何人都要急迫,以至于一路上都没有怎么过多的休息,这也导致了好不容易开始愈合的伤口又发作了起来。

    高幼莹见易乐不要命的模样,也担心了起来,她只要有机会就会劝说易乐,让他慢一点。

    可高幼莹哪里又知道易乐心底的打算,越早到梁州,就越有时间搞清楚自己的来历。

    但身上的腰伤却无时无刻的不再提醒着易乐,你再玩命下去,恐怕就要废了。

    高幼莹已经瞧见伤口上有起水泡的趋势,才让南安先行了一步,提前到达梁州为易乐寻找当地的医生。

    而易木晗的药粉大多是略带毒性的,她也不敢多给易乐用,加上高幼莹在易乐的身边,她不得不保持着和易乐一定的距离。

    等到了梁州城外,已经是五日之后,估摸着梁仕彦的大军已经没剩多少粮草,而杨玄感的队伍也不知道走到何处,易乐还是决定先面见梁州主事的官吏,先确定了运粮的事情之后,再做自己的打算。

    “易司马,这是梁州粮仓所存库粮。”梁州主簿拿来了记载粮仓粮食的册子,郑重的交到了易乐的手中,“按照韦将军先行送来的命令,下官已经点好了三百石粮食准备运往广陵,剩下的还要易司马做主。”

    易乐翻了翻粮册,韦孝宽还是采取的易乐的建议,先运少量的粮草以解梁仕彦的燃眉之急。

    他呼喊道:“来人,点起五百兵士即刻出发,先将粮草运往广陵。”

    “是,易司马。”运粮将士答道。

    “主簿,剩下的粮食我会派人跟进,你一定要做好配合。广陵久攻不下,粮草短缺。能不能不日而还,就靠梁州了。”易乐嘱咐道。

    “下官明白,下官这就去打点。”主簿一溜烟儿的跑了出去,他也明白打仗耽误不得的道理。

    等主簿走了之后,高幼莹才从侧门走了进来,她急声道:“夫君,我们快去看看吧,昨晚你疼得都睡不着,如果再不去,恐怕......”

    “易司马,我找到医生了!”南安此时也跑了进来,气喘吁吁的说道:“我们快走!不然等会他就不看病了!”

    高幼莹狐疑的看着南安,诘问道:“哪有医生不看病的道理?况且我夫君连走路都困难了,他就不能来府上吗?”

    易乐也好奇了起来,不知道南安寻得的究竟是何方神圣。在长安,巢元方如此有名都愿意来府上诊治,而这小小的梁州居然有如此的怪人。

    但易乐转头一想,越是有能力的人行事就越为怪癖,他对高幼莹说道:“娘子,莫急。等南安说完。”

    “易司马,那人真是神医,我几经打探才知道,他能断人生死,妙手回春!”南安眉飞色舞的说道:“找他看病的人从街头排到了街尾!”

    “哦?这是奇人!”易乐仔细回想着南安描述,断人生死的说法有些夸张,恐怕是街头巷尾的讹传,但从排队的人数来看,此人也绝非沽名钓誉之辈。

    “那医生叫什么名字?”易乐追问道。

    “孙思邈。”南安答道。

    易乐一听到这个名字,差点没有从床上掉了下来。巢元方或许他早先不熟悉,但孙思邈的大名却如雷贯耳。

    作为有药王之称的他在医术界留下了不少的典籍以及传说,要说能担上断人生死之说的,除了华佗、扁鹊,恐怕就是这孙思邈了。

    “快!带我去!”易乐焦急的说道:“此人一定会治好我的伤病!”

    南安为难的说道:“易司马,你要换身衣物。”

    “为何?”

    “那人不看官家,只看寻常百姓。”南安答道。

    高幼莹越来越疑惑了,她问着易乐,“夫君,哪有医生不看官家的道理?此人是不是......”

    易乐扭头对高幼莹说道:“帮我找来衣物,按照南安所说的,我们化作寻常人家再去找那孙思邈。”

    等易乐换好衣服之后,便由南安搀扶着前往孙思邈的医庐,而高幼莹则不放心的跟在了身后,她也想看看这位神秘的孙思邈究竟是什么来头。

    排队的人很长,跟南安描述的一样,有接近五六十人,其间大多是妇孺,只有小部分的男性,而易乐便是其中一位。

    易乐站在了最后面,并没有着急,反而是高幼莹垫着脚尖有些心急的看着那望不到头的队伍,嘴里嘟囔道:“这么多人,南安,你去前面看看,能不能让我家夫君先看。”

    “是,少娘子。”

    还没等南安迈出第一步,易乐便叫住了他,他从容的说道:“娘子,大家都是来看病的,若是你插队,别人的心里也不好受。不如就乖乖的等着,这样也能给孙思邈留下一个好的印象。”

    “夫君为何如此迁就那孙思邈?”高幼莹狐疑道:“未必你们认识?”

    易乐摇着头,他淡淡的说道:“只是早有耳闻。”

    队伍足足排了三个时辰才到易乐,他打量着面前的孙思邈,白皙的皮肤上透露着红光,一双眼睛更是炯炯有神,整体来说比较清瘦,如果说巢元方是长安之中的官僚之医,那面前的孙思邈就是一位闲云野鹤般的的世外高人。

    孙思邈放下了纸笔,他观察了易乐一番,开口道:“有何不适?”

    易乐有点紧张,但还是开口道:“腰伤,被棍子打了。”

    孙思貌点了点头,随后让南安将易乐扶到了内室,高幼莹刚想跟进去,却被孙思貌拦了下来,“小娘子不得入内。”

    高幼莹穿着的是男装,在听到孙思貌的话语之后,她惊愕的捂住了嘴巴,茫然的看着易乐。

    易乐被孙思邈过人的观察力所折服,起码在他自己看来,只要高幼莹不说话,女扮男装的她活脱脱是一位俊俏的郎君。

    “娘子,你就在外等着吧。”易乐诚恳的说道。

    高幼莹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乖乖的在门外候着,而进入内室的易乐趴在了床上,孙思邈净手之后,开始查看起易乐的伤势来。

    “郎君这伤像是受了刑罚。”孙思邈缓缓的说道:“伤口本身已经开始愈合,但如今又有些撕裂,并且还有脓肿的势头,是要好好医治了。”

    “多谢。”易乐答道。

    孙思邈取来了银针,接着问道:“郎君此前可用了什么药?”

    “就一般的金疮药,还有曼陀罗粉末。”易乐如实的说道,“其他的便没有用了。”

    “曼陀罗虽然有麻痹镇痛的功效,但治标不治本。我先帮你把伤口清洗出来,再用银针戳破水泡,最后再开殇药与汤药与你,不出半个月便会痊愈。”孙思邈颇有底气的说道:“不过在此期间一定不能有剧烈的运动,我还会给你的背部打上竹板,加以固定。”

    说完,孙思邈就打来了一盆清水,准备给易乐盥洗伤口。

    易乐的心里可算是乐开了花,自己能有名医诊断,这伤看起来是真要好了。

    背部传来了冰凉的感觉,孙思邈聚精会神的给易乐擦洗着,手法异常的温柔。

    “这......”当背上的金疮药被擦洗干净之后,孙思邈看到了易乐身上的刺青,他诘问道:“你是鲜卑人?”

    这一句话一下子让易乐错愕了,他扭过头,看着目瞪口呆的孙思邈,诚实的说道:“没错。”

    孙思邈擦着手,他淡淡的说着:“我行医多年,鲜卑人看过的也不下数百人。唯独刺青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易乐一听到孙思邈这样说,他立马直起了身子,诘问道:“孙医知道这刺青的来历?”

    “趴好。”孙思邈再次拿起了银针,他仍是一副冷淡的模样,“这个刺青我只在几人的身上见过,有趣的是他们的鲜卑姓都为拓跋。”

    银针挑破了易乐背上的水泡,脓液留了出来。易乐现在根本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了,在机缘巧合之下来到了梁州,又遇到了孙思邈,还知道了刺青的来历,他离真相也就越来越近了。

    “拓跋?”易乐的脑海里开始快速的思考起来,想要从中找出记忆中稍微带有这个姓氏的人来。

    在易乐想来,能叫拓跋的,最出名的便是建立了北魏政权的拓跋珪,但距离易乐所处的年代也过了几十年了。

    “后来鲜卑姓氏汉化,我接触的几人中姓长孙的比较多。”孙思邈回忆道:“有那长孙晟、长孙炽两兄弟,而也有姓元的。”

    冷汗从易乐的额头冒了出来,一个不确定的想法在他的脑海中生成。

    这个从北魏到唐都显赫一时的大家族,自己未必是长孙一族的子弟?

    而且李渊昨日才说长孙炽要将窦惠介绍给他,这是不是冥冥之中的安排?

    看来,要想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长孙家的人,一切的定论都要等到回到长安之后再做分析了。

    背后的水泡都被孙思邈清理干净了,他给易乐敷上了新的药,而且还用竹板支撑在背后,说道:“等会出来拿药吧,看你的模样应该是官家的人。我这人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官家的伤不看,不过看在你是长孙家的人份儿上,也就破例了一次。”

    孙思邈根本不知道易乐还没有搞清楚自己的身世,就根据自己的经验将易乐划到了长孙家的范畴之中。

    “多谢神医。”易乐感激的说道,此行既看了病,又知道了自己身世的线索,可谓是一箭双雕。

    “哈哈,神医不敢当。”孙思邈笑了起来,他谦虚的说道:“不过是略懂医术而已。”

    等易乐穿好衣服,南安将他扶了起来,小声的问道:“哥,你是长孙家的?”

    “你也知道?”易乐狐疑道。

    南安摇着头,“不知道,但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易乐无奈的耸着肩,打趣道:“是挺厉害的,不过现在八字还没有一撇,所以先不要声张。”

    两人走出了内室,高幼莹连忙迎了上来,关切道:“夫君,感觉好些了吗?”

    不知道是孙思邈的药真管用,还是易乐知道自己身世之后的愉快感,腰伤真没有这么疼了。

    “好多了,”易乐淡淡的笑道:“南安,付钱。”

    “别急,”孙思邈看向了一旁的高幼莹,小声的问道:“不知道小娘子的月信多久没来了?”

    高幼莹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孙思邈这么一问,小脸立马红了起来,她为难的看着易乐,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易乐恍然大悟,他也问着高幼莹,“娘子,出来这么久,好像是没有听到你说月信的事情。”

    高幼莹的脸更红了,她恨不得立马找条缝钻进地下,孙思邈淡淡的说道:“来,我给你号号脉。”

    易乐喜上眉梢,对于高幼莹的反应他再熟悉不过,他拉着高幼莹的手来到了孙思邈的面前,急切道:“有劳了。”

    高幼莹战战兢兢地的伸出了手,而孙思邈则气定神闲的将手搭了上去。

    易乐的心都要跳了出来,他在一旁既不敢大声的询问,也不敢去碰高幼莹。

    “喜脉。”孙思邈平静的说道:“看来小娘子要当娘了。”

    这句话一出,高幼莹和易乐二人都陷入了震惊之中,特别是易乐,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当爹了。

    “夫君,我......”高幼莹下意识的摸着自己的腹部,眼睛里面都是激动的泪水,“我要当娘了?”

    易乐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惊之后,脸上的笑容如同春日的花蕾一样,绽放开来,“娘子!”

    一时语塞的易乐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他像是一位得到了宝贝的孩子,竟然在原地跳了起来,而高幼莹看着易乐幼稚的模样,不免破涕为笑,一个劲儿的乐了起来。

    孙思邈对于这种情况已经见怪不怪,他提笔书写着,一边嘱咐道:“要千万小心,不能同房。”

    “是!神医!”易乐兴高采烈地说着。

    孙思邈又笑了起来,他打趣道:“又叫我神医,我真有这么神吗?”

    “有!你可是我的大贵人了!”易乐激动的说道:“若不是你,我还不知道自己当爹了呢!”

    而就在这个时候,粮仓主簿跑了过来,他气喘吁吁的说道:“易司马!总算找着你了!粮仓那里出了些问题,你快去看看吧!”

    看他面色凝重的模样,易乐就知道不是小事,他连忙对南安说道:“你先送少娘子回去,记得将要钱付给孙神医。”

    “是,易司马。”南安答道。

    而孙思邈也放下了手中笔,他疑惑的看着易乐,诘问道:“你不姓长孙?”

    “孙神医,此事说来话长,等我将粮仓的事情安排妥当,再来向你解释。”说完,易乐便一瘸一拐的跟着主簿前往了粮仓。

第172章 孙思邈的情报

    等易乐来到粮仓之后,发现准备运往广陵的粮草都已准备妥当,他好奇的问着主簿,“这不都准备好了吗?还能有什么事情?”

    主簿有些为难,他将易乐领到了粮仓的后方,看着一车车的粮草说道:“易司马,前面的粮草没有问题,可问题就出在了最后的这几十车上。”

    易乐皱着眉头,他走了过去,伸手解开了绑在麻袋上的绳子,他发现被叠成三层的麻袋,中间一袋有些潮湿。

    “搬开,让我看看。”易乐沉住气说道。

    主簿找来了两名士兵,搬开了最上层,一袋像是被完全浸过后的东西出现在易乐的面前。

    “这是怎么一回事?”易乐诘问道。

    主簿有些慌张,毕竟他的职责就是守护粮仓,如今军粮出现了问题,他的罪责可不小。

    “回司马,粮仓的西北角进水了,所以导致部分粮草被浸泡了。”

    易乐听后,心里一紧,厉色道:“你也算是诚实。”

    “下官知道运粮事关重大,所以也不敢隐瞒。”主簿差点跪了下来,他怯声道:“还请易司马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挽救。”

    易乐犯了难,这可是人生地不熟的梁州,自己也是刚刚踏足,若是在长安还能找李渊等人想想办法,但现在可是火烧眉毛,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

    “还差多少?”易乐仔细的询问着:“有没有统计过?”

    主簿望了一眼,随后回道:“大概还差五十袋左右。”

    易乐陷入了沉思,他多希望上天送他这五十袋,这是韦孝宽交给他的任务,也关乎到梁仕彦前线作战的生死。

    “这样,你先把受潮的粮食全部卸下来。”易乐镇定的吩咐着:“打仗不是儿戏,若是这些粮草送往前线肯定会动摇军心,这种错误不能犯。”

    “是,易司马。”

    “其次,先头部队送出去的粮食没有问题吧?”易乐追问道。

    “没有,司马可以放心。”主簿回道。

    “好,你把没有问题的粮草按照既定的计划分批次发往广陵,剩下的五十袋我来想办法。”易乐嘱咐道:“一定不能拖延时间,广陵还等着粮食救急呢!”

    主簿连连点头,立马吩咐人开始重新装车,而易乐也点拨着韦孝宽指派的人马开始着手运粮。

    易乐现在是愁眉不展,面对五十袋的缺口,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刚刚当爹的喜悦瞬间被现实冲散,但生活还是要继续下去,运粮既然是按批次,那这剩余的五十袋就还有缓冲的时间。

    易乐回到了梁州的行营,高幼莹还沉浸在当娘的开心之中,一见易乐回来,立马迎了上去,兴高采烈的说道:“夫君,你回来啦!”

    易乐的脸上好不容易挤出了笑容,他关切的问道:“饿了吗?”

    “还没有。”高幼莹轻轻摸着肚子说道:“夫君,你说是男孩女孩?”

    “男女我都喜欢,不过,你如今有了身孕,就不能任性了。我让南安送你回长安。”易乐吩咐道。

    高幼莹一听又有些不高兴,她嘟着嘴说道:“夫君怎么又说这个话!幼莹要待在夫君的身边!不回长安!”

