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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是青春年少时全文阅读

作者:怀瑾瑜之c     曾是青春年少时txt下载     曾是青春年少时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一路无言

    孟冬至径直走到了沙发前,唇角微微勾起,看也不看她,从她面前走过,坐回了原来的位置。知晓蜷着腿避让了一下,那人从身边经过时,她闻到了一股浓浓的烟味,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一整个晚上,坐在一起的两个人,却是零沟通。

    晚上结束时已经很晚了,孟冬至照旧送知晓回家。

    出租车上,他静静的靠着后座,闭着眼休息。知晓微微偏了偏头,瞧见他略有些生硬的轮廓,和没有了梨涡的脸颊。

    明明是久别重逢,却是这么一副不尴不尬的局面。

    看上去他像是在生气,可是她今天什么也没做,为什么他就突然这么冷淡了?是因为许小小么?

    听到那些话,自己都装作不在意,偏偏他还生起气来了。

    一直到了她家的巷子口,孟冬至才悠悠准醒,只说了一句“路上小心”便让司机开走了。

    知晓怅然若失的看着车尾消失,才迈着沉重的步子回了家。

    第二天孟冬至就跟随父母离开了安柳。

    这个消息是几天后,从周一口中得知的。自从那晚过后,他就再也没有了消息。

    时间过得很快,一开春就到了要开学的时候。

    这个年过得尚且安稳,并没有发生知晓所担心的事情。因为家里一直相安无事,她一直提着的心渐渐安稳了下来。

    章力说的话,要么是他说了谎,要么就是父亲已经解决了这件事。

    总而言之,这个假期除了她心情有些阴郁外,一切太平。

    高三下半学期,是整个高中最忙碌的时段。

    毕竟也是毕业季,高三党们除了更加注重复习刷题这件事之外,还分了一些心思在留同学的联系方式上。

    在这个知晓待了快三年的班级里,她就像一个离群索居的人,除了冯颖倩程子禾,就没有接触过别的同学。分班前的同学,不是仇人就是陌生人,更是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人。

    知晓趴在桌上想了想,在每个人最美好的学生年代里,最值得她怀念的,只有孟冬至身边的那一群人。尽管因为性格最初和他们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们对自己却一直都很耐心,包容。

    好像原本非黑即白的世界,因为有了他,变得色彩斑斓。

    算起来,好像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和他联系了。或许是因为以前除了询问题目以外,都是他主动联系自己。所以知晓一直在等,等他主动,给自己发一条信息。

    哪怕就一个符号,她也会开心得跳起。

    却没想到,这一个月的时间,没有他的电话和消息。

    知晓满心失望。

    和周一聊天时,偶尔会透露一些关于他的消息。无一是抱怨他最近很忙,都没时间出来和他们喝酒。知晓听完,心情倒是稍微好了些,之后就不断的用“他很忙”这个借口麻痹自己,安慰自己。

    学校里最近很太平。

    姚清最近倒是安安静静的,没有什么大动作,行为举止都十分低调,奇怪得很。邱雪几个在路上也遇到过知晓几次,每次还离得老远,见到是她都躲得远远的,宁愿多走些路,也不愿意从她身边经过。

    她又不是瘟神,至于么?

    随着黑板上的天数越来越少,每个人都像是泡在一个能淹没脖子的池子里,只要稍稍放松垂下脚跟,那水便能瞬间将他们淹没。

    濒临窒息的压力充满了整个教室,气氛沉默又肃静。

    知晓前一段时间基础已经被孟冬至练得十分扎实了,现在复习起来,倒是相对于之前轻松了很多。

    又等了一个星期,手机上还是没有孟冬至发过来的丝毫消息。

    知晓独自走在路上,看着眼前被雨淋湿的马路,情绪更加低沉。忍不住一时冲动,还是将那个熟捻于心的号码拨通了。

    “嘟”声响了很久,没人接。

    放下手机后,她的心像是被揪成了一团,涩意梗在喉咙处。

    正失望之际,手中的电话忽然震动起来。

    看到来电显示,知晓紧张得屏住呼吸,急忙接起,“喂?”

