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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金钩钓     活隋txt下载     活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82章 窦惠

    豆腐脑儿的提价行为并没有让具有购买力的氏族望而却步,反而事情正向高颎所预期的那样,成为了上流社会疯抢的事物。

    每日二十碗的数量让不让前来购买的随从或者仆人从天不亮就开始排队,这是蔡馨没有想到的,她几次询问易乐能不能多做一些,也好多赚点钱,但都被易乐回绝了。

    现在易乐缺的不是钱,而是权利与地位,他要想在这个世道出人头地,就只能依靠杨坚和高颎。

    按照和李渊的约定,易乐真的去询问了高幼莹是否认识窦惠,结果才发现,年龄较小的窦惠一直和高幼莹十分的熟悉,从小被舅父宇文邕养在了宫中,受到了无尽的宠爱,这些年才回到自己的家中,成为待字闺中的抢手货。

    人人都想要攀上窦惠这根高枝,恐怕在长安的适龄青年之中就只有李渊觉得窦惠是位长发鬼。

    但或许这就是爱情,两人的素未蒙面成就了一段佳话,也开创了一个大唐的盛世。

    易乐突然发现,隋唐两朝承前启后,更换的不过是利益集团的代表,而自己身边的人在以后都有大的作为。

    这一日,易乐和高幼莹二人来到了窦府外,对于这位未来的皇后,易乐的心里自然有着别样的期待。

    “夫君,你是说叔德要娶窦惠吗?”高幼莹还是不相信自己听到的,在她看来,追求窦惠的人多了去了,李渊一块闷木头肯定不能得到窦惠的喜欢。

    易乐点着头,随后也摇着头,他轻声道:“说是长孙炽牵的红线,不过叔德的身份应该能配上窦惠的家世吧。”

    “两人的确是门当户对,但我觉得窦惠应该不喜欢叔德。”高幼莹笑呵呵的说着:“具我的了解,窦惠喜欢能征战沙场的男儿,叔德他......”

    “说不定叔德会为窦惠打下一片江山呢?”易乐意味深长的说道:“我们先进去吧,你站久了不是累得慌吗?”

    高幼莹挽住了易乐的胳膊,在小缘的陪同下进入了窦府。

    窦府跟高颎的府邸比起来几乎差不多规模,窦惠已经在前厅等着,听说高幼莹要来,这位小姑娘的脸上也挂着笑容。

    等两人一见面,窦惠欢脱得像一只兔子,蹦蹦跳跳的便朝着高幼莹跑来,嘴里还喊着:“阿姐!好久不见!”

    吸引易乐第一眼的便是那头浓密而柔顺的长发,如同瀑布般垂在了身后。加上窦惠清纯可人的模样,易乐怎么也没有办法将长发鬼三个字安在窦惠的身上。

    高幼莹难得当一次姐姐,她笑呵呵的说道:“小丫头要嫁人了,怎么还如此轻浮?”

    窦惠哼了一声,她埋怨道:“不知道长孙炽急什么,我还不想嫁人。”

    “你肯定是害羞了吧!”高幼莹打趣的说道:“或者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没想到窦惠的脸一下子红了,她连声道:“我没有心上人。要娶我的,必须是位大英雄才行!这些氏族子弟从小娇生惯养,一身的毛病!我可不想过门之后被人欺负!”

    易乐感叹着窦惠的主见,看来这匹野马还真是需要合适的缰绳才行。

    “这是易司录吧?”窦惠眨着大眼睛看着易乐,“如今长安城里都知道你的名号,年纪轻轻就成为了司录,还与韦孝宽一起平准淮南出任司马。阿姐,你可真是有福气!能有如此出色的夫君!”

    一连串的吹捧让易乐也不好意思起来,他连声说道:“小娘子过誉了,我不过就是运气好而已,谈不上出色。”

    “你们两人说话不用这么见外,”高幼莹对窦惠说道:“我们干些什么好呢?”

    “你们知道最近西市里面的事情吗?”窦惠饶有兴致的说道:“有一东西叫飘雪,我派人去买了几次都没有买着,不如我们现在去看看。”

    一听到这里,易乐笑了起来,他自豪的说道:“飘雪正是我们府上出的。”

    “什么?”窦惠吃惊的说道:“飘雪是高府的?”

    “没错!想吃吗?”高幼莹问道。

    “想啊!”窦惠猛咽着口水,“我就想尝尝飘雪是何种神奇的东西,能让这么多人趋之若鹜。”

    “夫君,你看......”高幼莹向易乐投去了问询的目光。

    易乐看了看天色,他缓缓的说道:“如今这个时辰,西市的飘雪怕已经卖完了。”

    窦惠的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头一下子垂了下来。

    “不过,我们可以回府,悄悄做一点。”易乐笑盈盈的说着:“小娘子想去吗?”

    “好!”窦惠一口答应着,脸上又充满了笑容。

    三人从窦府出来之后,易乐灵机一动,对二人说道:“我先去趟西市,娘子你们先回府。”

    二人也没有怀疑,朝高府走去,而易乐并没有前往西市,而是径直朝随国公府走去,他想要将李渊找来,让他自己瞧瞧窦惠。

    等到了随国公府,易乐向马厩走去,期盼着李渊在那里。

    果不其然,李渊还是一如既往的收拾着他的良驹,易乐连忙走了上去,急声道:“叔德!别刷马了!快跟我走!”

    李渊愣住了,手里的马刷还未放下,狐疑道:“怎么了?”

    “窦惠来了!”易乐焦急的说道:“此时正在我府上。”

    砰。

    马刷掉在了地上,李渊结结巴巴的说道:“窦惠来了?”

    “是啊!你不是想见见吗?”易乐拉住了李渊的胳膊,“快走!收拾一下。”

    “不好吧!”李渊为难的说道:“我们并不认识啊!”

    “不认识才好啊!你不说你是李渊,从侧面了解一下,不就知道了。”易乐劝说着:“走吧!走吧!窦惠不是长发鬼,而且天生丽质。”

    李渊挑眉道:“你见过了?”

    “那不是吗?!不然我还来找你干嘛!”易乐催促道:“过了这村可没有这店了!”

    “那等等我!我去收拾收拾!”李渊跑向了房间,连声道:“小五,快来!”

    易乐看着李渊匆忙的背影,也对他和窦惠的第一次见面会发生什么事情产生了好奇。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李渊器宇轩昂的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一身华丽的服饰加上爽朗的头饰,让平日里低调的李渊也变得不平常起来。

    “如何?”李渊站在了易乐的面前,不确定的问道:“看起来怎么样?”

    易乐笑了笑,他打趣的说道:“若是叔德每日都这么打扮,恐怕全长安的小娘子都要把你家的门槛踏破。”

    “易司录又在取笑我了。”李渊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的底气还是增加了几分,“走,让我去见见窦惠!”

    易乐反问道:“到时候你要怎么介绍自己?”

    李渊想了想,沉着道:“若是不问,我便不开口。若是问了,我便承认我是李渊。李家儿郎不需要藏头藏尾,我就不相信一个小娘子还能在我的面前掀起多大的浪!”

    易乐倒吸了一口凉气,似乎在担当这一方面,李渊确实是有一定的承担能力。

    两人快步走出了随国公府,朝高府走去。

    等到了高府之后,窦惠已经在高幼莹的安排下在灶房内观看蔡馨做飘雪,对于由菽变换而来的飘雪,窦惠充满了好奇。

    “娘子,我回来了!”易乐首先走进了灶房,李渊跟在了身后。

    高幼莹转过身,一眼便看见了李渊,长大的嘴巴表明着内心的惊讶,但易乐连忙使着眼色,示意不要声张。

    高幼莹一下子便懂了易乐的意思,她指了指还在观察的窦惠,脸上浮现出了似笑非笑的笑容。

    “如何了,小娘子,飘雪好看吗?”易乐走上前去,站在了窦惠的旁边。

    窦惠兴奋的说道:“我从来不知道飘雪竟然是这么做成!真是太神奇了!飘雪,飘雪,真是物如其名。”

    “味道也还不错!”易乐自卖自夸的说道:“小馨,还有多久才好?”

    “回少郎君,还有小一会儿。等会婢就盛出来。”蔡馨只要有活干,脸上就有幸福的笑容。

    “好。我们就等着。”

    窦惠注意到了一言不发的李渊,看他的穿着就知道身份不凡,但聪明的她也没有多问,反而问着易乐,“易司录,飘雪的买卖如此红火,为何每日还只卖二十碗?”

    恐怕这个问题在场的人除了易乐都想不通,特别是一向不过问的高幼莹,再听到窦惠的言语之后,也追问道:“夫君,现在只卖二十碗了?”

    易乐本不想让高幼莹担忧,但事到如今也只好如实相告,“这里面牵涉到很多事情,之所以卖二十碗,也是为了以后的路子。”

    “好吧,好在现在又宅子了,不然的话......”高幼莹担忧的说道。

    “放心吧,娘子,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两人的对话让窦惠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憧憬,她感叹道:“阿姐和易司录二人如胶似漆,不离不弃,让我好生羡慕!”

    “你也别羡慕了,以后一定会有照顾你的人。”高幼莹的眼神朝李渊飘去,似乎是在故意点明眼前人。

    李渊难得不好意思,他尴尬的说道:“易司录,你家的飘雪可真是不好等啊!”

    “呵呵,好东西才在最后。”易乐望了一眼锅中的豆腐脑儿,应该是快好了,“再等一会儿。”

    李渊点着头,但精明的小眼睛还是在窦惠的周围瞟着,似乎长发鬼的第一印象已经烟消云散,若是要与面前的窦惠成亲,李渊的心里还是一百二个愿意。

    窦惠从小生活在皇宫里面,对于李渊的眼神她当然心知肚明,但她不知道的是,面前之人便是长孙炽煞费苦心所介绍的未来夫君。

    她躲在了高幼莹的身后,小声的嘟囔着:“阿姐,那人怎么一直盯着我看?”

    “因为你漂亮啊!”高幼莹笑呵呵的说着:“是个男儿都无法拒绝你的美色。”

    这话让窦惠的脸更红了,一向害羞的高幼莹在窦惠的面前居然表现出了过来人的本色,让这位情窦初开的小娘子不知道如何回答。

    “少郎君,飘雪好了。”蔡馨盛出了四五碗,放在了灶台上。

    窦惠连忙跑了过去,好奇道:“就这么吃吗?”

    “你喜欢甜的还是咸的?”高幼莹问道。

    “甜的。”

    蔡馨将蜜罐拿了过来,加了一勺,嘱咐道:“少娘子小心烫嘴。”

    窦惠点着头,随后小心翼翼的呼着气,等不烫之后,轻轻一吸,爽滑的豆腐脑儿便进入了口腔。

    “好吃!”窦惠的反应与第一次吃豆腐脑儿的高幼莹如出一辙,她开心的说道:“终于吃到了飘雪。易司录,以后还能吃到吗?”

    “只要你愿意,都可以来。”易乐也承诺道:“不过,这件事情不能声张,也不能让其他人知晓。”

    “我明白。”窦惠开心的点着头,“我一定保守秘密!诶?你不吃吗?”

    窦惠叫的人是李渊,李渊愣了一秒钟,随后让小馨加了酱,端起了咸的豆腐脑儿,一个劲儿的吃了起来。

    等窦惠吃完,她心满意足的放下了碗筷,对高幼莹和易乐说道:“阿姐,我就先回去了。改日再来。”

    “不再多玩一下吗?”高幼莹挽留着。

    “不了。”窦惠懂事的说道:“晚了,阿娘要担心了。”

    话说到这里,易乐连忙说道:“南安,送小娘子回府。”

    等窦惠走后,易乐拍了拍李渊的肩膀,好奇的问道:“叔德,如何?”

    “好吃!”李渊木楞的说道。

    高幼莹噗呲一下笑了出来,她打趣道:“叔德何事说话都不清楚了?”

    “我知道飘雪好吃,人怎么样呀?”易乐也笑了起来,看来在感情的方面,李渊还是位新手。

    李渊尴尬的看着两人,不好意思的说道:“不错,没有想象中的吓人。”

    “到现在还嘴硬!”高幼莹也看穿李渊的心思,她挑眉道:“叔德的第一印象就是这样?”

    李渊放下了碗筷,看着窦惠留下的空碗,哀怨道:“窦惠如此出色,我真的有机会吗?”

    “世上无难事,连我都可以成功,叔德为何不可以?”易乐自嘲道:“要对自己有信心!”

    李渊点着头,他的眉头又皱到了一起,“我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要想将窦惠娶进门,恐怕还要花一番心思。”

    “就这么容易让你得到了,你肯定不会珍惜!”高幼莹深情的看着易乐,“夫君,你说对吧?”

    “对!叔德,不要着急!是你的,永远都是你的!”易乐胸有成竹的说道。

第183章 送还宅

    眼见到了杨丽华送还宅的时间,杨坚让易乐在高颎的陪同下早早的便来到了随国公府。

    易乐手中提着刚刚出锅的豆腐脑儿,虽然明知道不是毒药,但易乐的心里还是七上八下。

    “国公。”

    高颎和易乐在大门口遇见了坐立难安的杨坚,他正搓着手,一见易乐二人,立马迎了上来,急声道:“准备好了吗?”

    易乐坚定的点着头,他将手中的餐盒呈现在杨坚的面前,从容道:“一共有两碗。”

    杨坚在得到易乐的答复之后,长舒了一口气,随后又对高颎说道:“昭玄,你跟我一同进宫。”

    “是,国公。”高颎答道。

    三人朝未央宫的方向走去,易乐走在了两人的身后,他深吸了几口气,也不知道前面的两位老狐狸要如何让宇文赟吃下这会要了他命的豆腐脑儿。

    进宫一切都很顺利,三人径直来到了杨丽华的宫殿前。宫女已经将杨丽华随行的衣物都打包完毕,整整齐齐的放在了宫门口。

    杨坚的神情很难看,他作为大后丞,女儿贵为五后之首,如今被宇文赟送还宅,无非是对杨坚的一种警告。

    美其名曰修葺宫殿,但恐怕这偌大的皇宫里面已经没有了杨坚和杨丽华父女俩的立足之地,也不知道发疯似的宇文赟是不是受了旁人蛊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自食恶果。

    高颎见杨坚的拳头已经握紧了,他在一旁小声的提醒道:“国公,一定要沉住气。”

    杨坚长舒了一口气,随后板着的脸立马变得笑脸相迎起来,他大步走向了宫里,寻找自己的女儿。

    杨丽华还是穿着皇后的服侍,高抬的头颅并没有因为将要被送还宅而低下,她凝视着远方的天空,心里怅然若失。

    她在宇文赟还是太子的时候变嫁给了他,多年以来只生下了一名女儿。若是宇文阐是她的嫡子,恐怕也不会落得被送出宫的情形。

    五后同天,杨丽华一直以隐忍的态度面对荒唐的宇文赟,她不争宠,也不愿意卷入父亲杨坚的争权之中,反而对宇文阐倍加照顾,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

    她见杨坚走了进来,干枯多日的眼角终于有了些湿润,她好像回到了当年进宫时的场景,杨坚将她送到了宇文赟的身边,而如今,杨坚再来将她接走。

    恍然如梦,杨丽华已经不是当年待字闺中的大小姐,如今的落寞全部写在了那双乌黑的眼眸之中。

    “皇后。”杨坚出于君臣之礼并没有直呼杨丽华的小命,反而恪守着人臣的本分,在离杨丽华还有两三米的距离停了下来,嘴里说着:“臣送皇后回府。”

    杨丽华的嘴唇有些颤抖,身在宫中多年的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自己的父亲,这位在庙堂上呼风唤雨的人,却没有能保护住自己,杨丽华的心里虽然憋屈,但还是没有言语出来,只是默默的点着头。

    就在这个时候,宇文赟来到了宫前,他身边跟着朱满月,远远的看着杨坚等人的举动。

    易乐这时如约拿出了飘雪,递到了杨坚的面前。

    杨坚心领神会,对杨丽华说道:“这是我从宫外带来的稀罕物件,名曰飘雪。来时我们干净,走了,也不能饱受污垢。正像这飘雪,白白净净,不染尘埃。”

    杨丽华的眼泪刷的一下流了下来,嗫嚅道:“阿耶......”

    杨坚使着眼色,示意易乐将飘雪送到杨丽华的面前,而易乐则毕恭毕敬的将豆腐脑儿双手奉在了杨丽华的跟前。

    “我还能像这白玉一物吗?”杨丽华颤抖的问着杨坚,她想要从父亲的嘴里得到肯定的回答。

    杨坚似乎也有些动容,他略微迟疑的回道:“丽华,阿耶接你回家。”

    这句话是发自杨坚内心的,在说出之后,杨丽华潸然泪下,伸手拿过了易乐手中的豆腐脑儿。

    朱唇轻启,一勺滑嫩的豆腐脑儿送进了嘴里,杨丽华觉得很甜,不仅仅是因为易乐给了双份的石蜜,更重要的便是杨坚的一席话语。

    站在宫门外的宇文赟疑惑的扫视着几人,朱满月在一旁问道:“陛下,她吃的什么?为何能泪流满面?”

    宇文赟也十分的好奇,看着杨丽华边吃边点头的模样,他大步走了进去,朱满月紧跟在身后,生怕落了空。

    “陛下。”高颎拱手道。

    杨坚和易乐也连忙转过身,称呼道:“陛下。”

    宇文赟摆着手,他紧盯着杨丽华手中的飘雪,诘问道:“此为何物?”

    “臣念皇后久居宫中,如今突然出宫,怕有所不适应。所以带来了今日颇为抢手的飘雪,想让皇后先适应宫外的生活。”杨坚谦卑的说道。

    “飘雪?”宇文赟听着这熟悉的名字,总觉得在哪里听过。

    而一旁的朱满月在知道碗中之物就是飘雪时,眼神一下便充满了期待,她撒娇道:“陛下,这就是坊间最红火之物啊!不少人抢都抢不来,没想到还是杨后丞有办法!竟然带进宫里了!”

    宇文赟这才恍然大悟,他指着杨丽华,问着杨坚,“就这一碗?”

    “臣准备了两碗。”说完,杨坚便让易乐取出了另外一碗飘雪,易乐从容不迫的端着,心也跳到了嗓子眼儿。

    朱满月跃跃欲试,双眼含春的眸子正期盼着宇文赟的应允。

    宇文赟也留了一个心眼儿,他将梁士彦贬为门吏又将杨丽华送出宫,杨坚真不会害自己?

    他是一个多疑的人,也是一位小心谨慎的人,宇文赟大方的对朱满月说道:“你尝吧。”

    这三个字从宇文赟的嘴里轻描淡写的说了出来,但却重重的打在了杨坚三人的心上,若是飘雪被朱满月贪嘴吃完,那这次的计划不就泡汤了。

    但事到如今,也只有等着朱满月的反应,若是执意不肯她先为尝试,宇文赟势必起疑心。

    易乐将唯一一碗豆腐脑儿递给了朱满月,这位同在深宫的皇后本来就对宫外的生活充满了向往,如今最具有代表性的物件就在自己的眼前,不免有些激动。

    她斯文的舀了一小勺,送进了嘴里,所有人都等着她的反应,特别是宇文赟正目不转睛的看着朱满月。

    “陛下!此物滑滑嫩嫩,还有甘甜的回味!甚是好吃!”朱满月的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她不住的点头称赞飘雪的美味。

    宇文赟见到朱满月没有异样之后,同样也对飘雪充满了好奇,急声道:“朕,尝尝!”

    朱满月为宇文赟舀了一勺,亲手喂到了嘴边。

    易乐不敢正眼直视,反而是杨坚和高颎两人气定神闲,看着宇文赟吃下这美味的毒药。

    大约过了十几秒钟,宇文赟大喜,“此物,当为贡品!”

    易乐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没想到小小的豆腐脑儿竟然会成为北周的爆款,更没想到会成为宇文赟口中的贡品。

    朱满月又为宇文赟舀上了一勺,但这一次,宇文赟似乎不满足,他直接拿过了勺子,开始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杨坚和高颎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们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纷纷等着宇文赟将最后一口豆腐脑儿吃进肚子里。

    等碗底都被吃干净后,宇文赟问着杨坚,“后丞可认识做此物的人?”

    杨坚拱手道:“陛下,正是易司录的手笔。”

    易乐连忙说道:“回陛下,下官出仕之前便是做这飘雪的行当。”

    宇文赟打量着易乐,他回忆道:“上次平准淮南,你好像是行军司马。”

    “是,陛下。”

    “有这手艺还打什么仗,幸好你平安回来了,不然朕哪里吃得上如此美味的食物!”宇文赟依依不舍的将空碗交给了朱满月,接着说道:“从今以后,飘雪只能向宫里进贡,每日不少于十碗。”

    “是,陛下。”易乐激动的答道。

    朱满月帮宇文赟擦拭着嘴角,撒娇道:“陛下,这十碗里面,臣妾要有一碗。”

    宇文赟沾沾自喜,今日不仅将杨丽华送出了宫,还收获了天底下的美味,他的荒诞之旅看来又要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有朕的,还怕没有你的?”宇文赟似笑非笑的说着,随后转身看向了杨丽华,“皇后,出宫的日子苦了你了,等宫殿修葺完毕,朕一定将你再接进宫里!”

    “谢陛下。”杨丽华半蹲着回应道,其实她的心里已经清楚,回宫的日子遥不可期,而宇文赟的承诺或许就像这被吃完的飘雪,将会消化在肚中。

    宇文赟满意的点着头,随后对杨坚说道:“杨后丞,就麻烦你了。”

    “臣愿意为陛下分忧。”杨坚坚定的说道。

    宇文赟哈哈笑了起来,他又对易乐说道:“明日的飘雪务必按时送到!不!我派人去你府上取!”

    看来宇文赟对于飘雪的执念已经渗进了骨子里,他在说完这一句最为关键的话后,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易乐将空碗收好,重新回到了高颎的身边,一言不发。

    杨坚对杨丽华说道:“丽华,走吧。”

    杨丽华回头望了一眼巍峨的宫殿,眼里充满了回忆,但还是跟着杨坚三人一起走出了未央宫。

    出宫之后,高颎二人便和杨坚分了手,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剩下的便只需要宇文赟每日进食飘雪,从而加重糖尿病,再者暴毙而亡。

    慢性的毒药如同蜜糖,宇文赟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会被亲口御封的飘雪至于死地,而当日西市里面不要钱的豆腐脑儿,在经历了一系列的波折之后,摇身一变成为了有钱都买不来的贡品,这或许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等回府之后,高颎对易乐说道:“飘雪的事情务必要谨记在心,石蜜的分量也要拿捏清楚。”

    “小婿明白。”易乐拱手道。

    高颎在得到易乐的答复之后,才朝东暖阁走去,而易乐则大步前往了灶房,要将事情告诉蔡馨。

    易乐站在灶房门口的时候,蔡馨已经在准备明日要拿去卖的飘雪,易乐叫住了她,“小馨,不要做了。”

    蔡馨擦着头上的汗,狐疑的看着易乐,诘问道:“少郎君,为何?”

    “这些飘雪以后都不得拿到西市上去售卖,”易乐顿了顿,“它们已经成为了贡品,只供当今圣上享用。”

    蔡馨的下巴差点没有掉在地上,她结结巴巴的复述着:“贡品?”

