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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叶晓狐     极品掌柜txt下载     极品掌柜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京都霜变 第十六章 宫里的娘娘

    面前的朱成勋是一身便装,既然他不表明身份那七绪也就假装不知道,反正她也没有给他下跪行礼的打算,而后两人都没再言语只是在那大眼瞪小眼,直到小如亲自送了酒过来:“老板,您不是说未成年不让进酒庄的吗?这位小公子看起来似乎也是个未成年,小如就擅自做主拿了青梅酒过来。”小如自然是不知道朱成勋身份的,听了她的这句话七绪是拼命想忍住笑,她很怕自己再这么憋下去会憋出内伤来。

    “嗯小如你做的很对,先去忙吧这里有我就行了。”其实按照七绪的设想是很想把青梅酒的玻璃瓶做成绿色的,无奈这时代的技术能造出玻璃就已经不错了,有色玻璃似乎有点难度啊,青梅酒口感甘甜容易贪杯,然而这酒的后力却是很足的,七绪记得小时候因为贪图那酒的清爽甘甜结果晕得找不到北。

    朱成勋轻轻抿了一小口,放下酒盏:“我这有一单生意,不知柳大小姐有没有兴趣。”能让他亲自开口的事必定与皇宫有关吧,不过这样的事用得着他出马吗?很恶趣味的猜测这猪是不是听了外边的谣言说着这有女体盛也想参观参观。

    “小猪你开口的事都不简单吧,我只对酒和甜品小有研究,大光明宫在地方也早就选定了贡酒,而做甜品那是御厨的职责,你该不会想聘请我去给你做厨子吧。”

    “水晶宫,我想送给我未来的皇后一所水晶宫殿,我知道这世上只有你能办到。”

    七绪几乎忘记了而后朱成勋又说了些什么,她沉吟半响后也应了下来,这么大的工程她自己怕是做不来吧,如果二爹在这就好了,其实她一直很希望有个人能完完全全的告诉她那些过去的事,但老爹每回都是含糊其辞的,而胖叔总是笑着用双皮奶堵住好奇宝宝的嘴,有一天你总会知道的,这是老爹和胖叔共用的结束语,什麽时候他们竟有这样的默契了。

    虽然很想知道亲生父母的故事,但七绪并不想打破眼前的平静,老爹对她很好他们若是能像这样一直生活下去似乎也不错,这几日七绪一直回家很晚不过老爹似乎也顾不上说教她了,因为老爹最近也惹上个大麻烦,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某天晚上当七绪和月姨在房顶畅谈后,月姨就开始对老爹展开了强烈的追求攻势,不是说女追男隔层纱嘛。月姨是个不错的人,老爹总不能一直一个人过一辈子吧,她或者总有天会离开,又或者某天莫名其妙的又穿回去,因为看不到未来所以七绪总想比任何人都活得精彩。

    “七七睡了吗?”

    “还没呢爹,这麽晚有事吗?”

    “明日你跟我一道进宫。”进宫?那里会有我想找的答案吗,这一夜七绪难得的又失眠了。

    天未亮七绪就被拖起来了,自从当上大老板后她就很纵容自己睡懒觉了,古人早睡早起的好习惯对她没有丝毫的榜样作用,老爹要去早朝自然跟她走的不是一个道,宫门外早有内侍应着了。大光明宫,传说中与天上仙宫所对应着的殿宇,多少野心家的心之所依,多少女人梦开始又破碎的地方,突然间有些感慨,七绪自嘲的笑了笑,或许是前世的宫斗片看多了吧。

    没想到小猪也挺浪漫的,前有金屋藏娇后有小猪晶宫赠佳人,内侍领着她勘察地形一路上还在那喋喋不休的说着些宫里的规矩,事实上要找外人进宫修建水晶宫是件难度很大的事,宫殿的建造一向是有营造司负责,而这次不过是因为技术问题。那个内侍的啰嗦程度绝不亚于唐僧,七绪也很想一金箍棒砸下去。

    大光明宫总给人一种窒息的华丽感,那个女子是怎样跌落在这金碧辉煌的坟墓,又是带着怎样绝望的心情逃离这里,脚下踏着的土地熟悉而陌生,似乎也能感受到十八年前那个女子初入宫时的心情。

    “参见舒妃娘娘。”

    七绪抬眼去看,咦?这人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怎么这么面熟。一面七绪在猜测着,另一头的舒妃娘娘早已认出了她,这张脸是她无数个噩梦的交集,怎么会在宫里遇上呢,难道说太上皇他已经。。。舒妃浅浅一笑示意七绪跟她走,七绪觉得迎上这女人的眼光时就忍不住一阵哆嗦,这女人虽然看起来很贤惠的样子,但哪个小人会在脸上写着小人二字,虽然觉得不舒服但也只能跟着走,谁叫她只是个小平民呢。

    她就这样一路跟着舒妃走回醉云宫,七绪一直低垂着头谨慎的迈着步子,醉云宫前却听到一个清爽的男声:“给母妃问安。”舒妃这才笑着牵过儿子的手踏进殿内,舒妃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正是东晋朝的二皇子,原本也是皇位的有力竞争者,直到现在那些拥护二皇子的大臣们也都没有放弃,将皇位传给兄弟的前例并非没有过,而所有有关这位舒妃和二皇子的八卦七绪都是从月心那听来的。

    “母妃,母妃。”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这一刻舒妃俨然慈母的模样,与路上那个沉着脸眼光冷峻的女人判若两人,她宠溺的抱起小皇子坐到她身边,而那小皇子则是好奇的指了指七绪,“母妃母妃,这个姐姐和母妃长得好像哦。”经他这么一说七绪再偷偷去看舒妃,竟然发现这女人的眉眼与在云中城看到那幅画上的女人真有几分相似呢,不过仅仅是相似而已神态和气质这种东西却是学不来的。

    “你是新来的宫女吗,怎么不给我母妃下跪呢。”孩童稚嫩的声音却在这一刻听来万分刺耳,或许对于普通的东晋百姓来说给宫里的贵人们下跪行礼都是理所应当的事,但即便是在这地方生活了这么久七绪还是会不习惯动则就跟人下跪什么的,加之她实在很不满那小孩的傲慢口气。

    “哪来的这么没规矩的丫头,快给娘娘磕头。”一边的侍女也是起哄道,舒妃并没有出言阻止反倒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七绪明明觉得自己不应该闹出这么大动静的,人家要你跪你就跪一下呗又不少块肉,但她的膝盖就是不肯稍稍屈下,难道说她又到了十七八的叛逆期了?

京都霜变 第十七章 小月飞刀

    其实这时候的七绪更想笑,前世也看过不少宫斗小说,但凡皇宫之中则必定会出现个容嬷嬷式的人物,不过这又不是在拍还珠格格。忽而外头的宫女侍卫都是跪了一地,舒妃的神情也是一滞,不用看都知道来的是谁了:“咦?这不是柳易家的小姐嘛,怎么跑这来了。”

    “这柳家小姐是臣妾见了顺道请来坐坐的,对于皇上要修建水晶宫的事臣妾也是好奇的很呢,是不是啊柳小姐?”如果说这女人闭口不言的时候还有几分像娘,那现在她则是像极了献媚的狐狸,可以说七绪对这个千面派舒妃的印象十分之不好,幸而太上皇发话她才得以立刻离开这地方,从始至终七绪也不曾抬起头来,不敢去证实爹爹他们的故事,不敢去看到底自己和眼前这男人像不像。

    宫门外下朝后的柳易一直侯着,心里的感觉很奇怪,明明知道这是故事的最终结局却还是舍不得,七绪是她最好的女儿是全天下最珍贵的宝贝,如果他们见面了这件宝贝会不会从此再也不属于自己了。正在走神只见宫门内走出个笑眯眯的小人儿:“亲爱的老爹我们回家吧。”

    古代没有空调连电扇都没有,扇风全靠自己一双小小的手,七绪是个怕热的人但又因了现代人的思想,不乐意下人在边上替她扇风,每每到了晚间她总会跟老爹到院子里去杀两盘,近来老爹的棋艺看涨啊。嗖嗖,几道利器破风的声音令尚书府的一干人都紧张起来,只见一张纸被飞刀钉在了柱子上,七绪又是满头黑线,自从上回给月心讲过小李飞刀的故事后,这丫头三天两头的就来尚书府丢飞刀,搞得尚书府人人自危以为什么时候就要被暗杀了。

    信的内容不用看都知道,这丫头是绝对的催稿党,上回给她讲了令狐冲和青城四兽的片段后,又从头给她讲了笑傲江湖的故事,都是因为那些日子看她被禁足实在可怜的很,找些东西来给她消遣消遣,想来月心那性格必定不会对红楼之类感兴趣,这孩子就喜欢打打杀杀的,于是才间隔一定时间就送些书稿过去供她消遣,哪想到这孩子竟上了瘾。不知道这算不算侵权类,就算侵权了又咋滴,难道金老还能追到这来追究她的法律责任?即便如此七绪也没想过借用那些古代现代大家之作来成就自己的名声。

    接到小月飞刀后七绪就回房去奋笔疾书了,那丫头竟敢赤裸裸的威胁说再不更新笑傲江湖,她就天天往尚书府丢飞刀,七绪是无所谓啦但老爹年纪大了怕他给吓出个心脏病什么的来,更何况这要是叫月姨见到了说不定就杀到将军府去了。为了大家平和幸福的生活,只好牺牲小我完成大我了,佛曰我步入地狱谁入,只有上帝知道真相,其实地狱是美好的。

    答应朱成勋替他修一座水晶宫殿,完全是因为他说这是要送给未来老婆的见面礼,就冲他这份真心也应该帮帮他。云中城的信使做起事来真的很有效率,这才几天不仅把她的信送到了,就连二爹的回信也送了来,正因为有了二爹的保证,这几天她看起来才格外逍遥,天天腻在钱柜。

    某天,七绪猛的发现钱柜竟多出位说书先生来,而他说得正起劲的故事,不就是笑傲江湖嘛,人肉自动搜索毫无悬念的在听众中发现了月心的身影,这厮竟然还对她做鬼脸,不过底下的客人看起来似乎反应还都不错,月心贼兮兮的靠过来:“柳姐姐,你看看我这点子不错吧,不过就得多辛苦姐姐了。”

    “我说月心你要是再往我家丢飞刀,我可就TJ了啊,要不我也往你家丢丢?”

    “行啊,就当给将军府做反恐演习了。”月心那丫头的嘴是越来越贫了,她嘴里时不时蹦出的那些现代词汇自然是受七绪影响,在旁人看来月心这孩子说话古里古怪的,但七绪听了却觉得分外的亲切,不过月心的做法却触发了她新的灵感,任何能够赚钱的法子她都会去试试。

    上回进宫后朱成勋送了她块牌子准许她有事可以随时进宫,既然现在是皇帝有求于她,那她去敲诈下皇帝,也不算太过分吧。进宫后自有人领了她去见皇帝,那皇帝不知在想什么事想得这样投入,直到她进到店内依旧没有半点反应,桌案上堆着的奏折有小山高,七绪不禁心下感慨,皇帝虽然坐拥江山,但这位置也不是那么好坐的。

    七绪的第三遍参见皇上终于被听到了,但朱成勋只是没头没脑的甩过一句话来:“朕真不知道那些个文武大臣除了争权夺利还会些什么,我东晋朝正逢天灾南方水灾连天北方却是旱灾频频,那些个大人们竟然还有心思在那你争我斗的,他们的心思朕岂会不懂,他们当朕很想做这个皇帝吗?”