    电话那头是她久违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听上去很疲惫,“咳咳......终于肯打我电话了?”

    “你,感冒了?”

    “有点。”

    又感冒了,他又从来不肯吃药。

    这一刻知晓只觉得无力,如果自己在他身边,一定可以将他照顾得很好。

    两人许久没联系,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默了许久,他才在电话里低声笑了,说,“我以为,以你的倔脾气,得到填志愿的时候你才会舍得给我打电话。”

    前段时间,他们俩......算是冷战吧?

    不过无论算不算,他都捅破了这层纸,那就意味着这件事过去了。

    知晓如释重负。

    直到挂断电话后,她脸上的红晕都还没消散,哼着歌脚步轻快的回了家。

    第二天她精神奕奕的去上课。

    冯颖倩看到她就像是重生了一样,满面红光,哪里还有昨天愁眉苦脸的样子,状态一下子好了很多。

    “说,你昨天干什么去了?”

    知晓笑,“没干什么啊。”

    “是不是和阿至回来了?”冯颖倩贼兮兮的看着她,想从她嘴里撬出一点八卦。

    知晓瞅她一眼,撇撇嘴,“怎么可能?”要是他回来了,她还不得高兴得飞起。

    已经很久没有闻到他身上的清新香气了,真的好怀念。

    “那你高兴个啥?”

    知晓闻言,脸红红的垂下头,有这么明显么?

    “昨天和他打了个电话。”

    冯颖倩:→_→傻了吧唧的!

    每天都过着平淡又忙碌的日子,距离高考越来越近,知晓的心却莫名的提了起来。

    每个人的直觉都有一定的准确性,特别是女生,直觉准到可怕。她知道,心里那股莫名的不安情绪并不是因为高考的来临。

    果然,能被预感到的,都不是什么好事。

    周五的下午,冯颖倩因为有家庭聚会,提前走了,临走时把冯父给她定的最新教辅资料拿给了知晓。她想着反正回去也没什么事,便在学校多呆了一会儿,瞧瞧这种花重金买的资料和普通的有什么区别。

    回家时天色渐暗,路上人烟稀少。走出学校一小段路后,她隐隐觉得后面不太对劲,可是回头一看时,除了两侧的楼房外,便是空荡荡的马路。

第一百四十九章 事故

    难道是最近学习压力大了,产生的幻想?

    知晓摇摇头,试图让自己不想那些坏的事情。提着心又走了一截,她还是觉得心慌。

    然而这一次再回头时,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出来三个打扮得花里胡哨的男生,头上都顶着一个黑色鸭舌帽。

    她皱着眉,下意识的转身,加快了脚步。只是走了没几步便被后面追上来的男生揪住了头发。

    知晓扯过头发,心慌的退了半步,一脸防备,“你们是谁?”

    走在中间的男生看上去就很不好惹的样子,轻蔑的看了她一眼,“你不需要知道我们是谁,你叫汪知晓是么?”

    连她的名字都一清二楚,看来是早有准备的。在这种有无数种未知危险的情况下,自然是不能顺着他们承认的。

    知晓梗着脖子,脑子里高速运转,手指紧紧的握紧,突然摸到了自己手里的资料外壳。

    她眼睛一亮,故作镇定,“你们认错人了吧?我叫冯颖倩。”

    那三个人明显不相信。

    知晓急忙皱着脸,把手里的资料往那几人眼前一送,“诺,名字上面写得有啊。汪知晓是我同班同学,你们找她有什么事么?”

    看到她脸上没有一点撒谎的痕迹,再加上他们之前也没见到过这个“汪知晓”,半信半疑的看了她好几眼,才恶狠狠的说,“同班同学是吧?今天没逮到她算她走运。你替我转告她,她爸汪有明没人性,丧尽天良,害死了人还想用钱和权了事。没门儿,他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让他们一家人走着瞧!老子明天还来堵她,走!”