    “幼莹,你......”

    还没等易乐说完,南安便带着孙思邈来到了行营,对于易乐的身份他有些疑惑,所以才前来问个明白。

    一进门,就看见高幼莹在跟易乐使着小脾气,孙思邈清了清嗓子,问候道:“易司马。”

    易乐闻声看了过去,连声道:“孙神医。”

    孙思邈又笑了起来,他自谦道:“易司马怎么又称呼我为神医?我不过是行走江湖,靠医术吃饭的平明百姓,不敢担此称呼。”

    易乐邀约孙思邈坐了下来,他追问道:“孙神医不必过谦,在易乐的心中,孙神医的医术可是举世无双。”

    孙思邈自信的笑了起来,他反而问着易乐,“易司马,我此番前来,只为了求证一件事情。”

    易乐也明白孙思邈的来意,他开口道:“想必孙神医是想问我身上的刺青?”

    “没错。”孙思邈如实的答道。

    高幼莹一听见易乐的身上有刺青,大被同眠这么久,连她都没有发现,诘问道:“夫君有刺青?”

    眼见事情都暴露了出来,易乐坦然道:“在背后。”

    “哦,我没注意过......”

    孙思邈笑盈盈的看着两人,“易司马既然姓易,但身上又有拓跋一族的刺青,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不瞒神医,连我都不清楚。”易乐这句话可是实话,他不确定的说道:“自幼我便被他人收养,好不容易回到长安结识了娘子,对于身世,我也百般困惑。”

    “原来是这样。”孙思邈摸着胡须,他淡淡的说道:“易司马年纪轻轻都成为了行军司马,看来姓不姓长孙或者元都不重要了。”

    “全靠国公提携。”易乐顿了顿,“还有岳丈的赏识。”

    孙思邈诘问道:“敢问易司马岳丈是......”

    “高颎。”易乐坚定的说道:“相府长史。”

    孙思邈点着头,缓声道:“我虽还未踏足长安,但早就听过当今后丞有一谋士,名曰昭玄,此人深得国公重用。”

    “我也是沾了岳丈的光。”易乐自谦道:“此番担任行军司马,我还是头一遭。”

    “一随军便是司马,日后先锋、将军也不在话下。”孙思邈吹捧着:“看来易司马平步青云的日子已经开始了。”

    一说到这里,易乐的脸色就凝重了起来,他叹气道:“平步青云恐怕只是幻想了,不瞒神医,如今我还在为广陵粮草发愁呢。”

    “哦?我见这几日都有源源不断的粮草出城,易司马还有什么好发愁的?”孙思邈追问道。

    易乐想了想,孙思邈毕竟在梁州城内有些威望,况且他又比自己年长,如今身边也只有他走过的路比自己多,何不询问他的意见。

    易乐站了起来,从容的说道:“神医所见不假,但刚刚梁州主簿告诉我,运往广陵的粮草还差五十袋,这正是我发愁的原因。正如刚刚所言,我是第一次当行军司马,对于这样的事情也没有经验。”

    “差五十袋?”高幼莹也紧张了起来,从小在高颎身边长大的她自然知道军粮若是不对数会有什么后果,她拉住了易乐的手臂,“夫君,怎么会差五十袋呢?”

    “主簿说是粮仓受潮了,我也看了送往广陵的粮草,的确如他所言。”易乐无奈的摇着头。

    “那我们该怎么办?”高幼莹追问道:“若是被韦将军知道了......”

    “前些日子,主簿的发妻在我这儿瞧了病。”孙思邈这时接过话来,他回忆道:“我游历大周如此久,从来没有见过一位主簿的发妻能有如此的珠光宝气,面色红润。而且身上的绸缎一看便不是寻常货色。易司马,你真相信粮草是受潮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易乐吃惊的看着孙思邈,他说的没错。

    自己所见的的确是受潮的粮草,但背地里的勾当呢?他又想起韦孝宽在出发前曾经告诉他,只有梁州的粮草能供应广陵之需,那这就说明,梁州的储备应该是大于此次出征作战的。

    易乐的眉头立马皱了起来,一种不好的念头在他的脑海里生成,粮仓主簿会不会徇私枉法,私吞了粮草?

    “我也只是据实所言,”孙思邈站了起来,他拱手道:“易司马,我就先告辞了。明日再来为令正号脉。”

    “南安,送神医。”易乐吩咐道。

    等孙思邈走远之后,易乐坐在了堂上,双眼发神,他不断回想着今日所见主簿的情形。

    易乐原来身在长安,接触的多是高颎、杨坚、杨素这样的金字塔顶端的人,他们手握大权,没有人敢欺瞒他们。而如今易乐面对的是梁州城里的地头蛇,五十袋粮食说多不多,跟浩瀚的粮仓比起来,有如牛毛,主簿会不会私吞,要等调查清楚了才知晓。

    易木晗此时走了出来,堂上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还没等易乐开口,她便说道:“我去瞧瞧。”

    “等等。”易乐叫住了易木晗,他知道易木晗的性子急,若是捅破了窗户纸,自己的计划就要破灭了,“我跟你一起去。”

    随后易乐对高幼莹说道:“娘子,你先在这里好好休息。我去主簿的家里瞧瞧。”

    高幼莹这次没有拦着易乐,她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只是嘱咐道:“一定要小心。”

    两人出了行营,正巧碰见了送完孙思邈回来的南安,南安见急匆匆的二人,“哥,你们去哪里?”

    易乐招着手,示意南安来到跟前,“我们去粮仓主簿的家里瞧瞧,等会不要声张。”

    三人像是密探一般在陌生的梁州城里前行,梁州跟长安比起来还是有一定的差距,起码在街道上的人们穿着都没有长安的华丽。若是真如孙思邈所言,主簿的发妻绫罗绸缎,那就肯定有问题。

    在几番打探之下,三人终于找到了主簿的住处。

    按照距离,此处离粮仓大约有十五里左右,从门口的陈设来看,与旁边的建筑几乎没有差别,若不是知晓这是主簿的住处,易乐只身前来恐怕都不会留意。

    易乐并没有选择从大门口进入,他们三人来到了后街,易乐对南安说道:“你爬上墙头瞧瞧,不要暴露了。”

    南安点着头,随后靠着墙角的槐树慢慢的爬了上去,他扫视了整个小院子,并没有发现什么意料之外的东西。

    南安从墙头跳了下来,他小声的说道:“哥,很平常。”

    易乐托着下巴,开始思考起来,财不露白的道理他还是很清楚,如果主簿贪了这么粮食,一家人肯定是吃不完,唯一的办法便是卖钱。

    “现在这么办?”易木晗问道。

    “刚刚看到里面有人吗?”易乐问着南安。

    “没有。”南安答道。

    易乐抬头看了看天,天色逐渐暗了下来,他小声的嘀咕道:“一个男人这么晚了还没回家,若不是加班,就肯定是去鬼混了。”

    “什么?”南安和易木晗没有听清易乐的碎碎念,异口同声的问道。

    易乐的心里有了一个想法,他对二人说道:“我们先去粮仓看看,若是没人,我们便打听这城里最出名的娼馆在何处!”

    南安到是没有什么问题,可难在了易木晗的身上,她一听去娼馆,脸色立马阴沉了起来,“去那种地方干嘛?”

    “找人!”易乐干脆的回道。

    心里不愿意,但脚下还是跟着易乐在走。易木晗或许是不放心易乐,一路上都紧紧的盯着他。

    等三人回到粮仓之后,发现这里已经大门紧闭,装好的粮草绝大部分还留在大门后,并没有要往外送的意思。

    易乐一件道这种情况,火气更是不打一处来,都已经说了战况紧急了,还如此拖延,看来这主簿的确有问题。

    “南安,你去打听打听。”易乐憋着火说道。

    南安二话没说,就朝附近的男子打听了起来。

    易木晗注意到易乐的双拳已经握了起来,她小声的提醒着:“生气,伤身。”

    易乐呼呼的喘着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他对易木晗说道:“等会去娼馆,你是女儿身或许不方便,你先回行营。”

    “不走。”易木晗拒绝着:“我有办法。”

    说完,易木晗也离开了,易乐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两个方向的易木晗和南安,又看了看粮仓里的粮草,心里更加不舒服了。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南安和易木晗二人回来了,易木晗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件男装,穿在了身上,而南安则向易乐汇报着:“哥,我已经打听清楚了。最出名的娼馆就在两条街以外。”

    “好,我们这就去。”易乐斩钉截铁的说道。

    “阿姐,你也要去吗?”南安不确定的问道:“那种地方......”

    “我都换了衣服了,岂有不去的道理。”易木晗倔强的说道:“我不去,你们两人若是有问题,怎么办?”

    南安耸着肩,好像自己也劝不住易木晗,从口气来看,此行她主要是盯着易乐,而自己不过是附属品。

    易乐马不停蹄的感到了两条街外的娼馆,此时大红的灯笼已经挂了起来,花枝招展的姑娘们也络绎不绝的从娼馆内走出,招揽着生意。

    “确定?”南安再次问道。

    “来都来了,又不吃人!”易木晗鼓起勇气的说道。

    易乐面色凝重,他对二人说道:“走!我们进去看看!”

第173章 蛇鼠一窝

    “三位郎君里面请。”

    易乐三人大步走进了这间娼馆,易乐放眼望去,此处跟亳州被烧毁的娼馆比起来还要简陋了一些,若是跟杨勇已经关门的浣花坊比起来,那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大厅之内只有几张年代久远的木桌,四处的走廊上站着一些莺莺燕燕,搔首弄姿,若不是南安提前问了多人确定了地界,易乐怎么也不相信这是梁州城内嘴出名的娼馆。

    娼馆一般分三种,一是官娼,二是民娼,三便是暗娼。易乐看着眼前的装饰以及小娘子的姿色,可以推断是民娼的一种。

    三人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坐了下来,易木晗有些紧张,她低头把弄着桌上的茶盏,一向快人快语的她再进了这娼馆之后,也变得沉默寡言了起来。

    易乐则在人群之中寻找着粮仓主簿的影子,期盼着自己的构想不会落空。

    可定睛三巡之后,并没有如愿以偿,粮仓主簿是不是没来,这个问题一下子让易乐不知所措起来。

    与其干坐着,不如主动出击,易乐将最后的希望压在了南安的身上,毕竟他与粮仓主簿只见过一次,“你去四周走走,看能不能发现他的身影。特别是二楼的地方,一定要小心查看。”

    “好。”南安还是一口答应了易乐的要求,魁梧的身姿一下子站了起来,他顺着易乐的话语看向了间间大门紧闭的二楼,随后默默的开始在大厅里面转悠起来,并且逐渐向中间的楼梯靠近。

    “会不会是你想错了?”易木晗发出了疑问,“可能那位主簿根本就没有来。”

    “那他会去哪里?”易乐反问道:“我就不信了,他绝对没有可能乖乖的回家。”

    “你这么有把握?”

    “不是把握,而是直觉。”易乐顿了顿,补充道:“男人的直觉。”

    南安在大厅里面转悠了好一阵,都没有发现主簿的影子,但他不像易木晗,没有怀疑易乐的判断,眼见寻觅无果,南安便朝着二楼走去,希望能找到了粮仓主簿。

    “诶,这位郎君,可有了心仪的花头,怎么一个人就直勾勾的往楼上钻呢?”南安刚踏上台阶就被人拦了下来,面带媚笑的龟公正好奇的看着南安。

    “我上去瞧瞧。”南安面不改心不跳的说道:“下面的花头太过平庸,就没有好些的吗?”

    “哟呵!看不出来郎君的要求还挺高。”龟公如数家珍的说着:“郎君是第一次来梁州吧?听口音有些生。”

    “长安来的。”

    “呵!我就说嘛!长安来的自然见多识广,不瞒郎君,漂亮的花头都在楼上,但价钱要贵上少许。”龟公的眼睛发着光,如同看到了金元宝一般,一想到面前的人是长安来的,他也想从中捞点油水。

    南安还是气定神闲的站着,似乎他跟易乐久了,也学会了张口就来的把戏,“钱,不是问题。”

    南安拍了拍腰间的钱袋,发出了叮叮咚的响声,腰杆儿也不免再挺直了一些。

    龟公的耳朵很是灵敏,他笑呵呵的说着:“郎君稍等,不如在大厅里先休息一会儿。等会我一定给郎君觅得一位如花似玉的花头。”

    “有钱也不能上去?”南安问道。

    “不是,只是这二楼已经被要客所包,等完事之后,待花头们稍加打扮,就可以来见郎君了。”龟公答道。

    南安探头望了望,心里已经猜出了个大概,他也没有选择硬闯,反而淡淡的说着:“好,我就等着。若是货不对板,钱也就到不了位了。”

    “你把心放在肚子里,我一定给你办得舒舒服服。”龟公搓手道。

    南安取出了五六枚布泉,赏给了龟公,一边还说道:“那我就静静的等着了。”

    “好!好!”龟公送着南安走下了台阶,而后,南安便回到了易乐的桌前。

    易乐紧张的问道:“如何?”

    “哥,二楼上不去。”南安如实的说道:“听龟公将是被什么人所包场了。”

    “呵!果然又蹊跷。”易乐心中的把握又增添了几分。

    易木晗皱着眉头,她狐疑道:“小小的主簿都能包场?”

    “那可是五十袋粮食。”易乐胸有成竹的说道:“孙思邈还说他的发妻衣冠华贵,看来这些年没少贪墨。”

    “我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易木晗的心里有着不好的预感,行走江湖多年的她对于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她小声的说道:“若是他真的有贪墨之行,梁州主事的官员会不知道?任由他据为己有?”

    这句话算是真正点醒了易乐,刚刚还有把握的心态一下子变得焦灼起来,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五十袋粮草的缺失又死死的压在了他的肩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二楼的房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了易乐所期待的人,但他的身边还有三四位并不认识的中年男子。

    几人在十余名花头的簇拥下走下了楼梯,主簿走在了最前面,一路上还低头哈腰,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后面的几位才是主角。

    易乐用手撑住了桌子,挡上了半张脸,一面还虚着眼睛仔细的瞧着,想要看看这群酒足饭饱的人究竟还要做些什么。

    几人都有些意犹未尽,纷纷在出门前还不望趁机卡油,易乐见他们要走,连忙叫着易木晗和南安两人准备跟上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收了钱的龟公走了上来,身后还跟着四五位长相稍微看得过去的花头,“诶,郎君,你瞧瞧,这可是我们馆里最漂亮的几位了,可否满意?”

    南安一下子愣住了,他没想到龟公真来找自己了,而易乐眼巴巴的看着几人走远,也没有别的办法,心中有些失落。

    “怎么了?郎君,还是不满意吗?”龟公见南安不说话,还以为是没能入得了南安的眼睛。

    “不是。”南安转头看向了易乐,向他投去了问询的目光。

    龟公也是察言观色的好手,他一下子明白了,易乐才是三人之中的重点,“不知道这位郎君有什么需求?”

    易乐灵机一动,他向前迈出了一步,冷峻的说着:“不知道刚刚走的几人叫的也是这几位花头吗?”