    “皇上,说的这都是气话了,不过我朝那些大臣大多都是因为先祖的功绩而世袭下来,说句不好听的很多都是站着茅坑不拉屎的,那些真正有才能的人却无法得到任用,七绪这些话兴许都是大不敬的,但皇上大可采用考核的形式选取贤能为国谋利。至于南北方的灾情,若是能将南边的水引去北边就好了,不过或者这只是七绪异想天开了。”怎么说与朱成勋也算是相识一场,就当免费给他提供些建设性意见了。

    “考核的形式选取贤能?回头你能详细跟朕说说嘛,南水北引点子是不错,可惜水利上的事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得来的,阿七你若是男子朕都可以不用考核直接封了你做官了,虽然你说的点子未必都能行得通,但至少比起那些满嘴只知奉承的大臣们要好得多了。对了,你来找朕是为了什么事。”

    那一句“阿七”好像又回到了他们初识的时候,但那个朕字却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告诉她,他们都变了,而方才那一席话或者创下了个弥天大祸,至少对于一向喜好平静生活的她来说是场灾难。

京都霜变 第十八章 暧昧

    对于七绪提出的那个要创办报纸的事朱成勋也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虽然目前他也还不很了解这个报纸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东西,但对于七绪所提到的科举以及朝廷办公透明化问题他倒是极为赞同的。御书房内朱成勋也望着那面空墙,父皇是不是也总这样望着那面墙,那墙上挂着的究竟是怎样一幅画呢。

    “皇上真是很用心在操劳国事呢,这样我也就安心了,不过有句话不得不先提醒你,对柳家那位小姐不要抱有任何想法,不要说你没有,从你想建水晶宫开始就走错了,你是我儿子我怎会不知你是怎麽想的。”每晚下几盘跳棋现在也成了皇宫内的保留娱乐项目,如果说这跳棋对别人来说只是好玩的新鲜玩意儿,那对太上皇来说则已经是对心底里那个女人的全部怀念了。

    “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这样到最后才不会遗憾,这不是您教会我的吗?”

    “那你觉得现在的我会有什么遗憾吗,我最大的遗憾就是把她困在这宫里,如果不是因为我或者她现在还活得像鱼儿一样自在吧,孩子我又赢了。”朱成勋心中也是讶异,十八年前的那件事他并没有什么印象,宫里的人对此也都是讳莫如深,但即便父皇这么说他也早就有了决定,他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后悔,但他知道如果没试过就一定会后悔会有遗憾。

    几乎是在一夕之间七绪发现来钱柜的客人在装扮上有了很大的改变,原本那些个穿着儒袍手持折扇的客人,如今各个穿得跟江湖人士似的,因为京都有禁刀令是以有的人竟真的在腰间佩了木剑,要起酒来分量也大的惊人。当然这些改变自然是有原因的,京都本就是是非地,茶馆酒楼更是八卦集散地,但近来那张金陵晚报成了全京都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在得到朱成勋的许可后七绪就开始着手筹划这件事了,在这个时代要实现大批量的印刷是几乎不可能的,是以第一张金陵晚报的发行量十分有限,除了被皇家订购的之外,其余的都被有钱人高价购得。对于大侠的崇拜无论在哪个时代都不会过时,七绪于是在一手创办的金陵晚报上开始了对笑傲江湖的连载,并由钱柜独家出售。这个灵感也是受了月心的极大启发,是以七绪不仅请了她去奎元馆好好撮一顿还包给她一个大大的红包,但看上去月心依旧不开心,难道是红包的分量不够?

    “我说月心啊,你怎么一脸愁眉苦脸啊,按说姐姐我提早给你发了过年红包你应该很开心啊。”这奎元馆是全京城最好吃的面馆,七绪每回来必点一碗虾爆鳝,啧啧那个鲜啊,无论之前吃的多饱了看到虾爆鳝七绪都会食欲大开,月心闻言也只是换了个姿势又叹了口气。

    “皇上快要选秀女了。”

    “你是怕你爹硬要把你塞进宫去吗?我对你的遭遇深表同情。”

    “能被册为皇后或是妃子都不重要,我只想留在他身边而已,小时候我们的感情一直都很好,每回玩过家家我都扮新娘子而他就扮我的郎君,长大后我也以为同样可以这样盖着红布成为他的妻子,无论他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他,无论他想要什么我都会尽可能的去替他完成,很小的时候我就期待着那一天,只是他从来没说过要娶我,我是不是很傻,听说他要替未来的皇后修一所水晶宫殿,我真的很想住进去。”

    月心的面上带着前所未有的满足,像一只扑火的飞蛾纵然形神俱灭也义无反顾,这一刻七绪知道不应该再说些什么打击的话,但心中却已想着回头一定要把《菀宫春》写下来给月心看看,也好叫她知道知道除了理想更要面对皇宫里的残酷倾轧,菀宫春是七绪前世很喜欢看的一部宫斗小说,当然这书要放到现在绝对会被列为禁书的,那些有心人一定会说里面的这个妃那个妃是影射的谁谁。

    在馄饨摊吃小馄饨的时候七绪的目光却恰好迎上那头玩味的眼神,那边的人一见到七绪也立刻要求要拼桌:“怎么柳大小姐也喜欢在小摊子吃东西的吗?”

    “这家的小馄饨确实好吃,秋少爷不也喜欢在这摊子吃东西嘛。”七绪总觉得每次见到秋少南总是忍不住想戳戳他,这个人每天都嬉皮笑脸的,与秋丞相断绝关系后也不知他是怎么营生的,据说还每天住在莳花馆,难道说莳花馆什么时候也开放了提供牛郎的业务?想到这里七绪也是忍不住鄙视一下自己。

    “对了七绪,我想问问后来令狐冲被关在思过崖,他那个小师妹有没有再去看他。”真没想到连这家伙也成了笑傲江湖的粉丝,不过吃饭的时候说太多话是会被呛着的,七绪假装没有听到秋少南说的话继续埋头吃着她的小馄饨:“近来好吗,难道你就打算一直这么混下去,要不你来钱柜给我打工。”

    “打工?是什么,谁说我在混啦,我现在给莳花馆的姑娘们写写曲子也觉得没什么不好的啊,不用担心生活每天都是秀色可餐,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不过话说回来本少爷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样子还真招姑娘们喜欢,搞得我很困扰啊。”一席话引来周围目光无数,七绪突然觉得刚才真的很应该装作不认识这个人。

    月心把自己的心思也藏得很好呢,如果不是这次大选她会不会把自己的爱慕一直藏在心里,连月心那样大大咧咧的女孩都有这样敏感的小心思,七绪也发现自己一直是个很自私的人,无论前世今生,真正爱过谁吗,因为怕受伤害所以像只孤独的小兽躲在自己的山洞,不需要怜悯不需要安慰,看着是个热闹的人却比任何人都要孤独,她找到了很多属于别人的梦想,却独独找不到自己的,穿越到这时空只是一次跨时空的旅行还是真正想要重生一次,摒弃前世挥别那个卑微的自己。

京都霜变 第十九章 一字千金

    七绪几乎是把沙洲的产业整个儿的搬来了京城,正所谓朝中有人好办事,更何况她的靠山是这些朝中人的上司,加之与将军府小姐的关系,可以说在京都的发展是顺风顺水,不过几个月的功夫京都某些个有钱人家里也已经用起了玻璃窗,这些业务原本都是由大洋百货兼差的,但七绪也考虑起是不是顺带搞个建筑装潢公司的,而皇宫里那件差事单凭她自己是无力完成的,于是七绪漂亮的对小皇帝施展了拖字诀,这么大的工程没有二爹那个包工头在是不行的,记得他好像说过不会再离开云中城,那现在又是为什么。

    吃饭的时候就算迟钝如七绪也看出老爹今天的脸色不大好看,听说原本下朝后已经回到了府上又被急急召进宫去了,老爹看上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过既然他不开口七绪也不问,厅外有几个下人已经悄悄往里头张望了好几回了,七绪抹抹嘴就往院子里去了,每天的这时候是柳府的听故事时间,早就有下人在院子里给七绪摆好了椅子茶点,可惜小姐每天只讲半个时辰,而每每都是到了紧要关头来句且听下回分解,在下人们眼中小姐实在是个很有才的人,尽管七绪一再解释这些故事都是由一个叫做金庸的人编出来的,但大家都认为那是小姐谦虚。

    老爹书房的灯依旧亮着,七绪端着小点心轻轻推门进去,往常都是老爹给送宵夜,今天也该换她尽尽孝心了:“老柳这麽晚还没睡啊,真应该叫皇上给你颁个勤奋奖章,吃些东西吧。”

    “没大没小的,七七,有几句话爹想了想还是应该和你说,你在外头搞那些个铺子爹就当是你的兴趣爱好这也没什么不好,爹不会干涉你太多,但在皇上面前爹希望你能多谨言慎行,你可知很多时候只因你一句话可能会掀起很大的波浪。”说到这里老爹的面色又凝重起来,七绪当时走出大光明宫时就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在这个早就习惯了世袭的年代忽然要推行科举制,激起怎样的风波是可以想象的,但她依旧觉得这是具有进步意义的事,两世为人她根本就无所畏惧,只是有的时候也的确该为老爹着想,毕竟在外人眼中她始终的是柳尚书的千金。

    “爹,七绪知道了,七绪长大了做事会有分寸的,对了老爹这东西就给你去讨好月姨吧。”七绪从怀里掏出一个漂亮的小纸袋,纸袋上头印着个类似于曼秀雷敦头像的小标志,这是镜花堂专用的包装袋,镜花堂是京城里有名的胭脂坊,许多胭脂水粉都是限量版的,即便你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而这回是因为七绪帮他们设计了这个小标志,才收到了限量版胭脂作为回礼,而七绪平日也不喜化妆就让老爹做个顺水人情吧,他俩的事什么时候也该办办了,虽然不知道老爹和月姨之间有过怎样的故事,但绕是七绪也能看出来,这两人分明就是互相爱慕却又死要面子。

    这一天七绪好不容易从衣柜里挑出件最旧最丑的衣服换上,因为昨天就收到信秋少南要搬家找了他们去做苦力,做苦力当然不用穿得漂漂亮亮了,这也是秋少南信上的善意提醒,临出门前青寒也小声问了句:小姐您这身打扮是要去哪。醉湖楼上几个衣着光鲜的少爷小姐们见了七绪灰头土脸的装扮都忍不住捧腹:“我说柳大小姐你这是要上哪去扛麻袋吗?”笑得最大声的就是那位秋少爷。

    “你不是说搬家吗,怎么又成在这吃酒了?就算吃酒干嘛不去钱柜啊,肥水不流外人田嘛。”七绪假装听不到那几个人的笑声,醉湖楼是间新开的酒庄也难怪七绪没听过,其实她本以为这名字是秋少南那个酸人给自己宅子取的名字,虽然脸上装得一脸没所谓的样子,心里却窘到不行,她又不是瞎子怎么看不到这一路来打探讥讽的目光,该死的秋少南。

    “大哥,你看我都说了那个姓秋的不是什么好人吧,姓秋的你再捉弄我柳姐姐,本小姐可就不客气了。”月心一面拉过七绪,一面冲秋少南挥了挥拳头,这边几人正吃得开心,楼下却是一阵骚动,许多人都往东城的城门涌去,第一个站起来的是叶承,毕竟他负责着京城的防卫大光明宫外围的安全,他眉头一皱:“我先去看看一会过来找你们。”

    酒馆茶楼一向是八卦和才子们的聚集地,醉湖楼里也不例外,叶承离开后没多久就见那头议论了起来:“听说了吗,宁王府的人在城东摆了个长桌,桌上的书卷叠得跟小山似的,听说宁王效仿先人与门下之人共同撰写了部《朱氏纪年》,现在正在城东供全城百姓参阅,说是能从其中找出一个错字就千金奉上,啧啧真是好大的口气呢,走咱们也去看看,我就不信了还能找不出个错字来。”

    这场景怎么这么熟悉,七绪心中疑惑这宁王莫不是吕不韦转世的吧,怎么那一套也被原封不动的搬到了东晋来,不过有热闹看怎能错过,那什么一字千金的当然只是噱头,只不知那《朱氏纪年》里又是怎样编排现今的皇上的,这是前兆吗?

