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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叶晓狐     极品掌柜txt下载     极品掌柜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 局

    事实上就连七绪也不太清楚秋少南究竟将小白藏在了什么地方,至少落云轩不是个安全地方,或者连小白自己也不明白为何就这样成了逃犯,那晚与宁王见面之后他也终于下定决心要离开京都,七绪知道的大致就是这些,至于小白要何时离开又要去到什么地方她则是一无所知,阿南他们既然没对她提起自然有他们的原因。

    因了皇帝那道圣谕尚书府的一干人等都不得离开府邸半步,七绪倒也落得清闲难得的在书房内整理起书稿来,因为近来琐事太多甚至都耽误了在金陵晚报上笑傲江湖的更新,赚钱大业那可是一刻都不能停止的,虽然心里多多少少觉得有些对不起金老前辈,但转念一想这是将武侠文化很好的传播到更早的年代去,金老前辈应该也不会怪她的。宁王倒是再没有回宁王府去,每天跟柳易下下棋喝喝茶看看报纸,日子倒也过得逍遥。

    如今的尚书府是出也出不去进也进不得,但下人们也渐渐注意到后门外有名女子似乎一直在往里面看,无奈门外的侍卫像雕像一般一见有人企图靠近就立刻先用眼光杀死,那女子看起来有些眼熟啊,不管如何先回报老爷小姐吧。七绪一直都有喜欢攀房顶的习惯,正所谓站得高看得远,她自然是见到了后门外的女子,那不正是小如吗,这个时候她应该在店里的吧。

    望着尚书府各个门外看守的侍卫七绪有一种很厌恶的情绪,怎么觉得他们像在看守犯人一样,但尚书府毕竟是她柳大小姐的地头,想弄个人进来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

    “老板你还好吧,一听说尚书府出事了我很担心你,这才过来想看看有没有我能帮的上忙的。”虽然看到七绪没事但小如还是一脸忧色,七绪一把搂过她的肩,这丫头是出落的越发水灵了,等过些时日是不是也该找户好人家了,再要强终究也只是女子:“我没事小如不要担心,我们小如也长大了知道担心人了,我看过段时间就该去寻寻好人家了。”

    “小如年纪还小,更何况觉得现在这样也不错,为何非要寻了人家呢,莫非是老板觉得小如碍事了?再说了小如若是嫁了人还怎么帮老板酿酒,前些日子照老板的吩咐酿的那些葡萄酒今日也可以开封了,可惜老板不能喝到了。”

    “谁说不能了。”

    进出尚书府对七绪这个鬼精灵来说倒也不算什么难事,稍稍一乔装领着小如从秘密通道溜了出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忽而觉得连头顶那方天空也开阔许多。钱柜的生意一如既往的好,似乎并没有因为尚书府的事而受到牵连,酒鬼们可不在乎上头如何的风云变幻。

    按着七绪说的小如将酿好的葡萄酒都用精致的玻璃瓶子装好,玻璃瓶的瓶身还环着带有钱柜标示的纸制包装,可惜这时代早就有了纸不然咱也弄个造纸术什么的,那些钱柜的标示都是由专门的画师照着七绪画出的草图一张张画出来的,对于这年代的人来说这酒瓶本身也是很好的收藏。七绪的打算是等葡萄酒系列推出后,同样也以柜台销售的形式将酒推销出去,甚至连广告词都想好了:今年过节不收礼,收礼只收金长城。嗯,这个金长城就是七绪给第一批葡萄酒想的名字,长城是套用了前世的长城干酿的名字,古代人总喜欢带金啦银啦的字眼,这第一批的葡萄酒就索性取名为金长城。

    恰好在小如原本的计划中,钱柜今日正好有个试酒会,酒鬼们更是热情高涨,对于金长城的包装那些好面子的人也是喜欢得紧,毕竟这样的稀罕物就算拿出去送人也会觉得脸上多几分光,人就是这样稀奇的动物,有时候因为面子上的事甚至可以忽略了东西本身高昂的价格。

    这葡萄酒的定价也是要高出钱柜其他的酒类许多,七绪倒并不担心金长城会因为高昂的价格卖不出去,京城里的有钱人可是大把大把的。能在钱柜喝得起酒的人自然也不会因为那几个钱而错过如此佳酿,加之今日的试酒大会又是免费招待,是以客人似乎又比往日增加了许多,在钱柜满座后外头似乎也有排队领号等候的,这叫七绪不由得想起了前世必胜客门前的盛况。

    因为毕竟是高级酒类,即便是试酒会也是限量的,首先好运被抽到可以第一个试酒的是三号桌的酒客,在众人嫉羡的目光中小如亲自将一瓶葡萄酒端到了三号桌。

    “啪啦!”然而正在大家都喝得尽兴时,忽而只听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伴随这声音的还有一声惨叫,众人惊异的望向三号桌,只见一人立时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暗红色的葡萄酒酒液撒在他身边的白砖上分外骇人,但这人最后的一句话无疑更是致命的:“这酒,酒里有毒。”

    众人一片哗然,有胆大的伸手去探那人的鼻息,惊恐的收回手:“死了。”

    酒怎么可能会有毒,作为葡萄酒开封后第一个试喝的人,七绪如今正好端端的站在这里,但不管怎么说是真的闹出人命来了。从来不知道官府有这样的办事效率,无论前世还是现世,几乎还未在众人回过神来的时候,京都府尹衙门的人就来到了钱柜,这速度。。就算有人要报官只怕也不够时间跑到衙门吧。

    七绪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难道说这还不够明显吗,是谁的局?只是人是死在她钱柜的,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喝了葡萄酒后才暴毙在地的,这又要如何说得清呢,单凭这时代仵作的认知似乎是不能够洗刷钱柜的罪名了,出了这样的事她知道钱柜完了,食品行业出了这样的事即便是被诬陷,也是一个永远不能被忘却的阴影,但如今还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作为钱柜名义上的老板,小如当下就被衙门的人带走了,会是谁的局呢?

    你可以不在乎你自己,难道你也同样不在乎你身边的人了吗?不知为何昨日里朱成勋说过的那句话开始不间断的回荡在耳边,会是你吗?

第三十二章 诱饵

    食肆酒馆遇上这样的事可谓是大忌,世人无不知晓这钱柜的幕后老板就是她,她柳七绪何许人也,至少在那些权贵眼中目前是皇上跟前的红人,那个莫名其妙的顾问大臣,如果是同行因为行业竞争而这么做,估计对方的后台也不会小,难道又是那位殿下?

    七绪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阿南他们如今正在忙着小白的事就不要去麻烦他了,拜那件事所赐钱柜被衙门勒令停止营业,事实上即便不是衙门的封条,短时间内相信也没人敢踏足这地方了,望着铺子外头的封条七绪一时间觉得很感慨,倚着门坐在钱柜外头的石阶上。

    六月的雨说下就下,最是无情帝王家,但七绪怎么也不敢相信朱成勋他已经不择手段到了这么个地步,到底还有多少人会因为自己受到牵连,这回是小如那下一个又会是谁呢,七绪忽而觉得很自责,一边是不想出卖的兄弟另一边是不想连累的亲人,无论是哪边都是自己无法摆平的事。

    丝毫不在意雨水是否已将自己淋得湿透,只觉得头顶的雨似是止住了,抬起头又见那张温和的笑脸,他的半边肩已被雨水沾湿:“怎么坐在这呢,淋雨会着凉的不要叫关心你的人担心。”

    “小白,你怎么在这里。”七绪瞬即醒悟过来一把拉过少年,“我没事的,你怎么还在京都还出现在这么多人的地方,要是给抓住了就完了,阿南他们也一定会骂死我的。”实在不理解为何此时此刻小白面上依旧能够保持从容,但这种笑又回到他脸上,叫七绪感觉十分不好,是什么又叫小白把自己又包裹了起来。

    大雨中又见另一个胖胖的身影朝这边来,尽管打着伞但这么大的雨伞几乎是可以被忽略的吧,见到七绪身边的小白先是一怔,随即又问出一句同七绪一样的问话:“你怎么还在这?七七你爹让我来给你送伞,跟我回家去吧,还有世子爷如果不希望身边人的忙活成泡影最好还是乖乖听话。”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又可以逃去哪里,这一点难道罗大人不是比我更清楚吗?”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跟我回铺子去吧。”

    几个人在果燃店里都换上了干衣服,按说这时候正是店里生意最好的时候,甜品是很多贵族小姐都抵抗不了的诱惑,然而今日铺子里却几乎看不到人:“胖叔这是怎么回事?”

    “可恶,竟敢在我做的甜品里动手脚,今日王侍郎家的千金据说在吃了红豆双皮奶后就一直身子不爽,侍郎府的家丁就来这里闹,而后铺子里的客人也大都感觉身子不适,于是很快就有流言说我这里的甜品都有问题,我刚赶过来店里已经没人了,我想这和你钱柜出的事一定有关联,七七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得罪了什么人吗,我倒是得罪了一个权利滔天的人,普天之下有人可以违抗他的意思吗?即使是胖叔你也不行吧,这些话七绪只藏在了心里,她知道胖叔的立场也不想叫他为难:“也许是同行眼红我柳家商号家家赚钱吧,京都府尹也不是吃白饭的,我想公道自在人心。”

    “你这孩子真是天真,府尹那个和稀泥的难道还能还你个公道?不过放心吧,去做你想做的事这些事都交给我办吧,不要担心小如那丫头一定会没事的,他喵的竟敢欺到我罗木木头上来了。”都察院调查起这些小事来自然很快就会水落石出,其实交给府尹衙门来办最终也能查明真相,只不知这最终结果的发布到底会是在多久之后,那个位置上的难处罗木木也很明白,那绝对是任何清官的噩梦,听说府尹那厮也早就萌生了退意,“今日早朝之时,三百道奏折同参宁王七宗罪,宁王违抗圣意擅自离府便是了前因,世子爷难道不觉得这时候出来走动是很危险的吗?”

