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这段时间没白疼你【二更】
雨丝渐渐大了一些。
赵沁儿将绒布盒子重新装回口袋,慢慢走回家。
房间里,陶静正翻箱倒柜地找东西,听见她进门,有些无奈地说:“奇了怪了。明明记得在抽屉里放着呢。”
赵沁儿关了门,随口问:“妈,你找什么啊?还没找到?”
“就一个深红色的绒布小方盒,你有没有看到?”
“什么盒子?”
“算了,你没见过。”陶静有些沮丧地坐到了椅子上,若有所思说,“一直听说这小区里贼多,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偷了?”
“很重要啊?”
“也不算很重要。”陶静想了想,叹着气说,“你舅舅的东西,原本想给夭夭的,怎么就找不到了呢?”
“什么东西啊?”
陶静看了她一眼,半晌,声音蓦地低了些许,慢慢说:“应该是唯一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了。你舅舅并不是你外公外婆的亲儿子,也不是我亲哥。是他们当初在海边捡的。捡到的时候他脖子上挂着一个玉吊坠。”
赵沁儿神色一愣,眼睛睁老大:“然后呢?”
陶静苦笑一下:“你外婆身体不怎么好,早些年流产了一个男孩。后来生了我之后就不能再生了。你舅舅从医院里醒来后失忆了,他们看你舅舅长得俊俏秀气,动了私心,藏起了吊坠,一直当亲儿子养着了。”
“……那吊坠,很贵重?”半晌,赵沁儿声音迟疑地问。
陶静叹气:“是啊,一看就知道很贵重。你外公外婆藏了一辈子也没舍得用,临去前交给我了。眼下你舅舅也死了,我想着这东西给了夭夭,也算是一种念想了。”
“哦。”赵沁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母女两个静静坐着。
许久,赵沁儿小声问:“这事情舅舅都不知道呀?”
陶静苦笑:“他应该是到去世都没有想起来,只以为自己玩闹摔到了头,不然那个年龄,肯定能找回家里去的。”
“舅舅是哪的人?”
“不知道。”陶静摇摇头,“当年你外公外婆做点水产生意,在海边发现的你舅舅,谁知道从哪飘来的。”
赵沁儿咬咬唇,有些惆怅地看着她。
陶静看了她一眼,透过她的眉眼,依稀间看到了当年那俊俏挺拔的少年郎,从他进家门第一天开始,她就喜欢形影不离地跟着他。
这世上,情之一字最折磨人。
她对他那么多倾慕喜欢,他却只以为她是妹妹。
偏偏她却放不下,恨不起来,以至于因为一双和他同样漂亮的眼眸就轻易地嫁了人,毁了一生。
眼前这女儿,也有一双好看的眼睛。
陶静突然觉得有些累,声音疲惫地开口说:“可能是天意吧。没事了,你早点去休息,明天还得回学校呢。”
“哦。”赵沁儿点点头,“那我回房了。”
她朝着陶静笑了一下,两只手揣进大衣口袋里,回了房间。
原来舅舅是外公外婆捡来的孩子。
看吊坠的样子,家里应该非常富贵。可惜时间太久了,几十年的工夫,谁还记得他呢?
赵沁儿叹口气,握紧了手中的绒布盒子。
眨眼间,一个月时间过去。
三月十四日,《皇贵妃》在影视城举行了杀青宴,随后,进入了后期制作阶段。
陶夭结了工资第一件事,给耿宁和尤可人还钱。
这之后,弥补了她挪用吴叔那张二十万卡里的缺口,顿时松口气,只觉得无债一身轻。
辛苦了许久,凤奕给她放了两天假。
次日正好是星期一,她和尤可人约好出去逛街。
上午十一点,两个人到了市中心的百货商场。商场刚上班,又并非节假日,人很少,显得安静极了。
陶夭在女装区选了几件衣服,朝尤可人说:“我就选这几件。”
尤可人低头看了眼她手中几个手提袋,无奈说:“咱现在好歹有点底气了,别总穿这种款式啊,换换风格行嘛。”
陶夭:“……我觉得挺好。”
尤可人掰着指头说:“喏。衬衫、长款风衣、牛仔裤、平底鞋,你春秋两季永远这打扮!”
陶夭笑了笑,觉得她好像没说错。
尤可人挽着她继续往下一家品牌店走,笑着说:“我告诉你哦,今年流行碎花长裙,我都没怎么见你穿裙子,今天必须试试!”
“啊?我不喜欢裙子。”
“哪个女生不喜欢裙子啊?”尤可人嫌弃地看了她一眼,促狭说,“只是没穿习惯罢了。等你穿上会喜欢的。你看咱们长得这么漂亮,个子高身材好还有大长腿,不穿长裙多可惜?”
陶夭抿唇看她一眼:“就是不习惯呀。”
“可你总这么打扮,你自己不觉得什么,别人会审美疲劳呀。就说程老板吧,大男人都喜欢小女人。”
陶夭:“……”
“听我的。穿裙子,他会非常惊艳的。”
“真的吗?”陶夭迟疑地问。
“比珍珠还真!”尤可人话音落地,推着她进了一家店。
两个人出来都戴了一次性口罩,进商场之后见人少给摘了,此刻突然出现,将店里两个导购小姐吓了一跳。
网上的绯闻事件后,陶夭在香江的知名度非常高。
导购小姐足足愣了几秒钟,笑着问:“陶小姐您需要点什么?”
陶夭:“……”
她看了尤可人一眼,后者笑着说:“我们随便走走看看,没事儿,你们去忙吧。”
导购小姐迟疑了小会,笑着点点头。
陶夭成了试衣模特。
她在尤可人的劝说下接连试了三条长裙、两件针织开衫、一件短款牛仔外套,最后,因为无法取舍,全部结账带走。
两个人手上东西顿时多了。
陶夭站在扶梯上,看着账单,感觉有点肉疼。
尤可人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你不至于吧?咱们现在有了知名度,偶尔穿几件贵的有什么呀?我算是看明白了,女人就得学会享受。你看那些商场女强人,买东西根本不眨眼睛的。”
陶夭点点头:“是,您说什么都是对的。”
尤可人一愣,无奈说:“走开,不理你了。”
陶夭抿唇笑笑,目光随意地扫过,突然开口说:“我们去五楼吧,我还想再买点东西。”
“五楼?”尤可人意外地看她一眼,“五楼是男士用品区。”
“嗯啊,我想给程牧买个礼物。”陶夭声音小小,脸偏向一侧,看上去还有点不好意思。
尤可人瞥见她神色,一本正经点点头:“是诶,第一笔大工资,是应该表示一下。”
两个人乘电梯又上了五楼。
陶夭选了半天,在导购的建议下给程牧选了一条纯黑色皮带。
两个人结完账,她又意外看到了一个品牌的户外用品专卖店,再一次走了进去。
到最后,她给欧阳家祖孙几个分别选了礼物。
欧阳璟不在,排除在外。
她给欧阳老爷子和欧阳瑾、欧阳瑜各选了一顶帽子,纠结半天,给欧阳琛选了一个式样大方简洁的男士钥匙扣。
将近两点,两个人乘电梯到顶层餐饮区吃饭。
尤可人请客吃牛排。
服务员给两人点了餐以后,她看着陶夭将几样东西归类装好,笑着问:“感觉你对欧阳二公子不一般呀?”
“嗯?”陶夭有些茫然地抬眸看她。
“你看诶,你给老爷子和其他两位都选了帽子,就给他一人选了钥匙扣,明显区别对待。”
陶夭抿唇笑了笑:“不是。他好像不戴帽子。”
尤可人撇嘴:“你没见过也不表示人家不戴啊?也许人家戴了你没看见呢?是吧?”
陶夭:“……好像也是。”
她听说欧阳老爷子挺喜欢钓鱼,也见过欧阳瑾和欧阳瑜出去游玩的照片,两个人都戴了一顶棒球帽。
欧阳琛的微信动态里没什么照片,她纠结了半天,觉得钥匙扣最合适,他肯定能用到。
倒没想过,给他选了单独的礼物。
陶夭一时间有些纠结起来,问尤可人:“要不我去给他也买一顶帽子,钥匙扣不给了?”
尤可人一愣:“这也不用吧。我就随口说说。”
她话音刚落,服务员托着餐盘过来,给两个放了饮品和面包,笑说:“请慢用。”
陶夭笑着点点头:“谢谢。”
对面坐着的尤可人吃了一片面包,问她:“奕哥说给咱们放假两天,什么意思啊,后天你要有新工作?”
“应该是吧。”陶夭鼓了鼓腮帮子。
“宁哥说《青天衙门》白未晞那个角色原本是你的。眼下已经开拍了呢。不过我觉得你不去挺好的,免得看了余婧犯恶心。”
“过去了就算了。”陶夭淡声说。
尤可人看她一眼,试探着问:“苏瑾年那之后没有再找过你吧?我问你哦,是不是真将他给忘了?”
她突然提起苏瑾年,陶夭只觉得心口微微有些闷。
苏瑾年的确在那之后没有联系过她,环宇那边说他身体不适休息一段时间,他的诸多粉丝近一个月时间一直在闹,有的说他被公司雪藏,有的说他因为厌烦被捆绑炒作退圈,有的说他因为背景原因不会再在这一行走下去。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好些悲愤的粉丝甚至一直抨击他的经纪人。
连带着,余婧都遭了许多罪。
饭后,陶夭回了海棠园。
她在商场里给许一生买了积木和拼图,回到家以后陪着她玩了好几个小时,一直到晚饭时间。
八点半,小丫头被许妈半哄半骗地带去睡觉。
程牧还没回来。
陶夭洗漱完有些无聊,去大书房里找书看。
凤奕为她制定的几项训练计划颇有一些成效,一个多月下来,无所事事的时候,一本书能很快让她沉静下来。
陶夭手指拂过一排书脊,目光突然定在了一处,那本书书名是《海蒂性学报告》。
程牧上次看过的那一本。
陶夭下意识往书房门口看了一眼。
静悄悄、没人。
她站在书架前,心跳突然加快,觉得自己好像要做坏事被发现一般,心里颇有些紧张。
纠结了一小会,她还是将那本书取了下来。
她随意翻看着,入眼的每句话都让人目瞪口呆、脸红心跳。
一扇神奇的大门在她眼前打开了。
在她的思想里,那件事一直是神秘又带着些羞耻的,她都没想过,这世上还有人专门写书研究这个。
陶夭觉得两个小人在她脑海里打架。
她一边翻看着,一边又想将书放回去,到最后,想深入解惑的渴望压倒了羞耻感,她拿了书坐在沙发上看。
时间一分一秒慢慢过去,书房里灯光越来越亮。
蓦地,她察觉到有人走近。
程牧眼看她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蹙眉问:“看什么书呢?吓成这样?”
“没看什么!”陶夭倏然回神,将书坐到了屁股下。
程牧:“……”
他若有所思地盯着陶夭。
陶夭穿着一件深蓝色碎花吊带睡裙,外面搭了件针织开衫,披散着长发赤着脚,看上去很居家。
眼眸如水、面色绯红……
此刻,因为他打量着,眼神有些闪躲。
程牧笑了:“看本书有什么好藏的,拿出来我看看。”
“……不要。”
“听话不听话?”
“不听。”陶夭看着他逼近,整个人都躺倒在沙发上,两只脚蹬着他,有些着急地说,“别过来!”
程牧看着她四仰八叉的样子,难得愣了一下,停了步子。
陶夭抿唇盯着他,神色警惕又尴尬。
程牧目光下移,半晌,闷笑一声,有些无奈地看着她说:“带蕾丝花边的小内裤露出来了。”
“啊?”陶夭一愣,下意识坐起身来。
程牧一只手撑在沙发上,几乎眨个眼的工夫,沙发上那本书已经到了他手里,被他举着看了一眼。
陶夭:“……”
声东击西,不要脸总使诈。
书已经被程牧拿到了手里,她一时间也有点面红耳赤,看着他脱口道:“我是看你上次看,我才看的!”
程牧拿着书睨她一眼,似笑非笑:“这么关注我啊?”
陶夭:“……才没有。”
程牧看着她一副底气不足的样子,顺手将书放在书桌上,将她抱坐到自己腿上,有些好笑地说:“不就一本书么?至于跟做贼一样?”
陶夭声音闷闷:“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
程牧不理她阴阳怪气的语调,抬手将她有些散乱的长发拨到耳后去,低声在她耳边问:“都看了些什么?说来听听。”
说你个头!
陶夭腹诽一句,要从他腿上往外跳。
程牧瞬间收紧手臂,抱着她起身往主卧的方向走:“不说算了,实践比理论更重要。”
陶夭:“……”
她发现程牧总能理直气壮地不要脸。
不过,她下意识回想刚才翻看过的那许多内容。
两个人到了主卧。
程牧将她放到了柔软的大床上。
陶夭莫名地对即将到来的事情有点怕,灵机一动说:“等等,我今天买了礼物给你。”
“哦?”
程牧愣神的工夫她跳下床,跑去衣帽间将皮带拿了出来,抿唇问他:“喜欢吗?我昨天发了工资。”
程牧接过皮带,定定地看着。
陶夭观察着他的脸色,有些紧张地问:“不喜欢啊?”
程牧哼笑,突然扯过她,不等她再做出反应,皮带在她两只手腕上缠了一圈,他攥着皮带将她推倒在床上。
陶夭:“……”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程牧笑着说:“试试这个?”
陶夭脸色顿时涨红起来,结结巴巴说:“试……试试,谁要试啊,放……放开我。”
程牧温柔的亲吻落在她唇角,压着她说:“很喜欢。”
“那你快放开我啊!”陶夭蹬着他的腿,气急败坏地说。
程牧不理她,低声喟叹:“你可真是个宝贝。”
“走开啊。”
程牧濡湿的吻又落在她脖颈上,呼吸灼烫:“发了工资知道买礼物,有点良心。这段时间没白疼你。”
他声音低沉里压着几分喘,撩人得很。
陶夭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嘴里语无伦次地说着话,没一会,连她自己都忘了自己想表达什么意思。只觉得头顶的水晶吊灯光芒璀璨,一圈一圈在转,让她眩晕眼花。
程牧将她双手解放出来的时候,她下意识勾上了他的脖子,轻声呢喃:“程牧。”
程牧黑眸定定地看着她,幽深得像蓄满了深沉夜色。
暧昧流动……
两个人在床上滚作一团。
------题外话------
感觉……今天看到了一个假的评论区,内伤好严重,为防吐血,阿锦决定暂时拒绝和泥萌交流!/(ㄒoㄒ)/~
我的男主让人失望过吗?
你们觉得我程二没定力还是我阿琛没智商?
人和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和爱呢?
憋说,憋笑,我不想听那么多解释,我只想听甜言蜜语……
163:大少爷的玉坠,出现了【一更】
翌日,上午九点。
陶夭自清浅的阳光里醒来,躺在床上发呆。
“陶姐姐,陶姐姐!”门外许一生的声音突然响起,由远及近,不等她起身,小丫头蹬蹬蹬地跑了进来,爬上床。
陶夭回神后裹着被子问:“一生这么早就起来了呀?”
“不早啦!”许一生蹬掉鞋坐在床边看着她,有些委屈地说,“九点多了,太阳都晒屁股了,姐姐你快起来陪我玩拼图。”
陶夭:“……九点了?”
“是啊。”许一生委屈兮兮地说,“程爸爸都已经吃了饭去上班了。还说不许我上来打扰你。”
陶夭失笑:“那你怎么不听话?”
“你快起来陪我玩拼图呀!”许一生扯着她一只手往外拽,目光落到一处,突然愣了,傻乎乎说,“姐姐你胳膊怎么了?”
陶夭:“?”
她低头一看,连忙将胳膊缩了回去:“没什么。”
“好多红红的印子!”许一生看着她有些着急地说,“是不是得病了啊,我去让张珍姐姐给蒋叔叔打电话。”
话落,许一生扭头就要溜下床。
陶夭连忙攥着被子起身,红着脸说:“一生,姐姐没事。”
“可你胳膊上好多红红的印子!”
“蚊子咬的。”陶夭情急下脱口而出,“昨晚被几个蚊子咬了,没事,不用给蒋叔叔打电话。”
“哦。”许一生站在床边看着她,鼓着腮帮子。
陶夭看着她,一时间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好半天过去,陶夭笑着说:“姐姐还没吃饭呢,一会吃了饭陪你玩拼图,你先下去告诉张珍姐姐一声,让她准备早饭好不好?”
“好,我现在就去。”许一生点点头,踩着拖鞋跑了。
陶夭长松一口气。
耳听着许一生跑远,她抬手扯了睡裙穿上,抿着唇红着脸,下床去衣帽间找衣服穿。
浑身上下好些深深浅浅的痕迹。
程牧那个混蛋……
她抑郁地腹诽了好一会,在衣帽间看了半天,最后,穿了一件昨天新买的窄袖碎花长裙,拿了牛仔外套和几个手提袋,洗漱完下楼。
一楼,大厅。
许一生站在茶几边玩拼图,眼见她下来眼睛顿时瞪老大,跳着说:“奶奶,陶姐姐穿了一件花裙子,好漂亮!”
陶夭:“……”
许妈应声从洗手间出来,笑说:“第一次见夭夭穿裙子呢。”
陶夭有点不好意思,抿唇说:“昨天新买的。我朋友非说这个好看,买了三条。”
“可不是好看吗?仙女一样。”
“对哦,陶姐姐就像个小仙女那么漂亮。”许一生捧着几块拼图到了她跟前,仰着脸萌嘟嘟地说,“张珍姐姐刚已经把早饭端去餐厅啦,姐姐你吃了饭陪我玩拼图好不好?”
陶夭俯身捏捏她脸:“都听你的。”
“好爱你哦。”
陶夭:“……”
告白来得猝不及防,她忍不住揉着小丫头的头发笑了笑。
许一生朝她挤挤眼,又拿着拼图跑到了茶几边上玩,陶夭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沙发上,抬步去餐厅里吃早饭。
吃饭的过程中,她发微信问欧阳瑜:“欧阳爷爷今天在家吗?”
欧阳瑜很快回复她:“你要过来玩吗?”
陶夭:“发了工资,给他买了个小礼物,想要送过来。”
欧阳瑜:“[呲牙笑]在的在的。你准备几点过来呀?现在吗?爷爷早上吃饭还念叨你了。知道你拍的那个古装剧杀青了。”
陶夭:“下午三四点左右,方便吗?”
欧阳瑜:“方便呀,那就这么说好了哦。[调皮][调皮]”
陶夭:“嗯。[可爱]”
收了手机,她基本上也吃完了饭,自己将两个空碟子端到了厨房里去,顺便给许一生切了个果盘。
一大一小两个人玩了两个多小时。
午饭后,两点。
许一生被许妈哄上楼午睡。
陶夭拿了东西,让司机老吴送她去闲人居。
路上,欧阳瑜一直和她在微信里聊天,等她要下车的时候,发现欧阳琛一只手插兜等在路边。
香江这几年气候有点不寻常,开春后气温回升很快。
路两边高大的梧桐树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的新绿,欧阳琛穿一件浅米色的圆领薄毛衫搭配着笔挺的黑色长裤,站在那,清瘦挺拔的身影被细碎阳光笼着,像一副动人的画。
陶夭收回视线,抬眸对司机说:“吴叔您回去吧,不用等我,我晚一点自己打车回来。”
老吴意外地看她一眼:“不等啊?”
“嗯。得一会呢。”
“那行吧,你要回来再给我打电话。”
“好。”
陶夭点点头,推开车门下去。
不远处,欧阳琛看见她,神色微微愣了一下,朝她走来。
陶夭也朝他走过去,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每次都麻烦你出来接我。”
“我刚回来。”欧阳琛笑笑说,“那两个最近迷上了英雄联盟,趴电脑跟前正玩呢。”
陶夭笑了:“四少爷玩心挺重的。”
欧阳琛点点头:“他就是没心没肺,整天跟个孩子似的。”
话落,他顺手接了陶夭拎着的几个纸袋,笑说:“爷爷听说你给他买了礼物,很高兴。”
“嗯。给你们三个也买了,一点心意。”
欧阳琛意外地笑了一下:“我们都有份?看来工资发了不少。”
“也没。”陶夭对着手指,有点腼腆地说,“主要谢谢你们拿我当朋友,我感觉很荣幸,其实也不知道买什么好。”
欧阳琛看着她有些孩子气的动作,微微抿着唇角问:“《皇贵妃》杀青了,能休息几天?”
“两天诶,今天是第二天。”陶夭有些惨兮兮地说。
欧阳琛轻笑:“接下来要做什么?”
“还不知道。”陶夭抿着唇,若有所思地说,“得看奕哥怎么安排,应该不继续拍电视剧了,他想让我往电影圈发展吧。”
欧阳琛点点头:“挺好的,你的风格比较适合大荧屏。”
“诶?”
“高冷夭。”欧阳琛眼眸微弯,似乎有点想笑。
陶夭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回过神来,整个人都有点尴尬脸红,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所幸,两个人说话间已经到了家门口。
欧阳家区别于其他豪门,祖孙三代一直住在一起,关系和睦,也没有其他大家族那些糟心事。
老爷子欧阳杰今年退了下来,家里产业由两个儿子打理,他大半时间赋闲在家,像一个文人隐士一样,生活很风雅。
眼见陶夭来,领着她去看了自己前几天栽种的两株松柏树,临了,听说她最近开始练签名,又领着她兴致勃勃地去看自己写的几幅得意之作。
不知不觉,两个小时很快过去。
陶夭出门前说了回家吃晚饭,临近五点,便要告辞了。
老爷子拗不过她,和以往一样,指派了欧阳琛将她送出去。
夕阳西下,天边染了晚霞。
三月的风稍微有些凉。
陶夭低头走着,看着飘逸的裙摆在小腿边翻卷,不知怎地,心里突然涌上两分惆怅。
“不开心呀?”边上,欧阳琛突然出声问。
陶夭一愣,反应过来自己跑神了。
她一时间没说话。
欧阳琛看着她脸色,若有所思问:“怎么,想说什么?”
“没什么。”陶夭笑着抿抿唇,用一种轻松的语调说,“就是突然有点失落,感觉好像时间过得很快。”
“时间过很快?”欧阳琛笑了,“不舍得我爷爷呀?那怎么不留下陪他吃个晚饭?”
陶夭怔怔地看着他,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原来感觉时间过得快是因为不舍得。
她回头看了一眼,叹口气说:“下次吧,总还有机会的。”
感觉欧阳家不能多待。
越是待得久,越是让她觉得不忍心离开。
欧阳老先生太过平易近人,让她平白萌生一种亲近之感,欧阳家每个人都和他一样,让她相处起来觉得很欢喜。
陶夭压抑着心里突然涌上来的情绪,停了步子,笑说:“没几步路了,我自己出去就行。”
“夭……”
“琛少爷!”远远一道男声突然打断了欧阳琛的话。
两个人抬眸一看,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快步到了他们跟前,语调有些着急地问欧阳琛:“老爷子在家吗?”
“在。”欧阳琛看着他脸色,淡笑问,“七叔有事找?”
“可不,还是急事。”
欧阳琛微微愣一下,看向陶夭。
陶夭忙说:“不用送我了,我出去打个车就走。”
“那行。到了发微信说一声。”欧阳琛点点头,朝男人说,“走吧,进屋了说。”
“好。”中年男人连连点头。
两个人抬步往回走,很快,到了一楼大厅。
厨房里已经在准备晚饭,欧阳老爷子和两个孙子没上楼,就坐在大厅沙发上闲聊。
中年男人比欧阳琛走得略快,有些激动地到了老爷子跟前。
欧阳杰抬眸看他,笑问:“阿七怎么过来了?”
“大少爷……”中年男人看着他,一时间更激动了,低头将手提包里一个绒布盒子递了过去,“大少爷的玉坠,出现了。”
“什么?”欧阳杰突然站起身来,神色定定地看着他手里的盒子,半晌,却没有接过去。
中年男人深吸一口气,自己打开了盒子,朝他递过去:“大少爷的锦鲤,您看看,我应该不会认错。玉环内有小篆体的谦字,这雕刻手法,全世界绝无第二的。”
欧阳杰手指打颤地将东西接了过去。
边上,欧阳琛几人愣了好一会,纷纷凑到了近前。
中年男人又说:“今天在典当行里收到,我接到消息第一时间赶了过去,没见到拿东西典当的人,不过有了联系的手机号码,现在还没有打电话。”
“手机号码呢?”欧阳琛问他。
“存着呢。”男人又在包里翻找手机,补充说,“听说拿玉坠过来的是个年轻女孩,大概二十岁左右的年龄,长头发丹凤眼,还挺漂亮。”
欧阳杰听到这里回过神来,有些迟疑地看着她问:“女孩?几点过去的?有问吗?”
“三点左右。”中年男人想了想,又说,“应该不到三点半。”
“三点半?”欧阳杰微微愣神,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半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朝边上的老吴说,“先打电话吧。”
老吴低头看了两眼号码,脸色微微有些凝重,拨了过去。
其他人齐齐看着他,眼见他脸色又突然变了。
“怎么了?”欧阳杰问。
老吴有些古怪地挂了电话,迟疑说:“关机着。”
“关机?”
“对。”
欧阳琛扶住了老爷子的胳膊,低声安慰说:“只是关机而已,您别太紧张,指不定手机没电了。”
“是啊爷爷。”欧阳瑜连忙笑着说,“您别太着急了。”
“好。”欧阳老爷子有些脱力地坐到了沙发上,慢慢说,“老吴呀,你给我倒杯水。多少年都过来了,不急于这几分钟。我谦儿的消息总算有点眉目了,是好事。”
“是,可不是好事吗?”老吴说话间去给他倒水。
欧阳杰点点头,扫视了一眼边上围着的几个人,又说:“这件事有结果之前都不许声张,明白吗?”
“明白。”
“知道了,爷爷。”
几个人对视一眼,齐齐应了。
六点半,海棠园。
陶夭下了出租,走在路边。
蓦地,边上黑色迈巴赫从后面上来,停在她身侧。
后排一侧车窗缓缓下落,露出程牧有些意外的俊脸,他的目光落在她手里的手机上,蹙眉问:“和谁聊天呢,这么专心?”
陶夭刚给欧阳琛发完微信,随手将手机放进包,笑说:“没聊天。”
“出去干嘛了?”程牧上下打量她一眼,哼笑说,“啧,穿得这么漂亮,真罕见。”
陶夭抿抿唇:“就今天漂亮呀?”
程牧一愣,骤然笑出声:“死丫头知道自恋了。”
陶夭鼓了鼓腮帮子,没说话。
程牧随手推开门下来,扭头朝徐东说:“东子,你先进去。”
“好。”徐东将车子开走。
程牧一只手按在西装纽扣上,随手将外套脱下来,裹住她肩,沉声说:“怎么出门也不知道带件外套?”
“带了。那会下车的时候忘到车上了。我让它跟吴师傅先回来了。”
程牧拧拧她脸蛋:“还知道贫嘴了。”
“嘿嘿。”陶夭仰脸冲他笑,“你今天回来好早。”
“不喜欢啊?”
陶夭抿抿唇角:“……没。”
“没什么?”
“……不和你说了。”
“哈哈。”
程牧揽着她肩膀往家里走,忍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
两人进屋,晚饭刚刚准备好,张珍听见动静早早地开了门,将两个人迎了进去。
吃饭的过程中,陶夭收到了凤奕的微信消息。
消息发在她、凤奕、耿宁和尤可人的四人微信群里,群名是耿宁取的:高冷夭的工作组。
陶夭每次看见群名都有点恶寒。
凤奕在里面说:“夭夭,把你身份证拍张照片发给可人,让她订一下机票,我们三个明天早上九点出发,去乾州市。”
乾州市?
那里有国内最大的影视拍摄基地。
陶夭想了想,回复问他:“奕哥,你帮我接了新戏吗?”
“嗯,不容错过。”凤奕简单地回复了几个字。
陶夭:“好,知道了。”
她吃了饭,拿手机拍了张身份证的照片,给尤可人发了过去。
尤可人很快在群里说:“搞定。[可爱]”
凤奕:“OK。”
陶夭:“[可爱]。”
回复完,她胡乱地想了想,又问凤奕:“需要带什么东西吗?生活用品衣服之类的?我们去多久?”
凤奕:“你可以先收拾好,不用带。”
陶夭:“先试镜?”
凤奕:“对。”
陶夭:“那我都不用看剧本吗?还需要准备什么不?”
凤奕:“凤尧、凤凝。你上网搜一下这两人的信息资料,突击了解一下,我这边暂时没有剧本。”
------题外话------
任性阿锦今天挑着回复评论呀。
有些话说多了没意思诶。
这明明应该是鼓励多多加油打气的时候。╭(╯^╰)╮
164:您在香江还有其他亲人吗?【二更】
凤尧,华夏近代著名将领,民国陆军一级上将,凤系军阀首领凤端嫡长子,文成武就、龙章凤姿,民国美男之首,人称“少帅。”
凤凝,凤系军阀首领凤端嫡长女,凤尧一母同胞的妹妹。
华夏建国之前,凤尧作为最后一支冥顽不灵的抵抗军首领,战死岭南,事后被收尸人发现,他为女儿身。
凤凝上演了民国版的花木兰,成就一段传奇挽歌。
令人唏嘘……
陶夭叹着气将两人的资料看了一遍,收了手机,侧头问边上的凤奕:“一会要试镜的不会是历史战争片吧?”