    几人也很有默契的决定要去城东看看,一时间城东的人口密度达到了饱和,其中大都是读书人,自然能看明白虽然书中写的是东晋开国以来的大事件,但其中多多少少的都在贬低现今这个无功却登上九五之尊的皇上,甚至隐隐披露着皇上的作风问题,甚至连还没成形的水晶宫也成了攻击皇上的把柄。

    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这么做无疑是大不敬的,宁王难道真的妄自尊大到这个地步了吗?果然他平日里表现出的亲切感是装出来的,果然是风中林平之,宁王岳不群。这是在场大多数人的想法,甚至套用了笑傲江湖中的经典伪君子形象,七绪听到周围人的小声议论简直是哭笑不得,但七绪相信这件事绝非看到的这样简单,宁王不是吕不韦,而现今是东晋也并非大秦朝,她知道吕不韦的下场并不好。

第二十章 风雨欲来

    宁王真是这样傻的人吗,还是他真的已经嚣张到这个地步,明明天时地利都不在他这边,七绪并不想参合进这些纷乱的政治斗争中去,她的目标很大也很小,只想做个有钱痛痛快快的享受从前都不曾享有过的东西,那些一穿越过来就虎躯一震王八之气尽显的事她做不出来,但此刻她觉得自己需要知道真相,但到底什么才是真相,谁说的才是真相。

    秋少南甚至没跟众人打招呼就急急离开了,对于这件事他心中有个很坏的猜测,怀揣着这种隐隐的不安他必须要去向那个人求证。和风轩里头一回没在那人面上看到笑,从小到大他无论遇到什么事,痛苦的开心的他都笑着,他越是那样笑着越叫人觉得疏离,这种笑曾一度叫秋少南很不爽。

    他很少见到朱锦年不笑的时候,是以如今的情形更印证了心中的猜测:“为什么要那么做,不管你自己怎么想,在别人眼中你始终是他儿子宁王府的世子,如今搞出这么大动静你觉得你自己还可以置身事外吗?”或者是因为彼此间相类似的遭遇,是以秋少南比任何人都理解朱锦年此刻的心情,这样的想法他何尝没有过,但他更知道一旦走了这一步没有人会是最后的赢家。

    “他恨着我,我也恨着他,这样的事他应该早就有所觉悟了吧,既然做了就管不了这么多了,少南陪我喝一杯吧,也许是最后一次了。”

    这一天城东很热闹,大光明宫里也毫不逊色,皇帝的书房外早就有御史在等候宣召,而宫里的那些太妃们也开始忙碌起来,她们各自代表着不同的利益阶层,这样的时刻自然是忙着与身后的那些幕僚们商讨,究竟应该站在哪边才是最正确的。

    更多貌似忠良颇有远见的大臣则是在观望,一场风雨自是不可避免但他们更清楚皇帝或者稚嫩了些,但他背后的太上皇可是个厉害的角色,尽管他宣称从此皇帝才是真正管事的人。秋少南只急着去找朱锦年,而这边七绪则是从容淡定的约了宁王爷吃午饭,作为主角面上倒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同,在七绪面前他依旧像个慈祥的老人,七绪很怀疑小白那种温和的笑一定是遗传来的。

    事实上尽管京都的人对宁王的风评很不好,而柳易也一再警告七绪不要跟宁王府的人走得太近,但这些丝毫不影响七绪与宁王的交情,留在京都的这些日子里七绪也时常会陪宁王吃饭下棋,有解决不了的事宁王也总在暗地里帮着她,虽然不知对方对她的好是出于什么,但女人都有一种直觉,七绪总觉得宁王并不像传说中那样,如果他真有这样的心或许也不会做出像今天这样的傻事来。

    “干爹,不如你跟我走吧,我们去环游世界,这小小的京都也实在是够闷的。”就算她相信他,但这么大的忌讳是不可能只用三言两语来平息的,宁王的结局不会太好,而七绪只想带着干爹离开这地方。

    “我看是七七自己想出去玩了吧,好干爹答应你,那些琐事了结之后就带你去苏杭。”而后没说几句宁王便推说有事离开了,甚至连筷子都没动,七绪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恨恨的在心里呸了一口,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宁王上马车前回身又朝二楼的方向望了望,笑着朝七七挥了挥手,心中也是轻叹一声,你是想叫我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吗?可你却不知无论走不走对我来说结局没有分别,更何况那个人早就不准我离开他的视线了,十八年前同样有个女子对我说过那样的话,只是她的结局也并不太好,而我不想让你跟她走上一样的路,七七你是个好孩子。

    每回离开宁王府的时候七绪总会笑着跟宁王挥手说声拜拜,没想到这动作也叫宁王学了去,想想一个古人挥手跟你说拜拜时候的情景就知道多搞了,她不是聪明的政客也不是有谋略的实权者,这件事上她根本就是无能为力,很多时候很多事情我们都显得这样无奈。

    大光明宫西暖阁外,御史站得几乎晕厥过去,而里头的小皇帝自然是无暇顾及他的,另一个没有任何官职空有世子之名的人已经被召见了好几个时辰了,皇帝对着那堵墙负手而立,良久才问出一句:“锦,你可有后悔过,毕竟他是你爹,其实你完全可以不用这么做的,或许有一天你会后悔会恨我。”

    “现在才说这些是不是晚了点,你和少南什么时候都成了这么婆婆妈妈的人了,其实我也很想知道,给自己编排那么些个罪状,你现在有什么感觉,说不定你在少女们心中的伟岸君主形象都破灭了。”他们之间又好像小时候那样,你一言我一语的斗起嘴来,对于那场骚动丝毫不再提及,彼此间早就达成了某种协议,从此以后无论是刀山火海或是阿鼻地狱再无回头之路,这场赌局谁会是赢家。

    纵然外头闹得轰轰烈烈,柳尚书府上却依旧是平静如水,院子里柳易同罗木木是斗得天昏地暗,自从两人各从七绪那得了一本秘籍后,这胜负就很难见分晓了,见七七回来柳易稍一分神,棋差一招败了。七绪其实挺佩服这俩老顽童的心理素质的,都这时候了还有闲工夫下棋。

    “我说小七啊你又跑哪去了,胖叔我在大洋和钱柜都没遇上你这个老板,当起放手掌柜了?如果你不想给你或你爹惹麻烦,这几天最好老实点,特别不要再和宁王府的人接触了,你或者会说我干涉你的自由,但胖叔也是为你好。”罗木木脸一沉,其实七绪也很想知道这两人对这件事到底会有怎样的看法。老爹难得的跟胖叔站到了同一边:“这回我跟死胖子想的一样,倒不是担心自己主要是你,七七你该知道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到你的,宁王这个人实在太难琢磨,但我相信这件事绝非他的作为,如果是这样那事情的背后一定有更大的阴谋,我不希望你被卷入其中,这也是你娘一直希望着的。”

第二十一章 阴谋的序章

    一时间《朱氏纪年》一字千金的悬赏风波成了京都百姓讨论最热烈的话题,七绪一直很好奇十八年前自己的娘究竟和这些人之间又有怎样千丝万缕的关系,老爹一向很少提到娘,每每说起脸上的神情总是带着淡淡的落寞,或者那是一段老爹也不想记起却又忘不掉的过去吧。

    多事之秋那营造水晶宫的事便缓了下来,尽管如此七绪还是一次次被召进了宫,小皇帝似乎对上回提到的科举制十分感兴趣,而七绪在聆听了老爹的教诲后也觉出不妥来,她从来不想做什么英雄,而再这么下去平静安乐的小生活也许就要被打破了吧,但皇帝召见岂能拒绝。

    当七绪在西暖阁内替皇帝解惑时,外头也是传来一片嘈杂,谁人这么大胆子竟敢在大光明宫内喧哗,不经意间七绪瞥眼见到了朱成勋嘴角牵起的淡淡笑,而后立刻有内侍来通报说是一干大人们正在外头等候召见,七绪于是就要行礼退下去:“皇上既有要事在身,草民这就告退,日后皇上若再有任何差遣草民自然随叫随到。”

    出乎七绪的意料朱成勋却是摆了摆手示意她留下,而后进到西暖阁内的大臣们在见到七绪后也是一愣:“皇上,臣等有要事齐奏,闲人在这恐怕。。。”

    “不碍事,柳七绪如今是朕的顾问,朕也相信她是个很有分寸的人,不知几位大人进宫来所为何事?”顾问?不仅那几位大臣一脸疑惑,就连七绪也是心中诧异小猪这么快就从她那学了新词去了,但朱成勋的这句话又将几位大臣的思路拉了回来,也是一个个将奏折交由内侍传了上去。

    “不知皇上可曾阅读过《朱氏纪年》,此书乃由宁王及门下一干文士所撰,臣等也曾翻阅过发现其中多为对天子不敬之言,宁王不忠之心昭然若揭,臣等联名上奏祈盼陛下早日惩治此等不忠之人,以保我东晋社稷长治久安。”上书的大臣已年逾花甲,说的时候面上也是一脸的恳切,这样的人给人一种老学究的印象,身后几位大臣也是跪了一地附议,这回的阵容还真不小,几乎都把整个朝廷搬到了西暖阁来,自然老爹和胖叔是不会跟着瞎起哄的,不知是不是早前心理上已经偏向了干爹,如今七绪看到这些道貌岸然的人,偏偏面上还是一副忠肝义胆模样只觉一阵恶心,她也不明白小皇帝又是为何要她来见证这一切。

    但事实摆在眼前就算她现在跳出去说宁王是无辜的,恐怕连自己都会不相信,宁王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她心里也没有把握吧,只是很单纯的想要去相信眼睛看到的心感受到的东西,她有一种直觉这是个弥天阴谋,有太多人参合在其中,而最后的最后满意的也许只有那个站得最高的人吧,忍不住微微侧头去看朱成勋,他早就不是沙洲遇上的那个少年,也不是在沙海中共患难的伙伴,他的目光越深邃就越叫人觉得疏离,这种目光真叫人觉得陌生又害怕啊。

    百盟书

    像这样的事自然没有当堂就下定论的道理,前世看多了宫廷片太了解这一套了,而七绪在离开西暖阁的时候发现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些小尾巴,对她开口一个顾问大人闭口一个顾问大人的,明明那些人的官品都不低,就算在外头遇上了自己还得给他们行个礼什么的,这些人真是没来由的叫人觉得心烦,偏是这时候恰好在宫门口遇上了宁王府的车架。

    早有宁王府的下人小心翼翼的拢起车帘,宁王探出身来先是一愣继而又是一副了然于心:“七七要我找人送你回去吗?呵呵本王现在就好像瘟疫一样,本王也就不连累你了,七七你相信本王吗?如果本王说这些都都不是本王做的,你觉得会有人相信吗,皇上会信吗?”一时间七绪也不知该如何作答,这么多双眼睛在看这么多耳朵竖着,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宁王说不是他做的她相信吗?