    “没错。”易乐坚定的说道:“现在,你每日只需要做上十碗,自然会有宫里的人来取。”

    “是,少郎君。”蔡馨望了望锅中的飘雪,追问道:“那婢只做十碗,剩下的时间干嘛?少娘子又不喜欢婢伺候,整个府中,婢不是成了白吃饭的人了?”

    蔡馨一直认为自己用做飘雪的手艺,换来了在高府立足的机会,但现在,这个手艺也逐渐被剥夺了,每日十碗的分量,蔡馨花费的时间恐怕还不足一个时辰。

    “呵!”易乐轻笑了一声,打趣道:“没事做还不好?你可以绣绣花,逛逛街。大把的时间都属于你。不过,我唯一的要求就是,虽然只有十碗,但一定要精雕细琢,明白吗?”

    “婢明白了。”蔡馨答道。

    易乐笑了笑,随后说道:“好了,你先回去休息吧。等明日天亮再做。”

    蔡馨半推半就的走出了灶房,一下子闲下来的她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才好。

    易乐走出了灶房,经过一早上的遭遇,也有些心累了。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能走向何方,但仅仅过了一秒钟后,易乐便明白,现在要做的便是享受当下。

    “对!找幼莹去看看新宅子!”易乐暗想道:“如今事情也差不多办妥了,是该找时间搬家了!”

    说干就干的他快步回到了房间,一眼便看见高幼莹趴在桌上,看着盆里的两只乌龟。

    “夫君!它好像醒了!”高幼莹嘘声说道,语气里面充满了期待,“这只好像也要醒了!”

    易乐走了过去,看见龟壳之中的四肢已经伸出了少许,经过了寒冬的冬眠,阿阇犁和李菀菀给的龟终于等到了它们的春天。

    “应该是春天到了吧。”易乐笑盈盈的说道:“等苏醒之后,就有得玩了!”

    “不能玩!”高幼莹煞有其事的说着:“这两只乌龟可宝贵得很!我觉得有灵性!”

    “哈哈哈,不玩,不玩。”易乐本就随口一说,没想到高幼莹却当真了,他接着说道:“娘子,要不要去看看我们的新家?”

    “现在吗?”高幼莹迫不及待的问道。

    易乐点着头,“我们这就出发!”

第184章 与长孙家做邻居

    易乐和高幼莹二人兴致勃勃的朝着杨坚赏赐的府邸走去,两人对于即将开始的新生活都充满了期待。

    高幼莹一路上都在计划着要准备些什么家当,毕竟现在是要自己当家做主了,不能什么事情都靠高颎。

    从柴米油盐到家具摆设,高幼莹的脑海里全是如何才能操持这一个属于她和易乐二人的家。

    两人出了高府之后,兜兜转转,终于快要到宅子面前。

    易乐的心情很不错,在他看来,这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了,有一间大的房子、有一份前景良好的工作、有一位漂亮的老婆,还有一位在肚子里的孩子。

    这样的状况就算放到现代也是妥妥的人生赢家,易乐都要笑得合不拢嘴了。

    “夫君,你笑什么呢?”高幼莹好奇的问道。

    易乐笑盈盈的看着高幼莹,反问道:“那你又笑什么呢?”

    “我笑的,你不知道?”

    两人打谜语般的对话恐怕只有他们两人自己才清楚,没有人能明白此时两位年轻人的期盼和憧憬,毕竟,这种幸福太难得了。

    大约还有一条街的距离就能达到未来的家,易乐的脚步不免加快了几分,他风风火火的在前面走着,可路边的一座大宅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易乐停了下来,偌大的匾额上清楚的写着长孙二字,这让易乐的心跳瞬间加快了。

    “未必这是天意?”易乐的脑海里突然蹦出了这个想法,在他看来,自己背后的刺青以及杨坚赏赐的宅院都与长孙一族密不可分。

    高幼莹走到了易乐的身边,看着他出神的模样,狐疑道:“夫君,怎么了?你认识长孙府里的人?”

    还没等易乐开口,一人从长孙府里走了出来,“不用等我用餐了,我还有安排。”

    这人约莫三十岁左右,高大的身材比易乐看上去要硬朗不少,整齐的穿戴一看就是世家子弟,他见到门口的易乐和高幼莹,也吓了一跳。

    长孙炽走下了台阶,笑盈盈的对高幼莹说道:“高府千金来此,我长孙家怠慢了。”

    高幼莹红着脸,她不好意思的说道:“长孙兄误会了,我今天不是来登门拜访,而是和夫君一起去新宅子看看。”

    长孙炽打量着高幼莹身边的易乐,随后拱手道:“想必这就是易司录吧!果然是一表人才!”

    面对这样的夸奖,易乐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但从面前还不确定是不是有血缘关系的人口中说出来,易乐的心里还是有着别样的滋味。

    他与长孙炽对视着,从那双坚定的眼睛来看,长孙炽与易乐还是有些差别,起码样貌上没有太多的相似之处。

    高幼莹见易乐半天没有回话,在一旁轻轻的拽了拽易乐的衣袖,小声的提醒着,“夫君,这是长孙府的二郎君长孙炽。”

    易乐这才回过神来,他连忙回应道:“易乐见过长孙兄。”

    长孙炽笑了笑,他追问道:“不知道易司录的新宅所在何处?”

    易乐慌乱的往道路尽头看了看,随后指着说道:“应该就是那里了吧!”

    长孙炽顺着易乐手指的方向瞧了过去,从容的说道:“呵,想不到以后我们居然会成为邻里了。”

    “那就要多多麻烦长孙兄照顾了。”高幼莹开心的笑着,她不见外的说着:“等以后我们安顿好之后,一定请长孙兄过府一聚。”

    “好!到时候我也准备好贺礼,朝贺一番。”长孙炽拱手道:“我还有事要处理,先告辞了。代问高长史安好。”

    “幼莹记得。”高幼莹挥着手,“长孙兄慢走!”

    等长孙炽走远之后,高幼莹才嘟嘴问着易乐,“夫君,为何你刚才魂不守舍的样子?差点失礼于人前。”

    易乐也不想这样,只是他没有想到就这样和长孙家的人建立了联系,他笑呵呵的说道:“没什么呀!我看长孙兄不是没往心里去吗?”

    “他这人是很豁达。”高幼莹边走边说着:“比起长孙晟要好上不少。”

    易乐听高幼莹的语气,似乎对长孙家的事情很了解,不免好奇道:“你怎么这么清楚?”

    “长孙炽原来经常来我们家中,对于他,我从小就记忆犹新。”高幼莹笑了笑,她不慌不忙的说道:“长孙家一共有四个儿子,长孙謩、长孙炽、长孙敞和长孙晟。大哥长孙謩早夭,所以才轮到长孙炽世袭了他父亲长孙兕的爵位。本来他也是纨绔子弟一名,但后来奋发图强,逐渐在他阿娘的教化下改过自新,成为了顶天立地的男儿。”

    易乐对于几人的关系有些上头,差点都要分不清谁是谁了,但他明确的听到长孙兕只有四个儿子,那自己排第几?

    易乐接着问道:“那除了长孙炽,其余的二子呢?”

    高幼莹狐疑的看着易乐,她打趣道:“夫君对长孙家的事情如此感兴趣?”

    “这不是要搬过来了吗?先搞清楚底细,以免日后碰了面尴尬。”易乐打着哈哈,“总不能说话顶撞了别人吧?”

    高幼莹点着头,她认为易乐说的不无道理,于是说道:“另外两子都在府上,跟长孙炽比起来,还是差了点担当。不过这个家由长孙炽撑着,也出不了什么大事情。”

    易乐彻底懵了,一共四个儿子,早夭了一位,其余三位都在府中,那这么算来自己就不是长孙家的人了?

    易乐想起孙思邈说过,背后的刺青一般是姓拓跋和姓元的鲜卑人才有,但放眼望去,易乐也来了这么久,还没有接触到姓元的人物。

    “我究竟是谁?我究竟从哪里来?”易乐的头都要炸了,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唯一的希望已经跟着赵五长埋在地下。

    “夫君?夫君!”高幼莹又看见易乐出神的模样,焦心的问道:“你究竟是怎么了?为何心神不宁?”

    易乐真是有苦说不出,他强打着笑脸,对高幼莹说道:“我是担心以后的日子你能不能照顾好一个家,毕竟你只知道吃。”

    高幼莹轻哼了一声,跺着脚,埋怨道:“我哪里只知道吃!我会的东西可多了!”

    “哈哈!”易乐摸着高幼莹的头,宠溺的说道:“好,那我就要好好看看!走吧,我们去瞧瞧新房子!”

    两人来到了新宅子的面前,空空的门头上还没有挂上匾额,易乐期盼着有一天上面能端端正正的写上易府二字,也算是对自己这么久以来努力的肯定。

    整体上看来,这座宅子不算破旧,但跟不远处的长孙府比起来还是显得稍微小上了一号,毕竟杨坚当初说了,这是一个两进两出的宅子,跟三进三出还是有些差距。

    不过,易乐也满足了,能在这个世道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也不枉当初对高幼莹的承诺。

    易乐缓缓的推开了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四四方方的院落,在院落的西北角有一根参天的大树,地面由石板铺就,大门正对着便是会客的大堂。

    两排有东西两列排屋,易乐打算着以后可以给小缘、蔡馨和南安居住,高幼莹看着这真正属于她和易乐的房子,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了。

    她激动的挽住了易乐的胳膊,笑呵呵的说着:“夫君,这个院子虽然没有家里的大,但看上去好温馨!以后,我要在这里种满喜欢的花,养上一两条小狗!”

    “都依你。”易乐宠溺的说着,眼睛里都是对高幼莹的宠爱,他接着说道:“我们进去瞧瞧!”

    高幼莹疯狂的点着头,在她看来,自己当时的冲动终于得来了回报,易乐果然是一位值得托付终生的人。

    两人缓步在院子里面走着,似乎是用脚在丈量着脚下的路程。高幼莹好奇的看着院落里每一处土地,想要将所有的美好都记在眼中。

    过了大堂之后,便来到了后面的住处。一座又石块堆砌而成的小池塘坐落在大堂与住处之间的空地上,高幼莹见到连自己家都没有的雅景,长大了嘴巴,“夫君,这里还有小池塘!等开春之后,我们就可以把两只乌龟放进去了!”

    “好!好!好!”易乐连声说道:“都听你的!”

    高幼莹开心得在易乐的脸上亲了一口,面带笑意的说道:“夫君,你真好!”

    “我好不好你还不知道吗?”易乐剐蹭着高幼莹的鼻梁,“搬家的事情就交给南安来做吧!你现在有身孕,不能累着。”

    “那我也听夫君的。”高幼莹古灵精怪的学着易乐的模样回道。

    两人继续往前走,来到了即将入住的小窝。

    一个房子再大,睡觉的地方还是那一张两人宽的床。易乐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卧室之内不要出现暗门什么的。

    当初的通房婢女已经让他的头大,现在要自立门户了,这个问题一定要解决好才行。

    易乐在房间里面转悠了起来,跟现在所住的高幼莹的闺房比起来,眼前的卧房的确要大上不少,起码有一倍左右。

    高幼莹对于这坐北朝南的布局很满意,她像是一只进入花园的蝴蝶,左右走着。

    易乐的关注点比高幼莹直接,在东瞧西看之后,他真的在床榻旁边发现了一道暗门。

    好奇心驱使着易乐轻轻推了推,他也想知道通房婢女究竟是个什么概念。

    门打开了一条缝,易乐定睛朝里面看去,原来是一间只有一张床的小房间,里面还放着一张小桌子,似乎可以充当梳妆台。

    “还有点意思!”易乐暗忖道:“这未必就是随叫随到的意思?”

    正当易乐还在探究的时候,高幼莹来到了易乐的身后,一见到易乐入神的模样,开心的笑脸立马阴转晴了。

    “夫君!你果然还是想要通房婢女!”高幼莹恨声道。

    易乐被吓了一跳,他连忙否认道:“我哪里想要什么通房婢女!”

    “那你看得如此津津有味!”高幼莹像是自己的地盘受到了侵犯,急得跺脚,“你们男人都一样!”

    现在发脾气的高幼莹可是牵动着易乐的心,他连声说道:“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里啊!我当初说过,这辈子都不会要通房婢女,现在也是!”

    高幼莹根本不听易乐的解释,似乎一天的好心情都被这一间莫名出现的小房间所破坏了,她疯狂的摇着头,以示抗拒。

    易乐和高幼莹相处了这么久,也知道了她的脾气。现在这个情况也不能硬来,易乐灵机一动,他将暗门完完全全的打了开来。

    “你看!你还说你不想!”高幼莹气呼呼的指着,“你打开干嘛呀!”

    易乐笑盈盈的说道:“这里原来是通房不假,但如今我们要入住了,这里就不能住人了!”

    “不住人还能干嘛?”高幼莹反问道:“你就唬我吧!我不信!”

    “到时候,我让人在这里面坐满衣柜,把你衣服、鞋子还有首饰都放进去,归纳得整整齐齐的!再配上几个又大又亮的烛台,照得清清楚楚!”易乐胸有成竹的说道:“这就叫衣帽间!”

    高幼莹对于衣帽间的称呼很陌生,但出于女人天生的习性,只要能放进自己的衣服首饰的地方,就一定是好地方。

    “真的?”高幼莹诘问道:“真有什么衣帽间?”

    易乐拍着胸脯说道:“肯定有!绝对有!我答应你的事情,哪件没有做到!”

    高幼莹一把抱住了易乐,在怀中啜泣道:“夫君,我怕。”

    “你怕什么?”易乐感觉到莫名其妙,突然柔软的高幼莹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我怕你以后官越做越大,我越来越老,到时候你就不要我了!”高幼莹结结巴巴的说着:“什么通房婢女、小妾就会围绕在你的身边!”

    易乐这才相信怀孕的女人容易胡思乱想,他摸着高幼莹的头,轻柔的说着:“你放心吧!就算我以后做多大的官,我也只有你。”

    高幼莹抬起了头,水灵灵的看着易乐,“夫君说的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易乐斩钉截铁的说道:“我易乐发誓,刚刚所说绝无戏言!不然......”

    高幼莹堵住了易乐的嘴,她不舍的说着:“我不要夫君的毒誓,只要夫君能真心待我!”

    “好,真心待你!”易乐潇洒的笑了起来,他宽慰道:“不生气了吧?开心了吧!”

    高幼莹带着泪花点着头,“我从来不生气!”

    “不生气就好!”易乐顿了顿,“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了!走吧!别饿着了!”

第185章 陪嫁婢女

    第二天一早,宫里便派人来到了高府准备按照约定,将被列为宫廷贡品的豆腐脑儿带回宫中。

    由于是第一天,易乐便早早的起了床。他眼看着宫里的太监,三五成群的往自己的家中走着,将一碗碗豆腐脑装进了精致的木盒中,这些美味的食物,将被源源不断地送进宫里,直到最后要了当今皇上的命。

    易乐十分的感慨,他一直听过病从口入这件事情,但没想到真正要命的却是这一碗碗不起眼的白玉之物。

    蔡馨有些慌张,从最开始的不要钱到如今的宫廷贡品,她是这件事情真正的参与者,只不过她并不知道这些被称为贡品的东西将是一碗碗的毒药,送进别人的嘴里。

    这些太监也十分的小心谨慎,不仅仅是对盛装豆腐脑儿的过程,他们每人都身上带着三只银针,每装一碗便用银针刺探,反复三遍确认无毒后才封存进入木盒中。

    对于这样的举动,易乐并没有感觉到奇怪。宇文赟作为这个时代的统治者,要进入他口中的食物,必须要经过三番五次的检测,只不过这豆腐脑儿本就无毒,但加上他的病情,将会是压垮他身体的最后一根稻草。

    等太监们准备完毕,便马不停蹄的朝未央宫的方向走去,要将这新鲜出炉还带着余温的飘雪呈现在皇上的面前。

    等所有人都走了之后,蔡馨走到了易乐的面前诘问道:“少郎君,今天还有什么事情要做吗?”

    突然闲下来的两人不知道干什么,易乐见高幼莹还没有起床,对蔡馨说道:“不如我们去西市里面转转。看看买些什么东西放到新家里面去,到时候也好给高幼莹一个惊喜。”

    蔡馨点着头,随后他又叫来了南安,三人便朝着西市走去。

    易乐现在可是有钱人,豆腐脑儿的生意让他的腰包渐渐的鼓了起来,对于即将开始的新生活,他也有着各种的期待。

    装修房子从古到今都是令人头疼的事情,幸好在这个时代里面没有太多的材料可供选择,不然依照易乐完美主义的个性,恐怕光是选一张桌子都要花费半天的时间。

    不过现在最主要的还是将卧室里面的那间暗房变成答应高幼莹的试衣间,易乐一直在西市里面转悠,寻找着合适的材料。

    南安和蔡馨二人也在帮忙找着,忽然间一驾马车疾驰而过,蔡馨躲闪不及被刮蹭到了地上。

    南安顺势跑了过去,他扶起了地上的蔡馨,忧心的问道:“你没事吧?”

    突如其来的变故也让易乐吓了一跳。他目光紧锁的看着马车前进的方向似乎是朝隋国公府的方向,而且马车的装饰也有些眼熟,赶在集市里面策马扬鞭的没有几人。

    蔡馨并没有嚎啕大哭,她反而坚强的摇头,“没事就碰了一下。”

    易乐走了过去,发现南安的眼神里都是担忧的模样,不由得想起前些日子自己跟南安所说的事情。

    “这些人也太狂傲了!”南安恨声道:“如果真出了事情,他们会怎样?”

    易乐在一旁淡淡的说道:“恐怕并不会怎么样,如今的没事就好。小馨要不你先回飘雪行休息,等我和南安选完东西之后再来找你。”

    蔡馨点了点头,随后便一瘸一拐的前往了飘雪行。

    等蔡馨走远之后,易乐才问着南安,“我给你说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

    南安一下子便呆住了,他难为情的说道:“哥,你不会是说真的吧?”

    “你认为我是说假话的人吗?”易乐反问道。

    一向豪迈大气的南安,突然变得扭捏了起来。心底里的感情恐怕早已萌芽,蔡馨这个人吃苦耐劳,南安在与她一起做豆腐脑的日子里已经了解了不少。如今面对易乐的旧事重提,他也不免心生荡漾。

    “被我说着了?”易乐面带笑意的问着,“这也不是什么坏事,你也这把年纪了该成家立业了,不能一直待在我在身边吧?”

    “我愿意待在哥的身边。”南安立马说道:“我怕蔡馨看不上我。”

    一听到这句话,易乐的心里算是有底了,他拍了拍南安的肩膀,沉着的说道:“怎么会看不上呢?待会儿回去我先问问蔡馨的意思,看看她的想法是如何。不过在我看来这件事情已经十拿九稳了。”

    南安显得有些激动,他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易乐,只是默默的点着头,希望他的心上人也能同意。

    在转悠了一圈之后,易乐并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家具,看来改造的事情还需要自己亲自动手。

    他和南安两人向飘雪行走去,易乐憋着一肚子的话准备问蔡馨。

    蔡馨坐在了飘雪行门口的石阶上,双手环抱着膝盖,似乎刚刚的撞击还是有些影响。

    易乐给南安使了一个眼色,随后南安便机敏地说道:“我去给你拿些药。”

    “不用了,没什么大问题,”蔡馨还没说完,南安便跑得不见了踪影。

    易乐无奈的笑了笑,他郑重其事的问着蔡馨:“你觉得南安这个人如何?”

    蔡馨有些懵,她狐疑的打量着易乐,随后开口问道:“少郎君,你这是什么意思?”

    易乐从容的说道:“南安这个人很不错,为人老实,办事踏实。他前些时候便给我说了对你的意思,那你能明白我现在说的是什么意思吗?”

    蔡馨的脸一下子变红了,在她看来,南安的确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而自己身为高府上的一名普普通通的婢女,对于自己的婚姻并没有太大的奢求。如今能有一人愿意照顾自己,恐怕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况且易乐对南安十分的不错,从蔡馨的观察来看,他们两人并不像是主仆关系,反而更像是多年的知己。

    易乐见蔡馨没有说话,他也明白女孩子家的脸皮薄。但蔡馨现在已经是独身一人,为了补偿当日的遗憾,易乐还是愿意尽力的撮合。

    “如果你没有别的疑问,不如......”

    还没等易乐把话说完,蔡馨着急的摆着手,急忙的说道:“少郎君现在还不是谈婚论嫁的时候,每日的豆腐脑儿婢还是要做,能不能一段时间再说?”

    易乐点了点头,面对蔡馨以豆腐脑儿为挡箭牌的说法,他也没有执意而为,毕竟他也不是一个狠心无情的地主角色,对于恋爱自由的方面,他还是保持着一个现代人应有的态度。

    而就在这个时候南安带着药回来了,他失落的说道:“巢元方没在医庐,我找其他人拿的,希望能有用。”

    蔡馨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易乐见到二人刻意保持距离的状态,不免笑了起来,他从容的说道:“那我们就回府吧,等你的伤势好了再说。”

    三人空手而回。但在易乐看来,此行虽然没有选到合适的家具,但他确定了蔡馨和南安之间的感情也算是收获不错。

    等回到高府,高幼莹已经起了床,这些日子她嗜睡的很。不知道是不是喝了安胎药的作用,胃口也比以前好了不少。这些变化都看在易乐的眼里,对于将在几个月后出生的孩子,易乐的心里也是格外的期待。

    “易司录,高长史有请。”

    易乐刚刚拿起筷子门口便来了传话的人,而且听语气是直呼二人的官职,易乐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他想到肯定是高颎找自己有事情。

    “夫君,阿耶又有事找你,”高幼莹瞪大着双眼疑惑的看着易乐,似乎每次高颎找易乐都没有好事。

    易乐放下了筷子,对高幼莹说道:“你先吃着,我去去就回。”

    易乐跟随着来人前往了东暖阁。他定睛一瞧,几位大舅子都在,而自己的老丈人便端坐在堂上。

    易乐大步走了进去,恭敬的问候道:“岳丈。”

    高颎看了一眼易乐。随后说道:“今日找你们几人来是商量问期的事情。”

    高颎口中的问期肯定指的是高洁的婚事。虽然府上突然多了两名女儿,但唯一有对象的便是易乐的大姨姐。

    想来她和杨勇的感情也应该要到开花结果的时候了,而如今杨坚的身份越来越高,高颎也要抓住机会紧紧的攀附在他的身边,以获取更大的信任。

    “我准备派人去国公府上取回杨勇的八字,随后命人算一算,看看如何。”高颎气定神闲的说道,似乎这桩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阿耶,这可是我们高府第一位出嫁的女儿,一定要风风光光的,不能丢了我们家的脸面!”高盛道煞有其事的说着。

    “没错,嫁妆方面我们也要置办妥当,不能失了礼仪。”

    高颎对于几个儿子的说法并没有反对,他只是淡淡的说道:“嫁妆方面都好办,不过要嫁进随国公府,陪嫁的人才是重中之重。”

    “未必高洁没有自己的贴身婢女?”这是萦绕在易乐脑海中的一个疑问。

    “小妹脾气不好,能使唤的婢女也就两位。”高盛道说道:“儿子认为,小妹出嫁,陪嫁的丫鬟应该在四位。”

    “好事成双,两位不可以吗?”高弘道反问着。

    “二弟,两位陪嫁丫鬟未免小气了一点。”高盛道作为大哥自然有他的打算,况且他原先与杨勇杨广相交甚紧,也知道一些杨家人的作风。

    高颎听着两位儿子的话,也有了自己的打算,“那就四位吧。不过府中能担任陪嫁的婢女不多,大多只能做些洗衣做饭的粗活,我怕过去了,失了礼节。”

    “反正离成亲还有一段时日,不如我们将府中面相较好的婢女选一选,再培养一下,应该来得及。”高表仁回道。

    “恐怕不妥,干惯了粗活的人骨子里都习惯了,突然改变也不像样。”高盛道反驳着。

    易乐一直没有说话,毕竟他只是一名女婿,这些事情还是由几位大舅子来商量比较好。

    “那就这样吧。”高颎站了起来,不慌不忙的说道:“从你们房间里各自选一名听使唤的婢女给小洁,这样也就免去了苦恼。”

    三位儿子一听,要动到自己的地盘了,刚刚还口若悬河的几人都哑口无声。

    “怎么?不愿意?”高颎反问着:“易乐,你说说。”

    易乐有些为难,自己房中就只有小缘和蔡馨二人,要从中选出一名给高洁,高幼莹的选择只会是蔡馨。

    但南安又对蔡馨有了好感,作为哥哥的易乐,也想为弟弟保住一份来之不易的感情。

    但骑虎难下的易乐面对高颎的诘问,也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全听岳丈安排。”

    高颎满意的点着头,他从容的说道:“本身有两名,加上你们四房各出一名,就有六名了。到时候从你们四人之中选出两人,便成为我高府陪嫁的婢女。”

    易乐挑了挑眉,高颎的安排还算是不错,只要告诉蔡馨不要拼尽全力就行,到时候自然落选,也就没事了。

    其余三人见高颎已经下了定论,纷纷拱手道:“是,阿耶。”

    高颎微微点头,他接着说道:“明日,易乐和胜道随我去国公府上取八字,婢女的选拔就放在七日之后,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是!”易乐和高盛道恭敬道。

    易乐走出了东暖阁,这件事情还需要和高幼莹商量,等他回到房间的时候,高幼莹差不多已经吃完了,她擦着嘴,“夫君,我让小缘再给你做点。”

    易乐坐了下来,对着门口说道:“蔡馨,小缘,你们两来一下。”

    蔡馨一向不做易乐和高幼莹的餐食,如今易乐突然叫她前来,也引起了高幼莹的怀疑。

    “少郎君,何事?”蔡馨和小缘二人毕恭毕敬的站在了易乐的面前。

    “高洁要出嫁了,按照阿耶的意思,我们这房里面要选出一位陪嫁婢女,进入随国公府。”易乐镇定的说道。

    高幼莹大惊失色,她诘问道:“为何要我们这房出?”