“差不多。”凤奕淡笑,“一人分饰两角,有信心吗?”
陶夭:“……”
她看着凤奕愣了好半晌,迟疑地问:“凤尧、凤凝?”
历史上,凤尧和凤凝是龙凤胎。
两人虽是一男一女,可相貌有七八分相似。据后来人推断,李代桃僵应该发生在凤系军阀首领凤端死亡之际,他的嫡长子凤尧被人暗害失踪,凤大小姐为了稳定军心局势,无奈之下断发改装,变成了少帅。
陶夭大清早在海棠园书房翻了半天,发现史书上对凤大小姐的着墨并不多,只她这人生结局实在堪称传奇,多年来在网上有许多人探讨争论,与她相关的回忆录都有许多。
陶夭收回思绪,神色诧异地看着凤奕,笑说:“听过一人分饰两角,可第一次听说分饰龙凤胎的,奕哥你没开玩笑吧?”
凤奕微笑:“你觉得我会拿这个开玩笑呀,不是说了吗?机会难得,不容错过。”
陶夭:“……”
她一时间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副驾驶上,默默听了半天的尤可人也有些忍不住,扭头道:“一男一女怎么演啊?别说其他的,就这头发也不好弄啊,夭夭头发这么长,戴男生假发应该很难看吧?”
凤奕好整以暇地看着陶夭:“剪了。”
“啊?”尤可人轻呼一声,顿时不说话了。
陶夭也有点懵。
凤奕收敛了脸上轻松的笑意,一本正经道:“《泱泱华夏》是献礼建国六十年的史实大片,要不是因为有点门道,这个试镜机会我们根本拿不到。凤家龙凤胎在里面也不是主角,顶多算主配,出场二十分钟就挂了,拍摄时间总体上也不到一个月。可你应当明白,完美演绎这个角色意味着什么。”
陶夭抿唇点点头,没说话。
凤奕看着她有点为难的脸色,又说:“好剧本不是年年都有,就算有,也不一定适合你。现在不比以前,市场整体浮躁。尤其这几年,商业片当道,进一个好剧组很重要。《泱泱华夏》里老戏骨非常多,我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对你以后裨益颇多。”
“明白了,我听你的。”陶夭点头笑了笑。
凤奕看着她,微微叹了一口气:“宝贝儿,奕哥不能让你等五年,明白吗?有些模式并不适合每个人,你等不起。”
陶夭狠狠愣了一下,只觉得心口微微激荡起来。
一瞬间,她明白了凤奕的意思。
柳宁花了五年,成就了一个全满贯影后,她却不行。她眼下已经被捧得很高,想要站稳,迫切地需要强有力地来证明她自己。
如果能女扮男装地出现在献礼国庆的历史大片上,效果可想而知。
这一招剑走偏锋的效果只要足够好,她接下来哪怕稍微慢一点步子继续往下走都行。
建国六十年,唯有一部《泱泱华夏》。
这是具有划时代历史意义的影片,如果能顺利出演,绝对算得上每个演员演艺生涯里,里程碑式的代表作品。
对她而言,更可能有非同一般的意义。
凤奕说话很隐晦,她却在那个瞬间明白,他说她等不起,是因为程牧。凤奕他,大抵觉得她和程牧的关系朝不保夕,他在给她铺路。
乾州,脱离了程牧的势力范围。
《泱泱华夏》剧组,并非程牧的一言堂。
那么多老戏骨,更是一种无法衡量的隐形财富,她能学到许多,若是因此获得一点人脉资源,对以后自然大有帮助。
他给她指了一条走出香江的路……
陶夭怔怔地想了半晌,声音低低说:“谢谢你,奕哥。”
凤奕笑了:“我的本分。”
乾州影视基地。
出租车将三个人放在路边,掉头而去。
陶夭下了车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只觉得心情舒畅。
边上,尤可人抿着唇看了凤奕一眼,挽了她手臂声音低低地说:“真要剪头发啊,你舍得吗?”
陶夭有一头非常漂亮的乌发。
“有些不舍得,不过剪短了后面还会再长出来啊,感觉起来也没什么,天气慢慢热了,短头发还凉快。”陶夭若有所思地说。
尤可人无语:“你傻啊,是男生那种短发,不是女生那种短发。你这突然一下子变男生了,你想过程老板的感受吗?”
陶夭:“……”
她好像的确把程牧给忘了。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程牧非常喜欢将手指插到她长发里面去,感觉起来,他非常享受。
他会因为她剪了头发不要她吗?
陶夭一时间有些不确定了。
胡思乱想着又觉得挺可笑的,如果他当真因为她剪了头发对她丧失兴趣,这段感情,好像没什么值得她继续留恋沉迷的。
陶夭笑说:“没事儿。”
凤奕在前面听见两人说话,扭过头淡笑着说了一句:“大不了拍完戏戴个假发就行了,还可以天天各种换发型。好一点的假发完全可以以假乱真。”
尤可人一愣,倏然笑了:“是哦,我傻了。”
陶夭也笑了笑,拿出手机给程牧发微信:“演戏需要,我可能要剪成短发了,你会不会介意啊?”
程牧很快回复她:“光头都不影响你的美。”
陶夭:“[可爱]。”
发完这个表情,她将两人这对话截图下来,给程牧发过去,随后解释说:“截图为证了。”
程牧:“啧,心眼真多。”
陶夭:“你忙吧。[微笑]”
发完这一条,她将手机收起来,问凤奕:“现在就要去剪发吗?”
“对。”凤奕抬手在她头发上摸了摸,笑说,“为了这些美丽的长发,你今天也必须拿下这个角色,知道吗?”
“试镜的人多不多?”陶夭轻声问他。
凤奕撒了手,耸耸肩笑说:“我不关心那些,在我眼里你是最棒的,其他人都是炮灰。”
陶夭:“……”
她有些无奈地抿唇一笑。
随后,凤奕带着两人到了影视城一家连锁美发沙龙。
陶夭端坐在镜子前,尤可人有些不忍,抱着两人的包坐到了远处一张椅子上去。
凤奕在网上搜了张照片,递给理发师看:“剪成这样。”
“啊?会不会太短了?”理发师看一眼陶夭,蓦地,有些惊喜地调侃说,“你……你不是网上那个……香江一姐?”
凤奕:“……”
陶夭看他一眼:“能剪发吗?”
“你真要剪短啊?为什么这么想不开呢?你这长头发很好看啊,女神级别的。”
陶夭蹙眉:“现在理发师都这么八卦?”
理发师:“……”
莫名觉得这人有点高冷。
他无奈地耸耸肩,叹气说:“你要剪我就给你剪哦。不过提前说好,剪短了可别哭,好些女生剪头发跟要命似的。”
陶夭淡淡一笑:“知道了。”
理发师手持剪刀,低下头,神色专注地给她剪头发。
此时,香江。
赵沁儿背着包,一边出校门一边打电话。
“知道了,马上到。”挂了电话,她有些紧张。
她这紧张没能持续多久,抬眸看见校门口警卫室边上站着的中年男人,上前笑着问:“您好,吴先生吗?”
“赵沁儿小姐?”
“是我。”赵沁儿有些腼腆地笑了一下。
“我们家老先生在街转角的茶城等你,我带您过去?”
赵沁儿抿唇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好。”
中年男人微笑着请她上了车,司机发动车子驶到正路上,五分钟后,停在了路边。
赵沁儿下了车,跟着老吴一起上电梯。
“叮。”电梯停在二楼。
老吴一路领着赵沁儿到了一个环境清雅的VIP包厢,敲了两下门,笑着说:“请。”
“谢谢。”赵沁儿点点头,进了包厢。
包厢里坐着两个人。
一个头发苍白的清瘦老人,一个中年男人。中年人的年龄比老吴看上去稍微轻一些。
两个人神色都显得温和从容、平易近人。
赵沁儿觉得这老者稍微有些眼熟,偏偏一时间倒想不起他是谁,她心里微微有些烦闷忐忑起来。
所幸,老先生很快开口了:“坐吧,别紧张。”
赵沁儿依言坐下。
老人边上的中年男人紧跟着开口说:“冒昧打扰你的生活很抱歉。电话里我们已经联系过了,想必您也清楚,我们是为着了解一下玉坠的事情。”
赵沁儿有些无措地说:“玉坠是我的,没偷没抢。”
她话音出口,包厢里安静了几秒钟。
中年男人很快调整好意外的情绪,耐心地笑着问:“您误会了。我们没有怀疑您的意思,只是想多了解一下这玉坠的来历。总不可能从您一出生就有,对吧?”
他一口一个敬语,赵沁儿脸都有些红了。
下意识地,她抬眸看了那老人一眼。
老先生慈眉善目地看着她。
赵沁儿叹口气,有些伤感地说:“玉坠是我爸爸的遗物。”
“遗物?”老先生脸色骤然一变,不可置信。
赵沁儿被吓了一跳:“是啊。是我爸爸的遗物。要不是因为迫不得已,我不会拿来卖掉的。”
老先生面色惨白,神色怔怔地看着她。
老吴到边上扶着他,轻声说:“老爷子,您别太激动了。”
“遗物?”欧阳老先生看了老吴一眼,迟疑地说,“我们家谦儿,我以为……我以为……”
他嘴唇阖动半晌,说不出话来。
赵沁儿看着他,一颗心反而慢慢地安定了下来。
赌对了。
电视小说里才有的这种情节,竟然当真被她遇上了,打电话给她的,真的是陶夭父亲那边的人。
她安静地坐着不再说话,身侧包厢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一个清俊挺拔的青年走了进来。
欧阳琛?
赵沁儿眼睛睁老大,有些震惊地看着他。
要是她没认错,这个就是出现在陶夭绯闻里的那个男生,眉眼清隽如画、气质卓尔不群,人称“琛少。”
欧阳琛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抬步坐到了边上的单人沙发里。
赵沁儿收回视线,重新看了一眼老人。
欧阳杰啊。
华安集团的前董事长。
曾经一度雄踞华夏富豪排行榜首位的商界大亨。
陶夭的爸爸,竟然是……他的儿子?这样说来,陶夭岂不是欧阳杰的亲孙女,欧阳四少的亲堂妹?
赵沁儿放在腿侧的一只手都有些抖了。
欧阳琛已经认识了陶夭,他对陶夭的爸爸知道多少?
她的谎言会不会不攻自破?
她抿着唇没说话。
边上,中年男人突然又问:“方不方便问一下,赵小姐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实不相瞒,这玉坠是我们家老先生故人之物,他寻找那位故人多年,担忧之情望您谅解。”
什么故人?
欧阳杰刚才说,我们家谦儿……
不就是儿子吗!
寻个亲至于谨慎道这种地步?
赵沁儿深呼吸了一口,有些为难地说:“我爸去世以后,家里就我和我妈两个人了。”
“令堂眼下在何处?”
赵沁儿抿抿唇,声音轻轻说:“就在香江啊。”
中年男人明显地有些如释重负,笑着问:“方便带我们现在去找她吗?”
赵沁儿一愣:“……我给她打电话说一下行吗?”
“当然可以。”
赵沁儿点点头,也没避人,在包厢里给她母亲打了电话。
下午五点。
赵沁儿领着欧阳杰等人回了家。
楼梯有些陡,欧阳杰年龄大,再加上似乎有些伤心疲惫,被欧阳琛扶着走在最后。
陶静开了门,有些拘谨地看着一众人。
老吴将来意又重新说了一遍,语调温和地对陶静说:“大概就是这样。玉坠是我们家大少爷当年的东西。眼下您女儿说是她父亲的遗物,您家里有您丈夫生前的照片吗?方便我们确认一下。”
陶静看着几人迟疑了半晌,点头说:“有的,您稍等。”
话落,她抬步进了房间,拿出一张照片出来。
照片有些旧,可仍然能很清楚地辨认出那一对男女,女的眉眼间依稀有她的样子,男人也很年轻,二十岁左右的样子。
老吴神色一愣,将照片递到了老爷子手中。
老爷子一只手抖了半天,泪水纵横,半晌,抬眼看向了边上一直没说话的赵沁儿,问陶静:“她是谦儿的女儿?”
陶静有些木木地点点头。
一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赵沁儿脸上,半天没说话。
陶静想了想,慢慢开口说:“谦哥一家当年是突然搬到我们巷子的。他人很好,性格比较腼腆,话也少。我们关系一直很好,到了成婚年龄,两家大人就做主给我们办了婚礼。沁儿上小学的时候他得病没了,一直随身的玉坠就被我收了起来。现在也是没办法了,孩子大学毕业了连个着落都没有,我就想着先当了玉坠,帮她买套房子……”
欧阳老先生看着赵沁儿,一脸悔恨:“是我不好。”
他抬眸环顾四周,语调哽咽地说:“我欧阳杰的孙女儿住在这种地方,是我不好。”
“您别太伤心了。”边上,老吴安慰他说,“小姐都长这么大了,您应该高兴才是。”
“对,对,该高兴。”欧阳老先生看着赵沁儿,朝他说,“你看这孩子,眉眼间和谦儿挺像的。”
“是。”老吴笑着应和。
看着几人神色激动的样子,赵沁儿长舒了一口气。
她正想着要不要顺势叫一声爷爷,突然听到边上一直都没有开口的欧阳琛出声问:“陶女士,您在香江还有其他亲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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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唤……月票……
你们琛哥要发大招了。
165:夭夭,你的头发呢?【一更】
欧阳琛这话一出,室内倏然一静。
赵沁儿没忍住看了他一眼,发现欧阳琛眉眼平静,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什么多余的情绪。
他进门后一直没说话。
此刻,唤她妈“陶女士?”
难不成先前他出现晚了一会,是因为去学校里调查她的背景了?
赵沁儿背上出了一层汗,抿唇看着陶静。
陶静微微怔了一下,回答说:“有一个侄女,前不久才刚联系上,不怎么走动。”
“侄女?”欧阳琛下意识问,“叫什么?”
“陶夭。”陶静说。
欧阳琛脸色微微变了一下,一时间没说话了。
其他几人也足足愣了好几秒,老吴看了一眼欧阳老先生,笑着说:“还真是巧了。”
陶静迟疑问:“你们认识夭夭?”
老吴笑说:“可不认识嘛,陶小姐是个好姑娘。”
陶静微微叹了一口气,惆怅说:“她是我哥哥的孩子,我哥哥当年因为一点私德问题远走他乡了,很多年都没什么音信。夭夭这孩子从小也受了许多苦,要不是因为最近沁儿说起,我都不知道她还活着。”
她语调太沉重,其他人倒一时间不好意思再问。
赵沁儿看了欧阳琛一眼,鼓足勇气说:“我舅舅以前是老师,因为搞大女学生肚子,两个人私奔了。琛少爷您和夭夭是朋友吧?在她跟前可别说你知道这件事了,她应该不喜欢被人知道。”
欧阳琛点点头:“多谢提醒,我明白。”
赵沁儿心里的石头蓦地放下了。
原来他一点儿也不知道。
这样想着,她整个人顿时轻松了许多,抿抿唇,有点好奇地看了欧阳老先生一眼。
欧阳杰看着她的眉眼,笑说:“越看越像。”
赵沁儿有些腼腆地低下了头,正想着要如何表现得好一点,又听见欧阳琛如释重负地笑了一下,问她:“堂妹明天学校里有课吗?”
“嗯?”赵沁儿扭头看着他。
欧阳琛朝她淡笑一下,看向欧阳老先生,提议说:“尽早做一下亲子鉴定吧,堂妹的身份确定了,可以早一点回家。”
欧阳老爷子一愣,沉声唤:“阿琛。”
欧阳琛笑容和煦:“爷爷您也别太着急了,做这个花不了几天时间,堂妹就在这也跑不了。亲子关系一旦确定了,她和伯母也能放心地回到家里来,您说是吧?”
他脸上带着浅笑,不等欧阳老爷子发话,又问赵沁儿:“明天方便吗?爷爷比较着急。可这毕竟是牵扯血缘的大事,我觉得还是慎重一些好,堂妹你觉得呢?”
“当然,应该的。”赵沁儿点点头,笑着说,“其实我现在整个人还有点懵,感觉这故事跟看电视一样。”
她语调腼腆地说完,又朝欧阳老先生说:“明天学校里有课呢。后天早上没课,去医院做这个行吗?我从网上知道琛少爷,也知道欧阳家家大业大,完全能理解的,没事儿。”
她语调里带着两分生疏和失落,欧阳老先生有些不满地看了欧阳琛一眼,却到底将有些话压了回去。
这个孙儿做事一向谨慎,并非针对这突然寻回的孙女。
罢了……
欧阳老先生略微想了想,笑着说:“那好。就后天早上了,我让老吴去学校里接你。”
赵沁儿笑了笑:“好。”
时至六点半。
赵沁儿将欧阳杰几人送下楼。
欧阳杰看着她,越看越觉得安慰,笑说:“别忘了,后天早上,我让老吴去学校里接你。”
“知道了,欧阳爷爷。”
“乖孩子,回吧。”欧阳杰笑了笑,让她回去。
赵沁儿不好意思表现得过于主动,点点头,进了居民楼。
欧阳杰环视一周,心情顿时有些不好了,低声说:“瞧瞧这孩子这些年过的什么日子,哎。”
他喟叹完,看见欧阳琛在走神,无奈唤:“阿琛。”
“……爷爷。”
“想什么呢?”
欧阳琛一笑:“没想什么。”
他只是突然想起了刚才陶静的那句话:我都不知道她还活着。
赵沁儿有母亲照顾着尚且生活成这样,陶夭她从小父母双亡,到底又是怎么过来的。
想起来免不了神伤。
欧阳老先生看着他的样子,有些责备说:“你刚才也太着急了。亲子鉴定什么时候不能做?这时候提起来惹人生分。”
欧阳琛淡笑:“爷爷您几十年都等过来了,在乎这一两天呀?依我看这玉坠照片虽然都对上,那也得谨慎一些,毕竟是牵扯到我们欧阳家血缘的大事。这样,后天您和赵沁儿去医院做亲子鉴定,明天我和七叔去乾平一趟,再把当年的事情问问清楚。”
老吴若有所思:“时间太久,怕是不好查。”
“按着她们母女俩的身份证地址去查就行了,花不了几天时间。”欧阳琛语调温和。
“行吧。”欧阳杰叹气说,“我也有点过于着急了。”
“您是关心则乱。”老吴劝慰了一句,扶着欧阳老先生上车。
欧阳琛松口气,朝后面的黑色宾利走去。
一低头,看到手里崭新的钥匙扣。陶夭眼光还不错,选的这个钥匙扣式样非常简洁大方,很合他心意。
欧阳琛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没开车,又发了一会呆。
他不喜欢赵沁儿。
尤其是那一双带着丹凤眼神韵的眼睛。
见过了最美丽动人的那一双,一般人应该会下意识反感这种好像假冒伪劣版的另一双。
“就是突然有点失落,感觉好像时间过得很快。”陶夭昨天说过的这句话突然又窜入他脑海。
欧阳琛有点心烦意乱,心口扯出一丝丝的疼。
他一只手摩挲着钥匙扣。
心里有一种冲动。
她和程叔在一起又怎么样?
那种关系开始的感情究竟能走多远?
他介意吗?
那个姑娘虽然跟过别人,可是在他心里,她应该永远都是最美丽纯洁的那一个。
有过感情经历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想到这,欧阳琛发动了车子,落下半截车窗。
他将车子驶出小区,平稳上路,拿出手机给陶夭发微信:“夭夭,吃过晚饭了吗?”
微信发出去,他将手机放到了副驾驶座位上。
居民楼,五层。
陶静从窗户里看见两辆车先后驶出小区,沉着脸回到客厅,拧着眉头问:“你是不是疯了?这下怎么办?你是人家的孙女吗?做个鬼的亲子鉴定!”
上午她正卖饭,赵沁儿打电话差点将她吓死。
李代桃僵进入豪门,这事情亏她想得出来,还用自杀威胁人!
眼下怎么办?
那个什么琛少爷看上去并不简单,还认识夭夭!
陶静只想想都觉得心烦意乱,气急败坏又说:“说话呀,这下怎么办?那个年轻人认识夭夭对不对?这件事早晚戳穿。”
“哎呀,妈你别喊,让我想想。”
赵沁儿心里也烦。她根本没想到这事情会牵扯上欧阳家,原本只以为是一般豪门而已。
可谎话已经出口,她能怎么办?
欧阳琛出现她也很紧张,在路上嘱咐陶静记得改口。
陶静郁闷地坐到了沙发上,叹气说:“要不你给夭夭认个错,我们将真相告诉给她,她应该不会计较。”
“不行!”赵沁儿猛地打断她。
这件事想一下都让她打心眼里无法接受。
那是首富之家啊!
欧阳家三辈无女孩,欧阳老爷子刚才看见她激动成那个样子,脚趾头一想也知道,做他的孙女儿会有多幸福。
她哪样比陶夭差,凭什么忍受这种云泥之别?
赵沁儿胡思乱想着,有些烦躁地冲陶静吼:“都是你啊。你和舅舅又没有血缘关系,当年要是嫁给他,现在我需要想这些事吗?”
她太急躁,都没意识到,要是陶静当真跟了欧阳谦,那生下的女儿根本不可能是她。
陶静却因为她这话狠狠愣了一下。
是啊,要是她当年跟了哥哥能有多好!
他性子那么温和,相貌那么迷人,其实还有这么好的家室,若是他们撑到了这一天,她该多么的幸福。
她是欧阳家的大少夫人,豪门阔太。
许蔓算什么啊?
嫁给了一个老男人,给人家的孩子当后妈,她不一样,她是欧阳家失而复得的大少爷的结发妻子。
陶静胡思乱想着,一时间有点分不清现实和幻想。
她其实挺喜欢陶夭的。
陶夭身上毕竟流淌着哥哥的血。
可同时,她也不喜欢陶夭。
陶夭是许蔓生的。
每当想起第一点,她总恨不得对那孩子万般好,可每当想起第二点,她又恨不得狠狠扇她脸。
这两种情绪的折磨下,造成她以前很多时候对丈夫的暴虐行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夭夭要是回了欧阳家,会不会说出以前那些事?
她在他们家那五年,实在过得不好。
“有办法了。”边上,赵沁儿有些激动的声音突然打断了陶静的思绪,让她下意识看了过去。
赵沁儿眼眸泛光地说:“亲子鉴定用几根头发就可以。我明天去找陶夭,想办法拔下她几根头发不就好了?”
陶静怔怔地看着她:“这样可以?”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赵沁儿笑说,“头发可以,血也可以,到时候我就用头发。”
“我觉得那个琛少爷没那么好打发。”陶静看着她兴致勃发的样子,泼冷水说,“她连我姓什么都知道,指不定私下再去调查呢?”
赵沁儿一瞬间呆了。
她和陶静才过来香江一年半,身份证也都是一直在用,老家的地址一找一个准。
“不行。”赵沁儿定定地看着陶静,半晌,语调急促道,“不能让他查到,得想办法封住那些人的口。对了,三百万,当掉玉坠有三百万呢。用这些钱堵住左邻右舍的嘴,没问题的。”
“行吗?”陶静迟疑地看着她。
“怎么不行啊!”赵沁儿只想想美好的未来在朝她招手,整个人都兴奋极了,飞快说,“有钱能使鬼推磨,编几句谎话而已,不成问题。等我们回了欧阳家,三百万算什么呀,三千万都不在话下。退一万步讲,就算最后被发现也没什么呀,咱们是陶夭的亲戚,就是他们的亲戚,他们能把咱们咋样?”
她这话,打消了陶静最后一丝顾虑。
她的女儿是欧阳家失而复得的千金小姐,那她,作为失忆的欧阳谦的未亡人,便是欧阳家失而复得的儿媳妇。
许蔓算个什么东西?
不对。
陶静一瞬间又冷静下来,一字一顿说:“还有许蔓呢,她在香江。”
“怕她个鸟哦。”赵沁儿不屑一顾地说,“她身上的秘密比我们还多呢。她当初抛弃了舅舅和夭夭,又各种想办法抹平她那些事,她要是敢抖出咱们的事,大不了咱们也抖出她的事。我们没法进欧阳家,她到时候进不了欧阳家,指不定连霍家也没法待了。”
陶静脸色震惊地看着她,半晌,突然笑了。
“你说得对,那个贱女人,没有脸进欧阳家的门。她和你舅舅是未婚先孕,估摸着也没领过证。”
“所以啊,这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只要我做了亲子鉴定,欧阳琛那边这次别出事,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进欧阳家了。夭夭后面再问,我们就说我爸是失忆被捡的就行了。我现在就给她打电话。”
赵沁儿话音落地,拿出手机给陶夭拨了一个电话。
很快接通,她笑着唤:“夭夭。”
“表姐。”
赵沁儿听着她声音稍微有些哑,轻声问:“你在干嘛呀?怎么听着声音很累的样子。”
陶夭打了一个哈欠:“嗯。你有事吗?”
“有点事,想明天过来找你一趟。”
陶夭在那边一愣:“找我?可我在乾州呢,最近不回去。”
“乾州!”
“嗯。影视基地。接了个新工作。”
赵沁儿愣了半天,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乾州距离香江跨着省,坐飞机得两个多小时,坐火车最快也得六七个小时,她就明天一天时间,后天就得去医院。
赵沁儿握着手机,想半晌,语调着急地说:“那我明天过来找你好了。有点急事呢。”
“啊?”
“先挂了哈,我明天来找你。”
赵沁儿着急地挂了电话,朝陶静说:“夭夭在乾州呢。”
“啊?”
“别啊了,来不及了。”赵沁儿说话间站起身来,手忙脚乱地找东西,对她说,“妈你听我说,你明天别开店了。我们现在就去坐火车,我去乾州找陶夭,你拿了钱去乾宁找老不死的他们,把那些人的嘴全封了。最好明天一天搞定,我们明晚回来。”
“一天时间太紧了。”
“哎呀,你想想啊,欧阳家就算跑去调查,顶多也就问问老不死他们和左邻右舍,这种事谁要往出张扬啊,事情搞清楚就行了,能问多少人?”
“那我现在收拾东西?”
“赶紧啊,我们坐火车回去。”
“好。”陶静思维有些乱,傻乎乎地点头说。
晚上九点半。
陶静母女俩到了香江火车东站。
赵沁儿拿了身份证到窗口,催促说:“两张到乾州的火车票。”
乾州和乾宁同属于乾平省,两个市紧挨着,火车只在乾州有站,下了车,去乾州影视基地和乾宁市还得倒车坐大巴,她们时间很紧张。
售票员淡声说:“晚上只有站票了,十一点十分的。”
赵沁儿一愣:“站票?”
“对,七个半小时,七点之前就到了。”
赵沁儿烦躁说:“两张。”
售票员出了两张票,她有些郁闷地拿了,给陶静一张。
晚上在火车上站七个多小时,想想也知道要命,可她们母女俩都是吃过苦的人,也能勉强撑得住。
最后一次了。
跟着汹涌的人潮大清早出了火车站,赵沁儿在心里想,这是她这辈子最后一次坐火车。
欧阳家那种身份,以后出门最起码是飞机头等舱吧?
一晚上没合眼,她头发都脏了,打着哈欠对陶静开口说:“分开打车吧。我去影视基地,你去乾宁。”
陶静精疲力尽,提着包走了。
赵沁儿直接包了辆出租车,上车后,想睡不敢睡,打起精神上网,仔细地找了下关于亲子鉴定方面的消息。
头发还得好几根,带着毛囊的,真他妈烦!
她叹口气,将烦恼先抛诸脑后,发短信问陶夭:“你在影视基地哪一块?”
乾州火车站距离乾州影视基地还有三个多小时车程,等她到了都得吃午饭了,想想都郁闷。
最后一次最后一次……
赵沁儿抓狂地想着,等收到陶夭的回复才稍微安下心。
出租车行驶了整整四个小时。
十一点多,赵沁儿到了影视基地,打起精神,坐着观光游览车前往陶夭发给她的地址。
陶夭十二点下戏。
赵沁儿在剧组外等了好一会,十二点刚到便给她打电话。
陶夭接了电话,说很快出来。
赵沁儿长松一口气,抱着包等在边上,没一会,远远地看到几个人朝她走了过来。
傅影帝?
她狠狠愣一下,发现那个穿着半旧布衣的男人当真是傅远。
走在他边上还有两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看上去都有些眼熟,应该是他的助理之类的。
另外还有一个青年。
青年穿着笔挺的军装,戴一顶军帽,微微低着头看手机,眉眼英气清隽,手指细长白皙,非常让人惊艳。
她正愣神,对上青年突然抬眸看过来的眼睛。
两个人都齐齐一愣,她嘴巴大张着,眼看那几人越走越近。
陶夭对边上三个人说了句什么,抬步到了她跟前,她抬手将压低的帽檐往上推了一下,眼眸微抬问:“什么事啊,这么急着找我?”
赵沁儿目瞪口呆,完全石化了。
陶夭,她……
赵沁儿看着眼前雌雄莫辩的俊美青年,好半晌,结结巴巴声音恍惚地问:“夭……夭,你……你的头发呢?”
