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少年锦衣卫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家里还有什么人？”坤兴公主温和的问道。
小男孩回道：“小子姓陈，名新元，山西平阳（今临汾）人，今年十二岁，家中原本有父亲和两位姐姐，都不幸早已成路边饿殍，母亲带着小子一路逃荒，至大同，母亲为贼人掳走，仅剩小子一人，跟随他人逃荒至此。”
“陈新元？这名字不像是一个普通农民的孩子。”赵鹏轻声嘀咕了一句。
“长官说的是！”陈新元耳朵很灵敏，听到了赵鹏的话，“家父本乃一书生，非普通农人。”
“书生？书生怎么会沦落到饿死路边的地步？”赵鹏好奇的问道。大明的读书人可是地位非常高的，从秀才开始就有八十亩地的免税资格，而且每个月还有朝廷的补贴，虽然秀才不是很富裕，但衣食无忧却毫无压力。
陈新元回道：“家父考了一辈子还只是一名童生，未曾考上生员。”
赵鹏轻轻“哦”了一声：“这就难怪了。”
大明的童生根本就不够资格称之为读书人，没有任何朝廷的优待和福利，和普通农民也没有什么区别，甚至比普通农民还不如，农民还会耕地，考不上生员的童生又能干嘛？种田没力气，读书又考不上，百无一用是书生，指的就是这些一辈子考不上生员的老童生。
大明的生员，也就是秀才，是士绅阶层的最底层，能通过县试、府试、院试三关的成为秀才，也就步入了士绅阶层的最底层。而童生不算士绅阶层，只是空有一个读书人的称号。
考上秀才之后，就能享受八十亩地的免俗特权，还有府里发的补贴，而且见官不跪，县衙不得对秀才动刑（但秀才见官不跪这一条到了府衙就失效了，知府有权剥夺秀才功名；以此类推，举人可以见知府不跪，省里的布政使、按察使和巡抚有权剥夺举人功名；而进士就更不得了，除了皇帝，其他人都无权剥夺进士功名），可无须路引自由出行等特权。
其实明朝的读书人比宋朝的读书人特权还多，门槛还更低。明朝的举人已经是举人大老爷了，秀才就已经进入了士绅阶层，而宋朝文人地位极高的宋朝，别说秀才了，就连举人也都什么都不是，宋朝的举人称之为举子，除了可以参加进士考试之外没有任何特权，宋朝读书人只有考上进士，才算是真正步入士大夫阶层。宋朝小小一个举人哪有什么免税特权？而且宋朝举人是一次性的，一旦科举结束没有考上进士，举人身份就作废了，下次重新考！
明朝就是读书人特权太多了，从秀才开始终生制特权，举人特权更多了，进士就不用说了，使得数量庞大的读书人成为国家的蛀虫，一点点掏空了大明的财力国力。在这一点上，明朝做得确实还不如宋朝，所以宋朝哪怕是年年给异族赔款，都没有出现财政问题，而明朝后期就被财政拖垮了。
当然了，明朝的灭亡也不能全怪读书人，藩王宗室，也是明朝的一大蛀虫，还有世袭的勋贵、军户官员，都是免税的蛀虫。
收下了一位少年锦衣卫陈新元，赵鹏随后又下了命令，令人从流民、船工之中挑选一批十岁左右的少年加入锦衣卫，不过他给麾下的命令是购买童男为奴仆。虽然锦衣卫不能是奴籍，但是这个根本不是事，等以后这些孩子们长大以后，可以解除他们的奴籍，成为良民。
北方粮价已经高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了，赵鹏下令直接拿粮食换孩童。
几十名锦衣卫走到人群中，大声吆喝着要购买孩童，年龄在十岁左右的孩童，买回去为奴。
很快就有抱着孩子的流民围了上来，锦衣卫就像挑选牲口一样挑选孩童，只要没有残疾，又没有疾病的，就符合条件。
一名锦衣卫挑中了一名男童，掏出一张卖身契，让孩童的父母在卖身契上按下手印，然后塞给孩子的父母两个炊饼，就完成了交易，把孩子给带走了。
陆陆续续有人完成交易，把自己的孩子卖给了锦衣卫，换回两个果腹的炊饼。就在这时候，只听到一名锦衣卫的喊声：“怎么弄了个女娃来叫卖？女的不要，你带回去吧！”
那对瘦骨嶙峋的夫妇跪在地上哭喊着：“老爷，行行好吧，草民已经七天没吃东西了，要是你们不要孩子，我们一家都得饿死。”
“买下吧。”后面传来赵鹏的声音。
“女童也要？”一名锦衣卫问道。
赵鹏点了点头：“女童也要了，经过训练的女孩不会输给男的，而且今后一些搜集情报之事，女人自有女人的方便之处。”
其实还有一点赵鹏没有说出来，就是这些女童长大以后，也能许配给少年锦衣卫当媳妇。夫妻两个都是自己养大的少年锦衣卫，忠诚绝对可靠，根本不用担心会有什么问题。
于是锦衣卫塞给女童的父母两个炊饼，让女童父母按下手印。便把衣不蔽体、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分不清男女的女童给带走了。
“多谢老爷活命之恩！”女童的父母跪在地上直对锦衣卫磕头不止，嘴里千恩万谢。
转眼之间，就陆陆续续的买下了两百多名男童和一百二十名女童，这些孩子表面上成为了赵鹏的奴仆，事实上是未来新式军队的骨干力量，参考土耳其苏丹亲兵，这些孩子们长大之后，绝对是赵鹏的死忠，而且从小训练到大，绝对是精锐中的精锐。
少年锦衣卫长大成人需要比较长的一段时间，那是为了将来做准备的，目前当务之急是需要一批能够护送太子殿下南下的生力军，这就需要招募一批青壮年男子加入锦衣卫了。
招募青壮年，就按照戚家军的标准，从矿工之中招募。
几名锦衣卫站在流民跟前吆喝：“谁曾经当过矿工的都站出来，我们长官要挑选人手，选中的可以从军，从此有饭吃有衣服穿！”
听说可以从军，从此有饭吃有衣服穿，流民们纷纷站出来，不管是不是曾经当过矿工的流民都站出来了，足足有数千人，当然其中很多人根本不是矿工出身，那些家伙大多数都是奸滑之辈，想要假冒矿工来浑水摸鱼。
不过就这些企图浑水摸鱼的家伙想要瞒过有着比他们多了三百多年知识的赵鹏却不容易，所有前来应征的流民都要经过赵鹏的亲自考核。
考核就是询问他们采矿知识，赵鹏不仅有着一定的采矿知识，而且作为一名现代兵王还有很强的洞察能力，在他的问讯之下，一个人是否说谎很快就能观察出来。
经过赵鹏的亲自筛选，浑水摸鱼的家伙很快就被筛选出来，被无情的淘汰了，前来报名的五千多人最终只有不到四百人通过考核，成功的成为锦衣卫。
组织纪律性很强的矿工，确实是一支很容易在短时间内训练成军的一群人。可惜美中不足的是流民中矿工人数实在太少了，赵鹏来到通州两日只招募了六百余人，就这点人还想护送太子南下？遇上敌军根本不够别人塞牙缝的。
距离李自成出兵山海关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得赶快想一个办法才是。
第32章 鸳鸯阵
李自成出兵山海关，原本是为了招降吴三桂去的，谁知道吴三桂却打开山海关引清军入关，之后李自成一片石战败，然后清军占领京城。
赵鹏历史知识虽然很烂，却也知道后面将会发生的事情。虽说陈圆圆已经弄到自己这里来了，吴家也陆陆续续把家眷送来，没了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借口，但是谁又能保证吴三桂不会开关放清军入关？这一点赵鹏根本不敢肯定。不过肯定的一点是，只要吴三桂开关放入清军，顺军必败。
顺军表面数字有五、六十万人马，清军满蒙八旗加起来只有八万，毕竟满洲是个只有二十万丁口的小民族，真满洲兵只有五万，已经是极限了，蒙古八旗加上汉军旗，加上五万满洲兵，清军兵力最多也就是十多万人马。可是顺军的五、六十万的数字水分很大，真正能打的顺军老营也就只有三万，其他的不是流民就是明朝降兵，那些人的战斗力根本不值一提，而且还是反作用力，一旦顺军精锐老营战败，那些流民和明军降兵摇身一变，就变成了绿营清军。
五万满洲兵，三万蒙古八旗，数量不详的汉军旗（至少有二到三万），吴三桂的关宁军加在一起有十多万，三万顺军老营肯定不是对手，即使已经有了赵鹏帮李自成组建的铁甲掷弹兵也不行，毕竟铁甲掷弹兵人数太少了，只有区区五百人，在面对十多万敌人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想要拯救华夏，唯一的办法就是一片石战役后，抢在清军杀到之前前面护送太子南下，利用顺军拖住清军的机会，尽快回到南京猥琐发育，才是唯一的机会。
为此，赵鹏双管齐下，一是让高文采派人联系郑芝龙，求助郑芝龙的海上力量送太子南下；二是速成一支自己的精锐部队，首先要把太子送到天津。
目前自己手中只有六百人，就凭借着这点人想要送走太子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而流民中矿工的数量十分有限，这就需要另外想办法多招募一批人手了。
“兄弟，老哥已经令人秘密前往南京了，郑芝龙之子郑森就在南京国子监。吾只担心，郑家原本乃海寇也，他们是否会真心为我大明效力？”高文采担心的问道。
“郑森得知此事，定会鼎力相助。兄弟敢以人头担保他对我大明的忠心。”赵鹏说道。对郑芝龙的人品他可不敢保证，但是郑森这个人的可靠度却是完全没问题。郑森就是郑大木，后来的隆武帝赐名为朱成功，再后来收复台湾的那个民族英雄郑成功。
“可是我方兵马太少，只有六百余人，加上老哥这里可靠的人手尚有三百，连一千都不到。兄弟，不要仅限于矿工了，从运河船工中招募一批人吧，再招募九百，能有一千八百人马，方可护送太子平安离京。”高文采提议说从船工中招人。
“船工？可用否？”
“只招纤夫和桨手，定然可用！”高文采道。纤夫和桨手，都是纪律性很强的一群人，拉船的纤夫需要步伐统一，否则无法同时法力就根本拉不动船；桨手更不用说了，完全需要在统一的命令下同时划桨，船才能平稳行驶，否则船就在水面转圈子了。
赵鹏很快就招募了九百名船工编入锦衣卫中，加上六百矿工，又从高文采那调来了三百名老兵，编成了一支一千八百人的锦衣卫队伍。
为了让这支以新兵为主的队伍尽快形成战斗力，赵鹏和高文采一致决定采取鸳鸯阵的方式训练结阵作战。
一千八百人，刚好编成一百五十个鸳鸯阵，高文采旧部的三百人全部担任小队正和什长，其中一百五十人为小队正，每人配备一杆旗枪、一柄雁翎刀和一杆鲁密铳，一百五十人为什长，每人配备一面长牌、一柄雁翎刀和两枚手榴弹。
新招募的一千五百名新兵按照典型的鸳鸯阵分配兵种，其中一百五十人经过训练考核技术高超，头脑比较灵活的士兵为伍长，每人配备一面藤牌，一柄雁翎刀和四枚手榴弹。
火兵一百五十人，装备斑鸠铳和大斧，大斧可以充当斑鸠铳的架子，使用斑鸠铳射击的时候，把大斧尾部立在地上，斑鸠铳架在大斧上。近战的时候，大斧又是极好的破甲利器。无论是斑鸠铳的弹丸击中，还是大斧砍中，满八旗身上批了再多厚甲都是白搭。
其余的一千二百人，狼宪手和镋钯手各三百人，长枪兵六百人，其中镋钯手还兼任鸟铳手。
这样的鸳鸯阵其实是强化了火器的鸳鸯阵，把刀牌手的标枪换成了手榴弹，火兵的鸟铳换成了斑鸠铳，队正的弓箭换成了鲁密铳，镋钯手的火箭也改成更加可靠的鸟铳。
不过赵鹏手里人数还是少了，原本戚继光的鸳鸯阵需要配合车兵使用，鸳鸯阵充当杀手队，每一辆车二十名士兵，十二名鸳鸯阵士兵组成杀手队，八名炮手。由于手头人手不足、火炮不足、偏厢车没有，只好少了车兵。
鸳鸯阵加上车兵确实威力巨大，最后的戚家军在浑河血战中给了后金军予极大的杀伤，戚家军和白杆兵一起打破了八旗无敌的神话，后来后金军是调来了李永芳的大炮，才轰开了车阵。
赵鹏的鸳鸯阵少了车阵配合，在同八旗军的野战中肯定会吃亏。但这支军队又不是用来阻拦清军南下的，而是护送太子南下，主要的交战对象是沿途的匪徒、贼军和明军（刘良佐、刘泽清之流可能会阻止太子南下），以及可能会追赶上来的小规模清军。
只要不是遇上携带有火炮的大规模清军，鸳鸯阵就不会吃亏。远程火力方面，鸳鸯阵内本身就有斑鸠铳，赵鹏还计划从京城军器局的工匠中选出一批人临时担任炮手，使用佛朗机和虎蹲炮，专门用来对付清军弓箭手。
