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缘聚
之前可是传出毛氏不能生的,当时甚至有人在背后念叨,说她也就仗着娘家势大,要不然早就因为无子被夏家给休了。
可现在这是什么意思?无子被休?
这是笑话吧?成婚八年还是女儿身,怎么有子?偷汉子生吗?
娶妻不同房让人空守八年之久,难怪夏家没把人休了。
今天之前,还有不少人认为他们夏家大度品德高尚呢,原来却是心里有鬼啊。
呸!一家子一肚子坏水!
还仁义大度品德高尚呢!士家女都敢欺辱,举人都敢打骂……
对于夏家这样的神操作,不管是普通人家还是有钱势的都看不上。
谁家的孩子谁疼,哪有专门娶回去用来折腾磋磨的?
三日后,夏家被毛一街告上了公堂。
结果不用想他们肯定惨输了。
他们输了名声,夏如松这辈子别指望能找个好人家的女儿了。
也输了钱财,毛一街原本只要十万两的,可夏家人不识抬举,毛家两举人,身份优势当然上公堂更好了。
而且上了公堂,对九小姐也有利,能帮她洗刷她不能生的传言,毛一街当然不会客气了。
于是最终结果就是夏家赔偿毛家白银五万两、赔偿九小姐八万两。
这笔钱赔出来,夏家也就动了筋却没伤到骨。
不赔?那就坐牢吧!
夏家不仅名声没了,钱损失了,更是失了夏家子辈们后续的好姻缘。
夏家长孙今年十岁,本来还没到说亲年纪,可因为毛家,有人主动把闺女送上了门。
以夏家条件,只能找个门当户对的三四流人家,却因为与毛家搭亲,他们居然攀上了海安城二流世族庶女。
这虽然是庶女,却一直被当成嫡女教养长大,以后成婚嫁妆肯定少不了。
这一切都在毛若山中举后发生的。
对方主动给夏家递了橄榄枝,下嫁庶女给夏家长孙。
他们图的,是与毛家密切来往,而来往最好的途径就是姻亲。
可此时的毛家并没有适年儿女,对方只好曲线攀亲。
另一个图的就是夏家的财。
夏家在海安城能被毛一街看上并嫁女,肯定是有原因的,不是势就是财,而夏家就是后者。
如今夏家爆出虐待毛家女、宠妾灭妻,这样的人家谁敢做亲?
不仅是夏家长孙,就是后面的子孙,也会因为夏如松而很难找到门当户对的好姻缘了。
夏家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一时成了海安城的笑柄。
当甑从书去拜访毛一街前,已在甑家内部做好了准备。
所以九小姐一和离,与他同去的甑太太也就顺势拜访了毛太太,两家亲事也就提上了日程。
因此,在毛、夏两家和离的次日,海安城再度惊爆。
和离女将再次出嫁,夫家却是早前说过亲的海安县甑家,也就是今年的解元公家!
爱看热闹是市井小民的痛病,这毛夏两家刚结束,毛家又回头倒贴,攀上了早前的神童秀才。
有眼红的看不得别人好的,也有毛家对头一直在旁虎视眈眈准备凑一脚的,全上场了。
对方就不怕九小姐命硬再克他吗?
一次克傻,再次可得了了了。
当初的天才少年说不上是个傻子吧?不然谁想吃回头草?
他们就没个底线?不怪早前的毛家无情无义吗?
对方一出事就闹着要退亲,不然这毛家女怎么可能嫁到夏家?
而且再怎么说,这毛家女已经嫁过人了,年纪也不小了,可对方却还是头婚!
一时海安城众说纷纭,风势也急转直下。
本来毛家是被人同情的对象,这下掉了个儿,又让人想起早前毛一街悔婚的不义来了。
于是甑解元上场了。
他是怎么傻的,他们甑家是被谁害的,毛家九小姐流言是怎么来的,毛一街为什么不得不退婚等等都倒出来了。
他所说的结果,就是九小姐是受害者,被他甑家害的,而甑家也是受害者,被王家害的,动手害甑家与毛家的人,已经被县尊大人判了刑,流放了……
他如今带着甑家诚意,要重新迎娶九小姐,毕竟她如今的窘境也是甑家造成的云云。
最重要一点,他看重九小姐本人,兰心蕙质,这才是他妻子的好人远,他希望能得到大家的祝福……
解元公一辟谣,传言就好听多了。
观解元公所为,再对此夏家,唉,没法比啊!
这才是赤裸裸的打夏的脸,打夏如松的脸,你看不上,人家解元公却是抢着要!
甚至还急冲冲的上赶着娶回家。
夏家彻底成为了海安城的笑柄。
此时甑从书同窗发问,他当然要说了,他要是不说,不用两天,海安城那边也会传过来消息。
与其别人瞎传,还不如自己自爆出来……
因为毛一街暗中下手,这导致甑从书的秋考颇不太平,甚至从青山郡回来的路上也不安生。
等他们兄弟二人回到望树镇时,已到了十一月份。
这就导致原本应该在九月份举行的解元宴推迟到了十一月中旬。
所以拜师宴后,海安县直接迈入了冬季。
这天,门房送来了拜帖。
叶娟打开一看,原来是甑家长女,甑从慧。
当初解元宴时,她曾邀请对方到她家做客,当时对方也爽快的答应了。
她以为那只是应景应付她而已,没想到她却是动真格的。
而且现在她们关系也不同了。
“黄妈,明天甑家的大姐过来,你先去安排一下,我估计她会带小孩过来。
你让邱叔提前做好准备,特别是小孩子们喜欢吃的点心。
还有,你帮我翻翻库里,找些小玩意出来,到时作为见面礼。”
“好的,少奶奶。”
黄妈接了指令下去安排了。
叶娟看没什么事,就让丫头夏荷守着门外,她到房内休息一会。
实际上,关了房门后,她换了衣服就进入了空间。
这几天她三不五时的进来,忙着打理空间生长的庄稼。
田庄里早秋收了,她的空间也不例外。
这里没有季节,只有植物生长的周期。
萝卜与白菜一般五十天左右,今天这是她种的第三茬了。
高粱也收了第二茬,她还想着要不要再继续,是不是应该改为小麦了。
收获的蔬菜、粮食,被她用麻袋装好,叠在茅草屋外面的墙边。
还是储存地方太小了,要是有个仓房就好了。
第46章 登门
上次答应甑老夫人送她花茶,那时说的是等年后。
不过她自己也想喝了,特别喜欢菊花茶,秋天干燥时喝两口能润嗓子,用空间里种出来的喝了特别舒服。
于是在逛街时她也买了种子,相对于山野菊来说,比较名贵了。
种了半分地,半个多月过去了,看这长势,估计年后就能打菊苞了。
与方文博相知相守了两年,目前来说她对他还是满意的,有时甚至冲动的想告诉他,自己有空间的事。
可想想后世那些相守了十几二十年的婚姻,最后都能闹得分崩离析,甚至为了点钱财夺了命,她又退缩了。
还是别考验人性吧,就是想告诉他,也得等合适的机会。
次日上午,叶娟早早的起来与黄妈一起忙里忙外。
自黄山走后,邱大强就被提拔上来做了方宅对外总管。
邱婶负责厨房,有客人来时,邱大强同时兼任厨师一职。
而黄妈,则领着夏荷、秋菊、冬雪三个丫头及几个仆妇,负责内院杂事。
方宅不大,主子也就两人。
仆从也不多,四个小厮、三个丫头、三个仆妇、黄妈以及邱大强一家四口,加起来也才十五个。
所以整个宅子里的人事相对简单,从上到下,众人心态都是平淡而知足,与前面的齐家三天一吵、五天一闹对比鲜明。
刚入辰时,门房来报客人到了。
叶娟赶紧带着黄妈到门前迎客。
因为她就住在一进正院,所以到正门口很快,刚好看到甑家大姐及随行马车停了下来,不过前后居然来了三驾车马。
“大姐!”叶娟看到侍女撩开马车帘露出甑从慧的脸庞来,赶紧问好,并伸手轻搭着她的手,把她扶下来。
“嘿!你这臭丫头,眼里只有大姐就看不到二姐了?”
跟在甑从慧后面的,居然是甑二姐甑从芳。
“啊?二姐?我哪敢啊!二姐才不会与小妹计较的是不?”她笑眯眯的回话。
看甑从慧站稳了忙松开她的手,赶紧又扶着甑从芳下了马车。
她原以为甑从芳后面是一帮小子丫头,结果居然又下来一位重量级的人物——甑从楠,甑家五小姐。
后面马车下来的才是小辈人物,也只有三个女童。
再后面的,是甑从楠的马车,此时由奴仆管着立于一旁。
“大姐、二姐,你们进去吧,我就不去了。真没脸见人了,到了主家门口,这主人就跟没看到似的。”
甑从楠被丫头扶着下了马车,此时作势要返回车上。
叶娟这才从惊愣中清醒过来:“哎吆我的姑奶奶哎,你就可怜可怜小妹我吧。”
说完她立马上前抢回甑从楠被丫头搀扶着的手臂,直接往回拉。
“哎吆!你轻点!你这臭丫头,怎么这么大劲?”
甑从楠没想到叶娟会这么冒失的拖拽她,更没想到她有这么大的手劲,她感觉手腕都快被她捏碎了。
“啊?对不起!对不起!瞧我冒失的!”叶娟忙道歉。
几个女人一台戏,方家门前立马热闹起来,引得前后左右的邻居都出来看个究竟。
甑从慧一看快惹出是非了,赶紧上前拖着二妹就走,至于另外一个妹妹,她真想说,不认识!
等叶娟带着三姐妹进去后,黄妈这才领着三个小女童一起跟上去。
“这么个不着调的女人也有人愿意同她来往?真是想不通。”
齐三嫂等叶娟他们进去后,不由与边上的云家媳妇嚼舌头。
这云家媳妇恰好是云寄波娘子江氏,也是云老大二孙媳妇、云老太太的次重孙媳。
江氏知道自家男人曾故意与方家公子接触,想让小妹囍儿嫁到方家去,结果人家早就定亲了。
因为新年那次宴请,隔壁方家家底被众所周知,甚至因为他们未婚同居,公公以与礼不合为由,让当家的与他们断了往来。
不来往就不来往吧,可有些人却看不得别人好,包含面前这位,只要方家有点事,都会出来嚷两声。
你再讲,再会嚷,再会传话,可人家过得比你好你能如何?
特别是从七月份开始,方家客栈赚钱了,方家水稻丰产了,方家拜师了,还有方家当家主母成了新晋解元公的义妹了……
这羡慕嫉妒声从来就没停过。
这位三嫂子,成天的盯着方家,再盯又能怎样,你能盯出朵花儿送你?
江氏本以为是什么人在自家门口吵嚷,如今搞明白了也就回去了。
齐三嫂子盯着江氏背影吐了口痰,“呸!假正经!你自己不也羡慕?成天装,也不嫌累得慌。”
堂屋里,叶娟早请了甑家三位姐姐上首坐下,她自己陪了末座。
既然甑从书认了她做义妹,那在坐的,她就是老小了。
方家没有长辈,让她坐主位她可坐不下来。
三个小女童,年纪都差不多大,五六岁的样子,此时正乖乖巧巧的围着一个小圆桌坐等黄妈分食。
桌子上摆了几份海安县名点,还有邱大强自己做出来的点心以及研究出来的水果饮料。
“你个傻丫头,怎么不声不响的让文博跑到钱家拜师去了?
唉,也怪我们当初因为丛书的事没及时与你明说。”
虽然甑从书没说什么,可这不妨碍甑从慧猜想。
娘家与叶娟关系是不能断的,甚至听娘的意思,这丫头还有几分运道。
既然双方往来趋向频繁,当初宴席后何不当场认了亲?
有了这层关系,方文博还会傻傻的跑去拜师?