------题外话------
昨天一天,纯剧情评论三百条。
对此,阿锦想说:可以,这很读者。你们继续玩,别要停!
还有这几天一直说我狗血的小可爱啊,我想表态:对方拒绝了你的评论并一脚踢翻了你的狗血浇在你身上。(*^__^*)
O(∩_∩)O哈哈~捶地笑!
言归正传,阿锦今天来了大姨妈,比较狂躁,三更应该没有。但是你们安慰到我的话,我会忍着姨妈痛二更多写点,让今天成为一万一更新的一天。来呀,互相安慰或者互相伤害,看你们。(⊙o⊙)
166:玉坠哪来的?【二更】
“拍戏需要,剪了。”陶夭淡声说。
“剪……剪了?”赵沁儿不敢置信地又反问了一句,整个人站在原地,好像被雷劈了一般,无比震惊。
陶夭剪了短发?
看上去也就比平头稍微长一些。
怎么拔?
赵沁儿手里的包砰一声砸在地上,她的大脑陷入短暂的空白。
陶夭看了她一眼,正想说话,手机里微信又来了。
欧阳琛:“嗯。我来乾州这边办点事。你下午几点结束,有时间请我吃个晚饭吗?”
陶夭想了想,问他:“你晚上不回去呀?”
欧阳琛:“明天早上回。”
陶夭:“六七点吧。那你过来,我请你吃这边的夜市。[微笑]”
“好。”
陶夭收了手机,看向赵沁儿。
赵沁儿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俯身拎起了自己的包,勉强笑着问:“你拍什么戏啊?怎么连头发都剪了?”
陶夭不接她话茬,又问:“你找我有什么急事?”
赵沁儿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陶夭看一眼边上等着的三人,略微想了想,有些抱歉地说:“我挺忙的,你要没什么事就快点回去吧,我中午还要听人讲戏,没时间陪你吃饭。”
赵沁儿:“……”
第一次见到这么为人处事的!
不管怎么说,她好歹大老远跑来,这人就这么招待她?
陶夭看着她有些不满的脸色,顿时回过神来,难得解释说:“我昨天才刚进组,剧本上很多问题要傅影帝指导,下午也有戏份,时间的确很紧张。”
“紧张到连跟我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啊?”
陶夭一愣:“嗯。”
赵沁儿:“……”
陶夭看着她又说:“吃饭时间很短。傅影帝要在饭桌上给我讲,我也不能带你,你要没事找我的话自己去玩吧。”
赵沁儿:“……”
她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好。
陶夭抱歉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赵沁儿看着她朝那边三个男人走过去,后知后觉地发现,其中一个男人她在影视城见过,是陶夭的经纪人。
她怎么运气这么好!
拍电视和傅影帝搭戏,眼下也不晓得拍什么,又和傅影帝在同一个剧组,傅影帝还那么照顾她。
她已经跟了程老板还不够吗?
一时间,赵沁儿又想起了网上那个绯闻。
气郁难平……
她掏出手机给陶静打电话。
陶静已经办完事,心情很好,笑着喂了一声,说:“我这边没问题了,你呢?见到夭夭了吗?”
“别提了。”赵沁儿郁闷地说。
陶静一愣:“怎么了?”
“陶夭为了拍戏剪了个男生头,头发不能用了。”赵沁儿一时间有些六神无主,问,“妈,这下怎么办呀?”
陶静愣了许久说:“你不是说血也可以?”
“可我总不能把她弄伤啊?”赵沁儿烦躁地说,“而且弄血不是很奇怪吗?弄头发我可以事先把头发攥手上,弄血怎么办?医院里扎一针能办的事,我非得提前准备好,不惹人怀疑才怪!”
“那你要怎么弄?”
赵沁儿叹口气:“陶夭简直有病。我来了她也没理我,跟其他人走了,说是下午还有戏份。我不能在这等她,咱们先坐飞机回吧。回去了再想办法,老爷子那么心软,要不打亲情牌?”
“我这边应该没问题了,就是三百万用完了。”
“啊!”
“两个老的要照顾你弟弟,拿了两百万,同意对这件事守口如瓶,以后再不来打扰我们。”
“行吧行吧,那我们在机场见。”
赵沁儿声音有点烦躁。
陶静心情却不错,掐断通话,将手机装进包里去。
她快步出小区,打车离开。
马路对面。
一辆黑色宝马缓缓停下。
副驾驶上下来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他快步下车,笑容可掬地拉开后排车门,语调亲和说:“二少,到了。”
欧阳琛下车,笑容清浅:“陈总别这么客气。”
“应该的应该的。”被唤作陈总的男人笑容满面地又说了一句,朝司机道,“我们先进去,你停了车过来。”
“好的。”司机一应,将车子开走了。
陈总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欧阳琛。
集团总部那边关于这位少爷的传言很多,他听闻最多的两点评判是:少年老成、精明强干。
眼下第一次见,自然好奇。
欧阳琛仿若没有察觉到他的目光,朝另一边下车的中年男人说:“地址没错,走吧,先进去。”
“嗯。”那男人点点头,笑说,“有劳陈总了。”
“哪里哪里。”陈总客气地笑起来。
三个人过了马路,进了街对面的巷子,按着地址,很容易找到了陶静原先住的小区。
小区是旧楼,看上去颇有些年代。
晾衣架设置在楼外,一抬眼,视线里花花绿绿许多衣服迎风招展。
绿化一般,树木比较高大。
有些树下挂着鸟笼子,鹦鹉、画眉在里面叽叽喳喳乱叫。
有学生放学回来,自行车就停在楼道口。
总之,很热闹……
欧阳琛、陈总和老七进了三单元,十二点多到一点多,经过了整整一个多小时,又一起下楼。
欧阳琛和老七脸色比较平静。
陈总叹气说:“大少爷临去都没想起来,真是……”
他们先去了赵家,问了当年捡了欧阳谦的两位老人,又在楼上楼下问了三四户,得到了如出一辙的答案。
欧阳谦是赵家老两口在海边捡的,醒来一问三不知。
老两口没儿子,就顺带养了他。
这房子原先是欧阳谦和陶静的婚房,后来欧阳谦因病去了,陶静一直没有再嫁,眼下女儿争气考了大学,她陪着过去照顾,老两口搬过来住,顺带照顾着一个外孙。
听起来和陶静讲的差不多。
欧阳琛微微拧着眉,抬手腕看了一眼时间。
陈总笑着说:“要不咱们先吃饭吧?这附近有一家私房菜很棒,二少绝对得尝尝。”
“行,先吃饭吧。”欧阳琛淡笑。
陈总松一口气,让司机定了餐,引着两人去吃饭。
三点多。
几个人从餐馆里出来。
陈总觉得事情好像没什么可查的了,笑着问:“二少难得来一趟,依我看下午就别回去了,我安排两个节目?”
老七笑说:“陈总有心了,下次吧。”
话落,他抬眸看向欧阳琛,询问说:“老爷子明天和赵姑娘一起去医院呢,咱们这就回?”
欧阳琛饭间似乎有些心情欠佳。
他看了一眼老七,淡声说:“再去小区一趟。”
“嗯?”两个男人俱是一愣。
欧阳琛脸色微沉,淡淡说:“事情有些不对。七叔,你都没发现那些话有什么问题吗?”
老七疑惑地看着他:“什么问题?”
欧阳琛声音冷淡:“同样一件事,两个人描述出来都不可能一模一样。可那三五家完全是一个说法。大伯的病、陶静一直未曾再婚、赵沁儿很争气懂事、老两口照顾外孙,先后顺序都没有差异。完全像照本宣科。”
老七和陈总对视一眼。
欧阳琛发话:“走吧,再回去一趟。”
“行,那就再去一趟。”老七脸色郑重地点点头。
三个人走在前面,陈总的司机走在后面,没一会,几个人又到了小区,重新进入三单元。
楼道上,一个小女孩拿着毽子小心下楼。
欧阳琛抬眸看见她,突然笑着问:“小妹妹,还认识哥哥吗?”
小女孩仰头看了他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这是赵家楼下的小丫头,先前三个人去打听的时候,小丫头一直缩在妈妈怀里吃锅巴。
他们三个堵了去路,小女孩低头揪了一下手里的毽子,害羞地说:“嗯。中午见过啦,你和爸爸妈妈说话。”
欧阳琛笑问:“今天你家里去过其他客人吗?”
小女孩苦恼起来:“妈妈说不能告诉你。”
欧阳琛直起身,摸摸她头发:“乖,去玩吧。”
小女孩拿着毽子,从他腿边小心翼翼地侧身过去,下楼去玩。
老七的脸色一瞬间有些不好了,迟疑地说:“琛少爷,这……您觉得陶静有问题?”
“现在看来多少有点问题。”欧阳琛说。
老七陷入沉思,半晌,低声说:“玉坠典当了三百万。”
边上,陈总从惊讶中回过神来,笑说:“那咱们再去一趟好了,这世上就没有钱解决不了的问题。”
老七点头道:“陈总说的是。”
欧阳琛看了两人一眼:“我们欧阳家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老七:“……”
陈总:“……”
两人对视一眼,一时噤声。
几层楼的人都给了同一个说法,很明显有人提前给了好处。
不就钱吗?
欧阳家家大业大,指缝里漏出一点砸死他们。
少主子似乎不这样想。
他们两人在心里无声地叹口气,陈总笑容可掬地问:“那要不我们去楼下找人再问问?不过咱们面生,不知道能打听到多少消息。”
“下楼吧。”欧阳琛面色平淡地说。
陈总一愣,笑道:“好。”
几个人到了小区楼下。
四点过一刻,楼下就几个老人孩子。
几个小孩子在踢毽子跳格子,五六个老人在树荫下围成一团,听声音在下象棋。
陈总看一眼欧阳琛无波无澜的俊脸,叹口气,走到几个老人跟前笑着说:“老人家,朝你们打听一点事。”
“忙着呢,找人去传达室。”一个老人头也没抬。
陈总回头看一眼欧阳琛,有些尴尬。
欧阳琛淡笑,也没说话,站到了几人边上,围观下棋。
人常说老小老小,尤其兴趣相投的老头子聚在一起的时候,时常跟孩子似的,聚精会神又争强好胜,全部心思沉浸在兴趣里。
没一会,下棋的两个人叫嚷了起来。
有外人围观,输了的那个还有点下不来台,争得脸红脖子粗,看着孩子气得很。
没几分钟,气呼呼地走了。
留下的那一个将象棋摆好,看着欧阳琛说:“小伙子要打听什么事呀?打听事情可以去传达室嘛,别影响我们下棋。”
“我陪您下一盘?”欧阳琛突然淡笑说。
老人一愣:“你下这个呀?”
这小年轻看着贵气内敛,派头大得很,跑来和他下象棋?工薪阶层的退休小老头有点乐了。
欧阳琛顺势半蹲下,在他对面。
老人一愣,笑说:“来来来,看看这小伙子。”
他杀遍小区无敌手,起先根本不将欧阳琛放在眼里,到后来,脸色变了又变,每一次都迟疑半晌。
欧阳琛连半蹲的姿势都没怎么变,容色平淡。
遇到高手了……
老人其实赢了两盘,可他隐约觉得,要是这人毫不留情,他大抵每一盘都得惨败。
边上一众人聚精会神地看着,突然有人问陈总:“看你们不像本地人,过来干嘛呀?”
这三人西装笔挺一尘不染,感觉起来和他们小区格格不入。
陈总还没说话,欧阳琛淡声说:“过来找我表姨,她好像不在了。”
“你表姨叫啥?”一个老头用方言问。
“陶静。”欧阳琛看了一眼对面的老人,笑着说,“将。”
“小伙子不错啊。”老人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声音低低说,“不过你这表姨的确不在了,陪女儿读大学去了。”
欧阳琛一愣:“读大学?她女儿都这么大了?”
几个老人面面相觑,过了几秒,忍不住七嘴八舌地开说了。
“孩子,亲戚间要常走动啊。”
“就是,你不知道你那个表姨多可怜,他那个丈夫,生前是出了名的性子暴虐,天天打她。”
“可不是,全小区人都知道。”
“死得好啊,就没见过那样的畜生。”
“打女人打孩子,前些年陶静领了个小姑娘回来,可怜见的,那小姑娘早晚身上都带着伤,晚上就躲在楼梯口写作业。”
“那小姑娘后来都不见了,我老伴怀疑被那畜生打死了呢。”
“老赵那两口子也是,教出这么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你表姨这一走,连儿子都不管了呢。”
欧阳琛静静地听了半晌,蹙眉说:“印象中表叔挺斯文面善的,不至于做出家暴那种事。”
“人是会变的,小伙子。”
“你得有多少年没见过你表姨了吧?”
欧阳琛从老七手里接过一张照片,给几人看:“她倒是给我家寄过一张表叔婚前的照片。”
“不是不是。”
“我们说的不是这个。”
“那畜生哪有这么白净。”
“诶,小伙子,我说你是不是弄错了?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太多了,你也不能凭一个名字就贸然寻亲啊。”
照片在几个人手里转了一圈,又回到老七手中。
欧阳琛站起身来,拧着眉,神色间带着几分冷厉,他不说话,原先还吵嚷的一众人也不吭声了。
这几人看着古怪,他们原先就有心提防。
这几盘棋的工夫,没忍住又给七嘴八舌地说了一通。
一群老人面面相觑,很快,他们视线里的欧阳琛脸色慢慢平静,笑着对他们说:“可能是弄错了,晚辈不打扰了。”
话落,他抬步往小区外面走,边上几个人连忙跟上。
欧阳琛走了几步又停下,看了一眼三单元方向。
他紧紧地拧起了眉头。
陶静的老公似乎不是他大伯。
她老公家暴。
她公婆眼下带着一个孩子,那孩子是她亲儿子。
女儿要认亲,儿子却留在老家?
那,玉坠哪来的?
好些问题在他脑海里转圈,某一个瞬间,他想起了陶夭。
父不详。
她是陶静唯一的亲人。
父亲死后,被陶静收养了几年。
赵沁儿提醒他别在陶夭跟前问起她父母。
陶静母女俩可能知情欺瞒。
欧阳琛站在老旧小区一棵开满花的大桐树下,慢慢地,脸色变得惨白,看上去全无血色。
“眉眼间有几分大少爷当年的神韵。”
“就是突然有点失落,感觉时间过得很快。”
脑海里两句话交替回响着,欧阳琛几乎是下意识拿出手机,给陶夭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题外话------
哎,尽力了。
错字还没来得及改,先传后修。/(ㄒoㄒ)/~
167:他的家人,本姓欧阳【一更】
电话响了三声,没人接。
欧阳琛掐断了电话。
边上,老七看着他,似乎也慢慢地有了一些揣测,试探着问:“听老吴说,老爷子一直很喜欢陶静那个侄女儿。”
这件事似乎很好联想。
陶静身上有他们家大少爷的玉坠,她们母女俩为这坠子编出这么一个版本的故事,那,在她们的故事背后,定然有另一个版本的真相。
真相是什么?
他们大少爷的女儿,似乎呼之欲出了。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老七突然间就想到这么一个成语,再想到这两天一夜接收到的各种消息,只觉得震惊难言。
他们大少爷临死都不知道自己失忆的事情。
带着女学生私奔。
早亡,留下不满十岁的孩子。
这孩子被陶静收养,因为不堪家暴逃了出去,流落香江。
她其实早就回到了亲人身边去。
偏偏没人知道。
十几岁就涉足娱乐圈那样的地方。
不明不白地跟了程二。
老爷子昨天看见陶静和赵沁儿那个样子都觉得心酸悔恨,要是知道这些,怕是得伤心欲绝了。
眼下,就连他都觉得于心不忍。
老七默默地看着欧阳琛惨白的脸色,突然惊觉,他们家这一位琛少爷,先前也和那姑娘传过绯闻照。
他将两人的偷拍照设置成了微信头像。
但凡了解他的人,都能从这一个举动中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他将陶夭看得很重。
老七再回想,又突然忆起他其实两天前才见过那个姑娘,和赵沁儿相比,那个姑娘身上有一种淡然疏离的气质,很招人心疼。
绕了一大圈,却发现一直寻找的人就在身边,差点错过。
老七惊出了一脸汗,看着欧阳琛再也按捺不住,又一次开口说:“该不会,陶小姐才是大少爷的亲女儿吧?”
欧阳琛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老七一愣,倏然闭嘴。
他在欧阳琛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复杂到极致的感情。
痛苦、欣慰、震惊、期待,种种种种,兼而有之,一言难尽。
“陶小姐,哪一位啊?”边上,陈总看着两人神色复杂的样子,心里疑惑极了,声音迟疑地问。
老七看着他说:“陶小姐是陶静的侄女,可能才是大少爷的女儿,我们要找的那一位。”
陈总一愣:“哦。就是刚才那老头说的那个小……姑娘……”
他话到最后,咽了下去。
刚才那老头说,那小姑娘早晚身上都带着伤,后来失踪了,可能被陶静的老公给打死了。
天呐……
陈总明智地不再说话了。
欧阳琛周身的低气压让他莫名地觉得非常有压力。
“走吧。”半晌,欧阳琛发话。
其余几人顿时松了一口气,跟着他往出走。
欧阳琛到了小区门口,目光落在一处,突然愣了一下,停了步子。
他视线里,陶静的婆婆拎着几根葱,正和边上一个穿着校服一脸烦躁的男孩说话,脸上带着宠溺的笑容。
“大姐,帮我一个忙。”欧阳琛突然扭头,抬手拦住了正从他身侧走过的一位中年女人。
女人狠狠愣一下。
陈总和老七也狠狠愣了一下,听见欧阳琛指着陶静的婆婆问:“那个老太太,认识吗?”
“嗯。”中年女人看着他白皙清隽的脸,点头说,“赵老太。”
欧阳琛笑了,顺手将钱夹拿出来,露出里面一叠红钞对她说:“你在她跟前说几句话,这里面,全给你。”
中年女人懵了一下,迟疑问:“真的?”
“嗯。”
“什么话啊?”
欧阳琛面无表情地说了几句话给她听。
中年女人听完就笑起来:“哎呀,这个简单,我现在就去。你等着啊,千万别走。”
欧阳琛抿起唇角微笑:“我们在那边台阶上等你。”
中年女人看他一眼,快步走了。
欧阳琛拿着钱夹,抬步走到了不远处台阶上,在小卖部里买了几瓶水,分给跟着的几个人。
陈总心有戚戚地接过,下意识看了他一眼。
集团总部这位二少,刚才对中年女人面无表情地说了三句话。
“赵老太,你们家儿媳妇是不是要发达了呀,我告诉你,我今天在小区外面看见她咯,她坐着几千万的豪车来的呢。”
“沁儿那丫头是不是在外面傍上富豪了?”
“小宝呀,你妈妈和姐姐去过好日子去了,不要你了哦。”
这一招挑拨离间可真够狠的!
按着赵家老两口那心性,这小孩眉宇间那一点戾气,小区大婶见钱眼开八卦的那张嘴,陶静和赵沁儿这一下有的受了。
三言两语杀人于无形啊……
钱财上也那么精打细算,能用钱轻易解决的事情,他跑去跟人下了几盘棋,抠门成这样也再没谁了。
陈总移开视线,有些紧张地喝了一口水。
当真第一次见这样的豪门少爷。
难怪总部有传言,说是他有可能是集团下一任掌权人。
常言说以小见大,他今天可算见识了。
陈总在心里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视线里,陶静那儿子突然将书包直接朝赵老太砸了过去,吼了句什么,扭头就往外面跑了。
赵老太葱也扔了,急急忙忙去追他。
两个人跑远,中年女人有些紧张地到了他们跟前,朝欧阳琛说:“都按着你的话说了。”
“很好。”欧阳琛敞开钱夹将所有现金给她,再不多言。
女人拿了钱,兴高采烈地走了。
欧阳琛收回视线,神色淡淡地装了钱夹。
陈总握着水瓶,笑着问:“那现在您两位怎么办?这个点,不知道能不能赶上最后一班飞机。”
老七看向了欧阳琛。
欧阳琛想了想,淡笑说:“我们去影视城看一个朋友,陈总辛苦了一天,早点回家休息吧,不用陪了。”
“这怎么行?”陈总连忙说,“我给那边打个电话,影视城晚上有很多节目的,二少难得来一趟,好歹让我尽一下地主之谊。”
欧阳琛推辞说:“真不用,我这朋友是个女孩子,人多了不方便。”
陈总:“……”
人家就差说你是个灯泡了。
他理解地笑了笑,又道:“那行。让司机送你们过去。可千万别再推脱了,这时间也不好打车。”
欧阳琛点点头:“给您添麻烦了。”
“哪里哪里。”陈总笑着说完,将两人送到车边。
车子驶向影视城。
老七想了一会,迟疑地问:“陶小姐在这边拍戏?”
能被琛少爷称为朋友,还是个女孩子,又在影视城那样的地方,他足以想到陶夭了。
欧阳琛看着车窗外,低低地嗯了一声。
老七觉得他似乎心事重重。
想到那些猜测,他其实也有一些无法形容的紧张。
他从小是大少爷的跟班。大少爷失踪后,他甚至不怎么去大宅,就怕惹了老爷子伤心。
眼下可能要见到大少爷他女儿,怎能不激动?
两个人均是心绪万千,不再说话。
快到影视城的时候,欧阳琛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他拿出手机看着,半晌,点开微信对话框。陶夭问他:“你过来了吗?我再有一场戏就收工了,大概七点半。”
“地址在哪?我很快到了。”欧阳琛输入回复。
陶夭给他发了一串很详细的地址,并留了尤可人的电话,若是他早到,让尤可人领他进剧组。
欧阳琛没再回复,装了手机。
陶夭她,可能……
是小堂妹。
已逝大伯尚存人间的亲女儿。
他的家人,本姓欧阳。
妹妹啊……
欧阳琛看着窗外,微微闭了眼睛,只觉得眼睛里好像有酸涩的情绪涌动,他不闭眼,可能会跑出来。
七点过一刻。
车子停在《泱泱华夏》剧组外。
老七和司机告别,欧阳琛给尤可人打电话。
很快,尤可人出现在他眼前,笑着说:“琛少爷好,夭夭已经和我说过啦,我领你们进去。”
“有劳了。”欧阳琛淡笑说。
尤可人没忍住多看了他两眼,心中喟叹。
欧阳家人气最高的花美男,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三个人进了剧组,尤可人请两人坐在休息区的椅子上,给两人各倒了一杯水,笑着说:“夭夭再有十几分钟就下戏了,你们坐着稍等一会哈,这剧组规矩严,不然能领着你们去看夭夭拍戏呢。”
欧阳琛喝了一口水,点点头笑了一下说:“理解。”
老七也喝了一口水,环顾四周淡笑:“看这周围,难不成在拍民国剧?烽火佳人那一类?”
“民国没错,倒不是才子佳人。”尤可人刚要解说,目光无意间落到一处,止了话茬。
陶夭和几个人走了过来。
傅远在其中。
献礼建国六十年庆典,《泱泱华夏》一部剧,几乎囊括了国内一大半一线男星,主要演员十几位,随便拉一位出去都极有分量。
傅远自然在邀请之列。他出演建国时期一位颇有威名的儒将,是建国后国家元首的左膀右臂。
陶夭遇上他挺意外,他看见陶夭也挺意外。
不过总归是好事。
昨天到今天,陶夭等同于空降剧组,来得仓促,准备得也不够充分,一直在他跟前恶补历史和一些男人习惯性的小动作。
毕竟,凤凝是在死后被人发现女儿家身份的,这足以说明她在平时扮演了一个挺合格的男人。
陶夭需要注意的地方很多。
也幸亏有傅远在剧组,有效地帮她减压了。
两个人和其他演员往出走,一边走,一边低声交谈。主要是傅远说,陶夭认真听。
远远而来几个人都是国内大腕。
老七随着尤可人的视线看去,第一个看见了颇有辨识度的傅远。随后,下意识搜索陶夭的身影,却发现她好像还没出来。
他的目光从几个男演员脸上扫过,正疑惑这拍什么片呢,就突然又看到了就走在傅远边上的小青年。
小青年微微侧着脸,模样白皙清隽得很。
穿着一身民国时代的抵抗军军装,踩着军靴,笔直挺秀,站在傅远边上,显得清瘦单薄些,个子不很高。
不过,倒也不矮,超过一米七五了……
他淡笑着听傅远说话,神色专注,远远看去,颇有几分他们家琛少爷那般的风姿。
老七心里正喟叹,余光突然看到欧阳琛站了起来。
他一愣,下意识跟着起身,才发现欧阳琛和他一样,目光落在那个俊俏秀丽的小青年身上。
几个演员已经走到了他们近前。
老七看清那张脸,突然地,狠狠愣住了。
这张脸?
他下意识看向了欧阳琛。
他们家琛少爷第一次露出这样堪称震惊的神色。
这小青年……
不对,这是陶夭。
老七有点思绪纷乱,就看到傅远忍俊不禁地问陶夭:“剪头发的事,阿琛不知道啊?”
陶夭愣一下,摸着下嘴唇看了欧阳琛一眼,有点腼腆地说:“我不知道怎么说,好像让你受惊了,抱歉啊。”
欧阳琛定定地看着她,回过神了。
他胸腔里有些莫名的情绪在慢慢涌动,发酵。
陶夭迟疑地说:“那我先去换衣服卸妆,你们再稍等一会?”
“好。”欧阳琛几乎下意识说了一个字。
陶夭跟着傅远去往化妆间方向。
欧阳琛和老七目送着她的身影离开,慢慢地坐回到了位子上,平复着心里的意外情绪。
好半晌,老七神色恍惚说:“真像啊。”
和这个真明珠相比,那个假的,简直不够瞧。
怎么他先前就没发现呢?
老七叹了一口气,声音低低,迟疑地问:“先前老爷子,没打听呀?”
他们大少爷失踪的的时候不满十五岁,可男孩子本来就比女孩子个子高长得快,人在身边这么久,老爷子没一点疑惑?
他听见欧阳琛低声说:“先前多问了几句,知道她家乡在这边,从小父母双亡。”
老七一愣,若有所思。
也是,两个地方跨了省,并不近。
先前陶小姐女生打扮,就算眉眼间相似几分,那也并不一定就能牵扯上血缘关系,这世上长得像的人也不少。如果看到一个有点相似的人就拉着人家刨根问底鉴定血缘,未免有些过。
这么多年了,大家一直觉得大少爷早都没了。
欧阳琛和老七等了十几分钟。
陶夭换了衣服,一个人朝他们走了过来。
临近四月,傍晚稍微有点凉。
她穿了一件浅灰色的圆领薄毛衣,下面配着牛仔裤和一双白色平板鞋,许是因为剪了短发不习惯,头上戴了一顶浅咖色的棒球帽,远远看着,像个俊俏清瘦的男孩子。
老七忍不住笑了笑,朝欧阳琛说:“这打扮像四少爷。”
欧阳琛轻抿了唇角,站起身来。
“卸妆比较麻烦,不好意思。”陶夭朝几人笑了一下,抿着唇问,“我们先去吃饭?”
凤奕有点事不在,今天下午尤可人陪着她,也一直没吃饭。
欧阳琛他们自然也没吃。
陶夭这提议自然全数通过,四个人一起往外面走,到了一家环境挺不错的烧烤店。
服务员点了餐下去。
陶夭端起手边的茶水抿了一口,眼见对面的欧阳琛一直看着她,蓦地,有些不好意思了,小声问:“我这样子很奇怪啊?”
欧阳琛笑了:“很好看。”
陶夭脸色有些红,不自在地将帽檐转到后面去,又问:“头发好像和你差不多一样长?”
她额头光洁饱满,眉目间原本有些英气,男生头完全不违和。
欧阳琛真心实意地说:“不戴帽子也行。是不是害羞啊?没事儿,很快就能长到四儿那么长了。”欧阳瑜是花美男的发型,头发乱糟糟的时候看着颇有几分软萌可爱的蠢劲。
想到他陶夭就笑了,端起茶水又喝了一口。
欧阳琛看着她脸上一丝红晕,声音蓦地温柔了些许,笑问:“你爸爸的照片,还带在身上吧?”
“嗯?”陶夭微愣,下意识点点头。
欧阳琛笑说:“方便看一下吗?看你这样子还挺让人好奇的。”
陶夭迟疑了几秒,轻轻地嗯了一声,侧身从尤可人的包里将自己钱包拿了出来。
自从剪了短发,她不好意思背包。
她打开钱包拿出了那张照片,自己看了一眼,递到了欧阳琛手上。
欧阳琛低头看着,脸上流露出浅淡笑容。
边上,老七没忍住好奇,凑到他跟前看了一眼,似乎如释重负一般松了一口气,说:“陶小姐遗传了令尊的好相貌。”
欧阳家各个长得好,大少爷的眉眼其实最为秀气清逸。
少年时候,明眸善睐、唇红齿白。
他的双胞胎兄弟也长得好,两个人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却因为从小有伴性子比较淘气,年龄越大,越和记忆里的大少爷不怎么像了。
眼前这张照片上的男人看上去有三十出头了,脸上挂着儒雅温和的浅笑,气质却有几分诗人般的忧郁。
想来,他生前后来的日子,并不平顺。
老七看着照片,无声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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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_^*)爱泥萌,早安。
168:冒牌货就在家呢【二更】
欧阳琛将照片递还给陶夭。
陶夭笑了笑,拿了照片小心地放进钱夹里。
服务员正好开始上餐,陶夭眼看着一大盘鲜香扑鼻的小龙虾,抿唇轻声问:“要不要喝点啤酒啊?”