    “干爹说没做过就是没做过,管他别人怎么看,干爹答应过七七的要带七七去苏杭的,不要食言啊。”宁王闻言只是背过身朝着宫门内走去,没人看清了他面上的表情,七绪也毫不理会身边那些像苍蝇一般的人径直朝等候在外的青寒走去。

    边上的小蜜蜂碎碎念的说着顾问大人还是不要同宁王走得太近的好,不能被表象所迷惑住,那一刻七绪手中如果有根棍子一定会将这些人扁成猪头。方才的事就发生在宫门口,青寒离得并不算远,即便没听到他们说了些什么,看到宁王和小姐,大约也能猜到小姐会说了些什么,那个小小的身影缓步走来,一脸倦容满身疲惫,而人前她总是表现得那么神采奕奕:“小姐,我们回家吧。”青寒所能做的只是在他的视线所及,尽力保护她免受一切伤害。

    “小青你在这等很久了吧,先载我去落云轩,现在不想回家。”不想叫老爹看到这样子的自己,不想他们担心也不想他们因为自己的事而受到一丝丝的牵连,也想不明白为何每次觉得迷茫的时候,痛快的跟秋少南吵一场心情就会平复很多,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她还想做个正常人所以只好牺牲秋大少了。青寒没有作甚只是将马车调转方向,奔着城西那所僻静的园子而去。

    原本也不知那位大少爷在没在家,落云轩的门似乎永远是敞开着的,看起来对京城的治安有着极度的信任,用秋大少自己的话来说,如果丢了东西那就是叶承的失职找他负责就是了。七绪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走了进去像回自己的家一样,四周围静悄悄的好像没人在家,惊喜的发现这间小院子里不知什么时候竟绑了个秋千,小心的坐了上去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坐在公园荡秋千的感觉。

    “还没做好啦,你这么重不怕把秋千压塌了。”突然响起在身后的声音着实吓了七绪一跳,当那个着翡翠色绸宽袍子的男人像鬼魅般出现在身后时,七绪几乎是出于条件反射的随手抓起身边的一件什么就丢了过去。

    “大姐那东西是要砸死人的,跟强盗似的闯进我家来现在还想劫财劫色啊,再来我要叫啦。”

    “你就叫吧,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的。”

第二十二章 伤疤

    面对野蛮版七绪秋少南并不躲,反倒又数落起她没有女人味将来一定没人要之类的,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七绪大口大口喘着气:“秋少南,我算是看出来了,今天你是找事呢吧。”

    秋少南将茶盏推至她面前,继而又接着去摆弄那个秋千:“看你那架势,不就是来找人吵架的吗,遂了你的愿反倒数落起我的不是了?说吧,又遇上什么事了。”站在一旁的青寒也是心中一怔,渐渐明白为何每当小姐心中不痛快,就喜欢来找这个浪荡子吵架的原因,他只看到了小姐内心的柔弱却永远不知道那颗小小的心里都装了些什么。

    “阿南对宁王的事你怎么看,或者是我疑神疑鬼,总觉得整件事看上去就好像,嗯预谋。宁王是什么样的人我不管,只是单纯的不想有任何人被冤枉,或者这么想真的很傻吧。”七绪像是自言自语的说着,朝堂上的斗争哪里尽是明刀明枪,总有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吧,她或许是小时候的阴影,幼儿园的老师甚至都不给她分说的机会就认定那件坏事是她做的,而后又让她在那么多小朋友面前念悔过书,即便过去了那么多年即便隔着这样远的时空,她依旧不能忘记那种被冤枉的滋味,百口莫辩。

    “那些人的事你又何必这样介怀,他们的斗争从来都是这样的,为了成全一些东西总是要牺牲一些人的,不过不得不承认小妞你的第六感挺准啊,过来坐坐。”秋少南示意七绪坐到那个刚扎好的秋千上,七绪满腹心事轻轻荡着秋千,那一刻秋少南也有些出神,虽然不赞同朱锦年的做法但他想他应该十分了解朱锦年的想法,只不过他知道天上的娘在看,就算那个男人可以始乱终弃她却依旧不曾后悔,也不想自己的儿子做些什么伤人亦伤己的事,“妞,爷给你讲个故事吧。”

    “皇亲虽然未必官居高位但地位尊崇,按着那男人的身份三妻四妾又算什么,但他的眼里只有女人一个,原本这该是个幸福美满的小家庭,特别是在有了孩子后,但上天总是嫉妒世人的美满,当那个婴孩一落地就没了娘,也因为这样男人无比憎恨着这个孩子,尽管这是女人留给他最后的礼物。他一面憎恨着一面又控制着那个孩子,孩子所有的世界只是围绕这个男人,对男人来说孩子或许只是件工具,一件很好用的工具,而有一天这件工具也终于有了自己的思想,也终于有了反抗的勇气,明明这件事不会有赢家。。。”

    这个故事的主角是小白吗,他总是笑着温和的笑着,永远看不出他的悲喜,这样的人总让人觉得疏离到可怕,七绪并没有在落云轩呆多久,这鬼天闷得快让人喘不过气来,乌云密布却落不下雨来。

    七绪离开后一个身着绛紫色缎衣的少年从落云轩的内堂走了出来:“谁叫你多嘴的,何必叫她知道了呢。”

    “她总会知道的,与其让她去听那些流言还不如由我来告诉她,那丫头有一种很敏锐的直觉,她或者也会是你和宁王之间的转折,很想问一句,这么做你真的开心满足吗?”秋少南一屁股坐在自己扎好的秋千上,记得小时候娘总会在后头轻轻推着他,而他稍稍大点的时候就会让娘坐在上头,他在后头轻轻推着娘,而家中的那张破秋千早被另一个女人毁了去,那个女人抢走了他的爹抢走了他的家,甚至连他最后可以用来怀念娘的东西都毁了,但他依旧很平静,娘说的无论什么人什么事,只要存在心中就会永远不朽。

    朱锦年并没搭理他,只是丢下句多事也离开了落云轩,暮色降临街上的行人各个行色匆匆的往家赶,或许家中正有亲人在等着一道用饭吧,朱锦年顿时觉得很茫然,在一个被称作为家的地方有一个人在等着你,这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呢?少南已经问过他很多回,这么做真的开心吗,这个问题他也问过自己很多遍,但怎样都得不出答案。

    他很了解太上皇为何时不时的要往宁王身上泼些污水,什么乱臣贼子什么笑面虎什么奸臣,不过是上头为了自身利益编造出的一个又一个的谎言,因为他知道那个传言是真的,只要有宁王的存在他们就会担心害怕,皇位本是属于宁王的,至于太上皇当初是用了什么样的手段篡改了遗诏已经无从考证了,对皇位对自己的太子存在最大危险的自然是宁王,朱锦年也知道这对他来说是个机会,是他复仇的机会报复他这些年来所受到的非人的待遇,所以他才会跟新皇在西暖阁密谈数个时辰,一切的一切都因他而起,他是幕后的黑手,但突然间却害怕这样的自己被柳七绪看穿,只是莫名的不想让她知道,让她看到这样卑微的,自己。

    雷声大作,顿时大雨倾盆,朱锦年没有带伞,而这种情形下即便打着伞也一定会被淋得湿透吧,大雨迷蒙了双眼却隐隐觉得落在头顶的雨被挡住了几分:“有没有兴趣陪我回家吃饭,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也许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坐下来吃饭。”这个声音熟悉而陌生,朱锦年本应该头也不回的走掉,但这一刻他却鬼使神差的很奢望很迷恋这种感觉,回家吃饭。

    饭桌上一老一少都未做声,再美味的佳肴也味如嚼蜡,但偏偏两人面上一直都在笑着,越是痛苦越是笑得灿烂:“锦儿,我不奢求你原谅我,也不是想你讨饶,我只想你了解每一次见到你我都会想起你娘,我们曾经很美好但结局太悲,我自私的以为不要看到你就可以不去想,很早前看到你这样笑着的时候就知道自己错了,是我亲手毁了你娘留给我最后的礼物,锦儿不要再那样笑着了。”

    很抱歉这件事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即便你最后给的那一丁点温暖也无法叫我原谅你,华丽的衣衫下覆盖的是日积月累的伤疤,我可以假装看不见它们吗?我也从没一丝丝的念想会想原谅你,你口中的锦儿不是我。朱锦年依着长廊,左手轻抚右臂隔着衣衫感受着下面突起的伤疤。

第二十三章 衙门

    没有大气污染夜空果然也空明许多啊,渐渐的发现连喜欢坐在屋顶看星星也成了某种习惯,不知道沙洲的某人现在在做些什么,其实如果一直留在沙洲或者会比较开心吧,突然间怀念起时而像块木头时而又精得像只狐狸的某人。身后那个影子站在这地方已经有些时候了吧,不管什么时候遇上什么烦心事总能看到他的身影,很怀疑小石头是在她心里装了探测器,到了京都后小石头的行踪越发诡秘起来,但只要她有需要一定立刻就出现在眼前。

    “上头觉得宁王的存在实在是太碍眼了,而小世子也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想要置他爹于死地,一字千金不过是有着共同木目标的人联手编织的阴谋,老爷认为不该用这样卑劣的手法,罗大人却觉得有的事是可以不择手段的,这些事小姐还是置身事外的好,如果你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来的话。”小石头不知什么时候也出现在房顶上,只是在离七绪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我以为你又跑进山里去跟熊决斗了。”

    “路过的时候不小心听到的,我是说认真的,不要参合进去,或者我们回沙洲去?”七绪没有作答只是拍拍屁股起身,说是累了想回去睡了,小石头的面上没有表情,这样的回答难道不是意料之中的吗?直到看着小姐回到房里才又隐入无边的黑夜中。

    在七绪的印象里老爹一直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她知道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老爹已经替她遮蔽了无数风雨,也从没见过老爹无精打采的样子,但今日看来老爹的面色不大好,时不时的还咳了几声,这才注意到老爹的鬓角也已生出几缕白发,他一定是病了不然怎么到了早朝的时间他还留在家中,难为他在众人面前还要硬撑着。七绪如同往常一般出了门,就好像没见到老爹的病容一般,柳易在跟女儿挥手道别时面上还是流露出几分失望的,人在病中时总是特别渴求温暖,不论是几十岁还是十几岁都没有差别,这丫头整天也不知在忙些什么,看来想跟她吃顿饭还得要预约。