    “皇上他是如何处置的?”看得出来尽管小白尽力的维持冷静,但飘忽的眼神还是显示出他的慌乱。

    “皇上把那三百道奏折留中了,但又颁下一道圣旨将宁王收押,没有他的旨意任何人不得审问。”

    “原来皇上表弟在等人啊,看来他是等我等得不耐烦了,阿七他一定警告过你什么吧,不然以你的个性怎么会好像憋得一肚子的气却无处发泄的样子,除非那个人是你根本就无法报复的,阿七啊我根本不想逃,如果我站出来可以让大家都轻松些的话。。。”

    小白的话还没说完当下就被打晕过去,这动手的自然是罗木木,末了他还撂下一句话:“我最讨厌有人在我面前装伟大,七七你自己想办法把他弄走,最好找个链子锁起来。”罗木木的手一把按在七绪脑袋上,“丫头,不要什么事都放在心里,不要怕会给我们惹麻烦,你那个木头老爹和胖叔我最喜欢的就是麻烦。”

    如果说这世界上有什么人最了解朱锦年的秉性的话,除了宁王那就只有当今的皇帝陛下了,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兄弟,对于朱锦年与宁王之间复杂的关联没有人比皇上更清楚,他自然十分了解怎样做才能让朱锦年站出来,这个见证了他所有阴暗面的表兄自然是不能再留了,否则传出去给世人知晓,将来的历史又会怎样去看他这个皇帝,无论之前是个怎样的人,一旦坐上那个位置就会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虽然厌恶着却还是发现乐在其中。

    在传出宁王被扣押的消息后,京都各大城门口的搜查更是严密起来,现在要把朱锦年送出门简直是难上加难,皇帝更是暂时免去了叶承的职务要他好好在家修养,似乎算准他也会参合在其中一般,于是他们只好小心的将朱锦年藏在京城,只是谁也不会想到内廷的人会这样快就寻到了朱锦年的踪迹,望着被带走的朱锦年几人心里也在各自盘算。

    这个地方,知道的人应该只有他们几个吧,那么。。。

第三十三章 最毒妇人心

    京都的百姓觉得这一年似乎过得特别刺激,生活中总是不乏各种八卦,还来不急从对柳家小姐的无限同情中走出来,另一件事又成了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这一年东晋的少年皇帝年满十八,早前就传出过消息选秀就在最近了,待选秀女的册子都已经递了上去,各大赌坊似乎也都开出盘口,今年的待选秀女中要说呼声最高的,非将军府的小姐李月心莫属。

    宁王一直被看押在内廷的专设大牢里,这个机构有点类似于清朝时候的宗人府,虽然宁王眼下是众叛亲离,但毕竟在皇上没有任何旨意前他还算是个亲王,当今皇上的叔叔,是以在内廷监牢的那些牢头也不敢有丝毫怠慢,在这里当差他们见过太多咸鱼大翻身的事了。

    牢头们总觉得这个王爷看起来似乎并不像外界传闻的那样,他的眼神总是淡淡的甚至还会对他们这些卑微的人微笑,不过人不可貌相宁王越是这样,他们心里也就越提防着。直到有一天另一个面容憔悴的少年被带了进来,这位王爷的眼神才有了一丝丝的变化,他冲到牢门前努力想要伸手去够:“锦儿,锦儿你怎么会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不是。。。”

    暗无天日的大牢里分不清白天黑夜,也不知时光流转,朱锦年就被关在宁王隔壁的那间牢房,他倚坐在地上心里的滋味很不好受,尽管连他自己也想过要站出来,但这种被出卖的感觉真的不好受。

    “你小子怎么也进来了,不是有一帮子狐朋狗友吗,小七七也答应过我会好好照顾你的,怎么。。”

    “老头子你知不知道自己很啰嗦啊,怎么样住在里头还好吗,有没有被人欺负啊。”

    “敢欺负我的人还没出生呢,好歹我还是个王爷,借他仨胆试试。”虽然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虽然父子之间依旧隔着一面墙,但有的距离似乎更近了些,这样看来就算身处囚笼也不是这么叫人难以忍受的事了。

    。。。。。

    将军府内下人们更是忙碌了起来,也不知小姐在做什么一会差人去买这个一会差人去买那个,明明那些东西前些日子才买过,短短几天下来那些珠钗绸缎啦已经堆得满屋子都是了。从前那个素面朝天的小姐已经是清丽可人了,如今一打扮更是光艳照人。

    这一日李月心正在房内摆弄着她新做的衣裳,却见大哥李彬一把将门推开,丫鬟们识趣的退了下去,见大少爷面色不善倒也不敢退得太远,只听得屋里传来一记“啪”的声音,接着就是瓷器碎裂声,大少爷是最疼小姐的了,难道他们两个吵架了?小丫鬟在门外也犹豫着是不是要去跟老爷禀告。

    “李月心你就是这样的人吗?那天跟在我后面的人就是你吧,你以为就凭你做的那些事就可以让皇帝风风光光迎了你入宫吗?”李彬也是气急了,他很疼爱这个妹妹但却无法原谅她做出这样的事来,这叫他如何跟叶承他们交代,难道要说是自己的妹妹出卖了自己的兄弟吗?那叫月心以后怎么做人,再说柳家那位姑奶奶可不是好惹的主,纵然她们姐妹情深,但谁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来。

    “哥~这是你第一次打我,我有做错什么吗?宁王一党本就是乱臣叛党,这不也是爹一直告诫我们的吗,大哥你同那朱锦年走得太近也不是什么好事,没错那天跟在大哥后头的的确是月心,月心也不敢说自己没有私心,但一举两得的事没什么不好吧,爹也说李家将来是个什么样就要看你我了,大哥你告诉月心,月心这么想错了吗?到底是你那干所谓的兄弟重要,还是将军府的未来重要。”

    李彬心里明白那些兄弟并不是所谓的酒肉朋友,大家从小就在一起更了解彼此的性情,但另一头也是自己十分宝贝的妹妹,实在叫他很为难:“月心一直以来大哥都把你当宝贝一样疼爱着,希望你能永远记住这世上没有人比大哥更珍惜你,但从今往后你我兄妹情断。”对不起月心,我不能把你供出去,更不能心安理得的看着他们神伤,即使这么做我也依然不能面对自己。

    落云轩里,大家的心情都很低落,明明是这么周详的计划怎会叫内廷那帮饭桶轻而易举的抓到了人,明明只要再等一个晚上,再等一个晚上就可以顺利的把锦送出京都,老天爷竟然连这点时间都不愿意等,更重要的是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清楚是怎么回事,却又都不愿去相信那是真的,不愿相信在这帮肝胆相照的兄弟里会有人出卖自己的兄弟。

    便在这时李彬踏入了落云轩,后头还跟着一堆伙计,看装扮像是绿柳居的小二们,众伙计将菜一道道呈于桌上,几人都不言语只听李彬一个人在那说着,什么看大家情绪都不高,但人总是要吃饭的,吃饱了才有力气去想办法。叶承最是冲动一把将那些碗碟悉数推落在地,又一把抓住李彬的领口:“内廷的人说是有人带着他们去抓人的,那一天我们几个恰好都在一起,除了你,真的很想在杀了你之前听听你到底会有什么样的解释。”

    那些店小二一个个吓得慌忙逃出落云轩,李彬只觉得心里很苦,纵然百口莫辩但是为了月心,这口黑锅他是背定了,可笑的是他竟然用了月心在他面前的那番说辞来跟他的兄弟解释:“没错,是我,我错了吗?宁王一党是乱臣贼子,他朱锦年是皇上下旨要缉拿的番人,我说叶承你也算是个忠君爱民的官吗?看看你现在像什么。”

    一拳下去立刻见了红,秋少南也是拼命的抱住叶承,怕他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一面又冲李彬喊着叫他滚,现在的确不是做傻事的时候,不知大光明宫里的那位又会如何处置宁王和小白,李彬啊李彬你真的是这样的人吗?

第三十四章 未婚夫

    在这样消沉和手足无措的时光里,二爹的到来总算叫七绪暂时告别了一丝丝的低迷,宁王以及世子被看押于内廷衙门,从那以后就不是他们几个能干预到的了,而铺子的事胖叔几番交代不让她插手,这几天七绪只得郁闷的把自己关在房内,即便是月姨过来也丝毫提不起精神,直到夜深人静的时候那个黑影出现在房内。

    竟然连小石头都没有察觉有人潜入吗,用脚趾头去想都知道会是谁了:“虽然这么久没见了,没想到司马叔叔一点都没变啊。”连司马都到了京城难道说二爹也到了吗,似乎是洞悉了那丫头的想法,司马倒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笑着与七绪约好明日相见的时间地点。

    “可是司马叔叔你也知道眼下尚书府的情况。。。”

    “谁说这话我都信,但你?我对你很有信心,明日你若赴约定会叫你见到个你很想见到的人。”

    就在司马离开后不多久,另一道黑影闪进屋子,七绪不禁心下纳闷这还让不让人睡了,这回来的是小石头。方才他并非没有察觉司马的潜入,只是慢了一步被司马制住了穴道,多次与司马交手却从未胜过,小石头也是十分郁闷,但在小姐面前他永远是那一副恭敬温顺的面孔:“根据我的调查城主并没有一道来,京都于他毕竟算是龙潭虎穴,这件事或者只是交由了司马来处理,还望小姐及早打算。”

    “那个,小石头可知道司马叔叔所指的那个人是谁?”

    “我,不知道。”

    七绪知道尚书府外除了那些严密把手的侍卫外,还有着大大小小的密探们,这些到底是谁的人她根本不想去理,也根本无从得知。俗话说好奇心害死猫,而七绪无疑更是个好奇宝宝,偷溜出府对她来说几乎没有难度,离约定的时间还早本想去探探小如,尽管胖叔说一切自有他料理,但衙门牢房那种地方毕竟不适合女子久留。

    本以为塞几个小钱至少也能见上小如一面,别看那丫头平日里拽拽的样子,毕竟还是个孩子一个人在那种地方该会害怕的吧,却不知那狱卒似是吃了秤砣一般,说是上头下了死命令任何人都不得与犯人见面。

    “劳驾,牢头大哥我突然很想吃采芝斋的绿豆糕,能不能帮忙买下多谢多谢。”

    循声望去,七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满嘴是油手里还拿着鸡腿的人真的是小如吗?更夸张的是要知道她现在是个阶下囚哎,竟然支使狱卒去给她跑腿,是该说她魅力无敌还是说胖叔关照得太好呢。那丫头似乎一副享受的样子,七绪于是不在坚持硬闯进去,任何人不得相见也省的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做些龌龊的事。

    望着老板稍稍释然的样子,小如也是松了口气,见得老板越走越远心里也是涌起一股莫名的心酸,老板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你一定要尽早救小如出去,小如还是很怕黑还是很怕稻草垛里不知什么时候窜出来的老鼠蟑螂,当七绪背过身时小如便再不复方才那副神情。

    尽管看起来小如似乎不像在里头受苦的样子,但七绪还是给了那牢头丰厚的红包,来到约定的地点时已是华灯初上,该死的人司马这酒鬼偏偏还将地方定在了最热闹的酒楼,身后那些9521们又要如何摆脱,这是个问题。正在踌躇间忽而只觉一人拍了拍她的肩:“怎么不上去。”

    幻觉?梦境?从沙洲到京都简直是横跨了整个东晋,怎么可能在这地方遇上呢,难道是自己的花痴又犯了认错人了,还是世界上当真有这样相像的人:“甘,甘靖?”