这段时间李自成为了多生产火器，张榜招募了一批失落在民间的工匠，这就壮大了京师军器局的力量。反正到时候赵鹏要把京城军器局的工匠全部打包带走，一些学徒就能临时充当炮手的任务。
赵鹏回到军器局之后，就开始下令打造车辆，这些车辆用来充当运送佛朗机、虎蹲炮和将军炮的运输车辆，遇上敌人也可以随时架炮作战。
第33章 锦衣新军训练场
锦衣卫农庄内的校场已经初具规模，为此高文采拿出八十亩地退耕改成校场。这是赵鹏说服了高文采，反正以后全部去南方了，北方的东西该放弃就放弃了，这些土地带不走的，将来无论是顺军胜了还是建奴胜了，地最终都会变成他们的。尤其是清军入关，在北方跑马圈地，汉人的土地都被八旗铁杆庄稼给夺走了。
被赵鹏这样一说，本来高文采想干脆把土地都卖了，可是现在土地根本卖不出去，小冰河期北方的土地本来就不值钱，闯王来了，大土豪分田地，土地就更不值钱了，高文采只好作罢。
天还未放亮，一百五十队杀手队就已经在抛荒地上列队。
新兵何兴站在队伍的最末，他本是运河上的一名纤夫，当纤夫是他家祖祖辈辈祖传的职业，他爷爷是运河上的纤夫，他父亲也是运河上的纤夫。万历、天启年间，他爷爷和父亲的生活还算是可以满足一家人的温饱，可是到了崇祯朝，日子就一天不如一天了，到了后来辛苦拉纤的收入也只能勉强让一家人不饿死。再后来，闯王大军进京，漕运全断了，纤夫们落得了和流民一样的下场，每天都有人饿死。
也就在何兴一家已经彻底断粮的时候，听说锦衣卫要招募新兵，每个月有二两银子的军饷。虽然锦衣卫名声很不好，据说是陷害忠良，欺压百姓，可是为了能有每个月二两银子的军饷，何兴还是报名参加了锦衣卫。
既然闯王来了，听说闯王是为天下百姓谋福利的，为何还要保留祸害百姓的锦衣卫？对此何兴很不理解。但他根本就没想过，本来抹黑锦衣卫的都是文官士绅，当年的话语权掌握在他们手中。这些文官士绅口中所谓的百姓，就是他们自己。锦衣卫祸害文官士绅，就变成了祸害百姓。其实闯王一开始在何兴他们这些老百姓心目中名声也很差，听说他们是打家劫舍的贼匪，但后来听说闯王来了不纳粮，还要给老百姓分田地，这就使得闯王在老百姓心中由贼人变成了圣主。
自从把闯王进京之后，不纳粮是不纳粮了，可是北方多年遭灾，纳粮和不纳粮已经几乎没有什么区别了，前些年还有女真人入寇劫掠，更是让老百姓雪上加霜。
即使闯王不纳粮，老百姓还是每天都有人饿死。
闯王既然保留了锦衣卫，还开始招募人手了，那就说明闯王麾下的锦衣卫肯定和原来的大明锦衣卫不一样了。即使锦衣卫还是陷害忠良，老百姓也管他的，只要谁给自己一口饭吃，老百姓就愿意跟着谁。
何兴前来报名的时候，才发现锦衣卫招人十分苛刻：病怏怏的不要，力气小的不要，奸滑、说话不尽不实的人不要，家世不清白、家里有人犯过罪的不要……初步审核之后，还要通过考核，考核的内容有跑步、举重物等，考核不通过的也被淘汰下来了。何兴有幸通过了审核，又通过了考核，成为锦衣卫新兵中的一员。
可是这些锦衣卫新兵没有传说中的无翅乌纱帽，也没有飞鱼服，更没有绣春刀，甚至连像样的武器都没有，每个人只发了一根木棍。
“全体立正！”正在何兴胡思乱想的时候，只听到一声吆喝。
何兴一个激灵，连忙提起棍子，昂首挺胸站得笔直。
只见自己的小队正龚小大提着一杆旗枪走了上来，旗枪就是一面旗帜，尖端是一支枪头，这个家伙五短身材，身穿黑色飞鱼服，头戴黑色六瓣尖顶铁盔，腰间还挎着一柄绣春刀。据说这个家伙本来就是一名老锦衣卫校尉了。只是龚小大的外表长得十分丑陋，一张嘴巴非常大，占了半张脸，脸上还留着稀稀拉拉的几根老鼠胡须，血红的眼睛大得像铜铃，看起来就一副十分凶悍的样子。
“向右转！”龚小大一声大吼。
何兴和纤夫们纷纷向右转，可是那些矿工出身的新兵却有不少人转错了，何兴身边的一人就转错了，何兴向右转，那人却向左转了过来，同何兴面对面。
人群中一阵喧哗，这其实也怪不得那些矿工，他们当中许多人连大字都不识一个，连左和右都分不出来。何兴知道眼前这个人叫什么名字，两人刚刚认识没两天，知道他叫闵清桦。
龚小大毫不客气，一通鞭子劈头盖脸的打在闵清桦背上。
都已经第三次了，还是左右都分不清楚，也是活该挨打！何兴心里暗暗道。
周围已经围满了围观的人群，那些人都是原本京营的卫所军户，虽然他们身上仍然穿着已经褪色的红色鸳鸯战袄，头戴破旧的鹅黄色范阳帽，仍然一副明军打扮，但事实上自从李自成入京之后，这些京营军户就变成了顺军。
“看，这个傻大个太可笑了，每次都转错，只要和他反着转就错不了。”
“那个瘦猴才可笑，别人都转身了，他还傻乎乎的站着不动，好像是聋子一样。”
“别说了，据说他们可是锦衣卫，还是别乱说话。”
“锦衣卫？锦衣卫算什么？你以为还是当年的大明朝啊？现在是大顺了，要不是皇爷看骆养性那个三姓家奴的尾部摇得欢，恐怕早就撤了锦衣卫了！”
…………
校场之上，各小队正连骂带打，对转错方向的新兵毫不留情，看到那些锦衣卫新兵狼狈的样子，周围军户们的笑声更加响亮。
一名原军户千户军官冷笑着轻蔑的说道：“就这些锦衣卫转来转去的，简直像耍猴一样，指望他们上战场就别想了，锦衣卫练的应该是个人武功，练这些有个屁用？”
完成了队列训练的锦衣卫，又开始绕着校场跑步了，他们在校场内跑一圈后，就出了校场，往运河边跑去，到了运河边，再跑回校场，然后再根据长官口令进行队列训练，就这样一次次机械重复，枯燥无味的训练。
队列转错了要挨打，姿势不标准的要挨打，站不住摔倒的要挨打，就连跑步的时候落在最后的也要挨打。
“转错了挨打也就罢了，可是站得歪了一点都要挨打，是不是太重了一些？”高文采问道。
“这还重啊？”赵鹏一撇嘴道，“戚少保当年练兵可比现在严格多了！完不成规范动作的，不要说新兵了，就连队正、伍长甚至是教官都要挨打！军队就必须维护长官的绝对权威，这就要从训练场上开始抓起，要让我们的士兵害怕军官的军棍更甚于害怕建奴的刀子！只有这样，将来他们面对建奴的时候，才能勇往直前！”
第34章 粮食和军饷
新兵人手已经够用了，可是现在面临两大难题，第一是武器的问题，冷兵器的问题好办，赵鹏被李自成任命为京师军器局督造，在打造武器的过程中可以扣下一部分材料给自己打造兵器；普通的火器也好办，利用给李自成铸炮的过程中省下一些材料来打造鲁密铳和斑鸠铳；最头疼的是手榴弹和火药，这些手榴弹必须使用赵鹏“自创”的新式火药来装药，若是使用普通黑[火]药来装药的话，威力远远不如新式火药。新式火药的燃速可达五千米每秒，可以达到现代炸[药]的一半，而黑[火]药的燃速只有新式火药的八分之一，就算颗粒化改进的黑[火]药，燃速也不超过一千米每秒。
想要生产新式火药，就需要大量白糖，在这个年代，白糖可是奢侈品，一般的老百姓家里用的都是红糖，即便是达官贵人、盐商等富人，家里存储的大部分也是红糖。这时候的白糖十分昂贵，比精盐还要昂贵，这就可以想象得到这东西在当年有多么稀少了。
其二是新兵们的军饷和口粮问题，高文采本来就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小千户，向李自成诈降之后也根据顺军的要求捐了军饷，捐了一千两银子。
李自成专门把原锦衣卫北镇抚司改名成助饷镇抚司，专门对四品以上官员进行登记之后开始追赃助饷。同时，李自成采取了唐制，改内阁为天祐殿大学士，六部为六政府，翰林院为弘文院；改六科给事中为谏议，十三道御史为直指使，尚宝司为尚玺司，通政司为知政使，主事为从事；此外，他还合并、撤销了一些管理礼仪的机构。废舆乘马，限太监不得过千人。在地方上，改巡抚为节度使，布政司为统会，兵备道为防御使；知府改府尹、知州改州牧、知县改县令。
按照李自成的规定，大学士以上需助饷十万两，各部尚书、勋贵七万两、科道官员五万、三万，翰林一万两，小官小吏一千两。连骆养性也捐出了五万两银子，高文采当然远比不上骆养性，捐了一千两差不多是他的极限了。
本来就是没什么钱的小官，又被李自成摊派了一千两银子的助饷，哪里还有银子养兵？
见高文采愁眉不展，赵鹏献了一计：“大哥不必心急，新兵口粮的事情，你我可以一起入宫见闯王，向其讨要口粮。造火药和兵器的事情，你我一块同闯王商议。至于军饷的问题，待我军南下，去抄那是文官士绅的家便是了。”
“也罢，也唯有如此了。”确实目前他们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能找闯王去讨要粮食和生产武器的材料。军饷的事情，只能等南下的时候去抄家。
李自成的助饷镇抚司从京城文武官员手中抄出的银子令高文采吃惊，尤其是正气凛然的前首辅陈演，竟然被刘宗敏逼出了五百万两银子！这个数字令人触目惊心，其他四品以上官员可以说没有一个干净的。
京城五品以下的小官虽然说比较清廉，有的人甚至可以说很穷，但这并非是他们自愿的，而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京城大官多如牛毛，受贿孝敬的事情基本上轮不到他们，所以中进士后在京城当小官的家里都有一定的财力，需要家里给的补贴才能在京城活下去。而在京城当小官有个好处，就是以后外放之后，升官的速度远大于考上进士直接下地方当知县。
次日一早，高文采便同赵鹏一同进宫面圣李自成。
见到了李自成，两人还未开口，李自成就先开口问了：“卿造震天雷之象何如？何难开口便是！朕自可鼎力助之。”
新式火药装药的震天雷确实是震撼到李自成了，他认为只要多一些这种利器，只要自己的精锐老营每人都能装备上这种震天雷，荡平八旗都不是问题。当然他也知道这个缺口太大了，按照顺军精锐老营每人装备四枚，这就需要十万枚了！
赵鹏连忙行礼：“臣再需一千斤白糖，可在大军出征之前，为陛下再造两千枚震天雷。陛下，臣也不瞒着陛下了，新式火药需要以白糖来打造。故需大量白糖。”
李自成哈哈大笑：“朕谓汝辈能糖食，亦不怕甜？既造震天雷，朕自给爱卿。又斑鸠铳、佛朗机、虎蹲炮等火器亦须多造，方可对付辽东建奴！”
“陛下，臣有一事还需请求陛下。”
“但说无妨！”
赵鹏连忙叩拜道：“陛下，新式火药一事千万需严守秘密，不可令建奴知晓，否则将是我华夏前所未有的大灾难啊。”
李自成哈哈大笑道：“朕自知之，军之利器岂可轻视与人？若建奴亦造震天雷。事朕自会令精甲严密。既双火药以实震天雷威盛，若用饰以饰铳炮，岂非威增？”
“陛下万万不可！此药就是威力太大，才不能用来装填铳炮，否则还未发出弹丸，铳炮便自己炸膛了，不仅无法杀伤建奴，反而伤及我军。”
李自成微微一笑道：“原来如此，朕自知之，爱卿乃置之。及朕出兵山海关，得吴三桂，不暇出兵辽东讨建奴！有赵卿之震天雷。大明三代帝王不能定之辽东，必成朕手。”
高文采叩拜道：“陛下，大军未动粮草先行，陛下大军出征山海关，后方需吾等锦衣卫监视京城文官士绅，也需锦衣卫获得建奴军情，臣奉旨新招两千余锦衣卫，可是实在没有粮食养活他们，还望陛下为臣等拨发粮草。”
李自成道：“高爱卿，北方岁旱，粮尽不足，朕至京，漕运已绝，朕亦乏食也。如此，可半月朕将亲征山海关，征伐，自与诸部发饷，汝等以银自买粮矣。”
“谢陛下！”高文采谢恩道。虽然没有拿到最需要的粮食，但是李自成能把军饷给大伙们发下来，就已经是很不错了。
李自成之所以要大规模助饷，就是为了银子。闯军从山西一路打来，沿途明军望风而降，闯军兵力已经膨胀到五、六十万人马了，那么多降兵需要军饷，李自成却发不出军饷，他只好把目光对准了投降的大明官员。
赵鹏又道：“陛下要打造众多火炮火铳，需大量生铁，打造震天雷也需要生铁，如此算下来，臣至少需要生铁三万斤，还望陛下恩准。”
“准奏！”李自成笑着大手一挥，直接把三万斤生铁批给赵鹏。
生铁、火药生产原料和军饷的事情都已经解决了，现在面临的困难就是粮食的问题。
第35章 张家湾李家
距离李自成出征山海关还有半个月，也就是半个月后才能发军饷。可是这半个月怎么办？总不能让一帮锦衣卫新兵饿肚子吧？
离开皇宫后，高文采向赵鹏提道：“兄弟，汝与摇旗交情甚好，不如许之借点粮入粟，及吾饷下，吾等再以银两还之。”