    来到京都后尚书府里虽然有很多下人,但七绪坚持不要婢女伺候着,倒不是说什么尊重人权,单纯的只是不想做什么事都有个人在一边看着。但出门时跟在身后的青寒却不叫她讨厌,小青是个很有分寸也很懂规矩的人,或者正是因为这样古板的遵循着主仆之礼才会叫人觉得疏离,而没法当作朋友般对待吧。

    七绪在回春堂买川贝母的时候特意又买了些,青寒照例接过了那些东西,他背过身去努力的想要忍住不咳出声来,看他那么拼命想掩饰七绪也是什么都没说。已经记不得有多久没有拉月心出来压马路了,小丫头一定在准备选秀的事吧,虽说朝堂里如今是暗潮汹涌,但似乎对选秀一事影响并不大,那丫头一心想留在皇帝身边,只是她又能经受得起后宫里那些风风雨雨吗?月心的性格怕是要吃亏的吧。

    就在七绪走神的时候,突然只觉撞上了什么,不,确切的说是有什么撞上了她,顿觉一阵吃痛重心不稳就要跌倒,幸而身后的青寒一把扶住了她:“小姐你没事吧?”七绪站稳了才抬眼去看,撞到她的是个浑身脏兮兮脑袋上顶着个爆炸头的小孩,手下意识的往腰间探去,果然。。。

    “小青,我的钱袋被偷了。”原本以青寒的身手要追上那小偷并非不可能,但七绪却拉住了他,“有事就找110,何必搞得自己一身汗呢。”青寒虽然不明白小姐说的110是个什么东西,但也只是紧步跟在七绪后头,七绪有些小小的失望,这个木头一样的侍卫怎么连点好奇心都没有。

    在京都守备司那些人眼中,七绪可以算是个有“前科”的人,连他们的顶头上司都在此女子手中吃过亏,他们一见到七绪来自然是十二分的戒备,彼时叶承并不在出来负责接待的是个满身书卷气的文官:“柳小姐是否来错了地方,这报失本是京都府尹的职责范围,我们守备司只是负责京都以及大光明宫外围的安全问题。”

    “难道说京都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就不是京都的安全问题了,要知道是百姓在养你们,如果当官的每天呆在衙门喝喝茶聊聊天的,难道不觉得对不起百姓对不起皇上吗?”七绪已经不是为了钱袋的事而生气了,这种事的确不是守备司的职,但她进门时就见到守备司衙门里的那些大小官员有的围坐在一起喝茶聊天,有的甚至在那掷骰子玩,联想到朱成勋说的吏治腐败没来由的就是一股子气。

    文官也是一时语塞,原本闹哄哄的衙门也顿时安静下来,一个大胡子见衙门里的师爷都给训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眉头一皱叉腰往七绪身前一站,青寒也是下意识的往七绪身前挡了挡,那大胡子一脸的不屑:“就凭你个死丫头也敢来教训咱们?你可知道咱们祖上那可都是替开祖皇帝打下江山的功臣,祖上在战场驰骋时你爹还在地里玩泥巴呢吧。我说师爷啊,你好歹也算咱们守备司的人,怎么就被个小丫头训得跟孙子似的,你不嫌丢人我们还嫌呢。”

    语毕只听啪的一声,连那大胡子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只觉右脸一阵火辣辣的疼,七绪的手也有些发麻,大胡子回过神来冲着七绪就是一拳,七绪自认为是躲不过了紧紧闭上眼,可是一点都不觉得疼啊,睁眼时看到青寒一个踉跄却还是稳稳的站住了,目光冷冷的望着大胡子。

    七绪用衣袖轻轻拭去青寒嘴角的血丝,扶着他就往门外走去,直到走到门口身形一顿,回转身来:“你还有后事赶紧回去交代了吧,想吃些什么玩些什么就去吧,我想你应该没有很多时间了。”

    衙门里的人都是背脊一凉,七绪站在背光处没有人看清了她面上的神情,尽管如此他们还是感受到了她话语中的阴冷,连那个大胡子也只能随口骂了一句来掩饰心中的不安。

第二十四章 报复

    青寒伤得并不严重,七绪搀着他上了马车:“小青以你的身手应该能避得过去的吧,就算把那个大胡子痛打一顿也可以说是正当防卫,你怎么这么傻呢,痛不痛?要不你先回家吧,我还有点事。”

    “小人的职责只是保护小姐,那里毕竟是守备司衙门小人若是肆意动手,怕是要给大人和小姐惹祸,小姐要去哪里,小人送了小姐过去这点小伤不碍事的,小姐切莫放在心上,若是小姐再出个好歹,小人不好向大人交代了。”青寒略低着头,面上只觉烧烧的,心中也在暗骂自己像个大姑娘似的扭扭捏捏不像样,小姐一向是大大咧咧的,刚才说不定只是没带手绢,看到小姐衣袖上的血污更有几分不好意思。

    七绪拍拍青寒的肩:“莫不是连我的话都不听了?放心吧本小姐自有分寸。”青寒一时语塞也找不出反驳的话语来,主仆主仆既然是小姐的吩咐自然是只能照做的,小姐没有用马车青寒也没用,直到跟着小姐见到她进了落云轩青寒才往尚书府的方向回去。

    落云轩的大门一如既往的开着,庭院布置得十分雅致,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些都是由秋少南那个浪荡子亲手打理的,总觉得这所院子的每一个角落都好似存了谁的回忆一般,七绪扶门作柔弱装跌跌撞撞的走近落云轩,彼时秋少南正坐于廊下端着书卷,见七绪那副狼狈模样,又见她衣衫上的血污大惊失措的丢下书卷就来搀她。

    “怎么回事?”

    “阿南,我我快不行了,现在还有最后个心愿,你说要请我去绿柳居大吃一顿的,快带我去不然我会死不瞑目的。”说着说着连七绪自己都笑了出来,秋少南于是一把松开了手,七绪一个重心不稳险些跌倒,看这个浪荡子方才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表演很是成功,哎呀当初怎么就没去考北影呢。

    秋少南虽然很郁闷竟然被这丫头又骗了一次,但他也看得出这丫头的一身狼狈并非是装出来的,衣袖上的点点血污也十分蹊跷,于是他很耐心的坐下来等着听故事,七绪见他这般不温不火的模样倒也不急,自顾斟了杯茶:“阿南我都吐血了你怎么一点都不紧张啊,算了不逗你玩了你赶紧帮我出出主意吧。”于是七绪将今日在守备司衙门发生的一切又复述了一遍,秋少南对于京都衙门里的那些个破事早就有所耳闻,反正事不关己也就从不多言,这回是欺到他朋友头上来了,更何况事情是发生在叶承那小子的衙门里,那小子不是一贯号称铁面无私对己对人都是高标准严要求吗,看看这件事他要怎么处理。

    只是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当晚他们几个狐朋狗友在绿柳居聚会时,叶承听闻此事也是面色一变,他眉头一皱倒也没见立刻表态,原本处置个蛮横的下属并非什么难事,莫非那大胡子还真有点背景?秋少南也只数落了几声并没有太过为难叶承,他也很明白这种事大家站的立场不同看到的东西也会不一样。

    “没事,这件事我自己来处理就是,绝不为难你叶大人,只是如果有个什么的还希望你叶大人睁只眼闭只眼装作没看到。”七绪虽然很明白叶承的立场,但心中还是有些不悦,这一口一个叶大人的连一向粗线条的月心都觉出她的不满来:“柳姐姐甭怕,万事还有咱们呢,怎么着也能卸他个一条胳膊一条腿的,反正柳姐姐要做什么月心奉陪到底。”

    “你们两个姑娘家家的别整天喊打喊杀的,没见这京都守备司大人还坐在这吗,不要脑袋了啊?”秋少南摇着扇子也在一边说着风凉话,几人不阴不阳的几句话叫叶承一张脸憋得通红,坐也不是走也不是,最后憋出句话来:“这件事不是我叶承没种,只是为了你们好别惹事,你可知那人什么来头吗?试问我为何会容忍这样的人在衙门里,行了你们也别不阴不阳的了,这件事我会处理的你们都别插手了。”

    叶承气鼓鼓的就要往下走,秋少南一把拉住了他:“小叶叶啊别冲动,咱们也就是随口一说,难道还真能给你添乱啊,那大胡子是闵太妃的哥哥这事还真挺棘手的,听说闵家祖上对你们叶家也是有恩的,七七那是在说气话呢,你也别放心上。”这样一说七绪也是恍然大悟,按说叶承也不是那种前怕狼后怕虎的人啊,但越是那样的人越是感念旁人给予的恩惠,这些事照着叶承的脾性自然是不会说的,秋少南也是怕众人误会了他才这样为他开解。

    “行了,我答应你不会闹事的,但怎么说也该给我个说法吧,不然传了出去都说我们尚书府的人好欺负呢。”在叶承面前七绪也做出了让步,但她心里那些小九九又岂会表现在面上,叶承低低的嗯了一声还是先一步离开了。这一顿饭本就不可能吃的有滋味,月心因为要准备选秀好像在节食减肥也吃的很少,七绪已经不止一次的听她在那咽口水了,秋少南只是自顾喝着酒,七绪心中堵着呢,于是没一会几人就各自散了去。

    从绿柳居出来后七绪并没急着回去,来到京都这么些日子似乎还没曾好好逛过呢,特别是与莳花馆齐名的销魂窟,七绪倒不是来这地方赏花赏美女的,她的目光始终没从大堂内那个笑得最大声的人面上移开过,看那人左拥右抱的好生得意啊。

    闵海的行踪早就有小影子跟她汇报过了,她柳七绪偏偏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刚才一直也没吃什么东西突然又觉得肚子饿了,恰在这时被人一把拽进了销魂窟对面的一家小面摊,回头一看那不是秋少南吗,这家伙怎么在这,秋少南做主要了两碗馄饨面:“丫头有什么活动吗,我就知道你不会乖乖回家的,怎么样等下我们要怎么做,快说快说。”

    “我怎么觉得你比我还兴奋。”

第二十五章 预备恶人

    夜已深,但销魂窟依旧是歌舞升平,西边厢房里忽而爆发出一声大叫,众人倒也并未放在心上,只是掩着嘴轻轻一笑,良宵苦短这位爷还真是卖力。但又有谁能想到,那桃色满溢的房间内正在上演的是绝对的暴力事件,本是来寻快活的闵海怎么也不会想到正醉倒在温柔乡里时,会被突如其来窜出来的几人扁成了猪头,因为脸被打肿说起话来也变得含糊不清,只是不断的重复着:你们知道我是谁吗,知道我祖上是什么人吗?