    那几个人说完后就走了,直到已经看不见人影,知晓都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丧尽天良,害死......了人......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呆呆的站了许久,脑子里全是问号。

    不行,不行,汪知晓你一定要冷静下来。无论这件事是真是假,这时候都应该回家把事情弄清楚再说。

    知晓颤着手捡起掉到地上的资料,走路的脚步有些虚浮。还好有冯颖倩的资料在手,还好她有每本书都有标记名字的习惯,不然她今天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想起来都后怕。

    回到家中,楼上楼下都空荡荡的,连一向没什么事足不出户的奶奶都没在家。

    她心里慌得很,急急忙忙冲到了章力的房间里。他正戴着耳机,惬意得眯着眼睛睡觉。

    知晓走上前,一把将他的耳机扯掉。

    “家里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慢悠悠的睁开眼,看见是她,一点也不意外。

    “你求我,我就告诉你。”

    知晓气急了,将他从椅子上一把抓了起来,“都这时候了你还跟我扯这些?求了你你会多块肉么?”

    “不会多块肉,但是心里爽啊。”他说着,不慌不忙的从桌上的烟盒里抽出来一根烟,含在嘴里也不点燃,抬眼看她,“不过现在你求了我也没用了,我之前跟你说过,那个工程出事了,而且事还不小。”

    “到底什么事?我爸呢?”从过年到现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都安安稳稳的,她便没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只是这么大的事情,他们竟然瞒她瞒得这么紧,直到今天被人家活生生的堵在了路上才知道。

    章力见她愁眉苦脸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手刚伸到她脸颊的位置,想为她抚平眉间的燥意,便被一巴掌挥开。

    手背上传来一阵痛意,章力顺着垂下手,痞痞一笑,“装什么正经,又不是没被人碰过。”也不知道她那个骑着机车来接了好几次的男朋友摸到了多少,说不定都被破了,还装得这么烈。

    知晓没理他的胡言乱语,静静的站着,等他开口。

    “去年年底的时候,汪叔叔拿下的那个工程便接二连三的出事,一开始只是轻伤不碍事,汪叔叔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毕竟在工地上,哪里有一点伤都不受的。后来事态便越发的严重了,有工人开始罢工就算了,那些一直跟着汪叔叔的老人,虽然肯坚守岗位,却总会莫名的出些事故,有人要么就是从高处不小心摔下来,要么,就是脚手架莫名其妙的坍塌......跟了他二十几年的刘伯,就因为脚手架坍塌,从十几米的高处摔下来......当场死亡。”

    当场死亡,这四个字,听起来是如此的沉重。

    知晓愣愣的站着,表情有些木然。眼睛微微酸涨,热意涌动。

    完了,真的完了。

    这大概,是她听到最坏的结果了吧。回家的途中想到了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想到,会真的出人命。

    章力早就知道事情经过,也不意外她的激动,“和刘伯一起的有十二个人,四个重伤,七个轻伤。上一次给你说的时候,正是这件事闹得最凶的时候。刘伯为人憨厚老实,生了个儿子却是十足的难缠。他这几年一直外地,连电话都没有打一个回家里,有时候他妈给他打电话他还乱骂,说他爸没本事,不愿意回家。”章力抖掉烟灰,嘲讽一笑,“现在可厉害了,刘伯一出事,他便连夜从外省赶了回来,要赔偿款。”

    “怎么会,有这种人?”