    “不仅是我们这房,其余三位哥哥也要各出一名,一共四人。七日后,从里面选出两人与高洁的贴身丫鬟一道被定为陪嫁婢女。”易乐解释着。

    高幼莹有些不高兴,但回想起易乐复述的规则,聪明的高幼莹还是找到了破绽,“是不是只要不被选上就可以了?”

    易乐点着头,随后问道:“你们二人谁愿意去?”

    两人都有些为难,毕竟去当陪嫁婢女的日子肯定没有留在易乐和高幼莹的身边好。

    小缘皱起了眉头,扭扭捏捏的说着:“婢不想。”

    易乐将眼光落在了蔡馨的身上,“你呢?”

    蔡馨纠结万分,她看了看身边的小缘,又瞧了瞧易乐的表情,同样说道:“婢不想。”

第186章 难上加难

    拒绝的二人让易乐伤透了脑筋,如果他有杨勇杨广的脾气,就算是绑也要把一人绑去,可难就难在了他是易乐,是一位没有把蔡馨和小缘当做奴婢的现代人。

    易乐愁眉不展,他沉默的坐了下来,心想着要用什么办法来解决如今的燃眉之急。

    高幼莹见两人都不愿意,也没有强求,毕竟蔡馨在高府的努力已经深入了她的内心,跟易乐当时的设想还是有着巨大的区别。

    “夫君,如今小馨和小缘二人都不愿意,那我们该怎么办?”高幼莹小声的问着易乐,想要这位无所不能的枕边人想出应对的方法。

    易乐托着下巴,在他脑海中已经有两个想法,一是让两人抓阄,但这种方法又违背了易乐的初衷;二是想办法再弄一名婢女进府,顶替二人前去比试。

    易乐明知道前面是火坑,他不愿意让两人跳进去,他对高幼莹说道:“我想想吧,反正还有几日。”

    高幼莹不放心的点着头,“好吧,不过阿姐和杨勇两人的婚事迫在眼前,夫君还是要抓紧时间。”

    “我知道。”易乐沉思道。

    而就在这个时候,蔡馨的神色异样了起来,杨勇这位害得她痛失亲人的刽子手,就算是化成灰,她都记得。

    双拳已经能攥出水的蔡馨,咬牙道:“少郎君,婢愿意去。”

    “真的?”高幼莹惊喜的问道:“小馨,你不用拼尽全力。只需要做做过场,到时候落选,又能回到我们房中了。”

    易乐打量着蔡馨,看着那双复仇的眼睛,易乐恍然大悟,他连忙说道:“不行,蔡馨不能去!”

    此话一出,高幼莹又迷惑了,她追问着易乐,“为何?小馨不过是去看看,又不会真的成为陪嫁婢女。对吧,小馨?”

    “不管事情怎么样,她不能去。”易乐斩钉截铁的拒绝着,“这件事,我再想想其他的办法。”

    “少郎君!你现在还有办法吗?!”蔡馨第一次以冲动的口吻诘问着易乐,“你放心,我只是去充数!并不会成为陪嫁婢女!”

    突然的性格转变让高幼莹吓了一跳,她不明白蔡馨为何突然发火,在她看来,蔡馨完全是为了解决易乐的难题,而易乐却一直不领情。

    “对啊!夫君,我知道小馨是你带来府上的,但现在她自己也说了,只是去充人数,还会回来的。”高幼莹劝说着,她还以为是易乐舍不得蔡馨。

    “她不是去充人数的。”易乐冷冷的说道:“我对她太了解了,对吧?蔡馨!”

    蔡馨微微一怔,她看着易乐那双能看透她内心想法的眼睛,沉默了。

    高幼莹觉得事情不对劲儿,易乐和蔡馨两人之间似乎是有什么秘密,追问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当日的场景再次涌上了蔡馨的心头,对于弟弟的思念从未在这位女子的心里消失过,她虽然嘴上不提,但无时无刻不想着为弟弟报仇。

    高幼莹见眼泪都挂在了蔡馨的脸上,易乐又沉默不语,她急得直跺脚,问道:“你们能不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空气中突然安静了下来,只听见蔡馨抽泣的声音。

    易乐长叹了一口气,怅然道:“当日,杨勇酒后杀了蔡馨的亲弟弟。”

    高幼莹震惊了,她没有想到两人之间还有如此过往,那照这么看来,蔡馨是万万不能去参加婢女的选拔了。

    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小缘在听到易乐的话语之后,连声说道:“少娘子,少郎君,婢去吧。”

    小缘是最合适的人选,跟蔡馨比起来,她肯定是真去充人数的。

    “好!小缘,你去!”高幼莹连声说道:“小馨,你也不要多想了,如今是要好好活着才行。”

    蔡馨没有回话,她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又一次复仇的机会摆在眼前,她恨不得将刀架在杨勇的脖子上,问问他当初杀死自己弟弟的时候会不会心疼。

    易乐一直观察着蔡馨的反应,她是一个悲剧。一家人都被有意或者无意的牵涉到死亡之中,而她只是知道自己的弟弟是被杨勇所杀,若是知道那被易乐说得逃债而走的阿耶已经死在了李祖娥的手中,恐怕蔡馨的小身板就再也承受不住了。

    蔡馨死死的咬着下唇,倔强的点着头,随后看了易乐一眼,便跑出了屋。

    “小缘,你快去看看!”高幼莹忧心的说道:“千万不要让她做傻事!”

    小缘慌乱的点着头,随后紧跟蔡馨的步伐,跑了出去。

    易乐的心情很复杂,他不知道蔡馨这种一根筋的脾气究竟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以前还有豆腐脑儿的生意让她忙活,而现在,每日大把的空闲时间,都有机会来思考自己的对错。

    高幼莹挽住了易乐的手,焦急的问道:“夫君,小馨的事情如何解决?!我看她不像是要善罢甘休!”

    这一点易乐也明白,他深吸了一口气,对高幼莹说道:“如今只有一个办法能免除后顾之忧。”

    “什么办法?”高幼莹诘问道。

    “让她出府,不要她再当婢女了。”易乐斩钉截铁的说着。

    高幼莹瞪大了双眼,她追问道:“夫君是要赶小馨走?这可不行啊!小馨为我们做了这么多事情,而且飘雪的手艺也全靠她!她走了,进贡的事情又怎么办?”

    易乐摇着头,他从容的说道:“飘雪,原本就是小缘教授的,这个不是难题。我的意思并不是让小馨扫地出门,而是让她成亲,离开高府。”

    “成亲?”高幼莹又惊讶了,“夫君你去哪里找人跟小馨成亲?小馨的模样是不错,但也要她看上对方才行啊!不然你这跟扫地出门又有什么区别?”

    “人选已经有了。”易乐沉着道:“南安!他和蔡馨二人早就心生暗愫,如今你只要下令让小馨嫁给南安便可。”

    高幼莹平日里就觉得南安和蔡馨二人走得很近,如今听到易乐这么说,心中的疑惑也解开了,她连忙说道:“对!只要蔡馨成亲就不能留在府中!这样的做法可谓是一劳永逸!”

    “我现在就去找南安。”易乐走到了门口,他对高幼莹说道:“娘子,你算算蔡馨成亲的嫁妆。虽然是为了让她出府,但也不能委屈了她。”

    高幼莹坚定的点着头,毕竟当初蔡馨给她和易乐靠卖飘雪赚了不少钱。高幼莹也不是一个贪财的人,只要蔡馨能平安无事的离开,她情愿将所有的钱帛都还给蔡馨。

    易乐除了屋之后,便来到了南安所在的灶房,看着易乐急匆匆的模样,还躺着的南安立马翻身而起,诘问道:“哥,出了什么事情吗?!”

    易乐开门见山的说道:“你必须立马和蔡馨成亲。”

    南安长大了嘴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他支支吾吾的问道:“哥,你没开玩笑吧?”

    “你看我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吗?”易乐皱着眉头,将缘由复述了一遍之后,嘱咐道:“蔡馨是万万不能进入随国公府,她一去肯定会想方设法的刺杀杨勇,如此一来,整个高府就危险了。”

    南安的脸色有些凝重,他从来不知道蔡馨的身上还背着如此的血海深仇,他连忙点头说道:“只要小馨不反对,我没有意见。”

    易乐长舒了一口气,接着说道:“还有一件事情,你必须记得。”

    “什么事?”南安狐疑道。

    “当日你处理的尸体是蔡馨的阿耶,你一定要守口如瓶,不能让她知道。”易乐再三叮嘱着。

    南安有傻眼了,他结结巴巴的问着:“哥,你杀了他?”

    易乐摇着头,他紧接着说道:“我怎么会杀了他?是李祖娥,也就是住在后山上的那位女人。”

    南安也不傻,他对蔡馨的感情是真的,要是被蔡馨知道是自己将阿耶的尸体扔下悬崖,恐怕不仅是婚事要吹了,甚至连人都可能不再联系。

    “哥,你放心。我绝对一个字都不会泄露!”南安拍着胸脯说道。

    易乐满意的点着头,他接着说道:“如今你们二人要是成亲,就需要搬离高府。我已经让幼莹准备钱帛,你这几日在城中转转,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价值几何。也算是我为你准备一个家。”

    南安没有推迟,毕竟他也是一个男人,给蔡馨一个能遮风避雨的港湾也是应该的。但他现在的财力物力并没有易乐雄厚,易乐既然说了要提供住址,南安的疑惑也就消除了。

    “好!”南安一口答应着,他焦急的说道:“那我现在就去看看,一有合适的,便回来告诉哥。”

    南安从床上翻了下来,随后快步跑出高府。

    易乐见南安这边的事情已经处理妥当,剩下的事情便是要和高幼莹商量婚期的事情。

    蔡馨的亲人已经不再,况且现在还是房中的婢女,所以应该由易乐和高幼莹做主,而南安更是孤身一人,易乐便是他最信任的人,长兄如父,也能帮他定个婚事。

    易乐快步回到了房中,高幼莹已经将原来卖豆腐脑儿的钱都拿了出来,开始细心的点算起来。

    “夫君,我一直没有看过账本,原来小馨帮我们赚了这么多钱!”高幼莹完全不敢相信小小的一碗飘雪竟然会累积这么多财富。

    易乐甚至从每文布泉的身上看到了蔡馨熬夜做飘雪的场景,她真是把这份工作当成了一个事业,想要用这种方法来回报当初易乐和高幼莹的收留。

    “能买间小屋吗?”易乐问询道。

    高幼莹点着头,“买上两间房应该问题不大,再置办些嫁妆,也应该有所剩余。就算不够,我还有些钱能贴补。”

    易乐感激的看着高幼莹,自从成亲之后,自己就很少过问家中的事情。所有的一切都是由高幼莹所打理。如今面对难题,高幼莹也能不计前嫌的为易乐着想,易乐的心中自然有着旁人所不知的感触。

    “现在,我们要商量成亲的事宜了。”易乐坐在了高幼莹的边上,询问着:“娘子,小馨出嫁要有什么礼节?她毕竟是待字闺中,而且又尽心尽力的帮助过我们,我不想随随便便的就让她嫁出去了。”

    高幼莹回忆着自己成亲时候的礼数,她淡淡的说道:“当初我们是经过了六礼,一纳采、二问名、三纳吉、四纳征、五请期、六迎亲,小馨是第一次出嫁这些都免不了。不然我的良心也过意不去。”

    易乐微微点头,他继续问道:“这些步骤大约要多久?我们要赶在婢女选拔前让蔡馨和南安二人修成正果。”

    “快的话要四五日,慢的话几月有余。”高幼莹拍着胸脯,感叹道:“幸好他们两人都是府上的人,大多的事情由我们两人做主便可以了。”

    “这倒也是,大体方面我们还是应该遵循六礼,不给蔡馨和南安留下遗憾,至于小的方面,能加快便加快。”易乐顿了顿,接着说道:“关键是八字的事情,蔡馨不说,我们怎么知道?”

    纳名是必要的步骤,在这个世道,八字的合拍比什么都重要。虽然易乐也不相信八字一说,但好歹是府上的事情,做什么都要讲究一个规矩。

    “八字?”高幼莹扣着头,沉思了一会儿,试探道:“夫君,小缘入府的时间作为八字如何?她原来经历了这么多磨难,入府之后得到了新生,我想这种说法应该也能讲通吧?”

    易乐听了高幼莹的话后,虽然觉得有些牵强,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他沉着道:“不失为一种良策。我先让南安或者小缘去问问,若是蔡馨执意不说,我们再采取这种说法。”

    高幼莹点了点头,她接着说道:“成亲是在府上吗?”

    易乐皱着眉头,“不能在府上,如果两人在府上成亲,势必会招人口舌。阿耶才说了每房出一名婢女,我们就着急的把蔡馨嫁出去,未免目的太明确了。”

    “那怎么办?”高幼莹诘问道。

    “我想,等南安看好房子,便在那里办。”易乐从容道:“到时候找个媒婆,加上我们二人就可以了。也不用太铺张,最重要的还是他们两人的感受。”

    高幼莹听后觉得易乐说得没错,她站了起来,在屋里转了两圈,随后惊呼道:“夫君!我们漏了一个最大的问题!”

    “什么?”

    “这些都是我们二人设想蔡馨和南安一定会成亲为前提的,但如果蔡馨不肯呢?她不愿意就这么嫁给南安,又该怎么办?”高幼莹瞠目道。

第187章 各怀心事

    易乐在听到高幼莹的话之后仿佛是如梦初醒,他在这里和高幼莹两人计算了半天,但这件事情真正的主人却是蔡馨,如果她不点头同意所有的事情都将成为泡影,而之前的努力也将化为空谈。

    易乐的手有节奏的在桌上敲着,他不停的思考着南安与蔡馨两人的感情不假,现在要做的便是解开蔡馨的心结。要让她从仇恨中解脱出来,从而好好的活下去。

    蔡馨的心结便是弟弟死,人死不能复生,易乐回想起当日在浣花坊时的情形人,能感觉到自己的后背一阵发凉。

    所有的往事都涌上了心头,或许从一开始自己让蔡馨入府就是一个错误。但易乐又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想起蔡馨那双红着的眼睛,易乐的心里便蹦出了宽恕二字。

    高幼莹看到易乐半天没有说话,不免焦急道:“夫君,你想到办法了吗?”

    易乐摇着头,平日里能言善辩的他面对这样棘手的事情也别无他法,他沉着的说道:“解铃还需系铃人,我们先把所有的事情都准备妥当,再让南安去问问蔡馨的心意,你也在一旁旁敲侧击一下。若是她执意要去为她的弟弟报仇,我们大不了绑住她,让她错过选拔婢女的机会。”

    这也是易乐的无奈之举,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整个高府,眼下任何事情都没有确保家人安全的重要。

    高幼莹无奈的点着头,她深吸了一口气,淡淡的说道:“也只好出此下策了。不过我想我们应该还是给小馨一些机会,毕竟这件事情错的不是她。”

    “没错,她是一个牺牲品,也是一个悲剧的存在。不管怎么样只要她不进入王府里,以后的日子我们就好好的补偿她吧。”

    这是易乐和高幼莹两人的共识,他们都希望蔡馨能明白自己的用心良苦,不再去追究过往的仇恨。

    而就在这个时候,南安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开口道:“易司录,我在长安城里找到一间看起来还不错的房子,就在城南。”

    易乐站了起来对高幼莹说道:“娘子,我先去瞧瞧。你准备好我们商量好的事情,等回来之后我们再一起看看。”

    高幼莹轻轻地嗯了一声,随后便着手准备六礼的事情。

    易乐和南安二人出了高府之后便朝着所说的地方走去。

    南安的面色很焦灼,他一路上都在问易乐同样的问题,“哥,要是蔡馨她不同意怎么办?总不能赶鸭子上架吧?”

    易乐将和高幼莹讨论的结果如实的告诉了南安,他的语气里充满着惆怅,似乎这件事情比打仗还要困难。

    南安在听到易乐的打算之后也无奈的叹着气,他小声的嘀咕着:“等晚一点我再去找蔡馨谈一谈,这毕竟是我和她二人之间的事情。”

    “都怪我不好,”易乐埋怨的说道:“若是当初在浣花坊中我有能力阻止悲剧的发生的话,也不会落到如此的田地。而如今竟然要通过让你来取蔡馨来化解危机,我的心里也不好受。我不想让你的婚事成为这件事情的牺牲品。”

    南安大度的笑着,他从容不迫的说道:“哥这怎么能算是牺牲品呢?我从来没有想到自己能成亲,如今我也能像哥一样成家,也算是赶上了哥的步伐。我还没有来得及好好的谢谢哥哥和嫂子,怎么哥就在这里自责了起来?”

    易乐苍白的笑着,南安对于自己的情谊,易乐从认识起就觉得超越了寻常兄弟之间的感情。若不是南安知道自己的身世,易乐真的会认为南安是他的亲兄弟。

    易乐拍着南安的肩头,叹气道:“谢谢了,我记你一辈子的好。”

    南安不好意思的摸着头,他的心里三分感谢,七分期待。

    两人兜兜转转的来到了南安所选择的房屋前,这是一座很平常的房间,只有进厅和卧房。

    甚至跟高府的婢女房比起来都有些不如。

    “还是找一间好些的吧。”易乐不是很满意的说道:“这样太委屈你们了。”

    “没关系的,我觉得很好了。”南安也不讲究,豪迈的说道:“有一瓦遮身,一床而眠,也不多奢求了。”

    易乐无奈的甩了甩头,叹气道:“你倒是不讲究,可小馨好歹是一个女儿家,又要做你们的新房,可不能就这么马虎了。”

    正当两人争执不下的时候,长孙炽从远方走来,他笑呵呵的走到了易乐的面前,拱手道:“易司录,我们又见面了。”

    易乐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从高幼莹的谈话中来看,自己的身份还不能确定是不是长孙家的血脉,但长孙炽的热情又让易乐有些许错觉,恍若亲人。

    “真是有缘。”易乐回道。

    长孙炽看了看易乐身边仆人打扮的南安,又看了看面前不起眼的屋子,追问道:“易司录是要?”

    “我府上的两位仆人准备成亲,所以前来选选房子。”易乐笑呵呵的说道:“不过这间破败了些,我准备再去看看。”

    长孙炽大吃一惊,不知道真相的他在听到易乐的言论之后感觉到不可思议,或许在他认识的人里面易乐是唯一一个会给下人置办婚事的。

    但这或许也是易乐吸人的地方,不同于氏族的办事风格,让长孙炽对易乐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易司录,我有一处小院也算是别致。反正空着也是空着,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易乐大喜,他连声道:“还请长孙兄带路。”

    这或许是近段时间易乐遇到最顺心的事情了,他跟长孙炽在前面走着,脸上堆满了笑容。

    “易司录,小院不在城内,要出城走一盏茶的时间。”长孙炽将地理位置告诉了易乐,只有两面之缘的两人,长孙炽还保持着应有的客气。

    易乐大方的说道:“那也不算远,只要能遮身就行。“

    走在身后的南安听到易乐的说辞之后,嘀咕道:“刚刚那里不能遮身吗?”

    易乐回头看了南安一眼,南安耸着肩,装作没说话的样子。

    长孙炽笑了起来,他问着易乐,“易司录,你对你这位下人可真不错。”

    “长孙兄有所不知,南安救过我。滴水之恩尚且要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易乐泰然道:“在我看来,南安虽然是高府里的下人,但他处世的方式让我钦佩。”

    长孙炽饶有兴致的看着南安,停下了脚步,问询道:“还会武艺?”

    “略懂拳脚。”南安自谦的说道。

    长孙炽哈哈大笑了起来,他打趣道:“高长史府上果然藏龙卧虎,连下人都如此,更何况年轻有为的易司录。”

    “长孙兄过誉了。”易乐不好意思的回道。

    三人来到了长孙炽所空置的小院外,虽然长久没有人居住,但从整洁的外观看起来,长孙炽还是命人前来定期打扫。

    宽阔的小院被栅栏围了起来,里面有一两块菜地,在小院的尽头便是一件小而精致的房屋,跟刚刚南安在长安城里寻找来的住处比起来,这里明显要有韵味得多。

    长孙炽带着两人走了进去,缓缓的说道:“这个院子空了有些时日了,原先是阿娘在城外散心的地方。”

    “那长孙兄把院子让出来,老夫人不会不同意吧?”易乐谨慎的问道。

    长孙炽摆着手,大方的说着:“现在阿娘腿脚不便,基本上不会出府了。易司录放心,这里可以放心的住下去。”

    “那就多谢长孙兄了。”

    长孙炽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接着说道:“不过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长孙兄请讲。”

    “这院子的布局是阿娘最喜欢的,我希望这位南安入住之后,不要破坏现有的格局。”长孙炽交代着。

    南安这时上前了一步,泰然道:“小的明白。”

    “长孙兄,这些都谈妥了。”易乐顿了顿,接着问道:“现在要谈谈价格了。”

    长孙炽背起了双手,环视了一圈,反问着易乐,“易司录作价几何?”

