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别拿男人太当一回事
翌日,清早。
陶夭在熹微晨光里醒来。
一转头,对上苏瑾年俊朗的侧脸,她起身,在他长长的睫毛上落了轻轻一个吻。
“干嘛呢!”苏瑾年翻身压住她。
“真好。”陶夭答非所问,目光落在他下巴的红痕上,轻笑,抬起手,轻轻揉搓。
“变坏了你!”
苏瑾年跳下床,去洗手间照镜子。
昨晚他没走,两个人在一张床上穿衣拥抱而眠,虽然没发生关系,这亲密的进展却已经足够令彼此兴奋。
半夜起来上厕所,他发现陶夭给他留了吻痕。
感觉好棒!
他们家夭夭一直是冷清清的性子,尤其在这一方面,生涩被动得不得了,昨晚这样的温柔主动,实在太难得了。
苏瑾年有些飘飘然,甚至神魂颠倒。
从洗手间出来,紧紧地抱住陶夭,小孩般撒娇道:“不想去公司,就想和你待着,怎么办?”
“那你让苏乐滚蛋。”陶夭淡笑。
苏瑾年拧了一下她的脸,门外突然传来声响,“苏哥,是我。”
得,说曹操曹操到。
陶夭推开了腻歪的苏瑾年,去开门。
苏乐探进来一个头,问,“苏哥醒了吧?”
“嗯。”
“嘿嘿。”苏乐拎着袋子往里走,“给你们买的早餐,趁热吃吧。苏哥今天还有活动呢,不能多待。”
陶夭笑笑,“谢谢了。”
“不谢不谢。”
苏乐的目光落在陶夭脸上,一时没移开。
陶夭这几天突然有了知名度,网上那张照片他也看到了,这会再瞧,突然就惊叹于苏瑾年的眼光。
在这个圈子里少说也待了一年多,早已看惯了美女。
可——
和余婧那样的比起来,陶夭这样的,绝对是一股清流呀。
以往看起来总是冷冰冰的,话少,现在突然一笑,那股子温柔娇弱的味道太让人失神了。
苏乐后知后觉,她才十九岁。
“看什么看!”后脑勺突然被人敲一下,苏乐一转身,对上苏瑾年不悦的俊脸,顿时,嘴里塞得下一个鸡蛋。
“哥,你这……”
“吻痕啊,夭夭留的,好看吗?”
“今天有活动!”
苏乐惨兮兮地看着他,欲哭无泪。
苏瑾年没好气,“没劲。多打几层粉不就行了,再说了,关系一公开也就无所谓了。”
“啊!”苏乐只觉得脑子不够用。
苏瑾年昨晚打电话让他早上过来接,他就做好了这两人可能取得突破性进展的心理准备。
可——
实在不带这样的,慢慢来不行么?
苏乐苦着脸,语带试探,“公开?不给岚姐说啊?”
苏瑾年叹口气,“去了说。”
“还好,那还好。”苏乐提起来的一口气顿时又放下,没忍住,又瞄了陶夭两眼。
陶夭穿一件米色高领毛衣,长发素面,坐在沙发上吃包子。
恢复了平时的样子,冷冷淡淡的。
偏偏,越是这样冷淡的样子,越让人有点忍不住探究,她在男人身上吻出痕迹的样子。
才十九啊,这清冷疏离的气场也是没谁了。
得亏他苏哥目光独到。
苏乐无比感慨,直到小心翼翼地开车离开小区,还朝苏瑾年道:“最晚明年,陶夭肯定得爆红。”
苏瑾年在后排,没吭声。
他从后视镜里看过去,得,他拿着小镜子,正摸下巴上那道吻痕呢。
温柔乡、英雄冢。
这人,栽得可真够彻底的。
苏乐深深地叹口气,也不说话了,开车往公司去。
——
陶夭随后出小区。
戴了口罩,拦了辆出租车去公司。
耿宁在办公室,听完她说话,踱步从办公桌后走出,摇头道:“不行,时机并不好。”
陶夭刚进组,《皇贵妃》连个片花都没有,她最近虽然借着傅远的东风红了起来,底子实在太薄。
刚歪打正着得来的好名声不容易。
苏瑾年和余婧已经搭档演了两部剧,CP粉不容小觑,眼下连着出活动,粉丝盼望在一起的热情很高,甚至,好些人已经认定那两人是一对。
苏瑾年和陶夭这关系一旦公开,对两人并无好处。
一来,苏瑾年暖男形象可能崩塌。
二来,陶夭会成为CP粉的攻击对象。
实在不好。
耿宁看她一眼,突然加强语气,“先不急,最起码等《祭灵》热度过去,要不然,你建立稳定的粉丝后援会。两个条件,最少满足一个,再考虑公开关系更好些。”
“宁哥……”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耿宁不等她说话,抬手直接打断,“可你就算担心也没办法。不是说,一旦公开,你和苏瑾年就能长长久久。在这个圈子里,诱惑考验无处不在,今天你们公开了,能不能得到祝福体谅先不说,就那些狗仔,都能烦死你。指不定你们三个以后就绑一起博人眼球了。你这正牌女友,粉丝和余婧差一大截,到时候指不定被攻击成小三了。”
“他们没有在一起过。”陶夭咬唇,看着他反驳。
“一起出活动,晚上一起出入小区,一起在街头吃串串,上节目默契十足,你说没有在一起,谁信呢?”
“那些普通朋友也可以,误会而已。”
“关键粉丝买账。”耿宁看着她,淡笑,“他们两人加一块,微博粉丝几千万,况且,他们都是彼此的荧屏初恋,初吻,甚至,初夜。你觉得,就是苏瑾年自己,到时候能解释清吗?”
陶夭抿紧唇,不说话了。
“说他们没点什么,我都难相信。你别忘了,前几天曝光的那张照片,余婧穿浴袍呢。苏瑾年这当口公开,形象全崩,两面不是人。”
陶夭呼吸一窒,仍是没说话,坐到了沙发上去。
“听哥一句话。”耿宁到了她对面,坐下,语重心长,“这事别急。等明年,《皇贵妃》一开播,你有了稳定粉丝团,到时候趁热打铁再接两个好角色,名气上去了再考虑。”
“到了明年,他和余婧这点绯闻就没了吗?”
“《祭灵》之后,只要他们没合作没互动,粉丝热情淡了,这事儿也就过去了。苏瑾年不承认,说成剧组炒作也行嘛。”
“要是他和我一样,发誓呢。”
“傻了吧,有些方法用一次让人耳目一新,再用可就遭人吐槽了。”耿宁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他没信心?”
“你别激我。”
耿宁哈哈笑起来,“傻姑娘,别拿自己前途不当一回事,也别拿男人太当一回事,感情这事,太认真容易受伤。”
陶夭看着他,还未再说话,手机突然响了。
拿出来一看——苏。
她出去接电话。
半晌,再回来,脸上是一贯表情,冷冷淡淡的。
耿宁没问她,只说,“再没什么事早点去影视城吧,好好琢磨剧本,木兰这角色多重要你自己知道。”
“嗯。”陶夭转身走了。
耿宁看着她的背影,在心里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她能劝住陶夭,环宇那边,自然有千百种方法能让苏瑾年打消念头,这两孩子,到底太年轻了。
042:身上不疼了?
“叮。”
陶夭低着头,出了电梯。
耿宁一盆冷水泼下来,她心里着实有些不是个滋味,一边走,一边深吸了一口气。
“陶夭姑娘。”
前面突然响起一道中年男人的声音。
她一愣,抬眸看去。
程牧和几个公司高管在一步开外,似乎正要上楼的样子。
刚才叫她的应该是橙光副总——葛明清。
此刻,葛明清蹙眉看着她,半斥责半无奈地开口道:“怎么次次都急匆匆的,要是我不叫你,眼看又要撞到程董怀里了。”
陶夭:“……”
她看了眼面色冷淡的程牧,“程董对不起。”
这丫头,一点不上道!
葛明清看着她的眼神里满是不赞同,又开口,“公司安排的课业都白上了是不是?赶明儿多学学窦薇薇,这么冷淡在圈子里可混不开。”
窦薇薇?
新晋白玉兰影后,橙光炙手可热的小花。
她突然就想到初见程牧那一晚,包厢里,窦薇薇被安排在主位边上,春风得意。
所以——
她抬眸看向了葛明清。
葛明清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精明的眼眸里带着一丝提点。
陶夭突然想笑。
程牧可能看上窦薇薇那样清新娇俏的国民校花,也可能品尝张珍那样腼腆柔顺的邻家姑娘,至于她,次次丢人现眼,哪有可取之处?
“葛总说笑了,我和她不是一个风格。”
陶夭表情淡,声音也淡,话里话外都是抗拒排斥,一时间,简直让葛明清气不打一处来。
边上几个高管看着他脸色,低着头憋笑。
葛明清冷了脸,正想挥手让她走,突然察觉程牧的目光定在了陶夭身上,尔后,他淡淡开口问,“身上不疼了?”
“噗!”
跟着的几个人没忍住,全体喷笑,很快又憋住。
陶夭大脑轰一声,似乎有点没反应过来,瞪大眼,不可思议地看着一步开外的男人,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
程牧居高临下,语调仍是冷淡得很,“不舒服就多歇几天,落了病根还得你受苦。”
陶夭倏然抿紧了唇,脸色僵冷。
连带徐东在内,边上几个男人的脸色已经不能用精彩纷呈来形容。
他是故意的!
是觉得自己落了他面子,非得这么找回来?
陶夭对上他视线。
程牧再没说话,可,那幽深的眼眸里,明显带着一丝令人头皮发麻的倨傲与轻嘲。
陶夭深深呼吸,咬唇,一字一顿,“谢程董提醒。”
说着感谢的话,却没有一分感谢的诚意,从声音、脸色,到眼神,整个人都冰冷僵硬至极。
葛明清目光在她身上转了半晌,一时间倒摸不出门道了。
“嗯。”
程牧再没看她,抬步走了。
几个男人皆是目光审视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笑呵呵地跟了上去。
陶夭站在原地,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人渣!
这一刻,她先前积累的那一点感激尽数退去,心里一口气憋着,偏偏,上不去、下不来。
说这些让人浮想联翩的话,很好玩吧?
看着她如同货物一样被几个男人打量评估,有意思吧?
什么东西!
脑海里一时间想起窦薇薇含羞的侧脸,又闪过张珍颈下的吻痕,陶夭只觉得心口犯恶心。
拧着眉冷着脸,她快步往公司外面走。
——
程牧和几个高管进了专属电梯。
他一如既往容色冷峻。
想到刚才那一幕,几个高管却有些忍不住了,葛明清笑着看向边上一个男人,语带赞赏,“陶夭那姑娘形象气质都不错,最近公司筹备着哪些新剧,挑好点的,给她经纪人送过去。”
“是、是。”中年男人忙不迭答话。
“葛副总。”边上突然响起程牧冰冷低沉的声音。
葛明清连忙转头,笑容可掬,“您说。”
“你管太多了。”
“……”
葛明清愣神后勉强笑,“资源合理分配、合理分配。”
“标准是有没有爬上我的床?”
他声音冷硬,面无表情,威压气势却让葛明清狠狠一噎,连连摆手,“程董说笑了。那姑娘各方面条件的确不错,很有潜质。”
“可不是,个子高身材好气质佳。”
“看上去比窦薇薇还小一些吧,资源一到位,前途不可限量。”
“相貌辨识度很高嘛。”
“这几年那些小花都一个样,看多了审美疲劳。”
“说的可不就是这个理。”
眼见几个男人越说越离谱,徐东连忙干咳了两声,一个劲朝着葛明清使眼色,示意住嘴。
葛明清笑着停了话,电梯里顿时安静了。
“叮。”
程牧率先走了出去。
徐东紧跟他。
几个橙光高管看着葛明清,一脸为难,“葛总,这……”
葛明清压低声音,“照我说的做,别太明显了。”
人家小姑娘也不容易,睡都给睡了,也不能白睡!集团新上来这老板,忒不近人情。
葛明清连连摇头,去了会议室。
043:葛副总想潜你?