    “刘伯母因为刘伯去世,现在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每天除了吃饭上厕所睡觉,其他的什么也不记得。这件事现在就是刘伯的儿子再闹。不过刘强本来就是个胆小鬼,也不知道这一次为什么突然有胆子闹得不可开交,他背后一定有人。”

    刘强背后有人,谁会有这么大的本事......知晓脑子里一下子就闪出了姚清父亲的那张阴险的脸嘴。

    当初这个工程就是他从父亲的手里抢走,又被她从姚家手里硬生生的抢了回来,如果刘强是受人指使的,那也是很有可能的。

    知晓抿了抿嘴唇,在脑海里整理了一下思绪,问,“那事情怎么处理的?”

    “怎么处理?能怎么办喽?汪叔叔之前就是想到刘伯跟了他二十几年,为人诚信可靠,想着赔偿也是应该的,就答应了,赔了五十万。”

    知晓惊呆了,“我爸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第一百五十章 变动

    章力撇撇嘴,满不在乎的说,“我找我爸拿的啊,看吧,就算你不求我,我还是会不遗余力的为你考虑,可是你为什么......”还会这么讨厌我呢?

    剩下的话,他永远都只能留在肚子里。

    “呵,别忘了你现在也是汪家的一员。”吃着汪家的饭,住着汪家的房子,现在出了事就像撇清关系,的确像是他能做出的事情。说是为她考虑,故意说来恶心人的吧?

    知晓没有心思和他胡扯,只想把事情弄清楚,“既然钱已经给了,这件事是不是就告一段落了?”

    如果这件事已经有了了结,那三个人干嘛要来学校找她麻烦呢?

    心里正疑惑,却见章力淡淡的瞥她一眼,晃晃悠悠的吐出三个字,“想得美!”

    他不慌不忙的又点了根烟,继续说,“都给你说了,他背后有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结束。更何况,刘强本身也是个贪心的人。他后来又来找汪叔要过几次钱,汪叔都没给他。他就煽动那些伤亡的家属去汪叔的公司里闹事,汪叔不想你因为这些事耽误了考试,就带着我妈还有奶奶安置在黄安区的姑姑家。那些人暂时不会找到这里来,把我留下来,只是为了不让你分心,安心考试。”他顿了顿,又说,“那一群人现在打算走法律程序,也不知道这件事还要闹多久......”

    知晓听完,双腿有些发软。

    一直以为父亲和自己没有什么感情,所以便一直都刻意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却没想到父亲为了让她安心考试,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告诉她。

    这一刻,她的心里只有自责和担忧。

    如果走法律程序......如果败诉了......那么躲如果,都在预示着父亲将要面对的,可能是遥遥无期的牢狱之灾。

    窗外的夜黑沉沉的,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她一个人躺在床上,脑子里乱糟糟的,喉头像是被堵住了,吞咽都变得困难。

    当遇到一件凭借自己能力解决不了的事情时,只有无能为力的哀愁。

    电话铃声响起时,她只是无意识的伸手,摸到手机,顺手接起。

    那头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听上去生机勃勃的,“喂,一一啊?阿至让你快点过来,你再不来,我们可就回家了。”

    说完后,喇叭里便是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这个声音很熟悉,但是一时半会儿想不到主人是谁。但是“她”喊的一一,应该是周一吧?

    知晓回神,看了一眼手机屏幕。

    meng。

    是他的手机。

    原来是她。

    “喂?一一?怎么不说话?”

    她疑惑的问,那边随即又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怎么?她不接?那回去吧。”

    知晓举着手机,呆了好半响才反应过来。

    大概是那个人想打周一的电话,可能被许小小“不小心”按错了,打到了她的手机上吧?听他们说话的口气,俨然是小情侣间说话般的亲昵。

    一个打错的电话,得到的信息,不能用多来形容。

    她仰着头靠在枕头上,一滴热热的液体从眼角滑落。

    心仿佛是被人揪成了一团,疼得她无法呼吸。这一刻,真相仿佛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第一次见到许小小时,她心里就有预感,这个人将来一定会给自己带来一些困扰,这个困扰,一顶关于他。