    易乐沉思了一会儿,又将问题还给了长孙炽,他怕自己给的价钱太低,伤了长孙炽的面子,“长孙兄你决定。我本就对这种事情没有概念,要是给了一个不合适的价钱,岂不是伤了我们两之间的情谊?”

    长孙炽豪迈的笑了起来,他打量着易乐,郑重道:“易司录果然有高长史的影子!这个地方我不卖,但可以永久的租给易司录。”

    易乐也明白,毕竟最开始长孙炽就已经说了这是他阿娘的地方,他斗胆问道:“那租金几何?”

    “十文吧。”长孙炽似笑非笑的说着。

    易乐大吃一惊,按照长孙炽所给的价格,不过就是原先两碗飘雪的价钱。

    “十文一月?”易乐惊呼道:“长孙兄,这怎么好意思?”

    长孙炽摇着头,接着说道:“并非一月,而是一年。”

    这句话让易乐和南安二人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易乐看着笑盈盈的长孙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我与令正认识已久,如今又结识了易司录,况且南安又救过易司录,也就当做我为南安的新婚送上一份贺礼了。”长孙炽大度的说道。

    易乐连忙抱拳,躬身道:“那我就多谢长孙兄的美意了!明日我便让南安将钱送到府上!不,我亲自来!”

    长孙炽托着易乐的双手,期待道:“那我明日就在府上恭候易司录。”

    三人愉快的回到了城中,易乐将长孙炽送到了长孙府门口后便和南安朝高府走去。

    回去的途中,南安询问着易乐,“哥,为何那长孙炽这么便宜的就租给了你?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不会吧,”易乐相信长孙炽的为人,他淡淡的说道:“长孙炽好歹也是名门望族,不会做见不得人的勾当的,兴许这是老天爷在帮你呢?”

    南安见易乐都这么说了,也不好再多问,毕竟长孙炽是卖个易乐人情,而自己却捡了一个大便宜。

    两人回府之后,易乐兴冲冲的朝房间走去,第二大难题已经解决,就等着蔡馨点头出嫁了。

    等走到门口的时候,易乐一眼便看见了跪在地上的蔡馨,高幼莹呆呆的站在屋内,似乎是拿不定主意。

    “夫君,你可算回来了!你快劝劝小馨吧!”高幼莹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声说道:“我怎么劝她都不起来。”

    易乐深吸了一口气,他看着蔡馨的背影,暗想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南安也站在了门口,不过他没有进屋。

    易乐摆手示意高幼莹不要慌张,随后走到了蔡馨的面前,面带笑意的问道:“怎么了?”

    蔡馨已经没有哭泣了,但布满血丝的眼睛中还是能看出心底里的那份倔强。

    “少郎君,少娘子。婢知道错了。”蔡馨的声线有些颤抖,她断断续续的说着:“婢能入府,对亏了少郎君的包容和少娘子的照顾。婢现在也想明白了,弟弟的死已经无法挽回,我也应该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不为高府添麻烦。”

    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让易乐咋舌,他上下打量着蔡馨,不知道她是经历了多大的思想斗争才变得如此。

    蔡馨接着说道:“少郎君,婢不会去见什么杨勇,也不会去当什么陪嫁的婢女。”

    “夫君,你听见了吗?小馨改变主意了!”高幼莹喜出望外的说着,似乎笼罩在高府上的乌云即将散去。

    易乐点着头,他从容的说道:“其他事情就不要想了,好好的生活下去才是最主要的。”

    “少郎君,婢有一事相求。”蔡馨似乎终于说出了心中的愿望,这也让刚刚宽慰的易乐又紧张了起来。

    “何事?”

    蔡馨站了起来,她走到了门口站在了南安的身边,郑重的说道:“婢想嫁给南安,还请少郎君和少娘子准婢出府。”

    高幼莹眨着大眼睛,她轻轻拍了拍脸颊,还以为是在做梦。

    南安的脸上也露出了憨厚的笑容,在他看来,自己的好事应该要成了。

    “你确定?”易乐谨慎的问道。

    蔡馨坚定的点着头,“婢只想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找到一位能照顾我的人。而南安就是那个人。”

    “好啊!”高幼莹兴奋的说道:“这门婚事我准了!小馨、南安,你们把各自的八字给我,待我找人算好之后,不日便成亲!”

    “多谢少娘子!”南安眉开眼笑的说着。

    “那你们先下去吧!”高幼莹迫不及待的说道:“等我和夫君商量好之后,再将结果告诉你们。”

    等两人走远之后,易乐心事重重的坐了下来,高幼莹见易乐不开心的模样,追问道:“夫君,事情都解决了,为何还愁眉不展?是没找到合适的房子吗?”

    易乐摇着头,深思道:“房子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但这件事情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我感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第188章 或许多虑

    接下来的两三天,蔡馨如实的将自己的生辰八字交给了高幼莹,似乎所有的事情都按照预定的轨道往前进展。

    南安每日和蔡馨在市集上面挑选着新的家具,高幼莹慷慨解囊,将蔡馨所卖豆腐脑儿的钱如数付出不说,还贴补了每月府上贴补的家用。

    对于两人的婚事,易乐和高幼莹二人都格外的上心,甚至比自己成亲还要上心。

    高幼莹的肚子越发大了起来,易乐是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对于即将降生的小生命,这位新晋的奶爸也有着自己的期待。

    高幼莹坐在了桌前,吃着小缘所准备的糕点。对于现在的高幼莹的口味,她更多喜欢酸口,连豆腐脑儿里面都要加上两勺酢才能解瘾。

    易乐根据酸儿辣女的说法,推算着自己将要有一个儿子。虽然他的心里更想有个女儿,但对于未知的生命,他也不是一个重男轻女的人。

    “夫君,相士说南安和蔡馨的八字是天作之合,我想这件事情应该是成了。”高幼莹一边吃着糕点,一边满意的说着。

    “但愿如此吧。”易乐揪心的说道:“没到最后一刻,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高幼莹擦着嘴,狐疑道:“夫君,你是怕小馨反悔吗?”

    “不是反悔,我是怕她用这件事情做幌子,从而让我们疏忽了报仇这件事情。”易乐顿了顿,随后说道:“你不觉得她的行为很反常吗?我觉得她在等着一个机会,一个报仇的机会。”

    高幼莹听完噗呲一下笑了出来,打趣的说着:“我想夫君是杞人忧天了,没有一个女孩子会用自己的婚事作为赌注。你去淮南的几个月里,我对小馨的了解比郎君多。她是个坚强的女孩,平日里嘴巴虽然硬了一点,但心底还是柔软的。”

    “但愿如此吧。”易乐叹气道:“我想等婢女选拔的当天就让二人成亲,这样一来就彻底切断了所有的后顾之忧。”

    “夫君太担忧了吧。”高幼莹不以为然的说着:“我相信小馨,也相信这段缘分。”

    “我也相信。”易乐苍白的笑着,他望了望门外的光景,接着说道:“这件事情若是成了,还要多多感谢长孙炽。”

    “对啊,没想到长孙兄如此慷慨,竟然每年十文的价格将小院让给夫君。”高幼莹沾沾自喜的说道:“这可是做梦都无法预见的好事。”

    易乐一拍脑门,急声道:“差点忘了!我还要将租金送到长孙府上!长孙炽还等着呢!”

    高幼莹连忙站了起来,她埋怨着:“夫君怎么把这件事情忘记了!我们可不能失信于人前!”

    说着高幼莹就从衣柜里面报出了一个小木盒,听着叮叮当当的声音就知道里面有不少的钱帛。

    高幼莹将木盒放到了易乐的面前,嘱咐道:“夫君快些去,不要让长孙兄久等了。”

    易乐点着头,他抱起了桌上的木盒便朝长孙府走去。

    在去的路上,易乐的心里十分的焦灼,对于迟迟不能确定的身份,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长孙炽。

    若易乐真是长孙家的血脉,那长孙炽不就是易乐的亲哥?但高幼莹的话语之中,又完全否定了易乐的存在。

    易乐就像是无根的浮萍,不知道自己的来历,也不知道自己将走向何方。

    等到了长孙府门口,易乐进行了简短的通报后便在府中下人的带领下走进了未知的长孙府。

    长孙炽已经在堂上等候,再见到易乐之后,他连忙站了起来,关切道:“易司录,可让人好等!”

    易乐连声致歉,“府中的事情有些麻烦,还让长孙兄久等了。”

    “不久,不久!”长孙炽哈哈大笑起来,他看着易乐怀中的木盒,开门见山的问道:“易司录带着租金来了?”

    易乐也不知道里面有多少,但从重量来看,应该能租到五六十年后,他将木盒放在了桌上,随后打开来,悄悄的望了一眼。

    高幼莹也算是个实在人,里面的布泉几乎要填满了木盒,易乐在确定数量之后,对长孙炽说道:“长孙兄,我来时也没有数。你看看这些能租多久?”

    长孙炽豪迈的笑着,他连看都没看,就将木盒合上,大气的说着:“钱不重要,只要易司录喜欢,住到天荒地老都行。”

    面对盛情的长孙炽,易乐也不清楚为何他会如此帮自己。或许是爱笑的人运气不会差,易乐的脸上又露出了笑容,他感激道:“长孙兄如此情谊,易乐不知道该如何报答。”

    “不用。”长孙炽潇洒的摆着手,他从容的说道:“易司录要不要去见见阿娘?毕竟小院是属于她的。”

    易乐觉得长孙炽说得在理,而且他也想见见老夫人,当面表示感谢。

    “那就有劳长孙兄了。”易乐拱手道:“晚辈应当去见见老夫人。”

    长孙炽点着头,他一边邀请着易乐,一边说道:“易司录,这边请。”

    易乐跟着长孙炽的步伐走到了后院,僻静的环境让易乐恍若走到了阿阇犁的禅房门前。

    长孙炽站在了门口,轻扣房门,小声的说着:“阿娘,你在休息吗?”

    慈祥的声音从房间里面传了出来,“没有,小炽有事吗?”

    “儿子将城外的小院租给了高府的易司录,如今易司录也在门外,特意来致谢阿娘。”长孙炽恭敬的说道。

    “好,进来吧。”老夫人在屋里说道。

    易乐屏住了呼吸,他整理了衣襟,不管是不是长孙家的血脉,但总要给第一次见面的长孙夫人留下一个好的印象。

    长孙炽看着易乐紧张的模样,打趣道:“不用紧张,阿娘很和善。”

    易乐点着头,“那就请长孙兄开门吧。”

    长孙炽推开了房门,昏暗的房间里面正襟危坐着一位五十来岁的老妇人,面容真如长孙炽所说异常的和善,胖嘟嘟的脸上堆砌着笑容,一看就是一位慈祥的老奶奶。

    易乐跟着长孙炽走了进去,长孙炽首先介绍道:“阿娘,这就是易司录。”

    易乐连忙拱手道:“晚辈易乐,见过长孙夫人。”

    长孙夫人笑盈盈的看着易乐,缓声道:“起来吧,既然小炽能将小院租给你,我也相信你的为人。不必见外。”

    易乐的心砰砰直跳,他缓缓的直起了腰杆儿,在与长孙夫人对视的一瞬间,他有些不好意思。

    “听闻易司录为下人成亲之事劳心劳力,”长孙夫人淡淡的说道:“易司录的人品真让我钦佩,上一个为下人操心的人......”

    还没等长孙夫人把话说完,长孙炽就打断了话语,连忙说道:“阿娘,晚上想吃些什么?我好命人去准备。”

    把话吞进肚子里的老夫人,眼神里流露出了一丝哀怨,她没有刚才的和善,冷目道:“身体有些乏了,就不吃了。你们下去吧,我想睡一会儿。”

    易乐感觉到长孙炽的态度有些奇怪,似乎是他有意不让长孙夫人说完,但毕竟是人家的家事,易乐作为一个外人也不好多问。

    “阿娘,儿子告退。”长孙炽说道。

    “晚辈也告退了。”易乐恭敬的说道。

    两人退出房间之后,长孙炽对易乐说道:“易司录,小院就安心的住着,不用多想。长孙家言而有信,说好十文一年,绝不涨价。”

    易乐拱手道:“那就多谢长孙兄了,我也就不多叨扰了。等有机会,再与长孙兄把酒言欢。”

    两人作别之后,易乐越想越不对劲,长孙炽究竟在隐瞒着什么?而且长孙夫人口中未说完的话语又是什么?

    易乐灵机一动,他暗自说道:“小院既然是老夫人原来居住的地方,就肯定会留下线索,虽然长孙炽常常派人去打扫,但肯定有不为人知的蛛丝马迹。”

    易乐一想到这里,快步前往了城外的小院,他想要知道答案,冥冥之中总觉得那里有什么东西在等着自己。

    等易乐来到小院门口的时候,南安和小馨正摆弄着新买来的家具,看着那副郎情妾意的模样,易乐心里的顾虑消失了几分。

    “易司录,你怎么来了?”南安擦着额头上的汗水,见到易乐的到来,脸上也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

    蔡馨也好奇的问着:“少郎君,有什么事情吗?”

    易乐走到了两人的跟前,询问道:“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

    这一问让南安和蔡馨二人愕然了,他们不明白易乐是什么意思,但南安还是关切的问道:“什么东西?”

    易乐一听南安的回答,就知道没有发现线索,他从容的说着:“你们先忙吧,我随便逛逛。”

    蔡馨懵懂的点着头,南安则跟着易乐走出了房间,小声的询问道:“哥,究竟你要找什么东西?”

    易乐的眉头紧锁着,他回应道:“能证明我身份的东西。”

    南安大吃一惊,他也知道易乐是被赵五抢来的,对于兄弟几人的身世,也就只有易乐到现在还没有明朗。

    南安追问道:“哥,你是长孙家的人?”

    易乐摇着头,如实的说着:“现在还不确定,我还要找到证据。”

    “那我帮哥找!”南安迫不及待的说着。

    两人开始在房间里面转悠起来,无论是角落还是院外,易乐和南安将里里外外都翻了个遍,都没有找到任何有意义的东西。

    易乐的心凉了一半,看来这个小院子里没有自己想要的东西,而自己的猜想也变成了一场空。

    就在这个时候,蔡馨大声的喊道:“少郎君,你要找的是这个吗?”

    易乐闻声赶了过去,隐藏在床榻之下的暗格已经被蔡馨不经意的打开,里面赫然放着一个只有拳头大小的木盒。

    木盒上挂有一把锁,易乐的心砰砰直跳,或许只要打开了锁,所有的疑惑便能水落石出。

    易乐镇定的将木盒捧了出来,放在了桌上,南安和蔡馨二人也围了过来,好奇的打量着。

    “易司录,这是不是......”南安的心里同样充满了激动,若是盒子里面的东西真能证明易乐的身世,那真是皆大欢喜的事情。

    易乐端详着木盒,上面的锁是唯一的阻碍,他沉着的说道:“南安,打开它。”

    南安点着头,拿出了藏在靴子里的匕首,架在了锁上。

    易乐深吸了一口气,“撬!”

    南安在得到指令之后,手起刀落之间,封藏多年的铜锁被撬开了,南安慎重的将木盒交到了易乐的手中。

    易乐的手都有些颤抖,他一手按在木盒之上,一面感受着内心的心跳。

    南安和蔡馨二人的目光也落在了易乐的身上,都在等待着木盒打开的一瞬间。

    易乐沉住了心性,缓慢的打开了木盒,他的眼睛都要掉了进去,期盼着能有他身世线索的物件。

    可在木盒里面装着的,是一块黯淡无光的玉佩,上面只镌刻着长孙二字。

    易乐谨慎的将玉佩拿在了手中,反复端详之后,并没有发现更多有用的线索。

    “易司录,这是什么意思?”南安迫切的问道。

    易乐拿着巴掌大的玉佩,心中有着同样的疑问,好好的木盒里面似乎隐藏着更多的秘密,但易乐不清楚,他无法通过一块玉佩来确定自己的身世。

    “我不知道。”易乐如实的答道,他想在玉佩上找到更多的线索,连边角的地方都不愿放过,可换来的只是徒然。

    蔡馨看着焦灼的易乐,追问道:“少郎君,这是你所寻找的东西吗?”

    易乐不确定的说道:“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易乐想着背后的刺青与眼前的玉佩根本搭不上边,他的身世就如同迷雾之中隐约闪亮的灯塔,尽在眼前,却又无法到达。

    易乐将玉佩收进了怀里,心里的失落溢于言表,本想着可以揭开自己身世的秘密,但现在看来又是一阵空谈。

    “少郎君?”蔡馨看着易乐出神的模样,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在她的心里隐藏着不亚于易乐的秘密,面对一心一意帮助自己的易乐,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我先回府了。”易乐将盒子放在了桌上,看着南安和蔡馨二人,“你们的八字已经找人合过了,没有问题。我想着就在这两天帮你们圆了这场婚事吧。”

    “多谢易司录。”南安感激的说道,随后他笑容满面的看着蔡馨。

第189章 伤心人

    婢女甄选的日子转眼便到了,南安和蔡馨的婚事也被安排在同一天,易乐为了防止期间再出什么幺蛾子,几次瞧瞧嘱咐了南安让他好好看着蔡馨。

    高幼莹梳洗打扮之后,问着易乐,“夫君,等婢女甄选之后,我们就赶往城外的小院吧。甄选大概也用不了多长的时间,我已经给小缘说过了,让她第一关就败下阵来。”

    易乐点着头,今天他也换上了隆重的服装,毕竟是南安成亲的大好日子,易乐也不能马虎。

    宾客只有易木晗一人,作为赵五手下出来的三人,易木晗在前几日得到南安将要成亲的消息之后,脸上除了喜悦,还有丝丝的羡慕。

    “等会我们再去买点东西。”易乐大方的说道:“不能让两人感到委屈,晚上我们再去苏二娘的酒肆好好吃一顿,我已经打过招呼了。”

    高幼莹笑呵呵的点着头,她连声说道:“夫君考虑得周全,我准备把家中的金镯子送给小馨,也算是一份嫁妆。”

    说完,高幼莹就从梳妆台上取来了一对金镯子,看样子像是当初易乐和高幼莹成亲时特别准备的。

    易乐见高幼莹都这么大方,况且肥水不流外人田也没有阻止,只希望能平平稳稳的见到两人拜堂成亲。

    “收拾好了吧?我们先到后院瞧瞧,算着时间应该是要开始了。”易乐打开了房门,两只初春的喜鹊恰好停在了门口,高幼莹随后走了出来,面对迟迟不肯飞走的喜鹊,高幼莹喜上眉梢,开心道:“夫君,你看!今天真是个好日子!连喜鹊都来了!”

    易乐看着蹦跳的喜鹊,心里的焦灼总算是放松了一些,一向运气不错的他似乎看到了曙光,甚至南安和蔡馨两人拜堂的场景都在他的脑海里浮现。

    “是个好日子。”易乐沉着的说道:“走吧。”

    当两人来到后院的时候,高盛道三兄弟已经端坐,他们的身边都各自站着一名备选的婢女,有人的脸上写满了兴奋,有人的脸上却是忧伤。

    陪嫁婢女说好也好,说坏也坏。毕竟嫁入随国公府后,身份自然会提高不少,起码能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但自己的命运却不能由自己做主了。

    况且杨勇的名声在此时甚至比杨广更浓,这也让这些婢女们有些害怕。

    易乐和高幼莹坐了下来,一旁的高盛道说道:“易司录,为何不见你房中的婢女?”

    易乐瞧了瞧,的确没有见到小缘的影子,刚刚还放松片刻的他又紧张了起来,问着一旁的高幼莹,“小缘去哪里了?”

    高幼莹皱着眉头,她低声道:“早上来送完早餐之后,我就叫她先回房准备。这丫头怎么还不来?”

    一种不好的预感在易乐的心里生成,他的手心都有些发汗,而就在这时,高颎带着高洁来了。

    这好歹是给高洁选婢女,所以还需要她首肯才可以。

    众人都站了起来,高颎摆手示意不必多礼,随后说道:“各房都到齐了吗?”

    高颎说完便扫视了一眼,唯独只有易乐的身边没有见着婢女的模样,但高颎也没有追问,他坐了下来,气定神闲的等着易乐给出答案。

    “夫君,怎么办?要不要我去找找小缘?”高幼莹急声道。

    易乐摆着头,他深吸了一口气,小声道:“不急,现在去了,阿耶肯定会认为我们没有做好准备。到时候少不了责骂,所以,耐心等候就好。”

    高幼莹见易乐这么说,也没有再追问下去,只希望小缘快些出现,她也想好好问问一向懂规矩的小缘为何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大约一盏茶过后,小缘还是没有踪影。高颎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他看了看天色,随后说道:“开始吧。”

    高盛道三房的婢女在得到高颎的命令之后纷纷站了出来,双手垂在身前,等着下一步指令。

    “夫君,都开始了,我们总不能不派人出去吧!”高幼莹忧心的问道:“那不是违背了当初阿耶所立的规矩?他肯定要发火的!”

    易乐看着高颎那张脸就觉得高幼莹说的没错,可眼下自己的房里也没有其他备用的婢女可选,要让易乐从哪里去现找一个来充数。

    “夫君,小缘来了!”高幼莹指着朝后院跑来的小缘兴奋的说道:“这小丫头肯定是睡过头了!等会我一定好好教训教训她!”

    易乐终于松了一口气,迟到总比不到的好,高颎的脸色也缓和了不少,起码他知道易乐没有违背他的意思。

    可当小缘跑到跟前的时候,易乐和高幼莹两人却傻眼了。

    眼前的人是蔡馨,而她破天荒的穿上了小缘一贯喜欢的粉色衣服,这也让两人在第一时间有了错觉。

    蔡馨呼呼的喘着气,她的眼神有些惊恐,直勾勾的看着易乐。

    高幼莹急声道:“你怎么来了?为何穿着小缘的衣服?小缘呢?”

    连珠炮似的发问让蔡馨不知道先回答哪一个好,或许她是根本不想回答,从她出现在后院的时候,易乐终于明白了这些日子以来蔡馨的妥协与隐忍,她完全是为了让易乐和高幼莹二人放松警惕,从而换来这一次的登场。

    易乐憋着一肚子的火,但碍于高颎、高盛道都在,也不好当场爆发出来。不然被其他人看见自己连一个小小的婢女都管不好,那在高颎心中的印象又会怎么想。

    易乐抓住了急迫的高幼莹,完后退了两步,冷漠道:“不要着急,你现在可急不得。”

    高幼莹深吸了几口气才平缓了过来,她没想到一向听话的小馨居然做出了这种事情。

    蔡馨走到了另外三名婢女的中间,等着高洁的测试。

    高洁可是要嫁入随国公府的人,这些日子心里甭提多高兴了,她笑盈盈的说道:“你们何人会做餐食?”

    “婢会。”四名婢女答道。

    高幼莹一听蔡馨的回答,又着急了起来,她在易乐的耳边说道:“夫君!蔡馨她干嘛说会啊!这不是我们想的啊!”

    易乐的拳头都攥紧了,既然蔡馨来,她就打定了主意,易乐现在也没有办法,总不可能叫停高颎所准备的甄选,只好再等等看。

    高洁在听到回答之后满意的站了起来,她走到了四人的面前,让她们都抬起头。

    蔡馨的模样在四人之中也算是出众,起码没有讨厌的感觉,高洁问着蔡馨,“你是哪房的?”