“大哥不可，吾虽与摇旗交情甚好，可他毕竟是贼，吾等为大明官兵，岂可轻欠贼人一人情债。还当另寻他策为上。”赵鹏却不愿意欠下郝摇旗一个人情债。
高文采觉得赵鹏说的话有道理：“言之有理，吾等当另寻他策，可是又有何良策？”
“去前阁老道甫（李三才）家借粮。”赵鹏想出一个办法。
李三才，万历朝户部尚书，曾经担任漕运总督这个富得流油的官职，这个家伙本是陕西人，后来全家迁到通州张家湾，虽然这厮坟头草都已经一人多高了，可是他的家族仍然是通州著名的士绅，这厮生前富可敌国，现在遗留下来的家产肯定也是多得根本花不完，可以说，李三才的家产只会比陈演更多而不是更少。
“建奴入寇，闯贼进京，谁知道道甫家是否遭了虏贼之患？”高文采担心的说道。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们先去看看再说了。有那么大实力的这帮贼鸟厮，估计建奴来的时候早就躲京城里面去了！闯贼这次又没有真正控制通州，连通州的原大明县令都没换人，估计着李三才家肯定没受影响。”赵鹏不假思索的说道。他已经认定了李家这只大肥羊了，李自成进京之后，京城周围的县城乡村基本上成为了没人管的地方，此时不宰这只肥羊更待何时。
“还是先派人去打探一下吧。”高文采道。
不久之后，派出的探子就回来了，描述了他看到的李家情况，还画了一张李家的图。
赵鹏看了草图，倒抽一口冷气：“这不是大肥羊啊，这简直就是一头浑身长满了倒刺的豪猪！豹子想吃豪猪，往往反被豪猪扎死了！”
草图上画着此时的李家已经变成了一座城寨，城寨一侧面临运河，三面挖掘出沟渠，引运河水灌入沟渠，形成了四面的护城河。四面都是高高的寨墙，只有西面一面有入口，要进入寨子内，需要通过吊桥进入寨子。寨墙之上，有箭塔、高台，甚至还有炮台！
“小的听说自从崇祯二年建奴入寇以后，李家的人怕了，便耗费巨资修建了城寨。建奴入寇劫掠不便携带火炮，便无法攻下这般城寨。”探子禀报道。
“如此说来，我还是亲自带人去打探个究竟。”赵鹏道。
赵鹏亲自带上十二名锦衣卫，前往张家湾李家去刺探情报。接近了张家湾李家城寨，才看清楚了李家城寨的外观。越近城寨，赵鹏越觉得这个庄子的坚固厚实，似乎整个城寨都建在一个高达一丈的大土台上。城寨一面朝着运河，三面都挖出了护城河，护城河宽三丈，引入运河水灌满护城河。靠近了后，明显可以感觉到这些护城河深至少有一丈多，河底感觉还暗藏机关。
李家城寨长宽皆有百丈，周长四百丈，两丈高的寨墙建造在一丈高的土台上，足足有两丈高，加起来就有三丈了，寨墙外面包裹着坚固的青砖，寨墙下的土台也用青砖加固。而且沿着寨墙每隔五十步一段就有凸起的箭塔，箭塔底部是青石堆砌而成，上半部分是坚固的封闭式青砖箭楼，上面密密麻麻布满了射击孔，箭楼顶部还是平顶的建筑，四周有女墙垛口。有这些凸起的箭塔存在，无论从哪个位置攻城，都会遭到三面火力夹击。
寨墙内，明显有高过寨墙的炮台，上面架设着火炮，只是距离较远，看不清楚是什么炮。
看到这样的构造，赵鹏倒抽了一口冷气：难怪后金几次入寇，都拿李家毫无办法，女真人当年入寇只是单纯的为了劫掠，抢了就跑的，根本没有携带红夷大炮，最多也就只带了佛朗机、虎蹲炮之类的小炮，那些小炮又如何轰得开这样的城寨？所以女真人也只能放弃了李家。
要怎么样才能轰开这样的城寨呢？红夷大炮可以轰开，可是红夷大炮实在太沉重了，要动京城军器局把红夷大炮运到这里来动静太大了，会引起顺军怀疑。若是携带将军炮来轰击，恐怕轰上一个月都很难轰开。就算把红夷大炮运过来，轰开了城寨，可是还得过护城河啊，就凭着自己手中这点人手的话，想要填出一段护城河都得十几天！
赵鹏决定先礼后兵，他带着十二名锦衣卫大摇大摆的走到寨门口，抬起头来朝着城楼上方大喊：“这里可是李阁老府邸？”
上面传来一声怒吼声：“阉狗快滚！李阁老早已仙逝二十余年了，你们还是别费劲了！”
赵鹏回道：“吾乃锦衣卫千户赵鹏是也，吾护送公主殿下南下南京，可是兄弟们几日粒米未进，还望李家家主开恩，借吾粮食五百石，待到王师收复京师，吾等定当加倍归还粮食！”
“呸！李家岂容尔等阉狗嚣张跋扈！快滚，再不滚就要放箭了！”
赵鹏不愿意损失兄弟，因此还是不想动手，他仍然苦口婆心的好言相劝：“北地皆落入贼手，李家在此独立支撑，难道能一直龟缩在城内长期不出门？还不如借给我们粮食返回南方，待到今后，某定当亲率大军北伐收复京师！”
上面传来一声冷笑：“阉狗休得拿贼人来压吾等！贼人若要来攻打便是了！李家一身正气可当千军万马，何惧之有！阉狗识相点快滚吧，不然就放箭了！”
“嗖嗖嗖”一阵箭矢声，城头飞下一轮乱箭，大部分都扎在赵鹏跟前的泥地里，尚有两支箭射中了赵鹏身上，不过他身披三重厚甲，箭矢无法穿透。
见到城头亮起火光，赵鹏知道下一步李家家丁就会开铳了，他可不认为自己身上的厚甲可以挡得住火铳射击，连忙带着十二名弟兄离开。
“哈哈哈！阉狗跑了！还拿贼人来压老子！”上面传来一阵狂笑声。
“贼人？呸！要来便来！建奴五度入寇尚且未能攻下李家，贼人又算什么？哈哈哈！贼人还能比建奴更厉害不成！”
这些守财奴简直就是一毛不拔，富可敌国的李家竟然连五百石粮食都不肯借。若是强攻的话，自己手头人手肯定不够，看李家城寨这个样子，就算是用大炮轰开寨墙，填壕都至少要损失上千人，赵鹏也不愿意白白牺牲兄弟浪费在攻打李家城寨之战，该怎么办呢？
从流民中招炮灰来填壕？可是招炮灰也要粮食啊，现在自己手头根本就没有粮食，连炮灰都别想招来，总不能用自己费了一番心血培养出来的兄弟去填壕吧？
第36章 带上大炮去借粮
“有了！可以让顺军来帮忙，去找李过和郝摇旗帮忙！”赵鹏突然想到法子了。既然李家不肯把粮食借给自己，那就只能率领军队，带上大炮去借粮了。
赵鹏回到京城内，直接赶往李过的大营。
外面看门的士兵问了话之后，立即进去向李过通报了。
不到一盏茶光景，李过便亲自带人走出大门迎接。
“赵将军，好些日子不见了，是那阵风把你吹来了啊？”李过喜笑颜开的迎上去。
赵鹏笑着反问道：“李将军你们军饷发了没？”
李过哈哈一笑：“哪有那么早发的？大王已经说了，等出兵山海关前发军饷。弟兄们现在可是及一顿饱一顿的呢，都眼巴巴的盼着发军饷。”
赵鹏拱了一下手，哈哈大笑道：“李将军，小子找到一条发财的路子，不知道李将军有没有兴趣？若有兴趣，我们进去慢慢说。”
“哈哈哈！吾当然愿意洗耳恭听了！实不相瞒，老哥我已经好几天没有酒喝了，来来来，快里面清吧！”李过做了个请的手势，邀请赵鹏进他中军大帐慢慢说。
走进了李过的中军大帐，两人坐下来后，赵鹏才开口道：“李将军可知道李三才否？”
“李三才？”李过摇了摇头，“只是听说过此人，据说曾经是大明的户部尚书，只是此人早就死了，其他的一概不知。”
赵鹏凭借着他前世里从一些网络小说里所得到的记忆说道：“李三才，曾任漕运总督，李将军您也知道漕运总督有多肥吧？据说此人富可敌国，陈演和他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了！此人虽然已经死了多年了，可是他的家族在通州李家湾。李将军有没有兴趣去干一票？”
听说比陈演还有钱，李过的眼睛一下就亮了：“果真有此事？那还犹豫什么？干！干一票！”
比陈演还要有钱得多，震惊了身边的李来亨、郝摇旗等人，两人惊得嘴巴张得老大，半天都合不拢嘴，过了半晌，郝摇旗才大叫起来：“天啊，这厮得有多少银子啊？”
“拿下他！拿下他！让弟兄们都好好发一把！”李来亨大叫起来。
赵鹏道：“可是李家城寨固若金汤，极其难以攻打，我决定以大炮轰开寨墙，李将军的人填了护城河，我们就能杀进去了。军器局就有大炮，可惜小子这里人手不够，无法将红夷大炮运到李家湾，也没有足够的人手填平护城河啊。”
“这都好吧，这些事包在老哥我身上！”李过拍着胸脯道，但他随后又说，“我们如何分成？”
赵鹏伸出五个指头摇了下：“五五，对半分。”
“不成不成，这也太不公平了！我出的人手可是比你多得多了，怎么能对半分？”李过连连摇头，伸出三个手指对赵鹏比划了一下：“三七开，你三我七！”
“哈哈哈！”赵鹏哈哈大笑，“情报还是我提供的，攻城大炮还要我来挑选，李将军您可不能那么黑啊，最多四六开，我四你六，这是我的极限了，不能再低了！”
“好！”李过爽快的伸出手掌，同赵鹏击了一下手掌，“四六就四六，你四我六，就这样定了！我们即刻就动手！”
赵鹏站起身来：“好，小子这就回去挑选大炮，李将军派人随我来军器局一起拉炮。”
回到军器局，赵鹏走进仓库开始挑选适合的大炮，首先他挑选的是红夷大炮。库房内共有十二门红夷大炮，不过十一门炮都是大明仿制的红夷大炮，质量低劣，赵鹏经过仔细检查，发现火炮內膛十分粗糙，炮管壁内还有内伤，这种炮一旦发射，很有可能炸膛，而且口径和炮重比悬殊了，重三千多斤的大炮，只能发射六斤左右的炮弹，若是按照西方大炮的标准，六磅炮也就是一千斤左右，大明自造的大炮根本入不了赵鹏的法眼。
当赵鹏走到角落里放置的最后哦一门红夷大炮跟前，眼睛一下就发亮了：这是一门做工精细，上面还刻着洋文的大炮，而且还配备了观瞄工具，上面的洋文是英文，写着十八磅炮，铸造于西元一六零九年等字样。很明显，这是一门原装的英吉利造大炮，内壁十分光滑，口径大约一百六十毫米，发射十八磅重的炮弹。
赵鹏估算了一下，这门炮重量大约三千五百斤左右，既然是英吉利原装大炮，可以放心大胆的装足火药，射程可达两千五百米以上。而那些国产炮，有效射程也就是在五百米左右。
“就它了，把这门炮拉走。”赵鹏大手一挥道。
之后，赵鹏又发现库房内竟然还有两门炮管粗短、外形比较奇怪的火炮。见他好奇的看着这两门炮，王欣上前道：“此乃冲天炮，发射时炮口对着天空，炮弹飞上高空再落下杀敌。”
赵鹏却摇了摇头：“这不是冲天炮，这是短管加农炮。冲天炮在红毛夷那也叫臼炮，是曲射炮，而这种短管加农炮却是直射炮，同长管加农炮比，短管加农炮炮弹更重，装填时间更短，只要我们改进炮架，就能当成冲天炮，也就是臼炮使用。”
王欣等人当然听不懂什么短管加农炮、长管加农炮之类的话，于是赵鹏向他们耐心解释什么是加农炮，什么是臼炮，什么是榴弹炮，都是根据弹道的曲线来的，弹道平直的叫加农炮，弹道比较弯曲的是榴弹炮，弹道最弯曲的是臼炮。
短管加农炮也是舰炮，只要更换了原来的炮架，换成臼炮的炮架，就能当成臼炮使用，只是因为口径身管比要比臼炮来得大一些，炮管比较长，所以装填速度比臼炮慢了许多。
不过装填速度慢无所谓了，臼炮炮弹是从空中几乎垂直的落下，而且炮弹更重，对坚固城堡的杀伤效果要比加农炮好许多。
赵鹏挥了下手：“这两门炮也拉出来，我们现在马上动手给它们更换炮架。”
两门六十四磅短管炮被拉了出来，这两门炮重量不是很重，每门只有一千多斤重，却可以发射重达六十四磅的重型炮弹，可以说是绝佳的攻城利器。
工匠们根据赵鹏给他们画的炮架草图，以一块厚重的大木板充当底板，再以厚实木头打造一个充当炮架的厚木箱，固定在底板上，把短管炮抬过来，炮耳卡在架子上，因为架子的高度较高，所以安装好的短管炮炮口朝天，形成了超过六十度的仰角。经过改装炮架的短管炮就能当成臼炮使用，只是装填较为困难，而且没有臼炮那样专门的药室，发射药的量也比较难控制，但是对于赵鹏来讲，这些问题都不是事。
一门十八磅红夷大炮和两门六十四磅短管炮被人装上牛车，顺军的人来拉走火炮。
赵鹏跟着李来亨和郝摇旗两人，率八千顺军离开东便门，队伍拉着三门大炮、十二门五百斤佛朗机和六门千斤将军炮，浩浩荡荡的向张家湾李家城寨开去。
第37章 砸烂乌龟壳
外面戒备森严、堡垒、炮台、箭塔林立，固若金汤的李家城寨内却别有风景，内中亭台楼阁长廊曲径通幽，园林巧妙的结合了南北方的特点，即有北方的大气壮观，又有南方的秀丽柔美，可以说这是李三才在世的时候耗费了巨资修建的园林。
据说这座园林耗费了三百两白银，而崇祯朝一年的财政收入还不到四百万两白银，别说曾经担任漕运总督二十年的李三才了，就算是一个只当了三年户部尚书、几个月内阁首辅的陈演，家产都超过了崇祯朝全国一年的财政收入。