陶夭去了影视城。
一路冷着脸,生人勿进。
脑海里一直反复回想着刚才那一幕,只觉得分外屈辱,比包厢里被迫下跪那一次更甚。
想来,是因为她对程牧的认知有偏差。
他帮了自己几次,她便心存感激与谢意,觉得他面冷心热。
哪里有?
傲慢自大、睚眦必较,一直被捧着,便容不得一丝违逆和轻慢,当真将自己当成高高在上的君王了!
甚至——
那种情况,她连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口,一旦开口,就越描越黑,徒增笑料。
人渣!
一丘之貉!
陶夭推开了酒店房间门。
蒋如意从洗手间出来,问她,“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没事。”
陶夭吐出一口气,脱了衣服,抬步去倒水喝。
蒋如意古怪地打量她一眼,蹦到床上,抱着一堆零食,开电视看综艺娱乐节目。
陶夭喝口水问她,“你什么时候来的?”
“昨晚。”蒋如意答完,似乎想了一下,漫不经心地补充道,“家里呆不下去,取了点东西就来了。”
她的情况陶夭也知道,没再问。
例假第三天,痛经也基本过去了,喝完水舒服很多,陶夭拿了剧本,上床去看。
一边看,一边和苏瑾年发短信。
时间很快过去。
——
午饭后睡了一觉。
醒来,她刚好接到耿宁的电话。
“宁哥。”陶夭声音里罕见地带了点迷糊。
耿宁听起来却很高兴,笑着问她,“在睡觉啊?有个事和你说一下,这会方便吗?”
“嗯,你说。”
“公司明年筹备的几部新剧,给了你女主角的戏份,还一次好几个,房间有电脑吧,一会我把大概剧情给你传过去,你看看对哪个感兴趣。”
“我?”陶夭一头雾水。
“可不。”耿宁笑了,压低声音道,“据说好像是葛副总,觉得你潜力不错,有那么点要捧你的打算。”
葛副总?
想起他见风使舵那副嘴脸,陶夭骤然沉默。
耿宁试探着问她,“我说,你们最近有没有交集?看出点什么苗头没?他……想潜你?”
“潜个屁!”陶夭突然冷声蹦出一句。
边上蒋如意吓了一跳,那头,耿宁则在电话里突然笑出声。
陶夭仍是沉默。
耿宁一本正经问,“他真的有那个意思?”
“没有。”陶夭声音别扭僵硬。
“我说你,有什么事都得知会我,懂吗?别自己拿主意!惹出问题还得指望我帮你收拾烂摊子。”
“真没有。”
按着他那思路,应该是觉得自己跟了程牧,上赶着献殷勤。
陶夭胡思乱想,心情更糟。
送上门的女主角剧本,她若是不要,耿宁那都过不去,除非自己以后不在橙光待了。
可——
一旦要了,心里膈应。
陶夭握着手机,突然间心烦意乱。
“没有就算了。”耿宁揭过这一话题,笑道,“有时候运势来了挡都挡不住,剧本大纲发你邮箱,好好看,等着你还钱呢,没米下锅了都。”
陶夭愣半晌,答他,“知道了。”
挂了电话。
耿宁最后那句话明显是玩笑话,可也瞬间提醒了她,她缺钱。
三万外账没还,年底了,还得交房租。
吴叔虽然给了她那张卡,可,连带着后面那二百万,她分文未动,准备以后一起给吴晓丽。
想到吴晓丽,顿时又想起星期六陵园那一幕。
陶夭忍不住蹙眉。
吴晓丽什么性子她知道。刁蛮任性、好高骛远、眼高手低,并且,颇有点爱慕虚荣。
说话难听,真让她杀人放火,指定屁都不敢放一个,典型的嘴上功夫厉害那种女孩,网上抹黑她这种事,应该暂时不至于。
说起来,如果她真是心存恶意那种,她不可能在吴家住那么久。
偏偏牵扯到钱。
陶夭深吸一口气,又觉隐忧,二百万并非小数目,她当天并不确信,可,保不齐会再次找上她,故技重施。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
陶夭这样想着,坐床上发起呆来。
手机突然又响了。
她拿起来看一眼,细长的眼眸微微弯起,浮现出一抹温柔笑意,接通,唤,“瑾年。”
“夭夭。”
两个人鲜少闹别扭,眼下和好了颇有点如胶似漆,苏瑾年声音也温柔缱绻得不得了。
陶夭起身下床,轻声道:“嗯,刚刚午睡醒来。”
“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嗯?”
苏瑾年声音轻快飞扬,“猜猜看?”
陶夭笑起来,“猜不着。”
“笨。”苏瑾年知道她性子,也不为难她,主动说,“我今天把我们的事告诉我爸妈了,他们想见你呢。”
“……”陶夭一愣,“现在?”
太突然,她连一丁点准备都没有。
“也不是立马就见。”苏瑾年解释道,“可是你知道的。十二月下旬开始我档期都满满的。元旦新年也都有活动安排,过了年又要拍新戏,相对而言这段时间还有点空闲。”
陶夭压低声音,“可是我得拍戏呢,戏很满。”
她在剧组是女主贴身丫鬟,哪怕没安排,很多时候也得随时待命,时间上并不方便。
“挤出一天时间就行了。”苏瑾年劝说,“我外公最近动了个手术,爸妈刚好在云川市,你和我过去,顺便还能陪我看望一下他。”
云川市紧邻香江,开车过去走高速,也就几小时路程。
陶夭沉默了一下,问,“会不会太突然了?”
“丑媳妇总得见公婆。”苏瑾年语调顿了一下,柔声哄,“是不是担心你的身世,放心啦,我爸妈很好说话的,我提前说了你是孤儿,他们还嘱咐我好好心疼你呢。”
“是吗?”陶夭微微放松,笑了一下。
“骗你干嘛。”
苏瑾年兴致勃勃地又说了几分钟,陶夭不安的情绪慢慢散去,笑着道:“那好吧。我看看安排,再和你商量时间。”
“嗯,他们在云川市待十来天,你看好时间和我说。”
“好。”
陶夭呼出一口气,挂了电话。
044:她想给他最好的【一更】
苏瑾年爸妈要见她?
陶夭攥紧手机,只觉得一张脸滚烫滚烫的。
边上蒋如意老早注意到,笑着问,“瞧你这一脸荡漾的,什么好事呀?苏瑾年的电话?”
“嗯,让我跟他见他爸妈。”
语调矜持,那一丝欢喜的情绪却根本藏不住。
蒋如意微微瞪大眼,“真的啊?”
前几天好像还在闹别扭呢,陶夭整个人都是消沉冷淡的样子,这过个周末,进展这么大?
蒋如意坏笑着问,“睡了?”
“嗯?”陶夭眼眸一挑,脸红了。
“床头吵架床尾和嘛。”蒋如意朝她挤眉弄眼,“看你这一脸娇羞的,是不是啊?”
“没呢。”
她否认,细长的眼尾却漾出温柔的意味。
“被爱情滋润的女人呀!”蒋如意叹口气,又哼笑起来,“这脸蛋身段,完爆余婧那蛇精脸好吗?算他苏瑾年有眼光了。”
她看上去颇有些扬眉吐气,陶夭却微微一愣,下意识抿了唇。
脑海里又浮现出苏瑾年那句,“好软好滑,好爱你。”
那一刻,他声音缠绵,意乱情迷。
可——
他不晓得,她衣服包裹下的身体,并不完美。
一颗心骤然下沉。
只因,她想给他最好的。
陶夭侧个身,在床边趴着发了一会呆,拿着手机,点开搜索页面,输入一行字,“怎样去除身上的疤痕?”
页面里出现一顺溜的广告,她一一点进去,看完了,有些遗憾。
这世上,怕是没有一种手术,能让她去掉那些疤痕,并且,完全再看不到任何痕迹。
她使劲地咬了咬唇,想了想,换个问题搜,“疤痕美容。”
一条问答里面的建议让她眼睛一亮。
陈年伤疤早已经完全没有感觉,可以纹上刺青,遮掩疤痕,达到让人惊艳的美丽效果。
可——
肯定要付出点代价的。
忍受疼痛、付出金钱,并且,做好应对突发情况的准备。
想来,必须得有个专业的刺青师才行。
陶夭攥紧手机,松口气。
无论如何,总归是有办法了。苏瑾年那边,可以找借口拖延,将一切美好留在新婚之夜。
他,到时候应该会很激动吧?
想着想着,陶夭一张脸又红又烫,抿唇笑了。
——
翌日,清早。
剧组重新开工拍摄。
不知道是因为下了一场雪,还是因为心情好,陶夭只觉得空气都清冽甘甜,十分舒适。
柳青青事情后,她在剧组轻松许多。
尤其,孙筱的到来让于菲菲特别有压力。忙着和她竞争高下,于菲菲当然没精力刁难对付她。
可——
归根究底,这一切和程牧有关。
想到他,再联想到自己正在看的那些新剧本,陶夭心情还颇有点复杂,抑郁的很。
幸好,橙光这边应该考量完毕,他没再过来影视城。
忙碌又充实的日子一晃而过。
——
十一月二十七日。
陶夭没戏份,和统筹打了招呼后,没去剧组。
苏乐开车,苏瑾年天没亮就在影视城外面等着她,不到七点,三个人就一起前往云川市。
天色渐亮,车子驶上高速。
路上,车辆并不多。
陶夭靠在苏瑾年怀里,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那些景观,只觉得,忐忑无比、期待无比。
“想什么呢?”难得独处,苏瑾年也兴奋得很。
陶夭转过头,“你爸妈是怎样的人啊?”
“夭夭。”苏瑾年好笑地攥着她的手,“你都问了八百遍了。不是说了么,都是大学老师,好说话的很,你看看我就知道了。”
陶夭抿唇笑了一下。
苏瑾年开朗单纯,能养出这样性格的孩子,他爸妈肯定属于特别和蔼可亲的那一种吧。
“他们还专门在网上搜了你的照片呢,说你一看就是懂事听话那种女孩,特别合眼缘,整天念叨让我带你过去呢。”苏瑾年抱住她,安抚道,“放心吧,有我呢。要是你到时候紧张了,跟紧我就行了。”
“你真的说了我的身世?”陶夭想了想,又问。
“说了说了。”苏瑾年连连点头,“他们都和我一样,特别心疼你。我妈还说了,没爸妈就没爸妈,这样你以后就完全是我们苏家人了,她就权当多了一个女儿。”
苏瑾年翘着唇角笑,“他们就我这一个儿子,没有女儿特别遗憾,真的。据说我小时候特别皮,无法无天那种。”
“还说什么了?”
“嗯,还说,”苏瑾年想了想,坏笑着凑到她耳边,低语,“说是年纪大了,要是我们确定下来,早点结婚,生个大胖孙子陪他们呢。”
“走开啊你!”
“真的。”
苏瑾年温热的呼吸喷在她颈项,流连轻吻。
陶夭脸红,推了他几次,实在推不开,索性也就随他去。
两个小时后,下了高速。
车子驶入云川市区,窗外,高楼大厦一闪而过,苏瑾年朝苏乐道,“将我们放在路边就行了,放你一天假。”
“哥,我直接送你们过去得了。这云川市我也没来过,不熟,一个人逛起来有什么意思?”