    “婢是易司录房下。”蔡馨答道。

    高洁偏头看了看易乐和高幼莹,正好看着易乐瞪着眼睛满脸不悦的模样,她作为高颎的长女,却没有得到高幼莹、李菀菀、易木晗般的照顾,好像高颎对她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加上最初与易乐两人之间的误会,高洁是忍气吞声。当得知当初的事情是高颎解决掉的时候,高洁就觉得自己被易乐所骗了,如今自己要嫁给杨勇,沉闷了这么多日子以来怨气终于有机会舒展了。

    高洁笑了笑,她转身对高颎说道:“阿耶,我选好人了。”

    高颎半眯着眼睛,低声道:“你喜欢哪两人?”

    “就这两个吧!”高洁指着蔡馨和高盛道房中的婢女说道:“我见她们二人长相不错,也算是乖巧,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高颎倒是没有过多的询问,反正是高洁所选,还是要符合她的心意为好,“好,那就这样吧!也省得麻烦。待会,你们二人就去高洁的房中,等着日子一起去国公府吧。”

    “是,高长史。”

    易乐的眼睛都要喷出火来,自己所准备的一切都被蔡馨践踏在了脚下,更可气的是,如今蔡馨去了高洁府上,南安的婚事也算是彻底的黄了。

    高幼莹见事情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她着急的站了起来,大喊道:“阿耶!小馨不能......”

    高颎狐疑的看着高幼莹,他问询着:“有事?”

    易乐连忙站了起来,他拉住了高幼莹,对高颎说道:“岳丈,幼莹是有些舍不得。如今又有身孕在身,所以觉得小馨不能去。”

    “那你房中没有其他婢女了吗?”高颎诘问道。

    “有。”易乐答道:“不用岳丈挂念。”

    高颎点着头,他镇定的说道:“如此甚好,我还有事情。这件事就这么决定吧。若是有需要,你来找我,我再给你指派两三名婢女。”

    “谢岳丈。”易乐是牙齿打碎了往肚子里咽,他的火气已经到了胸口。

    高幼莹急得跺脚,她不知道易乐为何拦住自己。

    两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刚一坐下,高幼莹就责怪着易乐,“夫君!你刚刚为什么不让我接着说下去!如今阿姐把蔡馨要到了房中,这件事情就板上钉钉了!”

    “我又何尝不知道。”易乐生着闷气,“可是阿耶都说了,我们还有什么办法?你也知道阿耶的脾气,若是我们将事情说破,恐怕更麻烦。”

    就在这个时候,已经收拾好东西的蔡馨来到了房前,她的脸色也不好,或许是出于对两人的愧疚,支支吾吾了半天都没有说话。

    易乐恨得牙痒痒,他恨不得打上蔡馨两耳光。欺骗高幼莹和自己的事情还算是小,可南安的一往情深换来的却是付诸东流,易乐为南安感到不值。

    “你还敢来?高幼莹咋呼了起来,她走到了蔡馨的面前,诘问道:“你扪心自问,我和夫君对你不好吗?为你的婚事忙前忙后,可你呢!你根本就是一个骗子!”

    蔡馨的眼里擒住了泪花,唉声道:“少娘子,是婢的不好。但弟弟的事情,我怎么也无法忘记。”

    “那你要杀了杨勇吗?”易乐冷声道。

    这才是这件事情的关键,易乐做了这么多事情为的就是让蔡馨远离杨勇,可现在想来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婢不会杀他。”蔡馨冷静的说着:“婢只想......”

    “你不杀他,还去当什么陪嫁婢女啊!”高幼莹不理解蔡馨的行为,她追问道:“你的心里究竟想的什么!”

    “婢只想找机会问问他的心会不会痛!”蔡馨有些抓狂,她是一个容易钻牛角尖的人,容易陷入自己的世界无法自拔。

    高幼莹摆着手,对于蔡馨的回答她根本不相信,她走到了梳妆台前,拿出了准备好的金镯子,摆在了蔡馨的面前,“这对镯子本是你的嫁妆!没想到你骗了我!”

    啪!

    镯子被高幼莹摔在了地上,就像是高幼莹的心已经彻底被伤透了。

    易乐走了过去,将镯子捡了起来,对蔡馨说道:“如今木已成舟,我也没有本事来逆转乾坤。不过我想告诉你,你既然要去随国公府,你就应该明白你是以高家人的身份。你在那里所做所言都关乎着这整个高府的命运。我和幼莹带你不薄,希望你不要冲动,也希望你顾及着这府上所有人的性命。”

    蔡馨点着头,她发誓道:“少郎君,当初你让我进府,让我不在外面风吹雨打,这份情谊,我记着一辈子。我也可以向你保证,我不会在国公府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时刻谨记自己是高府的人。”

    “易司录!”南安焦急的跑了回来,当他看见对质的三人以及蔡馨的装扮之后,他什么都明白了。

    苍白的笑容浮现在南安的嘴角,他痴痴的笑着,像是被万箭穿心一般的难受。

    拳头已经握成了沙包大小,青筋也开始暴涨。

    易乐见南安难受的模样,厉色道:“南安!”

    动情而伤,南安终于忍不住内心的火气,一拳打在了一旁的柱子上。

    砰的一声,彻底打进了易乐的心里,他从未见过南安如此模样,也明白了他内心的痛楚。

    高幼莹被暴怒的南安吓了一跳,而蔡馨却低着头,一言不发。

    “为什么?”南安低吼道。

    蔡馨抿着嘴,她不敢直视南安,缓缓的说道:“南安,你是个好人,应当有个更好的人来配你。我不过是一名小小的婢女,不敢高攀。”

    说完,蔡馨便转身离开了房间,前往了高洁的住处。

    南安傻呵呵的笑着,他支支吾吾的说着:“女人,都是骗子。”

    而高幼莹的脸色惨白,她捂着肚子对易乐说道:“夫君,我肚子疼!”

    易乐见豆大的汗珠从高幼莹的额头不断滚落,立马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他对南安说道:“快去请孙思邈!快去!”

    南安震惊之余也回过神来,见高幼莹痛不欲生的样子,立马撒腿就跑,嘴里还喊着:“哥!等着我!”

第190章 强强联手

    高幼莹蜷缩在床上,双手捂着腹部,撕心裂肺的模样让易乐的心都要碎了。

    “娘子,孙思邈就要来了!”易乐紧握着高幼莹的手,揪心的说道:“你再坚持一会儿!”

    高幼莹的汗水已经将衣襟打湿,她咬牙说着:“夫君,孩子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肯定会没事的!今早你还看见了喜鹊啊!这一切都是好兆头!”易乐鼓励着高幼莹,他的眼里包着泪水,在这一刻他才明白一位母亲的不容易。

    高幼莹惨痛的叫声让府中的人都围了过来,高颎急匆匆的赶到了门口,探头望了望,随后询问道:“易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岳丈,幼莹应该是动了胎气。”易乐不确定的说着:“我已经派人去请孙思邈了。”

    高颎也顾不得多想了,他大步的走了进去,面对掌心肉的高幼莹,这位父亲的脸上表现出了不解的神情,他接着问道:“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会动了胎气?”

    易乐有口难言,若是说是因为蔡馨的事情,恐怕又要搭上一条人命。

    高幼莹摇着下唇,痛苦的对高颎说道:“阿耶,幼莹好疼!”

    哀求的语气让高颎也触目了,他立马大喝道:“来人!快去接孙思邈!就算用背!也要给我背到床榻前来!”

    高幼莹伸着手,她想要握住高颎的手,高颎有力的握了上去,“幼莹,阿耶不会让你有事!”

    “阿耶,疼!”

    高幼莹似乎只会说这些话了,疼痛难忍的她嘴皮已经开始发乌,面容也苍白了起来,手心里不断涌出的汗液让易乐的心彻底揪了起来。

    小缘这时跑回了府中,她被蔡馨哄骗去城外小院之后便被吓了迷药,醒来之后看着自己身上的衣物已经被掉包,瞬间明白了蔡馨的用意。

    可当她站在房间门口的时候,听着高幼莹的哀嚎,眼泪立马就流了出来,“少娘子!少娘子!你怎么了?!”

    易乐回头看着哭哭啼啼的小缘,恨目道:“你去大门外看看南安回来了没有!”

    小缘呆滞的点着头,随后头也没回的便朝门口跑去。

    易乐不想让高颎知道事情的具体原因,况且现在也不是追究是谁责任的问题,他只求南安快些带着孙思邈前来,帮助高幼莹脱离苦海,不再忍受着恼人的疼痛。

    高幼莹一手拉着高颎,一手抓住了易乐,这是她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两个男人,此时她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两人的身上。

    她的人生,前面有高颎守护着,后面有易乐的陪伴,一辈子都没有经历过大风大雨,像是温室里的花朵,如今却遭此大难,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意弄人。

    易木晗在府里听闻了高幼莹的消息,也忙不迭的跑了过来,她身上带着可能用到的药物,半蹲在了易乐的身边,“我有药,但是不知道能不能吃。”

    易乐皱着眉头,易木晗的药虽然能镇痛,但对于腹中胎儿的影响也不知道,他们两人都拿不准注意,一面是高幼莹的痛苦,一面是胎儿的健康,易乐深思了一会儿,对易木晗说道:“不用!幼莹现在的身体状态还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了这些猛药,还是等孙思邈来了再说吧!”

    易木晗匆忙的点着头,她关切的说道:“幼莹,你再坚持一会,孙思邈快来了!”

    房间内的人越来越多,连李菀菀也来了,不过她知道高幼莹一向不喜欢自己,也没有走到床榻跟前,只是在门口远远的望着,心里默默的为高幼莹祈祷。

    “孙思邈怎么还不来!”高颎的脾气显然上来了,他连连看了几次门口,都没有见到想要看见的声身影。

    “阿耶,我......”还没等高幼莹把话说完,她便一头晕了过去。

    这下可让床边的几人顿时慌了手脚,易乐用力的喊着高幼莹的名字,想要唤醒这位沉睡的枕边人,而高颎则是紧握住了女儿的手,急声道:“幼莹!幼莹!”

    就在这个时候,南安带着孙思邈来到了房中,孙思邈见到房中的情况,连医箱都没有放,连忙跑到了高幼莹的身边。

    眉头紧锁的孙思邈观察着高幼莹的状态,随后为其把脉。

    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这位神医的身上,易乐几次想要开口询问结果,但终究没有过多的问询。

    孙思邈眉头一皱,把脉的手都开始颤抖起来,似乎事情并不像想象中的这么顺利。

    “孙神医,我娘子究竟怎么了?”易乐在一旁小声的问道。

    孙思邈没有回答易乐的话,连忙从医箱中拿出了银针,扎进了高幼莹的几个大穴之中,他轻轻转动着银针,试图用这样的方法来唤醒高幼莹。

    “我想你要去把巢元方请来。”孙思邈不确信的问道:“这件事情恐怕还要我和他二人确诊才行。”

    易乐一听到孙思邈的话语,立马就觉得高幼莹的事情棘手了,他立刻对南安说道:“快去医庐请巢元方!”

    南安又马不停蹄的跑了出去,这一次的速度比上次还快,一刻也不敢耽搁。

    高颎问着孙思邈,“小女为何会突然腹痛?是不是动了胎气?”

    孙思邈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止,他缓缓的说道:“已经没有胎气了。”

    这话一出,瞬间让易乐感觉到五雷轰顶,未必自己还未降生的孩子就这样胎死腹中了?

    高颎也大感意外,“怎么会啊!一个时辰前人都还是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没有了胎气!是不是你看错了!”

    苏思邈点着头,他继续说道:“是我看错了,少娘子本就没有怀孕,何来胎气一说。”

    易乐的下巴差点掉在了地上,高幼莹没有怀孕?他追问道:“孙神医,当日可是你帮幼莹号的脉,说是喜脉,为何现在又说没有怀孕?”

    “令正的当日的症状与脉象的确是喜脉的迹象,但据我现在看来,应该是误诊。”孙思邈没有否认自己的过错,他从容的说道:“所以我才让易司录去请巢元方,让他来瞧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易乐瘫坐在地上,他的脑海中蹦出了两个字——假孕。

    若是一个女人求子心切,便会出现假孕的现象,不仅仅身体的特征会如同怀孕一般发生变化,连平日的口食都有所改变。

    高颎还是不相信孙思邈的说辞,他诘问道:“小女一向由两位照看,为何迟迟没有发现?”

    孙思邈从容的说道:“这个现象不是短暂的,只要是有假孕的现象都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而且这件事情问问少娘子的婢女恐怕也能知道。”

    易乐转头一想,朝着门口喊道:“小缘!”

    小缘被吓得不轻,忙不迭的跑了进来,跪在了地上,连头也不敢抬。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高颎责问道。

    小缘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一个所以然,好像高幼莹假孕的事情她也不明白。

    高颎气不打一处来,呵斥道:“来人!拉下去!好好询问!”

    “不要啊!高长史!婢真的不知道啊!”小缘急得哭了起来,她跪着爬到了昏迷的高幼莹身边,哀怨道:“少娘子!你快醒来啊!”

    易乐与小缘也相处了这么久了,见到她现在模样,也觉得她没有撒谎,连忙对高颎说道:“岳丈,现在不是惩罚的时候,等幼莹醒过来,真相就大白了。”

    高颎呼呼的喘着气,他重重的哼了一声,便背起了手。

    巢元方匆匆赶了过来,他立马走到了孙思邈的身边,两人简短的交流之后,巢元方也为高幼莹号着脉,随后说道:“高长史,易司录,少娘子的确没有怀孕。”

    有了两人的说辞,易乐也不再怀疑,现在的耽误之急便是要弄明白高幼莹究竟是怎么了。

    “元方,幼莹她忽然腹疼难忍,汗如雨下。”易乐复述着高幼莹发病前的症状,想要提供有用的信息,好方便巢元方诊断,毕竟现在也没有什么先进的检测设备,能不能看出病因,就全靠孙思邈和巢元方二人的经验了。

    巢元方点着头,随后对小缘说道:“去把上一次开的安胎药拿来。”

    小缘立刻转身跑了出去,巢元方镇定的说道:“我想事情恐怕不乐观,少娘子一直没有怀孕,但又服食了大量的安胎药。若是真有病症在体内,应该适得其反了。”

    孙思邈对于巢元方的判断没有怀疑,他也分析着:“突然的腹痛原因很多,寒气客于肠胃之间,膜原之下,血不得散,小络引急,故痛。热气留于小肠,肠中痛,瘅热焦渴,则坚干不得出,故痛而闭不通矣。”

    “病者腹满,按之不痛为虚,痛者为实,可下之。舌黄未下者,下之黄自去。”巢元方接着说道。

    小缘将安胎药拿了过来,两人在查看之后,知道了这段时间进补的药材,随后对易乐说道:“易司录,现在要让令正醒过来。所以冒犯了。”

    只要能救人,易乐也顾不得了。

    孙思邈进一步的为高幼莹施针,而巢元方便在一旁开出了汤药,命令小缘煎来送服。

    高颎见一来一回太麻烦,直接让下人准备好了炉灶,在房间里面开始熬药。

    “清一些,这回魂汤浓不得。”巢元方不放心的说道,而小缘一边擦着泪水,一边紧盯着药罐,生怕出了什么问题。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之后,汤药煎好了,小缘将汤药冷却之后,送到了巢元方的手里。

    “易司录,还请你抱起令正。”巢元方吩咐道。

    易乐将高幼莹抱在了怀里,一边小声的说道:“幼莹,乖!喝了这药就不疼了。”

    怀里的高幼莹还是没有反应,易乐的举动更多的是一种自我安慰,巢元方用汤匙撬开了高幼莹的嘴唇,将汤药灌了进去。

    “拿盆。”孙思邈也在一旁吩咐着,下人闻声拿来了木盆,孙思邈将盆放在了高幼莹的嘴边,准备接出吐出来的东西。

    高幼莹的眉头皱了皱,苦涩的汤药以及救命的银针让她有了反应,易乐感觉到高幼莹的身体触动了一下,随后便看着高幼莹哇的一声,将喝进肚里的汤药全部吐了出来。

    “易司录,放下吧。”巢元方从容的说着。

    等高幼莹躺好之后,孙思邈又为高幼莹扎上了三根银针,这一次,高幼莹的眼睛终于睁开了。

    易乐大喜,连连叫了几声,“娘子!娘子!”

    高幼莹像是大梦初醒一般,木楞的看着周围的环境,高颎对于高幼莹的醒来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孙思邈和巢元方两人对视了一眼,巢元方便按压着高幼莹的腹部,一边问道:“少娘子,还痛吗?”

    高幼莹像是说不出来话,只能勉强的点头。

    孙思邈见状对巢元方说道:“我想应该腹部之中有病症。”

    巢元方回忆着:“少娘子的病情与上次我看过的有些相似,不过可能是安胎药的原因,所以突然爆发了出来,才会昏迷。”

    “上次?”易乐回想起巢元方为自己疗伤时说的话,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元方,你说的是肠吻合的那位小孩吗?”

    巢元方点着头,他继续说道:“如今也只有这一个办法能确定了。”

    高颎听着两人的对话,狐疑道:“何为肠吻合?”

    “少娘子府中恐有异象,所以要破肚看之。”孙思邈回道。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

    高颎皱眉道:“一定要如此吗?”

    “若是肠坏死,少娘子的性命恐怕就保不住了。”巢元方略有底气的说道:“高长史,我原先做过,你可以放心。”

    高颎还是有些不确信,他看着痛苦的高幼莹,夹在了选择的难题里。

    “岳丈,上次元方也为我做过吻合。”易乐是个明白人,如今能有机会救高幼莹,他绝对不会放过。况且还有孙思邈和巢元方两人在,自己也被医治过,也算是有把握。

    他解下了腰带,将上次巢元方吻合的地方给高颎查看,“岳丈,幼莹的事情拖不得。”

    高颎仔仔细细的看了看已经愈合的伤口,眼神虽然有些飘忽,但高幼莹的痛楚又不能不解决,他咬牙道:“好,有劳二位了。”

    孙思邈和巢元方点头对视,随后说道:“那请诸位回避吧。我和巢殇医好做准备。”

    “麻沸散忘记了。”巢元方焦急道。

    易木晗这时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了曼陀罗粉,交给了巢元方,“巢殇医,这个行吗?”

    巢元方看了看,“时间紧急,就先用这个吧。来个人,去医庐再取一些麻沸散来。”

    南安一听到呼喊之后,又跑出了房间,前往了医庐,为高幼莹寻得麻沸散。

第191章 祈求平安

    易乐和高颎等人退出了门外,对于即将开始的手术,两人的心里都有着同样的紧张。

    易木晗被孙思邈和巢元方留在了屋内,易木晗主动请缨,希望能帮上忙,见惯了鲜血的她对于高幼莹的情况应该还能应付。

    南安从医庐里拿来了麻沸散,满头大汗的他一刻也没有停留,他大喘气的说着:“易司录,药拿来了。”

    易乐接过了麻沸散,也不知道易木晗的曼陀罗花粉的效果如何了,他轻扣着房门,随后易木晗斜开了一条门缝。

    “麻沸散。”易乐简短的说着。

    易木晗郑重的点着头,随后又轻柔的关上了门。薄薄的一扇木门,隔开了两个世界。

    高颎冷冷的问道:“你身上的伤是怎么一回事?怎么没有听你说起过?是在淮南的时候受伤的吗?”

    易乐连忙打着哈哈,总不能把易木晗和自己的事情说出来,“回岳丈,被贼人划了一刀,没什么大碍。”

    高颎点着头,从容的说着:“男儿身上有些伤痕不算什么,我担心幼莹的身板禁受不住这么折腾。从小到大,连手指划破一个小口子都要哭上半天,如今要做什么破肚,我真不知道她能不能挺过去。”

    “岳丈放心,有孙思邈和巢元方两人通力合作,绝对没有什么问题。”易乐壮着胆说道,他没想到一向运筹帷幄的高颎面对高幼莹的处境也流露出了一位父亲的焦虑。

    如今得知没有怀孕之后的易乐只祈祷着高幼莹能平安无事,至于子嗣的事情以后再说。

    李菀菀这时走到了易乐的身边,一向温柔的她反而安慰起高颎来,“阿耶,幼莹一定不会有事的。你也不要担心了,女儿去给你倒盏茶来。”

    高颎愁眉不展的脸上又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四位女儿之中,高洁俨然是大小姐脾气,高幼莹又胆小怯懦且任性了一些,易木晗的身上倒是有侠客之气,但处事的风格却又如同男儿,唯独这跟着李祖娥长大的李菀菀温柔懂事,眉眼之间还有些许娇媚的味道。

    “不用了。”高颎缓声说道:“茶解不了心急。你有这份心,我也就满足了。”

    李菀菀机械的点着头,她撇了撇嘴,问着易乐,“幼莹的身子一向都如此吗?”

    “平日里看着没问题,但人吃五谷杂粮都有生病的时候。”易乐泰然道:“多谢你的关心了。幼莹的脾气就是这样,原来她只是不了解你,所以有些误会。如今你不计前嫌还来挂念,我先替幼莹谢谢你。”

    “大家都是一家人,幼莹现在得了病,我理应关心。”李菀菀长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我这就去佛前为幼莹祷告,期盼她平安无事。”

    李菀菀虽然没有出家,但从小耳濡目染的她此时更愿意将希望寄托在神灵的庇护之上。

    易乐也没有阻拦,毕竟李菀菀是一片好心,他点头道:“有劳了。”

    李菀菀在告别高颎之后,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似乎只有那间幽静的闺房才能抚平她焦灼的心情。

    高颎淡淡的说道:“菀菀最为懂事,各女需学之。”

    还没等高颎说完,易乐就注意到了高洁并没有来到这里,虽然平日里连话都不会说上一句,但高府中的人如今都到了,唯独不见她的踪影,想来也是陌生。

    “少郎君。”蔡馨这时走了回来,她还没来得及改口,脸色也十分的苍白。她认为是自己的行为让高幼莹遭此横祸,思前想后,她还是决定来到易乐的面前。

    高洁并不是不想来,而是她认为自己抢了高幼莹的婢女,让她急火攻心,她远远的躲在了石柱之后,看着蔡馨和易乐的反应。

    易乐对于蔡馨的到来并没有感到意外,也没有流露出厌恶的目光,易乐还是一个讲理的人,高幼莹的病情迟早会被发现,只不过是赶上了蔡馨离开的时候,若是把发病的原因怪罪到蔡馨的身上,未免也太意气用事了。

    易乐默默的点了下头,并没有过多的搭理。

    反而是南安,今天本是他大喜的日子,城外的小院也已经布置妥当,可谁曾想蔡馨竟然是对自己的欺骗,他的拳头又攥了起来。

    易乐看着南安怒气未消的模样,厉色道:“南安,你去灶房烧些热水,待会恐怕要用。”

    其实房间内已经准备好了,易乐此举无非是要支开南安这个炸药桶,高颎还在身边,若是南安凭着性子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到时候事情就越闹越大了。

    南安并没有挪动脚步,反而一个劲儿的盯着蔡馨,在他看来,就是因为蔡馨,高幼莹才会发病。

    “还不去?!”易乐呵斥道:“小缘,你也去搭把手!”