李三才在世的时候，身为东林党老大的他不断的同派遣矿监税监的万历作斗争，曾经上过一百多道奏疏，谴责万历征收工税、矿税和商税。在朝廷大佬后面的商户和民间商户里都是一呼百应。
“陛下不可与民争利！”这是李三才义正辞严同万历据理力争的常用句，他口中所谓的民，当然是包括他自己在内的一批既得利益者。
李家到底多有钱？据说李三才在世的时候，家里仅仅是现银就有六百多万两，而且这六百多万两还是修建了这座园林之后，还能留下六百多万两银子的遗产给子孙后代。李三才死后，他的两个儿子，一个是运河上的商会老大，一个是淮安盐商，大家自己去想象吧。
现在李家的现银只会比以前更多不会少，具体有多少银子没人知道。现银还只是李家的一部分家产，还有田地、商铺、盐场、船队、作坊工场等，真正的是富可敌国。
“老爷老爷，大事不好了，外面来了好多贼人啊，足足有上万人！”一名老仆气喘吁吁的跑进了花厅，向家主李家国禀报。
年过六旬的李家国是李三才的长子，是运河上的商会头领，从山东临清到京师这一段运河，都控制在他的手中。而他的弟弟李家斌，是淮安盐商，又兼南段运河的商会头领，控制住了从临清到扬州的这一段运河。可以说，除了南京到杭州的运河控制在南方东林党手中之外，长江以北的运河都控制在李家手中。
“哼！区区毛贼，何惧之有！真当我李家家丁是吃素的？”李家国不屑的冷笑道。
自从崇祯二年后金女真人入寇劫掠之后，被吓破胆的李家就耗费巨资在李家园林外面修建了这座坚固的城堡。当年崇祯二年，事先得到消息的李家人拖家带口逃进京城，可是带不走的园林却被后金军洗劫一空，临走的时候还放了一把火。那次女真人入寇事件，导致李家损失了两百多万两银子，现在的园林是在原来的废墟上重建的。
重修园林加上修建城寨，李家前后耗费了三百多万两白银。有了这个坚硬的乌龟壳，之后女真人几次入寇，都不敢再去啃这块硬骨头了。
李家有一千多名装备精良的家丁，大部分都是弓箭手，还有炮手和鸟铳手，另有五十名武功高强的近战护院家丁。除此之外，城寨内还有从外面逃难进来的三千多佃户，也能参与守城。若是一般的贼军要进攻李家，可以说根本就无法攻下。还没靠近寨墙，就会被弹丸箭矢射死一大片，靠近寨墙还要填埋护城河，填护城河的时候，不知道又要多少人命填进去；好，等填平了一段护城河，接下来要靠近城墙开始蚁附攻城了，这时候协助守城的佃户就能派上用场，从城头倒金汁、砸火油罐，扔下灰瓶，砸下滚木礌石。攻城的人付出惨重代价，才能爬上高台，爬上高台之后，上面还有城墙……
李家国走上城头，只见城下三百步之外，声势浩大的贼军已经列好整齐的队形，贼军人群中还有一名身穿大红色飞鱼服的人手里拿着一个铁皮筒子对着城头大喊：“李家国，三日前吾等锦衣卫前来借粮，汝一毛不拔，愚蠢的拒绝了我们！今日本千户无奈之下，只好带人来借粮了！汝若识者有所真，请交出粮食一千石，白银百万两，吾等便放弃进攻！”
“阉狗勒索不成，竟然勾搭贼人！要打便打，老夫奉陪到底！”李家国冷笑一声，转身大喊道：“开炮！给老夫轰死那阉狗！”
城头炮手点了一门佛朗机，只听到“轰”一声轰鸣声，炮口喷出一条火舌，弥漫的白烟腾起，一枚一斤重的炮弹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呼啸着向赵鹏所在方向飞去。
手持铁皮喇叭的赵鹏连忙转身往后跑，他身边的锦衣卫也跟着往后跑，周围的顺军狼狈逃窜，阵型轰然而散。
“哈哈哈！就这点本事，也敢来挑战老夫！”李家国哈哈大笑。
不过当年的佛朗机小炮在三百步外精度实在是不敢恭维，炮弹飞了过去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连一个人都没有伤到。
接下来的发生的事情，让李家国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只见城下的顺军和流民开始土木作业，他们挖掘壕沟，一点点的往李家城寨方向延伸。挖掘出的泥土被人撞在箩筐内，往后运送，运到距离城墙三百步外堆起来，似乎是在修建土城。
“老爷，贼人似乎要挖壕沟接近城墙来填埋护城河！”一名护院家丁头目判断道。
李家国大吼一声：“快下令开炮，轰击壕沟，休得让贼人接近护城河！”
城头响起了滚雷般的炮声，十二门三百斤佛朗机和五门五百斤佛朗机喷出火舌，炮弹下冰雹一样砸向了壕沟。
可是这个年头的火炮精度极差，对付两百多步之外的目标射击，丝毫没有任何精度可言，何况壕沟只有三尺宽，深四尺有余，流民和顺军士兵躲在壕沟内向前挖掘，城头飞来的炮弹无一命中，没有一发能击中狭窄的壕沟。
三百步外的土堆后面，赵鹏指挥着顺军士兵搬运火炮，把红夷大炮从牛车上卸下，架在土堆上。两门改装成臼炮的短管炮架在土堆后面，炮口对准李家城寨。王欣也带着工匠们过来了，他指挥着学徒在土堆后面忙碌着，以砖块堆砌炉室和烟囱，再把从京城带来的炉胆安放在炉子中，高炉边上还架起了几口小火炉，锻打台也架了起来。
“兄弟这是干嘛？”郝摇旗好奇的问道，“要在这里打造兵器？”
赵鹏笑道：“郝大哥不比心急，待会便知晓了。”
王欣指挥着工匠们已经架好了简易高炉，随着一声“加料生火”的命令，学徒们把生铁块倒进了高炉内，点燃了炉火。高炉边上的几座小炉子也点燃了炉火，工匠们把铁块放入炉子内烧红，然后取出来放在锻造台上，挥舞着铁锤“乒乒乓乓”的敲打。
有人早已量好了短管炮的内径，工匠们根据短管炮的内径正在打造铁模，不多久，两套铁模具就打造完毕。王欣令人在两个半球状的铁模具内抹上湿泥巴，再把两个半球合一。有人把烧热的高炉出料口打开，炽热的铁水顺着槽流入模具内。
等到冷却之后，把模具两边打开，一枚硕大的圆球形铁蛋就铸造完毕。接着工匠们清理了铁模内已经被拷硬的泥块，再把湿泥土抹在铁模内，再铸造第二枚铁蛋。
铸造短管炮炮弹的同时，刚才打造模具的那些工匠们也没有闲着，他们忙碌着现场打造枪头和雁翎刀，甚至有人正在打造铠甲零部件。
前面的壕沟正在继续挖掘前进，缓缓的推进到距离城头大约百步左右的时候，后面土堆上的红夷大炮和土堆后面的臼炮已经全部架设完毕，只等装填发射了。
赵鹏亲自装填火药，调整炮口角度，然后学徒们把木板放入炮膛内，把炮弹塞进炮膛内，再以推弹杆把炮弹推到底，压实之后，把一根药捻子插入火门。
“开炮！”赵鹏一声大吼，“砸烂乌龟壳，里面就是大观园了！弟兄们进了大观园，可以好好的乐呵乐呵！”
“大观园？什么东西？”郝摇旗不解的问道。
第38章 不一样的攻城战
一名学徒点燃红夷大炮，只听到“轰”一声巨响，炮口喷出火光，白烟从炮口和火门处腾起，十八磅重的炮弹带着巨大的动能，呼啸着飞向一座箭塔，可是炮弹没有准确击中目标，而是偏差了一点点，砸在箭塔边上的城墙上，青砖城砖“哗啦啦”的碎裂，落下了一大片，露出里面的夯土。
“还是差了点，你们清理炮膛，我去调整一下再装填。”赵鹏对学徒下令道。
另外两名学徒分别点燃了两门臼炮，朝天的炮口喷出火光，硕大的炮弹腾空而起，飞到最高点后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开始缓缓下落。炮弹在重力加速度作用下越落越快，到了即将落地的时候，炮弹已经拥有极其强大的动能，狠狠的砸在地上。
不过可惜，炮弹并没有击中目标，而是越过了城墙上方，飞到城寨里面去了，其中一枚击中了城寨内中花园中的一座凉亭，六十四磅的炮弹瞬间就把凉亭砸了个粉身碎骨；另外一发炮弹落在花园内的水池中，激起巨大的冲天水柱。
“两发无一命中，看来还要重新选择装药量。”赵鹏自言自语了一句。虽然他在前世里能熟练的操纵迫击炮，可是这个时代的臼炮毕竟不一样，发射药的威力，炮弹重量，精度都不同，他还需要熟悉一下性能才能准确击中目标。
负责清理炮膛的学徒们把湿拖把伸入红夷大炮的炮膛，清理了內膛，再把水倒进炮膛内，然后几个人合力把红夷大炮尾部抬起来，把水倒出去，再用干拖把伸进炮膛，把残余的水分吸干，然后赵鹏亲自装填火炮。
装填之前，学徒们根据赵鹏的指令，对红夷大炮进行复位，然后调整炮口方向和仰角，之后才开始装填火药。
红夷大炮的装填十分繁琐，清理炮膛和降温只是第一步，赵鹏手里还没有定装火药，只能用勺子把火药舀出来放在秤盘上称重，然后把火药倒进炮膛，再把一块木板塞进去，一名学徒以推弹杆把木板推到底，压实火药，再把炮弹塞进去，以推弹杆压实，然后在火门处插入药捻子。
臼炮的装填速度就快得多了，毕竟炮管短，清理炮膛，降温之后，由赵鹏亲自调整炮口方向，再称火药，倒进炮膛，压入木板，装入炮弹。
红夷大炮还未装填完毕，两门臼炮就先开火了，只听到“嘭嘭”两声火药气体的膨胀声，两枚炮弹腾空而起，其中一枚炮弹准确的击中了一座箭塔顶部，只听到一阵砖块碎裂的声音，箭塔外围的城砖纷纷破碎，箭塔上方和墙壁上出现了巨大的裂缝；另外一枚炮弹击中了炮台，炮弹刚好命中炮台上的一门五百斤佛朗机火炮，沉重的大炮就像是小孩手中的玩具一样飞了起来，在空中打了个滚，旋转的落在地上，来不及跑开的李家家丁被落下来的大炮砸到，其中一人当即脑浆迸裂，一人被砸成肉泥，还两人分别被砸在腰间和腿部，惨叫着倒下。
大约两分钟之后，臼炮再次开火，这次轰击箭塔的炮弹击中目标之后，就听到箭塔倒塌的声音，坚固的箭塔就像鸡蛋壳一样碎裂，化为了一堆废墟，从城头上散落而下。另一枚炮弹击中炮台，在炮台上来后弹跳、翻滚，撞入人群中，掀起一阵弥漫的血雾。
臼炮很快又装填完毕了，再次喷出火舌，另外一座箭塔中弹，城砖包裹的箭塔裂开一道大缝；李家城寨炮台再次中弹，炮台上血肉横飞，尸体横陈。
红夷大炮总算是完成了装填，炮手点燃了药捻子，飞快地跑开。燃烧的药捻子飞快地缩短到火门内，大炮猛然一震，炮口喷出一道修长的火舌，炮弹准确击中箭塔，箭塔上立即出现一道裂缝。
赵鹏已经定好了火药的量，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他不再需要每门炮都亲自装填，可以交给学徒装填了，他只需要过来调整一下炮口方位和仰角即可。三门大炮轮番轰击，不断的把炮弹砸在城墙上。与此同时，挖掘壕沟的顺军和流民们也在往前掘进，当壕沟掘进到距离城墙还有百步之遥，便停止了掘进，流民们把挖掘出来的泥土堆在壕沟前方，堆成一座土堆，并开始横行挖掘，挖掘出一条与城墙平行的壕沟。
两门臼炮因为射速快，已经滚烫得无法发射了，学徒们往炮膛内倒入好几桶水进行冷却，射速缓慢的红夷大炮还在发射，以平均十分钟一发的射速，不断的射击。过了一刻钟，臼炮冷却完毕，学土们继续装填发射。
挖掘壕沟的流民们已经挖好一条长五十丈，同城墙平行的壕沟，顺军士兵们把带来的虎蹲炮、佛朗机架在土堆上，也开始向城头猛烈炮击。这些小炮虽然无法摧毁城墙，但是打在女墙垛口上，却可以对女墙和垛口造成伤害。
城头的李家家丁也向城下开火反击，可是城头射下的炮弹很难击中前面的壕沟，射程又够不着顺军后面的重炮阵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顺军轻重火炮不断的向自己倾泻炮弹。城头的反击，激起了城下顺军更加猛烈的火力打击，除了佛朗机和虎蹲炮之外，顺军的斑鸠铳、弓箭也向城头猛烈射击，弹丸和吊射的轻箭下雨一样撒在城头上，城头血花四溅，惨呼连连。
顺军后阵射来的炮弹不断的落在城头上，箭塔、角楼不断的碎裂坍塌，城墙上也开始出现了巨大的裂缝，大面积的城砖一块块落了下来，露出里面的夯土，呼啸而来的炮弹不断打在夯土上，留下了一个个凹坑。
这时候的李家国，心里突然有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他从来就没有见过这样的打法，挖掘壕沟推进，抵近城墙之后架炮轰击；进攻方的远程大炮堆在土堆后面，不仅有红夷大炮射击，还有一种威力巨大的冲天炮，那种冲天炮威力太大了，两发炮弹就能摧毁一座箭塔或是一座角楼。如果贼军继续轰击下去，不知道城墙能不能支撑两天。