这一拖现在却拖出个师父来。
让钱家那老小子捡了便宜还挖了个坑,在坐的现在平白低了人一辈。
叶娟:“我也不知道钱夫子当初怎么那么爽快就认下小……夫君了。”
甑从芳没说话,只是看了她一眼转而看叶娟给她喝的是什么茶了,对于已定下来却无法更改的事她从来不削回顾。
“你呀!这可真让人愁!”甑从楠听了叶娟回话真是恨铁不成钢。
她觉得对面这丫头肯定不是弟弟口中所说的机灵鬼,不然怎么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
能参加新晋解元公的宴席,那肯定都是甑家认可的亲朋好友。
能中青山郡解元,那进士出身是妥妥的跑不了了。
她至今还没听说过,有哪位解元跌落到同进士出身的。
上次解元宴,甑家可没有大操大办,邀请的基本上都是亲近之人。
第47章 认亲
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
眼看得势了,谁家还想认那些莫名其妙投靠来的、注定会拖后腿的麻烦亲友?
海安县里,能参加宴席的,也就她们姐妹几个婆家人,还有二哥两个至交好友。
可这方家,一个没亲没族没根基的独户,却被管家亲自上门邀请,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还用得着方文博另外去拜师?
说不上他还没从望树镇回来就被人给盯上了。
所以说,那钱明老儿早就布了个陷阱,就等着方文博向里跳呢。
甑、方两家交好,方文博不管在甑家是什么辈分,对钱明来说都是个机会。
只要他有心,就能查到甑勇一直在帮着方家。
不然他们家那两个店能安生到现在?
不说别人,就是钱明他自己,说不上也早想霸为己有了,谁会跟银子过不去?
再拿甑从安来说,今年他来县里次数虽然不多,可只要过来他就会去方家。
他们二人成婚,他高调送嫁妆不说,甚至还忙里忙外充当男女双方证婚人兼亲友,不认可他们他闲的没事会这么做吗?
他与方文博二人交好,而且还是以平辈论交,除非那些有心人眼都瞎了看不出来。
当时为什么明知方文博与甑家交好却不认徒?还不是因为没多大利可谋。
如今可好了,二哥成了解元公,这钱老儿冒出来了。
这老小子还生生挖了个大坑,把新晋的解元郎降成了他的子侄辈!
他也就比二哥长了几岁,还没大姐大呢!
本来她们姐几个想晚点过来的,结果被这拜师宴给闹的…
叶娟原本还想着,她如何才能周到的招待好这姐妹三人。
可现在看这结果,得了,也不用她费事了。
这次碰面居然成了批判大会,而且还是三打一。
月底,甑家派人来接方文博与叶娟二人回望树镇,目的是认亲。
与他们同行的,还有钱明一家七口人。
随行一共五辆马车,方家两辆,钱家三辆。
钱家为首的马车里,钱明带着三个儿子以及方文博四人共乘一辆。
既然是亲传夫子,那就得来点干货。
拜师后不过半月,方文博就觉得自己学识用一日千里来形容也不为过。
学堂里学的,多是课本里的读读背背,他们那个班级也就是比刚入学的好那么一点点。
像那些扩展引申的释义讲解,是有,但并不多。
不是夫子们不愿意教,而是多数人只能接受他们讲解的那么点知识量,讲多了他们也吃不透。
他本身上学就晚,他班里的同窗与他一样晚上学的有,可不多也就五六个。
其他大多数都曾上过两三年甚至更久,有点基础了。
只不过因为本身资质、勤学态度或其他原因,造成他们成绩原地踏步被降了级,成了他的同窗。
因此,虽然是同一个夫子授课,教学内容也差不多,可学生层次不同,最后能学到多少就看个人的接受程度了。
如今他拜了师,情况肯定不同。
上课被夫子重点关注不说,就是下课或早中晚空余时间,也成了他私下补习时间。
他本就聪明,又勤奋踏实。
一个想教,一个爱学,怎能不进步神速?
钱明甚至觉得,按方文博如今这资质与学习劲头,明年说不上也能参加县考。
暗中看了一下已取得童生资格的长子,摇了摇头,差远唉!
好在这小子是自己亲传弟子,他不酸。
此时他们所乘的马车上,基本上是一个教,一个学,一个问,另外两个在旁听,其实也就是在打酱油。
紧跟在他们后面的,是田氏带着两个女儿。
此时她正抱着两岁的小女儿,在教导九岁的长女等会见客礼仪。
至于叶娟,她觉得说不上她得反过来要跟她学了!
也不知道那个山村里出来的小丫头究竟是怎么学会待人接物的,居然一点差错都没有。
她出身虽比叶娟好,却也好不到哪去,只是一个小地主家的次女而已。
也就自小长在县里,吃穿比她好点,其他的并不占优势。
虽然她夫君高中,也曾为任一方,可不代表他们两个见识也跟着增长了。
除了出身,其他的如阅历、见识,都强不过世家阀门的普通管事,这是他们跨不过去的鸿沟。
不然何必官老爷不做却跑回老家来做个教书匠?
叶娟乘的是自家马车,田氏邀请她共乘时被她婉拒了。
一个是与对方并不熟悉,只要想到这个拜师是钱夫子故意挖的陷阱她就忧闷。
另外一个,分开乘车,自己自在不说就是她们母女三人乘的也舒服。
自己想躺想坐都行,可多了个长辈就不同了,不说毕恭毕敬,起码得坐有坐相吧?
而且路途遥远,得好几个时辰,她可受不了。
这次他们提前一日出发,不过也算是赶了个早。
他们夫妻二人辰时就到了钱家,之后与钱家人汇合,辰时半才乘车离开。
望树镇甑家,此时中门全开。
甑家大老爷甑元枫,领着家小,心情复杂的立于门口,迎接正下马车的毛一街父女二人。
何止他心情复杂,就是刚下马车的毛一街也是。
原本以为,他此生与甑家不死不休了,没想到却在十年后来了个大反转。
作为主人,还是甑元枫先上前一步,“亲家公一路辛苦,身体吃得消吧?既然昨天就到了镇上,怎么不直接先来家里?难不成亲家公还在生老弟的气?”
毛一街一听甑元枫这话,估计对方心里的气还没散呢。
得!今天他来啊,就是要让对方熄火的,不然过个月把,他女儿嫁进来岂不要受委屈?
“哈哈哈……!亲家老弟说笑了!昨天过来天色已晚不说,老兄我长途赶路行如乞儿,如何敢踏入你家门?
你不嫌弃我自己也受不了啊!这不收拾了一晚,能见人了就赶紧过来了吗?
九儿,快过来拜见你甑家叔叔。”
毛雪瑶听到父亲开口,这才上前对着甑元枫躬身施礼:“侄女雪瑶拜见叔父叔。”
未来儿媳过来拜见,甑元枫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让她去见边上的甑太太。
几人在大门口也就寒暄一会,就互相谦让着进了甑家大门。
等进了正院,众人又互相正式见了礼,这才男女宾客分开独自分堂说话了。
第48章 认亲1
毛一街:“甑老弟,说来惭愧,这个还请甑老弟收下。”
他说完就让随行的毛来顺过来,把他手里一直捧着的盒子亲自接过来,又亲手递给甑元枫。
甑元枫没有接,反而问道:“亲家公,你这是何意?”
毛一街脸上露出羞愧神情,难得不好意思起来。
“哎!老哥年纪比你痴长,却老是做糊涂事,羞愧啊!
万不该从书一出事就想着要退亲,更不该私下找人引诱从辉那孩子。
这是那几年在从辉手里赚来的银子,总共五万两。
如果不是我,说不上他如今也能安安生生的跟着老弟学点营生技巧。”
说完,他起身来到甑元枫面前,对着他就是一拜。
吓得甑元枫赶紧避让开并把对方扶起来。
开玩笑,他是白身,可对方却是举人老爷,他年纪又比对方小,这要是被外人知道了还得了?
甑元枫:“你这浑人!这能瞎拜的?”
说完他把毛一街推回位置上,“那小子早就从根上坏了,就是没有你出手,也还会有别人。
从书出事时,作为哥哥的他都二十了,儿女都好几个了,他早就不是个小孩子,他犯的错如何能怪到你身上?
再说,那也是他自己看重的要娶回来的恶妇,不仅把他害了,把我们全家也害了,甚至还祸及到你们家,白白了这么个混账来!”
说到女儿婚事,毛一街也黯然神伤,真是造化弄人。
甑元枫又道:“所以这个你也别给我,真要给,那还是我来给。
甑福,你……”
毛一街赶紧拦着他:“好好好!就听老弟的,听老弟的!咱谁也不说谁!”
作为背景人的甑从书与甑从安,除了见面时拜见一下,从头到尾都没他们什么事,因为这两个老亲家,这会已经说上生意经了,可他们还不能离开……
次日,十一月二十三,诸事宜。
甑家中堂上,此时坐满了人。
叶娟跪在甑元枫与甑太太太面前先敬了茶,之后又亲手送上两个布袋,她自己做的手礼。
袋内是作为女儿孝敬父母亲手做的衣服,一人一套衣服,从头到脚。
甑元枫的帽子、一身冬装外套以及鞋袜。
甑太太的头巾、抹额、全身内外衣及鞋袜。
甑太太打开看了一下,笑道:“难为你这丫头亲手做了,你那五个姐姐却只知道买来孝敬。”
众人被她这么一说全笑了起来。
甑从慧姐妹五人:“……”
这是有义女就想抛弃亲女的节奏?她们难道没有送?
甑元枫也笑眯眯的看着叶娟:“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娘家,有什么事就与爹娘说,爹给你做主。”
叶娟微红着脸,心下激动,她以后在这里终于也有亲人了,“爹!娘!”
之后她又拜见了甑老夫人、甑从书,还有甑从安。
甑从安此时有点嚣张,他得意的冲叶娟说:“快叫!我可是你哥,以后啊得听我……”
他话没说完,叶娟却转头看向甑太太,“娘!你看他,还没叫哥呢就想欺负妹子了!”
甑太太笑呵呵,“没事,你到时找你五姐,他最怕你五姐!”
甑从安:“这真是有了义女就不要亲子了!”
毛一街坐在客座主位,他看甑从安也不小了,于是问:“亲家公,你这小儿子今年多大了?”
甑元枫闻听他谈到甑从安,不由骄傲的说,“今年十六了!这么多年,也就他能帮我做点事。”
毛一街被他酸的牙疼,这是说他只能单打独斗吗?
等叶娟拜见过所有甑家人后,甑元枫这才拿出他早准备的家谱,把她以义女身份记入其中了。
这让叶娟很意外,这年代宗族观念太强了,这是否记入家谱差距可就大了。
如今甑家大家长把她记入家谱,在外人眼里,她与他们是一家人,她以后在外代表的也是甑家的女儿。
站立于人后的甑娟气得差点不管不顾的闹起来。
好在她身边的管事妈妈比较灵敏,强行抱住她不说还及时的捂住了她的嘴巴,要不然今天这场认亲仪式非搞砸了不可。
今天在场的客人,与上次甑解元宴请时的规模差不多。
动到的亲戚也只涉及到老夫人、甑太太娘家,以及几个女儿婆家人,有差别的就是多了毛一街父女,少了甑从书的两个同窗。
等甑元枫记好家谱之后,众人这才按男女宾客另设厅堂欢聚了。
至于午宴,还早着呢。
老夫人知道年轻人与她说不到一块儿,于是早早的就打发了。
她就留下自己娘家侄媳陪着她聊聊天。
荷苑,是甑娟未嫁前所住的跨院。
“王妈,你究竟是站在哪方的?当时为什么要拖住我?现在好了,那个孤女都爬到我头上去了。”
甑娟实在无法忍受,也无法面对她心中一直敬爱的父亲。
他居然把那个山野孤女记上了族谱!
而她,甑家的亲生女儿,他的亲闺女,却没有资格。
王妈是甑娟的奶妈,一向是她看重的心腹管事嬷嬷,如今也近五十了。
她知道自己带大的小姐从小到大心里都不甘,可那又如何?