“还得再给我外公买点东西。”
“那我等等也行。”
“磨磨唧唧。”苏瑾年没好气地看他一眼,“你不自己去玩,难不成当一天电灯泡。”
苏乐一愣,“也是。”
话落,他小心地将车子停靠在路边。
陶夭醒来,和苏瑾年一起下车,拎着东西,还倦倦地打了一个哈欠。
苏瑾年在路边又买了些水果,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笑着朝她解释,“我外公那人规矩多,苏乐跟着碍事。”
“嗯。”陶夭点点头,“刚做完手术,本来也要静养。”
“夭夭,我……”
“瑾年!”
苏瑾年未出口的话突然被打断,两人齐齐抬眸看过去,路边黑色奥迪跟前站着一男人,正朝他们挥手。
“走吧。”苏瑾年攥紧了陶夭的手。
陶夭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神色怔怔地跟着他。
“陶小姐吧,你好。”
两人到了车边,刚刚挥手的男人笑着问了她一声,朝苏瑾年道:“臭小子不错啊,小女朋友都领回来了。”
陶夭脸一红,微笑着听两人寒暄。
三人很快上车。
陶夭敏感地发现,和他们打招呼的中年男人,坐到了副驾驶,开车的却是个小青年。
接儿子,用得着这么大阵仗?
中年男人爽朗豁达,开车的小青年沉稳内敛,两个人身上,都有某种让她感觉古怪的气质。
偏偏没法问。
中年男人一直和苏瑾年聊天。
半个小时后,车子在云川军区大院门口短暂停留,陶夭错愕地抬眸看向了苏瑾年。
045:趁早断了他的心思【二更】
苏瑾年攥紧了陶夭一只手。
“你这多半年没回来了吧,老爷子前几天还骂你呢,说是没良心的臭东西,哈哈。”
车子进门,副驾驶的男人情绪更高。
陶夭看向窗外,疏朗枝丫下,一队护卫兵目不斜视地走过。
她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不动声色地将那只手从苏瑾年手中抽出来,放在自己膝头,攥紧。
“夭夭。”车子到了军属区,苏瑾年和陶夭落在后面,一边走一边小声解释道:“我外公已经退休了,我就没说。怕你听了后别扭不肯来。”
陶夭看他一眼,压低声音,“他是?”
苏瑾年小声报了一个职位,紧跟着又补充,“已经退休了。”
陶夭笑一下,没说话了。
“臭小子回来了。”
柔和爽落的女声突然传来,陶夭一抬头,发现几人已经到了门外,屋门开着,一位五十左右的女人站在那,笑容开怀。
周宛平,中央人民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教授,同时,也是华夏台好几档文化类电视节目的常邀嘉宾。
本人没有电视上那么显年轻。
“妈!”边上苏瑾年的笑声打断了陶夭的胡思乱想,他扯了扯她的胳膊,笑着道,“这是夭夭。”
“伯母好。”陶夭抿唇笑了笑。
“长得比相片上还水灵呢,快进来快进来。”周宛平眉眼带笑,侧身将她让进了屋子里,笑着朝众人道:“可算等来了。”
陶夭站在她边上,脸上带着笑,跟苏瑾年一起问人。
可——
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
以至于,她觉得自己手脚都没处放。
她知道苏瑾年的父母都是大学老师,可,她从未想过,是如此有知名度的两位大学教授。
更没想过,苏瑾年的外公外婆,是那种会同国家领导人,出现在华夏新闻台的退休干部。
这一大家子,每个人,都让她非常非常有压力。
坐在客厅里陪着几位长辈说话,她下意识去看挂在客厅里那面钟,第一次觉得,每一分钟都是煎熬。
明明苏瑾年就在她边上,这一次,却无法让她感觉到丝毫可靠安稳,除了压力还是压力。
他的长辈的确像他所说的那样,特别和蔼可亲。
可——
不一样的。
那种不动声色问话的气度,最让她恐慌。
时间到了一点半。
保姆阿姨准备好了菜色,周宛平要去厨房做几样拿手菜。
陶夭下意识起身,笑着说,“我给您帮忙吧。”
“不用不用,你坐着陪老爷子聊天就行,第一次来嘛,哪有让你下厨的道理?”
“妈,你就让夭夭帮你呗,她会做饭。”苏瑾年笑着道。
周宛平愣一下,“那好吧,陪我说说话也行。”
语调温和、面容慈爱。
陶夭总算放松些,朝苏瑾年一笑,跟着她一起进了厨房。
“会做饭呀?”周宛平问她。
“嗯。”陶夭笑了笑,点头道,“伯母你看看还需要做什么,让我来就行,切菜什么的,都会。”
周宛平环视一周,“老爷子口味重,大葱再切两根。”
“嗯。”
陶夭在边上拿了两根葱,去垃圾桶跟前剥。
没几秒,听见周宛平语调随和问,“瑾年说你是孤儿?家里究竟是怎么个情况呀?”
陶夭一愣,“九岁的时候爸爸没的。”
“怎么没的?”
“生病,癌症。”
“癌症?”周宛平淡笑,“现在这些病五花八门的,你爸是什么癌?”
陶夭微微一抿唇,“我不是很清楚。”
“这样啊?”周宛平又笑,话锋一转,“妈妈呢?”
“我从小没见过她。”
“没见过。瑾年说别再你跟前问妈妈的事情,我们还以为有什么不能告人的隐情呢。”
陶夭低头切葱,“没。他可能怕我伤心。”
“也是。”周宛平点点头,“我们家这孩子从小没经过什么事,单纯善良的很,当初非要学表演,我和他爸就很不赞同。娱乐圈是个什么地方,小姑娘各个人精似的,他那样的,一骗一个准。”
陶夭没说话。
周宛平看她一眼,继续,“有些事当着他不好说。现在就我们俩,我也就明说了。你和瑾年的事,我们家没一个人同意。且不说你无父无母,祖上遗传病这些都排除不了,单单就你这人,和我们家瑾年也是万万无法匹配的。”
“伯母我……”
陶夭朝她看过去,对上她好整以暇的目光,说不出话。
“你们这种社会上摸爬滚打过来的姑娘我见多了。你自己说说,十几岁,一个姑娘连文凭都没有,靠什么生活?我看你长得还不错,怎么最后就找上我们瑾年了?他是把他外公的事都和你说了吧?”周宛平矜持地笑了笑,“小姑娘,瑾年不懂事,你觉得我们家人都随了他,单纯好骗?”
“我没有。”陶夭眼泪顿时掉下来。
她也不知道没有什么。
周宛平话里深意太多,一时间,她竟不晓得反驳哪一句。
“我言尽于此。像你这么不清白不干净没文化又心机深沉的女孩,我们苏家是绝对不可能接受的。要是你当真喜欢瑾年,趁早断了他的心思,对你们都好,明白吗?”
陶夭低下头,立在案板边,又去切葱。
周宛平看着她,压低声音,“老爷子退了没错。可你若是不识好歹,苏家也有的是办法。”
咣当一声,陶夭扔了刀。
被切到的一根手指很快流了血出来,葱白都染红了。
她听到周宛平在边上喊,“哎,这怎么切上手了。瑾年,快进来,带夭夭去贴个创可贴去。”
“切到手了?”苏瑾年很快跑进来,握着她手指一脸心疼,“怎么这么不小心?疼吗?瞧这眼泪都出来了。”
话落,朝周宛平道:“妈,那我带她出去了。给你帮忙没帮上,你自己弄吧,辛苦了。”
“没事。快去贴个创可贴吧,瞧这血流的。”周宛平语带心疼。
陶夭跟着苏瑾年去了客厅。
一颗心忍不住哆嗦。
是,她经历丰富,她在社会上摸爬打滚好几年,可,周宛平这样让她心生恐惧的人,真真切切第一次遇到。
怎么就能温柔和蔼地说出那些话呢?
她甚至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事实上,除了周宛平,这家里任何一个人,她都不敢再抬头去看。
一下午,浑浑噩噩。
046:二少,是陶小姐
临近五点,苏瑾年和她一起出门。
上午接他们的小青年将两人放到了早上下车的地方,苏瑾年开心地拥着她,神色雀跃,“夭夭,总算到这一步了。”
陶夭苦笑,看着他摇摇头。
“怎么了?舍不得离开他们呀?”苏瑾年揉着她的手,开玩笑道,“以后我爸妈就是你爸妈,有的是机会再见,哈哈。”
“瑾年,他们并不喜欢我。”陶夭想了想,轻声道。
“怎么会?”苏瑾年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你没瞧见啊,那会你切了手,我妈多紧张,临走了还跟我说,早知道不让你进去了,害你受累。”
陶夭用力地咬了咬唇,“她真的不喜欢我,那会在厨房里,说是让我尽早离开你。”
苏瑾年不可思议,“怎么会?是不是她哪句话让你误会了?她吃饭那会还说明年秋天结婚好。”
陶夭张张嘴,奈何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苏瑾年叹口气,“好了好了。我妈那人有时候心直口快,不过她这性格还和你挺互补的,你刚好不太爱说话,以后我们结了婚,婆媳俩在一起总得有话说才行。”
陶夭看着他,突然问,“如果你在我和你妈之间只能选一个呢?”
“还没进门就和婆婆吃醋啊?”
陶夭看着他俊朗年轻的一张脸,半晌,再无话,她抬手抚上他的脸,尔后,流露出无比温柔一个笑,抱紧了他。
苏瑾年将她抱在怀里,一直等到苏乐过来。
三个人返回香江。
——
一路上,陶夭没说话。
她靠在苏瑾年怀里,抬眸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致,苦涩又忧伤,总觉得,云川市这地方,她永远不会再来了。
晚九点,车子到了市区。
“苏乐,停车。”陶夭说了上车后第一句话。
苏瑾年迷迷糊糊看她一眼,“怎么了?直接送你回影视城吧。”
“和可人约好在这附近见一面,你们先走。”
尤可人是陶夭的朋友,这个苏瑾年还是知道的,见她面色坚持,迟疑了一下,也就点头应允。
陶夭朝两人笑了笑,在路边下车。
街道两边霓虹闪烁,马路上车水马龙,城市夜景一如既往璀璨无比。
汽车鸣笛声、行人说话声、不知从哪里传来的音乐声,这所有声响混合交织在一起,让她觉得热闹极了。
她想起五年前,初来香江那一晚。
她似乎就这样走在街头,心里雀跃、兴奋、又期待。
她的妈妈在这座城市某一个地方,只要见到她,她也能像其他小女生一样,每天干干净净、漂漂亮亮地去学校。
她那么出名,应该会给她安排单独的房间吧。
她不在乎她二婚,也不在乎她再生小孩,爸爸已经没了,她是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她希望她过得好。
然后——
路边突然跑来一个人,抢走了她抱在手里的包。
包里装着她所有东西,等她再反应过来上去追,已经晚了。
来这座城市的第一晚,她一无所有。
胡思乱想着,陶夭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包,沿着路边一直走一直走,都忘了,她为了去见苏瑾年的爸妈,特意穿了一双带跟的鞋子。
据说,高跟鞋会让女孩显得优雅矜持。
可——
她这种从社会底层摸爬滚打上来的女孩,凭什么有优雅矜持的样子?想必,那一大家子,全当看了一个笑话。
陶夭停下步子,深深吸了一口气。
看向路边一个便利店。
抱着包走过去,她在里面选了一小瓶二锅头,付账。
许蔓走后,爸爸时常醉酒,后来她去姑姑家,姑父也时常醉酒,酒这东西,她一直很讨厌的。
后来遇到吴叔,他喜欢喝酒。
就是这种最普通最便宜的白酒,每次喝几口,从来不醉,说是冬天的时候可以暖身。
出了便利店,陶夭拧开盖子灌了一口。
辛辣的味道直入胸腔,受不了,整个人都前俯后仰地咳了起来。
咳完了又笑。
边上有路人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指指点点。
陶夭全无感觉,也未曾察觉,隔着绿化带,黑色迈巴赫车窗里,男人蹙眉瞥过来的一眼。
“二少,是陶小姐。”
驾驶座开车的徐东也看见了陶夭,意外地说。
“我没瞎。”
后座传来男人漠然声音。
徐东一噎,索性也不说话了。偏偏,又忍不住抬眸看过去一眼,心中感慨唏嘘。
这姑娘每次见面都狼狈得不得了。
甚至,每一次都能狼狈出新花样来,让人不得不服气。
似乎是十九岁?