天色逐渐黑暗下来，进攻的顺军却没有停止炮击，前面的小炮和后面的重炮继续轰击城墙和城头各种防御设施。
城头女墙垛口已经被顺军的小炮轰得稀巴烂，城墙上面变得光秃秃的一片，守城的家丁站在城头没有任何遮挡物可以保护自己，一旦顺军攻城的时候，城头家丁就是暴露在进攻方火力之下直挺挺的当活靶子。
进攻的顺军连夜开炮轰击城墙，城头守军利用夜色修补城墙，不过很明显，守军修理的速度根本比不上顺军拆迁的速度，经过一天一夜的炮击，城墙已经被轰得七零八落，不过顺军这边也不是零伤亡，有一门佛朗机和两门虎蹲炮炸膛了，造成了十多人伤亡。
顺军炮手开始炮击城墙的时候，跟随顺军一起的流民炮灰们也没有闲着，而是四处寻找木头，打造攻城武器。
周围的树木早都枯死了，因为树皮树叶都被饥民吃光了，没了树皮的树木自然无法成活，哭死的树木早被饥民们当成柴火给烧了，附近根本没有可以提供流民打造攻城武器的树木，流民们只能把闲置在运河上的船只给拆了，用来打造盾车、云梯、冲车、望楼等攻城武器。
第39章 挖开通道
炮击持续了三天三夜，三门重炮除了冷却时间之外都在发炮轰击，一直轰击到第四天早晨，李家城寨的箭塔、角楼、炮台、城门楼纷纷碎裂坍塌，女墙垛口变成狗啃过的一样，城墙外围的城砖也大面积塌落，李家城寨已经满目疮痍，面目全非，就像是一名原本英俊帅气的壮汉突然得了重病，然后被人暴打成猪头一样。
各种攻城武器也已经打造完毕，只等李来亨一声令下，即可向城寨发起最后的总攻了。
就在李来亨准备下令进攻的时候，却听到有夜不收前来禀报：“身后出现一支大军，看旗号，是高将军和罗将军的人马。”
高将军就是高一功，李自成的小舅子；罗将军就是罗虎，号称李自成麾下第一猛将。这两人的突然出现，使得李来亨感觉有些不太妙：“肯定是来抢战利品的！”
连续三天三夜的炮击，炮声如雷，要是再不惊动顺军其他将领就奇怪了。但李来亨也没办法，只好令人把高一功请到自己跟前。
“哈哈哈！李小将军好兴致啊！怎么在通州找到那么个好地方，也不和我们这些长辈商量，自己就带上人来了？”高一功走到李来亨面前，似笑非笑的说道。
毕竟高一功的辈分在那，他是李自成的小舅子，而李来亨却是李过的义子，李过又是李自成的侄子，论辈分，李来亨得叫李自成一声叔公，高一功在李来亨面前就是爷爷辈的，就连李过在高一功面前也不敢造次。
李来亨毕恭毕敬的单膝跪地，拱手行礼：“回高将军，这不是军饷还没发下来吗？弟兄们好几天没吃饱饭了，锦衣卫的赵小将军给末将指了条明路，末将便带上弟兄们来这里，指望能讨些粮食回去让弟兄们能吃上几顿饱饭。”
高一功哈哈大笑：“李小将军，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有财大家一起发，你这样不吭不响的闷声发大财，这就不够意思了！”
李来亨尴尬的回道：“回高将军，此事末将也做不了主啊，路子是赵小将军的，义父同赵小将军击掌为誓，双方四六分成，赵小将军拿四，义父拿六。”
高一功笑道：“要不这样吧，算上高某一份，你们两边各拿出一份分给高某，你义父拿走一半，赵小将军拿三，高某不贪心，只要拿走两成即可！”
“可是我义父……”李来亨面有难色道。
“你义父那边高某自会亲自去说。”高一功哈哈大笑。
等到高一功转身下去点兵，赵鹏这才嘀咕了一句：“简直就是明抢了！我们攻打了三天三夜，眼看着就要攻下了，他一来就要拿走一大块！”
李来亨感慨一声：“唉，这有什么办法，他辈分高啊。”
看样子是没有任何办法了，赵鹏也只能决定割一块肉给高一功，也好堵住他的嘴巴。于是他让李来亨下令开始进攻。
“进攻！”李来亨亲自擂响了大鼓，郝摇旗摇晃大旗。
鼓声隆隆，一辆辆满载着麻包的盾车从土堆后面的顺军大营内推出，由流民变成的无甲辅兵们推着盾车，往护城河方向推进上来。
城头稀稀拉拉发来几发炮弹，击中了其中一辆盾车，中弹的盾车前部木板就像是被击碎的鸡蛋壳一样粉碎，盾车歪在一边，车上的麻包纷纷落地，击碎了木板的炮弹又击碎了两名辅兵，才一头扎入麻包之中失去了动能。
城头的反击，立即遭到城下更加猛烈的报复，城下佛朗机、虎蹲炮、斑鸠铳齐鸣，很快就把城头反击的火炮打哑了。
随着盾车的推进，城头的家丁以鸟铳和弓箭向城下正在接近的盾车猛烈射击。可是城头女墙垛口都已经被打得支离破碎，守军失去了防护，城下的佛朗机、斑鸠铳、虎蹲炮、鸟铳和弓箭也向城头猛烈倾泻火力，打得城头守军几乎站不住脚。
盾车不久就靠近了护城河，辅兵们抱着麻包从盾车后面跑出，往护城河里丢下麻包，便飞快的跑回到盾车后面。有的人刚刚丢下麻包，就被城头射下的箭矢弹丸击中，倒在河边；有的人还来不及丢下麻包就被击中，连人带麻包一起掉进护城河里；还有的人转身回跑的时候，来不及跑回到盾车的庇护范围，在半路上就被钉死在地上。
城下的顺军也凭借着壕沟的掩护，向城头猛烈射击，双方互有伤亡，不过顺军伤亡的都是充当炮灰的流民，而城头伤亡的弓箭手、鸟铳手和炮手都是正规的护院家丁，明显李家家丁不划算。
这种壕沟掘进的攻击方法，李家国前所未闻，想要破解这样的攻城法，唯一的办法是有足够的兵力可以出城反击。可是李家家丁就那么点人，大部分都是远程兵种，又哪里有力量出城反击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手一点点破坏自己的城防。
经过一个半时辰的作业，顺军辅兵终于填平了一段宽两丈的护城河，随后城头的守军就能看到一种奇怪的东西从顺军阵型中推出来。只见那东西就是一只倒扣的船，船底朝天，上面还覆盖了一张湿毛毡，毛毡上还覆盖着厚厚的淤泥；船面朝下，下方有个木头架子，架子上安装了一排车轮，似乎有不少辅兵躲在船的庇护之下推着船前进。
这东西就是直接拿运河里的船改成的，漕运中断之后，大批运河船只被闲置在岸边。顺军就把一部分船拆了打造成云梯、壕桥、望楼之类的，再留下三条船给倒扣过来，下面安装车轮架子，就变成了在陆地上推的船，厚实的船底覆盖上毛毡和淤泥，可以抵御城头的箭矢弹丸。
倒扣的船缓缓推进，推过被填平的护城河，推到了城下的平台下方，船内的顺军辅兵挥舞着各种工具，开始挖掘城墙下方的平台。
“贼人想要挖开城墙，快扔火油罐！”李家国焦急的大喊道。
倒扣的船刀枪不入，能摧毁船的将军炮早被对手打光了，现在剩下唯一的手段就是火攻。
听到命令的佃户们纷纷拿起城头的火油罐，向城下奋力丢去。城下的顺军以弓箭和鸟铳向城头射击，不少佃户刚刚拿起火油罐，还未来得及砸出，就中弹中箭倒下。城下的虎蹲炮和佛朗机喷出一阵霰弹，弹雨撒向城头，城头当即倒下一大片尸体。
城下的顺军还向城头射来火箭，火箭击中了火油罐，城头燃起熊熊烈火，不计其数的佃户在大火中挣扎哭喊，最终无力的倒在火海中。
但是城头活着的人拼死抵抗，不时有火油罐从城头砸了下来，落在城下地面，乒乒乓乓的砸了个粉碎，火油流在地面。接着城头射下几支火箭，城下顿时燃起冲天大火。
几十名顺军辅兵被烧得哭喊着逃出船底，拼命往后逃窜，却被城头射来的弹丸箭矢击中后背，接二连三的倒在路边，或是掉进护城河里。
其中一艘倒扣的船也被火油点燃了，整条船燃起熊熊烈火，虽然有湿毛毡和泥土层防护，可是这艘船被太多的火油罐砸中，防护设施也阻挡不住大火，最终这条船在火光中被烧成灰烬。
随着城下顺军的猛烈攻击，城头守军死伤累累，反击的力度越来越低，城头的火油罐也接二连三被炮弹打得粉身碎骨，被火箭点燃，城头火光冲天，城砖都被烧红了，一些倒在城头的守兵尸体上的火药也被点燃，在城头接二连三燃爆。
顺军辅兵在战兵的火力掩护下，推着船抵**台下方，开始以铁钎撬开青砖，把外面覆盖的青砖一块块搬开，再开始挖掘夯土。
第40章 捷足先登
眼见倒扣的船一点点往城墙下方延伸进去，李家国急得大喊道：“快，挖掘壕沟截断贼人地道！一旦发现贼人地道过来，立即以烟把他们熏出去！”
李家家丁们组织佃户，在城内挖掘壕沟，准备截断顺军挖掘进来的地道。
可是令李家国震惊的事情发生了，倒扣的船推进到一半进入城下地道内之后，却见挖洞的流民们丢掉了倒扣的船，从洞内逃了出去，飞快的逃过被填平的护城河，向顺军大阵方向跑去。
李家国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些流民逃窜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的自言自语：“这些贼人，为何放弃了挖洞？他们到底耍什么花招？”
还未等李家国回过神来，就感觉自己脚下的城墙突然猛烈地震动一下，紧接着耳边传来“轰”一声沉闷的巨响声，然后大地就开始剧烈的摇晃起来，摇晃得他摔倒在地上，之后就感觉到一阵“哗啦啦”的城墙坍塌声。
“不好，地震了！”城内的家丁佃户们四散而他，狼狈逃窜。
这当然不是地震了，而是城墙被炸开了。之前送到城下的三条倒扣船内，其中有一条船内装有一口不知道从哪里挖来的棺材，棺材内铺设了牛皮纸，又装满了火药，用钉子钉死之后，还用蜡把缝隙处全部密封死。一条倒扣从船在城下的平台下方挖掘地道，挖入城墙下方，流民辅兵们就点燃了导火索，丢弃了倒扣的船，撤回护城河对岸。
装满火药的棺材发生了剧烈的爆炸，直接就把一大段城墙夷为平地。
爆炸位置正上方的家丁和佃户们倒了大霉，爆炸发生的时候，他们只听到耳边一声巨响，接着就被震得失去了知觉，城墙倒塌，他们从裂缝掉了进去，接着就被落下的城砖活埋了。
“这就炸塌了？”郝摇旗目瞪口呆的看着倒突然坍塌城墙。
“郝大哥，还不让弟兄们赶紧攻上去！”赵鹏推了一下尚在发呆的郝摇旗。
郝摇旗这才猛然惊醒过来，一下抽出了雁翎刀，往前一指：“杀啊！杀进去就发财了！”
“杀！”事先埋伏在壕沟内的顺军士卒们纷纷一跃而起，呐喊着向倒塌的城墙杀去。
“土崩法？可是土崩法哪有那么快的？”这时候李家国才有些明白，只是赵鹏的土崩法和李家国想象的土崩法有很大的不同，古代人的土崩法攻城，是地道挖掘到城墙下方，在城墙下方挖掘一条同城墙平行的地道，然后架起木桩，再挖掘，挖掘扩大之后，再以木桩支撑，最后在木桩上浇上火油，点燃木桩，人撤离地道。等到支撑地道的木桩烧断了，地道在城墙自身重量压迫下坍塌，这一段城墙也就倒塌了。这种土崩法十分原始，而且效率很低，耗时过长，还容易被守军拦截。
赵鹏的土崩法，却完全是用密封的火药炸开城墙，省时省力高效率。
回过神来的李家国声嘶力竭的大吼：“快，堵住缺口，不能放一个贼军进来！”
李家家丁和佃户们疯狂的向缺口处涌了过来，只要把冲入缺口的顺军驱赶出去，后面的佃户迅速补好缺口，那么城寨就还能守住。只要能守住，以后的事情都好办了。听说蓟辽总督王永吉想出了一个借虏平寇的计划，王永吉连同吴三桂策划借清军入关剿灭贼寇，只要我大清八旗天兵入关，贼人根本就是不堪一击。
“只要咱大清威武八旗天兵到了，管他什么闯贼还是阉狗，哼！定杀他们一个个片甲不留！”李家国心里暗暗道。
李家家丁冲了上来，五十名武功高强的近战高手一手持盾，一手持刀，堵在前面，后面是长枪兵连续突刺，鸟铳手跟在后面输出火力，弓箭手登上缺口处两边的城头，不断的向缺口处射箭。
缺口处只有窄窄的五丈宽，顺军人数虽多，却根本施展不开，只能围绕着狭窄的缺口猛攻。求生的李家家丁和佃户们拼死涌上来，拼命的赌注攻击的顺军。双方在缺口处展开了血战。狭窄的缺口，变成了双方士兵的血肉磨坊。
“杀！把贼人赶出去，每个人赏银二十两！斩首一级，赏银十两！”李家国大吼道。
这大喊声激起了家丁佃户们的欢呼，前面的刀牌手挡住了顺军刺来的长枪，后面的长枪兵手中的长枪就像吐着信子的毒蛇，不停吞吐，每一息时间，都有人惨叫着倒下。
缺口争夺战的时候，外面的攻城方不惜一切代价的要进去，只有进去，才能让自己不会死在坚固的城墙下。而缺口里面的守城方拼了命，要把冲进来的人赶出去，因为如果他们进来，守城的人都要全部被杀。
缺口两边都是这海潮一般的人浪豁出命去的冲撞，而且通过这窄小的缺口，人人手里都拿着长枪砍刀互刺，这是何等残酷和血腥。这样的血拼，前面的人几乎必死无疑，但没有一个人退缩，前面的倒下了，后面的立即补了上来，填入这块血肉磨坊之中。