她是庶女啊,还是个爬床的婢女所生。
她的存在就是原罪!
她是她生母耍奸得来的!
太太仁慈,虽然没有亲自教养她,可也让下人细心照顾她长大了。
其实她本来是可以被太太亲自教养的,可她万不该另有奢望。
相比同条件人家里的庶女,她已经很有福了,吃穿戴从来不差,与几位嫡小姐一模一样。
甚至当初给她找婆家时,也没用她换取什么利益,难得的找了个简单宽厚的富足人家。
如果狠心点,给她找个外表好看内里藏奸的她又能如何?
这人啊,就怕看不清自个位子。
甑娟满脸愤怒,“我去找太太讨个说法!”
王妈死命的拦也拦不住,她不由很失望,“你自己作死也别拖上我们这些下人啊”。
第49章 不如
叶娟终于见到了书中世界的大美女兼大才女——毛雪瑶。
她此刻安安静静的坐在甑太太下手,就如一副动态仕女图。
甑太太:“娟儿过来,刚才人多,你也不认识。
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毛姐姐,在家排行行久,你叫她九姐就行。”
叶娟笑看着毛雪瑶,“我看还是不叫姐姐了,不如换个叫法,娘你说如何?”
甑太太笑骂,“我看你找抽了,当心有人治你。”
叶娟呵呵傻笑,“不就是二哥嘛,对不对二嫂?”
叶娟这话把毛雪瑶闹了个大红脸,不过她也没退宿,反而从随身携带的手提包里拿出一份礼物来。
“妹妹,初次见面,做姐姐的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这是姐姐做的,还请你不要嫌弃。”
今天认亲,叶娟是准备礼物的,都是在黄妈指导下她自己做的。
可她那手工是真的只能让人看出来她做的是什么,至于针脚那真的不能对她要求过高了。
如今这毛美人送她亲手做的荷包,让她汗颜不说,还让她尴尬的拿不出像样的回礼来。
不由有些炯。
可也不能让对方一直举着啊,于是她窘迫的接过在前世只能透过荧屏膜拜的精美荷包,转头看向甑太太,
“娘,您可得帮我救场!
嫂子的荷包太漂亮了,我没有相应的回礼啊,您知道的,我那女红…
哎呀!不说也罢…”
甑太太噗嗤一声笑起来,就是围观的甑家姐妹也打趣她。
甑楠:“让你作!平时有空不多练练,现在抱佛脚也来不及了吧?”
叶娟:“五姐!五姐,我看你身上那个不错,要么送我吧?我看二嫂也不会嫌弃你用过的。”
甑从楠:“你…你个丫头欠揍是不?”
叶娟赶紧求饶。
场面一时很热闹。
此时,一个丫头忽然从外面进来,对站在甑太太边上的赵嬷嬷耳语两句,就被赵嬷嬷打发下去了。
紧跟着她自己也出去了,甑太太看了眼没说话。
甑家内院,甑娟在疾驰行走,她身后跟着几个丫头婆子,包含奶娘王妈。
荷苑虽然不偏僻,可要到主院甑太太那里也得一盏茶功夫。
等她走了一半路时,迎面撞上太太身边的赵嬷嬷。
看到她,甑娟心有惧怕。
这个老妇可是太太身边第一帮手。
在甑娟心里,这个老虔婆经常借太太势,专门干些龌鹾事。
从前,她是宁愿得罪太太也不敢得罪她。
她明白,太太有时为了面子,为了身份,说话做事总会有所顾忌,而这个老叼妇却不用。
甑娟停下脚步:“赵嬷嬷!”
赵嬷嬷此时面带微笑,显得和蔼可亲。
“哎吆!老奴说这是谁昵,原来是三小姐啊!
这行步冲冲的,不知道还以为是个丫头昵,冒冒失失的。
不知道三小姐这是要去哪里?
刚才太太嘱咐我,让我过来通知一声三小姐,说中午的酒宴因为客不多,就不劳烦三小姐费神帮着照顾了。
所以这午啊,到时还请您就在自个院内用着吧。
王妈,你到时带人去厨房把饭食端给你家小姐,知道吗?
你可别让你家主子挨饿了,毕竟难得回娘家一次,空着肚子可就是我们甑家不对了。”
低着头正站在甑娟后面的王妈,不得不应声答应下来。
王妈心里愁,“唉!难啊!回去后小姐又该折腾了!”
赵嬷嬷又道:“另外还请三小姐也注意点自个身份,毕竟什么身份做什么事都是有定的,还请您不要为难老奴啊!
哎吆!哎吆!老奴得去忙了!
三小姐如果没事就快回去啊!
太太那里这会客人多,可没时间再应付外人了。”
甑娟气得脸色都变了,外人?她是外人?
可看着赵嬷嬷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她不得不强压下来。
她狠狠的盯了赵嬷嬷一眼,心里愤恨,“这个老奴才,你给我等着,迟早有你好看的一天!”
转头对着王妈说,“咱们走!”
她身后的人听到这话,仿佛被救赎一样,立马跟着她离开了。
赵嬷嬷看着人走远了,这才转身回头,“那边注意给我盯紧了,出了事我找你们试问!”
跟在她身后的粗使婆子与丫头们齐齐应若。
等赵嬷嬷离开后,甑从安才跟着显出身来,“去给爷查查,那个女人又发了什么病!”
郑毅赶紧应了,挥手让身边的小厮赶紧下去忙。
午宴,方文博有幸坐到了主桌上。
一桌八人,甑元枫、钱明、毛一街,甑从书的两个舅舅、一个表叔,甑从书以及方文博。
在坐的,方文博最幼。
除了方文博外,其他人都比甑从书长了一辈,所以他们两人做了主家位,负责酌酒劝菜。
对面横头坐着的是甑元枫与毛一街两个亲家。
上首主客位,是钱明与甑从书的大舅,下首陪客位是甑从书的二舅与表叔。
甑从书瞥了钱明一眼,这个老小子,占了二舅位了。
今天席开十桌,男女各一半。
虽然男女宾客是分开摆宴,可甑家的三女婿,海安城内较有名气的大商家苟家四公子——苟飞阳,还是注意到自家娘子好像没有参加宴席。
他心里也是有点数的,估计自家娘子又作妖了。
此刻他很无力,也很无奈。
他怎么也没想到,曾经一眼相中的甑家三女,神童秀才公的亲妹子,居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蠢妇。
当时议亲时他知道她是庶出,也没太在意。
甑家大房全部是嫡出,既然能留下她,肯定不会不问她。
无论是从面子还是从家族利益来说,哪怕是个庶女,这甑家三小姐也应该得到应有的尊重,得到家里的重视。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她的生母居然是个犯了事儿的,还是个爬床的丫头!
可那时已经晚了,人都娶回来了。
婚后让他更是没想到,这个女人小家子气不说,还是个目光短浅的。
难怪在甑家得不到好!
如今谁不知道海安城即将出来个新贵?
她倒好,亲哥哥不上去贴着就算了,居然还能想着去得罪人?
这次认亲,因为邀请的都是至交亲友,最远的也就是海安县了,所以午宴后都被留了下来。
次日晨,率先走人的是甑娟一家。
之后是毛一街父女,他们得赶回去准备甑、毛两家的婚礼。
甑从书当时拜访时,甑太太就在海安城找了官媒说亲。
之后就着甑三老爷家,如今婚礼已走到了纳吉,就等着让男方送聘礼。
现在这中间出了认义女环节,出于对叶娟的看重,甑元枫这才派人邀请毛家来观礼。
毛夫人身体虚弱无法舟车劳累,而毛若山媳妇又恰巧诊出身孕,迫不得已毛一街这才把已定了亲的毛雪瑶带了过来。
如今他们得赶紧回去准备了,因为三日后甑家聘礼就送来了。
第三拨走的人就是钱明一家,而方文博、叶娟则被留了下来。
有甑从书在,方文博的学业肯定不受影响。
留下他们,也是甑太太的意思。
叶娟平时待人处事大体还行,可只要涉及到风俗习惯、婚丧嫁娶等大事,她就两眼一抹黑。
同时留下来的,还有甑从书的舅舅、表叔及表兄弟姐妹们,因为他们要等甑从书过聘后才能走人。
第1章 腊八
当马车驶出望树镇后,苟飞阳让仆人停下马车。
他派长随去后面马车里把甑娟叫过来。
后面那辆车里,除了甑娟外,还有他们两个孩子。
此时虽然他怒火中烧,可他也不想当作孩子们的面发火。
甑娟一听到长随传话,就吓得愣住了。
上次过来回去也是,停下来让她过去,她开始还兴高采烈的以为,他这是希望他们夫妻二人独处,可结果迎接她的,却是一阵痛骂。
这会她有强烈预感,当家的叫她过去准没好事。
车厢外的长随是苟飞阳的贴身侍从,一向唯他马首是瞻,哪能容许甑娟的磨蹭。
“四奶奶,还是请您尽快过去,万一四爷等得不耐烦了,受累的还不是您自己?况且咱们还得赶路,可不能耽搁时辰了。”
甑娟心内虽然打鼓,可面上却也会装腔作势,“好你个狗奴才,拿着鸡毛……”
“还不给我滚过来!”
前面马车突然传来一声暴呵。
甑娟吓得一哆嗦,再也没那个功夫与长随斗嘴了,她赶紧收拾了一下自己,下了马车快步去了苟飞阳那里。
她刚踏入车内,还没坐稳呢,迎面就迎来一个大巴掌。
甑娟惊愕的一手捂着脸,另一手指着对方:“你…你…你?你打我?”
苟飞阳沉着脸冷哼一声:“不打你打谁?你个没见识的蠢妇。
让你回娘家,是让你联络感情的,而不是让你过来捣乱的。
昨天在后院你又生了什么妖?居然让娘家人如此不待见你,连个酒席都上不了,你这还有脸了?”
甑娟一听这话,也顾不上被对方打骂了,她心内早就被压抑的火气此时彻底释放出来。
“我生什么妖?应该是那甑太太生什么妖吧!
好歹我也是甑家亲女,是我爹的亲身闺女,可她是怎么做的?
居然认了个义女回来!
认义女!她没女儿吗?亲身的就有四个!
曾经我是多么可笑,想让她另眼相待,成天忙着如何讨好她这个当家主母,可结果呢?
我虽是亲女,却没人家认的义女投眼缘啊!
义女都能上家谱,我呢?在甑家战战兢兢活了十六年的甑家嫡亲女儿呢?
就因为不是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吗?
现在倒好,让个山野村姑上了家谱,而我这甑家亲女却没资格!
族谱上没有我的名字!没有我的名字啊!”
说完,她痛哭失声,接着又边哭边说,“我什么也没做,只是走到了花园里,想到太太那里去,可结果半路上就被赵嬷嬷给撵回去了。
虽然我心里有怨,也想着找他们问个明白,可是我也会看场合的好不好,我敢闹吗?我有底气闹吗?
我心里不痛快,你还打我!你打,你最好打死我算了!
说不上死了后重新投胎,也能投身个嫡女。
苟飞阳,你没有良心,没良心,呜呜呜……”
苟飞阳认命的闭上眼。
他知道,他与她讲不了道理,活了二十多年,别的没见长,可这胡搅蛮缠功夫她倒是见长了。
她刚刚所说,他也只相信一小半。
多年夫妻,他太了解她了。
她心里不舒服,别人也别想好过。
他不敢想象,万一她真的不顾场合闹出来,这甑家,还能认她吗?他以后还有机会上门吗?