欧阳琛有点意外地看着她一副馋样,笑说:“好。”
老七抬手招呼了服务员,发话说:“两瓶啤酒,两瓶果啤。”
“好的,稍等。”
服务员很快拿了几瓶酒过来。
老七起身给四人满上,笑着问:“陶小姐喜欢喝啤酒?”
陶夭正吃虾,闻言抬眼皮看了他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也不是,就觉得烧烤应该配这个。”
老七爽朗地笑了两声,若有所思地看了欧阳琛一眼。
琛少爷吃东西的样子很文雅,清隽的脸上带着淡淡的从容的笑意,看上去一副安之若素的样子。
难道不准备在饭桌上说?
老七收回思绪,下意识看一眼对面的尤可人,心情也略微平静了一些。
饭桌上的确有些不便。
他其实有点饿,此刻却不怎么吃得下去,不时看对面的陶夭一眼,心里又安慰又喟叹。
大少爷的女儿都这么大了。
长得这么漂亮。
性格看上去也蛮好。
剪了个男生头还挺可爱。
鼓着腮帮子吃东西的模样有几分孩子气。
许是因为他先前没话找话问了一句,她喝啤酒有点不好意思,小口小口地喝着,脸蛋红红的。
棒球帽反扣着,露出光洁的额头。
越看越招人喜欢。
老七心情实在有点激动,抬眼去看的次数有点多了。
到最后,陶夭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还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她摘了一次性手套拿了湿巾擦手擦嘴。
陶夭刚扔了湿巾,裤兜里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来电:二哥。
她抿抿唇接通电话,低声道:“喂。”
“在干嘛?”程牧在那边问。
陶夭声音小小地说:“在外面吃饭,烧烤。”
程牧低笑:“想不想我?”
陶夭:“……嗯啊。”
那边静了几秒钟,程牧有些不满地说:“支支吾吾什么?”
“……没什么。”
程牧:“说话不方便?你和谁在一起?”
“可人他们。”陶夭看了欧阳琛一眼,下意识打了个马虎眼,含糊说,“你有事吗,没事我吃饭了。”
程牧哼了一声:“死丫头。”
“那我吃饭了啊,等会回酒店了给你打电话。”
“去吧。”
陶夭松口气,掐断通话装了手机。
边上,尤可人凑近低声问:“程老板呀?”
“嗯。”
“一天好几个电话,感觉起来真够牵肠挂肚的。”尤可人给自己倒了一点酒,声音里含着一丝又调侃又惆怅的情绪。
陪着陶夭有一段时间了,她对程牧改观很大。
程牧似乎不像她所想的那样,将陶夭当成一个小明星在宠着,他私底下嘘寒问暖那个热乎劲,完全像个陷入热恋期的男人。
哪个大老板包养小明星会这样?
早中晚三五个电话问候,休息时间还晓得发微信,亲自到剧组接人,体贴地披衣服陪散步。她先前无意中在化妆间撞上一次,他给陶夭捏肩。宠得都没边儿了。
陶夭的变化她也看得见。
她心情有些复杂。
既为她高兴,又怕她陷得太深。
尤可人喝了一口酒,脸色有点说不出的纠结。
对面,老七又下意识看了欧阳琛一眼,从他脸上看到了一种类似于后悔怜惜的情绪。
老七也有些头疼。
程家那一位私底下对小姐还不错他有所耳闻。
可,不能啊……
按着年龄来说,那一位比小姐大了一轮,按着辈分来说,小姐应该叫他一声叔叔,按着个人条件来说,他性格霸道阴冷并非良配,按着家庭背景来说,老爷子应该也不希望小姐嫁进程家。
无论从哪一个方面来说,两个人都不合适。
偏偏现在还闹得人尽皆知了。
哎。
真愁人。
八点半,四个人出了烧烤店。
陶夭和尤可人先前没来过乾州影视城,欧阳琛和老七这也是第一次来,时间还早,四个人在影视城里瞎逛。
两个姑娘兴致不错,挽着手走在前面。
欧阳琛和老七落在后面。
老七抬手腕看了一眼时间,犹豫着问:“我现在给老爷子打个电话,问一下他的意思?”
“先不急。”欧阳琛淡淡说。
老七愣一下,提醒他:“老爷子明天早上要和赵沁儿去做亲子鉴定。”
欧阳琛看了他一眼:“亲子鉴定,她敢吗?”
“那先前……”
欧阳琛声音淡淡唤:“夭夭。”
“诶?”陶夭停了步子,扭头看着他。
“今天还有人过来探班吗?”
陶夭一愣:“没有吧。”
“没有?”
“也不是。”陶夭想了想,笑着说,“有一个表姐过来,不过你不认识她,而且她就和我碰个面就走了,你问这个做什么呀?”
“没事。”欧阳琛看了老七一眼。
老七顿时恍然大悟。
那位赵姑娘,怕是存了弄虚作假的心思。
她想干嘛?
老七上下打量了陶夭一眼,又想着她说赵沁儿和她碰个面就走了,一时间又一次松了一口气。
估计先前有的打算落空了吧?
这样一来,她肯定会找理由不去亲子鉴定,倒不至于折腾老爷子。
琛少爷的顾虑他其实也明白,这事情在电话里说显得草率了一些,况且一时间也说不清楚。
老七收回思绪,又问:“那小姐的事?”
“明天回到家再说。”
老七点点头:“明白了。”
欧阳琛嗯了一声,微笑着看着前面陶夭的背影。
四个人走到了一处景观喷泉边上。
他又一次唤停了两人,将自己手机交给老七,他和陶夭以喷泉为背景,合影了一张。
这之后,两人又在其他地方合影了几张。
溜溜达达到九点半,陶夭和尤可人有点困了,提议回酒店,四个人又慢慢悠悠地走了回去。
老七跟在边上,发现琛少爷并未和小姐单独说什么话。
心存疑虑。
四个人在酒店大厅里分别,目送陶夭和尤可人上了电梯,他拿了房卡,有点迟疑地问:“小姐这边也不说吗?”
欧阳琛看了他一眼:“先不急,再等等。”
“应该不会再有问题了吧?”
“我还是那句话,事关欧阳家血脉,容不得马虎。这件事不急于一两天,回家和爷爷商量后,再做决定。”
老七仔细想想,觉得他言之有理,不再多说。
翌日,上午十一点。
香江国际机场。
欧阳琛和老七在机场大厅正走着,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帅哥上午好呀。”欧阳瑜嬉笑地搂住了他的肩膀,一脸得意说,“本少爷亲自来接机,有没有很荣幸?”
欧阳琛瞥了他一眼:“谁带你来的?”
“我去,别这么戳人伤口啊!”
欧阳瑜是路痴,还是自己靠着导航在市区里都能迷路的那一种。因为完全没有方向感,拿了驾照好几年都没怎么开过车。
欧阳琛这话,完全拿他当小孩。
欧阳瑜有些泄气,翻着白眼说:“一点劲都没有。我和吴大哥一起来的,车子在外面。”
“那带路。”欧阳琛点点头,语调很高冷。
欧阳瑜:“……”
他下意识看一眼老七,比口型问:“七——叔,老——二,他——怎——么——了?”
老七有点无奈,给他使了个眼色。
别惹他?
欧阳瑜看明白了他的眼色,有点纳闷地看了欧阳琛一眼,识相闭嘴。
得,别惹就别惹吧。
他叹口气,领着两人到了停车的地方。
开车的是欧阳家管事老吴的儿子吴腾飞,年龄比他们大两岁,他们都客气地叫一声吴大哥。
吴腾飞开车稳稳上路,笑着说:“估计饭点刚到家,今天家里可有的热闹了,哈哈。”
“有客人?”欧阳琛抬眸问。
欧阳瑜就坐在他边上,嫌弃地说:“你傻啦?小妹啊。”
“小妹?”欧阳琛一愣,语调微沉,“我昨晚打电话回去和爷爷说过了,认孙女的事必须得等到亲子鉴定结果出来。”
“没认亲啊。”欧阳瑜连忙说,“没认亲。而且早上的亲子鉴定没做成,你都不知道诶,临到医院门口,小妹突然哭了,说是爷爷这么好,她怕自己不是爷爷的孙女儿,不敢做亲子鉴定。”
“然后?”欧阳琛挑挑眉,明显有些不悦。
欧阳瑜耸耸肩:“爷爷心疼得跟什么似的,说是先不做了,这件事缓几天再说。然后就把小妹带回来了,还有我爸我妈也回来了,说是私下里先在家里见一面呢。”
欧阳琛冷哼:“别叫她小妹。”
“啊?”欧阳瑜和吴腾飞异口同声地喊了起来。
副驾驶上,老七叹着气说:“赵沁儿撒了谎,她并不是大少爷的女儿,她妈也不是大少爷的妻子。”
“不是吧?她冒充?”欧阳瑜一脸震惊。
欧阳琛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她真的冒充啊!”欧阳瑜整个人都不好了,反问说,“不是说玉坠和照片都见了吗?而且她丹凤眼诶,和大伯有点像。”
欧阳琛情绪不高,没接他话茬。
副驾驶的老七却忍不住了,有些气愤地说:“照片和玉坠都是真的。陶静是大少爷养父母的亲女儿,有这两样东西都不足为奇。不过赵沁儿的确不是大少爷的女儿,陶小姐才是大少爷的亲女儿。她们母女俩编了一个好故事,意图进入欧阳家,鸠占鹊巢。”
欧阳瑜震惊得有些失语,半晌,神色呆愣问:“陶小姐?”
老七叹气:“陶夭。”
“陶……陶……陶……陶夭?”欧阳瑜一时间脑子更懵了,结结巴巴地说,“哦,对。赵沁儿是她表姐,我知道。也不对诶,二哥,你不是……”
他突然对上欧阳琛的视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喜欢她么?
几个字被他使劲地咽了回去。
可……
天呐,老二喜欢了半天,夭夭是他们大伯的女儿。
妹妹!
差一点就乱伦了!
难怪一见面就发现老二心情不好呢?
欧阳瑜莫名地有些同情他,偏偏还有点想笑,他忍了半天,抬眸若无其事地看向窗外了。
真相暂时不重要。
老二比他更需要消化这个消息。
他给他时间。
欧阳瑜觉得自己非常善解人意,他都被自己给感动了。
“回去先什么都不要说,我倒想看看,她这出李代桃僵的戏能唱到什么时候去。”蓦地,欧阳琛声音冷冷地说。
车上其他三人都愣了愣,回过神来齐齐点头。
十二点半。
吴腾飞开车进入闲人居。
欧阳琛、欧阳瑜和老七先下车,往屋里走,临近大厅,远远地,听到了老爷子的笑声。
欧阳瑜有些无奈地说:“冒牌货就在家呢。”
老七也有点无奈:“老爷子寻亲心切,错将鱼目当珍珠了。”
欧阳瑜看了他一眼,向来清俊温和的脸上浮现出一层冷怒,语调淡淡地说:“爷爷想了大伯几十年,难免一时心软。”
当初他意外看见陶夭,也是因为她神似大伯,对她疼爱有加。眼下突然见到亲孙女,免不了有些感情用事。
欧阳琛按捺着胸腔里翻涌的情绪,面带笑容地抬步往大厅走。
“阿琛和老七回来啦?”欧阳老先生正和赵沁儿说话,一抬眸看见几人,笑着唤。
欧阳琛没在电话里多说什么,也是他相信赵沁儿的一个重要原因。
此刻,眼见欧阳琛走近,他还朝他使了一个眼色。
欧阳琛看明白了。
老爷子怕他说起自己去调查的事情,特意提醒他呢,不要让这一位在外流落多年的小妹伤心。
他心里积攒了一腔怒气。
真正受尽磨难的那一个尚且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爷爷精明一生,临到老,思亲心切,却被这么一个跳梁小丑钻了空子,蒙蔽欺骗。
赵沁儿,挺有本事……
欧阳琛勾起唇角淡笑了一下:“嗯,小妹来了?”
他一句话,两个人吃了定心丸。
赵沁儿有些震惊地看了她一眼,眼眶里蓦地就涌现出一些水光,抿唇低低道:“二哥。”
二哥你个鬼哦……
欧阳琛听到了欧阳瑜的嘀咕声。
他抬眸看着老吴笑了笑,说:“听说叔叔和小姨今天也回来了?怎么不见人?”
欧阳老先生统共三个儿子。
大少爷欧阳谦之后,欧阳诚和欧阳诤是双胞胎兄弟,两兄弟成年后娶了一对双胞胎姐妹花,这姻缘一直在香江传为美谈。
是以,欧阳瑜的妈妈既是欧阳琛的婶婶,又是小姨。
她的性情和欧阳瑜差不多,古灵精怪得很,多年来一直不许欧阳琛两兄弟叫她婶婶,必须叫小姨。
家里一众人也早已经习惯的。
老吴笑着说:“回来了,刚说……”
“小姨见你不在,回房间眯了一觉。”老吴话未说完,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道笑眯眯的女声,将他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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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
码字的时候,打盹儿,脑袋磕到了键盘上。
阿锦被自己感动了。
小可爱们别急,该来的总会来,并不远,总不可能一下子跳到。么么。
169:准备欢迎她回家【一更】
欧阳琛抬眸看过去,笑着道:“小姨。”
他母亲叫唐甜,小姨叫唐蜜,姐妹两个眼下也就四十六岁,保养得很好,看上去非常年轻。
唐蜜浅褐色的短发有些蓬乱,闻言便笑了,伸手刚做了一个拥抱他的姿势,一只胳膊便被人从侧边拽住了。
欧阳诤揽了她肩膀,笑说:“阿琛回来了呀。”
欧阳琛点点头:“小叔好。”
心里还有点无奈。
他母亲和小姨都不是商场女强人,一个是摄影师,一个是画家。两个人性情大不相同,爱往出跑这一点却完全如出一辙。以至于,他父亲和叔叔时常都显得怨念颇深。
欧阳琛收回思绪,笑问:“小姨这次回来住多久?”
唐蜜眯眼笑笑:“你猜?”
欧阳琛:“……”
他叹口气,去饮水机跟前给自己倒水喝。
唐蜜不理欧阳诤的脸色,踱步到他跟前,嬉笑着问:“沙发上那一个,真是你大伯的女儿呀?”
“有什么问题吗?”欧阳琛喝了一口水。
唐蜜耸耸肩:“你觉得没问题吗?又是玉坠又是照片的,却不敢做亲子鉴定,好玩了哈。”
欧阳琛点点头:“是挺好玩的。”
唐蜜扭头,朝不远处的欧阳诤挤了一下眼。
随后,她笑嘻嘻地走到了老爷子跟前去,努努嘴说:“爸,这亲子鉴定还没做呢,你真拿这姑娘当孙女啦?”
小儿媳妇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欧阳老先生对上她也没什么脾气,不接话,语调温和地吩咐说:“去看厨房里准备好了没,开饭。”
唐蜜扭头:“老公,去看厨房里准备好了没。”
欧阳诤:“……”
“老妈您能别总是变着花样地秀恩爱吗?您儿子都二十四了。”边上的欧阳瑜有点看不下去。
唐蜜抬眸看他一眼,温柔带笑:“滚——”
欧阳瑜:“……”
摊上一个画风随意的老妈也是挺辛苦的,他索性坐到了老爷子跟前,朝赵沁儿撒气:“你那会不是说下午有课吗?怎么还不走啊!”
赵沁儿原本正忐忑,被他这一问,整个人都懵了,迟疑说:“爷爷说让我吃了饭再走。”
“谁是你爷爷啊,这还没鉴定呢。”
“四儿。”欧阳老爷子有些不悦地唤了他一声,“怎么说话呢?”
“爷爷。”欧阳瑜挽着他手臂开始撒娇,“您这有了孙女儿都不要孙子了啊,我不管,我吃醋了。”
他其实有点明白老二暂时没揭穿的原因。
不就是顾及着爷爷的情绪和脸面,又想看看冒牌货的底线么?
可他也不想想,这人连鸠占鹊巢的事情都能做出来,还有什么底线?
别说吃饭了,他看她一眼都觉得恶心。
忍不了!
欧阳瑜抬眸看了欧阳琛一眼,发现欧阳琛并没给他什么眼神,索性也彻底放开了,再接再厉说:“她都不肯和你做亲子鉴定诶,你就这么肯定她是你亲孙女啊,指不定被骗呢。我们欧阳家这么大家业,多得是骗子想趁虚而入。”
“我没有!”
“那你干吗不去做亲子鉴定啊!”
“我……”
赵沁儿眼泪顿时掉下来,一脸无措地看着欧阳老爷子。
欧阳老爷子被他们弄得有点头疼,原本伤感缅怀的情绪都没了,拉了脸色说:“都少说两句。”
欧阳瑜有些郁闷地住了嘴。
赵沁儿看着他脸色,再看看边上其他人的脸色,顿时觉得如坐针毡。
不行啊。
她要进欧阳家,不能只哄住老爷子。
老爷子也没说不做亲子鉴定。
这一关过不了,她没办法名正言顺地进入欧阳家。
老家那边已经打点好了。
就差亲子鉴定。
这事情不想办法解决,她哪有心情吃饭?
在饭桌上看这些人脸色吗?
赵沁儿突然有些委屈地站起身来,朝老爷子说:“欧阳爷爷对不起,我中午不能陪您吃饭了。”
“这孩子……”欧阳老爷子一时间有些为难起来。
他寻亲心切,却也不傻,刚才先后这一系列事情串起来,他心里也升起了疑惑。
阿琛调查清楚了,却没帮这丫头说话。
小儿媳妇和阿琛低语了两句,再过来态度不怎么好。
四儿也是接机回来态度陡然变了。
老七先前一直跟着谦儿,进门到现在却连一句话都没有。
这丫头,有问题?
欧阳老爷子目光定定地看了赵沁儿一眼,半晌,无奈地说:“那下次吧,你下午有课,先让腾飞送你回去。”
竟是不留她吃饭了?
赵沁儿下意识抿紧了唇,心情糟糕到极致。
欧阳老爷子抬眸看向边上的吴腾飞,笑着说:“腾飞呀,你送沁儿回学校,顺带着领她在外面吃个饭。”
吴腾飞看了赵沁儿一眼,笑着说:“好,知道了。”
老爷子点点头。
欧阳瑜得意地看了赵沁儿一眼:“还不走啊?”
“四儿!”
“爷爷——”
欧阳瑜又冲着老爷子撒娇了。
老爷子脸色不悦地瞪了他一眼,却也再没说话。
到底是亲孙子,老爷子怎么可能为着她这么一个刚回来的孙女儿和他为难呢?
赵沁儿心情很失落,跟着吴腾飞出门了。
两人消失在视线里。
欧阳瑜哼一声回头看着老爷子,气急败坏地说:“爷爷,她是假的。她根本不是大伯的女儿,编了故事跑来骗您的。”
“我就说嘛!”他母亲唐蜜顿时炸了,得意地看着边上站着的欧阳诤。
欧阳诤给了她一个“别捣乱”的眼神。
唐蜜无聊地噤声了。
老爷子先前有了一点心理准备,闻言也并未有太过于激动的情绪,抬眸看向这才走过来的欧阳琛,沉声问:“阿琛,怎么回事?”
欧阳琛尚未说话,老爷子跟前的欧阳瑜又迫不及待说:“大伯不是陶静的公婆收养的,是被陶静父母收养的。他是陶静的哥哥才对。他的女儿就是陶夭!爷爷,夭夭才是大伯的女儿,您的亲孙女儿!”
欧阳瑜说到最后有些激动,语气一下子重了很多。
“……夭夭?”老爷子脸色顿时变了,迟疑地问了他一句。
“是啊,夭夭啊,就是我们认识的那个夭夭啊。她才是大伯的亲女儿,那对不要脸的母女想要让赵沁儿李代桃僵,顶替她的身份进到我们欧阳家来,享福呢,真卑鄙!”
“夭夭?”老爷子看着他,又问了一句。
“是啊!”欧阳瑜顿时急了,“您不会不相信吧?二哥调查的结果就是这样。爷爷您第一次见到夭夭就很有好感不是吗?我也是啊,我觉得她看上去很可爱很乖巧啊,她是我们家人啊,能不喜欢吗?”
老爷子情绪顿时有些失控了,他慢慢站起来,看向了静默的欧阳琛,一字一顿问:“阿琛,你说!”
“是夭夭,她更可能是大伯的女儿。”
“什么叫更可能?”老爷子顿时急了,语调都重了。
老吴连忙走过去扶住他,安慰说:“您别太激动了。这事情让琛少爷慢慢说,肯定说清楚的。”
事实上,欧阳琛又沉默了。
老爷子被扶着坐下,脸色着急地看着他。
半晌,欧阳琛移开视线,看向老七:“七叔,你先和爷爷说一下大概情况,我去一下洗手间。”
欧阳老爷子:“……”
他从欧阳琛脸上看到了一丝于心不忍的情绪。
欧阳琛转身走了。
老爷子有些茫然地看着他的背影,慢慢转头看向脸色复杂的老七,长叹一声发话:“老七,怎么回事?你说!”
老七对上众人带着疑惑的目光,突然地,有点明白了欧阳琛的心情。
那是他们家大少爷的亲女儿。
原本应该是他看着长大的大小姐。
是应该被欧阳家所有人捧在掌心里的小公主。
是千金,也是明珠。
偏偏她在外面受尽磨难和委屈……
琛少爷,怕是心疼了。
毕竟也才是二十出头的孩子,又和小姐关系那么好,将她看的那么重,他这是不忍心呐,不忍心在众人跟前,亲手将她伤疤揭露出来。
他暂时躲开了。
从小到大,这应该是他第一次逃避问题。
不像他认识的那个琛少爷,却因为一时脆弱,显得活生生满是人情味。
他将这机会留给了自己。
也罢。
老七收回思绪,慢慢坐到了一边的单人沙发上,朝着老爷子说:“这说起来有点曲折,您有个心理准备。”
“快说吧!”老爷子急得跟什么似的。
老七组织了一下语言,半晌,语调沉稳地将两个人打听到的消息以及心里的猜测说了出来,最后,带着点气愤的情绪说:“就是这样。要不是琛少爷意识到那些话不对劲,我们都得被蒙蔽了。陶静那丈夫在小区里风评很差,出了名的性子暴虐,大小姐是因为最终忍不了天天被打,逃出去了,当时才十三四岁吧,也不知怎么就误打误撞地到了……香江……”
他说到最后,声音蓦地收住了,对面的老爷子眼眶里泪水涌动。
大厅里气氛顿时沉默得可怕。
老七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其他人,住嘴不说了。
大家眼眶都有些红。
小少爷明显最激动悲愤,半晌,咬着牙低声说:“真是岂有此理。”
他好像在说陶静的丈夫,又好像在气愤赵沁儿的隐瞒,一张俊脸憋得通红,眼见众人都不说话,急切地朝老爷子说:“爷爷,怎么办啊?赶紧把夭夭认回来啊,她……她……”
她在外面受太多苦了。
这句话在嘴边停了半天,他才发现自己说不出来。
从小受尽呵护,他无法想象那样的生活。
夭夭还是个女孩子。
难怪老二一路上显得很阴郁,爷爷问他,他还找借口跑去洗手间了,心里应该很不好受吧。
那是他喜欢的女孩,还是他们的小堂妹。
欧阳瑜心里酸楚得无法言喻,他下意识抬眸,看了一眼洗手间的方向。
欧阳琛正走过来。
他走过来,脸色还算平静,自茶几下拿了张矮凳,就顺势坐在茶几对面,众人的目光包围圈里。
老爷子有些伤心难言。
欧阳瑜看了他一眼,又没忍住朝欧阳琛说:“二哥咱们还等什么啊,快去把夭夭接回来吧!”
他话音落地,一上午都没怎么说话的欧阳瑾也随之附和说:“四儿说得对。咱们别在家里耽误了,赶紧把夭夭认回来。”
“事情既然已经清楚了,就先把孩子接回来再说。”欧阳诤看了一眼老爷子,问询说,“爸,您也别太伤感了。这样,我和他们几个一起去,现在就把夭夭接回家来。”
“对对对,早点接回来的好。”唐蜜难得附和他。
“不行。”老爷子如梦初醒,下意识抬手制止了众人说话,声音蓦地低了一个度,“不行,这事情让我好好想想。”
他没脸啊……
他们欧阳家三代就这么一个姑娘家,却因为他当年的疏忽流落在外这么多年,受了那么多苦,他没脸见孩子。
大儿子临去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老婆子临去也因此抱憾。
他糊涂,还领着一个假的进了他们欧阳家的门。
差一点弄错。
夭夭那孩子听话懂事,重情重义,肯定不会因为这个怪罪于他,可他自己没办法不怪罪他自己。
要是他寻找的范围大一些。
要是他这些年派去寻找的人再多一些。
要是他当年没有让大儿子遇到那种意外。
甚至,要是他见到孩子的第一面就刨根究底再问问,再打听打听,那么,她最起码不会和程二扯上关系。
当时只觉得悲悯怜惜,如今却觉得心如刀绞。
他欧阳杰的亲孙女,在外面吃尽苦头,让他于心何忍。
该怎么办?
老爷子心绪翻涌,一时间竟觉得茫然了。
他该怎么办?
怎样最好地弥补她,怎样最自然地亲近她,怎样将她接回来,怎样地,鼓起勇气面对她?
他没脸面对孩子……
找了儿子这么些年,他从没想过,找到了,他却这么为难。
夭夭那孩子先前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要是当真知道了,真的不会怪罪于他吗?
他胡思乱想,一时间又觉得无法确定了。
老爷子抬眸看向了欧阳琛,声音微微颤抖着问:“那……那孩子,现在还不知道这些事?”
“不知道。”欧阳琛拿出手机找到相片递给他,“她最近在乾州拍戏,昨晚我和七叔过去了,她拍戏需要剪了短发,您看。”
老爷子两只手都按着膝盖,老吴接过了手机,脸色一惊,递到他眼前。
老爷子狠狠愣了一下,几乎在一瞬间,眼眶里几次涌动又消失的泪水流了出来,哽咽着无法言语。
他的孙女儿,长得和她爸爸那么像……
老吴见他情绪失控,连忙将手机递到了跟前欧阳诤的手上,拿了手帕递给他,安慰说:“您别太伤心了。您看小姐这样子,笑得多好看。苦日子都过去了,接下来可不都是好日子吗?有您疼着几个少爷宠着,咱们大家一起照顾她,以后哪个还敢欺负她?而且她眼下也才十九岁,这人生刚刚开始呢,一切都来得及,来得及。”
“对。”欧阳诤看了手机,跟着安慰老爷子,“夭夭这孩子一看就乖巧懂事,不是说挺喜欢您吗?要是知道您是她爷爷,指不定欢喜成什么样呢。还有这几个小的,都和她关系不错,以后可以陪着她护着她。”
“对,对。”老爷子哽咽地点点头,又看向欧阳琛,斩钉截铁说,“那就尽快把夭夭接回来,我们一起去,都去。”
“您别着急。”欧阳琛收了手机,想了想,慢慢说,“我觉得还是先想办法做一个亲子鉴定,确定了之后,再告诉她不迟。”
“二哥!”欧阳瑜第一个不乐意了,嚷嚷说,“你把夭夭想成什么人了,她又不是那个冒牌货。”
欧阳琛看着他:“我当然知道她是什么人。就因为我知道她是什么人,这个亲子鉴定才必须做。你觉得没有这个证据,她会随随便便就接受这突然冒出来的一大群亲人吗?”
“这……”欧阳瑜神色讪讪,不说话了。
欧阳琛收回视线,又朝老爷子说:“依我的意思,这件事暂且先不告诉她。眼下她虽然有大伯的照片,一切也都对的上,那也不能因此就贸然行事。夭夭说她父母双亡。大伯和大伯母当年又一起离开了乾宁,这当中,真的就没有一点其他的可能性吗?”
“阿琛你……”
“我没有其他意思。”欧阳琛打断了老爷子未出口的话,语调平稳说,“只是觉得事关血脉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大意。夭夭也是个较真的人,我觉得即便我们说了这件事,她也会第一时间要求亲子鉴定。爷爷,她其实敏感又脆弱,她渴望亲情,我不希望由她承担一丝希望落空的失落。我们可以通过剧组或者她经纪人以体检为由,在不惊动她的情况下,做了这个准备。到时候直接接她回家,好过接她回家却等着亲子鉴定结果,您说呢?”