    小缘还是头一次见易乐发火的模样,她胆怯的走到了南安的身边,拽了拽南安的衣袖,这才让南安离开了。

    眼见事情的导火索都离开了眼前,易乐也算是放下了心,他无奈的摇着头,或许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蔡馨见南安离开之后,才往前走了两步,追问道:“少郎君,少娘子她......”

    “不必担心,你还是回高洁的房中吧。”易乐不冷不热的说着:“如今你是她房中的人,再来我这里嘘寒问暖未免不合规矩。”

    “高洁呢?”高颎的眼睛都要掉进了屋里,嘴里平淡的问道:“她怎么没来?”

    “少娘子她......”蔡馨回头望了望,没有发现高洁的影子,随后说道:“婢不知道。”

    高颎没有表明态度,只是默默的背着手,对于即将出嫁的女儿他的心里除了不舍还有就是一种失望。

    “真的没事了。”易乐顿了顿,“你先回去吧。”

    蔡馨往门口望了望,蹑手蹑脚的离开了曾经熟悉的地方。

    “你房中的事情看起来不对劲儿。”高颎冷不丁的说着,阅人无数的他一眼便看出了易乐在隐藏着什么。

    易乐也知道老丈人的脾气,他连忙拱手道:“不瞒岳丈,本来今日是房中蔡馨与南安成亲的日子,可如今蔡馨被高洁选成了陪嫁婢女,难免两人见面尴尬。”

    高颎轻描淡写的笑了起来,“你还有闲心管这些。如今你身为国公的司录,应当事事为国公出谋划策。这些下人们的儿女情长,就交由他们自己处理吧。”

    对于高颎的告诫,易乐也没有办法辩驳,毕竟高颎的想法是一家之主,而自己的命运却早早的便和蔡馨、南安等人交织在了一起,他拱手道:“多谢岳丈提醒,小婿明白了。”

    高颎知道易乐是个聪明人,不然也不会一路以来从黒服培养成官服,他长叹了一口气,“事事要小心,权利越大说话就越要谨慎。除了家里的人,在外的时候一定要三缄其口,避免祸从口出。”

    “小婿知晓。”

    当易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房门打开了,易木晗从里面走了出来。

    一看见她笑容满面的样子,易乐就知道孙思邈和巢元方二人没有让自己失望。

    高颎急切的问道:“木晗,幼莹如何了?”

    “孙神医和巢元方说幼莹的体内有一截坏死的肠子,如今已经顺利切除了。”易木晗面带笑意的说着:“现在已经开始缝合伤口了,等会就会出来了。”

    “把肠子切了?”高颎狐疑的问道:“以后还怎么吃饭?”

    “巢元方说要好好静养一段日子,以后跟原来没有任何差别。”易木晗回道。

    易乐到是不担心吃饭的问题,他更注重术后的保护。当初自己受伤是在冬日,而如今天气渐渐暖了起来,伤口的愈合便是重中之重。

    高颎在听到答复之后,才半信半疑的点了几下头,他怎么也不明白少了肠子的人还怎么活下去,既然两位颇有名望的医生都给出了判断,高颎也只好默默的期盼高幼莹能快些康复过来。

    孙思邈和巢元方两人走了出来,巢元方的手里还端着一个茶盏,上面放着被割下的肠子。

    “高长史,易司录,令正的肚子里有坏肠,如今已经割了下来。”巢元方气定神闲的说道:“以后只要好好调养,就没有大的问题。”

    易乐看着有些发黑的东西,心里更不是滋味,但对于两人的救命之恩,易乐是谨记在心,他躬身道:“易乐在此多谢二位了。”

    巢元方将茶盏放到了一边,扶起了易乐,“不必言谢,医者本分耳。”

    “高长史,府上可有空置的厢房?”孙思邈询问着。

    高颎点了点头,回道:“有。”

    “我与元方商量了,元方这些日子便住在高长史府上,方便照顾。”苏思邈接着说道:“由于国公那边的事情也不能耽误,我每日会抽出时间来查看。”

    “多谢。”高颎感激的说道。

    “令正的麻沸散还没有过劲儿,等会醒来可能会腹痛。我这就去准备一些汤药,以备不时之需。”

    “那我叫人来配合元方,也好搭把手。”易乐紧接着说道。

    “我来吧!”易木晗自告奋勇的说道:“巢殇医刚刚不是说幼莹的进食要考究吗?我觉得我能行。”

    巢元方也赞叹着易木晗的镇定,“想不到高长史还有如此掌上明珠,不仅处事果敢,还能临危不乱。刚刚在里面还多靠少娘子帮衬。”

    “木晗,你能行吗?”高颎关切道。

    “阿耶,你放心。这点问题难不倒我。”易木晗胸有成竹的说道:“况且我还可以跟巢殇医多学学,以后也好有个应对的法子。”

    “那你也要照顾好自己,”高颎不放心的说道:“府中的下人有使得顺手的,你大可以调动。”

    “是,阿耶。”

    “我能进去看看幼莹吗?”高颎不确定的问着巢元方和孙思邈。

    “现在里面还未收拾,高长史进去怕不合适。”巢元方果断拒绝了,“还是等幼莹醒来之后,我再来告知高长史。”

    高颎无奈的点着头,他对易乐说道:“你好好安排,有任何需要就给我说。”

    “是,岳丈。”

    高颎朝着东暖阁走去,他的心里还是放心不下,只求自己的女儿能如约醒来。

    易乐感谢着易木晗,“多谢你了,如果不是你......”

    易木晗摆着手,她打断了易乐的话,对巢元方说道:“巢殇医,我们去准备吧!”

    巢元方和易木晗二人离开了房间前,孙思邈笑着拍了拍易乐的肩膀,“易司录不用担心,元方的手艺很好。除了以后会留下一个伤疤之外,他一定能还你一个活泼乱跳的高幼莹。”

    易乐苍白的笑着:“多谢孙神医了。”

    “你倒不用谢我,这件事都是元方的功劳。”孙思邈自谦的说着:“术业有专攻,元方的医术可真是一绝,他以后绝对不会拘泥于市井之中。”

    能有孙思邈的称赞,巢元方此人必定能一展拳脚,况且易乐也领教过巢元方的医术,在这个时代看来,能有信心做一台外科手术的,恐怕也只有他巢元方了。

    “那我就先告辞了。”孙思邈拱手道:“待会我会让人送来方子,易司录拿给元方瞧瞧,高幼莹的事情还是要多听的他的意见。”

    “我送送神医。”易乐客气道。

    “不用了。”孙思邈摇着头,小声的对易乐说着:“若是易司录不怕血,可以进去瞧瞧。不过不要叫醒令正,让她自然醒来。”

    “多谢神医提醒。”

    易乐前脚刚刚踏进房间,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他不知道孙思邈和巢元方究竟用了什么办法来阻止术中的出血,但看着床上的高幼莹呼吸平稳,心里的大石头便放了下来。

    易乐坐在了高幼莹的身边,凝视着那张熟悉但又苍白的面孔,他一想着高幼莹经历了这么大的磨难,心里就觉得很憋屈。

    “幼莹,你一定要挺过这一关。”易乐在一旁小声的说着:“等你病好了,我再给你做蜂蜜羊排,带你去吃你想吃的东西,看你想看的风景。”

    易乐的眼里饱含着泪水,他不知道高幼莹能不能听到自己的心声,但易乐像是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要告诉高幼莹。

    “易司录,我们能进来收拾吗?”门口的下人捂住鼻子,在等易乐同意。

    易乐擦干了眼角的泪水,站了起来,“你们在门口等着,别进来了。我拿出来给你们。”

    说完,易乐便开始轻手轻脚的收拾房间里面的东西,他不愿意让其他人来打扰还未苏醒的高幼莹。

第192章 成为所想的人

    “夫君,我想起床走走。”

    高幼莹术后的第三天,状态已经恢复了不少,起码两颊之上的绯红又重新显现了出来。

    巢元方每日三次来对高幼莹进行诊断,从治病的汤药再到入口的流食都是巢元方精心调配的。

    易乐端着碗,小心翼翼的吹着勺中的汤羹,耐心道:“孙神医和元方都说你要卧床静养,现在还不是起床的时候。你听话,等有了两位的同意之后,我一定陪你走走。”

    高幼莹微微张开了嘴,她哀怨道:“不知道何时才能好。”

    “快了!你看你能说能吃还能睡,我想再过四五天,就好了!”易乐说完,便又送上了一小勺汤羹。

    高幼莹皱着眉,不情愿的张着嘴,埋怨道:“骨头都要长在床上了。”

    “那以后就抬着床走!”易乐打趣道:“走到哪儿睡到哪儿!”

    正当两人浓情蜜意的时候,南安站在了门口。

    他已经没有了前几日的气氛,在易木晗的帮助下,他开朗了不少,起码没有在易乐的面前再发火了。

    对于蔡馨,一向沉闷的南安选择了逃避,或许不见才是最好的办法。

    “易司录,汤药送来了。”南安将汤药放在了桌上,准备转身就走。

    “南安。”易乐叫住了他,随后说道:“你去苏二娘的酒肆一趟,帮我带个话,就说没喝的酒钱,我过几日去给。”

    南安点了点头,随后便出了府。

    易乐想着高幼莹的状态已经稳定了下来,他接着说道:“娘子,我还要去长孙府,把城外的小院还给他。”

    高幼莹轻声恩了一下,随后说道:“也对,如今婚事也告吹了,是应该还给长孙炽。”

    “那你先躺着,我去叫小缘来照顾你。”说完,易乐便带着心事也走出了高府。

    本来这件事情就是易乐心里的一道坎,长孙炽的好意现在也只能双手奉还,不过易乐怀中的玉佩却是意外的收获。

    他也想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自己的身世是不是真的跟长孙家密不可分。

    兜兜转转之后,易乐来到了长孙府的门前,这次的心情比以往的更加迫切,易乐摸了摸从获得后就不曾离身的玉佩,思虑片刻之后,便走进了大门。

    易乐来到了长孙炽的房前,发现这里大门紧闭,似乎没有人在。

    他轻轻敲了敲门,小声道:“长孙兄,你在吗?”

    屋内没有人回应,易乐算是扑了个空。

    “你是?”过路的下人见易乐有些鬼鬼祟祟,但穿着又不是寻常衣物,连忙走了上来,保持警惕的问道:“你是来找二郎君的吗?”

    易乐慌乱的站直了身子,连声道:“对。”

    在说话的瞬间,易乐鬼使神差的改变了注意,“我是高长史府上的易司录,今日特意来拜会长孙夫人。”

    下人大感意外,“原来是易司录,长孙夫人不在这里,请跟我来。”

    易乐的心砰砰直跳,但他还是掩饰住了脸上的不自然,跟着下人走着,一边还问道:“长孙兄今日不在吗?”

    “回易司录,二郎君今日出城了,约莫要天黑才能回府。”下人如实的说着,对于易乐他也不敢怠慢。

    “哦,那我见过长孙夫人后就不等长孙兄了。”易乐顿了顿,随后说道:“等改日再来。”

    其实易乐上次跟长孙炽一起的时候就对这座院落有了初步的了解,但身为客人的他也不可能在府里自由的行走。如今恰好砰上了这位热心的下人,也为易乐免去了不少烦恼。

    等再次来到长孙夫人的房前时,下人帮易乐进行了通报,随后易乐推门走了进去,拱手道:“晚辈易乐拜见长孙夫人。”

    这位腿脚不便的老妇人还是坐在了上次的位置,见易乐一人前来,她的心里也有疑惑,狐疑道:“易司录所来何事?”

    易乐上前了一步,他紧接着说道:“原本向长孙兄借了城外的小院以作婚房,但如今计划有变,所以特意来府上说明,小院完璧归赵。”

    长孙夫人平静的看着易乐,好像婚期的变故没有引起她的过多遐想,只是淡淡的说着:“成亲之事本是天意,如今易司录特意来一趟,也算是给我这个老婆子了一个交代。易司录请放心,等炽儿回来之后,我会如实转告。”

    易乐感激的说着:“那就多谢长孙夫人了。”

    说完,易乐准备转身离开,但怀中的玉佩此时像是在提醒着易乐,一定要问个明白。

    易乐还没走出两步,就停住了脚步,他深吸了一口气,转身面向了长孙夫人。

    “易司录还有事吗?”长孙夫人好奇的问道。

    易乐沉住了心性,他从怀里摸出了玉佩放在了长孙夫人的面前,还没等易乐开口说明来历,平静的长孙夫人瞳孔瞬间放大,她颤抖的拿起了桌上的玉佩,看了又看,嘴唇也开始颤抖起来。

    “你怎么会有景儿的玉佩?”长孙夫人诘问道。

    易乐从先前高幼莹的口中已经知道长孙家一共四子,长孙謩、长孙炽、长孙敞和长孙晟。可长孙夫人口中的景儿,没有出现在高幼莹的口述之中。

    长孙夫人见易乐没有说话,她的身体都开始发抖,追问道:“易司录!你知道景儿在哪里吗?”

    易乐慌了神,他不知道谁是长孙景,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长孙景,可面对打破砂锅问到底的长孙夫人,他的心里又有了一个想法。

    易乐还是没有说话,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腰带打开了,易乐脱去了上衣,将后背暴露了出来。

    他迫切的想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长孙夫人口中的长孙景,易乐没有回头的说道:“长孙夫人,我......”

    还没等易乐把话说完,长孙夫人喜极而泣,她惊呼道:“你是景儿!你是景儿!”

    易乐也被突然的结果吓了一跳,他连忙穿好了衣服穿好,再次问着长孙夫人,似乎身世的秘密就在眼前。

    “长孙夫人,你不会认错?”

    老妇人激动的摇着头,她拉住了易乐的手,嗔怪道:“景儿,你为什么不叫阿娘!”

    易乐看着老泪纵横的面容,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苦苦寻觅的身世如今就在眼前,可心里却没有丝毫的高兴。

    有了刺青、有了玉佩,还有长孙夫人的亲口承认,易乐的身世算是确定了,但这里面还有最重要的一环。

    易乐手中的玉佩是在城外小院里面找到的,这件事情长孙夫人应该是不知道。听她的口气,玉佩应该应该有两块,而易乐缺失的便是另外一块玉佩。

    “景儿!你叫声阿娘好吗?”长孙夫人期盼的说着。

    易乐不确定的摇着头,他淡淡的说道:“长孙夫人,自幼我便被人抱走了。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长孙兄。如今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你的血脉。”

    长孙夫人点着头,她迫切的说道:“景儿!就是你!当年有人闯入了长孙府,抱走了襁褓中的你,而这块玉佩就是一直待在你脖子上的!背后的刺青是我们长孙家男儿惯有的印迹!你说你不是景儿,还能是谁?”

    易乐听着长孙夫人的话语,心想贼人一定说的是赵五,看来自己的推断并没有错,而如今只需要找到另外一块玉佩就可以证明自己了。

    “你去城外小院中,床榻之下有一个木盒,里面装着跟你这块一模一样的玉佩。”长孙夫人见易乐不说话,接着说道:“你见过之后,便明白了!景儿啊!阿娘找得你好苦!”

    易乐不知道怎么说才好,长孙夫人手中的玉佩就是小院之中取来的,而能证明自己身世的玉佩已经跟着赵五的死亡而长埋于地下。

    “景儿?景儿!”长孙夫人耗尽力气的喊了易乐两声,她追问道:“你就不能原谅阿娘吗?”

    易乐站了起来,拱手道:“长孙夫人,我还需要见过城外的玉佩才能确定。”

    长孙夫人哭丧着脸,她叹气道:“景儿,你就叫我一声阿娘吧!”

    易乐的嘴微微张着,阿娘两个字都到了嗓子眼儿,又被易乐咽了下去。他此时思绪很乱,不知道眼前的事情究竟是真是假。

    寻找了这么久的真相就在眼前,易乐却不敢相认了。

    易乐伸手拿过了长孙夫人手中的玉佩,端详了好一阵,随后对长孙夫人说道:“我先去看看。”

    “景儿!”

    易乐连正眼都不敢瞧长孙夫人,因为他知道自己找不到另外一块相同的玉佩,内心的焦灼正侵蚀着这位年轻人最后的一丝理性。

    他在长孙夫人的呼喊声中离开了长孙府,形同死尸一般的在街上走着,他不敢回高府,怕高幼莹发现自己不对劲儿,也不敢去长孙府,害怕看见长孙夫人那双期待的眼睛。

    “易司录?!”李渊从后面走了上来,他见到易乐无精打采的背影之后,开始还不敢确认,不过等易乐回头的时候,李渊走了上去,急问道:“你怎么了?是幼莹出了什么事情吗?”

    易乐淡淡的说道:“多谢叔德挂念,内人已经逐渐康复了。”

    “那是为何?”李渊诘问道。

    “我......”易乐欲言又止,在身份没有确定之前,易乐也不敢将事情如实说出。

    李渊哈哈大笑了起来,拍着易乐的肩膀说道:“如今你已经成了司录,还有什么好烦心的!在我看来,易司录肯定是许久没有喝酒了!喝了酒,什么话都可以一吐为快!”

    易乐当然也想让酒精麻痹自己,不再为这件事情而苦恼,可现在高幼莹还在病中,仅存的理智告诉易乐,现在不是喝酒的时候。

    李渊见易乐没有符合自己的话,笑容满面的脸逐渐变得拧巴了起来,他知道易乐肯定是遇到什么难题了,不然也不会如此。

    “酒呢,不喝也可以。”李渊意味深长的说道:“易司录很久没有见到阿阇犁了吧?不如去看看她?”

    易乐的心里像是找到了支柱,如同在黑暗中看见了光明一样。阿阇犁总会在人生的分岔路口给易乐一些有用的建议,而此时,易乐所处的位置便是重要的转折。

    “好。”易乐坚定的说道:“叔德,我们走!”

    李渊更加确信自己的想法,看来易乐的心结还真要阿阇犁这样大智慧的人才能解开。

    等两人来到禅房门口的时候,易乐拦住了李渊,抱歉道:“叔德,我一人进去吧。”

    李渊虽然也想听听易乐的苦恼,但既然易乐已经开口了,他也不好再跟着进去。

    “好,我就在马厩等着。”李渊痛快的答应着。

    易乐感激的看着李渊,随后点了点头,然后敲开了禅房。

    阿阇犁看着许久未见的易乐,脸上还是挂着慈祥的笑容,她轻柔的问着:“遇见不开心的事情了?”

    “见过尼师。”易乐不失礼仪的问候道。

    阿阇犁让易乐进了禅房,为易乐倒上了一盏酢,细细的问道:“听叔德讲,你现在是司录了?仕途得到了发展,还有什么不开心的呢?”

    易乐摇着头,他将玉佩放在了桌上,真诚的问道:“尼师,我的身世。”

    易乐相信阿阇犁,就如同杨坚也相信她一样。

    阿阇犁拿起了桌上的玉佩,追问道:“易司录不是高长史府上的吗?”

    “尼师,我自幼被人抱走了,对于原来的身世一概不知。”易乐沉住气,一口气说道:“如今,亲人就在我的面前,可我却没有办法证明自己的身份。因为这玉佩一共有两块,而其中一块已经不见了踪影。”

    阿阇犁平静的听着易乐的讲述,也没有露出过多的惊讶之色,待易乐说完之后,阿阇犁缓缓的问道:“你的意思是,如今有了回归家庭的机会,但碍于身份的不确定,所以你很纠结?”

    “没错,尼师。”

    阿阇犁笑了起来,她将玉佩还给了易乐,不急不忙的说道:“这取决于你想不想成为你所想的人。”

    易乐瞪大了眼睛,听着阿阇犁的教诲,“你离开这么多年,早已习惯了无父无母的生活。如今,你想回去也好,不想回去也罢。都全凭你心中的真实想法。若是想回去,一块缺失的玉佩根本不会拦住你,若是不想回去,就算现在你手中已经有了两块,你也不会去见面。”

    易乐恍然大悟,阿阇犁的一席话打开了他的心结。自己苦苦寻觅的东西就在眼前,易乐哪有不抓住的道理。

    他连忙站了起来,拱手道:“多谢尼师,晚生明白了。”

第193章 心疼南安

    每个人都会有私心,易乐也不例外。

    在这个氏族遍地的长安城里面,易乐虽然是高颎的女婿,也得到了杨坚的重用,但若是有了一个强有力的长孙家作为母家,易乐的日子恐怕又会好上不手。

    易乐想要在如今的田地里面耕耘出属于自己的那份收获,除了高颎,他还需要另外一层身份。

    既然已经知道了如何证明自己是长孙家的人,也下定了决心,易乐第一件事情便是要找南安仿制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

    有了上次仿制印信的基础,易乐对于南安的手艺并没有怀疑,现在只需要找到形同的玉石便可以了。

    好在这里是长安,易乐总能在林林总总的玉石行里面找到合适的一块。

    他快步穿梭在再熟悉不过的长安城里,为自己的身世而奔波。

    等易乐来到一处玉石行中时,他二话不说将玉佩拿了出来,询问着:“当家的,可有此等玉料?”

    玉石行当家一看易乐焦急的模样,连忙迎了上来,接过了易乐手中的玉佩,仔细的端详了起来。

    “郎君,这种料子有些年生了。”当家的沉着的说道:“不过用料到不是很讲究,还有些裂纹,我这儿有更好的,郎君要不要看看?”

    “不用,你就拿这种料子就可以了。”易乐顿了顿,随后问道:“有吗?”

    当家的将玉佩还给了易乐,思考了一会儿,说道:“郎君是哪个府上的?等我找到之后便送来。”

    “你先回答我有没有。”易乐焦急道。

    “有是有,不过有些难找。”当家的如实的说着:“所以才打探郎君的住址,也不用在这里等着了。”

    易乐皱着眉,他接着说道:“不用了,我就在店里等着吧。当家的,你快去,我还有急用。”

    当家的还是头一次见到易乐这样的人,再说这块玉料本不值钱,易乐守在这里未必是怕人抢了去?

    易乐不安的坐了下来,他也有自己的考虑。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与其让人送到府上增加风险,还不如就在这里等着。

    当家的见易乐真没有要走的意思,也不好多说什么,转身进入了后边的库房,为易乐寻找起玉料来。

    易乐深深的猛吸了几口气,他的胸口快速的起伏着,比做贼还要紧张。

    他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前程,一个能依附的家庭,一个坚强的后台,所有的一切都寄托在这枚朴实的玉佩之上。

    只要能让南安仿制出完美无瑕的玉佩,这一切,易乐都能得到。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当家从库房里面走了出来,怀里还抱着一块西瓜大小的玉料。

    易乐赶忙走了上去,当家的将玉料放在了地上,气喘吁吁的说道:“郎君,你瞧瞧。”

    易乐拿出了玉佩仔细的查看了起来。玉料与玉佩的质地差不多,只不过玉料还没有经过加工,所以光泽上暗淡了一些。

    “当家的,多少钱?”易乐埋头问道。

    “这个不贵,郎君就拿三百文吧。”当家的试探的说着。

    没想到易乐连价都没有还,在时间面前,金钱不过是身外之物。他毫不犹豫的答应着:“好!三百文!”