是,她是甑家女,可同时她也是婢生女,也就比歌姬所生强一点而已。
她怎么与那叶娟比?人家虽是山野村姑,可亲娘是民,而她,亲娘却只是个奴才……
如此认不清形势,看来以后还是少让她回娘家了,不然这不是走亲,而是来结仇了。
真亏了她,如此好的牌打烂了,解元公的亲妹子,居然一点用都指望不上。
苟飞阳心思飞转,“回去后你就多跟着娘好好学习规矩吧。
你娘家这里也指望不上你了,你也别想着还能再回来作。
再作,当心把你的姓、你的名全作没了。
记住,甑家认你,你还能姓甑,不认你,你连你的生母都不如。
还有,听说你名字与刚认的义妹重了,以后有机会再去娘家,就说被我娘改了,叫甑媛!”
甑娟脸上还挂着泪却目瞪口呆,她盯着对方,仿佛不认识了一般……
叶娟被甑太太狠狠折腾了一次。
从头到尾,带着她把甑从书的婚礼流程理了一遍,聘礼虽然准备好了,却为了教她,就让她重新来过一遍。
接连两日没得闲,第三日凌晨,甑家亲友们也紧追着毛一街踏上了海安城。
不过他们与毛家不同,他们不是回家,而是送聘。
当方文博与叶娟再次回到海安县时,已进入了腊月。
甑从书的婚事定了,年后正月十六。
毛一街难舍女儿,让她留在家里再过一个新年及团圆节。
时间一晃就到了腊月初八。
前一天准备好的材料,一大清早邱大强一家就忙上了。
等叶娟醒来时,满院子都飘着腊八粥的香味。
叶娟挣扎着起来,这天气冷冰冰的,太适合睡懒觉了。
而另一位主人方文博,一听到床上动静,立马扔下书赶紧走了过来。
“媳妇,今天降温了,看这天气似乎要下雪,你得多穿点。”
说完,他递过来一套厚棉服来。
叶娟内心吐槽,这么厚重,有点丑啊!
这个年代居然也有棉花,不过再笨重也比挨冻强。
忽又想到老叶家,她以前冬天所穿的棉衣,内层棉花就别想了,基本上多是在麻布里夹着芦苇毛御寒了。
一到冬天,那真是透心的凉。
等她收拾好后,刚准备让人送来腊八粥,黄妈却进来了。
“少奶奶,古家派人送来了腊八粥。”
叶娟与方文博互相看了看,这才想起他们居然忘记了最重要的一件事:亲友间在腊八节这天得互相增送腊八粥!
叶娟这下急了!
“小方,快!你得赶紧送到夫子家去!
黄妈,赶紧通知下,腊八粥先别吃了,得送礼!”
黄妈一看少奶奶急得厉害,赶紧回话,“少爷少奶奶你们别急,除了钱家,其他人家如您的大姐、二姐、五姐等人家全部送了。
昨天准备材料时,我就与邱大强商量好了的,多煮了很多,没事!”
叶娟这才安下心,捂着心口后怕:“亏得有你们两!不然岂不东家送来我得再转送西家?
那小方,你是不是该送完再回来吃?”
方文博想了想点头同意了。
他现在对叶娟叫他小方一事早已无力吐槽,看她这里没事,就出了房门提起黄妈早准备的腊八粥走人。
接下来又接连来了几波人,甑大姐家、胡家、甑从楠家,甚至还有书院的几位夫子家以及前后左右的邻居们。
这做了甑家的义女,还真的是不同了啊。
再说方文博,等他到了钱家时,除了钱明一家,其他人早就吃完了。
田氏笑着打趣,“是不是今早才现准备熬的粥?”
方文博尴尬的笑了笑,他能说粥早熬好了,就是忘记了送给师母你们吗?
钱明打断夫人,笑道:“想来你也没吃,就坐下一起用点再走。”
虽然想回去陪媳妇用餐,可既然夫子这么说了,他也只好同意。
唉,一年一度的腊八节啊,陪了夫子!
田氏倒是心内有数,只让人盛了半碗,等他吃完后就赶紧催他回去了。
第2章 偶遇
方文博返回方宅时,发现叶娟正等着他,腊八粥是一口也没吃。
他心里挺热乎的,赶紧让人把粥送来。
叶娟发现这里的二十四节气也是有的,不过民众过的习俗略微有点区别。
比如说十一月的冬至,就是个平常的日子,没有前世大街小巷广播的吃饺子、吃馄饨一说。
但也从那一天开始,这里也开始过上了数九寒冬。
腊八节这天,这里的大户人家都会在宅门不远处的临街摆个粥摊子,免费施粥。
可叶娟他们这条巷子,住的多是平头百姓,邻居们也就刚过了温饱线,能穿上不打补丁的衣服,住上大屋子,条件再好点的就给家里孩子送到学堂识几个字,就算得上体面人家了。
要想让他们自掏腰包免费帮助他人,那就别指望了。
周围邻居都不准备,方家当然也不会充当大户惹人嫌了,不然就你家施粥,这不是没事找事向人炫耀引来仇恨吗?
年前,他们二人又回了趟甑家,从这年开始,甑家就算是叶娟的娘家了,他们得送年礼。
甑太太道:“今年你二叔、三叔两家全部回来,估计也快到了。
你们家也就你们两个,过了初一回来也就不要走了。”
叶娟知道她的意思,答应了。
他们到时住下来,一个是得认下甑家另外两房亲戚。
另外一方面,她还得继续跟着甑太太学习,学习如何待人接物、如何持家、如何操办婚礼……
真是有一堆的事等着她来学。
叶娟他们住了一晚,次日吃了早中饭,他们就出发返回海安县了。
当马车行驶一个多时辰后,他们遇到了一队车马。
虽然离的还有点距离,可方文博看那阵仗,还有那些随侍的仆从神态,他知道他们得下马车。
“娟儿,快醒醒!甑家二房甑元柳甑大人路过,咱们得下车行礼!”
方文博赶紧把半睡着的叶娟摇醒,再不起来就失礼了。
叶娟一听惊醒了。
真是不能背后祷告人,这刚才甑太太才说的京里二叔一家,转眼他们就遇上了。
她赶紧与方文博互相整理着妆,等收拾好后,二方马车迎头赶上,都快碰头了。
甑元柳的长随甑寿上前禀报,“老爷、太太,前面过来的马车停了下来,看那情形似乎认识老爷。”
他话刚落,忽然发现对面马车上下来一对年轻夫妻。
甑元枫一听这话,赶紧让人停了车,“可能是认识的老乡,小心点,可别让马车冲撞了!”
能停下来并且下车向他行礼的,多半是认识的亲戚,就是不认识的,估计也是望树镇上的乡民。
几年没回来了,哪怕就是看到乡亲他也觉得亲切。
在他后面的薛氏闻听撇了撇嘴,内心吐槽:“一群泥腿子,乡巴佬,有什么好瞧的!”
等甑元柳车停稳后,方文博牵着叶娟走过来,二人上前先躬身施了一礼。
方文博这才道:“敢问车里是京里甑大人吗?小生甑家大房义女叶氏夫婿方文博,特携妻叶氏向二叔二婶问安!”
甑元柳一听,还真是巧!
这对面二人,居然是他大哥来信时特别说明的义女及女婿!
看来真是一家人啦,居然在这荒郊野外的给碰上了,还真是有缘。
于是他哈哈大笑,开心的说:“原来是贤侄女、侄女婿!你们这是去哪?回县里?”
方文博赶紧回话:“回二叔,侄女婿与娘子昨天回了望树镇送年礼。
因当日返回路途远,岳父岳母担心我们赶夜路不安全,就留我二人住了一宿,却没想到居然能在此遇上二叔二婶一家。
不知您路上可好?家人也安好吗?”
叶娟在一边听得牙酸。
这咬文爵字的哪有‘一句路上安全吗’方便?
可能受书中人物影响,她对二叔一家没什么好感,心里一直持否定态度。
可现在一看,真不怪她多想,她是最后一丝好感也没了。
特么的,他们夫妻二人顶着北风,站在路上向他们行礼问安到现在,那个缩在人后的二婶薛氏,居然面都不露,也一声都不吭!
这是不拿他们当亲人是吧?而且对方居然还是个爱门缝里瞧人的!
别以为她没看到帘子缝隙处那露出来的穿金戴银的中年妇女。
果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她所生子女,居然也没有一个上前询问打招呼的。
这母子几人,这头昂的,都快赶上大公鸡了。
耳边只听甑元柳回话:“好的很,一路平安。
既然你们赶着回去,就快上车走吧。
这里离海安县还远着呢,有什么话咱们过年再聊。”
方文博答道:“好的!那侄女婿就携妻恭送二叔二婶及兄长嫂子们。”
等甑元柳家的马车一一驶过,方文博这才带着叶娟回了车上。
叶娟:“冷死了!”
方文博看她冻得瑟瑟发抖,赶紧把边上的被子掀开把她包起来。
叶娟:“一家子没个正形!也真是没礼貌!咱们行礼问安,除了甑元柳,其他人居然一个都不露面。”
方文博笑道:“管他呢,咱们做好自己该做的,只要不失礼也就行了。”
叶娟闻言看了他一眼,“你们男人这里还好,就是藏了坏心事也能与对方嘻哈大笑,可女人们之间就有得磨了。”
方文博失笑,并没有接她的话茬,反而问她,“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你上次说做的茶快好了是吗?
如果好了就给我留点,我得送点给夫子,还有苏院长、万夫子他们,也一直催着我要。
不过没做好也没关系,我去买一份年礼送了也就是了,省得累坏我家娘子。”
叶娟白了他一眼,“切!你真是说的好听!不过既然答应了那就送吧。
你要的那几份我已经准备好了,回去就让黄妈拿给你。”
说到茶业,也是偶然。
有次叶娟看到家里的茶业零散的放在那里,于是就让黄妈沏了一杯茶给她。
结果这一喝真是让她终身难忘。
太苦了!与苦瓜都不相上下了!
那些人是怎么喝得下去的啊?
于是出于好奇,她就询问了黄妈这茶业究竟是怎么制成的。
听后她真是一言难尽。
第3章 欢聚
海安城的茶,本身产的就不多。
与南方相比,制茶工艺差异颇大,称得上是海安城的特产了。
目前市面上卖得最贵的茶叶,原料用的居然是夏茶。
夏茶,本身它就没有春芽嫩,还因为日照时长、生长周期快等特点,制出来的成品会有点涩,也有点苦。
既然本身就苦涩,那就加点料吧。
茶农们把新鲜的茶业采摘回来后,先烘干再用苦瓜水浸泡再烘干,就这样浸泡烘干、烘干浸泡反复多次,次数越多苦涩越入味,也卖得越贵。
据说这样制出来的茶叶极养生,常喝还能治病。
喝茶本身就是闲暇之余用来享受的,可这卖价不菲的极品茶,哪里能享受得起来?
这是喝茶业吗?应该是喝苦瓜水吧?还得加上被破坏了的茶业的怪味道。
因为这,叶娟才准备找人做出前世的茶叶来,准备来解救方文博等人的味蕾。
方文博也欣赏不来市面上所卖茶叶的那股怪味,自家娘子能改良茶艺他举双手赞同。
而叶娟制作的花茶他也很喜欢,可他一个大男人,在外人面前喝女人爱喝的花茶,他面子还有吗?
这让叶娟吐槽不已。
怎么菊花茶变成女人专用茶了?那可以清热解毒的好吧?
她偏寻海安县所有经营茶业的店铺,却发现没有加味的茶几乎没有。
最后派人到产茶大户高家购买原茶,就是刚从茶园里采摘的秋芽。
买回来后,她先用空间水浸泡半个时辰,就当是洗去灰尘吧,空水后再用空间水浸泡一个晚上,等茶叶彻底吸了空间水后,这才让邱大强学着用手掌炒茶。
这还是在前世时看电视得来的,具体如何炒制她也不懂,就让邱大强自己折腾吧。
什么都是从简单开始,制茶也是。
在试过几十次,废了几十斤茶业后,邱大强总算成功的制出茶业来了。
虽然叶子是快入冬的老茶叶,可因为泡了空间水的缘故,只要热水一冲,一股清香就扑鼻而来,入口也是口齿留香,让人回味无穷。
方文博本是带到学院与好友胡乐安显摆的,结果却因为茶的清香引来一拨人的抢夺,最后还引来了钱夫子。
钱明:“好你个臭小子!有了好茶不想着孝敬师长,自己倒是在这里偷偷摸摸的喝个痛快。”
然后包含胡乐安在内,都没抢不过爱茶成痴的钱大儒。
之后,苏院长、万夫子等人挨个找方文博聊天,他只能被迫把自己媳妇给卖了……
叶娟此时吐槽薛氏的无礼,对方又何尝看得上她呢?