    龟公看着空空如也的门口,愣了一秒钟,随后说道:“不是,那几位还在梳洗之中。”

    “那就让她们来吧。”易乐豪迈的说着:“这几位先下去吧。”

    “哟!郎君可真是老手!”龟公只顾着赚钱,哪里会问易乐的目的,而易乐对南安说道:“赏点。”

    南安又从钱袋里面摸出了十余枚布泉,交到了龟公的手里,嘱咐道:“快一点。”

    龟公开心的接过了钱帛,一路弯着腰,将三人领到了二楼。

    易木晗有些不高兴,明明都有机会走了,如今还留恋于此,也不知道易乐是怎么想到。

    三人来到二楼厢房之后,坐了下来。点的花头还没有来,易木晗就耐不住心中的急切,责问着易乐,“你什么意思?”

    “打探消息。”易乐泰然道:“想要知道主簿身边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不如就从这些花头的嘴里问出来。”

    “我看你......”易木晗欲言又止,她恨声道:“我去把主簿抓来问问不就知道了?”

    “那不是打草惊蛇吗?”易乐反问着易木晗,“若是被大老虎跑了,又怎么办?”

    “阿姐,你就相信哥吧。”南安又在劝说着易木晗,“他肯定有自己的打算。”

    “你们两人站在我的身后吧。”易乐吩咐道。

    易木晗皱着眉头,一脸的拒绝,“为何?”

    “等会你想和那些花头接触吗?”

    听到易乐这么说,易木晗不情愿的站了起来,走到了易乐的身后,还不时的挥舞着拳头,击打着空气。

    一盏茶的功夫过得很快。刚刚伺候了主簿几人的花头们走进了房间,满脸堆笑,戏谑道:“哟!好久没有见到如此俊俏的郎君了!”

    易乐招着手,违心道:“呵,我也好久没有见过如此明艳动人的花头了。”

    “恶心。”易木晗嫌弃的嘀咕着。

    花头们围坐在了易乐的身边,“听郎君的口气,像是外来的。”

    “长安。”易乐饮了一杯花头递过来的薄酒,打趣道:“你们也算是见多识广啊!连口音都能听出来。”

    “我们这里可是梁州城里最出名的地界,人来客往!”花头洋洋得意的说着。

    “我也早有听闻,梁州城内有几朵金花,所以才特意前来瞧瞧。”易乐将话锋转入了整体,“刚刚在下面等了好一阵!实在是难得啊!”

    “那妾身就先给郎君赔罪了。”花头又端起了两盏酒送到了易乐的嘴边。

    易乐也没有推杯,一饮而尽,随后问道:“刚刚那些是什么人啊!若是在长安,我从来没有等过这么久。”

    “郎君是来找乐子还是来刺探消息的啊?!”花头一下子警觉了起来,她疑惑的看着眼生的易乐,“从来没有人进来问东问西的。”

    易乐想让自己伪装成娼馆老手,但面对真正的老手时,还是露出了破绽,他连忙打着马虎眼,“当然是来找乐子的!不然我花钱干嘛?!”

    说完,易乐就朝着身后的南安递了一个颜色,南安也率性的将腰间的钱袋取下,放在了桌上。

    “不过我就想知道,是谁敢饶了我的雅兴。”易乐掂量着钱袋,意味深长的说道:“我这人急脾气,这口气啊就像是堵在了胸口。不知道是何人,就是不舒服。”

    花头立马抚摸着易乐的胸口,娇声道:“郎君莫要生气,如今我们几人不是来了吗?保证能让郎君快活。”

    “呵,如何快活?”

    “依郎君所愿。”

    易乐点了点头,他不慌不忙的说道:“我要快活呢,就是想要知道哪些人究竟吃了什么胆子,敢让我等这么久!把他们抓来面前羞辱一番,也让他们尝尝等待的滋味!”

    几名花头都惊愕的看着易乐,揪心道:“郎君,这些话还是小声点!莫被别人听见!不然你的小名就保不住了!”

    “哦?这些人有这么大的权利?”易乐感觉到自己的计谋快要成功了,连忙问道:“说说!”

    花头们都面面相觑,个个都不敢之声。

    易乐见状,将钱袋里的钱倒了出来,大方的说道:“谁告诉我真相,这些钱就归她了!”

    满桌的布泉像是特别有魔力,刚刚还闭口不谈的花头们纷纷打开了话匣子,急声道:“那是梁州粮仓的主簿!”

    “那是梁州刺史!”

    ......

    一系列的官职从花头们的口中蹦了出来,而桌上的布泉则快速的消失在易乐的视野之中。

    易乐在得到答案之后,大吃一惊,他没想到连梁州的刺史都和主簿搅和在了一块儿,看来易木晗的猜想并没有错。

    易木晗在此时捅了捅易乐的后背,线索也有了,再留下也没有意义了,她催促着易乐的离开。

    易乐的屁股真是坐不住了,本来只想追查五十袋粮草的下落,如今却一步步走到了黑暗的中心,看来又一个难题摆在了易乐的面前。

    “郎君,喝酒啊。”花头们见易乐愣住的样子,还以为他是被吓住了,心想易乐也是一位只能耍耍嘴皮的过客。

    易乐木楞的张开了嘴,任由酒灌进喉咙,他的眉头紧皱着,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强龙不压地头蛇,而易乐只是来梁州运粮的,他又要如何才能搬倒这些大老虎?

    “少郎君,天色不早了,少娘子还等着呢。”南安见易木晗的脸色不怎么好,在一旁提醒着易乐。

    易乐这才回过神,他站了起来,“对,回家看看。”

    “郎君要走?”

    花头们或许是第一次见到易乐这样的人,也跟着站了起来。

    易乐假笑道:“明日再来看你们。记住,别让我等久了!”

    说完,易乐便带着易木晗和南安走出了厢房,而在楼梯口数钱的龟公一见易乐出来,连忙将布泉收进了怀中,连声道:“郎君不满意?”

    “没什么兴趣。”易乐也想快些脱身,毕竟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来,把帐算了。”

    易乐看向了易木晗,三人身上,如今也只有她有钱了。

    易木晗的肚子里憋着火,听见易乐这么说,恨了易乐一眼,随后拿出了钱帛交到了龟公的手里,头也不回的朝门外走去。

    易乐无奈的耸着肩,他和南安后一脚跟了出去,看来五十袋的粮草的问题,还是要好好想想计策。

第174章 冒名顶替

    易乐三人行色匆匆的回到了行营,高幼莹不知道焦急的站在门口,一见到易乐回来,她立马迎了上去,焦虑道:“夫君,你可算是回来了。”

    易木晗自打从娼馆出来后就闷闷不乐,虽然也知道易乐是为了探查出更多的线索,但她的心里仿佛又一道坎,怎么也过不去。

    但面对高幼莹,易木晗还是选择了沉默,毕竟她已经知道高幼莹怀孕了,不想将娼馆内易乐的所作所为影响到高幼莹的心情。

    易乐还是一如往常的笑着看着高幼莹,他关切道:“吃饭了吗?现在你可不能饿着了。”

    高幼莹点着头,她追问道:“五十袋粮食有着落了吗?”

    “这件事情你不用担心了,我已经和粮仓主簿说好了,他会想办法解决的。”易乐也不想高幼莹为自己的事情担忧,所以选择了善意的谎言。

    一个男人,不应该让自己的女人为自己的事情焦心忧虑,易乐自知亏欠高幼莹已经太多,他选择自己来承担这件事情带来的烦恼。

    高幼莹听后连连拍了几下胸脯,长舒了一口气,连声道:“还好,还好。不然可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易乐宠溺的摸了摸高幼莹的头,关切道:“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和南安商量。”

    高幼莹也没有过多的怀疑,只是嘱咐道:“夫君,你也早些休息。”

    等高幼莹走后,易木晗叉腰道:“呵,想不到你还有些担当。”

    “告诉她也没有用,还让她着急。”易乐无奈的耸着肩,怅然道:“与其如此,还不如不说的好。”

    “那你准备怎么做?”易木晗诘问道:“我们身上的钱帛加起来都不够买五十袋粮食的,你总不能等着那个主簿和刺史良心发现,送你吧?”

    “不如我去把主簿绑了,让他给五十袋。”南安的想法比较简单,他认为只要能让主簿开口,就一定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这不行。”易乐拒绝着:“你就算是绑了他,后面的刺史会善罢甘休吗?”

    “你不是行军司马吗?不能让刺史给点?”易木晗狐疑道:“再说了,他贪墨在先,你去威胁他试试。”

    “这也不行啊,没有能力就不要强出头。”易乐顿了顿,“我只是一个过路的司马,他可是铁打的刺史。能在梁州城里面经营多年,就肯定有他自己的生存之道。而且从他的条件来看,这也不是第一次了。至今都没有发现,说不定长安城里有人支持呢?我冒然去找他,撕破脸皮,若是传回了长安,或者是还没走出梁州就被他反制了,又如何是好?”

    易乐现在不是独身一人,他要考虑高幼莹的安全,更要考虑肚子里孩子的安全。在远离长安的梁州,行事就更要小心谨慎,万万不得马虎。

    “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易木晗焦急的说道:“那你就等着军粮短缺,让韦孝宽治你罪吗?”

    易乐托住了下巴,他思考起来,正面硬刚肯定行不通,他没有这个能力,也不知道主簿和刺史的后台。

    他抬头看着男装打扮的易木晗,一个点子从他的脑海里蹦了出来。

    “我想有办法了。”易乐鼓起勇气说道:“这个办法应该能行。”

    “什么办法?”易木晗和南安两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易乐深吸了一口气,他紧盯着易木晗,缓缓的说道:“我们三人之中就只有你没有露面,所以刺史和主簿都没有见过你。”

    “然后呢?”

    “你冒充杨广,找刺史借粮。”易乐坚定的说道。

    易木晗大吃一惊,惊愕道:“我冒充杨广?不行!”

    “有什么不可以?”易乐反问道。

    易木晗面色焦灼,对于易乐的计划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我只见过杨广几次,他那副模样我学不来。”

    “你都只见过杨广几次,那刺史铁定也没见过。”易乐坚定的说着。

    “那他怎么会相信我是杨广?”易木晗皱眉道:“不可能就凭嘴皮一动,他就信了吧?”

    “对啊!哥!要怎么才能证明阿姐的身份啊?”南安也产生了疑惑。

    易乐背着手在房间里面踱步,此时的他真有高颎的模样,他不断思考起两人的提问,看来这的确是个难题。

    “师傅?”李靖这时走了进来,他这几日都帮易乐在粮仓忙活,对于粮草受潮的事情也有耳闻,正要找易乐商量如何是好。“你终于回来,我找了你一整天。”

    “哦?有事吗?”易乐平和的说道。

    李靖走到了易乐的跟前,他忧心道:“发往广陵的粮草到现在只运出了三分之一,我怕时间来不及了,但粮仓的主簿似乎不是很愿意配合。”

    “不急,”易乐宽慰道:“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解决。”

    “什么事情?是不是粮草受潮的问题?”李靖聪明的问道。

    易乐点着头,他将事情告诉了李靖,李靖听后愤怒不已,追问道:“师傅准备怎么做?”

    易乐看着面前的李靖和易木晗,他从容道:“如今有了药师,刚刚的计划已经成了一半了。”

    “什么?”李靖问道。

    “我准备让易木晗冒充杨广借粮,而药师你就证明她就是杨广。”易乐说道。

    李靖的下巴都要掉到了地上,他有些胆怯的说道:“我可以证明,但刺史也没有这么好糊弄吧?”

    “对啊!”易木晗接过话来,她不放心的说道:“就算加上药师,就凭我们两人,这么可能说服刺史。”

    事情到这里还差最关键的东西,易乐抠着头,其余三人都在房间里面默不作声,就等着易乐天马行空的想法。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易乐的脑海里有如一团乱麻,他思前想后,也没有能想出解决的办法。

    “要不我们再想想其他的法子。”易木晗终于忍不住了,她走到了易乐的身边,小声道:“这个方法一定不行的。”

    “我想......”易乐的话说了一半,又一个点子蹦了出来,他激动的说道:“我知道怎么让刺史相信你就是杨广了!”

    南安和李靖都都围了过来,追问道:“快说说。”

    “我们准备一个国公的印信。”易乐胸有成竹的说着:“只要刺史见了印信,就一定会相信的!”

    “印信?我都没有见过,怎么来?”易木晗仍然不放心,她接着说道:“凭空仿制,也不像吧?”

    “对啊,国公的印信非同一般,”李靖也补充着:“不是能随便糊弄的。”

    易乐自信的笑了起来,他镇定自若的说着:“我见过。”

    “你见过?!”

    “当日在亳州城时,国公曾经将印信交给我使用,所以我记得。”易乐哈哈大笑起来,看来自己的计划将要成功了。

    “那刺史若去求证怎么办?到时候我不是穿帮了吗?”

    “一来一回,最少都要十来日,到时候我们带着粮食已经离开,他又有什么办法?”易乐抓住了通信不便的特点,来了这么久,他一直诟病的通讯不畅,如今也成了帮助他的最好的便利,“他只能想到是自己被人骗了,而不会知道我们偷龙转凤,暗度陈仓。”

    所有的条件都已经准备妥当,就等着易木晗点头答应此次的行动。

    易乐定睛看着易木晗,期盼道:“能不能帮我一次?”

    易木晗的神情很纠结,但最终还是选择帮助易乐,她不想高幼莹再担惊受怕,毕竟她是她的姐姐。

    “好,你告诉要怎么说。”易木晗咬牙说道。

    易乐一下子来了兴趣,他从容道:“首先,我们要拿一百袋粮。”

    此话一出,三人又都傻眼了。

    易乐看着三人的反应,解释道:“主簿知道差五十袋粮,我们要的话,就不能比着五十袋拿。一来是为了避免联想到粮草的问题,二来是有了讨价还价的余地。”

    “然后呢?”

    “接着,面对刺史,你要表现出极度的自信,表现出国公之子的气度。”易乐嘱咐道:“若是说明白点,就是要嚣张一些。”

    “好办,然后呢?”易木晗有底气的说道。

    “借粮的目的不在于广陵的战事,而是要沿途回长安所用。”易乐顿了顿,“我会让韦孝宽给我的兵士在梁州城外集结,目前剩余应该还有两千人马。”

    “应该是两千四百人。”李靖补充道。

    “恩,让刺史远远的瞧去以为你是奉了国公的密令来的梁州,中途缺粮所以才来找他。”易乐接着说道:“这样,你便有借口了。”

    易木晗点着头,她反问道:“若是他不借,又该如何?”

    “借是肯定会借的,只是多少的问题。”易乐颇有底气的说着:“最坏的打算就是空头支票。”

    “何为空头支票?”

    “你许下承诺,只要他愿意借粮,就一定会在国公的面前替他美言几句,谋求一个更大的官职。”易乐意味深长的说道:“没有人会拒绝能攀附国公的机会。”

    “这......”易木晗震惊的看着易乐,“能行吗?到时候达不到怎么办?”

    “冒牌杨广说的话能当真吗?”李靖也明白了易乐的打算,在一旁接过话来,“和你没有关系。”

    “对哈!阿姐是冒牌的!”连一向木楞的南安也明白了,这样做的最终目的只是为了填补那亏空的五十袋粮食。

    易木晗深吸了一口气,她还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冷不丁的问着易乐,“你是不是很擅长骗人?”