    “你认为除了我还会是谁,我未过门的妻子七绪。”这后半句带给七绪的震撼远甚于在京都见到甘靖,而后赶到的司马连忙招呼二人上楼。君藏云本就是罪臣,并在逃走前潜入宫中偷走了西暖阁墙上的那幅画,太上皇也曾派遣精英无数也一直没能将那幅画带回大光明宫来。这样身份的君藏云如何能够堂而皇之的又回到京都来,这回来全力协助七绪统筹大光明宫里水晶殿修筑一事的正是甘靖,对于云中城与甘靖之间是怎么搭上线又达成了怎样的交易七绪丝毫没有兴趣,她向来都只注重结果,更何况她还未从甘靖那句话的震撼中走出来。

    今日不过是个碰头会至于细节方面七绪从来不担心云中城那边的办事能力,甘靖来到京都后早就置办好了宅子,司马也暂时住在那里,酒足饭饱之后甘靖又提出要好好领略一番京都夜景,这个一向木讷的人突然提出这么骚包的建议,七绪自然明白人家是有话要说,便也不推辞。

    夏秋之交,纵然白日里还是叫人酷热难耐,但夜风吹来却也叫人忍不住起一阵鸡皮疙瘩,这样散步在秦淮河边也是别有一番风味,似乎来到京都后也不曾细细回味这样的景致,原本两人一前一后沉默的走着,甘靖却忽而停下脚步:“七七你一定是把我看成是个不重盟誓的人了吧,当初我说会对你负责的,又任你在京城漂流这许久,都是我的不是了,不过你放心我既来了京都寻你,就不会再任你漂泊了,明日我便去拜见柳老大。”

    “嗯?甘大哥不必放在心上,七绪也没怎么在意真的,倒是大哥什麽时候来的京都也不通知我一声,害我这样措手不及没能尽到地主之谊。”七绪是个现代人对于那些盟誓并没有很深的计较,并且她也从来没想过真的会要甘靖负责些什么,但甘靖却将她这番话视作是气话,急忙将脖颈间的那方紫玉佩取下,轻轻给七绪套上:“我娘说这是她一直带在身上的东西,紫玉虽不是什么稀世珍宝,但也是我娘的祖上一直珍藏流传下来的东西,娘说能驱邪保平安的,如今我把它送给你。”

第三十五章 流放

    少年一袭近白的蓝袍,悠闲的依在临水的围栏边,手边的茶盏悠悠冒着热气,一股子茶香沁人心脾,燕小乙小心的在一旁伺候着,主子爷今日的心情看来不错。微服出宫并不是头一遭了,只是小乙却很好奇爷究竟是在等什么人,怎么面上一直是如释重负的模样。

    但见那一头一女施施然走来,那不正是将军府的月心小姐吗,小乙很识趣的退得稍远了些,外头那些传言他也不是没听过,那李月心被选中的呼声最高,但小乙自以为是了解主子的心意的,只是今日主子特意在这地方与月心小姐相会,难道说已经改变了主意?

    主子和月心小姐到底说了些什么燕小乙自是听不大真切的,他也没那个胆子去听,说到主子爷的改变他比任何人都体会得更深,虽然主子依旧对他很好,但他也知道主子再不是当初会带着他游山玩水与他嬉笑怒骂的小公子了,如果说到将来的女主子,小乙心里倒是更倾向于爷心里的那一位,和那人呆一起怕是永远不会觉得无聊吧,而这位月心小姐听说是个脾气很暴躁的人。

    望着李月心一副恋恋不舍离去的模样,朱成勋面上不禁牵起一丝冷笑,情谊?这东西又值几个钱,人啊因为有了欲望而变得面目可憎。

    回到大光明宫本想去看看水晶殿的修筑进程,没想一回宫却见太上皇一早就在等着他了:“父皇好兴致啊,已是许久不来镜园坐坐了。”镜园本是朱成勋的生母最喜欢呆的地方,听说也是在其进宫之初特意修建的,太上皇也总喜欢在这地方跟他的皇帝儿子下下棋喝喝茶。

    但今日见皇帝到来,太上皇也不言语起身就是一耳光,幸而彼时随侍在旁的只有燕小乙,乍见如此情景燕小乙忙是跪下,朱成勋捂着左脸不解的望着太上皇,片刻他也跪在了太上皇面前:“是儿臣的不是惹父皇动气,还望父皇明示。”

    “休要以为如今你是皇上就可以肆意妄为,那柳家商铺是怎么回事莫要以为我不知晓,你要玩什么帝王心术都行,就是不许动他柳家的人。”听到罗木木跟他汇报柳家商铺近几日来的情况后,这位太上皇简直要气炸了,事实上他一直安排了人在柳七绪身边,对于那位柳家小姐的情况可谓是了如指掌,自从七绪来到京都后这位太上皇就一直对她充满着好奇,安排在她身边的那些人也说不上是眼线,就当是暗处的保镖吧,是以无论七绪身边发生了什么事,这位大光明内看似最闲的人总能在第一时间知晓。

    “儿臣知道了。”朱成勋自然是了解在这位善变的父皇面前是没有什么好争辩的,他也很明白虽然他是九五至尊,但在很多方面还受着很大的制约特别是在军方,很多时候都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个傀儡皇帝,父皇这样早早的禅位给他又是出于什么目的,从前他并不是个心思这么多的人,但如今的位置却不得不让他变成另一个连自己都不认得的人。

    柳家铺子的事他也觉得蹊跷,但有一点他当然清楚,并不是自己找人做的,细细回味早前月心说过的话,似乎嗅出了些什么东西来,又想起昔日与柳七绪在沙洲的相遇,每每想到七绪总觉得心头好似被一阵清风拂过。

    落云轩内,叶承今日的面色也不大好看,虽然他正在被停职中,但大家都知道他也一直没有闲下来,宁王和小白被关的地方是内廷衙门的监牢,这个衙门是个很独立的组织,想探听些消息并不容易,但这世上总是没有不透风的强,但也正是这从墙缝里透出来的风叫几人好生郁闷。

    这一回宁王又一次安然回到了王府,众人只觉他似乎在一夜之间又老了很多,据说是皇帝大婚在即是以大赦天下,原本那反贼之名就未被坐实,当初收押的理由只是违抗圣旨,但明眼人都看得出这皇家又是上的哪出戏码。叶承比一般人知道得更多的一件事就是,宁王之所以能够平安回到府上并非如传闻所说的皇帝大婚而大赦天下,那是一个交换。锦被西放了,面上还被黥了字,就好像个下等奴隶一样。

    这件事叶承依旧犹豫着是否要对那两人说,那两个都是冲动的人真怕会搞出什么事来,更何况这件事并未向外界宣布,如果从大局来看是不是。。。叶承的心里也很矛盾,他们的势力实在是太薄弱了,弱到根本无力反抗一丁点。

    “阿承到底是怎样,你的脸色不大好哦,宁王都已经回王府了那锦呢?”

    “近来边关有些吃紧,嗯,皇上是下了密旨要锦去边关戴罪立功。”无奈之下叶承也只得扯了这么个谎来敷衍,而事实上也不能全说是胡扯,锦原本就是和一批犯人一道被发配到西关,西关吃紧也是众所周知的事。不过虽然被发配流放并不是什么好事,但总好过杀头吧,秋少南和七绪倒也暂时松一口气。

    还没等这边回过神来,又有尚书府的小厮来通报说是老爷有重要的客人,希望小姐赶快回家去,老爹很少这个样子是以七绪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重要的客人?不知为何昨晚上甘靖在秦淮河边对她说过的话渐渐回响在耳边,重要的客人重要的事?oh,mygod!

    功未成业未就,她柳七绪可不想随随便便的就嫁人了,虽然说在古代封建社会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但她可是个现代人哎,就算嫁人也一定要嫁个自己喜欢的,甘靖不是说不好只是他们之间总感觉好像少了些什么,她很感激他危难时的相助,但这也不代表着非要以身相许啊。

    天啊,在跟小厮大致了解了访客的外貌特征后,七绪更肯定来人是谁了,老天保佑希望甘大哥千万别在老爹面前说些什么有的没的。

第三十六章 噩耗

    我有罪,类似事件不是发生第一次鸟,上传了以后时常忘记点发布,汗颜汗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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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易对甘靖的到来并不意外,在黑水寨的时候对这个虽然话少见识颇深的年轻人就有好感,及至后来黑水寨遭难蒙他搭救落难父女,这里头更是有一层恩情在。甘家虽不是什么官场大鳄,至少在沙洲乃至东晋商界都是呼风唤雨的角色,倘若七七跟了他想来也是不会过什么苦日子了,那两孩子看起来也十分合拍的样子。

    甘靖此来尚书府的目的自然是为了履行初时自己对七绪的承诺,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拜会未来岳丈大人自然是来到京都后的当务之急。当他正式向柳易提亲时,月姨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欣喜,尽管她这个丈母娘还在预备期,但柳易却不得不有另一层的顾虑。

    若是从前,还在沙洲那么个山高皇帝远的地方,这门亲事也许就可以这么定下来了,但如今他却做不得这个主了,主子既然已经知道了七绪的身世,那他也不能再自欺欺人,怎么说嫁公主这种事也不是他这么个尚书做得了主的,虽然他是七绪名义上的爹。

    前厅中的三人是各怀心思,一时间彼此都沉默了下来,七绪也恰恰在这时随着府里的小厮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爹爹,你们在说什么呢?”七绪气喘吁吁的一屁股坐了下来,走得太急此时只觉嗓子眼都在冒烟,信手端起手边的茶盏一饮而尽,众人齐刷刷的将目光聚集在她身上,甘靖更是面上一红。

    七绪这才猛然醒悟过来,她这个现代人对什么间接接吻这种事自是没曾放在心上,但甘靖这个古人却是在意的很,看他脸红得像娘们似的七绪也是忍不住想笑,继而想起他那句我会负责的,又是一团乱麻缠绕在心间。甘靖一副坦然的模样,估摸着也是把那事给提了,但看老爹的神情想来是不舍得女儿没有答应?此时不溜更待何时,自然溜的时候不能忘记把这个大麻烦带走。

    按着前世的说法,此时的平江府大街也算得是华灯初上,这两人一前一后的依旧很沉默,七绪终于是憋不住了:“甘靖你是不是跟我爹说了?其实我有和你说过很多次了,上回的事不用放在心上,我根本就不介意。婚姻大事岂能儿戏,你也未必真心喜欢我吧,只不过为了一句承诺而要和自己不喜欢的人呆一辈子,你是个生意人也知道划不来吧。”一直以来甘靖给她的感觉就像个可靠的大哥,无论在外头闯了什么样的祸,只要躲到大哥身后自有大哥去料理,虽然曾经也在心中暗自爱慕过,但明明是会成为无疾而终的爱恋,不如定格成兄妹的暧昧吧,七绪也是这样无数次的催眠自己,直到某天发现自己已经放下了,已经可以真的将甘靖视作为十分信赖的大哥。

    “有一天不知是谁家的捣蛋丫头砸坏了甘家的玻璃窗子,我就突然发现心也好像被砸了个窟窿,所以不远千里也要来京城把这个捣蛋丫头带回去修我那窗子。”

    搞了半天原来是来千里追凶的,不就是几块玻璃嘛要多少就找二爹做多少,只要甘靖喜欢哪怕给他盖间全透明的玻璃卫生间也行啊,不过她也不傻甘靖笑得这么奸诈她怎么可能相信他说的话,只不过很多时候可以偶尔装傻也不错,逃过一天算一天吧,老爹那自己也该去施加些压力,毕竟她现在生活得很好,不想要一丝丝的改变。辞别时七绪望见甘靖的目光总觉得心里发毛,及至转身依然觉得背脊上凉凉的。

    京城是达官名商汇集之地,这样热闹的地方也永远不会少了八卦,对于普通民众是八卦,对于京都府尹乃至柳家人来说这无疑是道晴天霹雳,京都府尹在乍接此案时就不住的抹着额角的冷汗,辞呈已经递交了几日了,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该批复下来了吧,怎么偏是要在有个善终的时候惹上这么一桩官司。