    “看清楚了,是我柳七绪打了你,打的就是你,管你祖上是谁,祖上若是看到你们这些不肖子孙夜夜沉迷酒色,搞不好会爬出来找你的。”末了七绪还补了一脚,在衙门口放下的狠话终是没能变成事实,说到杀人,七绪还是没那个勇气。

    从销魂窟的后门溜出来时,七绪又见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来人将马车的门帘掀起:“小姐,该回家了。”青寒一面恭敬的将七绪请上马车,一面朝秋少南的方向望了望,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颔首算是道别,秋少南一人傻乎乎的冲着七绪的马车挥挥手,待马车行远后自嘲的笑了笑。

    这是继上回的黑拳事件后的第二回,加之闵家在朝中的关系以及上头那位太妃娘娘的光环照耀,此事反响很大但苦于是发生在青楼,即便是闵家的人也不好意思太过张扬,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会善罢甘休,毕竟闵海可是家中的嫡系血脉。这一天在柳易的轿子后头还有一顶小小的轿子,因为昨夜睡得太晚是以轿子里的人依旧昏昏沉沉的,一大早宫里就来了人说是皇上要召见柳家小姐。

    柳易往明光殿去,而七绪这边早有内侍来引路,虽然对皇宫的路并不熟悉,但她也知道这条路并不是通向西暖阁的,小意的往那位引路的内侍手中塞了几张票子:“敢问我们这是要去哪。”那位内侍显然是个识趣的人,迅速的将票子收入袖中,笑眯眯的说道:“太妃娘娘有命,差了小人先将柳小姐迎了过去,柳小姐不必惊慌,太妃娘娘是个很随和的人若是娘娘有什么问的,小姐照实回答就是,小人就送到这了,柳小姐就自行进去吧。”

    太妃娘娘的召见?那天在饭桌上好像听秋少南提起过,那个大胡子好像就是太妃娘娘的表哥,难道这回是来兴师问罪的,大事不妙啊在宫里头人生地不熟的,想来也没什么牛逼人会出来英雄救美,又不认识路一会就算要跑都不知往哪里跑,难道是天要亡我。

    “想什么这么出神,还不赶紧给娘娘请安。”一名年纪稍长的嬷嬷小声提醒到,七绪这才幡然醒悟给座上那位太妃娘娘行了大礼,太妃又差了人搀了她起来,虽然被尊为太妃事实上她看起来还很年轻,年纪轻轻却是一脸的阅尽沧桑,一如宫门深似海,呵这些衣着光鲜的女人们啊。但与上回被贤太妃召见不同,给这位娘娘行礼时七绪心底并未泛出一丁点的抗拒。

    “真是个秀气的孩子啊,见过了人还怎么会去相信外头那些谣传呢,嬷嬷你说呢?”

    “娘娘说得极是,以讹传讹的话的确是不能相信啊,看这孩子文文弱弱的又怎么会有这么大力气呢。”那边两个女人像是在嘀嘀咕咕的完全晾开了她,七绪也在心里琢磨本以为闵太妃定是来为她那位表哥讨个说法的,就算能全身而退也指不定是遍体鳞伤,没想到对方竟然被她天真无邪的外表所蒙蔽,于是七绪面上更是装出一副温柔娴静的模样,这要是叫秋少南他们见了指不定怎么鄙视她呢。

    随后闵太妃只是拉着七绪说了些闲话,事实上她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好聊的也时常冷场,每每这时候七绪总会翻几个前世听来的笑话道于太妃,虽然在前世已经是很过时的笑话,但这位娘娘还是听得津津有味,他们之间绝口不提闵海那件事,面上看来是相谈甚欢,直至皇帝那边的人到来。

    “嬷嬷你怎么看?”

    “像,太像了,说不准就是那女人的血脉。”

    “我也这么看,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要对她这般客气,海哥哥的账。。。”

    七绪原本就对小朱莫名其妙的召见有些纳闷,难道又是来给闵海讨说法的?七绪是被这个召那个召的弄烦了,决定对下一个问起此事的人直接就招了,没错就是我干的你们看着办吧,爱咋咋滴。是以当西暖阁的众人退出去后,七绪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甩出句话来:没错就是我。

    “阿七你在说什么啊?今日找了你来是想你给朕出出主意。”

    “咩事,说吧。”七绪敛起一脸尴尬装得跟个没事人似的,“给你出主意有什么好处吗,你知道的我很忙的。”

    “是关于选秀的事,册子已经先递上来了,朕想让你想想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不着痕迹的去掉某个人的名字,当然还要不掀起什么风波来,你知道的将军府与我皇家有着理不清的联系,但朕不忍心看月心进宫来,宫里是个什么样的朕比谁都清楚,更何况朕对月心一直都是以兄妹之礼相待,对朕来说月心只是个很好的妹妹。。。所以朕希望你能帮朕去说道说道,看月心能不能自己退出。”

    小朱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这哪里是来跟她讨主意的,分明心里早就有了主张,但这种事是很得罪人的,更何况在很早钱就已经清楚了月心的想法,那孩子明知道宫里会是如何的生活,却还是义无反顾的想要留在某人身边,如果叫她知道了某人竟然只把她当成了妹妹。。。这话要如何说出口呢。

    但如果现在就说出这样残忍的话,月心会不会死心会不会就此放弃,如果现在就放弃了那她还是自由的鸟儿,实在不愿意在她的面上会看到如同闵太妃一样的神情,她的爱恋又能够持续多久,她又有多少勇气去与那些女人们战斗,那就让自己做一回恶人吧,月心啊要幸福。

第二十六章 走火入魔

    闵家的事并没有闹得太大,这倒是出乎七绪的意料,原本都已做好了应战的准备,最后她将这些都归功于小朱有求于他,所以无论怎样总是会把事情压下去,但想到小朱拜托的那件事,七绪也忍不住皱眉,月心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这话要怎么开口呢。

    尚且没想好怎么开口,那头已经听到明朗的笑声:“柳姐姐今日兴致不错啊,我们也难得没有像这样出来泛舟了,爷给妞笑一个。”月心上得船来就是对秋少南一顿调侃,她看起来心情不错,不然照着以往的惯例这两人之间必定是要先吵上一架的。拉着秋少南来纯粹是七绪为了壮胆,见月心到来他反而坐得更远了些,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月心最近在忙什么呢,听你大哥说最近你这丫头总是神神秘秘的粘着魏姑姑。”那魏姑姑是将军府里的管事姑姑,听说曾经是在宫里伺候过的,月心这时候拉着魏姑姑神神秘秘的还能为了什么,秋少南虽然是等着看好戏,但这两人扭扭捏捏下去要到什么时候。

    “月心难道觉得像现在这样不好吗,你这样的性格怎么去和那些人争,当你深陷苦难那个人会来救你吗?水晶宫啊难道不是牢笼吗,他不可能只属于你一个人,你已经有要和那许多女人分享一个丈夫的准备了吗?”

    “男人三妻四妾的不是很寻常的事吗,即使是爹爹也有好几个小妾,如果我只是恪守本分谁说就一定避不开那些风雨,只要能离得他更近些我还有什么不满足呢,柳姐姐有喜欢过什么人吗,能了解月心的心情吗,只要有一丝丝的可能我都想去到他身边,不管前头是不是狂风暴雨。”七绪微微一愣,男人三妻四妾在古代女子的眼中的确是件很寻常的事,即使月心看上去是那么的与众不同,但骨子里还是个封建女性,事实上这样勇往直前的爱作为姐妹难道不应该鼎力支持吗,可是明明已经能看到结局为什么还要做这样无畏的牺牲。

    七绪搂过月心的肩:“那个地方真的不适合你,很多事不是你息事宁人别人就肯善罢甘休的,月心的想法还是太天真了。”李月心一把推开七绪,本就是条小舟七绪被这么一推重心后移,没扶稳噗通一声往水里栽了下去,然而月心面上的惊恐也只是短短的一瞬,继而仰着头俯看落水的七绪笑道:“难道你的想法就不天真吗,我看是你自己想住进那所水晶宫去吧,不要以为我会不知道你整日往宫里跑是个什么意思,还在我面前假惺惺的装出一副都是为我好的样子,真叫人恶心。将军府出来的女人世代都是进宫或为后或为妃,有本事的话你也不妨来与我争一争。”

    怎么会是这样收场,落水的刹那月心那张狰狞的面孔分外的刺眼,那些话语真的是从月心口里面说出来的吗?仿佛什么也听不到了,月心的嘴一张一合的,快要不能呼吸了,如果上帝问我最遗憾的是什么事,我一定会回答人世间最大的遗憾莫过于没有学会游泳,不然我也不用来见上帝您老人家了。

    纵然手脚因为条件反射而胡乱的在水中扑腾,依旧抵不住下沉的趋势,终于连意识也渐渐淡了,刹那间的恐惧也消失殆尽,但再睁眼时发现自己依旧躺在那张软软的大床上,以至于不得不怀疑刚才发生的那一切是不是梦,月心说的那些话是不是不过一场噩梦。

    看到的第一个人是秋少南,虽然已经换了干衣服,但湿漉漉的长发似乎还在滴水:“阿南,我是在做梦吗?”

    “是啊,梦开始了又结束了,拜我所赐你不用去见佛祖了,怎么样有没有感觉身体哪里不舒服,真没想到无所不能的柳家大小姐竟然是只旱鸭子。”秋少南笑得很大声,他的笑容一如既往的令人反感,只是觉得很冷七绪又蜷紧了被子,阿南说梦开始了又结束了,真的结束了吗还是另一场噩梦的开始。

    这个样子回去一定会吓坏老爹的,老爷子生起气来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阿南想得很周到呢,房间里一人裹紧着辈子靠在床上,一人轻拭着沾湿的长发,气氛有些古怪:“喂,月心那丫头是走火入魔了,她说的那些话不要放在心上,路怎么走是她自己选的,就算日后哭到没有眼泪也是她的事。”

    月心也许是真的走火入魔了吧,但七绪也忍不住想问自己这辈子有没有喜欢过谁,固步自封却偏偏希望有人能了解这样的一个她,然而在这时代真的有人能够体会到她的悲哀吗,除了画中的那个女子,她是这么的孤单:“阿南你有喜欢过什么人吗?”

    “笨蛋,都叫你不要把那丫头的话放在心上了。喜欢什么人吗,有啊这一辈子都忘不了呢,她是个很温柔得像水一样的女人,虽然长相并不出众却叫人感到莫名的亲切,好像无论怎样的心都会变得柔和起来,她淡薄得像高原上的湖泊,即使被别的女人抢走了丈夫,抢走了她应有的位置,她还能够保有那样的神情,即使现在她在很远的地方,那一颦一笑也永远刻在我心里。”秋少南在说着这些的时候目光变得异常的温柔,眼光却时不时的望向院子外头的那张秋千。

    “什么样的人竟被你说的好似只应天上有地上无的,是莳花馆的姑娘吗?”