可——
这抬手灌酒的动作,生生被她演绎出几分豪气,豪气里还带着几分悲怆,让人颇有些于心不忍。
不过,二少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更没他什么事了。
徐东沉默着收回视线。
车外——
陶夭一连灌了几口,走路都有些摇晃。
举起瓶子又要再喝,手腕突然一松,边上有人大力拽走了她怀里紧抱的包,飞快跑了。
“站住!”
陶夭醉意全消,大喝一声。
路边几人被这变故吓了一跳,就见她突然扔了酒瓶,整个人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快追了上去。
“站住!”
“站住!”
“站住,听到没!”
陶夭在连着喊了几声之后,突然跃起,将前面逃窜的青年直接扑倒在地,紧接着,不等他回头,便坐在他背上,死死压住他,甚至,第一时间脱了高跟鞋,朝着他后脑勺就是一顿猛砸。
“抢我包,让你抢我包,你怎么不去死!”
“你麻痹,让你抢,抢你麻痹!”
“那是我全部,全部懂吗!你抢了我就没了,什么都没了!去你妈的去你妈的去你妈的!”
“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
她一边骂一边打,什么脏字都往出蹦,边上路人目瞪口呆看着,半晌,竟没人能上前一步。
几分钟后,那青年被她砸的晕头转向,连连求饶。
可——
陶夭浑然忘我、无动于衷。
“再打下去要死人了。”
“高跟鞋鞋跟不得了啊!”
“姑娘,姑娘!”
看热闹的一众人察觉出不对,很快有人拿了手机准备录视频。
“起来!”
随着一道阴沉冷厉的男声,陶夭突然被人提着后领拽了起来。
偏头,她对上程牧染着薄怒的黑眸。
“关你屁事!”
她猛地从地上拽了自己包,骂他,“哪哪都有你,阴魂不散,你是瘟神啊你!多管闲事,他妈的浑身都是病!”
“陶……”
徐东要阻止已经晚了。
视线里,程牧单手将那姑娘给拎了起来。
同时,路边汽笛声响彻夜空。
“善后!”
程牧沉着脸丢下两个字,再没说话,扣着陶夭肩膀,大步流星走到路边黑色迈巴赫跟前,一开车门,将她扔了进去。
再然后,他坐进驾驶座,一踩油门,车子冲了出去。
徐东:“……”
047:你是不是想我?【长评有奖活动】
陶夭被颠得晕头转向。
车速很快。
她甚至不知道程牧将车子开到多少码。
市区里能这样开车吗?
神经病!
她在座位上爬起来,冲他喊,“你会不会开车,不会开滚蛋,我不想和你死一起!”
“酒没醒?”
程牧头也不回,声音冷漠,话落,直接降下了后面两扇车窗。
冷飕飕的风顿时吹了进来。
陶夭下意识缩到一边,抱着胳膊,理智慢慢回来。
刚才那一会,真的好像疯了。
她差一点觉得自己回到了五年前,什么都没有,一个人,又要面对黑乎乎的未来。
她在后座沉默了下去。
过一会,程牧关了窗,听见她的哭声。
声音并不大,可是特别抓人,像小孩一样,哭一下吸一下鼻子,委屈得不得了,没由来让人烦躁。
十九岁一姑娘,学人家马路上喝白酒?
飞一样冲出去打小偷?
开口骂他?
啧,几天不见,越发能耐了!
程牧冷着脸,没回头,直接将车子开到了影视城。
十一点。
车子距离影视城还有一段距离,路边是一大片未开发的和正在开发的荒地,有风,凛冽入骨。
气了一路,想和她较量的那点心思也歇了。
程牧熄了火,冷声命令,“下车。”
陶夭开了车门直接下去。
程牧自后视镜里看她一眼,这才发现,她没穿鞋,刚才上车时就是只穿了袜子。
他蹙着眉推开了车门。
抬眸望过去,对面一条街道,好像并没有鞋店。
冬天袜子厚,总归冻不死。
他的目光收回,下意识,又朝她脚上看了一眼,仍是沉着脸没说话。路灯笼罩下,当真像一座结了冰的雕像。
陶夭站在车门边,突然仰头看他,“你是不是想睡我?”
一句话,程牧顿时黑了脸。
屁大点姑娘,清瘦细弱,此刻仰头挑着细长的眼尾,眼眸里一点复杂难辨的光,她这是,对自己姿色很有信心?
程牧蹙眉,“脑子没毛病早点回去歇着,少出来丢人现眼。”
“没种。”
陶夭忽而道,语调飘忽,一丝讥诮轻嘲暗含其中。
“你说什么?”
程牧话音刚落,啪一声打开车门将她推了进去。
他力道太大,这动作猝不及防,陶夭跌进去尚未转头,只听车门又是“啪”一声响,紧接着,铁钳般一只手落到她后腰上。
“程牧!”陶夭尖叫一声。
“真想挨操,老子现在就成全你!”
一句话,粗鲁无礼、下流冷厉,暴躁地落在她耳边。
“放手!放开我!”
血涌上头,陶夭猛地挣扎起来,抓起他一只手狠咬下去。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前面几分钟完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满脑子都是报复、上位、红、将一切踩碎践踏在脚下,这样疯狂至极的念头。
她竟然用那样的话去招惹身后这男人。
忘了他什么秉性吗?
现在这一下,疯劲去了,酒彻底醒了,她以这样屈辱的姿势坐在他腿上,靠在他怀里,恐惧和后悔突然袭来,身子都发抖了。
“嗵!”
程牧突然将她推开。
陶夭一愣,脸上滚落的泪痕犹在,对峙半晌,她咬牙,抬起一只手猛挥了过去。
“再闹!”
程牧钳住她手腕,吐出两个字。
男人呼吸粗重,眼眸里甚至带了毫不掩饰的侵略意味,一方空间顿时就显得无比闷热阴暗。
冬天穿得厚,里外好几层,刚才那一下,并未露出来,车里昏暗,程牧其实也不至于看到。
可——
对她而言,已是屈辱羞愤欲死。
常说,先撩者贱。
她这莫名其妙闹一遭,到底算什么!
前面十九年都狼狈忍耐地活了过来,怎么这一晚,情况其实没有那么糟,反而失控。
陶夭想不明白。
“下车!”
程牧冷漠的声音也突然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陶夭一愣,看也没看他,直接推开车门,出去,抱紧包,头也不回地往影视城方向走。
车内——
程牧吐出一口浊气。
幽深的目光却紧盯着越来越远那道纤细身影。
这一晚,他完全始料未及。
推开车门回了驾驶座,他降下车窗,掏出烟盒,一手拢着火,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烟还没抽完,电话先响了。
“二少,你……”
“给蒋如意打电话,让带双鞋出来接人。”不等徐东说话,程牧撂下一句话,掐断通话。
握着方向盘的一只手隐隐作痛。
他低头一看,血迹隐隐约约渗出来一些,齿痕深得很。
“妈的!”
咬牙低咒一声,车子一个摆尾,走了。
——
稍远处,夜幕里。
苏乐听不到后座任何响动,试探着唤,“哥?”安静半晌,得不到苏瑾年一丝回应。
顿时,左右为难起来。
市区里放下了陶夭,这人又觉得时间略晚,要求折回去,想着等会送陶夭回影视城。
结果,电话没打通,先瞧见那一幕了。
到现在,他都觉得不可思议。
程氏集团高高在上那一位,大街上,扯着陶夭扔上车了。
然后,他亲自开车离开?
这一路上险险跟着,刚才又目睹那让人浮想联翩的一幕,他到现在还没回过神呢。
苏乐纠结两秒,又道:“指不定怎么认识了,也说明不了什么。”
语调迟疑,连他自己都心虚。
苏瑾年还是没吭声。
苏乐又郁闷了好一会,才听见他问,“《皇贵妃》剧组,认识人吗?”
“这个。”苏乐想了想,“有。宋庆,听说在里面出演了一个小配角,那剧里大咖挺多。”
话说完,他简直想咬了自己舌尖。
大咖挺多,怎么陶夭就有机会和傅影帝搭戏了?
傅影帝似乎还挺照顾她?
她还歪打正着红了。
苏乐正胡思乱想,听到苏瑾年说,“他电话给我一下。”
048:飙戏,巴掌还回去!
陶夭走了一段路。
冬夜的凉风一直吹着,终于感觉到冷。
抬眸环顾,周围整个都是安安静静的,两列路灯伫立照耀着,竟然让人生出寂寞空荡的感觉。
一时间,她好像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夭夭。”一道熟悉又担忧的女声远远传来,她一抬眸,发现蒋如意朝着她的方向跑过来。
“怎么回事啊?”
蒋如意先将鞋子放在她脚边,扶住她身子问。
陶夭冷得抖起来,“先回吧。”
她低头,顺从地穿上了那双鞋子,只觉得,心情无比复杂。
披头散发,鞋子丢了,又这么晚回来,想必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蒋如意略一想,便不再多问。
十二点,两个人回到了酒店。
陶夭先去洗澡。
水流包裹的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好像活了过来。
这一天,实在过得太糟糕了。
发生在云川的那一切,她都根本不愿意去回想,心乱如麻,也不知道如何和苏瑾年再相处下去。
至于程牧……
想到他,她一瞬间变得更不自在。
和苏瑾年交往两年,虽然没突破最后一道防线,可也亲吻拥抱多次,再加上身处娱乐圈,男女之事她并不算特别陌生。
偏偏,从没有过这种体会。
他咬牙说出那句话,车里那一推一扯一拽,每个动作,回想起来竟然都清清楚楚,让她后怕。
陶夭猛地闭了眼睛,拿起澡巾在身前一阵搓。
洗了半小时,她吹完头发,穿睡衣出门。
蒋如意还没睡,靠在床头看电视剧,她抬眸,正好是《倚天屠龙记》里面,赵敏咬伤张无忌那一幕。
蓦地,她又突然想起自己在车上那一口。
心烦意乱。
“怎么回事呀?”边上,蒋如意突然侧头问。
陶夭抿抿唇,坐到了床上去,若有所思低语,“我可能没办法和苏瑾年在一起了。”
“啊?!”
蒋如意电视也不看了,问她,“为什么啊!”
陶夭又抿唇,不晓得怎么说,想起周宛平那些话又觉得眼睛酸涩,低头,两只手抠着被套发呆。
无助腼腆得像个小孩子。
蒋如意暗自想了一会,试探着问,“他家人不喜欢你?”
“嗯。”
一个字,听的人心头发酸。
蒋如意没想到自己一语中的,愣了一下,迟疑问,“打电话的时候不还说的挺好嘛,怎么回事?”
她也想知道怎么回事!
陶夭摇摇头苦笑,“算了,不想说。”
“……好吧。”
蒋如意知道她性子,叹口气,也就不再多问。
陶夭发了一会呆,手机响了。
苏瑾年来短信问她,“到酒店了吗?”
“嗯。”
“可人状态怎么样?”