不过明显守城方面还是占了优势的，因为爬上两边城头的佃户们在家主的刺激下，可以不用考虑缺口处家丁的伤亡，不断的把条石、木头砸在缺口中，把双方士兵的尸体埋在缺口内；两边城头的佃户还浇下金汁，砸下火油罐，不顾己方伤亡的点火阻拦进攻的顺军。
双方的伤亡急剧增加，倒下的尸体同条石、木头和泥土被一起封在缺口内，打得急了眼的顺军也不顾前面自己人的伤亡，以火炮轰击缺口，把守军刚刚堵上的缺口再次轰开。进攻的顺军再次杀入缺口内，但很快又被拼死抵抗的守军驱赶出去。
攻守双方的焦点集中在南面被炸开的缺口处，却没有人注意到，赵鹏带着自己的锦衣卫，从西面架起壕桥，攀爬云梯登上了城头。
李家家丁的主力全去堵缺口了，留在其他三面城墙上的人手严重不足。进攻的锦衣卫轻松的在河面上架起壕桥，龚小大身先士卒冲在第一个，没有遇上任何阻力就冲过了护城河，随后两名锦衣卫架起云梯，龚小大飞快的攀爬，很快就跳进城内。
“敌袭！敌袭！”活动在西面城墙下、准备增援南面缺口的两名佃户终于发现有人爬上城头，惊恐的大喊起来。
龚小大一个箭步冲到城墙边上，张弓搭箭，向城下射出连珠箭，两支重箭一前一后飞出，那两个喊叫的家伙捂住扎在自己脖子上的箭杆缓缓倒下。
可是城内的守军还是已经听到喊叫声了，立即就有人向锦衣卫登程的位置赶来。
“弟兄们，准备迎战！”龚小大对已经爬上城头的八名锦衣卫大喊道。
这些先登的锦衣卫，大部分都是武功高强的老兵，每一名先登之士都携带一面盾牌，一柄绣春刀和一副弓箭，或是一杆鲁密铳，只有闵清桦是个例外，他一位新兵也跟着先登的老人们爬上城头。他把长柄大斧架在地上，再把已经装填了霰弹的斑鸠铳架在斧头上，对准了冲来的李家家丁。
“放箭！”龚小大第一个拉开弓，大拇指轻一松，一支重箭准确的扎在一名敌人的咽喉上。
闵清桦扣动扳机，火绳压入药池内，只听到“轰”一声巨响，斑鸠铳喷出一条火舌，霰弹成扇形泼洒向二十步外的敌人。
“啊！”惨叫声响起，冲在最前面的两名家丁捂住已经变成筛子，正在喷血的胸口倒下。
“嘭嘭”龚小大又转眼射出两支箭，箭无虚发，两名家丁捂住咽喉倒下。
“轰轰”两声鲁密铳轰鸣声响起，两名锦衣卫开铳射击，向十五步外的敌人射出弹丸。只有区区十五步之遥，那么近的距离鲁密铳可以说是百发百中，又是两名家丁中弹倒下。
对面的李家家丁也用弓箭反击，可是从他们的视觉看过去，只看到正面一排四面盾牌，所有射出的箭矢都被盾牌挡住了，连一名锦衣卫的毫米都没伤到。
龚小大连连射箭，对面转眼又倒下三人。
“冲上去！只要冲上去，阉狗的弓箭火器就没用了！”一名家丁大喊道。
双方距离只剩下十步左右了，只要家丁们一个冲锋就能贴脸砍杀。
第41章 刘姥姥进大观园
龚小大他们的任务就是在城头站稳脚跟，护住云梯，好让后面的弟兄们安全上来。
两名手持腰刀的家丁冲了上来，撞在锦衣卫的圆盾上。龚小大和三名兄弟肩并肩，排成一排以盾牌用力撞击敌人。冲在最前面的两名敌人被盾牌的撞击撞得守不住脚，接着四名锦衣卫手起刀落，两名被撞得连连后退的家丁人头落地。
后面的四名家丁手持长枪，向锦衣卫刺去。四名锦衣卫手持盾牌，用力撞在长枪上，紧接着他们就地一滚，迅速贴近敌人，从敌人的下盘挥动绣春刀，只听到一排惨叫声，四名手持长枪的家丁丢掉了长枪，抱住被砍断的小腿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跟在龚小大他们后面的两名锦衣卫神箭手拉开弓箭，连续射出四支羽箭，一下就射翻了四人。他们蓦然发现敌人后面出现了三名手持鸟铳的家伙，挂在脖子上的火绳还亮着火光，于是两名弓箭手立即换上轻箭，向那三名手持鸟铳的家伙飞快的射出箭矢。
三名李家鸟铳手根本来不及进入鸟铳射程，就被射翻在城头。
后面的锦衣卫源源不断的顺着云梯爬了上来，更多的锦衣卫弓箭手爬上城头，那些手持长兵器的新兵也爬上了城头。弓箭手登城之后，立即向赶来增援的李家鸟铳手射箭，一轮箭雨覆盖下去，李家鸟铳手死伤惨重，却连对手的边都没沾到。
赵鹏已经亲自带着人登上了城头，随着他的一声令下，锦衣卫新兵在前面开路，杀得李家家丁连连后退。
李家家丁主要力量都集中在被炸开的缺口处阻拦顺军的攻击，根本调不出更多人手来对付从西面上来的锦衣卫。而且那些李家家丁大多数远程兵种，一旦进入近战，便毫无用武之地。
看到冲上来的锦衣卫，李家鸟铳手远远的就胡乱开铳，冲过来的锦衣卫毫发无损，而锦衣卫射来的乱箭却射翻了好几名鸟铳手。
这些锦衣卫老兵原本就是单打独斗的高手，只是长期武备松懈，这才使得他们变成了废物。如今经过几日的集训，已经恢复了大半战斗力，又被富可敌国的李家财富刺激，不仅战斗力全部满级，还出现了连续的暴击。
“挡不住了，快跑啊！”
“阉狗太厉害了！快逃命啊！”家丁们发出惊恐的喊叫声，纷纷扭头就跑。
转眼之间，锦衣卫就已经杀到溃乱的李家家丁人群中，一番站瓜切菜般的砍杀，李家家丁当即成鸟兽散，迅速溃败下去。
“看来，抢劫也是激发出士兵战斗力的好办法啊，可是我们却不能用这样的办法当成长久之计。”赵鹏看着威猛如虎的锦衣卫自言自语了一句。鼓励士兵抢劫确实是提升战斗力的办法，如初期的八旗军，入关后清军组建的绿营，以及后来太平天国事情的湘军，都是用放开手抢劫来提升他们的战力。不过这种办法不是长久之计，依靠抢劫提升战斗力的军队，溃烂的速度也很快，大清八旗军在入关后没多长时间就烂得不成样子了，到了三藩乱的时候，八旗军已经不是吴三桂的对手，若不是依靠绿营支撑着，加上吴三桂病故，康麻子说不定早就灰溜溜的滚出关外了。
既然李家家丁和佃户的主力都被顺军牵制住，那么侧击爬上城头的锦衣卫就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的捞一把，能多捞就多捞点。
李家坚硬的外壳已经被砸开了，剩下里面的还不是任人宰割的肥肉？
“李家国这老东西，真的很懂得享受啊！”坐在荷塘边的石凳上，赵鹏舒舒服服的翘起二郎腿，欣赏着春暖花开的园林，万紫千红的鲜花已经盛开，成群的彩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看着这优美秀丽的风景，赵鹏感觉自己就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不过前面奔跑的小姐丫鬟发出惊恐的叫声很煞风景，后面追赶女孩的锦衣卫更是破坏了这如画的园林风光，就像是涌入大观园的梁山好汉。
“停！”赵鹏突然喊停了那些正在亢奋地追踪女孩的锦衣卫们，“进去抄家，全部拿黄金，别拿其他的东西！大家都尽可能的多拿黄金！别管这些女人了，还是把她们留给顺军兄弟吧！”
看着这些如花似玉的大小姐和贴身丫鬟们，赵鹏强咽下一口口水，这些女人虽然漂亮，可是她们不属于自己的，自己的弟兄们是要护送太子和公主南下的，怎么可能带上这些累赘？想要让弟兄们找媳妇，等下了江南之后再找吧，把这些女人让给顺军，一方面是减少一个累赘，另一方面也是卖个人情给顺军。
锦衣卫们得了命令，只能强咽下口水放弃了眼前这些如花似玉的女子，他们当中大部分都是招募的船工和流民矿工，什么时候见过那么漂亮的女人？可是军令如山，平日里训练动不动就是打军棍抽鞭子，若是战场抗命，真的是要掉脑袋的，美女虽好，但也得有命去享用啊！脑袋掉了，什么黄金美女好像都和自己没关系了，还是听从主家的命令去抢黄金比较实惠一些。
龚小大带着一群红了眼的锦衣卫冲入一间看起来就很气派的大房屋内，翻箱倒柜的搜查。一口箱子被锦衣卫一脚踢开了，里面的金银珠宝滚落一地，在火光下发出璀璨的光芒。龚小大和一干锦衣卫们被金银珠宝的亮光晃得快睁不开眼睛了，大伙们乱哄哄的冲了上去，捧着金银珠宝就拼命的往自己怀里揣，直把怀里塞得满满当当的，还有人从床上取下棉被，粗鲁的一扯丝绸被面，做出一个包裹，把金银珠宝就往里面扫。
“听我命令，只拿黄金，珠宝白银都丢回去！”锦衣卫们突然听到背后传来赵鹏的声音，“若是不从命令，杀无赦！”
“真是可惜了。”龚小大无奈的把怀里的珠宝和银元宝丢回巷子内。
赵鹏走上前拍了拍龚小大的肩膀：“兄弟，别忘了我们是和顺军一起来的，我们把最实用的黄金先拿走一些，剩下的还得和他们分成，做人不能不讲义气。”
同友军共同劫掠，自己私藏了黄金，还说做人要讲义气，这脸皮也确实够厚的。
龚小大不接的问道：“将军，既然是我们先把值钱的独吞了，那么为何只拿黄金，不拿珠宝和别的东西？那些东西不是比黄金更值钱？”
赵鹏道：“珠宝和玉器不容易出手换成现银，黄金才是可以马上能用的！”
“诺！”龚小大行了个礼，强咽下口水，依依不舍的看着琳琅满目的珠宝、玉器和各种字画古玩。这时候，突然一声钟声把他吓了一跳。
赵鹏看到墙壁上的泰西挂钟，心中想着：这倒是好东西，只可惜太大了些，在战场上当成钟表使用不方便，还是让弟兄们找一找有没有怀表吧。想到这里，赵鹏指着墙上的挂钟向龚小大下令：“去搜一搜有没有比这东西小的怀表，对，和这个一样，有指针，但是小多了，可要装在身上的那种，有了那个东西，以后我们上战场用也方便多了。”
第42章 大蛀虫
不一会儿，还真让龚小大找到了两块怀表，其中一块是白银外壳的银表，另外一块却是更加贵重的金表，表壳是纯金的不说，打开纯金盖子，只见表面是天然水晶表面，指针上镶嵌着长条形的红宝石，表盘上每隔刻度都是用红蓝宝石制成，表背面还刻着洋文，不过既不是英文也不是德文，赵鹏看不到那些洋文，只能大致看懂是日内瓦产的怀表。
接着，赵鹏很快又找到了另外一件好东西：那是一根黄金制成的管子，但是赵鹏知道，那东西其实就是望远镜，当年叫千里镜。不过这李家也真够奢侈的，竟然用黄金和水晶做成的千里镜。
除了这副家主用的千里镜外，赵鹏还找到了三副铜质千里镜。这东西本来是军队用的好东西，却被李家当成了玩具放在家里供人娱乐所用，估计是被府内某些少爷公子拿着千里镜偷窥哪个漂亮的小丫鬟换衣服吧。赵鹏很恶俗味的心里想着。
“大家动作快点，尽可能的多拿黄金，别的一概不许拿！”赵鹏喊了声。
锦衣卫们拼命地把黄金装入怀里，因为军令如山，让他们眼花缭乱的珠宝玉石只能十分不舍的放弃了，只把黄金装起来收好。不过李家黄金也太多了，锦衣卫们也无法全部带走，于是赵鹏只能命令他们：“不用拿太多，每个人都把金子藏好了，别让友军看到。”
这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喧哗，那是顺军也冲了进来了。
李家国原本指挥家丁和佃户奋力堵住缺口，一次次把涌进来的顺军驱赶出去。谁知道后院却被锦衣卫给端了，无心恋战的家丁和佃户顷刻间就败退下去，年过六旬的李家国也死于乱军之中。击溃了跟前的敌人，亢奋的顺军士兵瞪着血红的眼睛就冲了进来。
李来亨走到赵鹏面前，似笑非笑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啊，你真的很不够意思啊！我们在外面拼死拼活的打缺口，你却偷偷溜了进来抢东西了！”
赵鹏哈哈大笑：“李将军，若不是小弟我带人侧击，恐怕这时候缺口还没拿下吧？小弟我进来也没拿什么东西，就让弟兄们自行拿了点东西，绝大多数东西不是都还在吗？李将军您的人也可以拿啊，先拿走一些，剩下的再分给高将军。”
李来亨会心的点头，随机哈哈大笑：“好！赵小兄弟果然有眼光！高一功那厮前几天没出力，就今天来抢东西！要不是看他是长辈，某早就和他翻脸了！”
其实李来亨也心知肚明，既然赵鹏提前一步进来了，肯定会私吞一些东西，不过这也无所谓了，打攻城战有先登之功，先攻入城内的军队多捞一点便宜也是历来战场上的规矩，更何况赵鹏那边人也不多，也拿不走多少东西。真正来白占便宜的高一功就在外面呢，还是让弟兄们赶快进去抢吧，枪得多了就是赚到了，剩下的再分。
这时候郝摇旗问道，他指了指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男女老少：“将军，那些人怎么办？”