老爷子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叹气说:“就按你说的来。不过别再耽误时间了,尽快。”
“我知道。”欧阳琛点点头,“这个月二十九是她的生日,十天时间足够了。我希望她十九岁这个生日由我们来为她庆祝,欢迎她回家。”
“生日?”老爷子微微愣一下,长叹一声,说,“好,就在这之前接她回来。”
话落,他想了想,又说:“生日宴现在就开始准备上。还有公司那边,阿诤你安排时间召开一次董事会,准备一下,我要转赠部分股权给她作为生日礼物。还有,安排一下生日宴之前的新闻发布会。最后……”
老爷子看向老吴:“欧阳家族亲,生日宴之前全部请回来。夭夭上族谱的话,改个名字。”
“改名字?”老吴笑说,“夭夭还挺好听的。”
“陶夭。”老爷子想了想,叹气说,“这名字留着当艺名好了,要是她还想演戏的话。另外选个端庄点的字。”
边上,欧阳琛突然说:“瑶吧。瑶台的瑶。欧阳瑶。”
“哈。”欧阳瑜看着他蓦地笑了,“王字旁,和我们名字意思都差不多,不错诶,就是以后叫起来会不会不习惯?”
欧阳琛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可以叫她小妹,或者,小五。随你的便,我提议的是大名。”
“瑶?”老爷子话出口点头笑了一下。
瑶,这个字和璟、瑾、瑜一样,意美玉,喻美好、珍贵、光明洁净。
适合她。
那孩子有一双漆黑干净的眼睛。
也有美玉一般的面容。
更有难能可贵的赤子之心。
欧阳瑶,听起来就像他们欧阳家的女孩,他欧阳杰的孙女儿。
老爷子心中喟叹一声,又下意识看了欧阳琛一眼,只觉得欣慰难言。这个孙子的名字是他取的。
琛:珍宝。
如今看来,恰如其分。
------题外话------
早安,么么哒。(*^__^*)
170:拿了钱去帮小五看辆车【二更】
一楼,餐厅。
欧阳瑜拿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朝边上的欧阳琛小声说:“那个冒牌货怎么办?不管了啊?”
欧阳琛看他一眼:“她用大伯的玉坠典当了三百万。”
“我去,真不要脸。”欧阳瑜低头扒了一口饭,压低声音又说,“爷爷好像懒得理她了,我觉得不能这么放过她啊,太可恶了。”
“嗯,交给你了。”
欧阳瑜:“……”
交给他?
他能有什么办法啊?
他讨好地看着欧阳琛,笑说:“你肯定想好了怎么对付她,是吧?”
“你有兴趣?”欧阳琛想了想,反问。
“反正她欺负夭夭就是欺负我。”欧阳瑜咬着筷子,沉思说,“就是收拾人这种事吧,我不太擅长。”
欧阳琛提醒他:“她眼下最着急想要做什么?”
“亲子鉴定?”欧阳瑜不确定地问。
欧阳琛点点头:“没错。”
欧阳瑜想了半晌,迟疑地问:“她不会想办法设计夭夭吧?”
欧阳琛微微愣一下,声音淡淡说:“有更方便的办法,想来她应该不至于打夭夭的主意了。”
“更方便的办法?”
“嗯。”欧阳琛不再和他多说,低头看手机。
手机里进来一条微信:“上钩了。”
欧阳琛回复:“行,带她去吃饭吧,别再发消息了。”
吴腾飞:“懂。[坏笑]”
欧阳琛唇角勾了淡淡一抹笑,放下手机。
香江影视大学,校门外。
吴腾飞将车子停在路边一家餐厅外,快步下车,帮后面的赵沁儿拉开了车门,笑着说:“小姐请。”
赵沁儿看了他一眼,羞涩地笑了一下。
瞌睡了就有人递枕头,感觉真好。
刚才车子走到半路,吴腾飞开始主动和她搭讪说话,到后来,她很明显地察觉到她对自己有企图。
想想也是,她是即将认亲成功的欧阳家大小姐。
吴腾飞就一个管家的儿子诶,肯定千方百计地想搭上她。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嘛。
他殷勤备至,赵沁儿原本的那些忐忑情绪都烟消云散了,到最后,两个人聊起了亲子鉴定的事情。
赵沁儿向他透露了自己晕针的事情。
亲子鉴定要取血化验她害怕,因而暂时不想去。
吴腾飞表示同情又怜惜,到最后,无意间透露说,老爷子预备去的那一家医院他很熟悉。
如果赵沁儿实在不想扎针抽血,他可以想办法找人,帮她避开这件事。
赵沁儿惊喜之余,提出请他在校门口条件最好的西餐厅吃饭,就是眼下两人面前这一家。
临近两点,餐厅里已经没什么人了。
赵沁儿要了一个靠窗的幽静位置,点了两份招牌套餐。
吴腾飞拿手机去边上打了一个电话,回来后,有些为难地看了赵沁儿一眼,叹气说:“这年头这些人简直都有病。”
“怎么说呀?”赵沁儿心里咯噔了一声。
吴腾飞气愤地压低声音说:“你说就这么简单一个事,竟然要钱,还狮子大张口,简直气人。算了,你还是跟着老爷子去扎一针抽点血好了,为这点痛花钱,不值。”
“可以不抽血啊?”赵沁儿压着心里的狂喜。
吴腾飞笑了:“可以当然是可以。这年头什么都可以弄虚作假。”
赵沁儿咬着唇,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了。
吴腾飞连忙说:“我去,你看我这张嘴。我可没有说你的意思。大少爷的玉坠和你们的全家福都有呢,我没有说你弄虚作假的意思哈。”
“全家福?”赵沁儿一愣。
吴腾飞点点头:“对啊。老吴说的呀,你们家里有照片呢,难道不是全家福吗?”
“是啊,是全家福。”赵沁儿欢喜地笑了一下。
原来他以为是照片是全家福,难怪这么确信自己的身份忙着献殷勤呢,真是她命里的福星。
想想也是,宰相门房七品官嘛。
他老爸是欧阳家的大管家,跟了老爷子那么久,他这个当儿子的,人脉肯定也不少。
医院里认识几个人也正常。
不过可惜他只是个管家的儿子了,人家好像不怎么给他面子,趁机朝他要钱呢。
怎么她先前就没想到!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世上就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情。
她压抑着心里的狂喜,小声委屈地说:“可是我真的很不喜欢扎针,要是给点钱能免了受苦,那肯定最好了。你有没有问清楚,要多少钱啊?”
吴腾飞叹口气,朝她伸出一只手。
赵沁儿试探问:“五万?”
“噗!”吴腾飞噗嗤一声笑起来,“你以为打发叫花子呢,那些人心黑着呢。五万?人家喝几瓶酒就没了。”
赵沁儿脸色顿时变了:“五十万啊?”
“五百万。”吴腾飞撇撇嘴,“人家还说了,这件事不道德,等于弄虚作假,得冒着风险呢。五百万,少一分都不行!”
“五……五百万?”赵沁儿有点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半晌没说话。
吴腾飞耸耸肩:“是啊。五百万。我觉得挺多,不划算。不过你这身份,五百万其实也没什么啦。二少爷名下几辆车加起来都上千万了,五百万对你来说当然也是小意思啦。”
“呵呵。”赵沁儿干笑了两声。
吴腾飞喝了一口水,又说:“欧阳家三代没女孩,你这一回去指定比四个少爷受宠多了。而且我觉得呀,老爷子肯定会转赠部分原始股权给你,那些原本都是你爸该得的,哎。”
“……转赠股权?”赵沁儿迟疑地问了他一句。
吴腾飞点点头:“对啊,最少百分之十吧。欧阳家可是家族绝对控股,老爷子连同其他人加一起,原始股权占到百分之六十多了,怎么着也该给你百分之十吧?”
“百分之十,价值多少啊?”赵沁儿试探着问。
吴腾飞随意地笑了笑:“挺多了,几十上百个亿吧……”
“噗!”赵沁儿一口水喷了出来。
吴腾飞连忙跳起来,看着她蹙眉说:“怎么了啊这是?吓到了?”
赵沁儿扯了张纸巾有点尴尬地擦着桌子,笑说:“就感觉挺多的,有点出乎意料。”
“嗨。”吴腾飞有些无语地看了她一眼,“那可是首富之家啊,虽然这几年偶尔不在第一位了,那财力也不容忽视啊。其实我对商业这一块也不怎么感兴趣,可脚趾头想想也知道,那肯定以亿计算的。”
几十上百个亿……
赵沁儿有点无法想象那是多少钱。
吴腾飞说话间带着点满不在乎的感觉,刚才那眼神,就好像在说她当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她也不好意思问。
转念一想,和几十亿比起来,五百万真是不够瞧的。
欧阳琛几辆车上千万。
陶夭他爸一个玉坠三百万,还是典当的价格。
老爷子这么想要孙女儿,只要她回去了,少说不得三五辆车伺候着啊?到时候她指缝里漏出来一点都有五百万了。
可眼下……
她突然无比埋怨陶静。
一出手就给老不死他们二百万,真是大方。
眼下,别说三五百万了,她身上连三五万都没有,可怎么办呀?
赵沁儿面有难色。
服务员正好给两人上了餐。
吴腾飞一边切牛排一边问她:“吃啊,怎么不动?”
“哦。”赵沁儿心事重重地切着牛排,心里想了许久,咬着唇开口说,“我真的怕扎针,想起来感觉生不如死,五百万就五百万吧,你帮我给医院里人说一说,行吗?”
“啊?”吴腾飞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这样就有些傻了吧。虽然五百万不多,可用它免一针,那也未免太夸张了。”
“可是我真的很怕打针。腾飞哥,你就帮帮我吧。”
吴腾飞饶有趣味地坏笑起来:“女孩子都这么任性啊?真是让人搞不懂,扎一针而已。留着五百万做什么不好?”
“好不好嘛,我不想扎针抽血,真的要命呢。”赵沁儿噘着嘴撒娇。
吴腾飞一块牛排差点吐出来,忍着笑耸耸肩,无奈说:“好吧。怕了你了。我最心疼女孩子了,一见人撒娇就腿软。”
“我哪有!”
“好好好,没有,没有。”
赵沁儿看着他一副有求必应的样子,咬咬唇又说:“那个,腾飞哥你也知道,我现在还没回家呢。这件事也不敢让爷爷知道,身上没有五百万那么多,你能不能借我点啊?”
“啊?”吴腾飞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赵沁儿再接再厉:“等我回到家里就还你,要不,我给你打个欠条?”
吴腾飞撇撇嘴,半晌,有些为难地说:“可我也没有多少。身上总共不到三百万。都给你了,我得要喝西北风了,你又不养我。”
赵沁儿一张脸顿时红了,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吴腾飞顿时缴械投降,认命说:“这样吧,钱由我去给,那人你也不认识嘛。你给我打个两百五十万的欠条,回头再给我两百五十万,这件事我尽快帮你办了。”
“这样啊?”赵沁儿有些纠结地看了他一眼。
“不行就算啦。”吴腾飞善解人意地说,“其实我也觉得这个挺傻的,很不划算啊。五百万能买辆豪车了。”
“我没说不行。”赵沁儿连忙叫住了边上一位服务员,“你好,麻烦帮我拿纸笔过来。”
“还有印泥。”吴腾飞补充说。
赵沁儿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他笑笑说:“我可是把全部身家都用来帮你了,当然得慎重一点,不然你当了大小姐不管我,我得喝西北风了。”
“我不会不管你的。”赵沁儿有些害羞地说。
吴腾飞只笑笑,不接话。
两人吃完饭,他将赵沁儿送到学校门口,提醒她说:“两百五十万你最好三天内给我哈,我怕太晚了那边又改口,就不好办了。”
“嗯,好。”赵沁儿勉强挤出了一丝笑。
吴腾飞给她了一个飞吻,升上车窗,将车子开走了,顺带给欧阳琛发语音微信:“我操。那个傻子真的给我打了两百五十万一个欠条,哈哈哈哈,还有两百五十万,你说她三天之内能不能凑齐啊,哈哈哈,我他妈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傻逼,真特么二百五啊!”
欧阳琛发文字问他:“手印没忘吧?”
“怎么会?我办事你放心啊。”吴腾飞开着车,笑得前俯后仰,“说真的。真是第一次见这样造作的小白花啊,真以为我对她有意思呢。我去,你没看她发骚的那个样子,我连隔夜饭差点吐出来。”
“真是辛苦你了。”欧阳琛又发了一句话文字,看起来有点冷飕飕的。
吴腾飞顿时不笑了,一本正经地发语音说:“好啦好啦,不吐脏字了。接下来我怎么办,就等着她联系我,收钱?”
欧阳琛用语音回答他:“嗯。”
吴腾飞若有所思地说:“二百五,噗,哈哈,我是说二百五十万,你觉得她三天之内真的能凑齐吗?”
“她会不遗余力。”欧阳琛声音淡淡。
“好吧。”吴腾飞又问,“那等我拿了钱给你。”
“不用。”欧阳琛淡声说,“我这几天挺忙,你拿了钱去帮小五看辆车,性能好点适合女生开的。不要太贵,价位控制在二百万以下。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吧。辛苦费。”
“噗,哈哈。”吴腾飞顿时乐了,打趣他,“小五?这称呼可真顺口的。行,我知道了。一定帮咱们小公主看一辆超级拉风的,要不要我顺带帮她改装一下啊?”
“也行。”欧阳琛笑了,“别弄得太花哨。”
“知道啦,少爷!”吴腾飞打了个口哨,将手机扔到副驾驶上。
拐个弯,他将车子驶上主干道。
二百五?
哈哈,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儿的傻逼货。
没那手段搞什么李代桃僵啊?
欧阳家是那么好进的吗?
真是的……
------题外话------
啦啦啦,二更奉上。
明早九点半,不见不散哈。(*^__^*)
171:看够了没有啊?【一更】
赵沁儿目送着车子离开。
转身,她心事重重地往学校里面走。
“小茹!”边上,蓦地传来一道高亢的女声,将她吓了一跳,再抬眸,下意识紧紧拧眉转身就走。
“死丫头你跑什么呢!”赵老太几个箭步冲上来拉住她手腕。
赵沁儿脸色顿时变了,压低声音喊:“放开我!”
赵老太是个典型的市井泼妇,举止粗鲁品格低下不说,还有着非同一般的大嗓门。
校门口人来人往的,只能给她丢人。
赵沁儿一只手去掰扯她手腕,感觉周围投来几道目光,整个人都不好了,拧着眉又道:“你怎么来了?赶紧放开我,学校门口别给我丢人。”
“我丢人?”赵老太看着她一脸嫌弃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在她胳膊上扇,“死丫头你傍大款都不丢人,我丢人?刚才那车子怎么回事?好啊你,我就知道你们娘俩没那么大方,给我两百万让我抚养小宝一辈子啊,呸,两百万能干嘛?想将我们老的老小的小撇开,你做梦!”
“滚开啊你。”赵沁儿被她扇得怒火中烧,又想到她已经拿了两百万,心里更觉得不平衡,气急败坏说,“两百万给你都嫌多。你还能活几天啊,要那么多钱留着买棺材吗?”
“翅膀硬了想飞了是不是?”赵老太抬手就在她胳膊上拧了一下。
朝夕相处十几年,赵沁儿太了解自己这奶奶是个什么性子,给了她的钱根本一个子都不可能要回来。自己要是许下重利,她以后只可能变本加厉没完没了,就跟个无底洞似的。
因而,她一开始就没打算将那两百万要回来。
都怪自己那个妈!
一次性给了她那么多,这下好了,被惦记上了。
简直要命。
她怎么不去死!
赵沁儿猛地一甩手将赵老太推倒在地。
赵老太身形臃肿,这一下摔倒半天没爬起来,索性坐在地上破口大骂起来:“我把你个没良心的小贱种。自己跑到香江来傍大款过好日子,留下我们老的老小的小在家里喝西北风啊……”
她嗓音奇大,开口骂的时候就扯住了赵沁儿的裤腿,赵沁儿走不了,眼见周围有人开始围着她指指点点,情急之下蹲下身去就捂住了赵老太的嘴巴。
赵老太抬手扇了她一巴掌,正要借力站起来的时候,一只手猛地被人握着朝外扯。
她似乎听到了自己骨头断了的声音,大喊大叫地回头。
“疯婆子。”扯着她的是一个人高马大的男生,眼见她回头便一把甩开她手让她摔了个狗吃屎,扶着赵沁儿站了起来。
赵沁儿一脸泪痕,紧抿着唇,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你没事吧?”男生问。
赵沁儿摇摇头。
男生居高临下地看了赵老太一眼,语调烦躁说:“不想挨打就滚。大学门口撒泼欺负一个女孩子,你还要不要脸了?”
赵老太气急败坏:“哪里来的小杂碎,信不信我……啊……”
她话未说完,男生一脚踩在她扶着地面的一只手上,俯下身去看着她眼睛,一字一顿说:“让你滚,听不懂吗?”
“啊呀,杀人了——”赵老太一声喊刚刚出口,边上蓦地又出现两个人高马大的大男生,坏笑着将她围了起来。
赵老太再也不敢喊了,狠狠地剜了赵沁儿一眼。
赵沁儿哭得像个泪人儿。
男生放开她站好,拧眉看向赵老太,等到赵老太神色讪讪不敢再多言,冷哼一声,看着赵沁儿说:“走吧,别理她。”
赵沁儿嗯了一声,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进了校门。
心中的感觉复杂极了。
半晌,她声音小小地说:“谢谢你啊。”
男生停步看她一眼,勾唇笑了一下,突然问:“你和欧阳家四少爷什么关系呀?”
“嗯?”赵沁儿愣了愣。
男生又笑着说:“刚才看见你从他的车上下来了。我先前和他有过几面之缘,就顺手帮了你一把。”
“你是?”赵沁儿微微抿了唇。
男生尚未回答,边上跟着的一个男生笑哈哈地说,“这是权公子呀,全新餐饮连锁的未来接班人。”
全新餐饮是国内快餐行业知名品牌,这几年发展势态很好。
他认识欧阳瑜?
赵沁儿收回思绪,小声说:“我告诉你的话,你能帮我保密吗?”
“啊?”男生一愣,“好啊。”
赵沁儿低声说:“我是欧阳瑜先前失踪的大伯的女儿,说起来就算他堂妹吧。刚才那个是我养父的母亲,知道我可能要回家了,跑来讹钱的。”
男生又是一愣,仔细地打量起她了。
欧阳家先前有个大少爷失踪,这件事在香江上流圈子里其实不是什么秘密,不过,他怎么蹦出个女儿了?
但是刚才她的确是从欧阳瑜的车上下来的。
权新看着赵沁儿,若有所思。
他们家这几年生意不错,可在香江这富人遍地的地方,也就算新兴贵族,还是身份一般的那一种。
他父亲一直要求他多多结交权贵名流,拓宽人脉。
他和欧阳家几个公子年龄相仿却一直搭不上话,刚才看见赵沁儿被欺负,突然就意识到这可能是一个机会。
能被欧阳瑜的车送到校门口,这女孩肯定和他关系不错了。
倒是不曾想,原来是欧阳家流落在外的千金啊。
权新看着眼前赵沁儿一双丹凤眼,心里默默地又信了几分,觉得这姑娘虽说长得也就还好,眼睛上的确能和欧阳家的人找到点共通之处。当然,她的眼睛肯定没有欧阳家那几个少爷的风采神韵。
不过,落难千金嘛,过得不好也会影响情绪长相的。
一般人谁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呀?
看眼前这姑娘和她奶奶那个样子,如果不是因为确有其事,怎么可能知道欧阳家的事,还拿来做文章?
权新回过神来脸色变得越发温和,笑说:“原来是欧阳小姐。”
“你要帮我保密啊。”赵沁儿连忙说,“我现在还没回欧阳家,太多人知道了不好。”
“那肯定的了。”权新点点头答应了她。
他又不是傻子,说出她的身份对他能有什么好处?
不过,还得刷点好感。
他略微想了想,试探着问:“你奶奶那个人看上去很难缠啊,你怎么不告诉欧阳家?”
“已经给她两百万了。”赵沁儿一脸苦涩地说,“可能因为我爸是收养的。她从小对我很不好,我能活到这么大都挺不容易了。两百万已经仁至义尽,她那人贪得无厌,我不想让家里知道我有这么一个奶奶,也不想让她知道欧阳家的具体情况,她会狮子大开口的。我还没回去呢,怎么好意思对他们造成这样的困扰?让你看笑话了。”
“这样啊,那你打算怎么办?”权新一脸同情地问。
赵沁儿抿着唇:“我想自己再凑点钱给她。毕竟她也是我奶奶,弄得太难看了也不好。”
“哦。”权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赵沁儿一脸烦闷。
他多看了几眼,试探着问:“钱不够?”
“嗯。”赵沁儿苦笑,“想再给她两百万,可我身上没那么多钱,权公子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先借一点给我啊?”
“……我也没那么多钱。”权新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说,“我这还上学呢,也没接触家里生意,零花钱不可能一时拿出来那么多。”
“对不起啊。”
“道歉做什么?”权新有点心疼地看着她,“这样吧,我找周围几个朋友凑凑,看看能不能给你凑够二百万,如何?”
赵沁儿一愣,看着他一时间忘了说话。
她有些意外,欧阳小姐的身份这么好用,转个眼钱就来了。
一时间,进入欧阳家的愿望更前所未有的强烈。
只要她的身份确认了,第一个就拿老不死的开刀,权新这人看着还不错,彼此交个朋友,日后还能有个帮手。
赵沁儿顿时笑了,还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真是麻烦你了。”
“别客气。”权新上下打量她一眼,温柔笑着说,“你衣服都脏了。我送你回宿舍吧,换身衣服再去上课。对了,你电话留给我,凑够钱我给你打电话。”
赵沁儿一边往宿舍里走,一边和他交换了手机号码。
三个人将赵沁儿送回了宿舍。
权新看着她上宿舍楼,脸上的笑容温柔极了。
赵沁儿回头红着脸看他一眼,又朝几个人挥了挥手,一脸害羞地转身,慢吞吞上楼了。
三个男生收回视线。
其中一个有些疑惑地问权新:“权少,你不会真的相信她是什么欧阳小姐吧?当这演电视呢?”
权新看着他,沉思说:“刚才那辆车的确是欧阳瑜的。虽然他没开过几次,可我哥们遇见过,没错儿。”
“那也不能凭借这一点就说她是落难千金吧?而且我觉得这姑娘一身小家子气,看着有点傻。就她那个奶奶,直接告诉欧阳家不行了,犯得着这样?欧阳家动动手指解决掉她。”
“你没听她说吗?怕欧阳家笑话呢。”
“不能吧。欧阳家三代没女孩,这好不容易出现一个,肯定宠上天啊,谁会笑话她?”
“她不说了吗?还没回家呢,心里忐忑很正常。”
“那你真的要帮她啊,我可说好了,我没有多少钱,顶多给你十几二十万,我老爸管得严着呢。”
“行。”权新笑着点点头。
多余的他并没有多说。
他又不是傻子,托人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欧阳家要是找回亲孙女儿那能没有动作吗?最起码举办个新闻发布会顺带举办个宴会帮她提升知名度确认身份吧?
先前,他们家可是没资格拿到欧阳家宴会邀请函的。
有了这门路,他还愁没机会结交名流权贵吗?
这姑娘看着软弱可怜的,又一副小家子气,回头他好好哄哄,先下手为强,虏获芳心应该一点问题也没有。
假以时日,他可就是欧阳家的乘龙快婿。
到时候,日子简直不要太美好。
权新这样想着,转个身就开始给自己几个朋友打电话,让人帮着打听欧阳家最近的动作。
果真被他们嗅到一些蛛丝马迹。
欧阳家这几日人员往来比往常活跃了许多。
以欧阳琛为首的三个公子一两天下来已经采购了不少东西,往闲人居送货的专车都很多。
江湖传言,一向浪得没边的欧阳大公子要回来了。
欧阳家吴管事那儿子,从自己朋友那提了辆亮黄色的保时捷小跑,拖到了自己那修车店里去,亲自下场改装。
那一位和欧阳琛关系好,也是个浪到没边的人物。
以上种种,原因呼之欲出。
权新按捺着心里的喜悦,不再打探开始凑钱,有朋友好奇发问的时候,他没忍住将赵沁儿的事小小地炫耀了一下,引来好几个狐朋狗友羡慕打趣。
两天凑了二百万,他开了张卡,给了赵沁儿。
赵沁儿感激得跟个什么似的,请他在学校外面西餐厅吃了饭,顺带给他打了张欠条。
权新将赵沁儿送回宿舍的时候,成功地牵上了她的手。
赵沁儿红着脸回去了。
她有些晕乎乎的。
这感觉,就好像她已经提前当上了公主。
先是吴腾飞,再是权新,这些以前都不可能拿正眼瞧她的香江小开,眼下不等她回到家里就开始献殷勤了。等她彻底回家还了得?
香江的富家公子会排着队追求她吧?
赵沁儿的心念越发坚定,自己又从其他同学那里凑了十多万,到最后,为剩下三十多万犯了愁。
也不知怎么的,她想到了陶夭。
陶夭好歹混娱乐圈,眼下又跟了程牧,肯定有钱吧。
顶替她身份,她一开始也是有些忐忑的。这两日尝到甜头,却觉得自己进入欧阳家是理所应当。
要不是她外公外婆,陶夭她爸说不定早就死了呢。
要是死了,怎么可能有她这么一个孩子?
眼下她生活的又不错,既有了程牧这么一个靠山,又在娱乐圈闯出了名堂,慢慢地,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不像她,要不是因为这一遭,前途未卜。
大不了,她不和她抢程牧就是了。
等她进了欧阳家,多多照顾一下她这个表妹,多给她一点钱,弥补的方式也有很多。
反正她什么也不知道。
赵沁儿这样想着,在阳台上开始给陶夭打电话。
电话响了三声,一个女生接通了,笑着说:“喂,您好。我是陶夭的助理,您是哪位?”
“助理?”赵沁儿一愣,“陶夭呢?”
“您是哪位?”
“我是她表姐。”赵沁儿表明身份,有些郁闷地问,“她没存我手机号码吗?真是的。”
尤可人笑说:“号码存着,可是我没听她说起过,不好意思。”
“哦。”赵沁儿有些无奈地说,“那她本人呢?是不是在拍戏?什么时候能完呀?”
“不知道呢,最早也得八点吧。”
“那你让她晚上给我打个电话,我有事找她呢。”
“好。”尤可人蹙着眉挂了电话。
边上,凤奕问她:“谁呀?”
“说是夭夭的表姐,奇怪了,我好像没听她说起过自己还有什么表姐。也不知怎么回事。”
凤奕淡笑一下,还未再说话,自己的手机又响了。
来电:程董。
他微微愣一下,接通,笑着唤:“程董好。”
程牧在那边言简意赅说:“我在《泱泱华夏》剧组外,出来接一下我。”
凤奕:“……”
他失语几秒钟,笑说:“您稍等。”
凤奕无奈地挂了电话。
尤可人抬眸,有些迟疑地问他:“程董不会过来探班了吧?”
“真聪明。”凤奕笑一下,起身去接人了。
尤可人拿手机看一眼时间。
下午七点半。
算起来,陶夭过来拍戏也有五六天了,下个礼拜剧组会放假两天休息,这人,一个星期都忍不了啊?
尤可人胡思乱想的工夫,程牧被凤奕带了进来。
初春,他穿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手里拎着一个包,大步流星地走来,好像也没带什么人。
尤可人笑着唤了声:“程老板。”
“嗯。”程牧淡淡地应了,坐到边上一张椅子上。
尤可人给他倒了一杯水,想了想又问:“温水行吗?剧组里有茶叶和速溶咖啡,不知道您能不能喝的惯。”
“不用。”程牧声音冷淡得很。
尤可人看一眼凤奕,收获了一个别紧张的眼神,便也不再客套了。
三个人等了近一个小时。
远远地,一道爆破声传来,又响起许多说话吵嚷声。
剧组收工了。
程牧端起一次性纸杯喝了一口水,蓦地,心里产生了一点难以言语的复杂情绪,像期待,还有点像紧张。
那丫头看见他肯定会吓一跳吧?
五六天没见,想念得紧。
他已经知道了《泱泱华夏》是历史战争片,不过一直没听说她在里面是个什么角色,也不晓得辛苦不辛苦。
程牧将水杯放在手边小圆桌上,下意识抬眸远看。
视线里一个人影让他皱起了眉头。
傅远?
他怎么在这?
自己竟然一直没听到那丫头说起过。
简直岂有此理。
他又喝了一口水放下水杯,好整以暇地看着远远走来的那些人,视线搜寻半晌,愣是没从里面看到陶夭。
这个剧组男人多,他视线里就两个女人。
程牧拧起了眉,问边上尤可人:“那丫头怎么还没出来?”
尤可人一愣:“啊?”
啊什么?
程牧正抑郁,突然听到身后一道意外的女声:“你怎么来了呀?”
他下意识抬眸看过去。
愣了。
几乎在那个瞬间,他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陶夭发过的那个微信,拍戏需要,她得剪个短发。
这是短发吗?
程牧一脸黑云地看着神色惊喜的丫头片子。
几天时间,她没有那么白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化妆的原因,总之肤色显得很健康,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戴着军帽踩着军靴,个子顿时都长高了,胸部莫名其妙消失,清瘦挺拔,看上去就是个有几分书生意气的青年军官。
陶夭在他的端详中慢慢脸红了,小声道:“看够了没啊?”