“挺好的。”
陶夭握着手机,好一会,看到苏瑾年最后一条短信,“早点休息。”
她过了一会,回复,“你也是。”
——
翌日,剧组化妆间。
陶夭穿上了开拍以来最精致的一套素色古装。
等会要拍摄剧本里容妃和李湘如激烈对峙的最后一幕戏,她作为李湘如贴身一等宫女,分量也不容小觑。
“婉妃病弱,菲菲一会要表现得虚弱一些。容妃已经被废,孙筱这里可以表现得无所畏惧,怎么激烈怎么来。”刘庆鑫握着剧本说完,转头,“还有陶夭,冲进去保护主子着急心疼,转身对上孙筱得气场全开,压住她,明白吗?”
“嗯。”陶夭点点头。
刘庆鑫:“……”
当导演二十多年,还真没遇上过这么无趣的女演员!
不过,开拍以来,陶夭的表现已经堪称惊喜,于菲菲和孙筱原本也明争暗斗,这幕戏他并不担心。
叹口气,刘庆鑫走到一边去看镜头。
陶夭也暂时出了拍摄区。
低头想剧本。
前些天,容妃刁难致使婉妃流产,被废。紧接着,父兄造反败露,被婉妃李湘如父亲监斩。
这一日,容妃得到消息,大闹婉妃宫殿,致使小产的婉妃病上加病,皇上得知后,赐死。
眼下要上演的,是容妃冲进宫殿的一幕。
刘庆鑫环顾四周,令下,“action!”
“李湘如!”
“李湘如!”
“李湘如,给本宫滚出来!”
昔日华贵无双的容妃处在疯癫边缘,披头散发冲进大殿,宫人猝不及防又顾虑重重,一不留神,她大喊着进了内殿之中。
“娘娘!”
“容妃娘娘!”
她刚被废,留守的几个宫女心有余悸,试图劝阻。
“孙重华!”
于菲菲一声沙哑凄厉的叫喊顿时镇住全场。
她小产正是容妃所害,此刻纵然身体虚弱,满腔恨意却让整个人显露出罕见的狠厉。
和刘庆鑫讲的有出入,不过却合情合理,很有渲染力。
陶夭微抬眸,果然,刘庆鑫频频点头。
谁料——
“贱人!啪!啪!本宫的名讳也是你叫的!啪!啪!”孙筱睚眦俱裂地冲上去,对准她脸蛋左右开弓,直接四个大耳刮子。
“额!”
“天呐!”
“我滴妈!”
围观一众人顿时傻了。
作为橙光两个一姐级人物,较量难免的。
可——
前面也没这么直接啊,大耳光直接上去,啪啪带响。
“你!”
于菲菲显然也被扇懵了,蹦出一个字。
剧本上没有。
此情此景,却分外契合。
“你打我!”
“本宫要你的命!”
导演没喊停,两个人直接飙戏,台词随口就来。
看着场内,围观人目不转睛。
“娘娘!”
突然一道焦急万分的女声响起,陶夭冲了进去。
一手拽住孙筱衣袖将她大力甩到边上,她急匆匆扶住于菲菲身子,又急又气,“娘娘,您还好吧!”
于菲菲打架中落了下风,此刻看着她,摇摇欲坠。
“还不过来扶!”
陶夭眼尾一挑,声色俱厉,将于菲菲推到一位宫女怀里,转身,高声厉喝,“都愣着干什么!制住废妃孙氏!”
吵闹间跑进来的宫人一哄而上,制住了孙筱。
“大胆奴才!”孙筱眼眶发红,怒道。
“拖出去!”
陶夭素白的脸色泛着冷怒,三个字,气场大开、傲然睥睨。
孙重华家人造反谋逆罪无可赦,别的宫人心有余悸,她可不怕!只因,她笃定,昔日宠冠后宫的容妃,再无复宠可能。
皇帝那样薄情寡义的男人,怎可能再要一枚毫无用处的棋子?
她看了被拖走的孙筱一眼,神色冷漠,同时,暗含一抹复杂的感慨,很快,焦急起来,转身,扶着于菲菲往内殿走,边走边道:“都是奴婢该死,让您受惊了。”
“卡!”
刘庆鑫一声喊,众人如释重负。
049:今晚过去,全部成灰
陶夭第一时间放开了于菲菲的手。
于菲菲咬牙地看了她一眼,气急败坏地到了孙筱跟前,质问,“刘导说让你真打了吗?”
孙筱一愣,看向刘庆鑫,语调客气,“您刚才说怎么激烈怎么来,也没说做样子,我一时忘情,就上手了。”
噗!
一时忘情?
于菲菲看着她,脸色简直绷不住。
刘庆鑫微微一愣,看着于菲菲,笑起来,“临场发挥都不错。戏也过了,辛苦辛苦。”
于菲菲:“……”
孙筱也微微笑,“做做样子怎么比得上真扇有看头?这一行也就表面看着风光,内里的辛苦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都是为了剧组付出,几个巴掌而已,别那么小气吧。”
拍戏辛苦她当然知道!
可她于菲菲一路混到今天这咖位,平辈里有谁敢二话不说一连四个巴掌扇她?她小气?
于菲菲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岂料,孙筱又看向刘庆鑫,继续道:“‘孙筱猛扇于菲菲四耳光,《皇贵妃》剧组撕逼再升级!’您觉得这绯闻有没有爆点呀,可以接着上次那个再炒炒,指定火!”
“我不同意!”于菲菲脸色难看到极致。
孙筱刚进组那会,她借着一次容妃发难李湘如的事情雇了水军炒作,结果倒好,大批路人粉指责她矫情、拍戏受不了苦,甚至连她唯一一次嚼口香糖的丑闻旧事重提,别提多糟心了。
尤其——
她咬唇暗暗瞥了陶夭一眼。
总觉得,从柳青青那事开始,诸事不顺!
都是因为她!
于菲菲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刘庆鑫瞧着她两边脸颊都慢慢肿起来,一时无奈,打圆场道:“大家辛苦,休息十五分钟,调整一下。化妆师,记得给菲菲补一下妆。”
“知道了,导演。”
边上一众人笑着散开了。
刘庆鑫松口气,抬步过去看回放。
“老刘。”赵柯唤他一声,笑道,“看看这幕,真不错。”
刘庆鑫抬眸看过去,诧异地挑了一下眉,连连点头,“是不错。出乎意料的好!”低头略一沉吟,又说,“回头做成剧照。”
“知道了。”
边上有人答应,他一笑,视线又投了过去。
画面角度取得好,这一幕里,陶夭脸上冷怒翻涌,气场全开,侧颜素白完美,从头到脚,哪哪都是戏。
没错,那侧脸颊上的疤痕完全看不见。
“剧照?”
边上赵柯却一愣,压低声音问,“会不会太扎眼?”
陶夭位置好,气场足,相比之下,无论是她身后虚弱的于菲菲还是她身前狼狈的孙筱,都稍显逊色些。
配角力压两大主角,怎么合适?
“老赵啊,”刘庆鑫却明显毫无顾虑,意味深长地笑看他,“你觉得,这以后她还会当几次配角?”
赵柯一愣,旋即,目光投向了陶夭。
他怎么忘了,刚才孙筱字字句句都在为她出头!
至于这原因,可太耐人寻味了。
——
夜幕微垂。
陶夭卸完妆,出了化妆间,等蒋如意。
“怎么这一天过去,也没听见你一声谢?”一道好奇又微带戏谑的女声突然从边上传来。
她回头,“谢谢。”
孙筱一愣,笑看着她,问,“葛副总,和你什么关系啊?”亲自叮咛她为陶夭找回场子,这待遇,可当真得算橙光独一份了。
陶夭脸色一僵,“没关系。”
“哈哈。”
孙筱笑两声,也不追根究底问,和她站一块,看着暮色笼罩下的巍峨宫殿出神。
没几秒,她低头从口袋里翻出手机,看短信。
陶夭注意到她的手,细长白嫩,涂着一层漂亮的裸色指甲油。
白天拍戏时还没有呢?
真讲究。
“有点事,先走咯。”孙筱握着手机在她眼前晃晃,亮眼甜美的笑容打断她思绪。
眼神柔和无害,明显和于菲菲那样的不是一路人。
陶夭微笑,“嗯,拜拜。”
“拜。”
孙筱话音未落,转身离开,步伐欢快,有雀跃之态。
外头有点冷,陶夭扭头朝化妆间瞥了一眼,正犹豫这要不进去等蒋如意算了,后者已经背着包出来。
“走吧。”蒋如意挎上她胳膊。
两个人出了剧组,一边慢悠悠往酒店方向走,一边讨论着晚上吃点什么好,蒋如意却突然停步,“咦?”
“怎么了?”
“出租车。”蒋如意抬手一挥,不等陶夭反应过来,已经被拉着坐进了出租里。
“怎么了?”
“师傅,跟上前面那辆宾利。”
蒋如意话音落地,扭头朝陶夭解释,“那辆车,我三叔的。妈蛋,刚才瞅见孙筱坐进去了。”
陶夭:“……”
“你不是说他喜欢孙筱可能只是托词吗?”
陶夭慢慢回神,问她,“没看错吧?”
“那辆车可是限量款,整个香江也没几个人开。”蒋如意话落,又急忙朝出租车师傅道,“师傅你快点,别跟丢了。”
开车师傅哈哈一笑,“这个点,车再好那也没用,开不快的。”
蒋如意抿紧了唇,气鼓鼓的。
陶夭多看她两眼,发现她脸上并没什么悲伤情绪,反而是好奇、郁闷、气恼居多,也就笑笑不说话了。
半个多小时后,车子停在了新茂大酒店门口。
“卧槽!”
蒋如意用两个字表达了心情。
之后,拉着陶夭在街边不远处吃了韩式料理,全程,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酒店大门方向。
一个半小时候,两人又跟着孙筱回了酒店。
“卧槽!”
远远跟着,蒋如意又蹦出两个字。
“行了,回房吧。”
陶夭看着她哭笑不得,又觉得疲惫不堪,劝说。
“等等!”蒋如意撂下两个字,突然就开口唤起来,“孙筱!”
正准备进房门的孙筱回过头来,看见两人勾起唇角笑了一下,可,陶夭到了近前,才发现她眼圈微红。
蒋如意明显也发现,愣神后梗着脖子问,“你和我三叔什么关系?”
“三叔?”
蒋如意提醒,“蒋靖安。”
“哦。”孙筱点点头,语调淡淡,颇有点漫不经心,“就是你看到的那种关系吧。”
“秘密女友?”蒋如意瞪着眼,“还是,**?”
“如意!”
她问话太过直白,陶夭蹙着眉扯扯她袖子。
毕竟,她那个三叔只是自己臆想中用来报复人的工具,没什么真感情,如此紧追不舍过了些。
“这些问题不是小孩子该问的。”
孙筱愣神后,笑着说了这句话,刷卡进门去。
“卧槽!”蒋如意看着她进去,第三次蹦出这两字,愤愤不平,“我哪里小孩啊,她也就比我大一岁好嘛!”
孙筱十九岁出道当模特成名,眼下五年而已。
“好了好了,先回吧。”陶夭低声哄两句,扯着她胳膊离开。
房间里——
孙筱倚着房门,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酒店套房里那一幕。
疾风骤雨后,男人从后面压着她研磨,用那让她着迷至极的动人嗓音道:“倩宁下周回来……”
后面那些话她全部没听进去。
只知道,结束了。
十二岁从废墟里救出她的大哥哥,二十岁包厢里为她解围的蒋三少,今晚过去,全部成灰。
050:没办法不要脸
“操操操!”
蒋如意扯着嗓子在酒店房间里转圈儿。
陶夭无奈,笑笑道:“怎么?难不成还当真喜欢你三叔啊?”
“我想不通哇。”蒋如意一屁股坐在床边,郁闷极了,“我三叔是个性冷淡啊,你不说了,他说喜欢孙筱那样的就一托词!”