    这一天傍晚七绪正在与手捧秘籍的老爹下棋,便在这时候只见甘靖的小厮阿关跌跌撞撞的倒在门前,这可吓坏了尚书府的下人们,本在一边看着二人下棋的月姨也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将七绪和柳易护在身后,实在是阿关满脸是血的模样太过吓人,然而即便是伤成这样阿关也是竭力想要将方才因为自己跌倒而又摔出去的人背起来,这事实在太过蹊跷。

    在月姨的指挥下,下人们赶忙将阿关抬进了屋子里去,而七绪却是到吸一口冷气,在阿关的身后那个双眼紧闭面色惨白双腿的膝关节处沾满血污的人,煞那间以为只是一场噩梦,那种不好的预感像是连天的乌云弥漫了整个天空。找大夫快去找大夫,七绪也觉得自己好像是疯了,明明昨天才见过,明明那么完完整整的一个人怎么一夜之间就成了这个模样。

    尚书府附近的大夫几乎全被请了来,他们的病人却只有一位,七绪发现自己竟然意外的冷静,甘靖他从沙洲来到京都不过两天,又有什么人会要这样痛下杀手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商场上的对手?不小心得罪的达官?京畿重地怎会发生这样骇人听闻的事来,甘靖也并非不会武功的人,却还是落到这地步,光是看到阿关的惨样就能想象当时双方的战况是怎样激烈,可惜甘靖依旧昏迷不醒阿关也是奄奄一息的样子,对于事情的真相根本是无从得知。

    那一头大夫们的脸色也不太好,七绪的心更是往下一沉:“这位公子身上所受的不过是些皮外伤,不过根据老夫的判断必然是受了很重的内伤,究竟伤在何处还要待明日淤血印出才能诊断,至于这膝盖上的伤,恐怕这位公子日后在行走上多有不便。”大夫也是一副颇感惋惜的神情。

    “大夫真的不能想想办法了吗?若是骨头有什么损伤,好生修养再加汤药调理是不是过些日子就会好起来?”

    “可他伤到的不仅是骨头。”

第三十七章 一个都不原谅

    甘靖还在床上昏睡,大夫说的话想是没曾听到的吧,但七绪却好像瞥见他的眼皮微微动了动,这件事本就没打算瞒着他,即便瞒得了一时等他醒来还是要面对的,待众人都离去后七绪也轻轻退了出去小心的合上门,知道了真相的甘靖会变成另一个人吗?从房内退出来后七绪也不曾离得太远,依着廊柱坐在青石阶上细细的想着这一整件事,心中只是隐隐猜想这件事会不会和自己有关,如果又是那人做的,现在的他到底变成了怎样一个魔鬼。

    窗子微微启开着,床上的甘靖从未觉得阳光是这样的刺眼,他早就醒了在大夫还没走的时候就被痛醒了,膝盖处那种钻心的痛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他不敢睁眼去看伤处,然而却不能堵住自己的耳朵假装没有听到大夫的话,稍稍一动就痛得撕心裂肺,然而甘靖却不信这个邪,他甘靖什么风浪没经历过,怎么可能这一辈子就只能躺在床上,呵不知大哥他们看到现下的自己会是怎样一副表情,尽管痛得难以忍受甘靖还是强迫自己不要发出声响,望着窗外回廊处的那个人儿,心中没来由的一暖继而又是酸酸的,七七也许这辈子我们注定无缘。

    七绪还是听到了房内的动静,疾步进到屋内一时间也不知该对甘靖说什么:“大哥你醒了啊,想不想吃点什么,来喝口水。”不料甘靖却是大发脾气一把将茶盏推开说太凉,茶盏碎落在地时也着实吓了七绪一大跳,七绪没说什么遣了下人重新沏了茶,复又递到甘靖跟前时,又是啪的一推,大部分的茶水溅到七绪身上,烫得她也是一哆嗦,甘靖微微动容很快却又是将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心疼掩藏起来。

    正是这样七绪反倒猜出了甘靖八成是故意的,或者他还需要时间去冷静吧:“先不吵你了,我就在外头有事就叫我。”

    “我说你能不能别像只苍蝇一样在我面前转,我还没死呢别用那种眼光看我,要是觉得照顾我这瘸子太累大可以把我丢到大街上去。”说着这些话的时候甘靖也只觉自己的心像被刀子扎一样,只是他实在无法承受七绪那种怜悯的目光,更没法想象这以后的路又要如何走下去,走?他不是傻子心中清楚这一辈子怕是再也站不起来了,那个晚上的承诺已然无法兑现了,怎好拖累人家陪着个瘸子走下去呢。

    “你累了好好歇着吧。”七绪也不争辩什么,眼前的甘靖并非原先的甘靖,对于他的种种刁难恶语相向都是可以忍受的,她也知道现在听到的话都不可以当真,然而回转身时眼泪还是忍不住掉了下来。以为自己就要死在沙漠海里时,心中无限期盼着的人是甘靖,离开沙洲时最舍不得的人是甘靖,即便身在京都还是无限怀念甘靖曾给予的温暖,两人之间保持着那若有若无的兄妹间的暧昧,直到看他满身是血被人抬回来时,才终于撩开那层纱看清了自己的心意。

    月明星稀,七绪托着腮帮子坐在屋顶,按说这时候小石头应该有话要对自己说吧,但奇怪的是直到七绪等得犯困都不见他出现,甘靖的状态怕暂时也问不出什么来吧,大夫说他体内有淤血,具体情况怎样还要等明天再看,而阿关也因失血过多正在昏迷中。

    甘靖虽然比较低调,但七绪是知道的他手里有皇上的任命好歹也是朝廷的官,京畿重地就有人敢殴打朝廷命官不管怎么说府尹衙门九门提督都该负上一定责任吧,而据下头人的回报这两个衙门却是一点都不见动静,甘靖是会武功的人想必双方必定是有过一番争斗的,甘靖与自己分手的地方以及他所住的地方无一不是繁华街市,而府里的人四下打探,沿街而住的百姓或是商号伙计都是一副支支吾吾的模样,纵然以金钱为诱饵那些人的嘴巴也是紧得很,看起来对方一定是有权有势的人,但甘靖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对些小老百姓拳脚相向是流氓的做派,但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尽管如此,从一间绸缎庄伙计那打听到的,也只是看到那天晚上曾有一伙人围着两人一通痛打,好像是为了个莳花馆的姑娘。出了这么大的事通常小石头都会在第一时间出现,只是到了这时候也不见影子,难道又去山上找熊打架了?

    起先由小如带领的那一般商业间谍不过是为了柳家商铺的更好发展,而自从小如被捕铺子被封后就一直处于待命状态,没想到这时候正好派上了用场。这晚上的行动被称之为神罚,既然官府无动于衷那就只有他们自己出手。远远的只见一个晃晃悠悠的人影朝这边而来,身边更有四五名护卫模样的人,七绪冷冷一笑朝身后打了个手势。

    柳家的商业密探本就是云中城的护卫出身,身手自然是没的说,但七绪身边的那人却没有动手,他不过是不放心小姐而只保护小姐安全的,从甘靖出现开始青寒心里的滋味就很复杂,但不管怎样无论遇到什么事,他都一定要陪在小姐身边,就算那种感情不能说出口,能陪在身边也好,永远这样的守护着。

    那位喝得醉醺醺的公子爷在手下几乎在一照面就被放倒时,立刻醒转过来抱着头嚷嚷着不要杀他不要杀他,七绪一脚踹了过去将那人踩在脚底:“说,前天晚上东园桥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我我说,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放屁,这人说的话老娘一个字都不信,这人说那晚上是他们几个见有两人正在东园桥边调戏个女子,几人本想救那女子,然后双方就起了争执打了起来,那人好像还是个朝廷的官。七绪又是一声冷哼,她自然是十分了解甘靖的,这么块木头疙瘩,你叫他去调戏女人?还是在跟一个女人表白之后。

    “小姐这些人。。。”

    “杀。”七绪背着手信步走出了小巷,欺到我身边的人,我一个都不原谅。

第三十八章 淫靡

    要说甘靖会在大街上调戏妇女,恐怕全世界母猪都会上树了,更何况连昨天那个杀千刀的自己都说那姑娘是莳花馆的,青楼女子也值得调戏吗?所以昨晚上听到的那番说辞七绪是一个字都不信,也正因为这样七绪昨天才发疯似的把那位据说是某某勋贵之后的少爷打成猪头。

    “小姐,甘公子的随从已经醒了。”

    阿关虽然醒了但似乎还只能躺在床上不得动弹,大夫说阿关受了很重的内伤,尽管现在已经暂时脱离危险了但似乎还不能开口说话,而阿关醒着的时候也总是呆呆的望着门外。在见到七绪进来时,阿关却是眼中一亮很激动的想要起身,也不顾是否会牵扯到身上的伤口。

    阿关从小就跟在了甘靖身边,在外人看来他们是主仆,但只有他自己明白一直一来少爷待他如手足般,遇上这样的事他一面责怪自己没保护好少爷,一边又担心少爷究竟怎么样了,见到七绪心中大石也放下大半。只要柳小姐在少爷必定无恙。

    “阿关你就躺着吧,大夫说你还不能说话,那些人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所以希望你快点好起来告诉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事不可能就这么算了的,阿关放心我会照顾好你家少爷的。”阿关原本瘦瘦的,而今那张面孔肿得像猪头一般,又想起甘靖的双腿,七绪不自觉的又握紧了拳。

    “少,少爷怎么样了。”阿关的嗓音有些嘶哑,口齿含糊的问着,阿关原本是个孤儿,街坊们都说他是煞星克死爹娘,而后沦为乞丐也是处处受人欺负,如果少爷有个三长两短的阿关死也要给他报仇。虽然阿关的口齿并不清楚,但七绪好歹也听了个大概,原来那杀千刀的竟然把事情反了说,而那姑娘也不是什么莳花馆的姑娘。

    原来那晚甘靖在告别七绪后与阿关汇合时,恰好在莳花馆门前遇上几个喝得醉醺醺的汉子,那姑娘好似是哪个达官家的婢女,分明就是那几个人色心大起调戏人家,结果被甘靖拦阻恼羞成怒,喊了那一帮子的狗奴才把两人给打了,本来就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就算是武林高手也架不住恶奴的车轮战,再往后就是七绪看到的情形了,阿关拼着一口气背着甘靖一直跑到尚书府。

    从阿关那出来后,七绪径直来到了钱柜的后门,虽然这铺子暂时被官府查封了,但并不代表钱柜地下的秘密作坊也停止运作了,一进去大大小小的密探们就围了上来:“小姐,一组的兄弟们已经把这件事弄明白了,以及那几个为首的人的身份背景都在里头,想要我们怎么做小姐尽管吩咐。”看那些人一脸亢奋的模样就知道最近他们一定是太清闲了。

    “报官。”这个反应完全出乎大家的意料,怎么大小姐突然就转了性子,官府那帮人怎么能相信呢,他们是亲自参与调查的,自然知道那几个恶徒的身份都不一般,衙门里向来是官官相护的,这事交给衙门处理能有个什么结果,那甘靖虽说是营造司衙门新上任的官员,但初来乍道人生地不熟的也没有自己的人脉关系,结果恐怕会很不乐观,不知道小姐是怎么想的,但这已经不是他们能过问的事了,他们只是遵从了城主的命令在京都绝对的服从大小姐。