程牧倏然扣住她肩膀,薄唇压在她耳畔,面无表情、声音低低地说:“看硬了。”
陶夭:“……无耻。”
因为他一句话,她胸腔里一颗心砰砰乱跳起来。
剧组其他人从她身边走过,都是有阅历有资格的演艺圈前辈,倒也没有谁大惊小怪笑闹打趣。
偏偏她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陶夭拍开他手,有些不自在地说:“你等我一会,我去换衣服卸妆。”
“我陪你。”程牧不由分说地握了她的手。
陶夭连忙小动作地挣扎:“不用。”
“你说了不算。”程牧拽着她,感觉力道再大一点能直接将她拎起来,那条手臂看着实在力道惊人。
陶夭不好意思和他闹,眼看着两人马上就到了女演员化妆间,顿时有些急了,拖着他停下步子说:“不行不行,你不能进去。里面有其他人呢。”
“那我在这里亲你?”程牧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陶夭脸色一变:“正经点行吗?这剧组里都是大牌。”
“我知道,看见傅远了。”
傅远和他只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没有寒暄。
陶夭一瞬间有些心虚,低声说:“不是故意瞒着你的。你自己的性子自己又不是不知道?那么小心眼……”
“换衣服去。”程牧在她屁股上拍了一把,低声说,“晚上再收拾你。”
------题外话------
早上好。(*^__^*)
173:你才是小狐狸精【一更,超甜章】
程牧举着陶夭走了一会。
游乐场距离剧组住的酒店颇有一段路,最后,两个人在路边拦了辆影视城的蹦蹦车回去。
下了车,陶夭一直笑。
程牧有些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沉声说:“没完了呀?”
陶夭倒退着往酒店里走,咬咬唇,红着脸说:“你是第一次坐这种车吗?程大老板?”
程牧扯了她手腕拥到身前,看着她眼睛说:“跟你的第一次还少吗?有什么可笑的,欠收拾。”
他眼眸又黑又亮,盛满宠溺。
陶夭有些醉,主动靠在他胸膛上,笑说:“能听见你的心跳声。”
“累不累?”程牧问她。
陶夭叹气:“还好。”
她放开他的腰,主动牵着他的手,挽着他手臂进酒店。
程牧垂眸看她一眼,缓缓地勾起了一边唇角。
两个人到了大厅,前台小姐早已经认识了陶夭,直接将程牧的包拿了上来,递过房卡笑着说:“凤先生已经开好房间了。”
话落,她下意识看了程牧一眼。
传说中的香江大佬,这么年轻这么英俊,根本没有网上传言的那么冷漠狠厉呀,看上去温和得很。
陶小姐年龄不大,福气却顶好。
前台小姐颇觉艳羡,目送两人进了电梯。
电梯里,陶夭依偎在程牧胸膛上,两只手把玩着他的一只手。
程牧垂眸看着她,觉得似乎从出了游乐场以后,这丫头特别主动粘人,可爱得紧。
“叮。”电梯门开。
两个人纠纠缠缠地到了房间里。
程牧插了房卡,还没来得及开灯,突然被人圈住了脖子。
陶夭双手环在他脖子上,踮起脚仰着头,主动地将她的唇送了上去,吻住了他的。
大脑里有什么东西砰一下炸开了。
程牧有一秒的愣神,随后,俯身一只手猛地捞起她腿弯往上一送,将她整个人抱坐在自己怀里。
陶夭比他高了,长腿勾着他腰,两只手搂着他脖子,笑眯眯地看他。
程牧也没开灯,抱着她往床边走,天旋地转间,两个人跌到了床上,滚作一团。
陶夭的帽子在纠缠中掉了。
酒店房间很昏暗,窗帘却没拉,初春朦胧的月光透进来。
他借着一点亮光打量身下的小人儿。
头发剪得短短的。
眉眼细长,盛着弯弯的笑意。
鼻梁高挺秀美,下面一双唇微微张着,好像在勾引人。
此刻这样的她,模糊了性别和年龄,有一种雌雄莫辩的美感,让他浑身毛孔都张开叫嚣。
“你在看什么?”陶夭突然问,声音低而飘忽。
程牧一只手抚摸着她的脸,声音微哑:“你说我在看什么?”
陶夭神色怔怔:“我心跳得好快。”
“……傻。”
陶夭一只手伸进他外套里,她隔着一层衬衫摸着他胸膛,笑眯眯地说:“程老板,你的心跳也很快呀。”
程牧低下头吻着她微凉的眼皮:“小狐狸精勾的。”
陶夭咬唇:“……你才是小狐狸精。”
程牧声音低低地笑,湿热的吻又落在她脸颊耳朵上,温柔又动情,气息紊乱,一心撩拨她,再不说话了。
陶夭很快软化在他的柔情攻势里,说不出完整的话了。
眼前绚烂的白光一阵接一阵,让人眩晕。
程牧时而温柔时而凶狠。
时间似乎很长。
不疼。
她每一次从云端跌落到半空,还来不及回神,总能被他抛到更高的空中去,恐慌又刺激。
这男人,精力旺盛得像一只猎豹。
事毕,陶夭看着亮起来的灯光,有些脱力地想。
程牧将她抱到洗手间冲了一个澡,最后,用大浴巾裹着她抱了出来,放在床上。
陶夭声音沙哑地问他:“几点了?”
“三点。”程牧将她搂进怀里,用同样沙哑的声音回答她。
陶夭怔了怔:“三点了?”
程牧笑了,薄唇压着她耳朵问:“到了吗?”
“……到什么?”
程牧声音低低,只是笑,不答话。
陶夭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触及他分外暧昧幽深的目光,一股火从脚趾烧到了脸颊上。
她将脸颊贴在他臂弯里,轻声骂:“没见过你这么下流的。”
“情趣,懂不懂?小丫头片子。”
“您老好有情趣哦。”陶夭仰着脸看他说。
程牧翻个身又将她揉进怀里,一边挠她咯吱窝一边说:“爷看你是不困,再让你体会点别的情趣。”
陶夭哈哈笑着乱躲,气急败坏喊:“停下停下,程牧,你给我停下!哈哈,要死了啊。”
她像一尾鱼似的在他身下胡乱地蹦跶。
程牧一只手握着她胳膊,又将她翻个身,压着她脊背。
陶夭整个人顿时不好了,眼泪都笑出来,又惊又怕,急急忙忙直喊:“程牧程牧,我错了。”
“错在哪?”程牧粗声问。
“错在……我不该嘲笑你,啊,哈哈……手拿走……”她被挠了咯吱窝,说起话来上气不接下气,笑个没完。
程牧逗了她一会,自己忍不住也笑了。
时间太晚,他原本也没打算再折腾她,收了动作将她抱在怀里睡,整整一夜没撒手。
翌日,清晨。
不到七点,陶夭睁开了眼睛。
凤奕陪她晨跑了一段时间,眼下,她似乎形成了生物钟。无论晚上几点睡,早上六点半就醒了。
房间里晨光熹微,天色微微亮起来。
陶夭叹口气,抬眸对上程牧温和又安宁的俊脸。
不晓得是不是因为昨天旅途劳顿外加睡得晚,他这一觉睡得挺沉,发出平稳的呼吸声。
陶夭没吵他,在微信工作群发了个信息,轻手轻脚起床。
好像才睡了三个多小时,可偏偏不怎么困乏。
她在洗手间里小声地洗脸刷牙换衣服,再出来的时候,程牧翻了个身平躺着睡,还是没醒。
陶夭看了他两眼,想要出房间。
走两步,又突然停下。
她在自己包里翻出一支口红,小心翼翼地走到了他边上,俯身过去,用口红在他脸上画了一颗心。
图案画上去,她捂着嘴蹲在床边着实笑了好一会。
笑够了,她起身对着他脸偷拍了一张,咬着唇将手机装进了裤兜里。
陶夭心情愉悦地出门了。
凤奕在一楼大厅等她,眼看时间差不多了下意识看向电梯间,瞧见她眉眼愉悦地走了出来。
一副陷入热恋的小女孩样。
眉眼间都是丝丝甜意。
凤奕叹口气,站起身和她往酒店门口走,微笑着问:“昨晚玩得可好?”
陶夭:“……”
她微微一怔,顿时脸红了,不答话。
凤奕一愣,有些无奈地说:“我问你们在游乐场玩得可好,你脸红成这样,想什么呢?”
陶夭看他一眼,脸更红了:“……还好。”
凤奕点点头:“热搜第一名,很棒。”
“啊?”
“啊什么,自己看。”凤奕将手机塞到她手中。
陶夭抿着唇低头一看,微微愣一下。
手机页面上是一张偷拍照。
流光溢彩的游乐场恍若白昼,熙攘热闹。她一只手拿着粉色的棉花糖,一只手紧紧地搂着男人的脖子坐在他肩膀上,因为比周围人都高,显得突兀又醒目。照片是仰拍,她帽檐下的侧脸很清晰,俊俏秀丽。
程牧戴着口罩,露在外面的眉眼却显得很英俊温和,额头很饱满,非常有男人味。
照片似乎是昨晚十二点左右被一个游客传上了微博,配文字说:“大半夜在乾州影视城被狠虐了一把,这两个男人秀得一手好恩爱。我一个直男竟然都不觉得违和。”
传照片的网友平时喜欢发一些自拍旅游照,粉丝上万。
很快迎来第一波评论。
社会鸡哥:“哥们你瞎啊,肩膀上那是个妹子。”
吾辈猖狂:“你见过吃粉色棉花糖的男人?”
海阔天空:“姑娘这打扮我给满分,真调皮,这要是我女朋友我绝对把她举上天!”
强撸灰飞烟灭:“微微一硬,表示尊重。”
我是赵海洋:“楼上简直不要脸!”
爱夭夭的解小爷:“觉得这好像是我家的小女神。[震惊][震惊]”
路人甲:“楼上你女神是谁?”
凉翊:“女神占楼。[转自尤可人微博的陶夭生活照]”
守护夭夭的王子殿下:“那就是夭夭啊!妈蛋,我们家夭夭把头发剪成这样我竟然不知道!不说了,我去找我姐拼命![抓狂]”
网友的评论区在这之后彻底歪了楼,许多热心网友贴上了陶夭的照片对比判断,最后,程牧的照片也被贴了上去,网络上顿时因此热闹了起来。
陶夭没再看传照片网友的评论区,有些心虚地点开了尤可人的微博,最新一条微博是尤可人在昨晚一点发的。
陶夭的助理V:“睡梦中被电话和私信轰炸。[委屈][委屈]没错啊,那照片里就是夭夭和程老板,夭夭最近在乾州影视基地拍戏,程老板今天来探班,估计玩嗨了吧。热恋中的男女大家理解理解,时间不早了,都洗洗睡吧。[月亮][月亮]”
尤可人发微博肯定征求了凤奕的意见。
陶夭下意识看了凤奕一眼。
凤奕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笑说:“不看看粉丝怎么说啊?”
陶夭抿抿唇,重新去看微博评论。
陶夭粉丝后援会:“啊啊啊啊啊,我夭帅到爆炸!新造型必须给满分。画面萌苏甜,程老板这一举简直男友力爆棚!妍三岁宝贝嘟嘟”
妍三岁:“满屏狗粮,撑死。[dog][dog]”
宝贝嘟嘟:“甜炸了![大哭]”
殊颜:“雌雄莫辩的一张脸,给跪了!”
潋滟清华锁重言:“大写的帅!”
艾迪:“姑娘好美。”
司你如凰:“啊啊啊,小姐姐新发型好帅,星星眼!”
夭女神的子衿:“舔屏!都别拦我!”
夕迟:“程老板V587,我的少女心,嘤嘤嘤。”
Stephanie熙:“你虐狗!你有理!”
夭夭的元宝:“狗粮吃得好欢。”
太阳云:“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夭夭这照片,迷之神似琛二公子吗?[笑哭][笑哭]”
慕容雨儿:“迷之神似欧阳四公子小鱼儿!”
欧阳四少粉丝后援会:“迷之神似我们家四少!哈哈,难道夭夭是我们家四少失散多年的小妹妹吗?”
行木格:“哈哈,楼上脑洞我给满分。”
KAZUYA8586:“脑洞满分+1。”
兮花桃辞:“四少粉走开,夭夭是我家二爷的!嘤嘤嘤,CP粉晚到有罪,前面的请让路,谢谢!”
我不择人只择你:“程老板粉晚到有罪!”
水瓜瓜:“少女心炸了,CP粉晚到有罪+1。”
陶夭一条一条地往下看,到最后,整个评论区都被“CP粉晚到有罪”这一句话刷屏,热闹得无法形容。
她咬紧了唇,将手机递给了凤奕。
凤奕收了手机,微微一笑:“都没什么感想?”
她应该有什么感想?
陶夭想了想,语调迟疑地说:“那个,我以后会注意的。”
凤奕看着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看着她脸上小心翼翼的愧疚神色,半晌,突然笑了:“这男人还不错,珍惜吧。”
话落,他拿着白毛巾跑远了。
心中喟叹难言。
程牧谁啊,堂堂程氏集团掌权人,香江一手遮天的人物,传言里狠厉冷漠不近人情。有人说,他刚刚接手公司那一阵,总秘书办那几个小年轻天天愁云惨雾、以泪洗面。
眼下,他在游乐场那样的地方,将一个女人举到了肩膀上。
这简直刷新他底线!
凤奕觉得,他先前的想法似乎有偏差。
一向高高在上的男人不仅低下了高贵的头颅,还让女人骑在他脖子上,这哪里是包养小明星的样子,分明是热恋里毫无原则底线的男人。
不对,热恋里的男人也很少这样。
哈。
陶夭这小丫头运气蛮好。
最起码,在程牧这一生里,她落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这待遇,嫁不嫁豪门有什么所谓?
男人不会将同样的热情给第二个女人。
她是唯一的。
唯一受尽他宠爱的那一个。
凤奕淡笑想着,扭头又看了陶夭一眼,发现她还傻乎乎地站在原地,他忍不住喊:“跑啊!”
陶夭哦一声,跑着追上他脚步,有些羞涩地笑起来。
奕哥说得对,她应该珍惜。
程牧很好。
太阳慢慢升起。
天大亮。
陶夭沐浴着晨光回了酒店。
程牧已经起床,脸上的爱心没有了,他光裸着上半身,靠在床头抽烟,神色分外懒散迷人。
陶夭对上他视线,下意识往后退。
她退到了门边,程牧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就是不说话。
陶夭心里敲起了小鼓。
她脑子被门夹了。
怎么就想起给他脸上画东西了?
他这眼神,根本不加掩饰,充满了赤裸的欲望。
“那,那个,我要洗澡换衣服,完了要去剧组拍戏,没时间了。”半晌,陶夭靠着门板,梗着脖子说。
“过来。”程牧在床头烟灰缸里摁灭烟头,语气低沉地说。
“……我不。”陶夭语气有些无赖。
程牧淡淡笑了:“那你站那别动,我看看你能站到什么时候去。”
陶夭:“……”
她看着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程牧低低嗤笑起来。
好像嘲弄。
“哎呀。”陶夭甩手将毛巾扔在一边柜子上,一边往他跟前走一边说,“不就用口红画了一颗爱心吗?你现在也洗掉了啊,别小心眼。”
“真会玩啊你。”程牧猛地扯了她手腕压在床上,勾唇笑着说,“爱心画的不错,爷给你多画两个,怎么样?”
他话音落地,手里的口红便按在了陶夭的脸上。
陶夭胡乱躲着说:“程牧你是不是男人!你怎么这么小心眼啊,我又没有让你顶着爱心出门,别画了诶,我时间来不及了……”说到最后,她声音渐渐低了,带着点求饶意味。
程牧在她两边脸上各画了半天,松开她。
陶夭挣脱他跑到洗手间一看,发现自己脸上是两只乌龟。
什么人啊!
她一边洗脸一边愤愤地想。
自己给他画爱心,他给自己画王八。
“嘴里念叨什么呢?”边上程牧的声音突然将她吓一跳,陶夭刚扭头,男人已经从身后圈住了她的脖子。
他将她整个人拥在怀里,不等她说话,左手抬起她左手,右手拿着一个东西,顺着她左手无名指推了进去,套牢。
陶夭低头,目光里一颗梨形粉钻在灯光下闪闪夺目。
“喜欢吗?”程牧亲着她唇角问。
------题外话------
哭唧唧宣布:阿锦换男神了。
新男神不是老干部也不是书记,是我们家行走的荷尔蒙程老板。/(ㄒoㄒ)/~
174:快点长大【二更】
陶夭有几秒钟的失神。
她看着镜子里映出一对男女的脸,恍惚间觉得,她好像突然不认识里面两个人了。
钻戒很有分量。
大小合适。
却被他那样随意地圈到她无名指上。
程牧,应该不会不知道无名指和钻戒代表着什么意思吧?
陶夭怔怔地看着镜子里男人含笑的眉眼,抿着唇,声音轻轻地问:“你干嘛啊?”
“喜欢吗?”程牧又问一次。
陶夭眼睛微微弯起,有些好笑地说:“程老板,你未免有些太大方了。”
“快点长大。”程牧在她唇角落了一个吻。
陶夭伸手想要将戒指取下来。
程牧按住她手,语调低沉:“你取一个试试?戴着。”
陶夭并未和他过多地纠结这个问题,莞尔一笑,声音柔柔地说:“我一会要拍戏呢,拍戏的时候不能戴戒指的,这么贵重,得先收起来。”
程牧看着她眼睛,半晌,点点头。
陶夭洗漱完,拿了戒指出去。
程牧开了淋浴洗澡,哗哗的水声在里面响起,她帮他带上门,站在外面发了好一会呆。
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吗?
太意外。
她有点不敢问。
程牧这样的身份地位,会动娶她的念头?
他说,快点长大?
陶夭抬手在眉心里按了按,暂时将钻戒小心地收了起来。
她其实没有特别喜欢的颜色,可这一种粉,灯光下发出梦幻又美丽的光,几乎在瞬间,击中了她的心。
陶夭收了戒指,心情恍惚地出了房间。
脚步有点轻飘飘的。
上午,九点。
香江国际机场,一楼大厅。
欧阳璟推着一个硕大的黑色行李箱出站,一边打哈欠一边打电话:“到大厅了,D3方向,你们人呢?”
“休息室等你着呢,马上过来。”欧阳瑜在那边说。
欧阳璟随手挂了电话。
旅途劳顿,他抬手又打了一个哈欠,在身上摸出烟盒和打火机。
“不好意思,这里不能抽烟。”边上巡查的保安不等他点燃香烟就到了跟前,礼貌笑着提醒。
欧阳璟抬手拿下已经放进嘴里的烟:“抱歉,一时忘了。”
保安点点头,转到了其他地方去。
欧阳璟收了烟盒和打火机,抬眸扫视。
很快,视线落在一处。
欧阳琛兄弟三个远远也看见他,一起加快了脚步,欧阳瑜甚至拿下头顶的帽子挥了挥,笑着喊:“老大!”
欧阳璟露出一个笑容,松开行李箱,张开双臂。
欧阳瑜啊一声扑进他怀里,捶着他肩膀说:“我以为你不回来了呢,天涯浪子!”
欧阳璟爽朗地笑了一声,松开他,将边上欧阳琛和欧阳瑾一起抱进了怀里,拍拍肩膀。
欧阳琛和欧阳瑾比欧阳瑜含蓄很多,意思一下松开了手。
四个人相对而视。
欧阳瑜多看了欧阳璟两眼,哈哈笑起来:“我去,黑成这样啊,你还是不是我们家老大啊?”
“风吹日晒的,能不黑?”欧阳璟嫌弃地看了他一眼,问欧阳琛,“家里准备得怎么样了?”
“还好。”欧阳琛微笑着说。
欧阳瑾拿过了欧阳璟的行李箱,帮他推着。
四个人一起往停车场走。
并非正式场合,他们四人穿着风格迥异的衣服,脸上都挂着笑,各个身高腿长,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清俊相貌却很快吸引了许多注意力。
“天呐,四胞胎。”
“好俊的四个小伙子。”
“好像是欧阳四少!”
“就是他们!”
“啊啊啊,我好迷他们的,我要上去要签名!”
“都好久没见过他们同框了。”
几个拿着饮料背着包的年轻女孩话音落地,很快围上去,笑着要求说:“欧阳公子,能给我们签个名吗?”
上午九点多,又并非节假日,机场大厅人不算多。
欧阳瑜随手拿过递到跟前的纸笔,刷刷刷地画了好几条连笔鱼儿,眨眼笑着说:“给,别误了航班。”
几个女生顿时眼冒桃心地看着他,有人突然说:“四少你玩微博吗?那个陶夭长得和你好像诶。”
欧阳瑜忍俊不禁:“你们是她的粉啊?”
“嘿嘿。”女生有些不好意思。
欧阳瑜咧嘴笑着说:“我知道她。我这帽子就是她送的。”话落,他抬手在自己帽檐上点了点。
女生愣一下,回神说:“对呀,都忘了,她和琛少爷关系很好的。”
四个人里面,唯一穿西装的那个就是琛少爷。
几个女生看着他,眼见他神色淡淡一副不好接近的样子,有些悻悻地打消了让他签名的想法。
打发了几波颜粉,欧阳四兄弟很快出了机场大厅。
四人到了停车场上了同一辆车。
欧阳瑾开车,欧阳瑜坐副驾驶,欧阳琛两兄弟坐在后排。
车子刚驶上正路,欧阳瑜拿出手机上网,找了早上的热搜新闻给欧阳璟递过去,笑说:“看,小妹,和我长得像吧?”
欧阳璟饶有兴趣地低头看一眼,神色微微愣一下,笑着问:“你不是说她和程家那一位在一起?”
欧阳璟常年在外,手机信号时有时无,和家里保持着断断续续的联系,先前从欧阳瑜那里知道了一些陶夭的事情。
倒是没想到,这颇得爷爷喜欢的小丫头是他们小妹。
眉眼精致,看上去很可爱。
还剪了个男孩头。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下面的评论,就听见欧阳瑜又说:“这就是程家那一位啊,跑到她拍戏的地方去探班了,真腻歪。”
欧阳璟瞥了他一眼:“你这语气像个深闺怨妇。”
“不是我怨妇啊!”欧阳瑜扭头看着他,愤愤不平地说,“小妹才十九岁诶,你说他,这完全是老牛吃嫩草!”
“我看小妹这不是笑得挺开心的。”
欧阳瑜哼一声:“有的玩有的吃,小姑娘都会开心啊,不一定就是因为他好不好,你都不知道,小妹以前过得有多可怜。”
“怎么?”欧阳璟挑挑眉。
欧阳瑜挑拣着将陶夭的事情讲给他听,最后语气心疼地说:“小妹肯定是迫不得已才跟他在一起的。你说他脾气又臭年龄又大,以前还那么爱打架,哪个女孩跟他会幸福啊。”
欧阳璟:“……你这偏见够深的。”
“反正等小妹回了家就没他什么事了,我们欧阳家的姑娘就算谈过恋爱,那也多的是人喜欢。”
欧阳璟若有所思地看向了欧阳琛,问:“爷爷的意思?”
欧阳琛淡笑:“爷爷倒没说起这些。”
欧阳璟点点头,将手机递给了欧阳瑜:“爷爷都没表示,你跟这瞎嚷嚷什么呢。”
欧阳瑜收了手机,撇嘴说:“爷爷虽然没说,可我知道他就是这个意思。再说了,程叔本来就比我们高一辈,我们小妹这么小他都下的去口,简直禽兽!还有他们家,一个前女友的寡居大嫂,一个刚进门的后妈,后妈还带着两个孩子,想想都知道多糟心!”
他边上,欧阳瑾跟着帮腔说:“我也觉得程家不合适。上次秦爷爷说到他孙子,现在想起来觉得挺合适的。”
“不合适。他大学期间就谈了两个女朋友。”欧阳琛突然说。
欧阳瑜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就是。他花心着呢,长得也没有多帅,根本配不上小妹。”
欧阳璟扑哧笑了:“雨泽听见你这话该哭了。”
欧阳瑜哼一声:“我现在就觉得这世上没有男人能配得上小妹。老大你不知道,她脾气很好诶,人也很乖,长得又漂亮,虽然说先前没念过什么书吧,可是说起话来很知书达理呀,而且还会演戏。学历什么的都不是问题,她才十九,别说大学了,从高中念起都来得及,有我们琛哥在,完全可以连跳两级上名校,风光毕业!”
“四儿说得对!”欧阳瑾一边开车一边猛点头,“十九岁还是个小姑娘呢,考虑恋爱婚姻问题太早了。”
欧阳璟落下车窗,摸出了烟盒,啧啧叹息:“有段时间不见,你们这自说自话的本事见长。十九岁说大不大,那也不是小孩了,小妹自己没一点想法啊,要你们搁这操心。我可提醒你们,小心适得其反。她在外面吃了那么多苦,心里自有一杆称了,照片上那笑容也不是假的。”
话落,他给自己点燃了一根烟,侧头吸了一口。
欧阳琛瞥了他一眼。
欧阳璟笑说:“解解乏,你忍忍。”
欧阳琛将自己那一侧车窗也落下去些许,抬眸看向了车窗外,万般景物一闪而过,风里带着凉意。
他在心里微微叹息了一声。
那张偷拍照上,陶夭的笑容的确发自内心。
无论她和程叔是怎么认识怎么开始的,好像都已经不重要,他们都走进了彼此的心里去。
这是事实,虽然他不想承认。
中午,十二点半。
乾州影视基地。
陶夭下了戏,没有换衣服,和一直等她的尤可人、凤奕、程牧一起去外面餐馆吃饭。
她穿了一身笔挺的西装,清俊英气。
程牧一只手落在她后颈拧了一把,声音低沉说:“以后有事情再瞒着,让你好看。”
“疼。”陶夭缩了一下脖子。
程牧松了手,又帮她揉着自己刚才拧的那一块。
陶夭朝他笑了笑,轻声问:“你是不是吃了午饭就回去呀?”
“嗯。不舍得?”
“没有。我就随便问问。”陶夭抿着唇说。
程牧将她揽进怀里:“你要是求求我,指不定我留下来再陪你一晚,暂时不回去。”
陶夭呵呵一笑:“还是别了吧,工作重要。”
像他这么日理万机的大忙人,抽出一天时间过来看她,她心里已经非常意外了。
程牧的确忙,听她这么说也没坚持。
边上,尤可人看着两人腻歪歪的样子,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昨晚就是这样,以致于她忘了告诉陶夭她有个未接来电,上午陶夭拍戏的时候,她表姐还打电话埋怨了她一通,语气让人不悦。
尤可人有些郁闷地想着,很快,跟着到了不远处一家川菜馆。
四个人刚坐下,程牧电话响了。
中午,餐馆里人挺多,他拿着手机去外面说。
尤可人松口气,将陶夭手机递给她,笑着对她说:“你有个表姐昨天打电话了,说是让你晚上给她回,我忘了告诉你。然后她早上又打了一个,说是让我长点记性。郁闷了,没听说你有表姐呀。”
陶夭接了手机:“先前老家的,最近才联系上。你在香江影视城见过一面吧,就是那个。”
尤可人点点头:“这样?那你快给她回电话吧。”
陶夭翻开了通讯录,给赵沁儿拨了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一直没人接。她微微蹙着眉拿开手机,想了想,发短信问她:“什么事?”
赵沁儿没有很快回复,她将手机放到了边上去。
凤奕做主点了餐。
服务员给几人倒了茶,将菜单拿下去。
程牧没一会儿回来,几个人刚闲聊了几句,凤奕的电话突然又响了起来,他也去外面接。
川菜馆生意很不错,大厅墙壁上有不少名人和老板的合影。
陶夭饶有兴趣地看了一会,服务生端了两个菜上来,问过他们之后,又端了四份米饭。
三个人暂时没开动,等着凤奕。
餐馆大厅里,墙壁一侧的液晶电视正播放午间新闻。
陶夭闲来无事,多看了几眼,嗯,安西卫视。
可能是谁随意调的频道,声音有点大,女主播字正腔圆地说着话,一本正经的严肃样子和餐馆热闹的氛围有些不搭。
这世上每天都有很多事发生。
陶夭看了几分钟收回视线,一抬眸,凤奕打完电话走了进来,眼看三人都没动,意外地笑了一下说:“抱歉了。”
话落,他顺势坐下,看了陶夭一眼。
陶夭微愣:“怎么啦?”
凤奕又看一眼程牧,笑说:“公司那边的电话。你个人档案不够完整,明天早上跟我去抽个血,补充几条信息。”
“啊?”陶夭咽了口米饭,“在这边吗?”
凤奕笑说:“嗯。这边方便一些,血样送检回香江那边就行。”
陶夭哦了一声。
她对凤奕的话向来比较信服。
边上,程牧和尤可人也并未察觉出任何问题。
公司会定期要求员工体检,尤其是娱乐公司,对艺人身体健康状况原本也比较重视,这些挺寻常。
凤奕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
他面色自然地消化着刚才欧阳老先生的那些话。
陶夭很有可能是欧阳家流失在外的千金小姐,商界大亨欧阳杰失踪多年大儿子的亲女儿,他的亲孙女儿……
欧阳老先生亲自打电话给他,可见态度非常重视。
想想也是,三代里唯一的女孩儿。
凤奕脑海里蓦地闪过微博上那些粉丝评论,一时间更觉得有些好笑喟叹,心情复杂。
老先生亲自拜托他,话里的意思也非常明确。
这事情他暂时不打算告诉陶夭。
同是孤儿,他当然能明白这件事对陶夭意味着什么,一旦弄错,那落差估计一时半会难以接受。
欧阳家的顾虑很周全,也是为她好。
凤奕放下茶杯,下意识地,又看了程牧一眼。
这一位,应该不知道?