远去的马车上,薛氏一脸的嫌弃。
“你倒是有这闲功夫与他们废话,一个村姑而已,哪用得着这么客气?衣着打扮连我们家的大丫头都不如。
我真搞不懂你大哥大嫂是怎么想的,快六十的人了,居然还能半路认个村姑做养女。
他们是缺女儿的人吗?
他们难道不知道应该与我们商量一下吗?怎么说你也是甑家二老爷!”
甑元柳陪着笑脸,“好了,也就是个孤女,反正最差的也就是搭上点银子。”
薛氏嗤笑一声,“银子?他们搭上的银子难道不是甑家的?有那闲功夫给别人养女儿,怎么没功夫多贴点亲侄儿?”
甑元柳默不作声,他知道如果他再说,对方肯定会不管不顾的闹起来。
这马上就到家了,他可丢不起这个脸。
一个时辰后,甑家中门再次打开。
甑从书带着甑从安立于门口,他们迎来了几年未回的亲叔叔甑元柳一家十口人。
老夫人今天很开心,因为给她带来荣誉的、在京里做大官的二儿子终于回来了。
算了算,加上年头年尾,她这都快五年没见到他们了,哎哟,可真想死她了。
看着跪在她面前的二儿子及二媳妇,她不由得喜极而泣,“快起来!快起来!娘知道你们在外也不容易,一年到头的也不得闲!”
甑元柳赶紧起身安慰老娘,“娘!儿子虽然身在外,可这心里却是一直记挂着您老呢!
您快看看,看把您儿子给记挂的,头发都白一半了。”
甑老夫人被他这一捉弄,刚升起的愁绪立马飞到九霄云外。
她笑道:“你个捉瞎鬼,这都做爷爷的人了,说话还没个数。”
甑元柳厚着脸皮道:“我就是做了太爷爷,到您这里不还是个小辈吗?”
老夫人被她逗得哈哈大笑。
等两人起来后,接着是二房长子甑从良带着妻王氏,十岁的长孙甑容轩、七岁的次孙甑容辕到跟前跪拜。
二房次子甑从善携妻安氏、五岁的长孙女甑容纯、三岁的次孙女甑容洁紧接着跪拜。
老夫人这会高兴得眼睛都笑眯成缝了,“纯丫头与妹妹洁丫头快到曾祖母这来。
哎吆,这两个小东西长得可真俊!
来,这是甑祖母送给你们的礼物,戴着玩吧!”
说完,她分别给两个小丫头戴上特制的金手镯、金锁以及头上戴的金饰品。
五年前,二房长孙女还在肚子里,即将临盆无法舟车劳顿,如今再加上仅有三岁的次孙女,甑老夫人也是首次见她们了。
首饰送了,还补送了一个大红包。
七岁的甑容辕,看到两个妹妹不仅从曾祖母那里拿到了大红包,还拿到金光闪闪的黄金首饰,不由嫉妒极了。
“甑祖母,怎么两个赔钱货有金手镯金项链,我却没有啊?”
他吐出来的,本该是童言稚语,可他所表达的内容,却犹如市井小民,立时全场界惊。
……
自那日遇到甑元柳一家后,没过两天就到了除夕。
今年与去年略有不同。
叶娟首次以方家妇的身份参加了祭祖活动。
按理,她虽然成了方家宗妇,却也没资格进入室内与方文博一同跪拜。
正常情况,应该是方文博在门内磕头、敬香上供,而她只能跪在门外磕几个头。
可方文博不在乎这些细节,他认为只要心里装了方家祖宗,在哪儿跪拜不都一样。
叶娟边磕边想,万恶的封建主义,还好我家小方懂得变通,不然她还真不想磕这头了。
等菜重新回锅后,主人方文博一声令下,方宅众人齐声欢呼,忙碌了一年的大伙儿,终于在阵阵鞭炮声中,迎来了喜庆的年夜饭。
他们欢欢喜喜的享受着这辞旧迎新的难忘时刻。
第4章 年夜饭
几十里外的叶家村。
今年年成尚可,算得上风调雨顺了。
老叶家今年粮食产量,虽然不如前一年,可与去年相比,那也是获得了丰收。
家里田地产出,除了交税的,余下来的省着点,足够吃到来年的夏秋了。
可这足够的基础上,那是因为少了一个人的口粮。
今年的年夜饭,还是能看出老吴氏是下了血本的。
一盘白菜炒鸡蛋、一盘鱼、一盆萝卜烧肉,高粱米饭及很奢侈的几个白面馒头,分量是足足的,足够大家吃饱了。
叶老爷子的脸色很不好看,沧桑的犹如盘根错节的老树根。
他本就清瘦的身体此时显得尤为干瘪,看了一圈围坐着的儿孙们,他道:“辛辛苦苦忙一年,也难为大家了,今天这饭菜很丰盛,都敞开吃吧。”
随着他的带头,早就拿好筷子的在坐人,终于对准早就看好的肉菜,开动了。
此时坐在主位之一的老吴氏,悄悄的用袖子拭去眼角泛出的泪水。
此刻万家团圆,本该高兴时刻,她却难受得要命。
全家团圆了,却少了一个能活跃气氛的孝顺儿子。
辞旧迎新了,却只能听邻居们家的爆竹喧闹声。
抬头瞥见小吴氏他们的房门头,那里空空如也。往年,此时早已贴上红春联了。
小吴氏看婆婆没什么精神,也猜得到是怎么回事,她挟了一筷子肥多瘦少的肉块放到她碗里,“娘,这块肉软和,你吃!”
老吴氏盯着碗里的肉,本忍下去的泪又不争气的滚了下来。
往年,这块肉大多是二儿子快速挟给她的!
她默默的又把肉挟起来,送到了二房小牛碗里。
这孩子,肉眼可见的瘦了,也沉默了很多。
她现在啊,哪里还能吃得下这块肉啊,吃了烧心!
王氏犹如未见,她只低着头吃自己面前的白菜。
这几个月来,她活得犹如行尸走肉,家里家外,都不闻不问,只有叫她做事了,才让人感觉她这个人还是活着的。
她两个儿子二牛与小牛,不过短短三个来月,也瞬间懂事不少。
特别是小牛,他再也不是此前欢脱爱耍赖的泼皮小子了。
如果叶娟未离开,让她与叶红站在一起,真的像一对烂姐妹了。
此时叶红的手,也就如曾经叶娟的手。
她双手肿烂,皮肤暗黄,头发干枯,两颊上的高原红都带着点破纹。
区别最大的,就是她的双眼,显得呆滞而又无神。
此时的她,开了年就十四岁了,该是说亲的年纪了。
可如今的她,不管是样貌还是家庭,又能找到什么好人家?
整个桌上,最没心没肺的,就属大牛与年纪尚幼的小宝了。
他两欢呼的吃着,抓着筷子的手甩的飞快,终于吃到了他们久盼着的丰胜年夜饭了。
相对于方家的圆满、老叶家的神伤,甑家的年夜饭却显得尤为热闹,那是因为多加了二房、三房十三口人。
长辈甑元枫三兄弟,甑从书、甑从安,甑从良与甑从善,还有三房的独子甑从茂,正好一桌八人。
甑从辉家的三个庶子:十四岁的庶长子甑易、七岁的次子甑铠、两岁的庶三子甑昊,与二房的长孙甑容轩、次孙甑容辕一桌。
甑从辉的五个庶女与二房的两个嫡孙女一桌。
妇人这里,老夫人加三个儿媳妇、两个孙媳妇六人一桌。
一家人济济一堂,席开四桌。
当众人正在推杯换盏,吃菜喝酒时,甑从安却‘啪’的一声摔了筷子,指着斜对面的甑容辕骂道:“不吃就给我滚!”
虽然男女分开坐,但因为是一家人,并没有用屏风隔开。
所以大家一听到甑从安居然对着幼子发怒,其母王氏首先就不高兴了。
“三叔这是怎么了?大新年的对着一个孩子发什么火,难道因为这是你家,我们连个年夜饭也吃不得了?”
甑从安嗤笑一声,“叫你声嫂子你就真以为自己是个长嫂了?也不拿镜子照照你那什么德行!
你们回来就算了,却年年回来折腾人!
你们不回来,我们倒还能过上个安生……”
“从安!”甑元枫暴呵一声,“你怎么说话呢?”
甑从安冷哼一声,“我怎么说话?我说的是人话!
别人都不想安生过年了这还能怪我了?好!我安生吃饭就是,就怕你的孙子们是吃不上了!
没品的一家子,真以为到哪都是座上宾,也不看看他们配不配!”
甑元枫怒指着甑从安:“你个混小子!给我闭嘴!”
说完他转而看向甑容辕那一桌,不看不知道,一看他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甑容辕那桌,大房三个庶子,此时的碗里居然都堆满了残羹,而且那用来净手的毛巾也被扔在碗里。
不仅如此,甑铠与仅有两岁的甑昊上半身居然被淋了不少汤汁,而甑铠的头发上甚至还有几粒米粒……
在坐的,除了二房薛氏与王氏,其他人都面面相觑,万分意外。
这吃个饭怎么还闹起来了?
甑元枫脸色微沉,他指着这一桌,“易儿,你据长,来,你说,你告诉爷爷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甑易站起来回话:“爷爷,刚才下人上了一道大虾。
这道菜上来时,因为正好摆放在二弟面前,靠得近,他就伸出筷子夹了一只虾子,辕弟看到了不让,直接想把整盘虾子拖到自己面前。
二弟看到了也不让,他想再挟一个给三弟,于是伸手想夺回。
因为二弟的阻止,辕弟气了!
他直接站起身,把他面前的残羹直接分开倒进了我们三人的饭碗里。
辕弟看到轩弟所为,先伸手抓了二弟碗里的饭向我们三人扔了过来,接着也学着轩弟所为,把他的残羹剩饭也倒到了我们三人碗里。
本就眨眼功夫,孙儿还没反应过来,事情就发生了。”
后面不用他再解释了,因为甑易毕竟比甑铠与甑昊大多了,他避让的比较快,不然他也被作践得全身都是饭菜。
甑元枫转头看向甑容轩兄弟两,“你们两个有什么要说的?”
第5章 年夜饭一
甑容辕没想到大房这个庶子甑易居然敢出声。
他以前去外婆家里,嫡子不管怎么折腾庶子,都没人敢回一句嘴。
虽然如此,他却也不害怕。
可能因为有外婆家的先例在,于是他抢在哥哥面前回答:“他们这三个奴才,怎么能与爷们同一桌吃饭?这岂不是把小爷我的身份拉低了?
而且坐就坐吧,他居然还敢抢小爷的虾子,小爷我还没开吃呢!”
甑元柳此刻脸色涨得如猪肝色。
他真没想到,在他面前一直乖巧的次孙,居然会如此混账!
他转头怒视薛氏,可谁知,薛氏居然不买账,看那脸色,居然觉得她孙子之言是对的!
再看大儿媳妇王氏,更让他心惊。
她居然还敢怒视着大哥家的孙子!
两个女人他不好说,转而怒视大儿子,可他看起来却一脸平静,仿佛这些都与他无关,并没放在眼里。
“甑从良!你的儿子如此混账行事,你不问吗?你平时是怎么教导的?”