    这一问可让易乐尴尬了,他似乎听出了易木晗的弦外之音,从那双质疑的眼神就能读出易木晗的心思。

    女人的脑回路不同于男人,她们会在细微的事情上加上自己的猜想,易乐一连串的计谋在易木晗看来就是在骗人,而且是一个弥天大谎。

    “我只骗坏人。”易乐坚定的说道:“他们在梁州贪墨了这么多年,如今我们取一点也是为了前线的将士们,这样想来,我们是在做好事。”

    易木晗彻底答应了易乐的要求,她颔首道:“明日,我一定将粮食带回来。”

    “不能带回来。”易乐连忙说道:“你让刺史将粮食准备在城外便可。”

    “我知道,你以为我真有这么笨吗?”易木晗不服气的说道。

    易乐无奈的耸着肩,他接着说道:“现在就是要仿制印信了。”

    “材质不能差了,不然一眼便会看出来。”李靖这时将自己的印信拿了出来,交到了易乐手中,“师傅,这块印信是舅舅给我的,就用这个吧。”

    易乐看着精巧的雕工,也能猜到韩擒虎对于李靖的看重,他点着头,“还要一位能镌刻的工匠。”

    “我会。”南安胸有成竹的说道:“你将国公印信的图案画在纸上,我将此物磨平之后,便依样画葫芦的刻上去。”

    易乐像是发现了身边的巨大宝藏,有南安出马他自然放心了,连连点头,随后几人来到了书房,而南安则去找来了篆刻的工具。

    易乐回忆着当日所见印信的模样,在纸上画了起来,一连画了七八次,当成稿出现在的时候,他的心才彻底放了下来。

    南安已经将李靖的印信打磨平整,原有的字体已经不见了踪影,在拿到易乐的手稿之后,他马不停蹄的开始着手雕刻。

    易木晗蹲在了南安的身边,此时的她格外紧张,明日是她和李靖二人去面见刺史,若是有一丝意外,恐怕就彻底玩完了。

    她的心跟着南安游走的刻刀而牵动着,锋利的刀尖逐渐在玉石上呈现出印信的模样,易乐也不知道自己的方法究竟对不对,但眼下也只有出此下策,希望能蒙混过关。

    大约一炷香之后,南安拿着篆刻好的印信走到了易乐的面前,郑重的交给了他。

    易乐进行着最后的确认,他双目紧盯着只有大指姆盖大小的印信,每一笔都显得苍劲有力,跟自己当日在亳州城见到了真品几乎一模一样。

    “成了。”易乐坚定的说道:“南安,你可真有好手艺。”

    南安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在他看来只要能帮到易乐,就是最开心的事情。

    易乐将印信交到了易木晗的手里,郑重的说道:“明日就全靠你了,遇事千万不能慌张。”

    “恩!”易木晗牢牢的握着印信,同样坚定的点着头。

    “师傅,你放心吧!明日我也在场,相信一定能骗过梁州刺史的!”李靖满怀期待的说道。

第175章 见红

    翌日一早,易木晗和李靖二人前往了刺史府,而易乐则在深夜的时候就已经将安排好的兵士们集结完毕,等天蒙蒙亮,他便来到了粮仓,继续装作没事人一样,督查着运粮的事宜。

    粮仓主簿还是按时来了,他似乎很愉悦,在面对易乐的时候仍是笑脸相迎。

    “易司马,这么早就来了?”主簿殷切的问着。

    易乐打着官腔,他从容的说着:“前方战事紧张,运粮的事情也不能耽误。今日能发出多少粮食?”

    “大约能有一半。”主簿答道:“加快人手的话,应该能有三分之二。”

    “那行,你一定要安排妥当,”易乐嘱咐道:“别耽误了时辰。”

    “是,易司马。”主簿嘴里答应着,又精明的扫视了一圈,狐疑道:“易司马,你带来的兵士呢?怎么一个人影都没有见着?”

    易乐早就想到了主簿会这么问,他从容不迫的说道:“前方队伍回报,道路有些淤堵,所以我命人前去查看了,应该快回来了。”

    主簿还是有条不紊的回道:“那下官就先去点今日将要发出的粮草,易司马先休息一会儿。”

    “快去,别耽搁了。”易乐有些焦急,因为他不知道易木晗和李靖二人的状况如何了。

    过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一名传令兵跑进了粮仓,直勾勾的跑向了主簿,易乐虽然装作没有看见,但机灵的小眼神还是不免瞟了瞟。

    只见传令兵附在主簿的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主簿脸上的神采就变得铁青起来,看样子,易木晗和李靖二人是成功了。

    传令兵在传话完毕之后,便匆匆的又跑出了粮仓范围,应该是急着去给刺史复命。

    粮仓主簿豆大的汗珠挂在了额头上,他急得搓手,但随后还是走到了易乐的身边,躬身道:“易主簿,家中突发急事,你看是不是......”

    易乐泰然道:“家里的事情要紧,我现在这里帮你看着,毕竟运粮也有我的一份职责。”

    易乐说完,别提心里有多高兴了,但喜怒不颜于色,他还是板着一张脸,看着接下去的戏究竟要怎么演。

    主簿连连点着头,随后便跑出了粮仓,看来他们贪墨粮食之地并不在此,而在其他的地方。

    易乐一心求粮,至于其他的东西也不想多问,他只是一名行军司马,这个时代的问题还轮不到他来解决。

    李靖这时来到了粮仓,他的脸上堆满了笑容,见四下没有外人,他急声道:“师傅,成了!”

    “呵,我已经知道了。”易乐也开心的说道。

    “师傅还能未卜先知?”

    易乐拍了拍李靖的肩膀,从容道:“你的表情就告诉我了!说说,要了多少袋粮食?”

    李靖伸出了双手在易乐面前晃了晃,豪迈的说道:“不多不少,一百袋!”

    “嘶~”易乐倒吸了一口凉气,看来自己的狮子大开口并没有让梁州刺史为难,“那也算是不错了!真是辛苦你了!”

    李靖摇着头,他小声的说道:“这件事情全靠易木晗,我连刺史府都没有进去。”

    这一点是易乐没有想到的,他诘问道:“为何你不进去?”

    “我也想啊!但是我俩走到刺史府门口的时候,易木晗把我拦了下来,”李靖回忆道:“她说这件事情我最好不要露面,毕竟我是真的李靖,而她是假的杨广。若是露馅了,也能撇清关系。”

    “易木晗这么大度?”易乐暗忖道,他没想到小小的女子居然敢只身进入刺史府,并且为自己带来了一百袋粮食的回报,看来易木晗的确有自己的本事。

    “师傅,你可要好好的谢谢易木晗。”李靖顿了顿,改口道:“师傅,她是师娘的姐姐,那我应该叫什么?”

    “诶......”易乐也犯了难,如果按照婚书来说,易木晗也是李靖的师娘,但要按照她与高幼莹的关系来看,应该师姨。

    易乐笑了笑,“随你高兴吧,按照辈分来算,应该是师姨。”

    李靖点了点头,他兴高采烈的说道:“师娘和师姨二人虽为姐妹,但性格却大相径庭,一个温润如水,一个热情似火。”

    “呵!你小子懂的到挺多!”易乐弹了一下李靖的额头,他吩咐道:“你先守在这里,我要回去一趟。”

    “是孙神医要来了吗?”李靖追问道。

    “没错,他要给你师娘号脉。”易乐看了看天色,接着说道:“估摸着时间应该到行营了。”

    “师傅,你放心吧,这里有我呢!”李靖拍着胸口说道:“你就放心的回去!照顾师娘要紧!”

    易乐愉快的走向了行营,似乎今天的运气还算是不错,粮草也解决了,剩下的就只剩下平平安安的将剩余的部分运往广陵,自己就能等着回长安了。

    等到了行营,孙思邈已经坐在了堂上,但不见高幼莹的影子,易乐走了上去,拱手道:“孙神医。”

    孙思邈也站了起来,他对于易乐对自己的称呼好像已经没有那么抗拒,笑盈盈的问道:“易司马,事情解决了吗?”

    “多谢孙神医挂念,事情已经水到渠成。”易乐颇有底气的答道。

    孙思邈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缝,他不急不忙的说道:“那还请令正出来吧,我等会还要去医庐。”

    “稍等。”

    易乐走进了内堂,满心欢喜,也不知道高幼莹这只小懒猪起床了没有,但一想到能见面,易乐的心里就别提有多高兴了。

    易乐轻轻的推开了房门,发现高幼莹还慵懒的躺在了床上,没有要起床的意思,他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看着那张熟睡中的脸庞,嘴角不免浮现出了笑意。

    “娘子,娘子。”易乐本不想叫醒高幼莹,但孙思邈好不容易来,为了肚中胎儿的健康,他还是狠下心轻轻的拍着高幼莹的胳膊。

    大约三五声之后,高幼莹迷迷糊糊的睁开了双眼,呢喃道:“夫君,怎么了?”

    “太阳都晒屁股了!快起床!孙神医来了。”易乐面带笑意的说道:“让他再瞧瞧。”

    高幼莹不情愿的起了床,女人似乎在得知自己有孕之后,身体的反应就有些不同了。

    她在易乐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连连打着哈欠,一面还埋怨着:“我晚点去找他也行呀!”

    “别人一番好意,总不能让孙神医等久了。”易乐安慰道:“等会瞧完了,你再接着睡。”

    高幼莹扭扭捏捏的走着,嘟着嘴,含羞的她不知道如何面对孙思邈的问话,昨日的尴尬还历历在目。

    “娘子!你......”易乐不经意间看到了高幼莹的裙上有一滩红色的血迹,这一下让易乐的神经彻底紧绷了起来,“怎么流血了?”

    刚刚还迷迷糊糊的高幼莹眼神立马就亮了,她将后面的裙摆牵了起来,定睛一看,差点没有昏厥过去。

    两人都是第一次当父母,对于这样的突发情况,易乐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未必是孙思邈号错脉了?高幼莹没有怀孕?现在大姨妈来了?”一连串的问话写在了易乐的脸上,但更为恐怖的想法也在他的脑海中生成,“是不是流产?!”

    “夫君,快让我去见孙神医!”高幼莹又要哭了,她慌乱得手都有些颤抖,连连说道:“快点!快点!”

    易乐一把环抱起了高幼莹,拔腿就朝大堂跑去,一面还心心念念的祈祷着:“千万别出事情啊!”

    等两人回到大堂之后,孙思邈见两人形色慌张,诘问道:“易司马,何事?”

    “孙神医,你快瞧瞧。内人流血了!”易乐将高幼莹放了下来,而高幼莹也一反常态的将手伸了出去,急声道:“孙神医,我是不是......”

    孙思邈还是不慌不忙,他示意高幼莹不要慌张,将手搭在了手腕之上,问道:“可有不适的感觉?”

    高幼莹思考了一阵,回道:“并没有,就是有些嗜睡。”

    “腹痛有吗?”

    高幼莹摸着自己的肚子,低声道:“没有。”

    孙思邈点头,随后他又让高幼莹站了起来,看了看身后的血迹,笑盈盈的说道:“易司马不用担心,令正脉象平和,也无不适之感。”

    “那为何会流血?”易乐追问道:“是不是舟车劳顿的缘故?”

    “孕者是要多注意休息,但我想此次出血是着床的正常现象,不用过多担忧。”孙思邈经验丰富的说着:“此血成粉红色,不同于月事之血也不同小产之血。”

    “我没事吗?孙神医?”高幼莹还是不相信,她紧捂着自己的肚子,生怕有任何意外。

    孙思邈坚定的说道:“没事,真没事。不过还是要多加休息,多吃一些东西才好。”

    高幼莹的心算是放了下来,易乐紧张的拉起了高幼莹的手,关切道:“要不还是回长安吧,起码家里的条件比这里好。”

    “可是我舍不得夫君,况且长安路途这么遥远,孙神医又要我多加休息,夫君还要往广陵运粮,现在可怎么办啊!”高幼莹焦急的说道。

    易乐好不容易等来了雨过天晴,如今头顶又乌云密布了,他现在才明白了家庭和事业的两难。

    易木晗这时回来了,她已经换下了男装,一见到愁眉不展的二人,淡淡的问了一句,“怎么了?”

    易乐虽然知道高幼莹和易木晗二人并没有回到亲姐妹般的亲密,但从长安出来,一路上高幼莹都还是老老实实的跟着易木晗,他开口道:“你能不能帮我把幼莹送回长安?”

    “夫君,我......”

    还没等高幼莹说完,易木晗就问道:“为何这么着急就要回去?”

    易乐将刚刚的事情复述了一遍,最后还说道:“等我送完粮草,一定早日回来。”

    易木晗到是没有流露出拒绝的神情,她的心里很复杂,现在高幼莹有了易乐的孩子,但自己和易乐的婚约还处于地下隐秘的状态,而且又和高幼莹时姐妹。

    矛盾综合体般的易木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看了看苦兮兮的高幼莹,长叹了一口气,“好吧,但是我也没有经验啊!来的时候不知道幼莹有了身孕,但现在可不同了。若是路上出了什么岔子,我可承担不起责任!”

    孙思邈这时在一旁说道:“若是易司马不嫌弃,我可以陪二位娘子去长安。”

    这个消息无异于中了大奖,有了孙思邈的帮忙,想必高幼莹的身体也没有什么问题了。

    “孙神医此话当真?”易乐欣喜的问道。

    孙思邈点着头,他从容的说道:“我受国公之邀前往长安,正好可以和二位娘子同行。”

    “那太好了!等我忙完这些事情,回长安后一定好好谢谢孙神医!”易乐开心的说道。

    高幼莹的脸上还是写满了不舍,但此时的她已经身为人母,肚子的小生命让这位小姐也收敛了任性的脾气,她只是默默的拉着易乐的手,垂头丧气的看着地面。

    “我明日会出发,所以今日才赶着回医庐将剩余的病人看看。”孙思邈准备离开,他追问道:“二位娘子明日能走吗?”

    “可以!”易乐替二人答道:“有劳孙神医了!”

    “不用,那明日天亮时分,我就在行营门口等候。”孙思邈拱手道:“先告辞了!”