    这状纸往京都府尹衙门一递府尹大人就知道自己恐怕是不能顺顺利利退休了,状纸上的被告家世看着一个比一个吓人,奇怪的而是往常若是遇上这样的事府尹衙门的门槛早就被踏平了,怎么眼下如此安静,然而越平静这位府尹大人心里却越是不安。

    七绪也知道光是这样根本没办法帮甘靖报仇,递状纸不过是个姿态,很早前她就已经不相信政府了,当9527们把调查结果拿给她看时,她就已经牢牢记住了那几个名字,国公爷的小公子,侯爷府的二少爷,子爵府的表少爷,哼这些蛀虫们等着瞧吧。

    按说要打听这几位爷的行踪并非难事,无非是流连各大酒站窑子,想当初这几位也是钱柜的常客,然而9527们的回报却说根据多日观察那几位几乎每天都溺在城西的一所大宅子,那宅子外头有官兵把守却并非什么衙门,其中必有猫腻。

    “走走走,看什么看活腻味了吧。”

    的确如9527们所言但凡有人接近这所宅子,门外的官兵都会恶言相向,七绪换了男装假意上门寻人,还未接近大门就被哄开,正在这时却见那小兵忽而转了脸色,献媚的冲一顶轿子迎了上去:“哟爷您来啦。”从轿上下来的男子却压根不正眼看他,反倒直直冲着七绪走来:“呵小兄弟长得可真俊啊,怎么样有没有兴趣陪爷进去玩玩。”一边说着一边手指还从七绪面上轻轻划过,七绪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靠原来是个死玻璃,不过能进去看个究竟也算值了。

    小姐是偷溜出来的青寒却也是悄悄跟在后头深恐小姐会有个什么意外,见那男人对小姐动手动脚的青寒本想跳出来,却又怕坏了小姐的计划,他很清楚小姐想要给那位甘公子逃债的心愿,犹豫着是不是也该跟着一道进去。

    而进到宅子里的七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香,那味道就好像在公交车上闻到的劣质香水味,而厅堂中早就没了什么桌子椅子,地上铺着狐毛软毯而更夸张的是那些男人女人几乎都是一丝不挂,做着极尽荒淫之事,有的甚至是左手拦着个女子,而身下又压着个娈童,天呐这是什么世界,但七绪也注意到那些人的眼神都很迷离,很像前世那些嗑了药的边缘少男少女。

    七绪觉得再看下去自己一定会长针眼的,但他也几乎在第一时间就认出了那位国公府的小少爷,一股莫名的怒火在心头燃烧,哼老娘叫你爽!

第三十九章 相依

    七绪并不清楚这人的身份,只是从随从们的态度推断这位爷必定是这地方的话事人了,长得白白净净的没想到竟然是个玻璃,在他们进来时便有婢女递上茶盏来。虽然眼前的景象叫她作呕,却不得不承认这地方布置得不赖,七绪端着茶盏站起身假意欣赏起壁上的画,啪的一声手一抖,没端稳的茶盏就这样跌碎在地,恰好那位小公爷正瘫倒在七绪脚边,而茶盏跌落的地方正好位于小公爷的裆部,这茶是刚沏好的而这些淫乱之人又各个是一丝不挂,小公爷当下就被烫醒过来。

    下人们都慌了神,混乱中七绪又狠狠往那地方踹了几脚,小公爷那玩意儿怕是不中用了吧,听说他好像是九代单传,心中也有犹豫过这么做是不是太过毒辣,但一想到甘靖双膝上的伤,一想到他寂灭的眼神,只觉心中一痛,我柳七绪说过谁若伤我身边的人,我一个都不原谅。

    就在大堂内乱做一团时,门外也是吵吵嚷嚷的围了一大队官兵,正与原本宅子外头的官兵僵持着,七绪远远望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青寒亮出一块腰牌后门口那些个兵再也不敢唧唧歪歪了,跟身边的人交代了几句后青寒也疾步向七绪行来:“小姐,你没事吧。”七绪点点头又疑惑的望向外面那些人。

    “请恕属下无礼,其实属下一直跟着小姐怕小姐遇上什么危险,见到这里头的情形属下一时也没什么主意,回去禀告老爷时恰好遇上罗大人,剩下的事都是罗大人安排的,这地方实在不适合小姐多留,小姐先跟属下回府吧,相信罗大人自会处理好这些事。”青寒的语气中带着忧虑又带着不容违抗的意味,朝廷对官员的约束甚为严格,而那些居于高位的大人们平日里对府上也是高标准严要求,不知他们见了这番情形会作何感想,我们的皇上知道了又会如何作为,回身却发现之前将自己引进来的那名男子早就没了踪影。

    初来京都时尚是炎炎盛夏,没想转眼间就入了秋,推开房门甘靖依旧保持着同样的姿势躺在床上望着窗外,如今的他早就不复之前的模样,凌乱的头发满面胡渣眼神中充满着不甘,七绪不忍去看他的眼。

    “你来了?”甘靖忙敛起一脸的惆怅,几天下来无论他怎样刁难都不能令七绪不理他,他也渐渐想明白每回在为难七绪时自己的心里何曾好受过,“那个晚上你在我家屋顶曾说过永远不会在同个地方停留太久,我也答应过你说有一天会带你踏遍名川大山,可是我这个样子要怎么陪你走下去,现在的我很冷静所以希望你不要当我是在自暴自弃的说胡话,七七啊你不必再去遵守那个我单方面的承诺了,幸而那天你并没有答应我,柳老大那边我会跟他解释的,呵这辈子我唯一失信的竟然是你。”

    “怎样,在房间呆着会不会很闷,给你弄来个好东西。”七绪就好似全然听不到他说的话一般,认定的东西无论别人怎么说都是不会改变心意的,朝外头招呼了声青寒便推着一张奇怪的木椅子进到房内,这张木椅与厅堂内那些并无太大区别,只是在椅子的两边安上了木轮,也就是前世的轮椅,七绪还很细心的加厚了椅垫,“再不晒晒太阳你就要发霉了,再不甘再难以接受日子总要过下去,虽然你可以背信弃义当自己说的话像放屁,我却做不到。别的我已经不记得了,我只记得你说会带我天南地北的去玩,我只知道如果你做不到我会恨你一辈子,快点好起来吧不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吗,一百天后你又是条好汉了。”

    七绪知道这个谎话终有一天会被拆穿,大夫说甘靖不仅膝盖受伤连脚筋都被挑断了,这辈子想要再站起来都很困难,但一百天足够他去习惯这样的生活了吧,即便知道真相也不会太过绝望,一想到这里不由得后悔叫那杀千刀的断子绝孙着实是下手太轻了些。

    任由青寒将自己抱到那张奇怪的椅子上,任由七绪推着自己来到院子里,甘靖却觉得心越来越荒芜,在命运面前根本毫无还手之力,曾以为自己是个可以逆天的人,而今只能这样像个木偶娃娃般任由人摆弄多讽刺啊,偏偏在心仪的女人面前表现得这样卑微,让她见到自己所有的拙劣,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痛哭一场,然后紧闭着眼绝不睁开,就算是噩梦也总有醒来的时候,但生活却永远没有出口。

    “莫愁湖畔的枫叶已经开始变红了,按说应该再晚些才去,但京都的秋实在太过短暂,再过些日子天就凉了怕你冻着,等过些日子我们就去看枫叶好不好,其实只要两个人在一起,谁陪着谁谁牵着谁又有什么分别呢。”

    “我知道了,七七不要因为我去做些傻事,不管结果怎样都是不值得的,不想你因为我受伤害,倘若有人伤害了你就算我这副样子也绝不会叫他好过的,伤害你的人我一个都不原谅。”

    七绪笑着握住甘靖的手,怎么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呢,细细回想过往的种种,这世上又有谁会比这个人更了解自己呢,你既是如此的坚决我又怎会对你的事袖手旁观,两人虽然自此绝口不提婚约之事,但也只有彼此才知两颗心又更靠近了些。

    青寒背过身去,他没办法把握自己是否能掩饰好面上的落寞,眼前的两人就好像连灵魂也融合在了一起,无论自己怎样的对小姐心存爱慕,他们之间始终隔着天涯海角的距离,就算只有他才能见到小姐神伤的表情,却永远猜不透小姐究竟在想些什么,他只能保护她的人却不能保护着她的心,足够了站在这样的距离远远的看着她幸福的样子足够了,小姐你一定要幸福。

第四十章 逆鳞

    没有承诺没有彷徨,幸福犹如空气游荡在周身,自然而然水到渠成,坐在廊下听着甘靖描绘着那个不知在何处的将来,明明遥不可及明明虚无却还是叫人觉得心头一暖,想起前世与朋友k歌时的必点歌曲,你是我的幸福吗?七绪也在心中轻轻问道。

    才只是入秋,罗木木却在大殿内感受着严冬的酷寒,严寒的并非天气而是软榻上斜卧着的人的目光,城西大宅里的勾当他是亲眼所见,然而无论京城里那些游手好闲的贵族子弟做出怎样荒唐的事来他都不会意外的,太上皇在那头气呼呼的他却在想着那情景若是叫太上皇见了不知会不会立马背过去,东晋的官职大都世袭,呵这就是我们东晋的下一任官吏们。

    “国公爷家的香火怕是难以为继了,小公爷伤得很重,虽是混乱之中但小公爷却一口咬定为柳家小姐所伤,柳木头家的日子想是不好过了。”

    “做的好,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怎么知道这帮勋贵子弟的生活竟糜烂至此,胖子你给我带句话去给柳木头,有我给他撑腰呢叫他什么也不要怕。”太上皇是越想越生气,同时心里也是一叹那丫头还真能闯祸,若真将她接了回来不知这大光明宫又会被她搞成什么样,这里头的风风雨雨已经够多了,就算为了完成凝儿的心愿他也不会真将七绪接回来,在外头就算闯出怎么大的祸,七绪还是一条活蹦乱跳的小鱼,可如果给了她身份逼着她住在宫里,结局会不会同凝儿一样。

    太上皇的面上阴晴不定,罗木木便退了出去,太上皇每每不停摩挲着那枚扳指的时候就是想起了她吧,虽然当时只在她手下做事不久,但早就被她身上散发的万丈光芒所折服,就好像对七绪的感觉一般,明明她们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却又感觉陌生而遥远。拉了太上皇去城西的宅子是想叫他亲眼见一见那令人发指的场景,也算是为那丫头讨张保命符,小公爷是九代单传是国公府的命根子,七绪为了什么才这么做他自然很清楚,可这么莽莽撞撞的光是柳木头一个又怎么应付得来。

    罗木木走出太极殿时恰好遇上了皇帝,与在太上皇面前不同,他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礼,朱成勋心中一声冷笑淡淡的说了平身,而后便踏入了太极殿,罗木木似乎很理解皇上为何对他这样冷淡的原因,为了自己也为了自己想保护的人在朝廷里必须站对队伍,而这东晋皇庭的实权不在紫宸殿而在太极殿,皇帝不是没有找过他,只是一只脚踏上两条船这种事实在太过危险,而他罗木木不是那样的蠢人。

    皇帝方踏入太极殿便屏退左右,然而这一天皇上和太上皇在太极殿聊了很久,据说殿内还传出了吵闹声,彼时罗木木并未走远,即便听不真切也猜得到那两父子在吵些什么,再温顺的小绵羊也总有反抗的那一天。

    “你要我做皇帝我做,你要我娶李月心我也娶,行了吧行了吗,为什么要搞出这么多事来,为什么你要让她这么恨我,难道我想做件自己喜欢的事就这么难吗?古往今来做皇帝做得这样窝囊了除了我就没有别人了,谁不知道我不过是个傀儡,谁不知道这实权是在太极殿,城西大宅里的事你早就知道了吧。”

    “住嘴,皇上你贵为一国之君,天下人之典范,如此不觉得有失礼数太没分寸了吗?”太上皇敛起先前那份惆怅,面上那一刹那的温柔也转瞬即逝,站起身审视这个他亲自挑选的王,目光冷峻自有种叫人不容抗拒的威严,“你说你觉得自己这个皇帝做得窝囊,我可有限制过你的权利,如果你励精图治为什么现在还会搞出这种事来?成勋啊成勋,我相信自己的眼光,难道你还不信自己?”