甑从良漫不经心的回道:“不是你说,庶出的没必要放在心上吗?
你曾说过,庶出的是乱家根本。
既然这样,还用给他们脸面吗?话说回来,饭前把他们分开坐不就行了?哪有这事发生。”
甑元柳听到他这一派胡言,更是气怒交加,他怒指着长子,再也维护不了往日的斯文:“你他娘的小王八蛋!”
他气得站起来要冲过去揍他,却被甑元文拦住了。
甑元文也怒了,好好的大年三十,居然被那两个小崽子给搞得乌烟瘴气:“你这会去揍他们有用?今天是什么日子?你成心给老娘添堵不是?”
甑元柳被他弟一吼,也回过了神,转头看向自己老娘,却发现老太太情形不对,似乎要晕过去了。
“娘?娘!”他急了,一边叫一边向老夫人冲过去。
现场顿时乱成一团,再无人过问惹事精甑容轩兄弟两了。
年夜饭可以安排在除夕中午,也可以安排在晚上。
甑家因为人多,中午怕忙不过来,就选到了后者。
可这会,二房的子孙,居然把老夫人给气晕了。
也白白浪费了大厨们数日不休精心准备的丰盛年夜饭了。
众人虽然都空着肚子,却也没心事再继续吃了,只能围着老夫人干着急。
甑元枫是个孝子,他无法忍受侄子侄孙们伤到老娘。
他认为,这事的源头,都是作为他们的大家长甑元柳的不作为!
甑元枫等老夫人睡下后,这才领着众人退出她的屋室,来到了花厅。
甑元枫平静的指着甑从安道:“你去把家法请来!”
他又转头看向甑元柳,“我真没想到,你居然能把子孙教倒成如此模样。
枉你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难道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你已身为父,也为祖,却连最起码的孝道、最简单的同宗同源都没教给子孙,你知错吗?”
甑元柳听后深感难堪。
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是甑家人的骄傲,就是今年,他还给甑家带来了荣耀,给母亲请了封。
可他真没想到,他的子与孙,居然会长得如此歪楼。
往常下了职,他回家也会教导儿孙们,多是询问他们的功课,看没什么事,就放他们走了,转而忙起自己的事。
他根本没想到,自己平时一疏忽,他的家人居然会如此阳奉阴违,他的儿子是非观也歪了。
孩子们的品性、宗族观,他们的教养言行以及他们对这世人的认知观,千不该万不该居然扔给后宅的妇人,这是对他平时懒惰的惩罚吗?
此时虽然难堪丢他面子,可再丢也是丢在家里,他知道,他的儿孙不能再不管了。
甑元柳想到此,盯着薛氏看了一眼,这才道:“是弟的错!还请大哥动用家法。”
薛氏本被他盯得不舒服,结果却听他如此说,不由惊呼一声,她可受不了自家老爷被众人盯着挨打。
他被打没了面子,自己岂不也一样?
如今这甑家,还不是得指望自家老爷照佛?
他们现在居然为那几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子殴打五品京官,这大伯脑子是有病吧?
于是她赶紧上前一步,面对着甑元枫尖声叫道:“大哥,你有没有搞错?这大新年的,你动用家法殴打我家老爷是不是不太妥当?
万一伤到了,正月里不好请大夫不说,还耽搁我们年后回京城,这受伤了如何还能乘车?”
甑元枫没有理她,反而肃着脸问甑元柳:“你也这么认为?”
甑元柳吓得一激灵,他对自家大哥再了解不过,这会他是真的动气了!
他赶紧回道:“大哥是家主,弟弟做错了,您教训是应该的,弟弟我没有意见。”
说完,他又转头对着薛氏怒斥,“咱们甑家的家事,什么时候要你这妇人做主了?
你还敢给我瞪眼?给我退下!
甑家的事还用不到你这个外姓妇人来管,也不知道你成天在家是怎么管教子女的。
现在你看看,一个个连最起码的仁义礼仪都不懂,真是活丢丑。”
说完,他又面向甑元枫,“大哥,弟弟认罚。”
甑元枫哼了一声,“既然你认罚,那就听好了。
你为人子,本该亲自带领儿孙侍奉生养你的亲娘,可因你身处仕途身不由己,这可以理解不怪你。
可你万不该忽视子孙教养,把你的子孙教养成如此上不了台面的纨绔。
现因你儿孙出言不逊,把老母亲气晕,养不教父之过,罚你十鞭。
你身为一家之主,管不好内院,以致妇人口舌猖狂,罚十鞭。
你为父为祖,子孙却被教得品性不端,自私、无同袍兄弟情,更没有家族观。老话说修身齐家,你做到哪样?再加十鞭。
这三十鞭,你服还是不服?”
甑元柳尚未出声,薛氏就尖叫起来:“不服!凭什么?不过就是误泼了你孙子的年夜饭,你居然能如此的假公济私!
你身为甑家大家长,不先教育自己孙子,凭什么先来教育他房儿孙?
你可知道,你只是白身,我家老爷却是官身,你居然敢动手?
没有我家老爷,你们在坐的这些人,能过上如此安生日子吗?你们大房,可别得寸进尺!”
甑元柳死命的咬金牙关,什么都说不出来,上前给她狠命甩了一掌。
直到此时他才发现,他错了!
他错拿蠢妇当贤妻,悔啊!
第6章 邀请
对于方文博二人而言,今年的正月与去年相比热闹了不少。
去年的方宅就他们两个人,虽然温馨却也少了热闹,在这传统节日里,还是人多比较有气氛。
初一与去年一样,早早的就有小福娃上门拜年了,好在有邱大强、黄妈等人,这些不属于亲属的也不用他们亲自招待了。
本以为去年登门拜年后,今年新年云家人不会再上门了,毕竟这一年来,虽然仅一墙之隔,两家并没什么来往,平时见了面,顶多也就是点个头打个招呼而已。
可到了辰时初,黄妈却进来告诉二人云家来人时,两人都很惊诧。
云济波其实也很尴尬,他与另外两个堂弟此时正一起坐在方家客厅里。
去年因为妹妹的小心事,他熬不住她的磨,上方宅门上叨唠几次。
可只因为对方登了一次门,家人知道人家是孤户后,居然就那么排外,爷爷甚至还下令不许他们与方家来往。
可如今这算什么?
眼看着对方起势了,他们又上赶着凑上来?
他一点都不想来,可无赖长辈下令,他不得不来。
正在他瞎想时,方文博走了进来。
“原来是寄波兄及诸位兄弟!文博在此恭贺大家新年大吉!恭喜恭喜!”
方文博看到来人,脸色挂着得体的笑,抱拳施礼。
云寄波三人连忙回礼,之后他才说:“方兄需要拜访四邻吗?如去,不如一起?”
方文博点头颔首。
今年因为丰收,四邻也有不少人来过方家,包括前面的齐家。
他本不想去齐家拜访,一个是齐家媳妇常在背地里对自家说三道四,另外一个,就怕对方因为他上门而赖上来了。
他并不怕得罪对方,可是如果可能减少麻烦,他又何必横生枝节呢?
如今跟着云家几人一起上门拜访也好,总比单人去惹人注意。
至于云家人,也就这样吧,不深交也不得罪,维持面子情也就可以了,最起码他们家比前面的齐家识趣。
而且对方人口那么多,挤在这么一个小房子里,却没听到什么吵闹声,也算得上治家有方了。
四人于是一起向院外走去,还没到院门口,就见迎面走来三个人。
方文博一看,认识,原来是齐家人!
是齐家三哥抱着三岁的儿子、带着两个侄儿一起过来拜年了。
方文博一看也走不了了,索性请大家一起客厅就坐喝茶。
等众人再次坐下来后,夏荷上来了茶点,并把事先准备好的红包拿给方文博。
方文博对着三个不大的孩子笑说:“来,叔叔给你们新年红包,祝你们一生才气熏天,一辈子富贵连连。”
之后又不断的来人上门拜年,如后邻史家、右边隔了一家人的云家……
等又走了一批耍杂的人,此时已快到中午了。
方文博应付了一上午,赶紧回房休息去了,休息好了下午还得带着叶娟到夫子家拜年。
而前邻齐家,等她当家的抱着儿子回来后,它迫不及待的拿走儿子手里的红包,当场看了起来。
“切!小气鬼!长辈亲自带着去拜年了才给二十钱!
你说不给一两银子最少也得给个一百钱吧?还真是有钱人就是爱扣门。
看来你亲自带着娃去也不管用,明年我去。”
齐三哥凑近一看,真的只有二十个铜版。
他又到两个侄儿那翻出红包细数了一下,也是一样多。
他大嫂齐余氏赶紧走过来从他手里夺过红包,“你这做叔叔呢,怎么能要侄儿的红包?这好说也不好听啊?”
齐三哥切了一声,直接转身走开了。
齐三嫂听后冷笑一声,“就你装好人,你怎么不带孩子过去要红包了?我们带回来你抢什么抢?”
齐余氏瞟了她一眼,话都没说直接收了两个红包走了。
独留下齐三嫂子对着儿子在那嘀嘀咕咕。
因为云寄波兄弟几个过来拜年,吃了午饭后,方文博也去了云家回礼,叶娟没去。
她如果跟着去了,那真是半天都脱不开身了。
之后二人带着乘着马车直接去了钱家拜年。
忙碌了一天,二人才得了休息,主要是方文博才得了空闲。
叶娟:“明天你记得提醒我,得打发邱叔去陈掌柜那里说一声不用过来拜年了,还有成掌柜那里也是。”
方文博笑道:“知道了!咱们还是早点休息吧,明天得赶早,可别让大姐他们等我们。”
叶娟:“可这也太早了吧?要么你再练会字或看会书?明天去了甑家,有解元公亲自检查你的功课,你可别让他失望啊!”
方文博哼了一声,“解元公失不失望我不知道,我就知道我现在被人打击到了。”
叶娟听后一笑,“我怎么不知道?”
方文博直接抱着她亲了一口,“你多让我亲两下,你就是骂我是个笨蛋我也能接受。”
说完,他又重新欺身袭来……
叶娟:“你…唔…”
次日卯时一刻,方宅大门打开了。
方文博与叶娟已经早早的吃了早餐,乘上马车带着随从出发了。
刚经过右边隔了一家的云家时,马车却停了下来。
小厮立夏正赶着马车,却没想到刚出大门就被拦住了。
他看向来人,原来是云家大房的孙子、云老太太的侄重孙云寄来。
云寄来看马车停了下来,连忙上前施礼,“小夏兄弟新年好!”
立夏立马回复:“同贺同贺!不知云七哥有什么事?”
云寄来:“是这样,在下想问问初九那天,方兄弟与弟妹是否在家?届时由我家做东,邀请街坊四邻。”
一年一度的邻里相聚,这次轮到了云寄波的堂爷爷家。
不过拜年时方文博已经提前与云寄波说好了,今年他们去不了,得陪娘子回娘家参加哥哥的婚礼。
难道云寄波还没有告诉对方?
方文博赶紧掀开马车帘,“多谢云七哥厚爱,我与内人就不去了,我们要过了元宵才回。
我们正忙着赶路,先告辞,再会!”
他说完也不等对方回话,就放下了车帘。
云寄来赶紧回话,“没事!没事!方兄弟忙,方兄弟你们忙。”
说完他赶紧避开道路让马车行走。
第7章 拜年
等方家人拐出巷子后,云寄来这才向家里走去。
“老七,你这脸皮够厚的啊?这么早就去拦人家的马车。”
屋内一个中年男子看到云寄来回来,不由调侃道。
“切,这叫什么脸皮厚?这只是邻里间平常打个招呼而已。
我说你们也别忙合了,人家又不过来,元宵节前一直不在家。”
屋里人也没回声,他比老七看的清楚。现在啊,那方家早与他们这些人不一样了。
方宅里,春生正与黄妈、邱大强等人汇报门口情况。
春分听后感觉无语:“也不看看他那什么德性,还想往少爷身边凑!”