    易乐连忙陪着孙思邈走出了行营,等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高幼莹和易木晗在说些什么。

    “身体还好吧?”易木晗冷冷的关切道。

    “没事。”高幼莹简短的回着。

    易乐也知道要让二人再次相处共同回长安也是件难事,特别是在这种情况之下,他走到了易木晗的面前,真诚的说道:“路上就麻烦你了。”

    易木晗恨了一眼易乐,眼神中饱含着各式各样的情感,或许是有些憎恨,或许是有些妒忌,或许是有些羡慕,易木晗感觉从长安出来之后,整个世界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自己却处在了纠结的中心,现在的她就像是一只刺猬,全靠着一身坚硬的利刺来武装自己柔软的内心。

    “不用,你还是安安心心运粮吧。”易木晗冷声道:“早点回长安,我不是她的夫君。”

    说完,易木晗便走了,只留下了易乐和高幼莹两人在堂上。

    “夫君,这一别又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见面。”高幼莹泪眼婆娑,痴痴的看着易乐。

    易乐抹去了高幼莹眼角即将留下的泪水,宽慰道:“现在可不能哭鼻子了,你要开开心心的,以后我们的孩子才会笑呵呵的面对这个世道。”

第176章 你的命就是我的命

    天边飘起了小雨,似乎在离别的时候总会有这么伤感的画面。

    易乐将高幼莹和易木晗送到行营门口的时候,孙思邈已经在等候了,他的行李很简单就只有一个药箱,连随行的人都没有。

    易乐觉得三人上路还是有些不放心,孙思邈虽然医术高超但要是遇到什么危险恐怕自保都有些难,所以就抽调了七八名本来运粮的士兵,一路护送三人回到长安城。

    孙思邈迎了上来,他看着依依不舍的易乐和高幼莹,打趣道:“易司马放心,我一定将令正平安的送回长安。”

    “多谢孙神医了。”易乐看了看一旁已经整装待发的士兵们,说道:“这些士兵会跟随孙神医,若是路上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就好。”

    孙思邈望了一眼,拱手道:“如此这般最好,对了,这是给易司马配的汤药和外用药物,我估摸着这些用完,易司马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

    易乐将药接了过来,感激道:“感激之情,无以言表。”

    “不用了,我与易司马一见如故,当交为知己。”孙思邈哈哈笑了起来,不住的缕着下巴上的胡须。

    “多谢孙神医抬爱,易乐求之不得。”

    两人在蒙蒙细雨中豪迈的笑着,似乎离别的气氛暂缓了一些。

    “如今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就先行出发了。”孙思邈从容的说道:“那就在长安恭候易司马凯旋了。”

    “承你吉言,我一定不日而还。”易乐坚定的说着,这句话不仅仅是说给孙思邈一人听,易乐也要让高幼莹安心下来。

    易木晗走到了易乐的身边,她到是没有高幼莹的柔肠牵挂,反而冷冷的说道:“快出发吧,我们要赶在天黑前到达第一个驿站。”

    高幼莹依依不舍的放开了易乐的手,她娇声道:“夫君,你一定要小心,打仗不能冲在最前面,若是打不过,立马掉头跑。我和孩子,在长安等你。”

    面对高幼莹的告诫,易乐是哭笑不得,他微微点头,“快些走吧,路上注意安全。”

    孙思邈、高幼莹和易木晗三人便踏上了前往长安的道路,而等着易乐的还有广陵一线的战事,他也不知道杨玄感现在的情况如何,只好自求多福。

    等易乐见几人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之中的时候,他朝着粮仓走去。按照运粮的进度,今天将要送出最后一批粮草,而易乐和李渊也即将奔赴广陵。

    等易乐到达粮仓的时候,李靖正在和粮仓主簿做着最后的核对,别看李靖年龄小,但干起事来还是十分的靠谱,他有模有样的拿着账本,点算着剩余的粮草。

    易乐走了过去,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回易司马,最后一批运往广陵的粮草都在这了,马上就可以出发。”李靖在外人面前还是叫着易乐的官职,他将账本交给了易乐,随后走到了大门口。

    易乐相信李靖的细心,也没有再次翻阅,他对主簿说道:“这几日辛苦了,我这就运粮前往广陵了。”

    主簿的脸上堆满了笑容,似乎巴不得易乐立刻离开梁州一样,但语气之中还是包含着不舍,“易司马旧伤未愈,如今又要匆忙上阵,下官很是担忧。昨晚命内人做了一些路上填肚子的干粮,还希望易司马不要嫌弃,一定要手下。”

    说完,主簿就从一旁拿出了一个袋子,里面装着十来张已经烹制好了的胡饼,递到了易乐的面前。

    易乐也没有拒绝,毕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贵重东西,他欣然接了过来,应承道:“有心了。”

    随后便走到了大门口,李靖已经牵来了马匹,易乐在孙思邈的治疗下已经恢复了不少,终于不用坐着马车运粮了。

    易乐翻身上马,而李靖也紧跟其后,他将手中的胡饼交给了李靖,对着身后跃跃欲试的将士们挥手道:“出发!”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出了粮仓,主簿见易乐走远之后,脸上的笑容有些凝固,他叹气道:“终于走了!好日子也快来了吧!”

    等易乐和李靖二人走出梁州城城门的时候,马背上的李靖问着易乐,“师傅,怎么没有看见南安呢?”

    易乐笑了笑,经过这些日子的磨合,李靖已经和南安、易木晗二人熟悉了起来,小孩子的天性还是在李靖的身上显现无疑,只要有人陪他玩,他也就开心了。

    “他先去运那一百袋粮食了。”易乐沾沾自喜的说道:“昨夜走的,我们要是快一点,应该还能追上。”

    “南安虽然平时傻乎乎的,但重情义、守诺言。”李靖感叹道:“他还答应我等会长安之后,就教我舞剑来着。”

    “哦?还有这种事情?”易乐也好奇了起来,他颇有兴致的看着李靖,“你想学吗?”

    “想啊!”李靖一口答应着:“以后上阵杀敌,也不怕了呀!”

    正当两人打趣的时候,路边突然出现了不寻常的一幕。

    李靖眼尖,他一把勒住了马缰,翻身下马,拨开了道路两旁的杂草,一具尸体出现在他的眼前。

    “师傅!这好像是我们的士兵!”

    伴随着李靖的高呼,易乐的屁股也坐不住了,他赶紧下马,一查看果然如李靖所言。

    一名身穿盔甲的士兵倒在了路上,脖颈出的伤痕应该是致命伤,从尸体的僵硬程度来看,应该有两三个时辰了。

    “何人杀了他?”李靖问着易乐,语气有些惊慌。

    但易乐现在更关心的是南安是否安全,运出去的一百袋粮食又如何了。

    他站了起来,对着后面的士兵说道:“来五十人!剩余的原地看守粮草!若有生人靠近,一律击杀!”

    李靖还是第一次见易乐如此生气,易乐也来不及跟李靖解释,一路小跑回到了马边,扬鞭朝前方赶去。

    李靖也紧随其后,由易乐点的五十将士也快步跑着。

    伴随着路程的深入,越来越多的尸体出现在路上,除了易乐带来的士兵,还有些像是梁州城内的守兵。

    看着打斗后的惨烈场面,易乐的心里更加没有底气了,马鞭越挥越高,四蹄像是要飞上了天。

    大概追出了三四十里的距离,易乐终于看见了从刺史那里诈骗而来的粮草,它们都静静的停在了路边,而没有人看守。

    “南安!”易乐大喊了一声,但除了回声,并没有人回答他。

    这一下,易乐的心更是如同猫抓,若是南安出了什么事情,自己又该如何应对?

    他继续往前追着,希望能发现南安的影子,身在后方的李靖在看见粮草之后,自己做主留下了十人守候,便又追赶着易乐的步伐。

    再往前面跑了一会儿,地上的血迹逐渐多了起来,易乐跟随着血迹逐渐转向了密林的深处,这一次,一个熟悉的声影终于出现在了易乐的眼前。

    南安正在与四五人缠斗着,看样子,这一仗打得足够久,挥舞刀的手都有些没有力气了,南安咬着牙坚持着,脸上和身上已经分不清是不是他自己的血液。

    李靖这时带人赶了过来,一见到面前的场景立马被吓住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易乐就大喝了一声,“冲上去!”

    赶来的士兵个个气势如虹,一个个都提着刀加入了这场或许已经知道结果的战斗。

    南安在苦战一宿之后终于等到了易乐的救兵,一下子也来了精神,杀敌的手不在手软,反而变得更加有力了。

    易乐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冲锋陷阵的事情自己去了也是帮倒忙,他和李靖两人躲得远远的。

    战斗的结束就在几分钟之内,梁州城内的兵士们纷纷倒在了血泊之中,易乐这才骑马赶到了南安的身边,关切道:“没事吧?”

    南安的嘴皮有些发白,他捂住了左臂,但还是坚强的说道:“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被小兵划了一刀。”

    “怎么会打起来呢?”李靖捏住了鼻子,似乎闻不惯空气中的血腥味道。

    南安靠着树,他有气无力的说着:“昨晚,我押送粮草出城没多久,就遇见了梁州城内出来的守兵,他们说是奉了刺史的命令护送杨广回长安。”

    一听到这里,易乐也就明白了,他从容的说道:“杨广不在,所以动了手?”

    南安点着头,接着说道:“他们执意要见杨广,可阿姐又不在。便要扣押粮食。我见事情不对劲儿,就先动了手。”

    “有人跑了吗?”易乐顿了顿,紧张的问道:“回梁州报信。”

    “我想没有。但是天太黑了,也不能十分的确定。”南安回道。

    易乐陷入了沉思,按照今日从梁州出来的情况来看,城里还是一片风平浪静,并没有大的调动,他立马说道:“来人!立马折返通知后面驻扎的士兵,火速运粮!”

    传令兵听见后立马拔腿就跑,李靖似乎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自告奋勇的说道:“师傅,我去!”

    “你站住!”易乐还是不忍心让李靖去冒险,如果刺史见天亮还没有人回信,再派出人马来,可就说不清楚了。

    李靖迈出的腿僵住了,他听话般的待在了原地。

    易乐对南安说道:“我们现行离开这个地方,若是被人追来,恐怕小命不保!”

    南安点着头,随后被易乐扶着走到了马匹的身边,易乐急声道:“药师,你先陪南安走,我在这里等队伍。”

    李靖有些不放心,毕竟在他的印象里,易乐从来没有动过手,也不知道这位师傅会不会武功。

    “师傅,要不我留下。”李靖拍着胸脯说道:“我有把握!”

    “有把握也不成。”易乐催促道:“现在只能听我的,快走!”

    李靖不情愿的上了马,南安也知道现在自己的状态无力再战,他对易乐说道:“哥,我在前面等你,你小心点。”

    “嗯!”易乐见南安抓紧马缰之后,一巴掌拍在了马屁股上,马儿快速的向前跑去,而李靖回头看了看易乐,也跟着南安走了。

    带来的士兵有些折损,大约有两三人受了点轻伤,剩下的人集结在易乐的面前,个个都亮出了刀刃,摆出了警戒的架势。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先前留下的大部队才赶来了过来,而丢下的一百袋粮食也被带来了,易乐也来不及清点,现在的梁州就是龙潭虎穴,自己停留的时间越长,就越有危险。

    “走!”易乐大手一挥,便带着运粮的队伍离开了密林。

    大约走了两三个时辰才走出了梁州境内,南安和李靖二人早早的便在边境等候,一见到大军的到来,李靖便骑马赶了过来,“师傅,南安好像有点问题。”

    易乐的眉头立马皱了起来,他跑向了南安,发现他此时的脸色比在密林之中还要惨白。

    “南安!南安!”易乐连喊了两声,南安才从昏迷中醒了过来,他有气无力的叫了一声哥。

    “现在不行啊!”李靖焦急的说道:“荒无人烟的,我们又没有随行的殇医。南安,你千万不能有事啊!你还要教我舞剑的啊!”

    南安惨淡的笑了笑,如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易乐沉住了气,他撕开了南安左臂的衣物,发现伤口已经没有流血了。

    不流血或许是目前最好的状况,易乐对李靖说道:“药师,你去我那匹马那里,里面有药。”

    易乐说的便是临行前孙思邈给自己的留的药物,虽然不知道管不管用,但自己的是棍伤,南安的是刀伤,如今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李靖忙不迭的将药物送到了易乐的手里,易乐也没有犹豫,立马给南安包上。

    如今要想前进恐怕也难了,起码要等到南安稍微恢复一些了来。

    “药师,你要他们就在此地扎营吧。”易乐吩咐道:“先休息一碗,命人弄些肉来,菜尽量清淡一些。”

    “是,师傅!”李靖答道。

    南安呆滞的看着易乐,嘴唇在轻轻的抖动,含糊不清的话语在喉咙里打转。

    易乐安慰道:“先别想那么多了,你想好好休息。身体要紧,不然易木晗非把我撕成两半不可!”

    南安感激的看着易乐,从小到大,虽然他一直叫易乐哥,但每次打架都是南安来保护易乐,如今自己倒了,这位哥哥真如一颗大树一般笼罩着自己,连运粮的步伐都停止了。

    “谢谢哥。”南安好不容易挤出了几个字,一向坚强的他也变得眼眶红红的。

    易乐大度的笑了笑,他拍了拍南安的肩膀,宽慰道:“我们两人是兄弟,你的命就是我的命!”

第177章 水攻广陵

    易乐一行人的休整在十多天前结束,南安足足躺了两天才缓过劲来,他稍微感觉身体恢复了,就立马催促着易乐快些开拔,毕竟在南安看来,易乐愿意等自己是出于情谊,而运粮的要务才是易乐的本职。

    大军缓缓的来到了广陵城前,杨玄感的运气似乎也不怎么好,他比易乐先走这么多天,但到广陵的时间也就比易乐提前了三日。

    幸好各路的粮草都分批次的运抵了广陵,梁士彦的燃眉之急才得到了解决,不然这位大将真要面对揭不开锅的局面。

    易乐和李靖二人来到了城外的营地,梁士彦并没有发起对广陵的进攻,长期的待战状态让士气都有些下降,加上前段时间的粮草短缺,梁士彦也明白此时不是最好的进攻时间。

    “师傅,我们终于到了。”李靖兴奋的说道:“只要打下广陵,我们就可以回长安了!”

    “先别急着高兴,恐怕事情还没有这么容易。”易乐忧心的说道:“你看看整个军营,都没有一点要打胜仗的架势,恐怕现在梁士彦已经焦头烂额了。”

    “粮食不是已经运到了吗?”李靖诘问道:“为何还不开战?”

    “吃的是有了,但心却没在这里了。”易乐下了马,对李靖说道:“走,我们去看看!”

    两人走进了大营,正巧碰见了杨玄感,他也愁眉不展,运粮的不顺加上广陵的拖延,让这位胸怀大志的年轻人陷入了僵局。

    “杨司马!”易乐老远就喊着杨玄感,想要从他的嘴里知道更多的情报。

    杨玄感一见是易乐来了,连忙迎了上去,急切道:“易司马!你可算来了!我们快去主帐,梁将军遇见大难题了!”

    “什么难题?”易乐追问道。

    杨玄感神色慌张,他看了看四周,附在易乐的耳边说道:“将军病了,而且不轻!”

    一听到这个消息,易乐无异于被一盆凉水从头浇到了脚,刚刚还燃起的希望瞬间熄灭,他紧接着说道:“药师,你先回营休息。杨司马请带路。”

    杨玄感带着易乐来到了梁士彦的营帐里面,这位身经百战的将军,韦孝宽颇为看重的猛将如今躺在了病榻之上,一见到二人,他勉强的撑起了身子,虚弱的说道:“易司马,刚到吗?”

    易乐拱手道:“回将军,下官带着梁州城内的粮草已抵达军营。”

    梁士彦重重的咳嗽了几声,点着头,“辛苦易司马了。”

    易乐斗胆问道:“将军,下官想知晓如今究竟是什么情况?为何将军会病倒了呢?”

    梁士彦的声音有些发抖,他不情愿的说着:“前段日子,缺衣少粮。广陵的气候又怪得很,我只有把自己的口粮让出一部分给了得力的将士。没想到就一病不起。”

    “将军爱惜士兵的行为实属楷模。”易乐答道:“如今粮食已经备足了,将军已经没有了后顾之忧。”

    “可我现在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如何能去沙场叫阵,阵前杀敌?”梁士彦长叹了一口气,表情十分的落寞。

    易乐也明白梁士彦的苦涩,他毕竟是代表着北周而来,而面对广陵的守兵迟迟没有动静,寿阳早已被韦孝宽攻破。黄城也落在了宇文亮的手中,如今就等着广陵的捷报,三路大军便可以班师回朝。

    阵前易帅也是打仗之中的大忌,韦孝宽早就知道梁士彦病倒,但迟迟没有换帅来攻打广陵,一是他也想给梁士彦一个机会,二来也是为了不打压这些背井离乡的将士们的自信心。

    “将军没找殇医、食医来看看吗?”易乐追问道。

    杨玄感忧心忡忡的说道:“别说殇医、食医了,就连军中稍懂医术的将士们都找来了,都束手无策。”

    易乐有些后悔,怎么在临行前不找孙思邈要一些治疗伤寒的药,这样一来也能解决眼前的难题。

    梁士彦坐了起来,咳嗽声越来越大,他断断续续的说道:“在过几日,若是还没有好转,就算是硬着头皮也要打了,不能再拖下去了。”

    “可是将军的身体......”杨玄感顿了顿,担忧的说道:“不如就让下官去叫阵。”

    “你?”梁士彦紧盯着杨玄感,虽然他知道这是杨素的心头肉,但从来没有打过仗的杨玄感还是让梁士彦有些不放心,“我再想想。”

    “将军,我觉得杨司马能担此大任。”易乐向前走了一步,拱手道:“广陵近在眼前,若是再拖下去,等来的不仅仅是一场苦战,而且还有涣散的军心。如今我们大军兵临城下,人数两倍于守军,为何不放手一搏?”