“怎么办？”李来亨眼珠子一瞪，“老规矩！”
所谓的老规矩，就是男的杀女的留，李来亨一句话，就决定了府内上千男丁的性命。这样似乎是残忍了一些，可是这时候不是讲妇人之仁的时候，就算是让赵鹏自己来决定，也会下和李来亨一样的命令。那些男丁已经对顺军和锦衣卫心怀刻骨仇恨了，留着他们也是后患。一旦清兵入了关，这些人很快就会摇身一变，变成绿营清军。
虽然其中那些佃户和奴仆大部分都是无辜的，可是这时候哪里有时间去一个个筛选出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分青红皂白全砍了，免得养着他们还要浪费粮食。
顺军从李家国府中抄出的金银财宝令人瞠目结舌，仅仅是现银就高达八百万两之巨！还有近百万两黄金、不计其数的珠宝、玉器、字画、古玩。
高一功感叹道：“原以为陈演那厮已经是富可敌国了，没想到同这李家国一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啊！”
赵鹏道：“李三才死的时候就已经留下了六百多万两银子，李三才虽然死了，可是他留下的关系网和商业帝国都在，李家国在这二十多年内又赚下五百万两，而李三才当了二十年漕运总督也才赚下六百万两。其实他们还是比不上只当了几个月首辅的陈演啊。应该说，李家和大明忠臣陈演一比，那才是小巫见大巫了！”
李来亨怒道：“陈演这厮，真应该砍了他！劳资一家大小全部饿死了，就剩下我一个侥幸遇上义父这才活了下来！这厮不过几个月首辅，竟然坐拥五百万两银子！”
可怜崇祯连龙袍都是打满了补丁，每日吃的也是最简单的伙食，皇宫内库都空得快要跑老鼠了，可是他手下那些官员却个个富可敌国。到了崇祯要求百官捐饷的时候，却每个人都哭穷。大明养士近三百年，却养出那么一群狼心狗肺的狗东西。
其实赵鹏在前世里也不是什么仇富的人，但他认为，依靠自己的努力致富的富人应该值得别人尊重，可是大明那些士绅是怎么致富的？他们利用暗中修改明律，自己不纳税来吸取百姓血汗，蛀虫一样蛀空这个国家，那么这些人就是该死！大明糜烂至此，确实是该亡了，只是大明的灭亡，却让关外的鞑子占了便宜，窃取了华夏江山，导致华夏开始远远落后于西方，这才是最悲哀的。
李家除了抄出巨量金银财宝和各种珍稀宝物之外，还抄出了海量的粮食，达到了令人触目惊心的三万石之多！打开李府粮仓，里面是堆积如山的大米和面粉，最下面的粮食不知道放了多少年了，已经开始陈化霉变。除了粮食，李府仓库内还有大量红木、檀香木等名贵木材。
李来亨愤怒的说道：“这些蛀虫家里竟然藏了如此之多的余粮！这些粮食若是当年运往西北赈灾，李某一家大小也不会饿死了，百姓又何至于造反？”
是啊，中国的老百姓是最诚实的，只要有一口饭吃，谁愿意造反？但是这些蛀虫把老百姓逼到绝路上了，那么老百姓只能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了，到时候迎接那些官僚士绅们的将是老百姓的怒火，最终他们只能抱着他们的财富，被老百姓的怒火所吞噬。
李家搜出的八百万两银子分成十份，每份八十万两，赵鹏拿走三份，二百四十万两，李过他们拿走四百万两，高一功拿走一百六十万两；八十多万两黄金，赵鹏拿走十六万两，剩下的李过和高一功分了；其他的珠宝、玉石、字画、古玩、檀香木、红木之类的，赵鹏只拿走一小部分珠宝字画，剩下的全部很大方的给了李过和高一功；而三万石粮食，赵鹏也只要走了两千石，剩下的很大方的给了李过和高一功；至于府内的女眷，全部大方的让给了李过和高一功。
赵鹏这样的分配，令李过和高一功十分满意，因为他们拿到了大头，得了好处的李过和高一功纷纷称赞赵鹏懂事。
其实赵鹏令锦衣卫暗中藏了十多万两黄金，他带进来的两千多名锦衣卫，每个人都暗藏了五十多两黄金。表面上看起来赵鹏不要那些珠宝古玩之类的是吃了亏，其实并不吃亏，因为乱世之中，那些东西不容易出手，还不如黄金来得现实。
至于令顺军将士们兴奋得大叫的透明玻璃杯、玻璃瓶子、玻璃镜子和各种玻璃器皿，赵鹏却是连看都不屑看一眼，因为那些东西以后他去了南京，开起自己的玻璃厂以后，透明玻璃还不是想要多少有多少？
第43章 挟太子以令三桂
转眼间就到了崇祯十七年四月初十，距离李自成出征山海关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得了粮食的赵鹏终于能让弟兄们吃上饱饭了，吃饱饭的锦衣卫新兵们正在加紧训练。就在赵鹏正在操练士兵的时候，突然外面有人来报：“赵长官，高将军来了，就在外面等候。”
赵鹏连忙走出中军大帐，一眼就看到高文采带着两名锦衣卫校尉迎面走来。
“大哥，您今日怎么有空来了？”赵鹏迎上去去招呼道。
“自然是有要事前来相告，”高文采环视一圈，轻轻拍着赵鹏的肩膀，“兄弟，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进去再说吧。”
走进中军大帐，赵鹏让高文采坐在上桌上，然后喝退了左右。
高文采这才开口道：“闯王已经定下出征山海关的日期了，十三日将会出兵山海关。届时，闯王将会带上太子和吴老将军一同出兵山海关。今晚闯王令你我兄弟进宫见他。”
赵鹏问道：“闯王出兵山海关，为何还带上太子和吴老将军？”
“这个老哥也不清楚，可能是令太子给长伯（三桂）下谕旨吧，同时也以吴襄要挟长伯，毕竟大家都知道，吴长伯小将军乃孝子也。”高文采回道。
赵鹏摇晃着脑袋，使劲的想要从自己那历史知识十分匮乏的脑中获得一点记忆，突然他似乎想起了一件事：一片石之战！似乎历史上的李自成就是带上太子和吴襄去了山海关，李自成要挟太子给吴三桂下谕旨，令吴三桂开城向顺军投降。谁知吴三桂不从，反而同顺军打起来。双方激烈交战互有伤亡，等到顺军和关宁军打得两败俱伤，人困马乏之际，清军才突然杀出。
后面的事情是顺军大败，李自成杀了吴襄，回到京城又杀了吴府满门。随后顺军撤离京城，一路逃往西安。顺军离开京师十多天后，清军进了京城。
顺军一片石惨败时候，太子朱慈烺于乱军中走失，后来不知道怎么的自己走回京城，去投奔了外公周奎。结果清军进京之后，周奎竟然把太子卖给了清军，导致朱慈烺被杀。朱慈炤在顺军逃离京城的时候也不知所踪，顺军带着朱慈炤逃到了山西，后来不知道怎么了，朱慈炤到了山西之后，也被顺军给弄丢了。再后来，朱慈炤隐姓埋名流落民间，他改名成王士元，一直活到康熙四十七年，才因为暴露了身份全家被清廷杀害。
赵鹏脑中残缺的记忆一点点的拼凑起来，终于弄明白太子朱慈烺的结局是怎么回事了。既然李自成出兵山海关要带上太子，那么这就是个救走太子的好机会。顺军若是战败了，根本顾不上太子的，到时候自己的精锐锦衣卫就能趁机护送太子和公主南下！若是顺军胜了，那就先护送太子回京，不过估计顺军几乎没有任何取胜的可能，而且就算能胜也是惨胜，惨胜如败，到时候也能趁乱护送太子和公主离开京师前往南京。
想到这些，赵鹏突然微笑着对高文采说道：“大哥，好机会啊，机会来了！你速速令人前往南京联系郑森，使之速率船队来天津接应！记住，这件事只可令大木（郑森字）一人得知，千万不可使其他人等得知此事。”
目前赵鹏能让太子安全离开北京南下南京的可靠人选就剩下郑森一个了，其他的人，他都觉得不可相信，哪怕是铁骨铮铮的史可法都不可信。
高文采自然还有他的渠道可以同南京方面取得联系，他随后就派遣一名夜不收，带上他的亲笔书信前往南京，令那人将书信交给郑森。
当日下午，赵鹏就跟着高文采自通州赶回京城。回到京城之后，两人便进宫去见李自成。
“两位爱卿平身吧！”李自成坐在龙椅上笑眯眯的看着高文采和赵鹏。
两人站了起来，李自成笑眯眯的看着两人：“两位爱卿乃忠义之士，义薄云天，令朕十分敬佩！三日后朕将御驾亲征出兵山海关，朕将携太子与吴襄同至山海关，闻两卿忠于太子，皆令汝二人送太子至山海关，务保太子平安！”
高文采和赵鹏连忙跪地谢恩：“谢陛下成全微臣！令臣如愿得报太子殿下！”
李自成笑道：“朕闻二卿教近二千人锦衣新军，二卿可自帅锦衣新军二千护送送太子之。两位爱卿归去准备，三日后虽大军出征山海关。”
“谢陛下！”两人谢恩之后，向李自成告辞。
回到了高文采家中，兴奋万分的赵鹏顾不上礼节，直接冲进了公主的闺房。
“何人如此无礼！”听到们被人粗鲁的撞开，费贞娥怒叱了一句，一抬头见是赵鹏，连忙换上一副笑容，向他福了一福，“原来是赵小将军啊！可是来找公主殿下的？”
“费姑娘所言极是，臣正有喜事欲向公主殿下禀报。”赵鹏拱了下手道。
费贞娥道：“赵小将军，公主殿下不在，她听闻周国丈病重，前往周府探望了。”
赵鹏脸色一变，很不高兴的说道：“周国丈当初是怎么对待先皇一家的？公主殿下竟然还去探望这个老东西！就应当让这老东西自生自灭！”
费贞娥道：“周国丈再有不是，也是公主殿下的亲外公，请问赵小将军，外公病重，外孙女去一尽孝心又有何不妥？”
“费姑娘，你太天真了，我巨怕周国丈这个老东西扣住公主殿下不让公主殿下回来！”赵鹏焦急的说道。眼看着就快能回南方了，千万别在这节骨眼上出了什么事。如果公主被老东西扣下来走不成的话，那么赵鹏会想尽一切办法把公主救出来的，毕竟他心中早已立誓，此生非坤兴公主不娶。
说完，赵鹏立即急匆匆的赶往周奎府上。
赵鹏到了周府大门口，扣响了府门。过了好半天，才有一名白发苍苍，病歪歪的老头子走出来开门，问清了来人是赵鹏，来找公主的，这名老仆连忙把赵鹏放了进去。
走进了周府内，只见不久前才遭到顺军洗劫的周府已经是满目疮痍，里面的假山亭台都被人砸得稀巴烂了，花草树木被糟蹋得遍地都是残枝落叶，水池子被人挖成了一滩烂泥潭，周围丢满了从水池子里捞出来的石头。
看到周府这副模样，赵鹏心里暗暗叫好：活该！这老不死的小气鬼也是命大，听说被李自成亲自动刑打得奄奄一息了，还没死啊！还不早点死！
走到周奎住的房屋门口，只见里面走出一名身材欣长的美貌女子，这女子不是坤兴公主又是谁？见到公主，赵鹏心中一喜，一个箭步上前，拉住公主的右手：“公主殿下，你快跟臣回去吧。臣有要事向公主殿下禀报。”
“赵小哥有何事不能在这此说？”坤兴公主道。
赵鹏焦急的说道：“公主殿下，事情紧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回去再告诉你吧。”
坤兴公主抿紧了嘴唇，轻轻摇了摇头：“赵将军，奴家不走，外公病重，恐不久于人世，媺娖要留在外公身边尽孝！”
等这个老不死的，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死！赵鹏急得一把就抱住了坤兴公主，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公主殿下，闯贼要带上太子殿下出兵山海关，臣想要借此机会带走太子殿下和公主殿下，护送你们一起去南方。”
坤兴公主也没有拒绝，任凭赵鹏紧紧抱住自己，脸颊流下两行清泪：“赵将军，外公时日不多了，奴家得为他尽孝送终，你就别管媺娖了，你自己护送太子哥哥南下吧。”
第44章 女人会坏事
赵鹏把坤兴公主一把拉到破破烂烂的花园内，估计距离够远了，病榻上的周奎和周府的仆人听不到他们说话的位置，才把坤兴公主紧紧拥在怀里，深情的说道：“公主殿下，闯贼这一去必败无疑，若是贼军败了，建奴将入寇京城！等建奴到了，你就来不及走了！我今天来，一定要把你带走！”
“建奴可会入寇京师？”坤兴公主吃了一惊，“赵小将军，即便建奴入寇京师，奴家亦不能行，外公一家惨毒为贼所杀；今外公弃日无几，奴家须亲送尽孝心！赵小将军遂放心。贼尚未难余，想建奴亦不难余者，至外公后，奴家以出家为词，因出城南下寻汝及太子兄！”
“公主啊！你这外公就不要管他了！你父皇在的时候，他又是怎么对你父皇的？”赵鹏焦急的喊叫了起来，他知道坤兴公主想要留在京城，先送走外公，到时候若是清军已经进入京城，她就以出家为尼为借口，再借机南逃去找太子和自己。