住了这么久,黄妈也了解云家这几房人。
要说哪房算得上胡搅蛮缠不讲理的倒也没有,比较特出的脸皮也厚的,就属这个云寄来了。
他是哪里有利就向哪儿拱,他那张嘴巴不仅能吹还特能吃,见到别人家吃好的就走不动路了。
她也听春分他们几个小子好几次向她告状,说他们在门房吃饭时,没注意就被这个无赖抢了饭菜。
她摇摇头,“少爷少奶奶不在家,从今天起,你们就把门合上吧,省点麻烦。”
春分立马笑回:“好勒!就等黄妈您老发话呢!”
等出了海安县城,时间还没到卯时半。
方文博对外面赶车的立夏道:“咱们靠路边等会。”
几天前,甑从慧就派人来通知,今天让他们与甑家几位姐妹一道回娘家。
并约定好,卯时半在城外面等着。
这次他们去甑家,还是驾了两辆马车。
为了锻炼几个下人,这次把黄妈、邱大强都留了下来,一起跟着侍候的,是夏荷与冬雪,驾车的是立夏与秋分。
一辆马车虽然能坐下,可路途不近还是不太方便。
二人下了马车站在路边等着。
叶娟刚要与方文博说话,忽然听到后面马蹄声响,掉头一看,原来是甑家姐妹们携夫带子全来了。
甑从慧家三辆马车,他们夫妻二人一辆,三个儿子一辆,两个女儿一辆。
二姐甑从芳家两辆马车,父子两人一辆,母女四人一辆。
甑从楠家就一辆马车,他们家只有三口人。
甑从慧从马车里探出头来,“你俩不要站着了,赶紧进马车,不冷啊?直接走了,不用寒暄了!”
叶娟笑道:“我还没有给姐姐、姐夫们拜年呢!”
甑从慧笑骂:“皮痒痒了是吧?大新年的可不要找揍啊,快点上马车走了。”
她说完就放下马车帘子,“蹲儿,快点驾马走了。”
赶车的叫蹲儿的,赶紧应和了一声,马鞭子一甩,马车又跑了起来。
二姐甑成芳也从马车里探着头来,“快点跟上。”
等他们经过后,就是甑从楠一家三口。
她从侧边掀开帘子,对着叶娟:“我说你们就两个人还驾两辆马车干嘛?剩下一辆让他们回头吧,还怕到那边没人伺候你们?”
叶娟笑呵呵回道:“那可不行,这可不是怕没人伺候,我得指望他们帮我做事呢!”
“切!大新年的你还能做什么事?快点跟上吧。”
等甑从楠他们的马车经过后,方文博这才赶紧扶着叶娟上了车。
一路没怎么休息,等到了甑家,也才午时过半。
正堂里,此时坐满了人。
叶娟他们随着甑从慧一起给众人拜年。
叶娟感觉厅里的气氛不对,难道出了什么事?
等轮到他们给老夫人、甑老爷及甑太太拜年时,也没看出什么来。
老夫人笑到:“明年说不上奶奶将多准备一份红包了。”
她刚说完,一边的甑从楠笑道:“奶奶你真贪心,这么多的重孙重孙女,还不够你抱的啊?”
甑太太笑道:“那哪一样呢?”
叶娟一下明白老夫人这是什么意思了。
她下意识的看了眼方文博,却发现对方的脸早已红彤彤的了。
哪怕她脸皮再厚,这会也感觉有点儿发烫。
老夫人看甑从楠还想开口,连忙打断,“好啦好啦,刚结婚的脸皮还薄着呢,哪像你这个厚皮猴儿!
你们两个赶紧给你们二叔三叔拜个年,这还是首次见面昵。”
甑元柳、甑元文已接受几个侄女们的拜年,此时听了老夫人的话微笑着颔首默认了。
一旁随侍的丫头见状,赶紧拿了棉垫先放在二老爷与二太太面前。
等放好后,方文博携妻一起下跪磕了一个头,“祝二叔二婶鑫享鸿福、万事如意!”
甑元柳高兴的让二人赶紧起来,并递上了红包。
而薛氏,从头到尾都冷着个脸。
当与二房的两个哥哥嫂子见礼时,对方也只是虚虚的应付而已。
方文博与叶娟心内表示无所谓。
对方都看不起他们了,他们又何必上赶着去拍人家的马腿昵?
等到三房甑元文这里时,相比于二房,对方脸色稍微好点,却还不如冷个脸算了。
甑元文漫不经心的应付,一句话没说,像赏赐下人样递过来两个红包。
而三太太黄氏,倒是笑眯眯的开了口,可这开口的还不如薛氏冷着脸闭嘴昵。
“方文博、叶娟是吧?来,拿着红包,这应该是你们首次收到长辈给的红包吧?”
方文博与叶娟二人听后脸色都变了,这三婶黄氏是把他们当成要饭花子了吧?
两人冷眼看着,都没伸手接下红包。
叶娟刚要开口,却被甑从安抢了先。
“切,还真是人模狗样!也就现在能狐假虎威。想想二十年前,某些人好像也就能吃个半饱饭吧。”
听到甑从安如此说,黄氏本带着虚假嘲讽的脸色立马变了。
她没想到,在这大新年里,她这个长辈居然被个小辈当面指着鼻子骂她穷,这是想让她整年不安生吧?
于是她怒指着甑从安:“你个小猴崽子,说谁呢你?还有没有规矩了?怎么能当面指着长辈这样说话?”
甑从安讽刺笑道:“你也算个长辈?会说人话嘛你?既然你不想做个长辈样子,那就别指望别人对你尊重!”
黄氏被他反讽气得嘴唇发颤,身子也有点发抖。
她孬好也是个举人娘子,在海安城里都有一堆人捧着,可她没想到,每次来到这乡下大伯家,都得处处做孙子,事事不如意,现在这个死小子居然还为了一个外人,敢当面指责她。
“甑元文!你耳朵聋啦?没看到你侄子是怎么骂我的啊?”
方文博见此,直接拉着叶娟起来向后退开,无视甑三老爷一直举着的红包。
第8章 利己
见此情况,原本漫不经心的甑元文也冷下了脸。
“长者赐不可辞,怎么着?作为长辈给晚辈的拜年红包,你们夫妻两这是看不上了?”
甑元文这话说的可真是诛心。
这整个大兴王朝,历来讲究孝道,他这是找茬来了。
他的意思是他作为长者,做到了对后辈的慈爱,可作为晚辈的方文博夫妻二人,却没有拿出晚辈对长辈应有的尊敬孝顺态度,反而故意让长辈当众没脸了。
这话万一传出去,方文博夫妻二人以后也不用做人了。
“啪啦……”
众人本来正被三老爷夫妻二人无理搅和吸引了注意力,却不想上首老夫人此时居然当众摔碎了茶盏。
“来人!给我把这个孽子一家撵出去,我甑家可没有如此拎不清的子孙!”
“娘!”
“娘!”
“奶奶!”
三房人只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老夫人说的是什么意思。
尤其是甑元文,他不敢置信的瞪大着双眼盯着上首坐着的老夫人。
他的亲娘,居然为了两个外人要驱逐她亲儿子一家!
“还傻愣着干什么?我甑家可没有那么大的地方摆放如此重量级的举人老爷一家!”
“娘!娘啊!”甑元文这会看到老娘真生气了,立马膝行跪到老夫人跟前,搂着她双腿叫道:“娘,您消消气!儿子错了!万不该在这大新年里惹您老人家生气……”
老夫人这会脸色非常难看,“你也知道这是大新年?你个孽子,你…你…”
话没说完,她忽然晕了过去。
“娘!娘……”
“奶奶!”
“……”
叶娟与方文博傻住了,甑家因为他们两,居然在大新年闹腾了起来。
从之前几次接触中叶娟了解过,甑老夫人患上了老年病,也就是现在的高血压伴随着心绞痛,与她曾今的老外婆非常相似。
在医疗条件那么发达的现代都治不好,更何况这么一个落后的大兴王朝。
要想留条命,那就得保持心情舒畅,万不能生气激动。
气大伤身,次数多了就怕一蹶不起去见阎王爷了。
他们两个外姓人,刚晋升为甑家的义女与女婿,只是按例到这拜个年,现在却因为他们把甑家搞得一团糟,甚至还把对方的老祖宗给气晕了,两人不由得面面相觑。
这认干亲,可不是他们上赶着认来的,他们也从来没想过白占甑家的便宜。
这甑家二房与三房,怎么说都是见过世面的人吧,怎么说话行事如此的不着调?
现在老夫人晕了,万一老夫人有个好歹甚至丢了命,甑家大房几位主子心里能没疙瘩?
这下他俩都不知道怎么办了,留下不是,回去更不是。
叶娟不由得看向了甑从安。
可甑从安这会真在忧心他奶奶的病。
前天他的奶奶就气晕了一次,今天又来,他真怕出大事,因而他并没有注意到叶娟的眼神,反而是他身边的甑从书比较沉着冷静,似心有感应的迎上二人目光。
甑从书知道此时他们二人内心肯定不好受,今天这事,从头到尾都是二房与三房在找茬。
而他们被找茬的源头却是因为他,是他把他们拖进了甑家这潭浑水中。
于是他道:“此事与你们无关,他们作为长辈,痴长你们这么多居然话都不会说,真是白吃这么多年的饭了。”
甑元柳与甑元文离他很近,而他的嗓门并不小,二人闻言脸色很不好看,可也无法反驳。
他们兄弟二人都是几年没回来了,并不知道老太太的身体如今已变得如此的差,此时心内很后悔。
尤其是甑元柳。
他如今身在仕途,很多事早已身不由己,说话办事也已习惯了官场那一套。
对他没用的人根本不值得交往,他不能理解大哥家为何会认下这么一门注定会拖后腿的亲戚。
认就认了,何必还把他们添加到族谱中去?
这下好了,他大房认了不说,自家也得跟着承认,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甑。
为这两个外人,首次让他们三兄弟有了分歧伤了和气,甚至还在大新年气伤了老母亲。
他老娘病了,看样子病情不轻。
按这情况,他得留下来侍疾,直到亲娘身体彻底好转为止。
他原计划过了正月十六就走,现在他走得掉吗?
即使到时他能走,也得留下夫人代他侍疾,那京里的人情往来怎么办?
有些事没有当家夫人出面,都没办法解决。
可今天这一出,是侍疾就能解决的吗?
要是被外人知道,他与弟弟两家人居然把老母亲气晕了,他们以后还怎么做人?
万一被他的政敌知晓,他这辈子就得完,侍母不孝啊!
想到此,他不由瞪了甑从安一眼,就是这个聪明侄儿给他带回来的好侄女。
又转头怒视着身边人,“都是你带的好头!”
薛氏这会心里也怕。
她恨自己,刚才怎么就猪油蒙了心,怎么就那么傻昵?不记得前天刚出了一事?
认不认干亲是大房的事,她多什么事啊?
就是不认干亲,大房的钱财也不会再撒到他们二房身上了。
估计大伯情愿把钱送给几个外嫁女也不会再多送给侄儿们一个子儿吧,她究竟是有多想不开当场闹啊?
现在她就盼望着老太太能平安无事,要不然她这个年是别想过了,京城更是别想回了。
甑元文此时也是满脸尴尬,他看了眼黄氏没有说话。
可这不说话还不如说了强昵!
黄氏知道自家老爷这会是怪上她了。
可来时不就说好的吗?现在怎么能怪她一人?
不管场内众人心里如何考量,半刻钟后老夫人清醒了。
万幸她是当作这么多人的面晕了过去,卢妈也就能及时喂药保住她的命。
甑元枫看到老娘醒了,激动得跪倒在她的面前喊道:“娘啊!你这不是诚心想吓死儿子嘛!如果不高兴你可以拿儿子出气,随你打随你骂,可你怎么能把气憋在心里气着自己呢?”