    杨玄感吃惊的看着易乐,他没想到易乐竟然站出来帮助自己,而易乐之所以会这么做,绝大部分是凭借着自己对历史上杨玄感的了解,他日后还要起兵,虽然败了,但面对广陵,或许还是十拿九稳。

    当然,易乐的打算还有一成私心,他想早点回到长安,见到高幼莹,想要快些回去了解自己的身世。

    “易司马也有此意?”梁士彦似乎要坐不住了,一位是杨素的儿子,一位是高颎的女婿,两人的前途自然不用多说,将来都有可能成为庙堂之上的佼佼者。

    “是。”易乐诚实的答道。

    梁士彦深吸了一口气,脑袋昏沉的他诘问道:“既然二位司马都愿意出战,那可有计策?”

    这个问题并不是梁士彦要刁难二人,毕竟这是行军打战,没有完全的计划全凭着一股脑儿的热忱恐怕也不能成事。

    “下官这就回去想!”杨玄感没想到事情发展得如此顺利,还没有想到攻城之计的他有些惊慌,他也没有指挥过这么多人冲锋陷阵,比起在寿阳时,给韦孝宽献运粮计策的时候,他更加的小心谨慎。

    “好,我等着。”梁士彦说道。

    杨玄感刚转身要走,易乐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胸有成竹的说道:“将军,杨司马,下官有一计。”

    梁士彦瞪大了眼睛,看着易乐的模样似乎是有备而来,他镇定道:“易司马请讲。”

    “广陵西高东低,又有湖江环绕,此为低势之城。”易乐有条不紊的说着:“只要我们掘开堤坝,引水入城,广陵守军势必人心惶惶。加上杨司马再去叫阵,配备好冲车、拍车等攻坚之物,广陵不日而破。”

    说完易乐就等着梁士彦的反应,只要他点头,这场等待了许久的战斗就可以打响了。

    “引水入城?”梁士彦似乎有了些精神,在面对战斗部署的时候,他还是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易司马的见解很独特,但要引水入城,恐怕不是见容易的事情。”

    “没错,我所说的引水入城并不是将这个广陵淹没,而是意在声东击西。让广陵的守军分身乏术,这样我们正面战场的胜算便会多几分。”

    梁士彦也是经历了数次战斗才起来的将领,面对广陵特殊的地理条件,易乐的计策虽然谈不上完美无瑕,但也能算作是上上之选。

    “好!”梁士彦坚定说道:“杨司马,你负责攻城事宜;易司马,你负责掘堤引水。”

    “是,将军!”易乐和杨玄感二人异口同声的说着。

    梁士彦在经历了几日的病痛折磨后,站了起来,他凝视着眼前的二人,嘱咐道:“如今士气低沉,要想打赢,首先要做的便是解决士气问题。这样,不管是攻城还是掘堤都能事半功倍。”

    “下官明白。”

    两人说完之后,梁士彦便把调兵的令牌分别交于两人,易乐所需的人手自然没有杨玄感的多,他准备动用五百人,挖开河堤。

    两人走出了营帐,杨玄感钦佩的说道:“易司马果真有高长史的影子,短短的时间内就能想出这样的计策,我真是五体投地。”

    易乐不好意思的笑着:“杨司马过誉了,我只不过是在给杨司马铺平道路。攻城的事情还是要仰仗杨司马。”

    “我们二人齐心为大周,不分彼此。”杨玄感胸怀大志的说道:“易司马准备多久动手?我也好早做准备。”

    “天黑之后,此战越快越好。”易乐谨慎的说道:“待河堤挖开之后,我以响箭为号,到时候杨司马便可在城下叫阵了。”

    “夜袭?”杨玄感一下子来了兴趣,他笑盈盈的看着易乐,“好!我一定在天亮前攻下广陵!”

    “杨司马保重!”

    两人分手之后,易乐兴高采烈的回到了自己的营帐,在点兵之前,他摸出了又李靖所转交的韩擒虎的布兵谋略。

    水攻广陵便是韩擒虎想出来的,易乐在南安养伤的日子里,闲来无事便翻阅着信函,没想到还真排上用场了。

    易乐沾沾自喜的笑着,“韩擒虎就是有两把刷子,若不是他,回长安的日子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这时,李靖走了进来,他已经听到了杨玄感集结部队的风声,所以特意来易乐这里瞧瞧,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师傅,我们干嘛?”李靖狐疑的问道。

    易乐将信函收好,随后一脸严肃的看着李靖,“我们去掘堤。”

    “掘堤?”李靖不高兴的说道:“为何杨玄感是带兵打仗,到了师傅你这里就变成了掘堤呢?”

    易乐也明白李靖的心思,这个小孩一心想要干出一番大事情,他打趣的说道:“我们是为杨玄感创造条件,这样就能快些回长安了。再说了,带兵打仗多没意思,我带你去看风景!”

    ......

    夜色下,易乐已经集结了所需的人马,开拔前易乐按照梁士彦的说法,给这群垂头丧气的士兵们开着动员大会,“诸位!如今大军已阵列在广陵城下,只要我们掘开河堤,杨司马就一定能在天亮前打下广陵!”

    压抑了这么久,所有人都想早点回去,一听到易乐的话后,五百将士们群情激昂,连一旁的李靖都被这股劲儿所感染,不住的挥着手。

    “诸位,明天的太阳因为你们而升起!广陵一战,诸位功不可没!”

    “是,司马!”山呼般的声音传来,易乐体内的热血再次被点燃了,他激昂道:“出发!”

    五百人全副武装的奔向了河堤,趁着月光前进,易乐注意到堤坝上有大概四、五名放哨的士兵,看来广陵的命运就连在了这道土墙之上。

    易乐走在队伍的中间位置,待看清楚情况之后,他大手一挥,几名身手矫捷的士兵们便摸向了哨兵,弹指一挥间,广陵哨兵就倒在了士兵们的刀下。

    易乐见时机已经成熟,他厉色道:“快!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挖开堤坝!”

    五百人一窝蜂的围了上去,用着各式的工具,挖掘着已经被夯厚实的土墙。

    易乐的心也随着将士们的动作而上下,他警惕的看着四周的环境,生怕再出什么乱子。

    远处已经传来了杨玄感的鼓声,此时他正在广陵城下叫阵,按照约定,他在等易乐的响箭。

    挖掘的工作并不顺利,厚实的土墙没有依照易乐的料想轻易的就能被挖开。

    “师傅,阵前三鼓已经敲完了。”李靖小声的说道,他看着易乐焦急的脸色,就知道遇见难题了。

    易乐深吸了一口气,事到如今也不能换乱,他蹲在了地上,用手摸了摸堤坝,发现要想在这里开个口子,还需要将所有的力量集中在一点上才行。

    “来人,挖这里!”易乐大喝道,现在时间就是金钱,“全力的挖!”

    士兵们闻声赶了过来,数十人齐心将所有的力量倾泄到一个点上,不一会儿堤坝就出现了一道小小的裂口。

    易乐大喜,他知道机会就要来了。

    水的压力会使得裂口越来越大,易乐估算着时间,开始逐步减少堤坝上的士兵。

    等还剩三四人的时候,一股股河水正穿过堤坝开始向广陵城西侧涌入。

    “差不多了,”易乐暗想道,随后吩咐着带来的士兵撤走,他站在了离缺口十来米的地方,等着奇迹的发生。

    哗!

    奔腾的河水冲垮了河堤,咆哮的姿态像是一头头发狂的雄狮,易乐挺直了腰板儿,吩咐道:“准备响箭!”

    士兵站在了易乐的身后,严阵以待。

    “放!”易乐充满底气的喊道。

    嗖!

    响箭升空了,带着易乐的希望,向杨玄感传递着讯号。

    易乐长舒了一口气,怀着憧憬与兴奋,感叹道:“长安,我终于可以回来了!”

第179章 时不我待

    “国公,此时不动手,还待何时?”刚打完仗的韦孝宽显得异常的激动,或许是因为见识了梁士彦的悲剧下场,他也为自己的前途感到了担忧。

    毕竟他已经为这个王朝奋斗了多年,若是到老的时候被宇文赟算计了,这辈子也算是白过了。

    “如今大军就在城外,朝野上下支持国公的人也不在少数,只要国公一声令下,我立马带人冲进未央宫,将那吊命鬼和黄口小儿抓起来了!”韦孝宽激昂道。

    “不可!”杨坚还是有他的顾虑,宇文赟好歹是名正言顺的皇帝,又是关陇集团的门面,自己逼供无非会被后人所唾骂,他也无颜面对杨氏的列祖列宗。

    “唉!”韦孝宽长叹了一口气,他恨不得自己冲到宇文赟的面前,逼他亲手将皇位送到杨坚的手上。

    “我觉得这件事情不能等了。”高颎默默的说着。

    杨坚闻后大惊,皱眉道:“昭玄也有此意?!”

    “国公,打是一定要打,不过正如国公所言,要等到宇文赟魂归之后。”高颎顿了顿,他接着说道:“只要他一天不死,国公反周都是名不正言不顺。”

    “昭玄啊!你不是说了等于白说嘛!”韦孝宽焦急道:“你我都知道宇文赟命不久矣,但我们真要等到那一天吗?如果他一日不死,或者一月不死,再者一年不死,我们的处境都很危险!”

    “我没说不让他死,反而要让他死快一点。”高颎的眼里露出了凶光,他这些日子以来都计划着如何辅佐杨坚上位。

    “昭玄,你的意思是要毒杀宇文赟?”杨坚的语气很轻,生怕被旁人所听见了,他走到了高颎的面前,小声道:“投毒或许不好办。”

    高颎哪里不知道这个道理,但眼下脑中也只有一个大概的方向,计划具体要怎么实施,还需要从长计议。

    “国公,毒杀一事恐怕不好办。”高颎拱手道:“不论是进入宇文赟的口食,还是接近他的身边,都很困难。我们没有办法将毒药喂进宇文赟的口中。”

    杨坚有些失望,他还以为高颎已经想到了办法。

    在一旁的易乐被三人触目惊心的话语吓得不轻,刚回长安就面临要弑君谋位的场面,也让身为司录的易乐万万没有想到。

    但他的心里或许已经有了答案,但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

    杨坚无奈的摇着头,面对杨丽华即将被送还宅的命令,这位父亲也有诸多的无奈。

    “易司录,你有什么看法?”韦孝宽看向了沉默不言的易乐,“淮南战事的时候就数你的计策最多,如今回到了相府,你更要为国公分忧啊!”

    易乐战战兢兢地的看了看自己的老丈人,高颎到是气定神闲,他从容道:“若是有办法,大可说出来。如今你身为幕僚,应该担起这一份责任。”

    赶鸭子上架的行为让易乐有些手足无措,但他还是上前了两步,拱手道:“国公,下官的确有个方法。”

    此话一出,杨坚和韦孝宽立马就来了精神,纷纷盯着易乐。

    “说说看。”

    “下官今日见宇文赟已经病入膏肓,恐怕没什么时日了。”易乐深吸了一口气,随后说道:“那我们就可以从他的病入手。”

    “易司录,未央宫里有专门的食医和殇医为他治病,我们是万万接近不了那些汤药的。”韦孝宽补充道。

    易乐笑了笑,他接着说道:“韦将军,下官所指的并不是他的药。”

    “那你指的是什么?”杨坚诘问道。

    “是食物。”

    韦孝宽不住的摆手,嗔怪道:“食物就更加不可能了!能送到他嘴边的都是经过检验的,要想下毒,根本没有可能!”

    “下官没有说下毒。”易乐镇定道。

    高颎见易乐迟迟没有说出计策,在一旁清着嗓子,提醒着:“究竟是什么计策?既不是药,又不是毒,你要怎么才能让宇文赟在最快的时间内暴毙?”

    易乐点了点头,他解释着:“下官不敢保证此计是最快的,但的确也能加快宇文赟的病情。国公,下官所指的便是刚刚在门外二郎君手中的拿碗飘雪。”

    易乐说出这话的时候心都在抖,想起当初将豆腐脑儿的想法提出并实施的时候,只是为了自己和高幼莹更好的生活,而现在却要成为杀死宇文赟的一剂毒药。

    “飘雪?”杨坚这些日子以来也听坊间有所传闻,当日自己在西市面前品尝的东西成了氏族之间的抢手货,他狐疑道:“那东西不是没有毒吗?如何能致人死地?”

    “正是因为没有毒,加上味道甜美,所以才能送到宇文赟的嘴边。”易乐颇有底气的说道:“据下官观察,宇文赟的病应该是糖尿病晚期。患了这种的病的人是不能进蜜这样的东西,不然会加重病情。”

    “糖尿病?”杨坚三人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纷纷提出了怀疑,“这是什么病?”

    易乐不是学医的,要让他解释糖尿病究竟是什么的话,在他的脑海里面也只有三多一少的症状,但他的脑海里面蹦出了一个人名,“国公,孙思邈是否在府上?”

    “在。”杨坚答道。

    易乐谦卑的说着:“下官不通医术,恐怕要孙思邈来解释才行。”

    杨坚思虑之后,走到了房门口,叫道:“来人,传孙思邈。”

    易乐开始回忆面见宇文赟时的场景,他等会要将自己所见到的都一五一十的告诉孙思邈,希望他能帮自己解释。

    小一会儿功夫,孙思邈来到了书房,他一眼便看见了熟悉的易乐,还是保持着梁州时的称呼,拱手道:“易司马,别来无恙?”

    “呵,孙神医精神了不少。”易乐答道。

    杨坚见二人如此熟络,也没有多问,“易司录,开始吧。”

    易乐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对孙思邈说道:“孙神医,我想请教一个问题。”

    “司录请说。”

    “若是一个人皮肤溃烂,身体越发瘦弱,可否有病?”易乐问道。

    “自然,从表面来看就是病了,但具体什么病还需要关切才知。”孙思邈如实的答道。

    “若是此人小便如糖,能否确定其病状?”

    孙思邈皱起了眉头,易乐所说的病状并不常见,孙思邈虽然看过无数的病人,但糖尿病这种富贵病在这个时代并不是穷苦人家能患上的。

    “司录所言之病症在《黄帝内经》中却有记载,名曰消渴症。”孙思邈淡淡的说着。

    易乐不知道自己所认知的糖尿病是否和孙思邈所说的消渴症是不是同一种,但也能从侧面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那消渴症能否进食石蜜之类的东西?”易乐追问道。

    孙思邈托着下巴,他缓缓的说道:“非但是石蜜,连面食也要少食。若是要确定是不是消渴症,还需此人的尿液才行。”

    易乐拱手道:“国公,是否有办法取来宇文赟的尿液一作查验?”

    杨坚惊愕的看着易乐和孙思邈,他低声道:“让内侍取出应该不难。但此物甚是污秽,两位有何用处?”