他暗自揣测着,突然听到电视里女主播有些悲痛的声音:“紧急插播一条新闻。今日上午十二时许,我省安阳高速甘远路段发生一起五车连撞的特大交通事故,现在让我们连线一下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的本台记者。”
女主播语速略快,话音刚落,原本热热闹闹的餐馆里安静了些许。
近几日,安西省进入雨季,有些地方因持续性降雨引起好些自然灾害,已经在网上引起了广泛关注。
高速路上五车连撞,这新闻也算少之又少了。
餐馆里众人都下意识看向了电视。
电视画面切换,高速路段车祸现场画面出现,男记者打着伞,声音急促:“……目前已确定死亡人数三十三人,重伤十七人。现场比较混乱,第一批赶来的医护人员正在紧急施救……”
“苏瑾年?”安静的餐馆里蓦地响起一道惊呼。
凤奕的目光落在记者身边一副担架上,重伤者的面容在画面里一闪而过,衣服被雨水冲刷着,鲜血浸染。
是苏瑾年?
他正愣神,耳边传来砰一声响。
陶夭手里的茶杯砸到了餐桌上,水渍溅得到处都是。
------题外话------
抱歉,写到新闻词就犯了职业病,卡很久。
希望没硬伤,捂脸。
175:你知道自己爱谁吗?【一更】
陶夭视力很好。
画面里那张脸一闪而过,她却看得清清楚楚。
是苏瑾年。
是他。
她大脑陷入短暂的空白,神色怔怔地看着电视,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手里的茶杯掉了下去。
惊动了边上三个人。
程牧一只手拿了茶杯放正,扯过桌上的纸巾擦着她的脸,蹙眉问:“怎么了这是?这么不小心。”
“好多血。”陶夭看着他,声音茫然,“他身上好多血。”
“害怕?”程牧有些担心地问了一句,揉着她后脑勺哄说,“害怕就别看,乖乖吃饭。”
陶夭眼泪掉了下来。
程牧一愣,好气又好笑,扯了张纸巾帮她擦眼泪,声音低低说:“又不是小孩子,还怕这些?车祸而已,没事。”
他声音温和迁就,明显完全没有多想。
尤可人和凤奕只觉得提着的一口气突然又松了,看着他们两人的样子,心情一言难尽。
按着陶夭的性子,能和一个男生谈两年实在不容易。
她重情,忘掉初恋应该也很难。
苏瑾年在她心里有着非常特殊的地位和意义,不是后面任何一个男人能替代抹杀掉的。
存在就是存在,不能当做没有。
程牧眼下还一无所知。
尤可人莫名地觉得紧张,一只手从桌上伸过去,握紧了陶夭的手,笑着说:“下雨呢,现场看上去肯定恐怖了。没事没事,别看就好了,轻松点啊,夭夭,轻松点。”
她手上使了力道,拉回了陶夭的思绪。
陶夭看着她,眼眸里写满了难以言喻的心疼。
她觉得自己已经快忘掉苏瑾年了。可偏偏,看见他受伤痛苦还是会觉得心脏纠扯着疼。
先前所有事好像都不重要,他受伤了,一切顿时显得无足轻重。
他在自我放逐。
因为她。
事实上,两个人分手也不全是他的原因。
她能明白他屡次吃醋的心情。
余婧并不是造成他们分手的主要理由,她失望绝望,最根本的原因是因为他对她全无信任,屡次用尖刀一样的话刺穿她的心。
她知道他爱她。
如果不是因为爱,以他的条件,没必要和她揪揪扯扯。
论起来,两个人里她先背叛了感情。
她心里有了另一个男人。
陶夭很自责。
“别怕,没事的。”尤可人看着她的眼睛,又说了一遍。
她眼神里的意思陶夭当然能懂。
苏瑾年不会有事的。
夭夭,别怕。
相信我。
陶夭看着她的眼睛,一颗心慢慢地稳定下来,勉强地笑着说:“突然看见那么多血,感觉都没办法吃饭了,好难受。”
尤可人笑着拍拍她手背:“不吃饭怎么有力气拍戏?快点吃完,出去透透气就好啦。”
电视里车祸的新闻很快过去,主播开始讲其他事。
凤奕也松口气,笑笑说:“吃饭吃饭。”
餐馆里一众人又恢复了刚才的热闹,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不时提着苏瑾年的名字。
他淡出众人视线里快两个月了。
微博上粉丝还在闹,虽然没有一开始那么厉害,却也并没有这么快就将他淡忘了。
可想而知,车祸一出,又是一波浪潮。
陶夭低头吃饭,味同嚼蜡。
一点多,四个人出了川菜馆,尤可人和凤奕一直粉饰太平,很快将程牧送车上。
目送车子离开,两个人长松了一口气,看向陶夭。
陶夭没忍住又涌出眼泪。
尤可人抱着她安慰说:“没事的没事的。没事,夭夭。你别自己吓自己,就看上去凶险而已,他那么年轻,一向没病没灾的,不会出事。”
“他是因为我才走的。”陶夭紧紧地咬着唇,又控制不住,哽咽说,“其实我应该和他说清楚。我没有和他说清楚。一开始很多事都没有和他说清楚,要是我坦白,他不会那么痛苦的。我能讲清楚,可是我没讲。是我的错,我只顾考虑着自己那一点委屈。”
“你别这样说啊。”尤可人有点气愤地看着她,“他和余婧不清不楚好不好?两个人都在圣诞节过夜了,怎么可能清白?”
“他喝醉了,而且只是接吻,他没有和余婧上床。”
“你就这么相信他,男人的话不能信。”
“他不会说谎的。”陶夭思绪有些混乱,看着她问,“你还记得影视城那一次吗?他来找我,说是自己想离开。他是因为我离开的,要不是因为我,也不可能在外地出车祸了。”
尤可人有些无语地看着她。
这意外事故都能怪罪到自己头上,活着多累啊。
陶夭有些茫然地蹲下身去,发起呆。
边上,凤奕看着她自责愧疚的样子,一时间颇有些无奈。
他其实有点明白陶夭这孩子。
她并不一定是因为苏瑾年为她离开而难过。她难过的点在于:明明曾经相爱,她可能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忘。结果,那一个为爱放逐生命垂危,她却已经抽身和别人如胶似漆。
她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
将所有过错因此揽到了自己身上,好像这样能好受点。
真是个傻孩子。
不爱了就是不爱了,重新爱了就是重新爱了,这世上也就情情爱爱的事情最微妙,毫无道理可言,怎么能给它设定条条框框?
放弃一段感情,有时候需要一生,有时候却只要一秒钟。
并不是说,被很快放弃的那一段就不是真爱,只是注定有缘无分而已,苏瑾年就是她有缘无分的那个人。
这世上,很多初恋都是这样,有缘无分、无疾而终。
凤奕按着她胳膊,将她慢慢扶起来。
“奕哥,我……”陶夭对上他还是比较理智的,声音低低地唤了他一声,看上去很抱歉。
凤奕淡笑:“别想那么多,安心拍你的戏。我会留意这件事,有动向第一时间通知你。”
“……我想去看看他。”
“别傻。”凤奕一本正经劝她,“看见能怎么样?重新开始吗?还是再次复合?你明不明白自己现在对他是哪一种感情?要断就断得彻底一点,感情这事上,这种心软要不得,明白吗?”
“我怕他……”
“他不会有事。要是有事,也不会因为你去看了就没事。这种时候关心他的人很多,你是最不应该凑到跟前的那一个。”
陶夭声音低低:“他是因为我。”
“他不是因为你,他是因为车祸。感情的事情也别将讲什么对错。傻姑娘,愧疚不等于爱。”
陶夭半天都没有说话。
她心里很乱。
凤奕低声问她:“你知道自己爱谁吗?”
陶夭抿着唇,不吭声。
凤奕微笑着说:“在我刚才问你这句话的时候,你脑海里第一时间出现的那个男人,就是你心里爱着的人。”
程牧?
陶夭顿时又想起他。
他刚才走的时候自己有点心不在焉,都忘了和他说了什么。
很抱歉。
突然也觉得很对不起他。
可是自己和苏瑾年在一起两年,和他在一起两个多月时间,两个月的感情,能抵得上两年吗?
陶夭觉得自己很糊涂。
自己好像是一个对感情不专一的人。
她会这么快移情别恋吗?
她苦恼地拧着眉,迷糊间听到了自己手机震动声。
“你表姐。”尤可人将电话递给她。
陶夭摇摇头:“我不想说话,她应该也没有什么事,挂了吧。”
赵沁儿第一次找她看了一趟姑姑,她和姑姑眼下都生活得挺好,上一次她跑来影视城,最后莫名其妙又回去。
昨晚到今天打了两个电话也没说什么事。
她能有什么事?
陶夭暂时不想管,也不关心。
她心系苏瑾年,其他事暂时都因此显得微不足道。
好几天过去,苏瑾年没什么具体消息。
没消息就是好消息。
陶夭被凤奕说服,有些机械地拍着戏,也只有拍戏的时候她能暂时强迫自己不去想,因而倒超常发挥了几天,表现让剧组一些老演员赞不绝口。
凤奕有些担心她。
有的人会这样,不被悲伤打倒,反而能在悲伤的情况下压抑情绪,迸发出以往没有的精神,表现得更好。
很明显,陶夭属于这类人。
凤奕担心她松一口气的时候会倒下,一直密切地关注着她,一晃眼,时间到了二十七日这一天。
苏瑾年据说脱离了生命危险。
剧组因为中雨提前一天半休息,一众人有了将近四天假期。
凤奕松口气,尤可人订了下午回香江的机票。
酒店房间里。
尤可人收拾着东西,问陶夭:“现在感觉怎么样了?不是我说你。月经这问题不能忽视,趁早开点中药调理调理。”
陶夭昨晚来了例假,晚饭后就开始痛得死去活来,她在外面药店帮着买了止疼片,一直帮她撑着。
止疼片吃多了会产生依赖。
尤可人想了想就觉得头疼起来,又问:“你大姨妈好像一直不稳定吧?上次是什么时候?”
陶夭蹙眉想了想,勉强笑着说:“好像过年的时候。”
“你没记时间?”
“不准啊。”陶夭一脸无奈地看着她,“有时候两三个月才来一次,记时间也没用。”
尤可人眉头蹙得更紧了,想了半天,迟疑着问:“你和程老板,就你们那个的时候,有没有措施?”
陶夭抿紧唇,摇了摇头。
“……没有?”尤可人顿时恼了,“他怎么一点都不知道疼人啊。你这还没满二十呢,万一有孩子了怎么办?真是的。”
孩子?
陶夭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沉默了。
尤可人叹口气看着她说:“傻瓜,长点心吧。别跟我似的。女人怀孕是人生大事,没做好准备的话,意外怀孕更可怕。流掉吧,好歹是一条生命。不流吧,生下来说不定后悔一辈子。你看看现在那些新闻,意外怀孕生下来却将孩子弄死在厕所里的都有。要宝宝的事情不能儿戏,知道吗?”
“嗯。”陶夭声音低低地应了一声,心情愈发糟糕了。
经期本来就让人心情低落。
她突然又想到了自己,想起了许蔓。
她就是意外来到这世上的产物,不被欢迎的那种孩子。
没一会,尤可人收拾好东西。
两个人在凤奕的房间里叫了他,一起下楼,打车前往机场,乘下午五点一刻的飞机回香江。
香江也进入了雨季。
三个人出了站,天色灰蒙蒙的,中雨绵绵。
凤奕有朋友专程过来接机。
陶夭没有将下午回来的消息告诉程牧,耿宁开车接了她和尤可人,将两人往回送。
车子行驶了一个多小时。
临近九点,停在了陶夭住的小区外。
尤可人见她推开车门,有些担心地问:“你感觉怎么样?要不我晚上陪你一晚,明天再回家?”
“不用。”陶夭笑笑说,“你也很久没回来了,早点回去吧。”
“你一个人可以嘛?”
“嗯。”陶夭想了想,淡笑说,“我就回去看一眼,一会让程牧过来接我,你放心吧。”
“那好。”尤可人松口气。
陶夭拿了车上一把伞,打着伞回了小区。
目送她身影消失,尤可人叹了一口气,颇有些担心。
“怎么了?她还因为苏瑾年的事情伤心呢?环宇那边已经有消息了,说是没什么生命危险。”耿宁回头看了尤可人一眼。
尤可人若有所思:“夭夭她心事太重了。她觉得苏瑾年是因为她才出了事,其实我觉得根本不能怪她。”
“这姑娘性子够轴的。”
“其实程老板对她挺好的,很难得了的。”
“是还不错。”
尤可人想了想,试探着问:“宁哥,话说你应该有程董的电话吧?给我一下行吗?”
“你干嘛?”耿宁掏了手机递过去。
尤可人看了一眼手机,笑说:“有密码呢。”
“0606。”耿宁随口说完,补充说,“我生日,挺好记得吧。”
尤可人笑了一下,解锁开机找到了程牧电话,一边存到自己手机上,一边说:“我还是有点担心夭夭,感觉她不一定会打电话给程老板,你说我要不要说一下我们回来的事情,让程老板过来接她?”
“……可以吧。”耿宁迟疑了一下,点头说。
“那我打了?”
“打吧,反正她正是需要安慰照顾的时候,程董来了也好,你也不用牵肠挂肚了。”
尤可人拨通了程牧的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那头传来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
尤可人有点紧张地说:“程老板你好,我是尤可人。夭夭和我们今天回来了,现在在租住的小区呢。她身体有些不舒服,您要方便的话,能不能过去接她一下啊?”
“不舒服?”程牧沉声问,“病了?”
尤可人心一横:“例假来了。疼得很,吃了止疼药撑了一天一夜。她这个情况您应该重视一下,而且眼下她还小呢,你们恩爱的时候最好做一下措施,万一出事了,对她身体伤害很大。”
程牧在那边没说话。
耿宁诧异地回头看了尤可人一眼,差点追尾。
尤可人自己也紧张,说完就不知所措了,握着手机不出声。
程牧直接挂断了电话。
“哎。”尤可人叹口气,若有所思说,“我是不是管得太宽了?可是好像我不说,夭夭更不会说了,算了。”
耿宁也叹气:“你可真是女中豪杰。”
尤可人将他的手机递了回去,不接他话茬了。
陶夭上台阶收了伞。
进了单元楼。
等电梯的工夫,裤兜里手机一直震。
微信群有好些消息。
前几天,欧阳瑜建了一个微信群,添加了他几个兄弟,最后还将她拖了进去,有时候兴致勃勃地在里面聊天。
陶夭情绪不高,偶尔在他艾特自己的时候说两句话。
眼下,欧阳瑜问她:“夭夭你什么时候放假?”
陶夭低头回他:“我已经回来到家了。”
欧阳瑜很快又问:“哪?”
“就我租住的地方。”她回复了这一句,电梯刚好下来,陶夭装了手机乘电梯上楼。
“叮。”电梯门开。
她低头掏了钥匙,往家门口走。
一抬眸,狠狠愣了一下。
防盗门外瓷砖上就地坐着一个人,他穿着连帽衫牛仔裤,整个脑袋都埋进膝盖里,看不清相貌。
身上湿湿的,很明显淋了雨。
瑾年吗?
陶夭看着他,很快回过神来,却迈不动步子。
她在原地站了很久。
苏瑾年仍然是那个姿势,动都没有动一下,好像成了一个雕像,在他身下,滴落晕开了一些水渍。
他明明应该在安西那边的医院里养伤。
怎么来了?
也不知道在这里坐了多久?
怎么傻成这样?
她根本不在家啊,他这样是想找死吗?
陶夭静静地看着他,又气又怕,又心疼又难受,心里五味陈杂,心情复杂难以形容。
半晌,她蹲下身去,拍着他胳膊唤他:“瑾年?”
苏瑾年过了很久才抬头,怔怔地看着她。
“你怎么在这?”陶夭轻声问了一句,随后就看见他帽衫帽子里面,后脑好像还贴着纱布。
苏瑾年看着她,眼眶红红的,没说话。
“你怎么过来的?”陶夭看着他,又一次问。
“你在这。”苏瑾年声音沙哑极了。
陶夭却有些听明白了。
她住在这,所以他过来了。
“来,起来。”她用力将苏瑾年扶起来,靠在墙边开了门,脚下踉踉跄跄地拖着苏瑾年进去,放在沙发上。
她手下一轻,苏瑾年直接摔进了沙发里。
陶夭惊吓之后连忙俯身去查看他情况,却被苏瑾年一把握住了手腕。
她顿时又一愣。
苏瑾年手心烫得吓人。
陶夭连忙挣脱他,有些恐慌地摸了一下他的额头,这才发现他脸色不正常极了,整个人不知道高烧到多少度。
刚才自己一挥手便甩了他的手,可见他有多虚弱。
陶夭深吸一口气。
苏瑾年侧个身,整个人剧烈地咳嗽起来。
“不行,我得送你去医院。”陶夭稳稳心神,拿起手机就想要打电话。
“别。”苏瑾年抬手扯住她手,有一句没一句地说,“夭夭,别……让我和你待一会,就一会……咳咳……”
“你不要命了吗?”陶夭看着他的模样又不忍心,气急败坏问,“你怎么来的?你知不知道自己受伤了?你伤在哪?你这样淋着雨乱跑,你是想要病上加病是不是?”
“……你还会关心我。”苏瑾年喃喃地说。
陶夭一愣,站起身,头晕目眩。
她稳稳心神,小声说:“你先别说话了。我先倒杯水给你喝。”
话落,她抬步去找水。
太久没回来,家里桶装水不能喝了,她在厨房里找了两瓶矿泉水,倒进小锅里加热,顺带着泡了两片干姜片。
水烧好,她耐心地等了一会工夫,觉得能喝了,给苏瑾年端出去。
苏瑾年在沙发上晕了过去。
陶夭神思恍惚,坐在茶几上看他。
他又瘦了,紧蹙眉躺着,脸色很红,不知道身上哪里疼,微微弓着背,外套湿着,看上去像个没人管的大孩子。
应该将他送到医院去。
可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看着他,却迟迟没有打电话。
又过了一会,她在房间里拿出来一条干净的被套出来,想着先将他身上的湿衣服脱下来。
脱衣服的时候,苏瑾年又醒了。
“夭夭。”
“你这帽衫都湿透了,我先帮你换下来吧,然后去医院。”
“不要,不换。”苏瑾年声音低低地说。
陶夭有点恼了:“不换就这么穿着吗?你这样子给谁看啊?你想气死我是不是?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
很担心你。
她这话到嘴边,却突然说不下去。
很委屈。
眼泪顿时淌了出来,陶夭将被套拍到他身上:“你不想换算了,你就躺着吧。我将房间留给你,你躺着!”
她直起身就想走。
苏瑾年猛地一把扯住她手腕,这一下力道大得惊人,一下子将她拽趴到沙发上。
他半搂着她的肩膀,哑着声音求:“别走。夭夭你别走。”
陶夭肩头颤动不说话,心烦意乱。
“我以为自己要死了。”
“那一瞬间满脑子都是你。”
“闭上眼睛前想着你,我想啊,就算死,我也应该再见你一面,真的很想你,难受。”
“我以为走了可以放下的。”
“我放不下。离你越远越想你。”
“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我已经知道了,你是因为我妈的原因才要和我分手的。”
“我的错,我不该那么相信她,让你失望。”
“我不在乎你和其他人好过,回到我身边好不好,我们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霍东城告诉我,你说我是你的一切。”
“你也是我的一切,夭夭,没有你我什么都没有。”
“回到我身边,求你了。”
“我们说好今年暑假就结婚的。”
苏瑾年一只手紧扣着她的肩,声音急促地说着,一句比一句更急切,好像眼下不说,再也没有机会能说了。
陶夭慢慢地握住他手腕,抬起头看他。
这些话,来的太晚了。
她虽然心疼难受,脑子里却一直转着另外一句话。
快点长大……
陶夭看着他,眼泪又汹涌而出。
“你们说今年暑假就结婚?”身后,蓦地响起一道低沉阴冷的男声,将她整个人吓了个半死。
陶夭愣了许久,下意识转过头去。
程牧站在她左后方两步开外,定定地看着她。
他脸色阴冷到极致。
陶夭觉得,她好像从未见过这样的他。
两个人吵过闹过,他也没有这样。
看上去很危险。
她神色茫然,流着泪,一瞬间失语,完全说不出任何话。
“说话!”程牧又一声压抑低沉的冷喝,见她呆愣,一个箭步到跟前将她胳膊拽了起来。
陶夭被他掐着胳膊,脚尖微微离地。
程牧黑眸幽深:“我在问你话。”
“是。”陶夭点头,慢慢说,“说过的,等他毕业就结婚。”
程牧将她推到了一边去。
苏瑾年一只手撑着沙发站起来,眼眸通红地看着他。
程牧也看着他,黑眸里泛着骇人的光。
霍东城知道。
尤可人知道。
凤奕知道。
耿宁应该也知道。
他妈的……
一口血差点涌出来,程牧一手按着苏瑾年的胳膊,重重一拳砸向他小腹,将他整个人掀翻在沙发上。
“程牧!”陶夭尖叫一声,冲过去一把推开他。
苏瑾年翻个身咳出血。
他早已经没一点体力,这一下让他整个人都顿时蜷缩了起来。
陶夭一愣,一把掀开他衣服,发现他腹部缠了一圈纱布,程牧一拳砸上去,纱布上顿时浸了血。
“你疯了是不是!”她转个身气急败坏吼,“他受伤生病你看不见吗?谁让你打他的!”
话音落地,她重重地推了他一把,踉跄着要去找医药箱。
程牧扯着她衣服将她拎到手边。
陶夭在他手下胡乱地挣扎着,咬牙说:“你放开我,放开我听到没有!”
“你拿我当什么?”程牧阴沉沉问了一句,甩手将她扔进沙发里,一条腿压过去,俯身问,“你拿我当什么!”
“交易!交易你不懂吗?该给你的都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交易?”程牧似乎觉得有些好笑,低声笑。
陶夭心烦意乱地推他:“你放开我!”
“他是你的一切?”程牧突然问。
陶夭看着他,没回答。
程牧又笑了:“他是你的一切。那尤可为又是你的什么?你为了他连自己都能卖给我,他不是你的一切吗?”
“程牧!”
程牧倏然放开她:“很好。”
陶夭一只手抓紧了身侧的沙发垫,咬唇看着他。
“年龄不大,本事不小。”程牧看着她,一字一顿说,“很好。做的真不错。真本事。”
“程牧?”陶夭这下回过神了,呢喃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我烦了。”程牧突然说。
陶夭一愣:“什么?”
“你可以解脱了。”程牧看着她的眼睛,嗤笑说。
陶夭久久没说话。
程牧目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防盗门发出砰一声响。
陶夭被这响声吓得一个激灵,腾一下站起身来,追了出去。
电梯已经在下行。
她随手按了另一个,飞快进去。
电梯刚响,楼道门也发出砰一声响,她抬步追出去,站在台阶上,只来得及看清程牧越来越远的背影。
雨很大。
小区路灯晕开昏暗的光。
他大步流星地走在雨幕里,头也没回。
程牧……
陶夭低声呢喃了一句,只觉得心如刀绞,一瞬间无法呼吸。
他烦了,她解脱了。
都结束了。
这段突兀开始的关系,突兀结束。
陶夭抹了一把脸上汹涌的泪水,转个身上楼。
苏瑾年情况很不好。
她到楼上,他已经又晕了过去,腹部的纱布染了好些血,看上去分外地触目惊心。
陶夭拨了120。
拨完了又觉得怕,打电话给尤可人,语无伦次地让她过来。
尤可人连声答应。
陶夭挂了电话。
她坐在沙发边的瓷砖上,有些出神地看着苏瑾年的脸。
“夭夭!”耳边突然传来一道急切的喊声。
陶夭一转头,欧阳家几个突然出现在视线里,欧阳瑜走在最前面,一脸震惊地看着她。
“你们怎么来了?”陶夭傻乎乎地问。
欧阳四兄弟看着她,又看看苏瑾年,顿时有点明白了,小区外远远看见的那个人影,就是程牧。
陶夭一只手按着沙发,想要站起来。
腿软,差点跌倒的瞬间,欧阳琛打横将她抱了起来。
欧阳璟和欧阳瑾二话不说地抬起了苏瑾年,欧阳瑜拿了陶夭的包,又跟着拿了两把伞,直接拉了门。
砰一声响,房间里陷入死寂。
------题外话------
人多真是好,救护车都不用等了。
哎,我也不晓得我的点为什么这样奇怪。
熬夜码字更了大章的作者哭唧唧跪在这里。/(ㄒoㄒ)/~
176:她以后和程牧没有关系【二更】
十一点多,风大雨急。
海棠园,一楼。
张珍和一个阿姨起床查看了一下门窗各处,留了客厅里一盏壁灯,有些心神不宁地往房间走。
刺耳的刹车声突然将她吓了一跳。
“程先生回来了?”帮佣阿姨迟疑地看了她一眼。
张珍点点头:“应该是,你去睡吧,我开门。”
帮佣阿姨笑了笑,抬步走了。
张珍快步走到门口,刚从里面打开门,一阵凛冽湿气扑面而来。
“程先生!”张珍惊呼一声,有点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外套湿透的男人,声音急急问,“您怎么淋成这样?”
今天这场雨是开春以来最大的一场雨,气温都因此骤降了好几度。
程先生原本说回来晚点,留着饭。
她一直等到十点半,不见人,打了两个电话也根本没人接,只以为他可能不回来了,才回屋去睡。
海棠园主人少,说起来工作非常轻松。
张珍乱想间,程牧连鞋子也没换,一言不发地上楼了。
她连忙关了门追上去,小心地问:“您晚饭吃了吗?我让刘哥起来帮您准备,您洗了澡下来?”
程牧步子很大,脸色阴沉,没说话。
“淋了雨很容易感冒的,要不然我先煮点姜汤,您在房里用还是一会下来再喝?”
“程先生——”
“滚!”程牧突然停了步子,目光冷冷地看着她,一字一顿说,“闭嘴!该干嘛干嘛去。”
张珍倏然间抿紧了唇。
程牧再不看她,大步上台阶,回房去。
心情很糟。
自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这么糟。
因为一个小丫头片子。
陶夭,真行啊……
他一脚踹开了房门,按亮灯,顺手将西装外套脱了下来,扔在地毯上。
下车的时候其实带了伞,那把伞挂在陶夭租住的房间门口,他出去的时候忘了拿。
怒意几乎要将整个人燃烧了。
程牧直接进了浴室。
温热的水流哗哗冲刷的过程中,他心情慢慢地平复了一些,十分钟后,裹着浴袍出去。
这个晚上,像一场笑话,一个耻辱。
他站在卧室明亮的灯光里,面无表情地想。
哪有什么睡意?
他随手扔了擦头发的干毛巾,找了烟盒和打火机,点了一根烟,靠在沙发上慢慢抽。
房间里空荡荡。
恍惚间,响起女孩的说话声。
“关掉灯,行吗?”
“能不能快点?”
“疼,程牧,我好疼。”
“今天不行。”
“没必要做什么额外的补偿,我受不起。”
“程牧,你混蛋。”
“太多了,我不能收。”
“不是要吻吗?别停下。”
“生活就像强奸呐,如果无力反抗,那就一定好好享受。”
“你是不是有一点喜欢我?”
“都是你的味,还怎么睡觉呀?”
“我穿成什么样比较好?”
“别啊,都已经很晚了。”
“我感觉你不算个好男人。”
“你好像……跑到我心里来了……”
“……你轻点。”
“喜欢吗?我昨天发了工资。”
“程牧。”
那道声音戛然而止,程牧下意识抬眸看向了一个方向,床上平平整整,静悄悄。
他想起了这个房间里最后那一晚。
她手臂勾着他的脖子,在他身下承受绽放,低泣呢喃。
香烟燃烧殆尽,手一抖,烟蒂掉在了地毯上。
程牧用鞋尖踩灭,起身出房间。
一楼,大厅。
张珍失神地坐在沙发上,突然又听见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程牧穿着睡袍,面无表情地下了楼。
她连忙站了起来。
“在三楼重新收拾个房间出来。”程牧面色冷淡地吩咐她,声音也和脸色一样,冷漠极了。
张珍一愣:“现在?”
“现在。”程牧声音一沉,又说,“主卧里打扫一下,锁上门。以后没我的允许不要随意进去。”
张珍又一愣:“……是,知道了。”
“去吧。”程牧再不看她,抬步坐到了沙发上。
他整个人实在阴沉冷漠。
张珍也不敢看他,脚步匆匆地就往三楼走。
淋了雨回来。
又要锁了主卧。
难不成……因为陶夭?