“你也说了,他就是看上去像个性冷淡,不是真的。”
蒋如意张张嘴,泄气,“我接受不了。今晚这事,太他妈令人难以接受了。蒋靖安他……”
太激动,她连三叔都不叫了。
陶夭也叹口气,“其实你对他并不了解吧。我对他更不了解。很多时候,现实和想象有出入。”
她语调里突然带了一丝恍惚。
蒋如意看着她,正想说话,听见她手机响了。
“宁哥。”
陶夭拿起手机,唤。
“没休息吧。”
“没呢。”
“那有个事情说一下。”耿宁语调顿一下,问她,“上次那几个剧本,确定看上《青天衙门》了?”
“嗯,你不也说了吗?适合我。”
耿宁上次给了五个剧本,一个古装剧,走《皇贵妃》的老路子,感觉起来并不吸引人;两个都市青春剧,女主都属于那种傻白甜软萌类型,不怎么适合她;还有两个,一个仙侠奇幻剧,因为苏瑾年和余婧的原因,她看都没看,最后剩下的一个,便是《青天衙门》。
剧本改编自古代探案言情小说,有点意思,尤其,女主白未晞是衙门里女扮男装的捕快,身世复杂、气质清冷,适合她。
陶夭喜欢那句:乌云剑,芙蓉面,青天衙门白未晞。
事实上,耿宁也觉得这剧本挺不错。
而且——
陶夭面对媒体发誓的新闻一出现,他心里出现一想法,那便是陶夭的人设问题。
就像,于菲菲的人设标签是优雅端庄,孙筱的人设标签是性感甜美,余婧的人设标签是古灵精怪。
圈子里,但凡红起来,艺人必须得先有辨识度。
陶夭的相貌,再加上冷清清的性子,让他一时间福至心灵,预备将她往高冷女神方向打造,白未晞这角色出现的正是时候,特别吸粉。
耿宁一本正经,“角色是挺适合你,可是情况有点变化,我这正准备和你说呢。”
陶夭:“哦。”
她一贯如此,耿宁也习惯了,直接开腔,“据说这剧本请了于明春执导,他性子,你应该有所耳闻。”
于明春?
圈子里无人不晓的古装剧导演。
但——
他和刘庆鑫是两个极端,如果说刘庆鑫是圆,于明春便是方,棱角分明、尖锐硬气。
他是以严苛挑剔、吹毛求疵出名的导演。
内定、关系户、空降兵,这些在他面前通通作废。
他那里,他就是规矩。
《青天衙门》并不是眼下观众最喜欢的热门题材,虽然有原著粉,也需要大导演坐镇才行,橙光找他合情合理。
陶夭略想了一会,问,“需要参加试镜?”
“对。”耿宁见她一点就通,直白道,“你要试镜我可以安排。不过这剧里许多戏份并不好拍,我的意思你再考虑考虑?而且,今天已经大致确定了,试镜安排在元旦后,这角色要做许多准备工作。”
女捕头嘛,出生入死的,有打戏,拍起来当然辛苦,再添上那么一个导演,这一开拍就意味着伤痕累累。
耿宁语带关心和叹息。
陶夭笑着说,“那你安排吧,到时候提前通知我。”
耿宁微愣,“好吧。”
两个人安静了几秒,他突然又问,“葛副总照顾你,是不是程董的缘故,剧组那些事我听说了。”
先是柳青青被换,再是于菲菲挨打,追根究底,不正是程牧那三言两语的功劳?
陶夭沉默了小会,抿紧唇,不晓得说什么好。
半晌,耿宁笑起来,“行,不问了。时间不早了,好好休息。角色我帮你留意着,到时候提前知会。”
“谢谢宁哥。”
“嗯。”耿宁似乎犹豫一下,隐晦提醒,“夭夭,有些机会失不再来,想要什么,还是自己想清楚一点好。”
陶夭没说话。
耿宁叹口气,挂了电话。
他提醒的隐晦,意思却并不难懂。
背靠大树好乘凉。
尤其在潜规则随处可见的娱乐圈,很多事早已经成为常态。
更何况,那个人是程牧,和那些大腹便便上了年纪的老总不一样,他未婚、年轻英俊、有权有势,在香江这地方,几乎能一手遮天。
想来,挥挥手总有无数女人前赴后继。
她说他真将自己当君王了,可事实上,他的确有这样的资本和身价,那是她即便冷嘲也不可否认的。
眼下不过葛明清一点误会,她的待遇已是翻天覆地。
可——
那样的陶夭还是她自己吗?
况且,情况原本也并非众人所以为的那样,偏偏,很多事却好像已经解释不清。
陶夭深吸一口气。
下意识地,翻到了苏瑾年的手机号。
他这几天并不忙,可,一整天,一个电话一条短信都没有。
陶夭突然有点想他,可,想起他,周宛平那些话,总能第一时间浮现在她耳边,让她生出退却之心。
是,她为了苏瑾年可以不要命,却没办法不要脸。
在他面前,甚至在他亲朋好友面前,她的尊严脸面重于一切,原本上,也就剩一身骨气支撑着她了。
这一晚,陶夭看着手机辗转反侧。
她没有给苏瑾年打电话。
051:分手吧。
翌日,午后。
陶夭裹着羽绒服,吃完盒饭。
整晚失眠,她看上去状态并不好,尤其怕冷,整个人蜷在椅子上,颇有点狼狈。
蒋如意拿手拍拍她,“喂。”
“干嘛。”
“你觉得孙筱和我三叔到底什么关系?”
陶夭打个哈欠,“你喜欢他吗?”
“我三叔?”蒋如意皱眉想一下,叹气道,“说是喜欢其实没多少,可我就是想不通嘛。”
“那就别想了,该知道自然会知道。”
“……”
蒋如意嫌弃地看了她一眼,“你这样子,够不讲究的。”
陶夭一愣,扯扯唇角没说话。
天桥下乞丐窝都睡过,眼下的所有,对她来说,已经是好的不能再好了,她对生活品质其实并没有多少追求。
“傅影帝。”
“远哥回来啦!”
“哈哈。”
“下午好像有戏份呢。”
边上熙攘的说话声突然将两人视线吸引了过去。
傅远在剧组属于友情出演,而且,他那种咖位,说起来没必要天天跟组,前几天有事离开,一众人也好几天没见他了。
想想剧本,陶夭下意识坐起身来。
下午,她和傅远有对手戏,丝毫不敢马虎。
蒋如意收回视线,笑着对她说,“得了,不NG王回来了,我也不打扰你了,加油。”
话落,她起身去休息室。
陶夭揉揉额头,翻开剧本温习。
“好久不见。”
斜上方,头顶落下一道温厚磁性的问候。
陶夭一抬头,攥着剧本站起来,“哦,好久……”正说话卡住了,蓦地想起也就几天没见而已。
傅远看着她有些呆愣的样子,问,“紧张啊?”
陶夭摇头,“没。”
她的确不紧张,并没有旁人所想象那种,和傅远搭戏会手足无措。很奇怪的,和他相处,她越来越能感觉到放松。
也许,是他身上那种令人信赖的特质渐渐影响了她。
陶夭微笑了一下。
傅远已经换好衣服上好妆,此刻助手将荣亲王的轮椅推了过来,他便直接坐上去,陪她聊天。
两人下午有对手戏,一起坐着也并不引人注意。
过了一小会,傅远突然问,“圣诞节前一晚,没什么安排吧?”
“啊?”
傅远淡笑:“我外婆刚好在那一天过生日,说是想见见你,要是没安排,可否赏脸当我几个小时女伴?”
陶夭:“……见我?”
“老太太年纪大了。”傅远似乎有些无奈,“也不知哪个小辈在她跟前卖乖,说是我挺照顾你。她一时兴起,命令就来了。”
陶夭微蹙眉,想了想,问,“你没给她解释吗?”
老太太想见她,肯定是有人说话引起她误会,要不然,这当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一件事。
“解释什么?”傅远却笑着问。
看着他平静温和的脸色,陶夭一愣,顿时没话了。
我不是你女朋友?
这样的话,她是万万说不出口的。
陶夭摇摇头,语带歉意,“感觉起来有点不合适,太唐突了。”
“那天有约?”
陶夭想了想,摇头,“也不是。”
“那就这么说定了。老太太眼看着九十岁,并不想让她扫兴。”傅远看着她,笑意深了些,“等她见了你本人,自然晓得怎么回事了。”
两个人相差十七岁,哪家长辈会乱点鸳鸯?
傅远这话坦坦荡荡,同时,温和的语调里却含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偏偏,这邀请又出于孝心,一时间让她颇为踌躇。
傅远也没过多为难,淡笑着又道:“十九岁一姑娘,你这性子也该改改,多点社交,生活不至于那么闷。”
“我想想行吗?”
陶夭攥紧剧本,语气里透露出一丝妥协。
她觉得自己不能围着苏瑾年转,那样,后面若是当真到了无可挽回的一步,她该怎么办?
傅远其实说的没错,她该多点社交。
“行,时间还早。”
察言观色,傅远并没有太过为难逼迫她。
陶夭松口气。
“远哥,陶夭!”
边上突然传来工作人员的喊话。
傅远抬眸看一眼,朝她笑,“走吧,开工了。”
“嗯。”
陶夭放下剧本,脱了羽绒服,跟在他轮椅后,往拍戏方向走。
——
剧组,酒店。
两点一线的生活过了半个月。
老太太生日的事傅远没有主动再问,陶夭也好像忘了一般,没有主动给出什么答案。
她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支撑不住了。
苏瑾年一直没有再联系她。
没电话、没短信。
她有时候感觉,好像两个人已经分手了,再一想,可能他父母那之后一直在给他施压。
这一段感情,因为见家长,突然就岌岌可危了。
神思恍惚,陶夭紧紧地握了一下剧本。
“夭夭。”
边上传来一声唤。
她扭头,淡笑,“开工了?走吧!”
“没呢,你这发什么呆呢!”蒋如意有些古怪地看她一眼,迟疑问,“又因为余婧闹别扭了?”
“没。”
“不生气啊?”蒋如意撇撇嘴拉过手边椅子坐下,翘着二郎腿,“我以为你会气得撕了他。”
陶夭一愣,“你在说什么?”
“你不知道?!”
“……”
她对上陶夭一脸茫然的样子,张张嘴,羽绒服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上点了几下,递给她,“喏,自己看吧。”
“苏瑾年余婧再续前缘,新剧《蛮荒纪》饱受期待。”
一行字跃入眼帘。
《蛮荒纪》?
陶夭恍惚想起,这正是先前耿宁给她的剧本之一,不过橙光这边只属于出资方之一。
可——
蒋如意让她看的并不是这个,而是苏瑾年微博。
他和余婧合作第三部剧,在娱乐圈这样的缘分都十分少见,公司已经顺理成章地炒作了话题“三世情缘。”
余婧微博@了他,说:“期待继续合作。”
他回:“我也是。”
简单三个字回应,却引起了CP粉狂欢,笃定两人绝对在一起。
呵。
陶夭将手机还给了蒋如意。
面无表情。
她站在原地,不知道想些什么,自己的手机突然响了。
掏出来一看,一条信息。
“分手吧。”
来自谁,不言而喻。
陶夭猛地将手机装回了口袋里。
“怎么了?”
瞧见她仿若受了惊吓的样子,蒋如意诧异问。
“没事,看到个恶心图片。”
“我说啊,苏瑾年和余婧这关系实在暧昧没边了,拍戏也不带这种吧,欺负你好说话?”
“我去一下洗手间。”陶夭声音淡淡。
话落,转身就走了。
她走很远,进了洗手间隔间,再一次将手机掏了出来。
眼泪砸在手机屏幕上,泛起一片水光。
没擦那些水渍,视线模糊间,她慢慢拼写出一个“好”,将那个字看了半天,发送。
52:总有一天,会忘掉他!