    “我真是笨蛋,干嘛和你说这些。”

    七绪忽而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低声道:“对不起,我失言了。”原来在阿南的心底还有这样柔软的地方,那张秋千这所园子,不都是为了回忆某人才修建的吗,即使已经不在世上仍旧被深深怀念着,这也算是幸福的吧。阿南的心又承受着怎样的压力,这样不被世人接受的爱恋,甚至不能让对方知晓的爱恋。

第二十七章 逆贼

    那个在沙洲城内呼风唤雨的朱爷,那个只会温柔笑着的小白,眼前这个谈笑风生的少年郎,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小白,最近小白也很少参加他们的聚会,今日却难得独独约了七绪出来喝茶,这间茶楼位于朝天门附近,环境很嘈杂看起来多半是些小老百姓的聚集地,按说像小白那种身份的人是不会来这种地方喝茶的。

    七绪也有留意到小白的目光时不时的也往朝天门的方向望去,像是在等什么人出来,直至从宫门里走出个身形疲惫的中年人,神情很淡定仿佛一早知道了判决的结果,跟在他身后的除了王府的下人,另外还有几名宫里的侍卫,七绪也是不由得松了口气,至少事情并没有向最坏的方向发展。

    “明明这么担心为什么还要这么做,报复他你真的觉得开心吗?”铲除所有对江山都皇位有威胁的人,的确是每一个上位者都会做的事,为了自己的野心和目的就可以让别人遍体鳞伤,就是所谓的手段吗?很准哦啊就从秋少南的故事里知道了故事的主角是谁,坐在面前的小白真的觉得这样就满足了吗?那为什么他的眼神中依旧满是落寞。

    “不知道,不知道是不是满足了,就像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会约了你来这里一样,只是突然觉得好像和预想的不太一样,看到他那个落魄的样子我好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朱锦年小声嘀咕着就像自言自语一般,他知道太上皇是绝不会跟他一起胡闹的,如果换做太上皇或许会做得更绝吧,然而朱成勋却不一样,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等了这么久,朱锦年觉得自己的头脑快要炸掉了,思维好混乱这是怎么了怎么了,不愿去承认其实并不那么恨他。

    与此同时,有两名侍卫也登上了这间破旧的小茶楼,原本嘈杂的茶楼顿时安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射向七绪那一桌,心里都在嘀咕着,原本见这两个衣着光鲜的少年走进茶楼就觉得奇怪,现在皆是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这身行头怕也是从哪里偷来的吧,你看现在官差找上门来了吧。

    青寒原本坐得离他们要远些,此时也是一个箭步挡在了两人面前:“你们是什么人?”其实这情景很容易理解,不管怎么说在外人眼里小白始终是宁王府的世子,宁王出了事这个做儿子的就算装装样子也该被几个侍卫带回王府去,在朱锦年看来皇帝表兄做戏做的还真全套,但他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被柳七绪那个丫头拉着跑,他为什么要逃。

    叶承那个人太古板不可靠,若是去找他指不定转身就将他们给卖了,李哥好像没什么特别的交情又是月心的大哥,这个非常时期也不想给他们将军府惹什么麻烦,那把小白带回家去?指不定老爹就觉得他们是要私奔了,想来想去最后七绪一路狂奔将小白带到了落云轩,没想到啊没想到原来心底最信任的竟会是那个浪荡子,只是今天他好像不在家。

    七绪早将落云轩的角角落落摸得清楚,落云轩虽然没有什么地下通道暗室什么的,但后院有一间房看起来十分隐秘,这地方秋少南平日里也不准她随便进去,如今事出突然也只好将小白藏在这地方了,房间很暗不知为何总觉得这地方连光都透不进来,七绪合上房门神色自若的走了出来,外头的追兵已经到了。

    人家要抓的是宁王府的世子,此事与小姐无关,但小姐定然会插手,是以青寒纵然知道自己这边不占理也不能退让半步,对方是宫里的人又不能动手,否则难免给大人添麻烦,直至看着小姐拉着那位世子跑远,青寒才终于妥协被几个侍卫拿下。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特别是要打听像七绪这样的人的踪迹简直是易如反掌。

    落云轩?似乎不像是京都哪位贵人的府邸,为首的那个侍卫并没多留意,见大门敞开着的就那么走了进去,左腿刚抬起就只听身后一声大喝:“王统领难道不知你这是私闯民宅吗?是不是在宫里呆得日子久了连规矩都不懂了。”众人回过头去只见一个穿着打扮有伤风化的男子摇着扇子悠闲的走了过来。

    王统领自然是认得此人的,他在入宫前曾在相爷府效力过,这秋家大公子怎会不识于是几乎是出于条件反射似乎的点头哈腰:“原来是秋大少的别院,冒犯之处还请多多谅解,在下也是有命在身希望秋大少能够配合。”而后似是猛的想起来,秋大少似乎已经不是秋家的大少爷了,呵呵现今充其量也不过是莳花馆的乐师,说不还是个。。嗯男妓,王统领突然间腰板硬了起来,嘴角还带着几分轻蔑的笑,“希望秋少爷能明白我们奉的是皇命,这窝藏逆贼的罪可是很大的,不过如果下回王某和兄弟们去莳花馆寻开心,秋大少是否能够赏脸来伺候呢?哈哈哈哈。”身后几个随从听了头头这话也是放肆的大笑起来。

    秋少南却好似没听见一般:“王统领口口声声说什么窝藏逆贼,我可是良民又怎麽会窝藏逆贼,王统领你说话可要拿出真凭实据来,否则的话你应该知道我秋少南也不是好捏的软柿子。”

    “大街上谁都可以作证,看到柳家小姐拉着逆贼逃进了落云轩来,莫说是你秋少南,这件事就连柳易也难逃干系。”王统领一副信誓旦旦的神情,他也是亲眼见到柳家小姐拉着宁王世子进到这所宅子里来的,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而后从屋子里走出来的会是这个人。

    “要搜查可以,但如果你王统领在我的宅子里搜不到什么逆贼的话休怪我不客气。”

    后头七绪是听得一身冷汗,心里嘀咕着阿南那家伙八成是没见她将小白领了进来,如果知道了怎么还能这样理直气壮的说让他们随便搜,便在这时候七绪只觉谁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第二十八章 我会负责的

    七绪倒是被身后之人吓了一大跳,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为什么先前一点都没有察觉到,所谓的武林高手都是这样子的吗,七绪压低了声音问道:“什么时候来的,你怎么会在这里?”但对方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作答的打算,反倒扶了她起来向门外走去。

    王统领确信自己还没有到眼花的年纪,明明柳家小姐在茶楼上拉着的人是朱锦年,这下陪在她身边的怎么成了京都的守备司大人呢,叶家?难道也想参合进来吗,虽然分属部门不同且两人又是同级,王统领还是恭敬的向叶承行了礼,毕竟这些年来叶家一直很受两代皇帝器中,在京中的势力也不容小觑。

    “王大人是要找我吗?叶承倒是不知何时竟成了大人口口声声说的逆贼,我叶家世代终于君上,大人可要为你这样的污蔑负责哦,不过大人如果认定了叶承就是所谓的逆贼,不如就将我拷回衙门去顺带加个严刑逼供什么的,说不定叶承也就认了。”叶承将七绪护在身后,两人看来十分的暧昧。

    虽然叶家的确是强大的存在,但这些侍卫自诩是领了皇命而来,又想在统领大人面前多多表现,其中一个小兵自告奋勇的上前道:“可我们的确亲眼见到柳家小姐拉着宁王世子跑进了这所院子,我们这么多双眼睛都看见了,叶大人不会说是我们都眼花了吧。”

    “哦?宁王世子就是你们说的逆贼?这种事连皇上都还未有决断你们倒是先给下了判决了?我只有一句话,今日陪在柳家小姐身边的只有我叶承一人,难道我和叶家小姐之间有什么事还得像你们衙门汇报吗?”

    原本那个小兵还想在说些什么,却被王统领一把拦下了,既然他叶家愿意来趟这锅浑水不是也正合了相爷大人的心意吗,说不准这又是在相爷面前立下一功:“既然几位都这样说王某便就此告辞,只是希望有一天风雨欲来之时,几位休怪王某不讲情面。”

    待官兵退走后秋少南望着叶承与七绪的眼神有些怪异,这两人从今日起恐怕日子不那么好过了吧,京都风雨欲来吗?这样的结果不知那小子自己预料到了没,说到那小子:“阿七你把锦藏到哪里去了?”话一问出口似乎已经可以预想到答案,落云轩里最隐秘最适合藏人的地方也只有那里了。

    当推开那间幽暗小屋的木门时,里头才稍稍有了些许亮光,只见小白虔诚的盘坐在神龛前的软垫上,微闭着双眼看来安静祥和:“我想在云姨面前还是庄重些的好,是我的不是扰了她的清静。”七绪终于明白为何秋少南总不让她靠近这地方了,房间内的墙壁上挂满了女子的画像,虽然姿态各不相同但看得出来那都是同一个人,而房间的正中央那盏神龛上却是供着一个灵牌。

    秋少南上前几步温柔的擦拭着灵牌像在抚着情人的脸:“云儿,吵着你了吧,真是对不起啊。”这个灵牌是属于阿南母亲的吧,明明是不伦之恋却也叫不忍心责怪,和天人相隔比起来天涯海角又算什么距离呢。众人也是安静的退了出来,七绪更是像个小丫鬟似的处处对秋少南卑躬屈膝的,生怕这位大少爷发起火来六亲不认的。

    几人围坐在一起,叶承和秋少南的面色都不大好看,而后知道阿南也不知从何处得来了内幕消息,本就想拉着叶承来商讨一番,恰好就遇上了王统领来抓人:“锦,你有想到过会是这样的结局吗,对于他来说你已经是颗弃子了,为什么你还不明白如今的他已经不是当初你那个天真无邪的表弟了,他是王整个东晋的王我们的王,我是不知先前你们怎么约定的,但看你这副样子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会派了王统领来办此事,那个姓王的和宁王有什么过节我可是比什么人都清楚。”

    “嗯,的确这件事好像有太多不符合原先的想象了,表弟他果然长大了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天真的孩子了,眼下我只想知道他怎么样了,刚才远远的看着也不真切。”朱锦年面上依旧淡淡的,但至少他已不再像先前那样笑着了,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事实上他还是很关心那个爹的,如果真的不在乎又怎麽会在意这些年来他爹对他的态度。

    “我看你还是离开京都一段时间吧,宁王这边只是被要求不得离开府邸半步也不许人探视,他终于不能控制你了难道你不高兴吗,你不是一直都说像是被牵着线的木偶吗,恭喜你你自由了,想好要去什么地方吗?如果心里已经放下了就算临走前也去跟他道个别吧。”

    “可是这里依旧是不自由的,现在他一定很恨我,就好像我依然恨着他一样,饿了,快去弄些吃的给我。”另一头叶承和秋少南似乎还在商议着些什么,按叶承的性格和立场来说,这时候他理应将小白带回衙门去,不知为何偏偏是这样一个正直到古板忠于皇命的人,如今不仅违抗圣命知情不报,同时还帮着一道隐瞒,叶承自己对此的解释只有五个字:因为是兄弟。事实上他虽然正直,但对于某些事情的看法心里还是有把尺子的吧。

    七绪忽而觉得叶承望向自己的目光不太自然,扭扭捏捏的和他平时的作风太不相符:“那个,柳七绪,坏了你的名声,我会对你负责的,锦的事情结束后我会亲自去尚书府给柳尚书一个交代的。”七绪满头黑线,古代男人的责任感好强啊,莫名的想起沙洲的那个人,那个也说过同样话的男人,男人的承诺就好像浮云吧,久了或者就不记得了,不是真心喜欢的人怎能定下这样的誓约,对双方都不公平吧。

    “不用太在意,别人怎么看我是无所谓啦,动不动就说什么我会负责的,事实上这样的话才是最不负责的不是吗?饿了,阿南快去弄点吃的。”

第二十九章 交锋

    夜黑风高杀人夜,朱锦年也想不出什么人会半夜三更的来暗杀他,但睡眼朦胧间却真真切切的忘记自己床前那道黑影,警惕的坐了起来却被那人捂住了嘴:“嘘,是我啦。你不是觉得自己很恨宁王的吗,那么在走之前去做个了结吧,如果你下不去手就让我来效劳吧。”

    这丫头要做什么,半夜三更的把他带到了宁王府的屋顶上,但那一刻还是有小小的震惊,什麽时候宁王府里多了这么多眼生的侍卫了,咦那个侍卫在干什么,送夜宵这种事不是一向都是婢女负责的吗,更何况老头子哪有什么吃夜宵的习惯,眼下这种情况府里又有哪个下人还会去讨好他,也正在这时看七绪笑得一脸奸诈。

    “到底是想让我来看些什么呢,那夜宵里有问题吧,我只想奉劝你不要做傻事,用这样的方法是想来试探我什么呢?”朱锦年忽然间有些意兴阑珊,真是场拙劣的闹剧啊,但老头子在接过那碗夜宵时似乎有意无意的朝这边望了望,是幻觉吗?