这念头突然闪过,她整个人狠狠愣了一下,小心地回头看了一眼。
程牧靠在沙发上吞云吐雾。
一副很难接近的样子。
张珍深呼吸一口,很快到了三楼,按着他的吩咐整理出一个新房间出来,抬步又下楼。
茶几上,烟灰缸里多了好些烟头。
张珍小心翼翼地说:“程先生,房间收拾好了。”
程牧嗯了一声,漫不经心。
张珍看着他英俊却阴冷的侧脸,想了想,突然又道:“对了。下午欧阳家吴管家送了张请柬过来。”
“谁?”
“欧阳家。”张珍看着他脸色,笑说,“吴管家亲自来的。”
程牧俯身摁灭烟头:“拿来我看看。”
“好的。”张珍很快折而复返,微微俯身,将造型精美大方的请柬双手递到他手中。
程牧随手展开瞥了一眼。
欧阳瑶?
欧阳家什么时候多了个大小姐?
简直不知所谓。
他漠然地收回视线,将请柬扔在茶几上,没说去,也没说不去,抬步直接上楼了。
此时,靖康医院。
欧阳瑾将车子停在急诊科外,等候多时的值班医生和护士小心地将苏瑾年抬了下去。
来医院途中,他们已经用苏瑾年的电话通知了周宛平。
周宛平早在苏瑾年失踪的时候便猜到他可能回来找陶夭,这两天折腾了许多来回,人正好在香江。
苏家人跟着医生护士急急而去。
尤可人、凤奕和耿宁目送他们进去,松了一口气。
三个人又看向了欧阳琛所在的黑色宾利。
欧阳琛没下来,陶夭也没有。
尤可人想了想,有些自责地叹气说:“这次全都是因为我。程老板眼下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早晚有这么一天,知道了也好。”凤奕也道。
耿宁看了两人一眼,有些迟疑地说:“话说,我们三个不会集体失业吧?”
尤可人:“……不会吧?”
“怎么不会?”耿宁心有余悸地说,“那一位什么性子啊,我们三个瞒了他这么大的事,这两人要是不和好,他能不迁怒?”
“啊?”尤可人一时间彻底呆了,“不能吧。”
“无所谓了。”凤奕看着雨幕,声音淡淡,“陶夭以后会不会继续演戏也难说,这件事等几天再看吧。”
“啊,奕哥,你觉得她会被封杀啊?”耿宁傻了。
凤奕看着他微笑一下:“欧阳四少一起出现,你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耿宁:“……”
他和尤可人对视一眼,皆是一头雾水。
凤奕叹口气,淡声说:“陶夭是欧阳家流落在外的千金,她父亲是失踪多年的欧阳大少欧阳谦,欧阳杰的亲儿子。最多三天,她回归欧阳家的消息就会传遍香江,你觉得,橙光会不会封杀她,还有什么紧要?”
“什……什……什……什么?”耿宁舌头都打结了。
尤可人也一脸震惊。
凤奕没再多说,看向了朝他们走来的欧阳瑾和欧阳瑜。
欧阳瑜笑着说:“麻烦你们白跑了一趟。应该没什么事了,小妹身体不舒服,我们打算直接带她回去,就不让她下来了。”
耿宁:“……”
尤可人:“……”
凤奕微笑:“应该的。你们路上小心。”
欧阳瑾点头笑说:“时间不早了,三位早点回吧。”
凤奕又微笑:“再会。”
欧阳瑾和欧阳瑜转身回了车里。
他们兄弟四人开了两辆宾利,欧阳瑾两兄弟一辆,欧阳琛两兄弟一辆。很快,两辆车消失在他们视线中。
凤奕看一眼石化的两个人,无奈说:“走了。”
两个人傻乎乎地跟着他前往医院停车场。
黑色宾利驶出医院。
欧阳璟回头看了一眼,问欧阳琛:“睡着了?”
“嗯。”欧阳琛声音淡淡。
来医院路上陶夭就在他怀里睡着了,一直没醒,时而轻哼两声,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
欧阳琛心里叹口气,动了动有些发麻的手臂。
指尖突然触到陶夭腿弯,愣了一下。
他指尖有粘稠的触感。
“哥。”他猛地唤了一声欧阳璟,语调僵硬说,“停下,回医院。”
“怎么了?”欧阳璟一愣,出声问。
“……她不对劲。”欧阳琛按亮了头顶的灯,目光落在陶夭牛仔裤上,心下一沉,险些窒息。
欧阳璟回头也看见,急刹车停在原地。
他没多说,很快又踩了油门,路口打了方向盘直接回医院。
前面开出一截的欧阳瑾自倒车镜里看见,心下纳闷,紧跟着直接在十字路口调车,跟了上去。
欧阳璟将车子停在了医院急诊科。
开门下车。
他从外面拉开后排车门,将陶夭接了过去,快步往楼里走。
后面下来的欧阳瑾和欧阳瑜拥到了欧阳琛跟前,急声问:“怎么回事儿?夭夭病了?”
欧阳琛没答话。
他低头看一眼自己的手。
指尖一片血迹,血迹还很新,在他西裤上也染了些许。
欧阳瑜定定地看他一眼,半晌没说话,脸色惊骇,他转个头跑去追前面的欧阳璟了。
欧阳琛扶着车门下车,跟了进去。
值班室门口,他听见医生打电话的声音:“李主任晚上在?那正好,病人很快上来,出血量大,情况比较紧急。”
欧阳瑜急吼吼地问:“她这怎么回事啊?”
医生说:“考虑先兆流产的可能性比较大,具体情况检查后才能确诊。妇产科李主任晚上值班,建议直接去住院部。”
室内安静了好几秒,医生吩咐边上的护士说:“先采血送去检验科,一会多半要输血。”
“好,知道了。”年轻的女生响起。
很快,值班医生和护士用移动担架将陶夭推了出来。
欧阳璟紧跟着。
欧阳瑜一脸着急地出来,看到门口的欧阳琛。
他一向冷静沉稳的二哥眼眶发红。
欧阳瑜想了想,低声问他:“要不要给家里打个电话说一声啊?夭夭她……她……”
欧阳瑜说不下去,着急又烦躁。
欧阳瑾停好车进来就看见两人在外面,探头朝里看了一眼,急吼吼问:“什么个情况啊,人呢。”
“送去住院部妇产科了。”欧阳瑜看他一眼,小声说。
“哎呀。”欧阳瑾转身就走,走两步又回过头来,无奈说,“别站着了。人都昏迷了,走啊。”
欧阳瑜抬手在欧阳琛胳膊上拍了拍,转身走了。
欧阳琛按在墙壁上的一只手慢慢握成拳,深呼吸一口,跟上了前面几人。
欧阳璟在前往住院部途中打了电话。
等到后面几个赶到,妇产科值班室一片兵荒马乱。
欧阳瑜着急地问前台护士:“陶夭呢?就先前推进来那个。”
前台护士认得几人,连忙回答说:“推到楼下去检查了,李主任和璟少爷都跟着呢,你们要不就在边上等一下吧,或者去病房里等?VIP病房已经在收拾好了。”
欧阳瑜叹口气,转头问:“二哥?”
“等着吧。”欧阳琛有些恍惚。
欧阳瑜哦一声,和边上攥着车钥匙的欧阳瑾面面相觑。
先兆流产什么意思?
到底是流了还是没流?
急诊科医生那状态,情况应该不太好。
都考虑要输血了。
还手术?
欧阳瑜握着拳在原地走了好几步,压低声音朝欧阳琛说:“肯定是程叔的对不对?两个人还吵架,我现在就打电话叫他来。”
话落,他将手机往出掏。
“不许打。”欧阳琛突兀又冷冽的声音将他吓了一跳。
欧阳瑜握着手机,神色讪讪:“……孩子是他的。”
“已经没了。”欧阳琛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声音克制,一字一顿说,“她以后和程牧没有关系,明白吗?”
“四儿。”欧阳瑾看了欧阳瑜一眼,使眼色说,“听二哥的。”
欧阳瑜抑郁地收了手机,嘀咕说:“我就说他不是什么好人,小妹才多大,简直禽兽。”
其他两个人没有再说话。
欧阳瑾跟着护士去办手续了,欧阳琛和欧阳瑜站在电梯口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好像很久。
窗户外风大雨急,凉意漫进来。
欧阳瑜小心地看了欧阳琛一眼,低声问:“夭夭不会有事吧?”
“不会。”
“怎么现在还没……”他话未说完,看着电梯亮起的上升箭头,松口气说,“上来了。”
“叮。”电梯门开。
欧阳璟大步走了出来,一个人。
欧阳瑜一愣,连忙问:“怎么你一个人啊,夭夭呢?”
“已经进手术室了。我刚才给家里打过了电话,劝不住,爷爷可能等会会过来。”
“她情况怎么样?”欧阳琛问。
欧阳璟想了想,慢慢说:“手术不到半小时,等完了再说吧。”
欧阳琛抿起唇角,缓慢地点了一下头。
凌晨,两点。
住院部,医生值班室。
李主任抬眸看了一眼欧阳家兄弟几个,语气不善地问:“她那一位男朋友呢?”
欧阳璟三人一愣。
欧阳琛很快回过神来,不问反答:“我们小妹情况怎么样了?”
“小妹?”李主任狠狠愣一下,打量着四人。
欧阳璟略一思量,一脸严肃说:“她是我们已逝大伯的女儿,有什么情况您直接和我们讲就行了。另外,这件事还希望您能帮着保守秘密。”
陶夭和程牧的事情在香江闹得人尽皆知。
李主任先前又给陶夭诊断过,对程牧没什么好感。当然,对陶夭也没多少好感。
这姑娘实在不晓得爱惜自己身体。
欧阳家的千金?
李主任收起心中的疑惑,点点头说:“手术没什么问题。不过她身体状况一直不好,流了这一次,以后怀孕的可能性更小。”
“……您什么意思?”欧阳瑜一脸震惊问,“以后不能怀孕了?”
“不是不能怀孕,只是比较难。”
“怎么流那么多血?”欧阳瑾疑惑地问了一句。
“流产这情况因人而异。”
“哦。”
李主任对他们四个印象还好,想了想又说:“既然她是欧阳小姐,你们做哥哥的应该负起责任,她的身体不能再这么折腾了。这姑娘底子差得很,年龄又小,有了身孕自己都不知道,这状态,怎么当妈妈?”
欧阳家兄弟四个不说话。
良久,欧阳琛问:“她情况好像比较严重,能判断是什么原因吗?”
“营养缺乏,工作压力大,情绪波动,都会造成影响,具体很难说。事已至此这个已经不重要了,接下来好好休息才是关键。”
“明白了,谢谢您。”欧阳璟说。
“嗯。麻药过去人随时都会醒,你们可以过去候着。”
“谢谢。”欧阳璟等人出了医生值班室,一抬眸,自家爷爷脚步匆匆地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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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进入第三卷:千金芳华
作者还是跪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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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你是我们大伯的女儿【一更】
VIP病房外。
欧阳杰和欧阳诤夫妻面色凝重。
“大概就这样,送来的时候出血太多,她身体底子又不好,孩子已经保不住了,医生做了无痛清宫术,说是夭夭以后很难有宝宝了。”欧阳瑜一脸心疼地说完,迟疑着问,“怎么办啊爷爷?”
欧阳杰重重地吐出一口气,问欧阳琛:“这事情现在有多少人知道?”
“我们四个,还有医院里一众人。”
欧阳杰点点头,看向欧阳诤:“你和老吴去,封锁消息。夭夭这件事不要走漏风声。”
“我明白。”欧阳诤点点头,和老吴一起离开。
欧阳杰朝病房看了一眼。
边上,欧阳瑜看了一眼欧阳琛,又说:“这事情接下来怎么办呀?医生说这手术倒不需要住院多久,明天一早就能回家养。可程叔他还不知道呢,二哥说不告诉他。”
欧阳瑜觉得好像有些不妥。
那毕竟是两个人的孩子,也是程牧的骨血。
他好像应该知道。
就算两人吵架了吧?
那就这样直接瞒了好像也有点怪。
他叹了一口气,有些不敢看欧阳琛的脸色。
二哥今晚有点吓人。
“我也觉得不用告诉他。”欧阳瑾难得气愤说,“小妹多大,程叔多大?就算小妹糊里糊涂的不知道怀孕,程叔那么大年纪了,平时都不晓得做点措施吗?他根本不拿小妹的身体当回事,这都不到法定结婚年龄呢。”
“也是诶。”欧阳瑜觉得自己实在没主见。
欧阳老先生没说话。
欧阳琛不知道在想什么,也没说话。
欧阳璟叹一声,开口说:“这件事应该等小妹醒了以后,问她自己的意见。她和程叔现在是什么状况我们也不特别清楚,让不让他知道,小妹应该自己拿主意。”
“流产的事先瞒下来。”欧阳琛语气有些冷酷。
欧阳璟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意思连小妹也不告诉?”
“她不知道自己怀孕,应该只以为是女生例假。何必非要说出这个事,徒惹她伤心?”欧阳琛没看他,目光落到别处。
欧阳璟微微愣了一下,有些疑惑。
自己这一向冷静内敛的弟弟,遇上小妹的事情好像想法有些过激了,因为以前关系好?
他定定神,坚持说:“小妹是十九岁,又不是九岁。虽然年龄小,也已经是个成人了,她应该有能力处理自己的感情问题。你这样不由分说地护着,能护她一辈子不成?”
欧阳琛垂在身侧的一只手微微握紧,没说话。
他何尝不想护她一辈子,让她不受到丝毫伤害。他可以的,要是那一次能不等到第二天再调查,她何苦和程牧开始?
眼下看着她落到这种境地,他难受,恨不得替她受了所有罪。
他又怎么会不明白,大哥这些话其实句句在理。
他只是……太过心疼。
“不用瞒着夭夭。”一直没出声的唐蜜突然开口说,“她有权知道这些事,也有权自己做决定。阿琛,你别太感情用事了。”
欧阳琛抬眼皮看了她一下,没说话。
欧阳杰心情有些沉重又无奈,点点头说:“那就告诉夭夭吧,先看看这孩子自己的想法。
“按你们说的来吧。”欧阳琛声音淡而飘忽,“我去楼下透透气,一会再上来。”
“二哥——”欧阳瑜有些为难地唤了他一声。
欧阳琛拍拍他胳膊,抬步走了。
清晨,六点多。
疾风骤雨慢慢停了,天色微亮。
陶夭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着手边的点滴瓶发呆。
这场景,实在是太过熟悉了。
“夭夭醒了。”耳边突然传来一道有些惊喜的男声,她转头,看到床边一模一样四张脸。
陶夭有点头晕眼花,她按揉着太阳穴。
“夭夭,你感觉怎么样?”欧阳瑜急吼吼地问。
“难受吗?”欧阳琛语调轻柔。
“躺了这么久渴不渴?要不要先喝一口水?”欧阳瑾一脸关切。
“你们都远着点。”欧阳璟抬手将他们三人拨了一下,淡笑说,“我是你大哥,第一次见,以后多多指教。”
陶夭:“……”
她抬眸环视了一眼周围,轻声问:“我怎么在这儿?”
欧阳四兄弟顿时沉默了下去。
半晌,其他三个将目光落在欧阳瑜脸上,一起说:“你说吧。”
欧阳瑜:“……”
苦差事为什么总是他的?
他有点抑郁地坐到了床边,犹豫着说:“事情说起来有点复杂,你先答应哥哥,别太难过哦。”
陶夭往边上缩了缩,拧起了眉。
她神色有点很不自在。
欧阳瑜坐在床边,俊脸距离她实在有点近。
一觉醒来,欧阳家四个公子怪怪的,有些油腔滑调。
李主任给她做了最好的无痛清宫术,麻药劲过去,她其实也没有什么夸张的疼痛,只是有点不舒服外加头晕。
她一直都以为是例假。
连着两次来例假都被欧阳琛和欧阳瑜撞上,她觉得尴尬极了。
小妹神色警惕,欧阳家兄弟四个也有点懵。回过神来才想到,她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呢。
亲子鉴定结果也就他们欧阳家一众人知道。
事情有点难办了。
到底该怎么开口呢?
欧阳瑜想了想,先声音软和地说:“苏瑾年那边有苏家人在管。你和程叔是怎么回事呀?吵架啦?”
陶夭看着他分外讨好的脸色,一时间恍惚起来。
她睁开眼就觉得这间病房很熟悉。
她先前住过。
她和程牧的交易,也是在这间病房里达成的。
她问他,她该做些什么。
他答:“随叫随到,我烦了为止。”
“我烦了。”
“你可以解脱了。”
脑海中,蓦地又浮现出他昨晚最后那两句话,以及,她追到楼下,看见的雨幕里那个头也不回大步离开的背影。
陶夭收回思绪,抿唇笑了笑,低声说:“分手了。”
“啊!”欧阳瑜震惊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又面色为难地看向了边上三个人,有点不知所措。
三个人都不理他。
欧阳瑜心里极度郁闷,半晌,憋出一句:“你怀孕了你知道吗?”
陶夭一愣,傻乎乎地看着他:“没,我前天才来了例假。”
欧阳瑜:“……”
他有点词穷了,不知道怎么沟通。
想想也是,反正都是一个地方在流血,她又没怀过,不清楚的话,好像也挺正常。
他求助一般地看向了欧阳琛。
突然觉得,二哥原本的提议好像也不错?
欧阳琛也愣了一下,半晌,他扯开欧阳瑜自己坐到了床边,声音低柔地说:“不是那个。那些都是流产的症状,宝宝没了,明白吗?”
“……宝宝?”陶夭明显懵了。
“嗯。”欧阳琛又说,“昨晚你晕在了车上,情况不好,孩子保不住,医生做了清宫术。”
陶夭看了他半晌,点头说:“哦。”
欧阳琛:“……”
他想象里的伤心绝望痛哭流涕全都没有,陶夭这个态度,让他甚至有些不会应对。
边上其他三个人顿时有点不好了。
欧阳瑜一脸着急地说:“你想哭的话就哭出来好了,我们都陪着你呢。你才十九,要孩子的事情咱们不急哈,以后总会有的。”
“四儿说得对,你别太伤心了。”欧阳瑾也忍不住安慰。
欧阳璟看着陶夭有些迟钝的样子,叹着气说:“我们知道这事情你一时间难以接受,没事儿,难受的话就哭,别憋着。”
陶夭摇摇头:“我没事。”
她的确没有觉得很难过痛苦。
她没想过要孩子。
甚至,怕。
许蔓和她父亲相差十一岁,也是在这个年纪未婚先孕有了她,时至今日,都将她视作一个错误。
她和爸爸私奔,当时应该爱得很深吧。
她和程牧算什么呢?
一场交易。
况且刚刚结束了。
她觉得,那个流走的小生命,就算还在,她也没办法面对他。
没了就没了吧,不用来到这世上受苦。
陶夭慢慢收回思绪,问欧阳琛:“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啊,我想回去,不想在医院里面待。”
欧阳琛一愣:“你感觉怎么样?”
“还好。”陶夭抿唇说。
欧阳琛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半晌,突然起身,朝其他三人说:“我去找一下医生问问。”
话落,他抬步出了病房。
走廊里静悄悄的,让他有些难以呼吸。
欧阳琛靠在了墙壁上发呆。
病房门突然又响了一下,他一回头,对上欧阳璟洞若观火的目光。
欧阳璟关上门笑了笑:“倒是我们担心过头了。”
想想也是,他们这小妹十九年里经历过太多事,流产这种,仔细一想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
她和程牧身份悬殊,应该没有期待过宝宝吧。
欧阳璟在口袋里摸出了烟盒,给自己拿了一根,想了想,又问欧阳琛:“要不要来一根?”
昨晚到现在,他要是还没看懂自己这弟弟,不配当亲哥了。
欧阳琛看他一眼,淡声说:“不用,谢谢。”
欧阳璟点点头,自己去抽烟。
他走开了不到五分钟,再折回来的时候,欧阳琛还是在外面站着,一动不动,好像雕塑。
欧阳璟正想说话,抬眸间看到一个人。
周宛平一脸愤怒地走了过来,问他们:“陶夭呢,是不是在这里?”
昨晚在急诊科她好像看到了欧阳家这几个,可她当时自顾不暇,苏瑾年出了手术室后,她专程过去问了医生,晓得陶夭因为月经不调晕倒,夜里住了院没回去。
真是本事,小小一个毛病让欧阳家四个小的为她鞍前马后地跑。
她儿子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呢。
尤其让她无法接受的是,他手术前短暂地醒来,竟然发了那么一条让她气到呕血的微博。
他是疯了吗?
陶夭这种小丫头片子到底有什么好?
周宛平越想越气,冷着声音说:“小姑娘好手段。几位欧阳公子守在这,一夜没睡?”
欧阳琛声音也冷:“苏公子死了?您过来兴师问罪?”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周宛平脸色一变,疾言厉色地问。
欧阳琛冷笑:“您口中的陶夭是我们大伯流落在外的亲女儿,我们欧阳家的至亲血脉。她是我们欧阳家唯一的女孩子,也是我们四个的亲堂妹。身体不舒服住了院,我们守一夜又如何?需要您这个外人专程跑来指手画脚?作为一个长辈,您这举动让我觉得不可思议。”
周宛平狠狠一愣:“你说什么?”
“我的话很清楚,自觉不需要重复第二遍。苏夫人系出名门,此后请好好管教令公子,还我们小妹一个清净,感激不尽。”
“……你说的是陶夭?”周宛平还有点无法回神。
“是啊,就是您儿子身负重伤还要偷跑着非要去见的那个陶夭,当然,你们以后可以叫她欧阳小姐。”欧阳璟冷飕飕地来了一句,语调很是散漫。
周宛平看着两人,脸色一瞬间变得十分精彩。
她这两日在香江,也隐约听到了一点风声,欧阳家最近不太寻常,好像有什么大事在准备。
是因为陶夭?
她是失踪多年那个欧阳谦的女儿?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周宛平定定神,语气缓和一些说:“你们大伯当年的事情我有所耳闻。时隔这么多年蹦出一个女儿,你们都不觉得奇怪吗?现在娱乐圈里这些小姑娘心眼多,手段花招更是层出不穷……”
她话未说完,欧阳璟不耐烦地打断了:“苏夫人这是在质疑我们欧阳家一众人的智商?小妹流落在外十九年,心眼多点未尝不好。我们家人都不介意,您作为一个外人,如此言论,实在有失教养和风度。”
周宛平一噎,顿时说不出话了。
肯定已经做了亲子鉴定吧?
那丫头是欧阳家的千金?
怎么可能?
她震惊难言,病房门突然又被人从里面拉开,有人不耐烦地说:“谁啊,是不是有病?大清早在医院里大喊大叫的,还有没有一点素质了?”
周宛平脸色铁青地抬眸看了过去。
三张脸没什么分别。
她一时间也分不出谁是谁,整个人更不好了。
欧阳瑜意外地看了她一眼,诧异地说:“这不是苏夫人吗?令公子脱离危险了吗?”
周宛平:“……”
心情太复杂,她转个身直接走了。
欧阳家三个目送她背影离开,脸色不悦地收了视线。
欧阳璟低声问:“小妹听见了?”
“是啊。”欧阳瑜脸色有些无奈,同样压低声音回他,“声音这么大,肯定听见了啊,正震惊呢。”
欧阳璟叹口气:“也好。”
他们正在犹豫怎么说,周宛平这一下闹的,倒省心了。
三个人重新进房间。
欧阳瑾正在床边一脸认真地说:“我们怎么可能用这种事情开玩笑?你瞧大哥都专程赶回来了,就因为你是我们大伯的女儿呀,全家人都知道了,亲子鉴定也做了,你经纪人上礼拜带你抽血了吧,是爷爷拜托他的。”
陶夭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脸色非常茫然。
欧阳瑜又急吼吼地凑到了跟前:“三哥没有骗你啊。你不是有你爸爸的照片呢吗?二哥都专门看过了,他就是我们大伯,十几岁的时候被几个坏人给绑架了,失踪了。爷爷找了他好些年呢。”
陶夭看向了欧阳琛。
欧阳琛坐到了她床边,轻声说:“因为怕弄错,爷爷不敢贸然认回你,不得已之下才找了你经纪人,并非刻意瞒着你。眼下亲子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了,你是我们小妹没错。我知道这事情你可能一时间难以接受,没关系,你慢慢想,我知道你能想通的。”
陶夭静静地看着他,好一会,又抬眸看向了其他三人。
几个人都是神色认真地注视着她。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陶夭的目光又落在欧阳琛脸上,慢慢地,一字一顿轻声问:“你……是哥哥?”
欧阳琛轻声答:“嗯。”
“他们也是?”陶夭还有点回不过神,又问。
“都是。”欧阳琛看着她笑了一下,“还有爷爷,是你亲爷爷。我们以后都会保护照顾你,没人能让你受委屈了。”
陶夭看着他,蓦地抬手捂住了嘴巴。
几乎在一瞬间,眼泪从她眼眶里涌了出来,流到手背上,流进指缝里,她忽然低下头去,将整张脸埋进膝盖里,哽咽说:“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呢?
欧阳老先生是她爷爷?
欧阳琛是她哥哥?
她爸爸,是那个失踪多年的欧阳谦?
她原来还有这么多家人吗?
陶夭一只手抱着膝盖胡思乱想,察觉到有人在她肩膀上拍了拍,无声却坚定,很温柔。
她抬眸对上欧阳琛亮若星辰的漂亮眼眸,恍惚难言。
上午,十点。
欧阳璟和欧阳瑾去停车场取车。
欧阳瑜办完出院手续回到了病房里,拿了陶夭的东西,和抱着她的欧阳琛一起下楼。
早上医院里人比较多。
陶夭还有点懵,脸颊埋在欧阳琛怀里一直没吭声。
欧阳瑜顾虑颇多,一路上前后左右地看,发现来往众人皆是神色匆匆,松了一口气。
三个人到了医院门口,很快上车。
两辆宾利先后离开。
蒋靖安将车子驶入医院地上停车场,停好车下来。他一边往科室里走,一边给程牧打电话。
程氏集团,顶层。
会议室里坐了二三十人,鸦雀无声。
大老板心情不好,感觉起来,世界末日好像提前到了。十分钟前,总秘书办两个小年轻因为某些不能明说的原因,卷铺盖滚蛋了。
陶夭那姑娘厉害啊……
这一个为她雷霆震怒,医院里还有一个为她要死要活。
当红偶像小生苏瑾年昨晚凌晨发了一条微博,因为太过猝不及防,整个娱乐圈都炸了。
微博不长,几句话而已。
“我,苏瑾年,此生只爱一个女孩,陶夭。她是初恋,是我唯一交往过的女朋友,也是让我良心有愧的那个人。此次若能活,惟愿重新追回她,爱护一生,死生不弃。”
他车祸重伤的消息这一阵子闹得沸沸扬扬。
可想而知,这一条微博有多轰动了。
他们大老板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小心肝被人指名道姓地惦记着了,心情能好才怪。
话说回来,他竟然会把一个谈过恋爱的小姑娘宠上天。
一众下属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那小年轻牛逼诶,这样公然叫板也是没谁了。
他们老板还无动于衷。
办公室一众人正暗暗想着,突然地,一道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拉回了众人游离的思绪。
手机主人都吓懵了,手忙脚乱地低头关机。
铃声停了,他一脸难堪地低着头。
程牧冷冷地看着他,半晌,薄唇吐出冷漠厌烦的一句话:“不知道调静音么?出去!”
握着手机的部门经理:“……程董对不起。”
程牧看也没看他,手一挥,很明显一副不容多言的架势。
众人:“……”
触了霉头的经理悻悻地去了外面。
一众人下意识看了程牧一眼,重新打起精神,好不容易挨到散会,感觉无比酸爽。
程牧出了会议室,面无表情地走着。
边上,楚阳踩着七公分高的鞋子,很辛苦地跟着他的步子,心里叫苦不迭、复杂难言。
这感觉,简直突然回到解放前。
她胡思乱想,前面程牧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拿了手机看一眼,接通,声音淡淡地问:“什么事?”
“你猜我刚才看见谁了?”蒋靖安语调里带着一丝试探和调侃,在那边笑着说。
“你是不是无聊?”程牧冷冷地问。
“我说你这人。”蒋靖安似乎有些无语,语调微沉地说,“医院门口看见陶夭了,她和欧阳家那几个……”
“她和谁和我无关。”不等他说完,程牧直接打断他,淡声说,“以后要是为这个别打电话,先这样,挂了。”
话落,他直接挂断电话,抬步进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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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昨天的评论,脑子里只剩下子衿的一句,阿锦每天起码五个小时码字。
阿锦想说:五小时乘以二再加二才对。上架后,每天花在主母的时间平均超过十二个小时。因为长期伏案,脊背最近驼得有点明显,网上买了S码的背背佳,结果,扣到最紧还是松,体重不到八十斤的我特别心疼我寄几。/(ㄒoㄒ)/~
我知道你们有时候不高兴,所以我会题外话说些哭唧唧跪在这里的话,希望放低姿态缓解一下你们的情绪,让你们不至于太郁闷。
但是作者不是码字机器呀,有血有肉,会累会痛,血肉之躯而已。
凌晨临睡前消化那么多情绪真的有点方,这几天可能暂时不回复了,逃避一下,也想把下面这句话送给你们。
【如果深情不能对等,愿爱得更多的人是我——W·H·奥登】
无论你们如何,我一直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