陶夭病了。
起先是傍晚吹了风,感冒。
咳了两天,感冒没好,又发起热来,烧到了三十九度,半夜里还流着泪呢喃苏瑾年的名字。
一来二去,蒋如意总算知道了。
让她请假休息,偏偏她不肯,吃一点药又去拍戏。
拍戏时倒好像开了挂似的,完全看不出生病的迹象,直到第四天中午,吃进去一半的午饭,“呕”一声全吐了。
小圆桌围了好几个人,蒋如意离她最近,吓了一大跳。
谁料——
没等她起身去扶,陶夭直接往后栽。
隔空上来一条胳膊,傅远沉着脸,从后面托住了她。
几个人将她送到最近的诊所。
输上液,医生开了点药给蒋如意,傅远便蹙着眉问,“你们俩不住一个房间吗?她发烧了你都不知道。”
“知道啊,三十九度,可是反反复复的。”
“那也不能拖着!”傅远声音陡然严肃,满脸都是不赞同,“小病成大病,拖久了能有什么好处?!”
蒋如意咬咬唇没说话。
傅远侧身看了陶夭一眼,冷着脸,“她性子倔,你们好歹算朋友,平时没事多劝点,什么事都没身体重要。”
“知道了。”
心里也有点后悔,蒋如意低声答应了。
傅远再无话,坐到一边椅子上去等,目光却一直停留在病床上。
也不知道是以前没注意,还是陶夭这两天瘦了,刚才一路抱她过来,感觉她薄得像一张纸。
此刻看过去,面色惨白,脸颊却红,轮廓清瘦得很。
他心里有点说不出来的感觉。
堵得慌。
看了一两分钟,傅远突然站起身,抬眸朝蒋如意,“看着点药,我出去买包烟。”
“恩恩。”
傅远脸色缓和些,出了诊所。
旁边就是便利店,他进去买了一包烟,站在路边抽。
影视城是景区,可眼下是旅游淡季,除了剧组过来拍戏取景,游客比往常少了许多。
他修长的手指夹着烟,目光落到街对面,突然想起先前陶夭边走边流泪的样子,实在惹人心疼。
傅远迎着风抽了两根烟。
返回诊所。
陶夭半个小时后才醒来,一醒来就去拔针头。
“做什么。”
傅远轻斥的声音将她吓了一跳。
“我不想打针。”
她坐起来低着头,声音突然就好像小孩子一般委屈可怜。
傅远一愣,声音里顿时多了点温柔意味,“是不是疼?让医生给你找个热水袋敷敷。”
话落,直接吩咐边上助理去找医生。
陶夭混沌的思绪慢慢清醒了。
分手了。
苏瑾年主动提了。
不知道是因为他家里的原因,还是当真有余婧的问题,总归他发了那个短信,再没理过她。
就好像,她生命里从来没出现过这个人。
是幻觉吗?
这些年过得太辛苦,所以她幻想出那么温暖一个人,看着他笑,好像生活便没有那么苦。
正胡思乱想,傅远突然挑起眼前的输液管。
他俯身低头,将一个暖宝宝贴在了管子上,折起来夹稳。
“躺下。”
温和语调里却带了一丝命令口吻。
陶夭仰起头看他。
半晌,她再什么也没有说,重新躺了回去,并且,在傅远的注视中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睡觉。
再醒来,天都快黑了。
出了诊所,恍惚地看着突然亮起的两排路灯,心里有个声音,清清楚楚地告诉她:都过去了,总有一天,会忘掉他。
——
十二月二十四日。
《皇贵妃》剧组放了三天假。
一来开拍以后顺风顺水,进度比预计超前了近十天,二来正值圣诞,一众人都颇有些浮躁,心思早跑了。
陶夭无所事事,答应了傅远的邀请。
下午五点从酒店出发。
陶夭没刻意打扮,扎着长发,和平时一样穿大衣牛仔裤,只在干燥的嘴唇上抹了点颜色很浅的口红,让气色看起来好一点。
可——
莫名地,张琛就是觉得她挺有范。
陶夭净高近一米七,两条腿尤其修长笔直,身材好,气质却冷,不笑的时候,颇有几分国际名模的那种冷艳感。
“陶小姐。”
他上前一步,笑着唤,十分客气。
陶夭一愣,“傅影帝呢?”
“傅先生在外面接电话,喏。”他抬眸示意,贴心补充,“让我在大厅等你,现在走吧。”
“嗯。”
话落,两个人出了旋转门。
台阶下,傅远装了手机到近前,笑着问,“可以走了?”
“嗯。”陶夭将手里的手提袋给他递过去,神色有几分拘谨,“不知道老人家喜欢什么,选了条披肩,行吗?”
傅远接了袋子,“老太太很好说话,倒是让你费心了。”
陶夭如释重负,笑着摇摇头。
她对傅远的外婆一无所知,不过有他这样的外孙,想来生活质量并不差,一条质地不错的披肩,她尚且负担得起,还实用百搭。
说话间三个人上了车。
可——
半小时后,黑色轿车停在了一所高级造型会所外。
053:您外婆,身份很贵重?
陶夭下了车还有点茫然,抬眸看向傅远。
傅远在后备箱拎出几个纸袋,笑着拍拍她肩膀,“进吧,让人给你做个晚宴造型。”
陶夭目光落到他手上,迟疑问,“晚宴?”
手提袋上有LOGO标识,都是口碑极好的牌子,耿宁帮她租礼服,也鲜少在这个档次。
陶夭一时间踟蹰起来。
“别看了,你都衬得起,跟着我就行了。”傅远话音落地,另一只手在她头发上揉了揉,像对待小辈那样。
事已至此,陶夭只得跟着他进去。
先换衣服后上妆。
踩着镶了细钻的鞋子出了换衣间,她整个人都有点局促起来。
感觉怪怪的。
傅远帮她选了黑色套脖长礼服裙,露一点肩膀和颈部肌肤,让人看起来典雅高贵,既衬个子,又显气质,还大小尺寸合适,非常完美。
鞋子也是,合脚舒适跟不高,毫无瑕疵。
男人的目光都这么毒?
“Beautiful!”
“这身高衬这裙子,完美!”
“陶小姐这边!”
同时响起的几道赞美打断陶夭思绪,她抬眸,看向了一步开外双手环抱的傅远。
“很不错。”傅远微笑。
“傅影帝。”
“时间要来不及了。”
愣神的工夫,陶夭被推着坐到了椅子上。
造型师应该和傅远熟识,一边聊天一边给她做造型,手下动作很快,六点左右,一切OK。
陶夭有点不认识镜子里那女孩。
那张脸还是她。
可,妆容礼服搭配,又不像她。
镜子里,分明是冷淡又微带迷惘的一个小公主,清丽的眉目里暗含两分稚气,同时,又让人觉得典雅高贵,疏离矜持。
“怎么,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
一道饱含赞赏的打趣声突然从右后方传到她耳边。
陶夭从镜子里看见傅远俊朗迷人的面容,蓦地有些心里发酸,站起来淡笑,“让您见笑了。”
“好好的又改口?”
傅远睨她一眼,抬眸朝造型师道,“老太太办寿宴,我不多留了。”
“走吧走吧,见面机会多得是。”
“得,走了。”
打完招呼,两个人出了会所。
再次坐回车上,陶夭有点紧张了,问他,“您外婆,身份很贵重?”
“再贵重那也是一老太太。”
傅远没否认。
陶夭有点无奈,抬眸看向车外。
有点拘谨,同时,心里又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
就好像,第一次被如此重视。
让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爸爸,他其实也是如此儒雅温和的人,下班后会带造型漂亮的小蛋糕给她。
印象中,他相貌清俊,其实并不比傅远差。
但,转念一想,相差十一岁,能吸引到许蔓那样的小姑娘,还发展成不可收拾的师生恋,长相自然出挑迷人。
陶夭神色恍惚,一路上都没再说一句话。
——
七点整,夜幕初临。
黑色保时捷驶到了举办寿宴的酒店外。
张琛扭头,“傅先生,您和陶小姐在这下,我去停车?”
“嗯。”
傅远温声应了,开门下车。
陶夭长吁一口气,推开自己那侧车门,就瞧见已经站在边上的傅远,他似乎,打算帮她开门。
念头一闪即逝,她裹了裹肩上雪白柔软的披肩。
“我们先进。”傅远垂眸对她说。
陶夭“哦”一声。
“没给人当过女伴?”傅远又笑,手臂微抬朝她示意,“挽着我。”
陶夭:“……”
这一晚,已经彻底脱离她想象了。
左边豪车一辆接一辆驶入酒店地上停车场,右边矗立着富丽堂皇的五星级大酒店,身前,还站着这么一位享有盛名的影坛大腕。
她甚至敏感地察觉到,傅远可能对她有好感,只是她不确定,这好感究竟是哪一种?
既来之,则安之。
陶夭暗暗告诉自己,将纤细白嫩的一只手搭进傅远臂弯里。
她若非必要不穿裙子,也基本上不穿短袖短裤,几年下来,除了无法消退的疤痕,身上其他地方肌肤极好,莹白玉润。
傅远微微垂眸,看见她并拢的五指,细长匀净,宛若青葱。
“走吧。”
他朝她笑,绅士极了。
话落,两个人便一起往酒店里面去。
并未发现——
侧后方几个人看了他们许久。
“老爷子?”
大衣挺括的一位中年男人收回视线,唤了声正中间那位。
“老吴,你看见刚才那姑娘没?”
正中间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先生,瘦高、儒雅、眉目蓄满风霜,看上去,像那种学贯中西的文人雅士。
此刻,声音却有些激动茫然。
中年男人扶住他胳膊,点头喟叹,“眉眼间有几分大少爷当年的神韵。”
“你也觉得像是不是?”
中年人笑了一声,语带安慰,“过去那么年了,您注意身体。”
“是啊,爷爷,大伯都失踪三十年了,香江都被您翻了好几遍,再怎么可能也不……”
“四儿!”
二十出头的青年话未说完,便被边上另一个及时制止了。
他有点无奈地吐吐舌头。
“是啊,三十一年了。”
老先生愣了几秒,并未动怒,声音微哑地喟叹了一声,被两个人扶着往酒店里面走。
傅远和陶夭就在他们前面。
中途傅远又接了一个电话,两个人走得并不快。
眼看着要进宴会厅了,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男声,“远叔,等一下等一下。”
远叔,自然叫傅远。
两人停了步子,回头看。
傅远神色一愣,很快笑起来,抬步走近,“欧阳老先生,您也来了?近来身体还好?”
“哎,还不如你外婆呢。”
“我看您健朗得很。”傅远不赞同地笑了笑,给几人介绍道:“这是陶夭,我朋友。”
话落,又帮陶夭介绍,“欧阳老先生,华安集团创始人。”
“老先生好。”
陶夭笑着问候完,心里涌起惊涛骇浪。
华安集团?
难不成,这近在眼前的清瘦老人,是曾经一度稳居华夏富豪排行榜首位的商界大亨——欧阳杰?
054:久仰大名,我是陶夭
陶夭对商界并不关注。
可,总有一些响当当的名字,不关注也时常如雷贯耳。
欧阳杰,华安集团创始人兼现任掌舵人。
这几年国内各领域变化日新月异,欧阳杰不若先前那样占据富豪榜榜首,可,分量仍是举足轻重。
同时,他是国内出名的慈善企业家。
在他的管理下,华安集团历经风雨稳步前进,整个欧阳家也因为家风清正,在圈子里备受好评。
只因,欧阳家这一辈龙章凤姿的四位公子。
说来奇怪,欧阳家从欧阳杰发迹以来,统共三代,三代无女孩儿,欧阳杰膝下是一对双胞胎儿子,两个儿子成家立业后,恪守家规早婚早育,这一辈,又生下两对双胞胎儿子。
这情况在国内富二代中实属罕见。
欧阳家四位公子,欧阳璟、欧阳琛、欧阳瑾、欧阳瑜,现年均是二十三岁,各个清俊尔雅、温润知礼,因为容貌相似度奇高,颇受八卦狗仔青睐跟拍,微博上都有迷妹们自发组织的后援会。
粉丝和媒体将他们四人赞誉为:“欧阳四少。”
如此风采名气,陶夭想不知道都难。
她心里正是百转千回,就听到边上一道悦耳戏谑的男声问,“远叔啊,你怎么不介绍我们?”