    “尝。”孙思邈风轻云淡的只说了一个字。

    而这让易乐的心里大为震撼,在没有检测手段的时代,孙思邈的行为的确合乎常理,但又如杨坚所言,那毕竟是污秽之物,要入口还是要有点勇气。

    “下官可用尿液引蚂蚁,若是蚂蚁聚集,则说明是甜的,宇文赟患的便是下官口中的糖尿病,也可能是孙思邈口中的消渴症。”

    杨坚还是不太放心,毕竟这两个病症他自己都没有听说过,不确信的表情又写在了脸上。

    易乐见杨坚犹豫了,他接着说道:“国公,长安城内的巢元方也精通医术,大可叫来询问。”

    “此事事关重大,还请国公三思。”高颎在一旁低声道。

    杨坚确实是在思考,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是要弄清门路,他沉着道:“传巢元方!”

    这个时代两位杰出的医者将要碰头,易乐的心里也是满怀期待。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巢元方被带到了杨坚的面前,易乐还是用问孙思邈的问题再问了一遍,巢元方给出的答案也是消渴症。

    三人为虎,三人称病。

    易乐、孙思邈和巢元方三人都说宇文赟有病,那他就真的有病了。

    杨坚心中的底气增加了不少,他对几人说道:“明日我让内侍收取宇文赟的尿液,待送出宫后交给三位查验。”

    “是,国公。”

    杨坚看向了易乐,他接着说道:“飘雪真能致人死地?”

    “正如肉吃多了会噎着一样,若宇文赟真是糖尿病,飘雪的确能要了他的命。”易乐胸有成竹的说着。

    “好,等查验之后,我们在想办法将飘雪进贡。”杨坚的语气很坚定,离他得权只差一步了。

    韦孝宽哈哈笑了起来,他拍着易乐的肩膀对杨坚说道:“国公,易司录真有高长史的影子,杀人不见血,计计诛心。”

    “韦将军过誉了,小婿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将军点拨。”高颎老谋深算的帮易乐回答着。

    杨坚对易乐很满意,早在出发前他就答应了易乐,要赏赐他一座宅子,“易司录,当日之言我记于心。你既然已经是司录了,就应该有自己的府邸。”

    易乐所期盼的来了,他从穿越的第一天起,就想给高幼莹一座属于自己的家,而这一切都要在此刻发生。

    “但你是昭玄的女婿,”杨坚看向了高颎,“昭玄同意吗?”

    “全听国公安排。”高颎没有拒绝。

    易乐的心里真是乐开了花,但还是掩饰着内心即将涌出的笑意,等着杨坚的话语。

    “城西有一座宅子,不大,但也算是有两进两出。”杨坚面带笑意的说着:“送给易司录当司录府正好合适,毕竟高颎的府邸也才三进三出。”

    “下官多谢国公!”易乐感激的说着,心想道:这下见到高幼莹,又能让她高兴了。

    几人都纷纷祝贺着易乐,他本是高颎的赘婿,如今算是熬出了头,也算是一路顺风顺水。

    杨坚摆着手,他淡淡的说着:“先下去吧,明日取来尿液之后,我们再做商量。”

    大家都退出了书房,巢元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易乐了,如今再见,他已经是司录,这种升官速度让他万万没想到。

    高颎的心情似乎也不错,他走在了韦孝宽的身边,笑呵呵的说道:“韦将军,不如今晚做客寒舍,我也好给将军接风洗尘,以感谢将军对小婿的照顾。”

    韦孝宽没有拒绝高颎的提议,他反而一口答应道:“好啊!昭玄,今日你可要多喝两杯!”

    “不如将处道也叫来。”高颎接着说道:“他也喜欢热闹,这样的场面不能少了他!”

    “还是昭玄想得周到!”韦孝宽赞叹道:“我这就去找他,晚些时候一道登门拜访!”

    “恭候!”

    说完,高颎和易乐两人便离开了国公府,而孙思邈与巢元方两人似乎相见恨晚,从书房出来之后便没了踪影,应该是去切磋讨论了。

    易乐回到府中之后,便马不停蹄的前往了自己的房间,想要在第一时间见到高幼莹将好消息分享给她。

    房门打开了,易乐的心里也就踏实了一半,他快步走了进去,正看见高幼莹坐在床榻上缝制着什么东西。

    “娘子!”易乐高兴的喊了一声,随后飞奔过去。

    而高幼莹被吓了一跳,面对突然出现的易乐,她喜极而泣,娇嗔道:“夫君,你可算回来了!”

    高幼莹胖了一些,身材也越发的丰腴,但不变的还是脸上纯真的笑容,两人相拥在了一起,这个拥抱已经等了太久太久。

    易乐还是很小心,他开口问道:“身子舒服吗?”

    高幼莹点着头,细声道:“孙神医每过几日便会来诊脉,巢殇医在得知了消息之后,也来瞧过了。他们都说没问题。”

    “那就好。”易乐神秘兮兮的笑着:“我有一个好消息,你要不要听?”

    “要!”高幼莹期待的搂着易乐的脖子,撒娇道:“夫君快说!”

    “国公赏了我一间宅子!”易乐兴奋的说道:“我们有自己的家了!”

    “真的?!”高幼莹错愕的问道:“我不是在做梦吧?!”

    “不可能是梦!就在城西不远处!”易乐骄傲的说道:“还是两进两出的院子呢!”

第180章 饥饿营销

    第二日一早,杨坚便找人取来了宇文赟的排泄之物。

    易乐搬家的事情还不急,眼下要为杨坚先把定心丸吃了才行。

    他和高颎一道前往了随国公府,路上高颎还是一如往常,就算是易乐如今成了司录也没有过多的交流,似乎他只在关键的时候提醒易乐究竟要怎么做。

    两人来到书房之后,孙思邈和巢元方已经到了,比起昨日的在场人员,连杨素也来了,他坐在了杨坚的身边,默默看着堂上的几人。

    “国公。”高颎上前一步,他注意到了摆在书房正中间的恭桶,面无表情的说道:“我们开始吧。”

    杨坚坐在了桌后,他点头示意。

    随后,易乐、巢元方和孙思邈三人围了上去,巢元方利落的打开了恭桶,一股异味铺面而来。

    易乐屏住了呼吸,毕竟他不是专业的,这件事情还是要让巢元方和孙思邈两人来确定宇文赟是不是糖尿病患者。

    巢元方取来了一个茶盏,随后从恭桶里面舀出了一些尿液,放在了易乐和孙思邈的面前。

    孙思邈定睛一看,便给出了结论,“尿赤,应该是消渴症。”

    “我也是这么觉得。”巢元方附和道。

    可要想真正的确定,还需要对尿液进行进一步的辨别。

    医者自然不避讳这些污秽之物,巢元方和孙思邈二人纷纷伸出了手,看来昨日之言并没有忘记。

    易乐有些不忍心,他叫住了二人,问道:“国公昨日所说的蚂蚁可有寻得?”

    杨坚点了点头,随后命人端上了一个锦盒,放在了三人的面前。

    易乐对孙思邈和巢元方说道:“二位,用这个方法也行。”

    两人看着易乐将锦盒打开,里面大约有十来只蚂蚁,随后易乐将茶盏放入了锦盒之中,只见蚂蚁开始在茶盏附近转悠,随后便不顾一切的朝茶盏内爬去。

    易乐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兴奋的说道:“蚂蚁嗜甜物,相信宇文赟一定是糖尿病!”

    对于病症的称呼,孙思邈和巢元方并没有过多的纠结,毕竟易乐向来说话较为奇怪,兴许是哪里道听途说来的。

    两人见到眼前的场景,相对而视,随后对杨坚说道:“国公,宇文赟确实为消渴症。”

    有了两位医学大拿的结论,杨坚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他兴奋的站了起来,对易乐说道:“飘雪何时才有?”

    “每日都有。”易乐答道。

    杨坚立马吩咐道:“快去取上一碗,我立马送进宫去!”

    易乐的脸上都开了花,刚要转身的时候,高颎却拦下了易乐,他缓缓的说道:“国公,现在还不是时候。”

    杨坚愣住了,他诘问道:“为何?”

    “飘雪只是西市之中的寻常物件,若要用这样的方式献给宇文赟他肯定不会在乎。”高颎的算盘又打了起来,他接着说道:“他一辈子都追求最好的人或物,要想宇文赟接受飘雪,还需要抬高起存在价值才行。”

    “昭玄有什么打算?”杨坚追问道。

    高颎看向了易乐,他冷静的问着:“如今飘雪多少钱一碗?”

    “五文。”

    “那我们把它卖到三十文一碗。”高颎似笑非笑的说着:“另外每天也不能供应多了,只有二十碗。”

    易乐倒吸了一口凉气,感情饥饿营销是高颎最先提出来的?

    “等价格上去之后,老百姓就承担不起了,自然而然会受到贵族们的青睐。”高颎在为易乐谋划棋局,“这样,总会有风声传到宇文赟的耳朵里,到时候再献上飘雪,也就变得顺理成章。”

    高颎的办法无非要让飘雪引起宇文赟的注意,而这样一来,易乐收入恐怕要大打折扣了,幸好杨坚送了一个宅子给他,不然易乐真是有苦说不出。

    “好。”杨坚在思虑之后,选择了高颎的计策,“但丽华就要被送还宅了,我想还是要抓紧时间。”

    高颎托住了下巴,他低声道:“不如就在送还宅的时候将飘雪献上,也算是一个时机。”

    杨素站了出来,他与韦孝宽都是打仗的好手,但在争斗方面还是不如高颎,他提醒着杨坚,“国公,到时候我会命人埋伏在未央宫周围,等待时机,以防不测。”

    上了双保险,杨坚的定心丸就算是彻底吃了下去,现在就等着易乐的飘雪待价而沽了。

    “易司录,你马上去安排一下飘雪。”杨坚指着门口说道:“从现在起,飘雪的价格和数量就按照高长史的话照做!”

    “是,国公!”易乐马不停蹄的出了随国公府,赶紧向西市跑去。

    自从当了官之后,易乐就再也没有回到这个发迹的地方,现在心情也算是五味杂陈,赚钱的飘雪即将变成上位的道具,易乐真是哭笑不得。

    等到了许久未见的飘雪行前,这里已经排起了长龙,看来蔡馨做生意的确有一手。

    易乐走了上去,正看见蔡馨在满头大汗的忙碌着,南安回到长安之后也干起了自己的老本行,帮着蔡馨打理。

    “少郎君,你怎么来了?”蔡馨手中的动作并没有停止,急声道:“等婢忙完这些了来。”

    南安狐疑道:“易司录,你不是去国公府上吗?为何现在又赶来了?”

    易乐无奈的耸着肩,他指了指案板上的豆腐脑儿,“为了它。”

    “少郎君想吃吗?婢这就给你盛一碗。”

    易乐摇着头,他看了看望不见尾部的长龙,叹气道:“小馨,不用了。南安,你叫后面排队的散了吧,飘雪今日不卖了。”

    “不卖了?”蔡馨经营了这么久,眼见生意有所好转,如今易乐却说不卖了,她愣在了原地,连端碗的手都有些颤抖。

    南安虽然错愕,但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听着易乐的话,走出了行当,将暂停售卖的事情一一告知。

    没想到一石激起千层浪,每天吃一碗便宜的豆腐脑儿已经成为了这些人的习惯,在得知不卖之后,本来整整齐齐的队伍一窝蜂的乱了起来,纷纷围在了飘雪行门前。

    南安见势挡在了易乐的身前,以免发生意外。

    易乐拍了拍南安的肩膀,随后站了出来,泰然道:“诸位,飘雪由于用料考究,所以从明日起价格为三十文一碗。”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咋舌了,比肉都还贵!本是解嘴馋,还能花上五文,如今要花三十文,还填不饱肚子,恐怕只有傻子才来买。

    蔡馨对于易乐说法也感到了震惊,飘雪的造价究竟几何她最清楚,如今陡涨,也不知道易乐究竟是怎么想的。

    每碗飘雪五文钱,虽然利薄但胜在多销,而如今高昂的价格真能带来收益吗?

    还在众人震惊之余,易乐不慌不忙的说道:“而且,每日供应二十碗,先到先得。”

    这句话才真的炸开了锅,不仅贵还少,蔡馨甚至以为易乐的脑子有问题了,要找高幼莹来说说。

    “散了吧!散了吧!吃不起!”

    人群中不断传出了起哄的声音,似乎大家都觉得易乐飘了,竟然敢自断财路。

    易乐的眼神很坚定,虽然心里的肉像是被割去了一块,但这也是杨坚的命令,他不敢不从。

    人群逐渐散去,飘雪行前门可罗雀,蔡馨焦急的问道:“少郎君,飘雪行的买卖一向很好,为何要如此?”

    易乐也没有隐瞒,他缓缓的说道:“这是国公的命令,现在这些飘雪就不仅仅是飘雪了,它还关乎到所有人的命运。”

    蔡馨当然不明白易乐口中的大道理,她只是想着飘雪以后都别想卖出去了。

    易乐见蔡馨沮丧的样子,安慰道:“小馨,你以后每日只做二十碗,不管有没有买,都如此。”

    “是,少郎君。”蔡馨恨声道。

    南安并没有多问,因为他相信易乐的判断,反而对蔡馨说道:“小馨姐,以后就不用起早贪黑了。你也可以好好休息了。”

    蔡馨没有说话,她默默的收拾着行当,似乎心里比易乐还要难受。

    易乐见状,“南安,你陪小馨去逛逛。辛苦了这么久,也该好好休息了。”说完,就给了南安一袋钱,嘱咐道:“买些好吃的,犒劳犒劳。”

    蔡馨不情愿的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跟着南安走了,留下易乐一人在飘雪行里。

    易乐抬头看了看由宇文恺题写的匾额,越发觉得这间飘雪行已经变了味,已经不是当初自己希望靠卖豆腐脑儿发家致富的地方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蜜行当家走了过来,他笑呵呵的看着易乐,问候道:“易郎君?好久没见你来西市了!近日可好?”

    易乐回过头,看着曾经帮了自己一把的当家,笑脸相迎,“是有些日子没来了,当家的可有事情吗?”

    蜜行当家一听易乐的话,脸色立马焦急了起来,他急声道:“易郎君真是贵人多忘事!几个月前,我说有意于你府上的婢女,郎君帮我问了吗?”

    易乐一拍脑门儿,这才想起了当家的嘱托,当初一直没有机会解释,现在也是时候把话说清楚了。

    “不瞒当家的,我家内人说了,小缘不能出嫁。”易乐答道。

    “为何?”当家的错愕的看着易乐,追问道:“是聘礼的问题吗?”

    “不是,”易乐顿了顿,他坦然道:“小缘是我的通房婢女,所以......”

    蜜行当家瞬间明白了易乐的话,他尴尬的笑道:“明白了!明白了!那就不强求了!”

    “还望理解。”易乐客气的说道。

    “那既然这样的话,我供给郎君的蜜是不是要提高些价格?”蜜行当家见买卖不成了,也不能一直亏本去等一个等不到的媳妇。

    “当然,就按照市价算吧。”易乐现在也有钱了,况且每天只卖二十碗,也用不了多少蜜。

    “好!”蜜行当家有些不舒服,他木楞的点了点头,随后回到了自己的行当。

    易乐再收拾了飘雪行之后,便往高府走去,他计划着搬家的计划,一定要选一个好日子。

    等易乐回到房间之后,却没有发现高幼莹的身影。

    “会去哪里了?”易乐巡视了一圈,暗忖道:“也不给个信儿!现在可是两个人,怎么还这么任性呢!”

    易乐紧张了起来,他往婢女房走去,想要看看小缘在不在,而就在这时,易木晗走了出来,她狐疑的看着易乐,“怎么了?”

    “你看见幼莹了吗?”易乐诘问道。

    “呵!真是腻歪得很!”易木晗打趣道:“跟我来吧,她在我的房里。”

    “在你房里?”易乐惊呼道:“你们两人何时熟络了?”