老夫人这会也缓过来了,看着年近花甲的大儿子被自己惊吓着跪在了面前,满脸是泪,她抬手拍了拍他的手。
“娘知道你是个孝顺的,起来吧,一群儿孙们正看着昵!”
说完,她对着卢妈,“赶紧把老大给我扶起来!”
卢妈激动得眼里泪水打圈,泣笑道:“大老爷这是心疼您呢!”
说完她忙要去扶甑元枫起来。
第9章 婚礼
甑元枫哪敢要她扶啊,卢妈虽然没老夫人年纪大,却也同样快七十岁的人了。
等甑元枫起来后,老夫人转头扫向人群,看到叶娟与方文博,赶紧招手让他们过来。
“孩子,过来,委屈你们了!
他们居长却没个长辈样,以后啊你们也就不用理他们两房人了。
就与大房正常走动,多与丛书、从安来往也就行了。
这亲戚有时也得看缘分,没亲缘咱们也不强求。”
她说完看向了跪着的甑元柳、甑元文,久久无语。
这两个儿子如今眼里只有利益,与大儿子也不亲了。
在外多年,想的也都是能利他们的人或事了。
可能在他们心里,认为大房多此一举认个孤女吧。
唉!她老了,上七十的人了,管不了那么多了,随他们去吧。
“你们两家,如果还想安安生生的把这个年过完,还想要我这个老娘,就请闭上你们这高贵的嘴角吧。
你们想闹,就回自己家里去闹,这里是大房,可不是你们这两位官人府邸!”
“娘!”
“娘!”
甑元柳与甑元文一听,吓得磕起头来。
而二房与三房人其他人,也全部跟着跪下。
“娘知道,你们在外面心里活了,看不上你们大哥这一个从商的了。”
“儿子不敢!”
“儿子不敢!”
“你们不敢?我看敢得很呢!
这做人啊得对得起良心,你们说说,你们还有心吗?
要知道,没有你们大哥,就不会有咱们这房甑家,你们也不会有如今这身份了,早就被老甑家给吃得骨头渣都不剩了。
可这些话我也不想说了,说多了也没用,老调重弹了,你们从来不记得感恩。
如果你们心里有你们大哥,有咱们这一房族长,这么多年来也不会如此行事了,今天更不会如此说话了。
薛氏,黄氏,你们二人以后也不用到我跟前侍候了,最好还是别回来了。
真要回来,那就等我去了以后回来点根香吧,丧事你们反正也赶不上就不用赶了。
你们来一次作一次,同活在一个屋檐下,老娘见你们一次就得脱下一层皮。
真是见不起你们这两个贵人啊!
你们是老娘我的活祖宗,见一次我就得少活三五年!”
“娘!”
“娘!”
薛氏、黄氏听了吓得面无人色。
被婆母当众如此说,以后她们还如何做人?如何能在儿媳面前抬得起头来?
而且老太太这话毒啊,直接说她们不孝婆母啊!
不管这天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管众人心里如何想,日子还是得继续过,这个年也得接着拜。
随着亲友、邻里不断上门拜年,甑家各房也纷纷收起了心事,挂上笑容随着众人走起年来。
叶娟二人此时哪怕再不想留下,哪怕天天不想看见那帮人,可为了老夫人,为了大房,他们也不得不忍着。
夏荷拿着点心进来,“少奶奶,真气人,奴婢刚才差点没忍住出手揍他们!
刚刚经过花园,那二房、三房几个仆人居然敢明目张胆的在那聚团议论您与少爷!”
叶娟听后笑笑,“随他们说吧,这嘴再长也是长在别人脸上,你如何管得着?”
冬雪平时比较沉稳,此时却也沉着脸。
刚才如果不是她拖住夏荷,夏荷真可能把食盒砸向那群人。
“你不帮着少奶奶还想添乱不成?做事不知道多动动脑子吗?你知不知道刚才我没拦住你,你这一砸下去该如何收场?”
夏荷:“还能如何?咱们回去呗!如果现在还是在家里,如何能有这气受?
咱们好端端的上门拜年,却天天受气!气死我了,这年过得如此憋屈!”
冬雪怒道:“你个二五不分的小蹄子!你只知道自己不舒服就想撒泼,就不会考虑考虑少爷少奶奶?做人怎么能如此不顾大局如此自私?
甑家二爷、三爷待主子不好吗?不看憎面也得看佛面!少爷少奶奶走了,是不是不想做甑家的义女了?如果那样,以后少爷少奶奶还能做人吗?”
夏荷:“我……”
她看向叶娟,却看到她居然与冬雪一样一式的冷脸盯着她看,她恍如被人浇了一盆冷水,这才从激动中醒过神来。
她忙放下食盒盖子,来到叶娟面前跪了下来,“少奶奶,奴婢错了,差点给您惹来麻烦!”
叶娟也不想轻易放过她,这丫头也太不经事了。
这次不好好教教她,以后说不上真的能惹出事来,太口无遮掩了。
“先跪那反省去,什么时候反省好了再来我面前说说,你究竟错哪里了。”
夏荷磕了个头赶紧爬起来跪到一边反思去了……
走亲访友时间过得很快,一晃而过就到了元宵佳节。
甑家已彻底忙活起来。
也在这一天,是毛家晒嫁妆添妆日,同时也是毛家派人到男方铺床日。
大件的陪嫁比如床、衣柜等,从大清早开始已陆陆续续的向甑家抬过来,不抬过来不行啊,不然可没法打理新房。
虽然毛一街想留着女儿在家再过个元宵节,可甑、毛两家毕竟相隔一百多里路,春节能在家里过,这元宵节却是没办法了。
他们早已提前一天把新娘子送到了望树镇上的宅子里,准备待嫁。
毛家今天能来的亲人全部来了,也包括常年卧病在床的毛夫人。
叶娟这几天累得都快虚脱了,因为她被甑太太抓了壮丁。
她没想到成个婚居然如此的折腾人。
想想去年他们的婚礼,一对比简直就成了小儿科。
满眼的红,只是举人与举人家结亲,居然就有如么大的排场。
再想想这位毛家小姐,也确实该得,不说她此前的坎坷,就是身为原配嫡妻也得有这些场面吧。
唉!就是累瘫了她这小胳膊小腿了。
“好你个懒猴儿,居然躲在这里偷懒!”
叶娟本就在胡思乱想,被甑从楠这么一叫可真吓了一跳。
“你不说话也没人当你是个哑巴,躲在背后这么大声干什么?比谁的嗓门高啊?”
甑从楠看到她真被自己吓着了,连忙讨好道:“哎呀抱歉,全是我的错!我也不逗你了,就是过来想问问你,咱两一起过去找二嫂玩?”
叶娟怀疑的看着她,“你能进入新房?”
甑从书的婚礼可不像她成婚时那么不讲就。
第10章 婚礼1
甑从楠:“你就说你去还是不去吧。”
叶娟斜蔑了她一眼,“去!为什么不去?有好戏看怎么能少了我!”
甑从楠点了点她的额头,真准备拉着她出发,却不想被人拦住了,来人原来是她的贴身大丫鬟柳儿。
“小姐,你怎么到处跑?太太正到处找你呢!”
甑从楠忙问道:“什么事?我能帮她什么?你可别骗我。”
柳儿找了好几圈才把人给找到,不免显得有些气喘吁吁,“奴婢都找了快半个时辰了,也不知道太太急找你什么事,快点走吧!”
说完,她也顾不得再让主子拖延,双手略为带点劲连拖带拽的把人给拖走了。
“哎?哎哎?你个丫头不会轻点啊?究竟什么事啊?我也帮不上啊!”
叶娟好笑的摇摇头,这婚礼可忙着呢。
她呀,也得去太太那里看看还有没有要帮忙的,只要过了今明两天就能闲下来了。
正月十六,巳时整,整个甑府锣鼓喧天,迎亲队伍出发了。
甑从书难得的一身红,胸前佩戴着一朵大红花,骑在高头大马上,笑容满面的耸立在迎亲队伍的最前方。
这迎亲队伍,按理方文博也可以参与的,但因为他的身世,还是别凑上去找不自在了。
只要讲究的人家,都不会在迎亲这日请他上阵,谁让他除了妻子,整个方家都没了呢!
叶娟反而比他好,虽然与娘家断了亲,可最起码她爷奶父母外家俱全不是?
如果与娘家未断亲,在无人知道与她一起出生而又没了的双胎大哥情况下,她也算得上全福人了,如今不说也罢。
夫妻二人随着甑家众人一起,目送着甑从书迎亲队伍远去,这才随众人一起返回宅门里。
“来了!来了!小姐,姑爷他们迎亲来了!”
喜儿今年已二十五了,同小姐同年。
毛雪瑶答应她,等她满十八岁那年就给她指个管事,让她做个管事娘子再继续贴身侍候她,做她房内的管事嬷嬷。
可谁也没想到,那夏家从上到下都不是个东西。
小姐婚后不顺,作为她的贴身大丫鬟,她又如何能置身事外自己却心安理得的安心成家去?
不仅她,另外三个贴身大丫鬟闻儿、乐儿还有见儿,也再没有考虑过婚嫁一事。
如今小姐苦尽甘来,她们几个日子也有盼头不是?
这个宅院不大,小小的三进院子,当然这只是与毛家相比,在别人家这是个大房子了。
尽管她们在内院,也能清楚的听到前院那里传来的鞭炮锣鼓喧天声。
毛雪瑶此时一身红色寝服,她早已沐浴过,只等全福人过来帮她着妆打扮。
此时她终于从恍惚中清醒过来了。
从和离至今,她一直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就怕哪天梦醒了,她又深陷那十年如一日的梦魇婚姻中。
可现在,她清醒的认识到,她是真的脱离了夏家,脱离了夏如松,她的未来终于可以期待了。
闻儿是四个丫鬟中最内敛的一个,也是四人中心事最重的一个。
她时刻关注着小姐的言行,小姐的心情就是她的晴雨表。
此时她看到小姐居然眼含泪却面露微笑,她想了一下就知道主子此时是什么心态了。
她也只装作不知,细心的为主子打理首饰,哪怕她已摸了多次。
喜儿报讯不久,全福婆子与大丫鬟乐儿一起进来。
从现在起,新娘屋子不再随意进出了,他们得把新娘子尽快装扮起来。
正院里,毛一街与毛夫人坐在上首,接受甑从书的大礼参拜。
夫妻俩百感交集,虽然前面十年女儿受尽折磨,不过如今总算苦尽甘来了。
“贤婿快快起来,老夫今天高兴,哈哈哈哈……”
一直拖着虚弱身体的毛夫人,看着眼前气宇轩昂的佳婿,她面带慈笑眼含着热泪。
小九儿婚事一直是她的心病,如今她终于有了个好归宿了,她为九儿开心。
这辈子她值了,没什么未了的心愿了,只要能安生的过了九儿婚礼,就是让她立马走了她也心甘情愿闭眼了。
不知道婚礼的婚是不是同黄昏的昏,海安县的新娘子,一般要在黄昏前把新娘子接回来。
新人拜了堂送入新房后,新郎家要在黄昏时刻举行婚宴。
婚宴后接着是团圆家宴,等新娘与婆家人认亲后,新娘子才能正式对外讲话。
而团圆餐后才是闹新房。
此时,府内婚宴正热闹而有序的进行着,新房内,新娘子毛雪瑶此时正端坐于床头。
她的面前站着五六个一式水的小童子们,他们都是甑家几位姐妹们的子女。
几个童子们,正卖弄自己认为可笑的笑话或滑稽的言行,在逗弄着新娘子说话,哪怕是开口笑也行。
因为甑家大姐早就说了,谁能逗舅母讲一句话,或者开口笑出声来,她就满足他的愿望,因而孩子们的积极性被调动得异常积极。
叶娟此时忙中偷着闲,与甑从楠全程围观几个孩崽们的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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