    朱成勋承认自己陷入了很不好的循环中,内心里那个狭小阴暗的想法已渐渐要吞噬了他整个灵魂,而那些个流言蜚语就好似沃壤般滋生着这种阴暗,觉得自己是傀儡是被操纵的牵线娃娃,再找不回从前的淡定再不相信自己,我相信自己的眼光,难道你还不信自己?

    “可你为什么不让我接近柳七绪,民间虽有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说法,但朕是九五之尊难道想要迎娶心仪女子的权利都没有吗?就算要论门当户对,户部尚书之女的身份难道就低了吗?”

    “她是你心仪的女子,那你有问过你是他中意的郎君吗?真的想知道理由吗,我就知道如果我不说你永远都不会死心的,不让你娶她是不想皇家闹出有违伦常的悲剧来,柳七绪并不是什么尚书千金,她就是玉碟上只挂着名字的霜华公主,这么说你明白了吗?更何况我不认为就算我点头,她会来到你身边。”

    “霜华公主?霜华公主。。。我的妹妹,呵呵我的妹妹。。。”

    湖边凉风席席,女子推着木轮椅缓步走着,一个人的记忆可以穿越时空而交织在一起是幸运还是不幸,曾经以为自己很幸福,曾经有个男人说就算他们七老八十了,还会背着她上峨眉金顶看日出,曾经那个说会陪她一直走下去的男人却投入了别的女人的怀抱,什么样的誓言才可以美丽经年。

    “七七,想什么呢是不是累了,不如我们在这歇歇。”甘靖关切的话语打断了七绪的胡思乱想,是啊何必计较一生一世这样长久,世事无常珍惜眼前人就好,就算分开就算不能一生一世也不会有后悔吧。

    “没事我不累,只是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想起家乡的朋友,想起曾经约好要去峨眉看日出,可惜那些朋友再也见不到了,所以一时间有些感慨,世事无常啊。”

    “原来你是在为这件事遗憾啊,你想去峨眉等我好了一定带你去,金顶的日出也只在祖辈的游记中才看过,真的很想和七七一起去看看呢,你不是说我一百天后又是一条好汉吗?”

    一百天后,又该怎么对他说呢。

第四十一章 谜

    咚咚咚咚咚,大清早的紫宸殿外的鼓声却是饶了无数人的清梦,何人御前击鼓,殊不知若不是有天大的冤情,但凡在御前击鼓都将被流放三千里。大殿外只见国公爷早已是老泪纵横,而他的夫人甚至小妾都在他身边跪了一地,这里头光是诰命夫人就有好几位,不知是上天作弄还是这位国公爷上辈子积福不够,即使妻妾成群也只有小公爷这么根独苗,却偏偏是这么宝贝的儿子不仅被人弄得不是太监更甚太监,这样还不够官府竟还把他关到了大牢去,听说不就是伤了个芝麻绿豆小官嘛,这还不是天大的冤情吗?于是国公爷大清早的便敲响了殿外的鸣冤鼓。

    “何人殿外击鼓,可知你若是道不出个所以来是要被流放三千里的。”朱成勋原本就不想在这时候见国公爷,只是没想到前几次一直拒绝召见他,而今他竟做出这样大胆的事来,总之今天是避不过去了,其实就算他没开口都能猜到会说些什么了。

    “不知皇上能否下令让小儿回家调养,小儿已然受重伤,那牢中条件甚为恶劣,朝廷虽有颁布官员严谨嫖娼的禁令,但偶尔寻几个歌妓唱唱小曲并不是什么天大的过错吧,皇上既是要杀鸡给猴看也不能拿小儿开刀吧。”

    “混账,朕看国公爷已经是语无伦次了,城西大宅里是怎样的情景,那是唱唱小曲儿吗?殴打朝廷命官致使伤残这也是小事?你说朕杀鸡给猴看,好,那朕就要看看这鸡到底有多难杀。”朱成勋是又一次意识到吏治改革势在必行,如果把东晋交到这样一代人手上去,不用等到西边的蛮族来犯就该灭亡了,七绪啊七绪你那颗小脑瓜里究竟装了多少稀奇玩意呢,如果有你在朕身边。。。忽而父皇的话语又响彻在耳边,朱成勋伸手在面前挥了挥像是努力想要驱散些什么。

    纵然太极殿内的那场谈话不欢而散,但这位年轻的君王心里的结却解开了大半,做起事来倒也不似先前那般缚手缚脚,朝会上也下令三司会审此案,其实只是个小案子,朱成勋之所以提升到这么个高度来自然是为他日后想做的事做铺垫,国公爷不是说朕是在杀鸡给猴看吗,其实朕倒要感谢这只鸡呢。

    这件事上柳易和罗木木都没再言语,他们自然知道这对小公爷的审判不过是一个开始,柳易心中也是隐隐不安,当日七绪曾跟小皇帝建议过什么他是知道的,他也在担心若是将来那些勋贵们知道了谁是始作俑者,七绪的境遇就很危险了,其实他早就想退隐了,不如就趁着这件事结束后告老还乡带着七绪离开京都吧。

    光是看柳木头那表情罗木木就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了,虽然并不清楚其中的细节,但作为昔日的太子太傅他也很清楚这并非当今皇上的一贯作风,甚至此事必有下文,加上柳易的样子,对于七绪的认识又更进一层,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啊,可惜是女儿身不然还不定能为东晋带来怎样的巨变呢,东晋虽未有明文规定女子不能为官,但倘若换做是公主的身份是否又该另当别论,越是这样就越想好好保护他,将来那些勋贵们会做出什么事来实在很难预料,柳木头的担心也不无道理。

    “咦,这不是断桥吗,甘大哥画得实在太美了。”朝廷上无论争得怎样热火朝天,而这个小院子里却依旧是充满着浓浓暖意,七绪推着甘靖出来晒太阳,甘靖忽而起了兴致作画,男子即兴作画女子便陪在一旁磨墨,那是甘靖记忆中见过最美的精致,断桥边杨柳拂面湖光山色犹如一副浑然天成的画卷。

    “嗯?七七也是识得这桥的吗,只是我一直不懂这断桥之名由何而来。”

    “家乡的桥怎么会不记得,江南的雪雪期短促,每当雪后初晴来至断桥往西,向北眺望孤山葛岭一带楼台上下如铺琼砌玉般自有种冷艳之美,而登宝石山往南望去,白堤犹如一条白链,断桥向日面积雪融化露出褐色的桥面,仿佛白链就这么断了,这座桥上更有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七绪故作神秘先不说下去,将甘靖腿上的毛毯又往上拉了拉,而后哼起了小时候看过的越剧里唱词,“西湖山水还依旧,看到断桥桥未断,我寸肠断,一片深情付东流。”

    这丫头是什么时候去过的呢,一直生活在大漠的她竟能这样生动的描绘出西湖胜景,家乡?他十分清楚的记得柳老大却并非江南人士,倘若这些是从书上看来的,为何那丫头的眼中跃动的并非憧憬而是一种由衷的自豪,这种眼神每个恋着家乡的人眼中都会出现,不管如何看那丫头这样开心的模样,心里也觉得莫名的满足,不由得摸向双膝一百天后真的可以站起来吗?

    “其实真的很想去看看这时代的西湖是什么样的情景,不知是不是真有湖边的歌舞升平,断桥边是否有无数才子佳人吟诗作对共赏美景,不知还有没有采莲人将新摘的莲子卖给路人,呵呵我当然没他们那么骚包啦,我只想在湖边摆个小摊卖最好吃的藕粉。”

    这时代?越听越觉得怪异,七七所描绘的一切就好似亲临过一般,而她在说着这些的时候突然变得很陌生感觉很遥远,而她眼里的落寞也越来越浓,让人有种奇异的感觉,好像再也回不去了,莫名其妙的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回不去了,要回去哪里?

    “七七,我想知道你究竟是从何方而来?”

    “嗯?嗯。”

    这要如何解释,如果说自己是从不知道几千年后的未来来的,不知会不会吓到眼前的人,虽然隔着这麽远的时空时常会觉得寂寞,不知当年爹问起这个问题的时候娘是怎么回答的,从什么地方从怎样的时空来又有什么关系,重要的是可以珍惜眼前的人眼前的事不是吗?

    “我当然是从我娘的肚子里来的啦。”

第四十二章 三司会审

    小公爷的案子一时间在京都掀起轩然大波,事实上朝廷虽有颁布禁止官员嫖娼的法令,然而正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平日里官员偷腥的事也并非没有,朝廷一向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的,不过老百姓们也是看傻了眼,俗话说的好官字两个口,什么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是连娃娃都不会信的,于是乎就把这场官司当作一场笑话来看。

    由于国公爷的御前击鼓,已经把这个案子又重新提升了一个高度,原本只是由京都府尹衙门审理,如今由大理寺主审,向来这样的审判自然是只有法官和被告的,而皇上却下旨准许家属和百姓旁听。眼尖的会发现高坐上的枢密院、都察院、中枢的三位大人可都是生面孔,而之前与国公府关系较好的几位大人却是一个都没出现。

    小公爷被押解出来的时候国公爷看得心都快碎了,这才几日不见宝贝儿子怎么就憔悴成这模样了,也不知道那地方伤得怎样了,皇上不允许他回家养伤,连府里请来的大夫也不让瞧,能求的人都求遍了,平日里怎样的跟你称兄道弟这会儿一个个都是大门紧闭,想到这里国公爷也是一阵心寒,但无论怎样都一定要救了儿子出来,若是宝贝儿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自己可真是没脸去见九泉下的祖宗了。

    世事岂能尽如人意,犯了法的必然是要受到国法制裁的,审讯并未持续多久小公爷对那一条条罪状并无辩解,他自己知道有没有罪又有什么关系,他已经是个废人了除却这小公爷的头衔,他和个太监又有什么分别,从小就被宠上了提天又无比骄傲的他在这时候却做出了最为偏激的事,趁着衙役不备猛的一头装在大殿的柱子上,衙役想要拦阻已是不及,探了探鼻息对大人们摇了摇头,而那头国公府的夫人们却是晕去了大半。

    然而国公府的厄运并未结束,小公爷死了而国公爷也将因为御前击鼓的路盲行为而被流放三千里,于是还有一半没有晕的夫人们在这时候终于晕了过去。纵然这样也换不回甘大哥的一双腿了,七绪对这样的审判结果也只是冷冷一笑,不管怎么说日子还要过下去,甘大哥如果这辈子都不能走了,那就推着他走一辈子,无论是去断桥看雪还是去金顶看日出。

    太极殿内新旧两代皇帝正在下着跳棋,在太上皇眼里无论做什么事他都要求自己一定做到最好,打江山是守江山也是,连下棋也是。自从发现了这个新鲜玩意就整日拉着妃嫔们练习,是以在与朱成勋对弈时获胜是毫无悬念的:“皇上在这件事的处理上做得很好,但这样闪电的在要害衙门大换血,皇上莫非是要有什么大举措了?”