    当家的嘴角露出了笑意,放着沾灰的玉料能卖出这样的价格,他也没有想到。

    各取所需或许就是最真实的写照,商人要钱,易乐要时间。

    等易乐钱货两清之后,便抱着玉料往高府走去,他要在第一时间找到南安。

    偷偷摸摸的易乐来到了南安的房中,南安见到易乐怀里的东西,好像明白了什么。

    “哥,又要做什么吗?”南安问道。

    易乐点着头,他急声道:“我这里有一块玉佩,你用这块石料仿制出来,务必要做得一模一样。”

    南安接过了手中的玉佩,随后点着头,“多久要?”

    “越快越好。”易乐催促着:“一定要快!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南安再次接受了易乐发布的任务,还是没有问什么事情,只是埋头照做。

    易乐退出了房间,也算是落了地,现在就要再关心关心高幼莹了。

    两头大的易乐无奈的笑着,一面为了自己,一面为了他人,让他在这个世道里面奔波。

    等到了房间之后,高幼莹见易乐回来了,询问道:“夫君,你跟长孙兄说好了吗?”

    易乐强打着笑容,“长孙兄没在,我明日再去。”

    “哦,没事。长孙兄很好说话。”高幼莹笑呵呵的说道。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来了传话的下人,“易司录,长孙府的二郎君来了。”

    易乐的心里咯噔了一下,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所来为了什么。

    高幼莹见易乐吃惊的模样,狐疑道:“夫君,怎么了?”

    “没事,你好好休息。”易乐站了起来,朝门外走去,“我去见见长孙兄。”

    易乐三步并作两步朝前厅走去,一边还要想着如何面对长孙炽,可当他再次见到长孙炽的时候,紧张感一下子让易乐的大脑空白了。

    长孙炽没有了平日里的笑脸,反而是一脸沉重的看着易乐,两人见面,都没有率先开口,只是默默的打量着对方。

    两人四目相对,长孙炽回府之后听到长孙夫人的述说之后,便马不停蹄的赶来了。

    他现在是长孙府的主心骨,突然多出了一位疑似流落在外的亲弟弟,他也感到了万分的惊奇。

    “易司录,我......”长孙炽欲言又止,他对于易乐的身份有所怀疑,但想到易乐又是高颎的女婿,杨坚的司录,也没有必要来长孙府上蹭。

    易乐沉住了气,他还是先开口掌握时机了,“长孙兄,今日我到府上准备归还城外小院,但又没见着长孙兄,所以才去找了长孙夫人。”

    长孙炽点着头,他急忙问道:“我听阿娘说,你手上有两块一模一样的玉佩,据说是阿娘的当年的嫁妆。易司录能拿给我看看吗?”

    这一问让易乐慌了神,玉佩还在仿制过程中,就算南安是玉雕大师也不可能在转眼之间仿制完成。

    易乐深吸了一口气,不慌不忙的说道:“长孙兄稍等,我去房中取。”

    “我跟易司录一起吧,这样快一点。”长孙炽冷不丁的说了一句。

    易乐皱着眉,拱手道:“并非我要阻拦长孙兄,只是内人尚在病中,不便见外人,还请长孙兄见谅。我去去就回。”

    长孙炽听到易乐的话后,他没有再执意前往,毕竟易乐在他的心里还是一个正直的人,他坐了下来,对易乐说道:“那我就在这里等候了。”

    易乐从容的走出了前厅,随后加快脚步朝南安的房间里面赶去。

    “南安,玉佩如何了?”易乐尚且抱有一丝幻想,希望能得到南安已经做好玉佩的消息。

    可生活毕竟不是童话,南安焦急的说道:“哥,哪有这么快!”

    易乐连忙走了过去,拿着玉佩的半成品心里一阵波澜。

    要拿这块玉佩去糊弄长孙炽显然不现实,南安只雕刻出了雏形,明眼一看就是天差地别。

    “你雕完还需要多久?”易乐想用缓兵之计来拖住长孙炽,为南安,也为自己赢得更多的时间。

    南安打量着玉佩,“大约还需要一炷香。”

    一炷香实在是等不及了,易乐总不可能拉着长孙炽追忆过往,说着不切实际的谎言,他将两块玉佩交到了南安的手里,脑中又萌发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南安,这件事情还要委屈你了。”易乐镇定的说道。

    “哥,你要我干什么?”南安回应道。

    “等会你拿着两块玉佩跟我一起去见长孙炽,在交给我的时候,失手将玉佩摔在地上。”易乐的心砰砰直跳,他的机会寄托于南安的演技之上,“一定要表现出是失手。”

    南安为难道:“哥,你究竟要干嘛?”

    易乐坚定的看着南安的双眼,“这两块玉佩关乎到我的身份,它们是证明我来历的东西。”

    南安一下子明白了,他追问道:“哥,你是长孙家的人?”

    易乐不确定的点着头,“是不是我还真不确定,不过既然有机会,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说完,易乐便拿起了桌山的小刀,狠狠地在两块玉佩的背面猛砸了几下,让玉佩的背面出现了不少的裂纹。

    南安懂了易乐的心意,他拿起了一旁的盘子,随后将正品的玉佩放在上面,对易乐说道:“哥,我们走!”

    易乐的每一步都走得很沉重,他幻想着无数种可能,如果被长孙炽识破了怎么办?如果长孙炽见玉佩碎了又怎么办?

    谎言的编制越来越多,易乐像是陷在了一个走不出的迷宫里面,要用无数的谎言来确定的自己的身份。

    等两人回到前厅的时候,长孙炽赶紧走了上来,一面问道:“易司录,取来了吗?”

    易乐的脸上挂着自信的笑容,他拱手道:“让长孙兄久等了,两枚玉佩就在盘中。”

    长孙炽的眼光落在了南安手中的盘子上,放大的瞳孔说明他的内心正经历着剧烈的思想斗争。

    “南安,呈上玉佩,让长孙兄看看。”易乐沉住一口气,连拳头都握紧了。

    “是,易司录。”南安干脆的答道。

    南安笔直的伸出了双臂,而长孙炽面对自己母亲的嫁妆也不敢怠慢,连忙伸出手,准备迎接。

    南安见长孙炽的手就要碰到盘子了,随后手一松,木盘瞬间掉在了地上。

    而盘里的两块玉佩也跟着木盒落地,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易乐见玉佩落地,心里的大石头也跟着落了下来。玉佩被摔得四分五裂,连拼凑都变得不可能。

    两者混在了一起,已经分不清哪块是真的,哪块是假的。

    长孙炽长大了嘴巴,双手还是向前伸直,没有收回,他眼睁睁的看着玉佩从自己的面前掉在了地上。

    “南安!”易乐立马摆出一脸的责怪,呵斥道:“你干什么?!”

    南安也极力配合着易乐的表演,让这场戏接着演下去。

    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双手还在不停的搅和着地上的碎片,想让二者更加难以分辨。

    “易司录,小的错了!小的错了!”南安慌乱的说道。

    长孙炽一脚踹开了南安,厉色道:“哪里来的粗莽下人!连我阿娘的东西都如此对待!”

    南安瘫坐在一旁,长孙炽这一脚可不轻,恰好又踹在了肩膀上,南安痛苦的哀求着:“易司录,小的真的知错了!”

    戏既然已经演到了这里,易乐的心虽然也疼,但不得不演下去,他接着骂道:“枉我如此信任你,让你保管这两枚玉佩!如今你却做出了如此出格的事情!让我在长孙兄面前颜面扫地!看我怎么罚你!”

    南安顺势抱住了易乐的脚踝,带着哭腔说道:“小的不是故意的!”

    易乐猛地甩开了南安,恨声道:“不成器的家伙!我一定要好好的惩罚你!”

    说完,易乐便左右打探着,想要挑选趁手的器件,为这场演给长孙炽的戏添上最后一把火。

    可看来看去,凳子似乎大了点,前厅里面又没有木棍,只有桌上的陶壶杀伤力最小。

    易乐急匆匆的走了过去,抄起了茶壶,高高的举了起来。

    南安的鼻头抽动了一下,双眼直勾勾的看着易乐,大概一秒钟后,南安眨着眼,示意易乐砸下来。

    易乐也是狠下了一条心,他用了七八层力道就将手里的陶壶砸向了南安的额头。

    啪!

    陶壶碎了,而南安的额头也流出了鲜血。

    南安捂着额头,心里没有怨恨易乐,嘴上还求饶道:“易司录,小的真的错了!”

    易乐的手有些发抖,自从认识南安以来,这位异姓兄弟就对自己百般照顾,而如今又要靠着他来弥补自己的谎言,让长孙炽相信自己,易乐对南安充满了愧疚。

    “好了!易司录不必为这等下人动气!”长孙炽捧起了地上的碎片,他的心里虽然不爽,但看着不断流出的鲜血,还是知道了易乐心中的焦急与悔恨,“你让他下去吧,在这里碍眼!”

    易乐给南安使着眼色,“还不快滚!”

    “多谢长孙郎君!多谢易司录!”南安捂着头跑出了前厅,易乐看着南安的背影,只有在日后再好好补偿他了。

    “易司录,如今两块玉佩都成了这般模样。”长孙炽哀怨的问道:“我要如何给阿娘解释?”

第194章 再见老夫人

    “长孙兄,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易乐镇定自若的说道:“我跟你一起回府,向老夫人解释清楚。”

    长孙炽长叹了一口气,本来是来求证易乐的身份,但现在去变成了这样的下场,也不知道老夫人在知道这件事之后,会有什么反应。

    但易乐既然开口了,长孙炽的心里也有自己的打算,起码在他看来,易乐前去解释,老夫人就不会过多的责怪。

    长孙炽点着头,随后迫不及待的说道:“易司录,我们这就去吧。”

    易乐也没有推辞,他用一旁的桌布包住了玉佩的碎片,随后跟着长孙炽前往长孙府。

    一路上,长孙炽都没有与易乐有过多的交谈。面对突然多出来的弟弟,这位兄长还是有些不适应,毕竟在他的记忆里,老夫人还是第一次说起有一位遗落在外的亲弟。

    易乐也明白长孙炽的顾虑,他并没有过多解释自己的来历,眼下,他要让长孙夫人对玉佩的事情不再追究,顺带着还要让长孙家的人接受自己。

    等易乐再次站在长孙夫人的门前时,已经不止他和长孙炽二人。

    长孙敞、长孙晟两位也笔直的站在房内,一看见长孙炽回来,加上身边不熟悉的易乐,两人的眼里都饱含着狐疑的目光。

    长孙炽带着易乐走了进去,而易乐在长孙晟的身边停下,手里还拎着打碎的玉佩。

    “景儿!你回来了!”长孙夫人一看到易乐像是见着了宝贝一般,热情的招呼着:“快上前来,让阿娘看看。”

    易乐没有挪动脚步,反而木楞的站在原地,手里的桌布越攥越紧,似乎对于这场不知道是不是欺骗的欺骗,心里有一种自责。

    长孙炽上前一步,对长孙夫人说道:“阿娘,我在高长史的府中已经见到了那两块玉佩。”

    此话一出,长孙敞、长孙晟两人大感意外,纷纷向易乐投去了打量的目光。

    长孙夫人的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沾沾自喜的说着:“我就说他是我的景儿!是我的孩子!快把玉佩交给我瞧瞧!”

    长孙炽三缄其口,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易乐这时鼓足勇气站了出来,拱手道:“长孙夫人,玉佩碎了。”

    同样,能证明易乐身世的玉佩化为泡影的言语又让长孙敞、长孙晟两人感到不可思议,如此重要的东西,怎么会在关键时刻就恰巧的碎了呢?

    长孙夫人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举着的手也未曾放下,眼里流露出了失望的眼神。

    易乐上前了两步,将包有碎片的桌布在桌上打开,零零碎碎的玉佩像是触动了长孙夫人的心弦,手都有些发抖。

    “长孙夫人,刚刚由于晚生的疏忽,让粗鲁的下人打碎了玉佩。”易乐顿了顿,“所以特来请求责罚。”

    长孙夫人拿起了一块,在手中查看起来,一边喃喃道:“是玉佩,是我的玉佩。”

    其实两块玉佩的碎片已经完全混在了一起,根本分辨不出来,长孙夫人恐怕已经在主观意识里面接受了易乐就是长孙景的概念,东西碎了,但心却被填满了。

    “阿娘,你说的是真的吗?”长孙炽追问道:“易乐真是我的弟弟?”

    长孙夫人点着头,她对易乐说道:“景儿,将你的上衣褪下,让三位哥哥看看你背后的刺青。”

    易乐沉着的解开了腰带,随后按照长孙夫人的吩咐将刺青呈现在长孙炽、长孙敞、长孙晟三人的面前。

    若是旁人对刺青陌生,但这三人却再熟悉不过,他们的身上也有与易乐相同的刺青。

    长孙炽结结巴巴的说道:“你真是我们长孙家的血脉?!”

    易乐穿好了衣服,此时的他还是不能急躁,接着说道:“诸位,今天前来实属是意外。我从小被人抱走,也搞不清楚自己是不是长孙府的子弟。如今玉佩碎了,验证的东西也不见了踪影,所以......”

    “景儿,你说什么胡话?!”长孙夫人呵斥着易乐,连声道:“你就是长孙府的人,你的阿耶就是长孙兕!你身上的每一根发丝、每一寸皮肤、每一滴血液都是属于我们长孙家的!”

    “阿娘,现在还不能下定论吧。”长孙敞站了出来,他看见长孙夫人头一次这么激动,虽然所有的说法都在间接证明易乐的身份,但他还是不放心,“如今玉佩碎了,也不知道真假,光凭一个刺青也说明不了什么。”

    “放肆!”长孙夫人怒目而视,她指着长孙敞的鼻子骂道:“敞儿!你不得污蔑景儿!”

    护犊子的长孙夫人对于失而复得的易乐有着格外的关心,似乎易乐才是她的心头肉。

    长孙晟到是没有长孙敞急躁和直白,他对易乐拱手道:“易司录,三哥焦躁了些,还望多担待。不过三哥说得也没有错,如今玉佩碎了,无法验证。我长孙家虽谈不上名门望族,但在长安之中还是有着自己的地位和名声。若是易司录真是我府中遗失已久的五弟,我定当拍手相迎。”

    “长孙兄说笑了。”易乐自谦的说道:“是不是我自己的也不清楚,还需要老夫人鉴别。我独自一人这么多年了,早已经习惯了流言蜚语。”

    被训斥的长孙敞有些不开心,本来他对易乐并没有成见,只有为了保险起见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可长孙夫人却像是被幸福冲昏了头脑,油盐不进。

    “阿娘,我并不是反对易司录。”长孙敞接着说道:“不过总要拿出能服众的说法吧?”

    长孙炽也觉得长孙敞说的有道理,他对长孙夫人恭敬的说道:“阿娘,易司录的身份特殊。即是高长史的女婿,又是国公的司录,如果不能证明他的身份,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他是我的儿子,我还认不得吗?”长孙夫人固执的说道:“你们三个,鬼精鬼精的!如今景儿回来,没有笑脸相迎,反而质疑他的身份!哪有当哥哥的样子!”

    易乐沉住了气,他知道想要名正言顺的进入长孙府,还是需要自身的证明,长孙炽和长孙敞都没有恶意,他们二人只是在维护着长孙一族的尊严与血脉。

    “长孙兄,我要如何证明才好?”易乐不想不明不白的被人诟病,他将问题又抛给了长孙炽和长孙敞二人。

    长孙炽看了看桌上的碎片,又瞧了瞧易乐坚定的模样,从易乐的眉宇之间他似乎也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如今玉佩损坏,阿耶又仙逝了。”长孙敞开口道:“唯一的办法便只有滴血认亲。”

    易乐一听到这四个字心中立马大喜,他当然明白滴血认亲的把戏没有科学依据,血液由于渗透压的关系都会产生肉眼可见的融合,就算是相差十万八千里的两人也能进行血液的交融。

    “这个方法不错。”长孙炽点头道:“来人,准备水碗和银针!”

    易乐赶紧叫住了长孙炽,拱手道:“长孙兄,我想现在还不是时候。”

    长孙炽大感意外,追问道:“易司录何意?”

    易乐沉住了心性,不慌不忙的说道:“如今就只有我们几人,就算是滴血认亲了,也只有我们知道。要想打消三郎君的疑惑,我想还是需要旁人来见证。”

    易乐的举动无非让自己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受到所有人的监管,这是一场豪赌,赌的便是易乐的前程。

    “易司录想在何人的见证下进行?”长孙敞追问道。

    “我是高长史的女婿,在未进入长孙府之前,理应让他知晓。”易乐气定神闲的说道:“国公又有知遇之恩,也应该让他前来。”

    杨坚和高颎都来的话,事情就没有挽回的余地,易乐必须要滴血认亲成功才能保住现有的东西。

    易乐自然知道这场测试的结果,不过长孙家的人面对易乐自断后路的做法,纷纷流露出了惊讶的目光。

    长孙炽诘问道:“易司录,这是不是......”

    “我易乐为人光明磊落,绝不是欺世盗名之辈。如此一来,就可以让真相大白于天下,也好打消诸位的顾虑。”易乐泰然道。

    长孙夫人点着头,她赞叹道:“景儿果然有风采!好!我们就来滴血认亲,来堵住那悠悠众口!证明你的身份!长孙男儿,不惧艰险!”

    “大哥,易司录。”长孙晟拱手道:“就由我去请国公吧。”

    “四弟是相府司卫上士,理应前往。”长孙炽满意的说道:“我们就定在明日午时,我命人备好家宴恭迎国公和高长史的到来。”

    易乐和长孙晟一起走出了长孙府,易乐一秒钟之前还不知道长孙晟也是杨坚的手下,他拱手道:“长孙兄,有劳了。”

    长孙晟大气的摆着手,他不卑不亢的说着:“早就听闻国公手下有一年少有为的易司录,只是没有机缘见面。没想到我们会以这种方式相见,想来也是缘分。”

    “刚刚在府内还要多谢长孙兄仗义执言,”易乐感激的说道:“如今还要劳烦长孙兄专门跑一趟,我实在是过意不去。”

    “易司录别误会,我也想明白这件事情究竟如何。”长孙晟镇定的说着:“三哥这人脾气是急了点,说话也不好听,但心眼是好的。还望易司录不要见怪。”

    “哪里,哪里!”易乐连忙说道:“长孙家都是正直的人,三郎君也是保守起见嘛!”

    “易司录能理解就好。”长孙晟抱拳而礼,“我就先去国公府了,易司录,我们明日午时再见。”

    易乐送别了长孙晟后,赶紧往高府赶去,他要向高颎说明情况,希望老丈人能帮自己一把。

    等回到高府,易乐直勾勾的便来到了东暖阁。

    高颎正打理着书桌上的盆景,见到气喘吁吁的易乐,他好奇的问道:“有什么事?”

    易乐走了进去,随后关上了房门,郑重的说道:“岳丈,明日午时能否前往长孙府一趟?”

    高颎愣了一下,但没有流露出惊讶的神色,反而继续打理着盆景,缓声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平静的语气让易乐有些怀疑,高颎连问都没有问,未必他又猜到了自己想要干嘛?

    但既然高颎都发话了,易乐也只好退出去,他还有一件跟重要的事情要去准备。

    滴血认亲的把戏不算是什么难题,血液本身就会融合,易乐要做的便是让血液不融合,这样一来就可以有个参照的对象。

    要让血液凝固的方法很多,易乐的身边便有一个大便宜,那便是醋。

    血液里面大多是胶体,而醋之中含有大量的电解质,电解质遇到胶体便会产生沉淀,从而形成不融合的感官体验。

    一想到这里,易乐似乎觉得,阿阇犁无意中送来的酢不仅让自己成就了仕途,更能帮自己找回身份。

    这位老尼师的话语不错,不管易乐是不是长孙家的血脉,但机会就在面前,把握住了,以后的便是一条康庄大道。

    易乐来到了灶房,南安的头部已经包扎了起来,易木晗见易乐的到来,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嘴里还叫嚣着:“你是疯了吗?!拿着陶壶砸南安的头!”

    易乐没想到易木晗知道了这件事情,刚想解释,南安就开口道:“阿姐,不怨哥!是我自愿的!”

    “你啊!你!”易木晗气急败坏的骂着南安,“你怎么这么傻!到现在还在帮他说话!”

    “阿姐!哥是在找寻他的亲人!”南安辩解道:“打我的戏码也是安排好的!”

    听到这里,易木晗呆住了。她痴痴的看着易乐,一言不发。

    易乐也没有过多的解释,随后走到南安的身边,询问道:“还疼吗?”

    南安咬着头,大度的说道:“没什么感觉,就破了点皮。哥,你不用担心。事情解决好了吗?”

    易乐拍着南安的肩膀,沉着道:“明天要滴血验亲,所以我还要准备准备。”

    “滴血认亲也能作假?”易木晗追问道。

    易乐没有回答,他从灶房里找来了一根筷子,放进了装有醋的坛子里面,对南安说道:“明日你一定要想办法把坛中的筷子带到长孙府里面进行掉包。”

    易木晗冲到了易乐的面前,“你是听不到我说话吗?!南安都这样了,你还要他干什么?!明天我去!你说个时间!”

    易乐和南安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易乐从容的说道:“午时,一定要成功。”

第195章 谁家儿郎

    翌日中午,易乐和高颎便来到了长孙府中,杨坚早先一步,已经先到了。

    高颎走在了前面,拱手道:“国公。”

    杨坚的心情似乎很不错,毕竟现在他只要等着宇文赟驾崩就可以了。据宫里的太医和内侍回报,宇文赟每日都会吃上两三碗豆腐脑儿,身体也是每况日下,看来,要他命的就只有时间而已。

    “昭玄来了啊!”杨坚热情的说道:“想不到昭玄好眼力,居然找了长孙家的儿郎当了乘龙快婿!”

    易乐在听到杨坚的话语之后,一下子明白,长孙夫人已经将事情如实说出,毕竟失而复得的高兴也应该分享。

    “国公过誉了,下官当时还不知道易乐有这层身份。”高颎如实的回答道。

    杨坚摆着手,他不慌不忙的说道:“不管怎么样,现在昭玄和长孙府也算是亲家了!这可是值得庆祝的日子!”

    “等会滴血认亲完了之后,下官已经叫人准备了午宴。”长孙晟在一旁恭敬的说道:“还请国公留府。”

    杨坚点着头,他追问道:“何时开始?”

    易乐抬头看了看天色,大概还有半柱香的时间到午时,但现在还没有看见易木晗的影子,也不知道她用什么办法将泡了一整晚的筷子换进去。

    “国公请稍后,正午时分便开始。”长孙炽笑盈盈的说道:“高长史,请入座。”

    “那也好,”杨坚顿了顿,他接着说道:“孙思邈听说易司录要滴血认亲,很感兴趣,等给伽罗号完脉,也会前来。正好他是内行人,我们都看个乐呵,有了他在,我想事情也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高颎坐在了杨坚旁边的席位上,“国公说得没错。小女幼莹前几日突发顽疾,幸亏是有孙思邈和巢元方二人鼎力相助,才能治好。”

    “好些了吗?”杨坚追问道。

    “多谢国公挂念,小女已经在康复中。”高颎平静的答道。

    说曹操曹操就到,孙思邈马不停蹄的走进了长孙府,一见人都到齐了,还以为是自己来晚了,连声道:“国公,我来迟了!来迟了!”

    杨坚还以为是独孤伽罗的身体有什么问题,连忙问道:“伽罗如何了?”