    “别多想,是她有些不方便,你又没在,所以我才帮了帮忙。”易木晗恨了易乐一眼,随后说道:“你的两位婢女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关键时候见不着人!”

    “小缘也不在?”易乐边走边问道。

    易木晗晃了晃手中的针线盒,她无奈道:“若是在,我还来拿这个干什么?”

    两人来到了易木晗的房间,高幼莹无精打采的坐在桌前,好像有些不开心。

    “幼莹。”易乐轻唤了一声,高幼莹站了起来,嘟嘴道:“夫君,你终于回来了!”

    “有什么事吗?”

    高幼莹指着桌上只绣了一半的小鞋子,埋怨道:“怎么也绣不好,找小缘也不在!还把手刺了!”

    易乐心疼的看着手指上的红点,“怎么这么不小心呀!很疼吧!”

    “疼!”高幼莹撒娇道。

    易木晗咳嗽了两声,随后拿起了桌上的小鞋,认认真真的缝了起来。

    “你还会女红?”易乐看着游刃有余的针线上下翻飞,根本没有想到易木晗还有这种技能。

    易木晗没有理会易乐,或许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只是埋头做着自己的事情。

    高幼莹见易乐的眼睛一直盯着易木晗,醋坛子似乎又要被打翻了,娇嗔道:“夫君,我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易乐紧张的问道。

    高幼莹跺着脚,“哪里都不舒服!浑身都不舒服!”

    易乐吓了一跳,连忙说道:“那我现在就去请巢元方和孙思邈来!可马虎不得!”

    “我不是......”高幼莹的话还没有说完,李菀菀就来到了门前,她低着头,还是一副水灵灵的模样。

    “你怎么来了?!”高幼莹指着李菀菀问道。

    易乐傻眼了,几月不见,李菀菀已经长出了青丝,那张清秀的脸更显得脱俗。

    “夫君,我很不舒服!”高幼莹的粉拳招呼向了易乐,似乎一进易木晗的房门,所有的倒霉事都来了。

第181章 高氏姐妹

    三个女人一台戏。

    高幼莹、易木晗和李菀菀三人第一次聚在了一起,脸色最难看的便是高幼莹了。

    本来她是高颎的心头肉,现在又多了两位来分享父爱的人,如今高府里面都有四女了。

    高幼莹嘟着嘴,跟易木晗的接触还算是多了,她的心里没有这么抵触。但李菀菀自打入府之后,就很少出门,也算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了,也不知道她今天突然出来所为何事。

    “易郎君......”李菀菀沉思了一秒钟之后,改口道:“妹夫,今日是我的生日,所以想请你和妹妹一起来房间里面吃个饭。”

    “夫君,我不舒服!”高幼莹一听到李菀菀的请求之后,脸上就更不好看了,连声道:“我想回屋。”

    易木晗此时也站了起来,手中的小鞋已经缝制完毕,她交到了高幼莹的手上,对易乐说道:“我看呐,你也不用去请什么巢元方和孙思邈了,只要她不见到我和菀菀二人,就说明事情都没有。”

    说话向来直爽的易木晗没有顾及高幼莹的脸面,她走到了李菀菀的身边,安慰道:“今天我陪你过,想吃点什么?我亲自给你做。”

    李菀菀的脸上写着失落,毕竟是想拉进自己与高幼莹之间的关系,但看着如今的状况,也是不可能了。

    “随便吧。”李菀菀落寞道:“我先回房间了。”

    李菀菀走后,高幼莹的脸色好了不少,她挽住了易乐的胳膊,娇声道:“夫君,我们回去吧。”

    “好。”易乐对易木晗说道:“多谢了。”

    易木晗恨了易乐一眼,反问道:“谢我什么?是帮忙做了鞋子,还是帮你去赴宴?”

    易乐不知道如何回答,无奈的耸着肩,随后便和高幼莹一起离开了易木晗的房间。

    回到自己的住处之后,易乐心事重重,李菀菀说自己过生日好心来邀请,但高幼莹却摆出了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模样,看来这小妮子的心里还是有一道过不去的坎儿。

    “好些了吗?”易乐虽然知道高幼莹是装的,但还是关切的问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好多了。”高幼莹笑呵呵的看着易乐,追问道:“夫君,我们晚上吃什么?我待会好让小缘安排。”

    “她人去哪里了?”易乐问道。

    “我让她去买些布料,应该快回来了。”高幼莹摆弄着缝好的小鞋,看样子是在为没出生的孩子做着准备。

    “你想吃什么?不如......”

    还没等易乐把话说完,门外便来了一位熟悉的人。

    “易司录,我家主人有请你一叙。”李渊的下人小五笔直的站在门外,看样子李渊已经得到了风声,知道易乐回来了,此番派人来请肯定也是为了他的亲事。

    “夫君要去吗?”高幼莹不舍的问着易乐,“要去的话一定要少喝点酒。”

    “叔德应该是有急事找我。”易乐不自觉的往门口走去,对高幼莹说道:“等小缘回来之后,让她给你做些好吃的。”

    “好。”高幼莹爽快的答应着,“夫君早些回来。”

    易乐跟在小五朝大门口走去,他迫不及待的问道:“叔德身在何处?”

    “回易司录,已经在苏二娘的酒肆之中了。”小五走在了易乐的身后,他从容的说着。

    “这就有意思了。”易乐暗想道。

    当两人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正巧碰见回来的蔡馨和南安,南安上前一步询问道:“司录要出去吗?”

    “没错,有些事情。”易乐的前脚刚抬起来,他的脑中又浮现出了一个想法,他低声道:“南安,你过来。”

    “何事?”南安小声的问道。

    易乐附在他的耳边说道:“我现在去苏二娘的酒肆,等会你进府去告诉易木晗,让她带着李菀菀来找我,明白了吗?”

    “明白了哥!一定不会让嫂子知道!”南安意味深长的回道。

    易乐瞪了南安一眼,随后便离开了高府,前往了酒肆。

    李渊已经在酒肆里面等着了,他昨日便得知了易乐回来的消息,刚想去找他,却发现易乐被杨坚叫去议事了。

    易乐跟着小五走进了酒肆,苏二娘已经备好了几人常吃的食物,虽然只有李渊和易乐两人,但李渊还是准备了满满一桌,也能看出他对此事的重视。

    “易司录!”李渊站了起来,拱手迎了上去,“终于可把你等来了!”

    易乐连连笑道:“叔德何必如此客气!我们两人都这么熟了!”

    李渊邀请易乐坐了下来,赶紧倒上了一盏酒,说道:“易司录,明日长孙炽便要来了。好像是要和阿娘商量成亲的事情。”

    “那就先恭喜叔德了。”易乐端着酒盏笑盈盈的看着李渊,“成亲是喜事,应该朝贺一番。”

    易乐也想见见长孙炽,毕竟自己身上的刺青可能是长孙一族的烙印,若是能从中旁敲侧击,探听些消息,也是不错。

    李渊头一次没有主动端起酒盏,反而愁眉苦脸的说道:“易司录!易郎君!窦惠可是长发鬼转世啊!我哪里开心得起来!”

    “你见过?”

    “没有!”

    易乐饮尽盏中酒,从容的说道:“那不就对了吗?再说了,长孙炽未必还能害你?令尊未必还能害你?”

    “那倒不至于,”李渊这才将酒送进了喉咙,说出了此次约易乐的最终目的,“易司录,能不能帮我先去瞧瞧?”

    易乐大吃一惊,虽然他也想见见大唐未来的皇后,但自己也根本不认识窦惠。

    “我不认识啊!”易乐如实的说道:“我总不可能冲进窦府去找她吧?”

    李渊摇着头,他连忙说道:“易司录,我不是这个意思。令正不是和窦惠很熟悉吗?”

    “幼莹?”易乐瞪大了眼睛,自问道:“熟悉吗?”

    “熟悉啊!”李渊激动的说道:“还有高洁,她们二人都认识窦惠!”

    这层关系是易乐没有想到的,既然李渊都开口了,易乐也没有推辞,他答应着:“那我先回去问问内人,看看她是什么意思。”

    “那就多谢易司录了!”李渊终于眉开眼笑,他为易乐又倒上了一盏酒,开开心心的喝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南安便带着易木晗和李菀菀来到了酒肆,易木晗扫视着四周,一看到易乐,她又不冷不热的说道:“呵,原来躲在这里喝酒。”

    李渊和易乐看了过去,李菀菀有些不好意思,自从进入长安城以来,她都没有走出高府。

    一来是头发的原因,二来是李菀菀性格的腼腆,如今算是青丝披肩了,但初入世道的她还是不改以往的性格。

    李菀菀躲在了高幼莹的身后,低头看了看易乐,随后蹑手蹑脚的走了过来。

    “易司录,这两位是?”李渊好奇的问道。

    易乐连忙介绍着:“叔德,这是幼莹的两位姐姐,今日恰逢生日,所以就借花献佛了。”

    “哦?那你们两人就是高长史新寻回来的两位遗珠?”李渊饶有兴趣的问道:“那快请坐!今日你们才是寿星!”

    易木晗带着李菀菀坐在了易乐的身边,她解释道:“今日是我妹妹过生日,我也只是陪衬而已,对吧?菀菀?”

    李菀菀愣了一秒钟,随后默默的点着头,还是不怎么说话。

    “原来是少娘子生辰,”李渊为两人倒上了酒,随后恭贺道:“那就借此薄酒恭祝少娘子了!”

    李菀菀没有喝过酒,也不知道酒是什么滋味,但面对盛情的李渊,她还是一股脑儿的喝进了嘴里。

    随之而来的便是浓烈的刺激感和苦涩,李菀菀噗的一下吐了出来,往嘴里散着风,询问着易木晗,“阿姐,怎么这么辣?”

    易木晗噗呲一下笑了出来,她也端起了面前的酒盏,问道:“你没喝过?”

    李菀菀摇着头,她淡淡的说道:“我还以为此物看起来略有些浑浊,就跟羹汤一般,没想到又苦又涩。”

    埋怨的话语传到了苏二娘的耳里,她从门后走了出来,打趣道:“何人说我的酒苦?”

    李菀菀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脸一下子就红了。

    苏二娘走到了几人的面前,笑嘻嘻的说着:“小娘子是第一次饮酒吧?”

    “恩。”李菀菀轻声回答着。

    “那也就不奇怪了。”苏二娘说完,便从一旁的架子上重新取下了一壶,放在了李菀菀的面前,“小娘子试试这瓶桃花酿,刚刚那些是男人喝得酒,我们女儿家还是温和些好。”

    “哎哟!二娘还有桃花酿!”李渊的眼睛都要掉进了瓶里,“上次不是说没了吗?”

    “要不这么说,这最后一瓶还留得住吗?”苏二娘为李菀菀重新倒上了一盏,期待的说着:“试试。”

    盛情难却的李菀菀硬着头皮端起了酒盏,她有了第一次经验之后,这次便显得小心翼翼,微微的沾湿了嘴唇,品了起来。

    “好喝!”李菀菀兴奋的说道:“甜的!”

    “看吧,这就是我二娘的手艺。”苏二娘自卖自夸的说着:“以后你出门,可不能说我的酒苦了呀!”

    一直站在旁边的南安也跃跃欲试,他小声的问着:“易司录,我是否可以......”

    易乐本就没拿南安当做下人,但还是要考虑李渊的想法,“叔德,可否.....”

    李渊也流露出了大方的姿态,他面带笑意的说道:“今天是菀菀娘子做主,我也只是陪衬而已。”

    李菀菀当然不会阻拦南安入席,毕竟能出来过这个特殊的生日还全靠南安通风报信。

    南安也加入几人之中,易乐将自己的酒盏给了南安,他还是不能喝得太多,毕竟高幼莹有孕在身,自己喝得酩酊大醉回家,会让她担心。

    “易郎君都是司录了?”苏二娘不可思议的问着:“这才几日不见啊!”

    “那可不,易司录现在是国公跟前的大红人!”李渊又喝下了一盏,为易乐骄傲的说道,似乎经过与阿阇犁的游历之后,他也没有这么在乎是否又官职了。

    “叔德又开玩笑了。”

    苏二娘见过这么多人,但论升官最快的便是易乐了,她再次打量起了这位高府赘婿以及身边的两位女子,越发觉得不简单。

    “对了二娘,冯小怜如何了?”李渊挑眉道。

    苏二娘白了李渊一眼,打趣道:“我看你们几人啊!每次来都要探听冯小怜的消息!”

    “冯小怜是谁?”易木晗还以为又是易乐的什么人,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易乐从易木晗的眼睛里面就已经读出了杀意,他连忙说道:“不关我的事情。”

    “冯小怜是宇文达的人。”李渊解释道,随后兴致勃勃的等着苏二娘的讲诉。

    苏二娘喝了一盏酒,随后说道:“她呀!如今尽得宇文达的喜爱,原配李氏的日子不好过了。几次想要寻死,也不知道是冯小怜的意思,还是她真的活不下去了。”

    “那李询没有干涉吗?李氏可是他的亲妹妹。”李渊询问道。

    “别人家的事情,娘家又怎么过问呢?”苏二娘意味深长的说道:“若是以后你成亲了,一定要和娘家人搞好关系,说不定还能帮你一把。”

    一提到成亲的事情,李渊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连叹了几口气,像是心中异常的苦闷。

    “看来这冯小怜也是位祸水。”易木晗最不喜欢这种女人了,她恨声道:“就应该把她千刀万剐!”

    “呵呵,小娘子的脾气很是暴躁啊!”苏二娘打趣的说道:“说实话,我也不喜欢。但又能如何呢?他们这些男人喜欢啊!”

    “我也不喜欢!”易乐连忙为自己辩解着。

    易木晗白了易乐一眼,在她看来,易乐也好不到哪里去,随后端起了桌上的酒盏,闷头喝了下去。

    “阿姐,不辣吗?”李菀菀在一旁关切的问道。

    “不辣。”易木晗爽快的说着:“不过是酒水而已。穿肠的毒药都试过了,何惧这些。”

    易乐听出了易木晗的话中话,一下子变得尴尬了起来,拿起南安面前还剩一半的酒,也喝了下去。

    苏二娘见多识广,她早就觉得易乐和易木晗二人不这么简单,但也没有点破这层关系,毕竟易乐已经是司录了。

    “对了,今日不是菀菀娘子的生辰吗?我们就不说那令人讨厌的人了!”苏二娘打着圆场,问道:“小娘子有什么想吃的吗?我这就给你去做。”

    “不用麻烦了。”李菀菀客气的说道。

    “那你有什么愿望呢?”易乐借着酒意问道:“生日的时候许愿一定能实现。”

    “对,你想一个。”易木晗宠溺的说道。

    “我?”李菀菀还是很单纯,她思虑片刻后说道:“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幼莹的孩子能平安出生,高府上下圆圆满满。”

    易乐泰然的说道:“放心吧,高府一定会蒸蒸日上的!孩子也会如期而至!”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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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隋介绍:
新书发布!《唐姝》!
简介: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
爱而不见,搔首踟蹰。
大唐盛世,灯月交辉、笙歌彻夜。
千古风流是李唐,九分在平康。
本书又名《我在平康坊里的那些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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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成为了高颎的女婿。
本以为会是赘婿的受气剧本,但没想到老丈人却对我还不错,带着我一路高歌猛进,似乎走向了人生巅峰。
杨勇、杨广、李渊都是我的好兄弟,带着我喝酒吃肉。看来当赘婿的日子并没有想象中的糟糕!活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活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活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