    自从上回两父子好好聊过后彼此都打开了心结,太上皇也有意识的回避希望不要给皇帝压力,偶尔皇上也会拿难解的事来向太上皇讨教,每每那时候太上皇总会摆摆手说着我已经退休了,皇帝这么辛苦的差事你就慢慢琢磨去吧,这回对于皇上的新动作他也着实好奇得很,虽然这孩子的行事作风并不像自己,但不得不承认皇上还是很用心思的,用的法子也新鲜。

    “儿臣是在想往常东晋的官吏任用大都是由上任官员的子嗣,或是由上任大人推荐,很大程度来说那些不在任的官吏会为着自己日后着想而推荐府里的人,或是觉得对自己较为亲近的人,这就导致了官场上是任亲不任贤,长此以往对国家是百害而无一利的。儿臣这回还只是试行,现今三司的几位要员是儿臣命了都察院好生考量过的,他们大都因为时常顶撞上司而遭排挤,儿臣也调查过他们顶撞上司的原由,其实很早前儿臣就开始暗中考量,儿臣对他们绝对有信心。”

    “皇上倒是很用心思,看来父皇是可以彻底歇着了,只是皇上虽然操劳国事但也要顾着身体,偶尔也来陪我这个老头子下下棋。”发现儿子是真的长大了,太上皇也像个寻常的父亲一般眼中满是自豪,吏治的问题他也知道不改不行,而他在位的时候又因为太多因素而对那般权贵们是动不得,他相信凭着儿子的魄力和手段或许能将他的遗憾变成圆满。

    在了结了国公府的案子后,皇帝大婚的事又被提上了议事日程,这几天朱成勋除了要看堆积如山的奏折外,就是要在太上皇和贤太妃的强迫下去看那一拨又一拨的美女,这不过是做个样子事实上关于人选早就定了下来,对于将军府的大小姐无论太上皇和太妃都是十分满意的,家事样貌才情李月心无疑是问鼎后冠的最佳人选。朱成勋对此并非表示异议,这也本是他和月心之间的协议不是吗?

    柳家商铺的事,表哥被逮捕的事虽然这其中也有父皇的影子,但如果没有月心的帮忙能这么顺利吗?真为柳七绪不值,这就是她的好姐妹啊,早些满足月心也好叫她不要再去为难七绪,只是那座水晶宫殿却不想叫这样无情无义的女人住进去。

    钱柜和甜品店又顺利的重新开张了,朝廷也发布了公文证实了上回那个疑似中毒的人实则是自己的隐疾发作与酒肆无关,而胖叔主理的甜品店也在重新开张时迎来了大批客人,看服饰各个府上的下人都有,看来那些小主子们的馋虫可憋了有些时日了。虽然那张为钱柜辟谣的公文有掩盖真相之嫌,但钱柜的熟客们大都是一笑置之,今生能喝到这样的美酒死而无憾了,更何况还有这么漂亮的女掌柜来招待。

    “各位,为了庆贺小店重新开张,我做主今天每个台子送一坛子葡萄美酒,大家尽兴大家尽心哈。”一切看上去又恢复了从前的样子,小如从昔日那个腼腆的小女孩也成长为了八面玲珑的女掌柜,七绪觉得很欣慰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终于长大了,孩子长大了那就可以放手了。

    心中又开始憧憬着江南如画的景致,呵,果然星期三出生的孩子注定一世漂泊。

第四十三章 大婚

    想起在沙洲遇上时衣衫褴褛的朱成勋,想起现今黄袍加身的朱成勋,那真的是同一个人吗?理不清对他到底是怎样的感情,有时候觉得即便坐在大光明宫的宝座上,他依旧可怜的像只淋湿了羽翼的小鸟,忍不住同情他高处不胜寒,有时候却觉得他像个混世恶魔,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恨他又恨到了骨子里,一个人怎么能这样叫人看不透。

    皇帝要大婚了,而从各地远赴京城来的名门闺秀们注定只是摆设,装点了谁人的窗,月心你真的如愿了吗?除却将军府的众人,得知皇帝大婚对象后笑得最开心的莫过于赌坊的老板了。

    月光如水,朱成勋也学着七绪的样子爬上了大光明宫内最高殿宇的屋顶,他知道她的一举一动,他能记住她的一颦一笑,他欣赏她的足智多谋,同样怜惜她不懂得爱护自己,然而这一切的一切却因为父皇说出的那个残忍的真相,而永世埋在心底,无论那些如花的女子是谁人的陪衬他都可以默然,只要不是她无论明日轿中的是谁他都不会开心。望着那座已然完工的水晶宫殿,朱成勋的心更是沉了下去,谁会比她更有资格住进那里头呢。

    原本发现皇上不见了那一干内侍们早就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而今当燕小乙见得主子爷坐在房顶上且目光呆滞时,简直吓得连魂都没有了,明日就是皇上大婚他是知道皇上最中意的皇后是谁的,然而最是无情帝王家很多事就算身为皇上也是身不由己,难道说皇上是想不通要做傻事了?这个节骨眼上可千万别出什么乱子来,抛开他燕小乙的上老下小,从小跟在皇上身边可能这么想有些不成体统,但他在心里也早把皇上当成了自己的兄弟。

    “皇上,您快下来吧,可千万别。。。。有事好商量。”

    “滚你的蛋,爷才没那么想不开呢。”笑骂着小乙跟个女人似的婆妈一边也从房顶上下来,他知道七绪有个习惯,有事没事喜欢坐在房顶上看星星,今天不过是想学着她的样子看看那样的天空又会是怎般模样。

    而当朱成勋回到寝宫时却发现太上皇早就在等着他了,虽然天不早了太上皇却出人意料的让他陪着走走,而两人不知不觉间竟散步到了那座水晶宫前,这一路上太上皇就好像个寻常百姓家的父亲,关照着朱成勋成婚之后就彻底是个大人了,这些原本都是母亲的责任,而朱成勋的母亲很早前就病故了,一直以来对这个儿子寄望最大却也关心得最少,太上皇心中也很内疚,又或者年纪越大越渴望天伦之暖,而皇家又哪里有亲情可言。

    “曾经有一名女子对我说希望有一天可以住进这样的一所宫殿,她说与我同她的爱情就好像水晶一般,而我还来不急也没有勇气满足她这么一点点的小愿望,不知她离世之时是否还带着遗憾。勋儿你很有勇气在你可以的时候做了你想做的事,然而父皇却不能成全你,或许冥冥之中一切自有注定,既然不可能的事就不要去想了,既然你选择了李月心就不要对不起人家。”

    “父皇是在追思过往吗,既然父皇也懂得往日不可追,也就不要再去想那些伤心的事了,若是觉得遗憾那就给她个名分,用可以的时间来弥补曾经的遗憾,只要父皇喜欢儿臣就把这所水晶宫献出来做公主寝宫,这本就是为她而建的。”这后半句朱成勋说的很小声,而太上皇却是笑着摇了摇头,他知道七绪就像她娘一样是一条自由的鱼,他不想用一个鱼缸来困住她,即便这个鱼缸再大再华丽。

    如今正是太平盛世,四周番邦皆臣服于天朝东晋,又逢新皇大婚大街上也满是张灯结彩的,虽然天家娶媳妇不同于百姓家,但这回却破天荒的允许李月心的亲人和朋友进宫观礼,而七绪意外的收到了李月心的请帖,月心的心地并不坏只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或许她达成心愿后又会变成从前的月心,不管怎样至少做过姐妹,自然是要一道见证她的幸福。

    “我总觉得那个李月心不怀好意,虽然没见过她但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不如明日我陪你一道去?”

    “我看甘大哥是自己想去才这么说的吧,难道在甘大哥眼中七绪是很傻很天真的人吗,但姐妹一场我若不去你叫人家怎么想,就算甘大哥不说七绪也想好了要同甘大哥一道去的,起风了我推你回去吧。”

    翌日,观礼的众人都被早早的迎进了宫去,七绪坐在轿中偷偷掀起帘子往外看,大光明宫依旧如从前那般,只是房檐下结了红彩,日光映射下水晶宫越发出落得剔透,真是梦之宫啊。她知道甘靖虽然双腿不良于兴,但也并没有闲着,这回他来京都的主要任务便是替皇家筹建这水晶宫,至于二爹怎么和他搞上的七绪想不明白也懒得去想。

    不过是些许日子不见月心看来更是清减不少,这依旧是个以瘦为美的时代,女子为了取悦心爱的男子往往吃尽了苦头,幸而她的甘大哥并未挑剔她什么,大礼完成之后并不像百姓家那般送入了洞房,但新娘子却要独自在寝宫内坐等到晚上,拣了个空七绪溜进了月心在的那间房。

    “月心好久不见啊别来无恙。”什麽时候她们之间连说话都变得这么客气了,七绪心中一阵自嘲,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礼物递给了月心,“没有什么好东西送你,这两只紫玉手镯我拖了人带回来的,听说紫玉辟邪希望月心不要嫌弃。”

    “柳姐姐能来月心就已经很高兴了,何必还要送东西来呢,听说柳姐姐未来的夫婿双腿不便,我爹倒是认识个军医,那军医常被人称作华佗在世,要是柳姐姐需要月心随时可以唤了他来。”

    两人之间再不复从前见面时总有说不完的话,沉默越来越沉默终于让两人间的气氛变得僵硬尴尬,七绪转身告退注定见不到李月心面上的得意,那种报复的快感,柳七绪你不是说我得不到皇上吗,你不是说我进宫以后也不会开心吗?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很开心很幸福。

第四十四章 春宵

    别的女子在新婚当夜是怎样的心情她是不知,她只知道自己的心中早就胀满了欢欣与期待,红纱盖头迷蒙了视线,月心不敢掀起,新郎掀起新娘的红盖头并许诺一世的守护。红烛就要燃尽蜡油滴下似红红的泪,然而月心却没有半分心思为它感伤,因为她的夫君已经归来。

    即使是春宵一刻值千金的大婚之夜,皇帝的身边依旧跟着一大票的人,这是规矩省不得的,月心虽然心中不悦但也不好说什么,繁琐的礼节完成后那干电灯泡终于退下。第一次离得成勋这样近,近得能嗅到他身上专有的味道,明明夹杂着浓浓的酒味,在月心看来便成了最幸福的味道。

    然而世事总是无常,李月心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这世上最失败的新娘,这红盖头是她自己掀掉的,对着铜镜卸去一身华丽,皇帝早就醉倒在床上,月心安静的躺在皇帝的身边,努力感受那种温暖来抹去心里的阴霾,颤颤的伸出手轻轻舒展开皇帝紧锁的双眉,不料皇帝却在这时候睁开双眼,月心下意识的收回了手。