    明明看来错漏百出的布局,明明看到开头就能预想到的结局,为什么自己会傻乎乎的跳出去,一把打掉老头子手里的碗,大喊着不准吃的人真的是自己吗?这十几年来没有一天不在想着如何报复,这十几年来没有一天不在恨着,可是这十几年来也没有一天不是为了老头子活着,无论接受怎样严苛而残酷的训练为什么都只是那么受着,原来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矛盾的存在,其实他很想问一句,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这个家里,爹不像爹儿子不像儿子,他只想问一句为什么,为什么老头子也这样的恨着他。

    “为什么。。。”

    即使是拙劣的戏码不也达到了预期的效果了吗?小白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了吗,因为离得有些距离是以宁王究竟对小白说了些什么七绪并未听见,然后王府的外院已听得声声嘈杂,越来越多的纸灯亮起正朝着这边而来。原先给宁王递宵夜的侍卫一把将思维混乱的小白抱起掠过高墙消失在夜色中。

    这自然是七绪与小石头一早就商定好的计划,只是他们还是太低估了宫里派来侍卫的实力,小石头即使背着个人要逃脱也是轻而易举的事,但对七绪这个只会三角猫功夫的人来说则稍稍有些困难,是以很快被大内高手从屋顶逮了下来,那些人并没有因为她是尚书家的小姐而表现得稍微客气些,反倒在他们看来柳家近来也太能搞事了,那柳家的家将可还在内廷衙门关着呢。

    “拿开你们的脏手,不要对她动手动脚的,你们可知她顾问大臣的身份?”宁王一把将七绪护在身后,虽然当初皇帝对七绪的这个任命,听来多少有些可笑但至少还能唬得住眼前这些莽夫。见里头也不是什么大事,众高手便又退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七绪虽然被捕但也算是很好的掩护了小白的撤退,看得出来宁王也松了口气,圈禁?如果锦儿也被这样看管起来,那这辈子也算是毁了吧,眼下虽然只能流亡逃窜,但宁王也依旧觉得比起被圈禁,这结果总要好得多。

    他真心待七绪那丫头好,或多或少是因为她那个娘,但小丫头真的和别人不同。七绪因为被认定莫名其妙的闯进宁王府又不明动机,而就此被留了下来,另一边尚书府也收到了消息。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当七绪和宁王正在院子里下跳棋时,只听外头一阵打斗声。

    “都给老娘靠边,什么人敢扣留我家七七,我家七七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还用得着跟你们解释么?”多么熟悉而亲切的声音啊,方才那些高手们此时俨然小鸡一般被打飞,“小七七不要怕,你月姨我来了。”院子里原本在下棋的两人都好奇的将目光投向门外。

    “七七这就是柳木头给你找的后妈吗?”柳木头,哈哈原来老爹还有这绰号啊,不过七绪也十分担心宁王这句话要是叫月姨听了去,免不了又是一顿暴打。

    “老爹似乎还没开窍,他们两个还正在朦胧期,不过我相信这也是迟早的事了,干爹我可以理解你那是嫉妒吗?”

    月姨永远都是一身苗族女子的打扮,动起来叮叮咚咚的声音也十分悦耳,整个王府几乎无人能拦得住她,很快她就来到了七绪跟前,紧随在她身后的是一堆手持长戟想动又不敢动的侍卫:“七七该回家了,女孩子这麽晚了在外头不好,在这里有没有被人欺负啊,谁欺负你了我一定叫他尝尝这个。”说着月姨掏出个小盒子来,里头是一只通体血红的蝎子,光是看着就叫人毛骨悚然,后面那些侍卫更是面色一滞。

    “对了老头儿,我家柳木头想你了,叫我今晚务必要带你一块过去夜宵,马车就在外头了,走吧。”

    虽然对方是无比强大的存在,但也没理由就这样轻轻松松的就把人带走,不然不要说是上头怪罪下来,就连他们内廷衙门的脸都不知要往哪里放了,对方竟然只有一个人,还是个女人,叫他们以后怎么抬起头来。殇为作为内廷第一分队的小分队长在这个时候怎能不站出来,虽然对这个苗族女子的身手好生佩服,也料定自己绝不是对手,但职责所在内廷衙门本就是皇帝直系领导的衙门,听命并严格贯彻皇帝的一切指令,哪怕牺牲也要坚决执行皇帝的命令。

    “这人,你是不能带走了,如果非要那么做的话,就只好先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了。”

    “这位小哥的话语倒是说得很豪迈嘛,那我倒想看看你到底有什么实力能留得住人,只不过嘛我一向是个很慈悲的人,不想看到某些愚忠的人就这么白白丢了性命,一旦动手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的。”

    “生死有命!”

第三十章 黎明未晚

    七绪一行人从容淡定的上了自家的马车,见到马车前的青寒时稍稍有些意外,月姨与殇为之间并没有想象中的恶战,在殇为被打昏过去后那些侍卫就不再讲什么江湖道义,只不过纵然他们一拥而上依旧不是月姨的对手,好厉害的身手啊看来老爹以后有的受了。

    总是将笑容挂在嘴边的宁王此时却敛起了唇边的笑意,眉头微皱似有很重的心事:“柳夫人这么做怕是没告诉柳木头的吧,如今我这个人就像瘟疫一样,夫人有没有想过这样做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和柳易也只不过泛泛之交,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我也不想给任何人添麻烦。”

    “是不是我的擅作主张你一会就知道了。”除此之外直到马车在尚书府门前停下,马车内都保持一片安静,与宁王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古人都有早睡早起的好习惯,但虽然这么晚了尚书府内依旧是灯火通明,下人们听得外头有马车声都急急的迎了出来:“欢迎小姐回家。”他们热情的似乎有些过了头,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吗?

    望着那一张张热情洋溢的面孔,又望见院子里那张熟悉的椅子幡然醒悟过来,原来今天又是说故事的日子,老爹和胖叔正在那为岳不群到底是不是伪君子而争得面红耳赤,见七绪归来柳易才轻咳一声:“回来就好,吃饭了吗?”罗木木在乍见宁王之时确有一瞬间的惊讶,关于这件事他一直是不赞成不反对,但这个时候宁王出现在尚书府,恐怕柳木头的日子要不好过了吧。

    柳易也是给惊出一声汗来,这法月儿也真是的,原本只叫她能接了七七回来就好,怎么把宁王也给带回来了,不知宁王府那边又乱成个什么样子,哦?青寒也回来了?难道说月丫头还顺便劫了个狱,无力啊似乎已经有很不好的预感了,但他依旧笑着走到宁王面前:“老冤家,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请到了你来府里做客,择日不如撞日既然来了咱们几个就痛痛快快喝几杯吧,醉了好醉了哪管他洪水滔天,呵呵呵呵。”

    “很晚了,我要先回去了。”罗木木看来显然没有陪他胡闹的打算,尚书府的人早就习惯了这两个上了年纪还跟孩童般的人,总之柳易决定的事罗木木绝对会站在对立的那面,一个说要东另一个绝对会往西,柳易也不拦阻只是拉过七绪看似不禁意的问道:“宝贝丫头,那岳不群后头到底是怎么对令狐冲的?”

    罗木木也很纳闷自己为什么就痴迷上了《笑傲江湖》了,虽然七绪说这都是个叫金庸的人编的,但他动用了一切人力资源都没能在东晋境内找到个叫金庸的人,难道是个外国人?偏偏只有七绪知道这故事的后续发展,是以柳木头时常以七绪为借口向他提出种种不合理的要求,这时候他到底哪里像个木头了,他知道柳易留他下来绝没好事,纵然很想知道故事的发展但也只好先忍了:“我不想知道,一点都不想知道,七七明天来店里吧教你做新的甜点。”

    虽然吵吵闹闹的但他们的关系看起来很好啊,比起那所冷冰冰的王府这才是被称为家的地方吧,如果时光可以倒回一定不会将失去爱妻的痛苦加注在锦儿身上,可惜时光就是这样永远只朝着同个方向且一去不回,那孩子这样恨着他啊,见尚书府里其乐融融的情景宁王也是忍不住感慨起来,今晚就大醉一场吧,或许醉眼迷离间可以忘却无情的皇兄,可以忘却离世已久的妻子,可以忘却背叛的锦儿,忘却这样不堪的自己。

    那头七绪在院子里给众人讲笑傲江湖讲得起劲,这边柳易和宁王两个忽然间像是认识了几百年的老友喝得痛快,而深夜的大光明宫紫光阁外神色慌张的侍卫统领,却正在犹豫该不该在这时候将宁王离开了宁王府的事报告给皇上,皇帝身边的内侍也是没了注意,谁都知道皇上有个怪脾气一旦被人吵醒了脾气会变得很暴躁。

    有的人期待着这样的夜晚可以一直延续下去永远不要等到天明,有的人却在焦急中期待着天边的鱼肚白,新的一天对所有人来说都将注定是不平静的,包括七绪包括钱柜包括所有七绪名下的产业。即便昨夜大醉一场,柳易还是起了个大早,然而临近早朝时间宫里却来了人,皇帝有旨柳家的任何人今日都不得离开尚书府半步,同时又急急宣召了柳家小姐柳七绪进宫。

    西暖阁内皇帝负手而立并不看七绪,在七绪行了大礼后并为立刻让她起来,算是惩罚吗?七绪看不清小朱面上的表情,但又一次深深的体会到何谓天与地,何谓君与臣。

    “朕十分不解,为何你偏要参合到这件事里去,相信罗木木和柳易都曾经告诉过宁王是个什么样的人吧,别以为人家给你点小恩小惠的你就傻乎乎的为人家肝脑涂地。”原本只是心疼她不懂得保护自己,宁王为何会对她这么好,他怎么会不清楚,难道宁王真以为靠着那女人的血脉新的时代又会到来吗,真是天真啊。

    是正人君子或是乱臣贼子,不管宁王是怎样的人,她柳七绪都选择无条件的相信,更何况那些骂名只不过是。。。七绪自行站了起来,这样的做法她不能认同:“为什么为了自己的私欲可以往别人身上加注莫须有的罪名,不管有怎样冠冕堂皇的理由,如果你非要问我为什么,我只能回答,不过希望好人不要被冤枉,坏人都得到应有的惩罚。”

    不觉得天真吗,谁是好人谁又是坏人:“冠冕堂皇的理由吗,难道你在做那些事前都没有想过身边的人吗,没有想过或者因为你的鲁莽也许会让他们都陷入万劫不复,把朱锦年带回来吧,算是你最后的机会。”

    小朱,不是东晋的王,成祖皇帝,你是这样可怕的人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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