她一抬眸,对上帅气清隽一张脸,西装笔挺的青年微微垂眸看着她,眉眼间溢满盈盈笑意,漂亮的凤眼里亮光灼灼,勾人得很。
只可惜,他和边上另外两个青年相貌身高都十分接近,乍一看,她也根本不晓得是欧阳家哪位公子,完全脸盲了。
侧头看到她一脸茫然,傅远忍不住失笑,再次介绍道:“这是老先生的三个孙子,喏,欧阳琛、欧阳瑾、欧阳瑜。”
刚才说话的正是欧阳瑜,欧阳家四公子。
陶夭觉得挺好笑,唇角弯弯,漾起一丝年轻女孩特有的柔软,浅笑道:“久仰大名,我是陶夭。”
“逃之夭夭的夭?”
欧阳瑜话一出口,傅远都忍不住笑了。
同样四个字,别人问起来立马想到“桃之夭夭,”他这语调,却只能让人想到“逃之夭夭。”
陶夭呆了呆,半晌,“嗯啊。”
“小姑娘多大啊?”
边上一直没说话的欧阳杰突然开腔,语气温和慈善极了,丝毫不让人感觉到来自富豪大亨的压力。
陶夭轻声回,“十九了。”
欧阳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目光仍旧定在她脸上。
陶夭有点不自在,抿唇低了一下头。
傅远适时开口,“时间不早了,一起进吧。老先生您先请。”话落,递给陶夭一个安抚的眼神。
如此贴心之举,让陶夭愣神后又生出一丝感激,笑着点点头。
“老爷子?”
边上,中年人问欧阳杰。
“进吧。”
欧阳杰看他一眼,率先抬步往宴会厅里走。
——
“欧阳老先生。”
“喏,那,欧阳家三个花美男。”
“好福气呦!”
“李总最近做什么生意呢?”
“傅影帝带了个女伴儿!”
“稍等,谢谢。”
……
陶夭跟着傅远一路往里走,感觉自己仿佛进入了一个从未见过的新世界,耳边不时响起各种交谈说话声,虽繁多杂乱,却并不让人觉得心中生厌。
这场宴会,完全区别于娱乐圈私底下那些聚会。
余光扫视而过,衣香鬓影,璀璨华贵。
男女老少皆是风度翩翩,举止有度,声音温和矜持,笑容客气端庄,一切,都清清楚楚地提醒着她,她乱入了一个从未接触过的阶层。
这个阶层,每个人,非富即贵。
像做梦一样。
不过,不晓得为什么,跟着傅远,她却并不觉得紧张。
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也许有探究、好奇,却绝无令她难以忍受的那些轻视、嘲弄。
也许,每个人都戴着面具吧?
陶夭这样想。
她跟着傅远一起见了老太太,才晓得,傅远的外婆大名鼎鼎,是荣晟集团董事长,那个以养女之姿嫁入豪门,并且,掌权近四十年的香江奇女子——倪莹。
六大豪门里,倪家同程、霍两家,皆有黑道背景。
欧阳家、蒋家、谢家,素来清白有善名。
说起来,她也只了解个皮毛而已,还是在各种聚会上道听途说来的。
“坐这吧,喝饮料?”
边上傅远的声音突然打断她思绪。
老太太是主角,忙得很,饶是傅远这极为看重的外孙也就能说上两句话,打过招呼后,就被厅里服务生领着到位子上就坐。
不过,这样也好。
陶夭松了一口气,仰头问他,“你需要招呼客人吗?要是忙的话不用管我。”
“我不用。”傅远拉了张椅子在她边上坐下,笑道,“倪家人多,我和你一样,来者是客。”
陶夭一愣,笑了笑,端起橙汁抿了一口。
“阿远哥!”
一道熟悉的女声突然传来。
傅远抬眸一看,笑道:“你也来了?”
“是啊,跟我爸妈来的。”谢灵儿说完话坐到了位子上,看到陶夭明显愣一下,微笑,“乍一看,差点都没能认出你来。”
“晚上好。”陶夭并不接话,只问候。
先前第一印象并不怎么好,可,认识时间一长,她也晓得,谢灵儿有点小姐架子和脾气,人并不坏,属于那种活泼会撒娇的女孩儿,最起码,出演魏雪晴比她合适许多。
富养起来的女孩,大抵也都是这样的。
她笑容淡淡。
谢灵儿却朝傅远挑挑眉,露出个心领神会的笑容。
傅远只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陶夭并未发现两人眼神交流,她目光落在不远处两个人身上,微微发愣。
一男一女,男人是蒋靖安。
他穿一身剪裁合体的烟灰色细格纹西装,正垂眸和身侧妆容精致的女人说话,身形修长挺拔,眉目清隽舒朗,薄唇浅浅勾起,笑容极淡,却含着一丝不甚明显的纵容关照。
陶夭很少见到有人将如此挑人的西装穿出这般优雅从容的味道。
真是,金玉其外。
脑海里突然回想起跟踪孙筱那一晚。
陶夭漠然地移开视线。
055:野猫抓的
“请这边坐。”
很巧的,蒋靖安和女伴被安排和他们同一桌,毕竟,都是家世相当的年轻人。
且,桌上傅远年纪最大,算半个主人。
陶夭听见他笑着介绍说,“我朋友,陶夭。”
她抬起眼眸,礼貌地笑了一下。
蒋靖安的神色却微微一愣,目光定在她脸上,半晌,笑起来,“陶夭?”第一个被程牧带进海棠园的女人,他当然有印象。
可,当时陶夭晕沉沉,并未见过他。
不晓得这好奇由何而来。
陶夭脸上的笑意一瞬间淡了许多,“嗯,陶夭。”
多余的一个字都没有。
傅远笑起来,又开口介绍道:“灵儿你认识,这是蒋三少,靖康医院心脏外科一把手,他旁边,吴倩宁小姐,国内新锐服装设计师,刚在国际上获了奖,载誉归来。”
吴倩宁扑哧一笑,“得影帝抬爱,不敢当。”
很明显,都是熟人。
傅远和她寒暄两句,低头对陶夭耳语,“刚才跟着欧阳老先生的中年男人,便是这位吴小姐的父亲。”
“哦。”
陶夭点头应了声。
突然地,心情有一些郁闷。
桌上又陆续坐了两三人,同傅远几人热切攀谈。
边上坐着,她便被迫听了许多。
吴倩宁海外留学五年,前些天刚刚回国,正在筹建个人工作室。
欧阳大公子欧阳璟今天没出现,是因为他无心家族生意,跑全国各地拍景去了。
欧阳杰早前还有一个长子欧阳谦,十七岁时,因为某些不能明说的原因,下落不明。欧阳老太太临去前,还想着有生之年再见儿子一面。
除了欧阳老先生夫妻,其他人都认定欧阳谦早已不在人世。
让蒋靖安声名鹊起的那例心脏手术,病人正是蒋家二小姐,蒋如玉。
程家兄弟从小势如水火。
程家老大程坤出车祸成残疾,可能是弟弟程牧的手笔。
“宋兆!”
一声冷斥,话题戛然而止。
陶夭听见蒋靖安声音冷冷嗤笑,“你这说什么呢!”
宋家背景比起蒋家差一些,刚才还眉飞色舞的男人脸色微变,嘟囔,“圈子里这样猜测的人不在少数。”
“哦,敢情毫无根据啊!”
蒋靖安语调依旧冷,并无丝毫就此揭过的意思。
“靖安。”
他边上,吴倩宁轻声唤了句。
蒋靖安神色冰冷地收回视线,轻哼了一声。
气氛骤然僵持。
陶夭正诧异最后听到的那几句话,周围却突然隐隐骚动起来。
“程家那位来了。”
“是程二。”
两声议论入耳,她一抬眸,便看到远远地,程牧一身黑色西装,被几人簇拥着,大步流星而来。
“二爷。”
“程董来了。”
“程老先生最近身体可有好转?”
“二哥你怎么才来?”
“二爷好。”
他面色冷淡,目不斜视,走路速度略快,一进门,却顿时让整个宴会厅热闹起来,所到之处,熟悉的陌生的,问候的声音不绝如缕。
黑道有黑道的称呼,白道有白道的叫法。
总归,众星捧月。
陶夭只抬眸远远看了一眼,很快挪开,低头喝果汁。
不自在极了。
毕竟,印象里那一晚实在混乱不堪。
——
晚八点零八分。
寿宴在一片恭贺声中开始。
一下午没吃,陶夭也有些饥肠辘辘。
可,吃不好。
作为傅远的女伴,他们这一桌也算靠前,和主桌距离挺近,同时,因为先前一点不愉快,基本上再没什么人说话,氛围很安静。
能听见主桌那边谈笑的声音。
程牧在那一桌,并且,他是那一桌最年轻的一位。
透过间隙,陶夭正好能看见他,听见他说话,甚至,感觉到他刚才坐下后瞥来的漫不经心的一眼,因为那一眼,她越发不自在,一直低着头。
“呦,阿牧这手背上怎么带着伤?”
蓦地,不远处突然响起一道戏谑玩味的低沉粗噶男声。
霍东城?
陶夭记得他的声音。
“野猫抓的。”
程牧声音四平八稳,四个字,带着点漫不经心,听不出什么情绪。
主桌却响起一阵低低笑声。
霍东城笑声最大,“啧,这猫儿也真奇了,一爪子下去,留了两排齿痕出来,哈哈。”
“噗!”
“哈哈!”
“女人咬的吧。”
“啧啧,也就这位爷敢招他。”
“……”
陶夭愣神之际,边上笑声和低低的议论声尽数入耳。
“砰!”
一声闷响,她碰倒了傅远的酒杯。
桌布顿时湿了一片。
“别动!”傅远看她一眼,几张餐巾纸捂上去,眼看桌沿再无酒水下滴,才松口气对她道,“用纸巾擦擦,裙子颜色深,也不要紧。”
其实也没怎么弄脏裙子,偏偏,陶夭有点坐不下去。
她抬眸朝傅远道:“我去一下洗手间。”
“一个人行吗?”
“可以的。”
话落,她起身往宴会厅出口走。
喧闹人声落在后面,整个人才放松了些许,陶夭长吁一口气,转身往洗手间方向去。
谁料——
刚到门口,里面传来两个女人的说话声。
“二叔也真有意思,他是觉得将你按照我以前的样子打扮,阿牧就能多看你两眼?”最先响起的女声压抑冰冷,讽刺意味十足。
“这事儿轮不到堂姐过问吧?”接下来响起的女声语气轻松,暗含锋芒。
“警告你,他爱的是我!”
“可惜你这辈子也就能守着回忆过日子了。”
“叶桑桑!”
“三言两语动怒,真没意思。”
“你以为程家主母的位置是那么好坐的?痴心妄想!”
“堂姐尽可以看我本事!”
“贱蹄子!”
“疯婆子你骂谁呢!”
两个耳光声骤然传来,陶夭面色淡漠地转个身,往休息区方向去。
果然,端庄从容都是表象,所谓豪门,不知道私底下藏着多少肮脏事,两姐妹都能发生抢男人这种事。
程家主母?
脑海里突然闪过只言片语,她愣在原地,心情倒有些一言难尽了。
里面,叶家那两姐妹,话里那男人,是程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