    他们之间没有过多的言语,皇帝只是注视着月心的面孔,忽而一手捧起她的面孔双唇覆上上去,翻身将月心压在身下,他疯狂的索取,她流着泪迎合,他像是得到了一生难求的珍宝,而她在撕裂般的伤痛中感受着幸福的滋味,交融在一起的两个人却做着两个截然不同的梦。

    男人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沉沉的呼吸却叫她觉得心安,直到看到男人在身边睡去她的面上依旧烫烫的,然而下一秒她的心又是咯噔一下。朕想知道你夜夜坐在屋顶,同样的天空里你看到了什么。

    男人梦中的呢喃,他又梦到了什么,明明心里再清楚不过也强迫自己假装不知,两行清泪滑落,枕边湿了大片却怎般也不敢哭出声来,她很想知道身边的男人眼中看到的究竟是她还是另一张面孔,这样的夜怎样才能入眠,真是难熬啊。

    笃笃笃,这时候会有什么人来敲门,甘靖从来就睡得很浅,门外传来轻扣声他立刻就醒转过来,门外的人儿听得里头的动静立刻摸了进来,而甘靖在看清来人的面孔后更是大惊失色,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的若是叫人瞧见了可怎么是好,这丫头竟是连自己的名节都不顾。

    “丫头,这么晚了你就不怕被人看见吗?虽是我们。。。但毕竟还没有。。。你。。。”

    “别你你你的了,甘大哥我最近受到启发又想出个赚钱的好点子,忍不住就想来找你商量,你也知道的赚钱大计自然是缓不得的。。。。”于是七绪一股脑儿的将之前的想法告诉给了甘靖,她可没有什么封建旧思想,一直以来她都是想到什么就要去做,甘靖也时常被她折腾得不行,但或许也只有这样甘靖才不会觉得自己已经不被需要了。

    “为什么是我去说?”

    “因为皇上比较相信你啊,乖啦乖啦早点睡,明日我再来找你。”

    虽然甘靖同皇帝并未见过几次面,但皇帝因他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建好了水晶宫而给予了极大的恩宠,并准了他可以不受召见随时进宫。七绪推着甘靖慢慢走着,一百天早就过去了,他们两人却再不提起腿的事,彼此心中都太清楚,这是个永远都无法治愈的伤,甘靖从一开始就不想给自己太多希望,没有希望就永远不会失望。

    紫宸殿前早有内侍来接替七绪,毕竟是皇宫重地七绪倒也不敢乱走,想起当日来的时候水晶宫那块地上还只是一片平地,而今这所特殊的宫殿在阳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彩,缓步朝那地方行去却发现这地方几乎无人进出,尚记得当日听到传闻说那是皇帝为了将来的皇后而建造的,既是皇后寝宫怎会这般清静。

    “丫头今日怎么想起进宫来?”

    “这不是太上皇吩咐了要民女时常进宫来陪太上皇下棋嘛。”起先七绪被这声音一惊,而后见是太上皇这才放下心来,太上皇闻言却是宠溺的摸摸她的脑袋,一时间七绪很不适应却不觉得有任何异常的感觉,好似一切都是浑然天成而自己反而很享受这种宠溺。

    “这所宫殿建完后我还一直不曾进去看看呢,既然丫头在这不如就陪着我一道进去看看?”七绪自然的挽过太上皇的手臂,而进到里头,水晶宫内的一切布置都叫她惊艳,仿佛来到了中世纪的欧洲皇庭,粉色系的梦幻色调都叫七绪惊喜不已,这完全就是梦中的宫殿,甘大哥也太有才了吧,为什么他的布置会这样符合自己的心意呢?

    太上皇也将七绪的欢喜收入眼底,虽然听不懂她口中时不时冒出的奇怪话语,但见她那么开心的样子就好像自己也被感染到了一般,成勋说的没错这丫头就好像有这样的特异功能,像一阵清风吹拂过身边每个人的心头。

    “丫头看你这么喜欢,想不想住在这地方?”还是抱着一丝丝的希望,所谓的禁锢是因为被困在里头的人觉得不自在而将这些当成是枷锁,而倘若里头的人自己都沉醉其中又怎能算得是禁锢呢,心里还是抱着希望这丫头可以陪在自己身边,每每从罗木木口中听到的有关柳易和这丫头的一点一滴都会觉得不爽,明明可以享受那种待遇的该是自己,也正因为这样越发的不想看到柳易。

    “的确很喜欢这地方呢,不过叫水晶宫是不是俗气了点,我想想,不如就叫坠星殿吧,看这宫殿的外头亮晶晶的像不像无数的星星坠落在这里,不过好可惜也许这是我最后次来了呢。”

    “坠星殿?好就叫坠星殿,丫头你刚才为什么说是最后次,反正这里也没人住,你要是喜欢随时都可以来啊,还是说你要去哪里了?”

    “嗯,爹年纪大了我也想陪他到处去走走,都说临安府风景如画想来那里也是个颐养天年的好地方,爹辛苦了大半辈子也该享享福了。”

    七绪没想到的是当她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听的那个人心里却是酸酸的,也正因为这样那人才又重新做了个决定。

第四十五章 大乐透

    甘靖行动不便,皇帝早就免了他的一应跪拜之礼,东晋朝上下朝臣中能在皇帝面前有个座的除了罗木木,也就只有这位尴尬的营造司大人了。从甘靖进到殿内后朱成勋就一直怀着一种怪异的心情,这就是阿七中意的人吗,对七七他有太多繁复又理不清的情愫,而面对这个男人更是忐忑。

    “甘卿今日前来所为何事,莫不是那水晶宫还有什么需要改造?”

    “皇上才逢大喜为何面上不见丝毫喜色,可有什么烦心事不若道于微臣,看微臣可否为皇上排解排解。”七七那丫头古灵精怪的,想出这么个点子来就算是他纵横商海这许久,也花费了一晚上的时间才搞明白那什么大乐透是怎么回事,而眼观皇帝面色不善知若是此时提了出来怕是不会得到什么好结果。

    “想我东晋朝堂堂天朝上国,没想到国库竟然空虚成这摸样,朝堂上那般大臣们除了会说‘皇上英明’‘皇上说的是’还会说什么,虽然眼下是四海升平,但西关北关的屯兵每年都是国库拨银的大头,各地都用各种名目在向中央要钱,转眼就是秋汛了到处都要钱,太上皇又早定下政策三年内不得增加赋税,即便是这样全国上下大小官吏还要贪,朕真的不知道怎样去面对这样的朝廷,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能不能够担起这样的重担。”

    甘靖心中一惊,立刻诚惶诚恐的欲向皇帝行跪拜之礼,皇上这是在暗示朝廷缺钱,但为何独独向自己提起,这些难道不是朝中大员们的职责吗,还是说皇上是看中了自己商人的身份,或者说皇上这回是要向商人开刀了吗?甘靖也强自镇定下来:“皇上英明神武朝堂上下对皇上的赞誉是不绝于耳,皇上怎可妄自菲薄,无论怎样艰难的事只要我们勇敢面对就没有过不去的槛,皇上既然忧心国库空虚微臣倒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帝这才一副释然的模样,怪不得前些日子同父皇讨论这事时,父皇会建议自己召见甘靖,此人在被封官前也是沙洲出了名的豪商,即便在全国商界也是排得上号的人物,找他们出主意自然是相得益彰。

    “没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甘卿但说无妨方才不是还说要为朕排忧解难的吗?”

    “是,若是皇上想要在短时间内聚集大量银钱臣下则向皇上建议发行国债,何为国债,说白了就是像百姓借债,是中央为了筹集财政资金而发行的一种政府债券,国家承诺到一定时间支付利息和偿还本金,因为发行的主体是国家,具有很高的信用度对百姓们来说既是多一重保障又多一份高利息的收益。国债往往就是为了弥补国库亏空,或是用于耗资巨大的工程比如兴修水利,又或是为战争筹措资金。”

    朱成勋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国债!想得太过投入以至于甘靖连唤了几声都没听到:“哦,甘卿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微臣是想问皇上,是否微臣说得不够清楚,但相较于国债来说有一个办法却是能更大的调动起百姓们的积极性。”前头提到的国债指定钱庄,想必政策一发布很多有背景的钱庄都会争得头破血流吧,而自己的钱庄只是刚涉足京城根基不稳,这个建议虽是自己提出的但也很难说在这许多强势钱庄中脱颖而出,就算侥幸承接下来也很难说不会有别人在这件事上使绊,所以照七七说的后面这个办法才是他们眼中的肥肉,看得出皇上对此也是颇有兴趣,虽然他坐拥江山整个天下的财宝都是他的,但又有谁会嫌自己钱多呢。

    甘靖稍作停顿,皇上也是听得兴起唤了内侍上了茶示意他继续说下去,甘靖略一思索便开口道:“微臣想要说的是大乐透。。。。”

    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虽然一时间很难消化,但他朱成勋也不是什么平庸之辈,大抵还是能明白过来又详细询问了有关大乐透的各方面细节后,终于笑着点了头:“好这事就交给你去办,但到底可行与否朕还要观察一段时间,你要考虑清楚试行期间国库不会给你一分钱,但朕可以提供你人力支持是以作为回报试行期间的获利则要上交国库四成,爱卿可有异议?还有从明日起甘卿便不再是营造司的人了,朕亲封你为乐透总理衙门主事,没什么事的话退下去吧,朕等着你的好消息。”

    啥啥啥,乐透总理衙门主事,这是个什么官啊,这官位大小倒不是重点,重点是皇上他既不出钱也没什么关照,出几个人就要拿四成的回扣是不是也心太凶了些,但谁叫人家是皇上,你能说个不字吗?朱家人真是一个比一个精,想当初在沙洲一个朱爷就够难对付了,朱家人要是不做皇帝了在商场上绝对也是号人物,这话也只有在心里嘀咕嘀咕了。

    甘靖腿脚不便自有内侍来推了他出去,只是到了外头却并未见到七七,想来过了这么久那丫头定是耐不住寂寞不知疯哪去了,但毕竟是皇宫还是隐隐担心她会闯祸,最重要的是怕她在这些太妃那些贵人面前吃亏,小丫头时而精得跟鬼似的时而有傻得像木头一样,但他的担心很快就烟消云散了,那头一蹦一蹦过来的不就是七七吗,而她身边的那人不用猜光看气度便可知道身份。

    “甘靖参加太上皇。”

    “怎么进去了这么久呀快闷死我了,怎么样皇上答应了吗?”七七见到甘靖忙亲自去推他,在太上皇面前丝毫不拘礼数,甘靖可不敢像她这般甚至还小声提醒着。

    “不碍事不碍事,甘靖你也只消把我当成个寻常老人家就好,有空常带七七进宫来看看我这个老人家,对了你们刚才说什么事情皇上答应不答应,只要是七七的事我第一个先答应了。”

    于是甘靖又大致将大乐透的事向太上皇道出,太上皇还答应等大乐透第一期开出时一定去捧场,回去的路上甘靖却发现七七并没有想象中高兴,原本只要有钱赚这丫头不是比谁都高兴的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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