只知道从小说里面了解历史的赵鹏心中大急，还以为历史要回到原点，坤兴公主出家为尼，到时候变成武功高强的独臂神尼了，这可是他不愿意看到的结果。但赵鹏不知道，若是坤兴公主不走的话，下场比小说里的更惨，清廷拒绝了她出家的请求，而是令她嫁给周世显！
“外公虽不仁于余朱家，终是我亲外公，而翁家全家罹难，奴家须为其送终。赵小将军，汝休得托奴家下不孝。”坤兴公主还是坚持不肯离开。
赵鹏心如刀绞，紧紧搂着坤兴公主不肯松开。公主见天色已晚，于是说道：“小将军，天色已晚，男女授受不亲，汝速速归去备之。”
“公主殿下，我怕我松开了，以后就再难见到你了。”赵鹏深情的说道。
坤兴公主黯然伤神，却强作笑颜道：“小将军，怎么会呢？媺娖心已为小将军。来日方长，待到办完外公后事，奴家定下江南寻汝。汝遂放心，媺娖定不负小将军。”
见公主死活不肯跟着自己回去，非要为她那个狗屁外公尽孝，赵鹏也不好硬拖她走，只好依依不舍的松开了手，回过头来，转身离开周府。在走出周府大门的时候，赵鹏转头看了一眼，却见坤兴公主站在府门外，美目含泪看着自己。
见赵鹏猛然回头，坤兴公主掩面哭泣而去。
“唉，女人啊，有时候就是麻烦，而且没头脑。难怪人说头发长见识短，后世不是还有一句叫什么凶大无脑？对了，公主看起来瘦瘦弱弱的，没想到还是挺有料的。刚刚搂着她，感觉软萌软萌的，感觉真不错。”赵鹏心里暗暗嘀咕了一句。
坤兴公主回到府内，却被周奎叫到病榻前：“媺娖啊，方才来者何人？”
“外公，方才来的乃是锦衣卫千户赵鹏。”坤兴公主行了个礼回道。
“哼！一粗鄙武夫而！李自成此贼，竟然敢把老夫的乖外孙女许配给一个粗鄙武夫！”周奎愤愤不平道，“媺娖啊，你那周郎不比这武夫强了千百倍不止？”
“外公，别提周郎了，他让外孙女寒了心！那日媺娖身负重伤流血不止，周家竟然把外孙女拒之门外！若不是赵小将军相救，媺娖早就没命了！”坤兴公主愤愤不平的回道。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安敢不从！媺娖，莫忘君父皇在时，以将君许配周郎也！”周奎道。
“可那日之事，周家已告而舍之媺娖也。”坤兴公主辩驳道。
“谁谓周家舍之？是时有异者，周家亦权宜之计！媺娖啊，周家再有再多不是，吾观周郎胜过赵鹏这厮千百倍！”周奎愤愤不平道，“贼人入京，此等武夫不思报国，反而从贼！”
“谁谓赵将军从贼乎？将军诈降也，为出太子兄忍为诈降于贼，独为事出太子之兄乎！”坤兴公主回道。
周奎心中大吃一惊：这厮竟然是向陛下诈降！不行，老夫得想个办法赶紧把此事向陛下告知！千万不能让这厮救出太子！若是太子得救了，肯定不会放过我这个六亲不认的外公！
接下来出征前的三日内，虽然赵鹏心中十分不舍坤兴公主，可是这几天事情实在太多了，一方面他要抓紧租后的练兵，另一方面要给自己的锦衣卫新军配备齐全武器铠甲，每天都忙到深夜才睡，根本就没时间去看看自己心爱的公主，临出征的前一天，也没时间去向公主告辞。
锦衣新军的长枪兵长枪分了下来，龚小大发现这次发下来的长枪和旗枪都和以往有所不同，所有的枪头都不是以前那种常见的枪头，却是又粗又厚的三棱形枪头！顶端一点雪白闪亮，很明显，枪尖是精钢点过的破甲锥，后面部分却是全部漆黑色的。
其实这种枪头是赵鹏根据后世三棱刺的原理设计的，枪头以熟铁灌入模具，浇铸成横截面是三棱形的，枪尖上面点上一点精钢，具有很强的破甲能力。
战场上一旦敌人被这种三棱形的枪头刺中，将会流血不止，以这个年代的技术，根本就无法止住血，只能被放干血而死。
李自成正在宫内紧锣密鼓的准备出征山海关的事情，突然王相尧进来禀报：“陛下，周国丈令人进宫求见陛下，说有要事相告。”
“周国丈？就是周奎那个六亲不认的家伙？”李自成冷笑一声，“他来有什么好事？不见！”
王相尧退了下去，过了没一会儿，王相尧又走了进来，向李自成跪地行礼：“陛下，周国丈家人给了老奴一张纸条，令老奴交给您。”
“呈上来吧。”李自成面无表情的说道。
王相尧毕恭毕敬的把周家送来的纸条递给李自成，李自成接过，打开一看，顿时脸色大变。只见纸条上写着：“小心诈降！高赵二贼或救太子南下登基！”
“这两小子，竟敢骗朕！”李自成勃然大怒：“来人啊！速宣刘宗敏，令其速押高文采赵鹏两人进宫面圣！朕要当面问问此两人，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接着李自成又对王相尧说道：“把那周家的人宣进来吧！”
不一会儿，王相尧就带着那周家家奴进了门。
周家家奴跪在地上三跪九叩，李自成冷冷的哼了一声：“平身吧！”
“谢陛下！”那家奴缓缓站了起来。
李自成皮笑肉不笑的问道：“难得周国丈对朕如此忠心，不知国丈令卿告于朕，而有所何求也。”
那家奴缓缓道来：“陛下，周国丈一片忠心，只求陛下归还国丈部分家产。”
“哈哈哈！”李自成哈哈大笑，“归还部分家产？说得倒轻巧！如此六亲不认之老贼匹夫，还想朕归还家产？你回去吧，告诉老贼别做梦了！”
刘宗敏很快就进宫了，李自成在他耳边交代了几句，刘宗敏便带上一群人连夜去了高宅。
“高将军，赵小将军，大王有令，令汝二人火速进宫！请随吾来。”刘宗敏冷笑着道。
第45章 请斩陈演祭旗
“跪下！”刘宗敏把高文采和赵鹏押到李自成面前，喝令二人跪下。
“不必了，捷轩退到一边，朕有话要问二人！”李自成阻止了刘宗敏。说完，他转头看着高文采和赵鹏二人，似笑非笑的问道，“二位请扪心自问，朕待二位如何？”
“陛下善待先帝及太子，对吾等二人又有不杀之恩，臣自当感激陛下大恩！陛下即将出征山海关，臣等当全力以赴，协助陛下共击建奴！”赵鹏回道。
李自成哈哈大笑：“小子，装得还很像的嘛！然或告朕，则云二人乃诈降尓，伺太子南面登基。朕闻汝等，可有此事否？”
有人告密！他[娘]的是谁告的秘？若是让劳资知道了，非扒了它的皮，抽了它的筋不可。赵鹏心里暗暗诅咒那个告密的家伙。表面上却故作镇定道：“回陛下，确有此事，臣原本想救回太子南下登基，毕竟这是一名忠臣理应做的事情！只是陛下戒备森严，臣一直无从下手。但如今大敌当前，建奴即将入寇我华夏，臣自会为陛下极力拒敌，以保我华夏江山勿落入建奴之手！臣平生最恨建奴与朝中贪得无厌之官吏！故陛下铲除朝中衮衮诸公，臣也喜闻乐见也！可是太子一事，臣仍然希望能护送太子南下登基为帝，若是太子能南下登基，对陛下您有百利而无一害！”
李自成点了点头：“朕观汝为我大顺铸炮一事，若能说出太子南下对我大顺有何好处，朕便饶二位不死！若不然，明日大军出征，必斩汝二人祭旗！”
赵鹏面不改色镇定自若地缓缓道来：“陛下，当今天下局势明了，淮河以北虽已为陛下所得，可是淮河以南仍为大明掌控，关外尚有建奴虎视眈眈；西南又有张献忠割据。可是如今南朝已有人提出联虏平寇之策，臣若能护送太子殿下南下登基，可令南朝联顺抗虏！陛下不会以为，您能挡得住南朝和建奴的南北夹击吧？一旦建奴攻入山海关，那些士绅文官将会像当初向您投降一样向建奴投降！若是您放了臣护送太子南下，臣将一路上荡平无耻文人士绅，为陛下您清除后患，也好让陛下再无后顾之忧，安心抗击建奴！还望陛下三思！若是明日大军出征要斩奸佞祭旗，陛下请斩陈演！”
李自成哈哈大笑：“言之有理，朕可以不杀你，也定当会斩陈演祭旗！汝使人攻破李家城寨，杀了李家国满门男丁，朕也相信你痛恨文官士绅绝不在朕之下！但若要放了太子殿下就免谈了！既然汝可以拥立太子殿下在南京登基，令南朝改变联虏平寇之策，朕难道不能挟太子以令诸侯？以太子监国之令发出谕旨，令南朝联顺抗虏？”
“陛下以为立太子为监国即可挟太子以令诸侯？即便是陛下退位，立太子为帝也无济于事！南方可另立新君！南京六部及各衙门齐全，这些人只要随便选个宗师即可立为新君，到时候陛下您留着太子殿下又有何用？还不如让臣带着太子殿下南下登基，对陛下有百利无一害。”赵鹏反问道。
李自成摇了摇头道：“可是太子一直以为是朕害死了他父皇，对朕可是恨之入骨，你以为太子殿下到了南方，就会听你们的联顺抗虏？就算他不同意联虏灭顺，能保持两不相帮就很不错了！好了，你们还是先回去吧，明日出征山海关，太子殿下交由刘捷轩（刘宗敏）护送，你们二人就协助我军对付建奴即可！我大顺铁甲营乃汝所创，还是由你来带兵助朕一臂之力。二位爱卿，就请先回吧。”
“谢陛下不杀之恩！”赵鹏无奈，只能同高文采向李自成谢恩之后离去。
看着高文采和赵鹏的背影消失在大殿门外，王相尧上前露出谄媚的笑容：“陛下为何不杀了此二人以绝后患？”
李自成哼了一声：“此二人乃忠义之士，若是杀了他们，岂不是令天下好汉寒了心！此外，那赵鹏乃一难得的火器人才也，有他为朕打造火器，方可抵御建奴八旗精锐！所以此人不能杀！”
“可是此二人乃诈降也，就这一点，陛下就不能留着他们！”王相尧不甘心的继续说道。就是因为他打开了宣武门，才导致皇城失守，他怕今后顺军一旦失了势，高文采他们肯定会杀他。
李自成冷笑一声道：“诈降？当年关云长还不是诈降？可是曹孟德杀了关云长了吗？难道朕还比不上曹孟德吗？关云长虽是诈降，可他也帮曹孟德斩了颜良文丑啊，后来又在华容道义释曹孟德。赵鹏也是诈降，却为朕打造精良火器，而且他也是真心帮朕抗击建奴！今后若朕遭遇不测，朕相信他也会鼎力相救！所以说，做人留一线，给自己多条后路！”
赵鹏离开了皇宫之后，立即拉着高文采直奔周奎府邸而去。
“小兄弟，为何那么晚了还去周国丈府？”高文采问道。
赵鹏怒气冲冲的说道：“去周府抢人，把公主殿下抢回来！周奎那条老狗，就是他出卖了我们，否则闯王怎么知道我们诈降要救太子南下一事？此事除了你我之外，就只有公主知道了！一定是公主不慎说漏了嘴，周奎那条老狗知道了，向李自成告了密！”
两人来到周奎府邸门口，赵鹏用力拍打大门：“开门！开门！”
“谁啊？那么晚了还来拍门！还让不让人睡觉了？”里面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这时候相当于后世的晚上八点左右，古代没有电灯，没有电影电视，更没有电脑，除了逛青楼的，一般人这个时候都已经上床睡觉了。
赵鹏大吼道：“坤兴公主驸马，锦衣卫千户赵鹏是也！快开门！”
“公主殿下已经睡下了，还望驸马爷明日再来。”里面的老家奴回道。
“快开门，再不开门就砸门了！”赵鹏吼道。
门“吱呀”一声缓缓开了，朱红油漆的大门刚刚开了一条缝，赵鹏就一个箭步冲进去，撞倒了那个老奴也没有去扶他，径直朝着内院奔去。
被惊醒的坤兴公主穿上衣服就跑了出来，看到冲进来的赵鹏，挺身拦住他：“赵小将军，为何那么晚了还来登门拜访周府？”
赵鹏不由分说的一把拉住坤兴公主：“公主殿下，你还是别管周奎这六亲不认的老贼！还是赶快跟我走吧！”
“这是为何？”公主问道。
赵鹏怒气冲冲的说道：“他刚刚派人去向闯王告了密，出卖了我们和太子殿下！本来我们都计划得好好的，想要借助闯王出兵山海关的机会救出太子殿下，现在好了，闯王知道了此事，已经令刘宗敏对太子殿下严加看管了！都是你外公干的好事！就这样的外公，你还给他送终？”
“真有此事？”公主感觉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那你怎么能活着回来？”
“若不是我能铸炮、造火药、打造兵器，对闯王还有大用处，说不定这时候脑袋早就掉了！之前他就把太子殿下和你的两位弟弟都拒之门外，导致他们落入闯贼手中！后来你受伤了，费滚把你背到周府，也是被他拒之门外！这些如果还说明不了问题，那么当刘宗敏把刀子架在你外婆和你舅舅脖子上让他交出银子的时候，他宁可看着你外婆和舅舅惨死，也不肯交出银子！这才导致你外婆和舅舅惨死！”赵鹏愤怒的说道。
“果真真有这样的事？”坤兴公主惊得目瞪口呆，“还是容奴家亲自去问问外公吧。”
“我跟你一起去！”赵鹏拉着坤兴公主就往周奎的房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