    “国公放心,夫人她身体康健。”孙思邈擦着额头的汗水,“没有问题。”

    杨坚这才放下心,他对孙思邈说道:“今日的滴血认清就由你来主持吧!在场的人,只有你最懂得这一行。”

    “是,国公。”孙思邈答道。

    易乐的心里犯了难,本想着是自己来做这件事情,也好动手脚,可谁曾想孙思邈来了,若是用错了筷子,岂不是白忙活?

    而就在这时,下人将滴血认亲的碗碟和筷子送了上来,放在了几人中间的小桌子上,易乐的眼神一下就定住了,他仔细的观察着,想要知道易木晗究竟成功了没有。

    孙思邈不合时宜的挡在了易乐的面前,检查着桌上的物件,他不敢有意思疏忽,易乐怕孙思邈看出其中的端倪,连忙说道:“国公,孙神医,我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不如就开始吧!”

    杨坚哈哈大笑了起来,他对着高颎说道:“想不到你的女婿沉不住气了!也好,无非就是走个过场而已。开始吧!”

    易乐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对孙思邈说道:“孙神医,我能看看这些东西吗?”

    “易司录请便。”孙思邈没有过多的阻拦,毕竟这是关系到易乐身份的大事情,当事人要查验器皿也无可厚非。

    易乐只是想知道哪根筷子才是被醋泡过的,他不慌不忙的先看了盛血的碗碟,又将两支筷子拿在面前,小心翼翼的不露出神色的闻了闻。

    果不其然,易木晗没有让易乐失望,两支里面真有一支是被易乐泡过的。

    易乐的心放下了大半,随后对孙思邈说道:“孙神医,有劳了。”

    孙思邈点着头,他对长孙夫人说道:“夫人,还请你移步,取指尖血少许。”

    易乐见孙思邈所拿着的是被醋泡过的筷子,立马打断了长孙夫人的行动,“国公,下官有一想法。”

    杨坚饶有兴致的看着易乐,打趣道:“司录又有什么想法?不会是怕疼不敢扎吧?”

    “景儿,你做什么?只要我两人的血液能相融,就能证明你是我张孙家的血脉!你还等什么?”长孙夫人害怕夜长梦多,焦急道。

    易乐自信的笑着,他拱手道:“国公,未了验证滴血认亲的可行性,下官想请一人与我先行滴血。”

    高颎这时站了起来,他附和道:“国公,滴血认亲的说法还是需要佐证。我和易乐本无血缘关系,若是我俩的血液能融合,滴血认亲就靠不住。若是不能融合,再请出长孙夫人,这样一来也有了比较。”

    “昭玄说得有理!”杨坚呵呵笑了起来,“你就先与易司录滴血。”

    高颎走了上来,站在了孙思邈的身边,伸出手开口道:“开始吧!”

    孙思邈拿出了银针在高颎的指尖上轻轻一扎,随后将指尖上的血液滴入盏中,随后易乐也如法炮制,将血送入。

    孙思邈加了少许清水进入盏里,随后用泡了醋的筷子搅动了几下。

    血液遇上电解质的反应在盏中生成,本就没有血缘关系的两滴血开始出现沉淀。

    苏思邈大喜,随后将盏送到了杨坚的面前,“国公,易司录和高长史的血液不能相融。”

    杨坚眉开眼笑,他不急不忙的说着:“他们两人本就不是父子,怎么会相融呢!”

    易乐的心砰砰直跳,接下来便是他要与长孙夫人验血了。

    老夫人显得迫不及待,她在下人的搀扶下来到了孙思邈的跟前,焦急道:“孙神医,拜托了!”

    孙思邈同样用针刺破了长孙夫人的手指,随后将血滴进另外一个碗中。

    易乐再次被扎,不过心里可是美滋滋的,只要在大家的见证下能与长孙夫人血脉相融,自己也就成了长孙家的人了。

    孙思邈还是照着前一次的顺序照做,先加水,随后用另外一支筷子搅拌了几下。

    两滴血在水里开始慢慢的融合,长孙夫人看在眼里喜在心中,连声道:“你就是我的景儿!你就是我的景儿!”

    所有人都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杨坚也等不及了,从座位上快步走了出来,眼睁睁的看着碗里相融的血液,眉开眼笑,“易司录果然是长孙家的血脉!不对,现在要改口叫长孙司录了!”

    长孙炽和长孙晟对于这样的结果并没有感到意外,他们两对于家中突然多出来的弟弟有着说不出的感情。

    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悲伤。

    长孙夫人拉住了易乐的手,祈求道:“景儿,快叫一声娘!”

    易乐所要的身份就在眼前,他看了看高颎的神情,并没有露出不悦的神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阿娘!”易乐从心眼里叫出了长孙夫人想要听到的称呼,不管他究竟是不是长孙家的血脉,起码现在所有的结果都在证明。

    毕竟,眼前的易乐已经不是当初被赵五所抱走的易乐了。

    “诶!”长孙夫人高兴的答道,她的眼里都要笑开了花,两只手死死的拉住了易乐,不愿意松开。

    长孙炽走了上来,他笑盈盈的对易乐说道:“五弟,如今你终于回来了。”

    “哥。”易乐也不认生的叫道,心里澎湃万千。

    杨坚仰天大笑了起来,“甚好!甚好!如今长孙府和昭玄也算是亲家了,以后可要多走动的才好啊!”

    高颎不卑不亢的说着:“下官从来没有想到会与长孙府有这样一层关系,以后是要多走动才好。”

    “开饭吧!开饭吧!”长孙夫人欣喜若狂的说着:“景儿,你就坐在我旁边。阿娘没有照顾你长大,现在要通通补回来!”

    “你看看!昭玄!”杨坚打趣道:“这当娘的啊都是一个脾气!恨不得将所有好的东西都给自己的儿子!”

    高颎赔笑着,他没有再多说什么,易乐是长孙家血脉的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没有任何人能再质疑。

    席间,易乐真坐在了长孙夫人的身边,长孙夫人一个劲儿的给易乐夹菜,生怕他吃不惯长孙府的口味。

    而易乐也没有拒绝,他欣然接受着。

    “也不知道当年是哪个贼人将五弟掳走了。”长孙炽冷不丁的问道。

    易乐听到了疑问,他连忙说道:“是赵五。”

    所有人的目光又投向了易乐,杨坚好奇道:“长孙司录知道?”

    易乐点着头,他又要为自己的身份编造一个谎话,“赵五原本是兰陵王的义子,他将我掳去之后留在了身边。后来我得知自己不是赵五的儿子之后,便开始调查起身世来。直到线索指向了长安,我才到了西市,开起了行当。”

    “五弟的身世也算是可怜。”长孙炽惋惜道:“幸好遇见了高长史,不然这辈子我们这家人都不可能相认了。”

    “那赵五呢?”长孙晟诘问道。

    “他已经死了。”易乐如实的说着:“在我来长安时他奋力阻挠,所以我失手将他推下了山崖。”

    “这么轻易的就死了,也算是饶过他了。”长孙敞终于开口了,“要是我的话,我一定把他押在堂上,好好地问问,为什么要掳走五弟。”

    “景儿回来就好,人也死了,也不再追究了。”长孙夫人一边给易乐夹着菜,一边温柔的说道:“从今以后啊!你们兄弟几人,就要好好的辅佐国公。”

    “是,阿娘!”几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五弟现在是我们长孙府的人了,就不能住在高长史的家中了。”长孙敞小声的提醒着,“理应回来。”

    “你有所不知。”长孙炽自豪的说道:“国公已经赏赐了宅子给五弟,就在我们府前面不远。国公,你是不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啊?!”

    杨坚哈哈大笑了起来,“我可没有这本事,不过这就叫做缘分吧!是吧,昭玄?”

    高颎喝完了盏中酒,连忙说道:“国公说的没错。”

    “那我们不是要给五弟张罗一下迁府的事情?”长孙敞接着说道:“五弟,你东西置办好了吗?”

    “没有呢,这几日还没有来得及。”易乐顿了顿,接着说道:“加上幼莹的病还没有好,我想等她痊愈之后,再作打算。”

    “也对!五弟你可要加油了。”长孙炽打趣道:“我们几兄弟里面,就只有你还没有子嗣了!”

    易乐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一边回应道:“一定!一定!”

    长孙夫人的耳朵像是进了蜂蜜,听着几人的对话,心里甜得不得了,易乐碗中已经放不下菜,可长孙夫人还没有停止。

    易乐就算是大胃王恐怕也无福消受,他站了起来,“我先去方便方便。”

    “来人!带路!”长孙敞叫道。

    走出席间的易乐才感觉到一身轻松,他呼呼的猛吸了几口气,跟着下人前往茅房。

    到现在他的心还是没有平静,面对得偿所愿的身份,嘴角都不免上扬。

    “五郎君,小的在外面等你。”

    “你先回去吧,我等会自己来。”易乐关上了门,他不喜欢有人在外面守着,不自在。

    听到脚步声之后,易乐才放心的解开了腰带,可这是易木晗却来了。

    “你可以啊!长孙司录!”

    易乐被吓了一跳,他隔着门,连忙说道:“你怎么来了?”

    “我一直没走啊!”易木晗若无其事的说着:“我还以为你要用那根泡了酢的筷子伪造你的身份,没想到你居然真是长孙家的血脉。”

    易乐哈哈笑了起来,他系好了腰带,打开门走了出来,对易木晗说道:“这只不过是小把戏。”

    “把戏?”易木晗吃惊的看着易乐,不明白他说的什么。

    “带刀了吗?”易乐问道。

    易木晗从靴子里面拿出了匕首,易乐在一旁找来了水瓢,再次将自己的手指割开了一道口子,“你试试。”

    易木晗将信将疑的也照做了,两滴血在水瓢中也融合了,她吃惊的说道:“我也是长孙家的人?”

    “你想什么呢?”易乐白了易木晗一眼,“任何人的血液在水里都会融合,正如我们两,所以滴血认亲的说法是不靠谱的。”

    “那你究竟是不是长孙家的人?”易木晗追问道。

    易乐耸了耸肩,无奈道:“或许就是吧!也可能不是!只要大家认为我是,我就是。”

    绕口的话让易木晗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叹气道:“易乐,我是越来越看不透你了。”

第196章

    高幼莹的病情往着好的方向发展,巢元方的医术确实不错,高幼莹已经没有了术后的阵痛,脸色也越发红润。

    易乐已经是长孙家的五郎君,外人会称呼他为长孙司录,与他相近的易木晗和南安还是叫着他易乐。

    名字不过是称号,易乐也没有深究,毕竟只要身份确认了,也没有那么多弯弯道道的讲究了。

    高幼莹躺在床上,撒娇道:“夫君,我想起来走走。再躺着都要发霉了。”

    易乐呵呵笑着:“好,我给你推轮椅来。”

    轮椅是易乐这几天连夜赶制改良的,为的就是让高幼莹能下地,这样平常的物件在巢元方和孙思邈看来确是惊为天人的举动。

    易乐的轮椅装上了用铁片打造而成的减震器,也让高幼莹能更舒适的在上面就坐。

    “我不要做轮椅,”高幼莹皱着眉,“我想要自己走走。”

    固执的高幼莹认为自己都要不会走路了,双腿的感觉也越发陌生,她可不想下辈子都靠易乐推着轮椅,再者,也不能穿上华丽的服饰了。

    易乐拗不过高幼莹,他无奈的架起了体重有些增加的小懒猪,一面还打趣道:“是要多走走了,不然我都抱不动你了。”

    高幼莹白了易乐一眼,她嗔怪道:“还不是夫君每日拿着大鱼大肉来!阿耶也拿了补气的药品,你们长孙家还送来了我吃都吃不完的羊肉,怎么会不胖嘛!”

    “大家这是关心你呀!”易乐傻乎乎的笑了起来,他缓缓的说道:“多吃点,身体才好得快!”

    就在高幼莹好不容易脚沾地了,门外传话的下人急声道:“易......长孙司录,李渊来了。要见你。”

    易乐无奈的看了高幼莹一眼,“娘子,你还是先躺着吧。”

    高幼莹恨了易乐一眼,恨声道:“是,长孙司录。”

    等安置好高幼莹之后,易乐便匆匆的赶往了前厅,李渊不免俗的带着各种补品,小五都喘着粗气,易乐迎了上去,拱手道:“叔德,不用这么破费,家里的都要吃不完了。”

    李渊笑盈盈的回道:“礼多人不怪嘛,再者,我是有事要求长孙司录。”

    易乐看着那张兴奋的脸庞就知道李渊所来何事,打趣道:“叔德不是不喜欢吗?”

    李渊连连摇头,否认道:“哪有不喜欢!原来只是不了解而已!”

    呵,男人!

    易乐接着问道:“那我有什么能帮到叔德的吗?”

    “如今你回了长孙家,说话就更方便了!”李渊的算盘打得噼啪响,“我想见见长孙炽,长孙司录不会拒绝吧?”

    易乐还以为是什么难题,没想到竟然是这个事情,他爽快的答应着:“好,我们这就去吗?”

    “那自然是最好的了!”李渊兴奋的答道:“长孙司录,请!”

    两人马不停蹄的赶往了长孙府,这一次易乐的腰杆儿可是挺得直直的,毕竟现在也是这个大家庭中的一员,出入也方便了不少。

    李渊见易乐意气风发的模样,不免笑了出来,“回自己家感觉都不一样。”

    “那是。”

    两人来到了长孙炽的门前,易乐轻敲着房门一边还喊道:“二哥,在吗?”

    长孙炽打开了房门,一见到易乐,脸上还是挂着笑容,“五弟,何事?”

    易乐自信的笑着,“哥,不是我找你,而是他。”

    易乐转过身想要将李渊介绍给长孙炽,没想到却没有见到人影,“叔德,你在哪里?”易乐呼喊道。

    李渊这才蹑手蹑脚的从柱子后面走了出来,脸上堆着笑意,连声道:“见过长孙兄。”

    长孙炽可是李渊和窦惠的媒人,一见到李渊眼里就流露出了欣赏的目光,“叔德为何扭扭捏捏的。”

    “他呀,就是这个性子,”易乐啧啧笑着,“叔德,你都是要成亲的人了,大方一点。”

    李渊不好意思的摸着头,“没什么经验,对了,长孙兄,窦惠她......”

    长孙炽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他打趣道:“想见见?”

    “我已经见过了,”李渊顿了顿,“在长孙司录的家里。”

    长孙炽惊愕的看着易乐,沉默一秒钟之后爆发出了爽朗的笑声,“叔德果然快言快语,既然你见过了,还......”

    李渊听到长孙炽的话语之后,还以为会拒绝他,连忙说道:“长孙兄,见一面哪行啊!我现在连窦惠的心意都不知道,以后纳名的时候岂不是很尴尬?所以我想拜托长孙兄带我去窦府瞧瞧,前提是不暴露我的身份。”

    李渊的做法无异于深入敌后,从根本了解窦惠的脾气,顺带看看老丈人和丈母娘的心性。

    “这个不难,”长孙炽泰然道:“叔德我们这就去。”

    “现在?”李渊吃惊的问道,他没想到长孙炽答应得这么快,况且时间又这么赶,连见面的礼物都还没有来得及准备,空手去见老丈人,恐怕除了易乐就是李渊了。

    易乐拍着李渊的肩膀,“丑儿媳尚且要见公婆,更何况叔德你一表人才,风流倜傥,有什么好怕的。”

    “对啊,叔德你自己说不暴露身份,窦老爷子也不会知道。”长孙炽在一旁帮衬着:“我就说你是远房来的亲戚,没有问题的。”

    盲婚哑嫁在一定程度上给李渊提供了便利,两人互不认识,全靠媒人在当中穿针引线,李渊深思熟虑了好一阵,随后一咬牙,“好,长孙兄,就拜托你了!长孙司录,你也要跟我一起!”

    “我跟你去干嘛?”易乐狐疑道:“又不是我要迎娶窦惠,我还要回家照顾幼莹呢!”

    李渊连忙拉住了易乐的衣袖,“壮壮胆子呀!我又没有见老丈人的经验,长孙司录可是在高长史那里如鱼得水,我一定要多学习学习。”

    “五弟我看你就陪着叔德吧!”长孙炽从来不知道李渊的性格会如此他还以为李渊是一个办事果敢的人,“我看呐,你不去,叔德的心都是悬着的。”

    李渊向易乐投去了求助的目光,就差点开口求易乐了。

    易乐无奈的叹着气,哀怨道:“好吧,我们快去快回。我还想回家吃饭呢。”

    三人说走就走,等到窦府门口的时候,李渊悄悄的拉住了易乐,询问道:“如何?”

    “什么如何?”易乐木楞的看着李渊。

    “我的状态啊!”李渊急切道。

    “目有虎光,精神抖擞,”易乐长叹了一口气,“十里八乡,叔德也算得上一位俊俏郎君。”

    “真的?”李渊听到易乐的赞美之后,不由得整理了衣襟,“那我们就进去吧。”

    “比真金还真!”

    长孙炽带着易乐和李渊进入了窦府,从上次窦惠在灶房的反应来看,窦府的人应该对于这位女儿还是十分的迁就。

    李渊笔直的站在堂上,如同一棵劲松,连眼皮都不敢眨,直勾勾的等着。

    长孙炽和易乐两人到是很随意,毕竟今天的主角不是他们二人。

    窦毅走了出来,一看见长孙炽脸上就掩饰不住笑意,“长孙郎君怎么来了?”

    “今日我和五弟特意来问问窦公的心意,”长孙炽介绍着易乐,“这位就是我府上才回来的长孙景,高长史的女婿,国公的司录。”

    窦毅看着年轻的易乐,赞叹道:“原来你就是最近坊间传闻的长孙五郎君,果然一表人才!”

    “窦公过誉了。”易乐自谦道。

    窦毅又看了看默不作声的李渊,问着长孙炽,“这位是......”

    李渊一下子紧张了起来,连鼻孔都放大了。

    易乐在一旁憋着笑,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李渊如此紧张的模样。

    “这位是我远房来的亲戚,”长孙炽有条不紊的说着:“他为人比较沉闷,不喜欢说话。”

    窦毅点了点头,随后与几人坐了下来,他开口道:“小女已经到了出嫁的年纪,幸亏有了长孙郎君的牵线,不然真不知道她怎么办。”

    “窦公,令千金慧心独具,又知书达礼,不知道是长安城中多少子弟都争相追踪的意中人。”

    窦毅眉飞色舞,长孙炽这一点说的不错,来窦府提亲的人差点把门槛都踏破了,可这位老丈人的心里也有自己的打算,他的女儿一定要嫁给一个有着非凡前途的人。

    李渊便是窦毅的理想人选,虽然还没有见过,但从长孙炽的嘴里来看,李渊的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长孙郎君严重了,”窦毅自谦道:“若真是这样,我也就不愁了。”

    长孙炽见窦毅也是一个打太极的高手,半天说不到点子上,像是有意在避开,索性开门见山道:“窦公,我想问问令千金和叔德纳名的事情。”

    此话一出,李渊更加紧张了,他在桌下偷偷拉住了易乐的衣袖,暗地里跟自己较着劲儿。

    窦毅前脚才说了愁嫁的心情,可真当长孙炽开口询问之后,反倒变得平静了不少。

    “纳名?”窦毅摸着两腮的胡须,淡淡的说道:“我想还不急,事情总要一步步来,一下子纳名还是不合时宜。”

    易乐紧锁着眉头,原本以为会顺风顺水他没想到窦毅却在这里使下了绊子,看来跟自己的老丈人比起来,李渊日后的日子不知道会如何。

    李渊在听到窦毅的答复之后,刚刚还满怀信心的状态一下泄气了,拉着易乐的手也松开了。

    可谁都没有想到,窦惠早就在一旁听着全程的对话。

    一听到亲爹这么说,窦惠连忙从侧门跑了进来。

    “阿耶!”窦惠埋怨道:“你不是想让我早些嫁出门吗?为何现在又不急了?”

    李渊一见到窦惠来了,眼神里又流露出了属于他们二人的目光。

    窦毅拿这丫头似乎没有办法,毕竟从小窦惠就在皇宫里面长大,性子也急躁了些。

    “你怎么来了?”窦毅恨声道:“没有规矩!让两位长孙郎君见笑了!”

    窦惠不依不饶,走到了李渊的身边,坐了下来,接着追问道:“阿耶,你说说,你的条件是如何?”

    “放肆!哪个女儿家像你这厮!”窦毅呵斥道。

    “窦惠,全长安只此一家!”窦惠自卖自夸的说着:“我就像我自己!”

    窦毅被气得够呛,连连指着窦惠,但面对伶牙俐齿的女儿,这位老父亲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长孙炽见气氛尴尬了不少,连忙打着圆场,“早就听闻令千金不同寻常,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就是太宠她了!”窦毅无奈的说着。

    “阿耶,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窦惠紧逼着问道。

    窦毅见绕不过去了,只好说道:“你总要我见见那李渊啊!总不可能我还没见过,就把你嫁出门了呀!”

    “你不是见到了吗?”窦惠指着一旁的李渊,爽快的说着:“他就是李渊。”

    现在换做是李渊尴尬了,他不好意思的看着窦毅,回过神之后,连忙站了起来,拱手道:“见过窦公,我就是李渊。”

    易乐好奇的问着窦惠,“你怎么知道?”

    窦惠的脸上写满了自信,回应着易乐,“上次我就看出来了!后来我又专门去问了问幼莹姐,她架不住我的软磨硬泡,把事情告诉我了!哼!长孙司录,你真是太坏了!”

    易乐尴尬的笑着,连忙打着哈哈,“上次是叔德的意思,不是我。”

    窦毅看着弯腰不起的李渊,真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这位老丈人已经把心中所想和盘托出,以后还怎么面对这位未来的女婿。

    “阿耶,人你也见到了,现在可以说纳名了吧?”窦惠洋洋洒洒的说着,似乎她自己就把亲事决定了。

    “你真是李渊?”窦毅还是不敢相信,连连看了几眼。

    “刚刚由于身份所以欺瞒了窦公,”李渊顿了顿,接着说道:“我真是如假包换的李渊。”

    窦毅好歹也混迹了几十年,面对即将丢脸的情况,聪明的他还是有着自己的办法。

    “人,我见过了。”窦毅恢复了平静,“不错,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

    “那多久纳名?”窦惠诘问道。

    “成亲哪有这么简单!”窦毅气定神闲的说着,“我还要多考虑考虑。”

    “阿耶,又不是你成亲。”窦惠白了窦毅一眼。

    “我想要在长安城中公开招婿,能经过我考验的人就是我窦毅的女婿!”窦毅泰然道。

    “阿耶!”看来窦惠的心意已定,李渊就是她的意中人。

    没想到一向沉默的李渊这时开口了,他拦住了窦惠,从容道:“窦公,我一定全力以赴!迎娶窦惠!”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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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3513/ 第一时间欣赏活隋最新章节! 作者:金钩钓所写的《活隋》为转载作品,活隋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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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隋介绍:
新书发布!《唐姝》!
简介: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
爱而不见,搔首踟蹰。
大唐盛世,灯月交辉、笙歌彻夜。
千古风流是李唐,九分在平康。
本书又名《我在平康坊里的那些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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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成为了高颎的女婿。
本以为会是赘婿的受气剧本,但没想到老丈人却对我还不错,带着我一路高歌猛进,似乎走向了人生巅峰。
杨勇、杨广、李渊都是我的好兄弟,带着我喝酒吃肉。看来当赘婿的日子并没有想象中的糟糕!活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活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活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