    她毫不费力的就夺走了知晓求来不易的人。就像是有一颗她努力跳跃都够不到的果实,她轻轻踮起脚就能摘到。

    可悲的是,她不仅带走了知晓的果实,连带着那一棵树枝,都一同被她掰走了。

    那一群人还真是,当初一起闯入她的生活,如今连离开的脚步都一致。

    知晓吸吸鼻子,无力的闭上眼睛。挫折来的时候,从来不会挑准时机。

    也好,以后,再也不用时时刻刻担心,他会被人夺走了。

    桐安市。

    死皮赖脸坐在孟冬至家的客厅沙发上几个人,一个个的大眼瞪小眼。

    卓毅翘着腿,语气极其不耐烦,“许小小,再打一个给周一,她再不来我们真的要走了。一会儿阿至都要把我们撵出门外了。”

    刚刚打完的那一通电话让她还有些惊魂未定,被卓毅突然一点名,吓得许小小的心像是要跳出来一般。她面上镇定,怯怯的看了一眼坐在电脑桌前的孟冬至,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小手又伸向了桌上的手机。

    只是拿在手上还没有两秒,孟冬至一个眼刀扫过来,“这一次,拿你们自己的手机打。”

    “我打的......一一应该不会接吧。”毕竟周一因为汪知晓,一直都不太喜欢她啊。

    “......最后一次。”孟冬至皱着眉,不耐烦的走向了卧室。

    剩下卓毅和董星文在他后面不停的做着鬼脸,“要不是周一一直挂断咱们的电话,至于用他的手机打么?小气巴巴的。”

    “他从来都只对一个人大气,你知道的。”

    董星文秒懂,“我知道他只对知晓大气,但是咱们千里迢迢不远万里过来,不就是为了给他的知晓过一个完美的生日么......”

    他话还没说完,孟冬至拿着Ipad从卧室走了出来,“谁让你们来了?她的生日我自有打算,让你们多事。”

    卓毅、董星文、周航、许小小、何岳:“......”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说的可能就是这一群闲人。

    一转眼,黑板上的数字已经从三十几减到七、六、五、四......了。

    学校前为考生们放了三天假,用来准备考前事宜,放松心情。

    知晓踏出学校时,将准备在包里的黑色帽子拿出来戴上。

    搞清楚了所有事情的那天晚上,她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无论发生什么事,要坚持到考试结束,不能受那些人的影响。

    为了不让他们认出自己,她装备准备得很齐全,帽子和口罩都是放在包里的。

    冯颖倩还好奇问她,大热天的,就算防晒也不至于包这么多。她苦涩的笑笑,有苦难言。倒不是什么家丑不能外扬,只是不想她知道了瞎担心一场。

    随着大部队走出校门,一眼就看见了守在门口那三个健硕的身影,她心一跳,暗道“糟糕”,拽着冯颖倩急匆匆的避开人群朝前走。

    冯颖倩有些跟不上她的脚步,苦着脸一边小跑,一边问,“知晓你突然走这么快干嘛?”

    她这时候哪来的时间回应她,直到走出了老远,回头看,那三个人丝毫没有察觉,还在学校门口苦等,她才松了一口气。

    “知晓,发生什么事了?”

    “呼......没什么。”

    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一看那副样子,就是在紧绷的状态下,忽然一下子放松的样子。

    她从来没见过知晓有这么慌乱的时候,平时除非是遇上了阿至,其余时候她都是很淡定的。不过她不想说,冯颖倩也不能从她嘴里撬出什么来,只能算了。

    两人走到分岔路时,看着她转身的样子,知晓眼眶微微发热,拽着她的手怎么也不肯放。冯颖倩不明所以,只是看着知晓情绪明显不对,她也只能沉默。

    许久之后,知晓才紧紧拥抱了她一下,轻声说,“倩倩,好好考。”

    一定要好好考,才能离开这个破地方。

    听出了她声音略带哽咽,冯颖倩以为她是怕和自己考不到同一个学校伤心,也没多想,用力的回抱着她,“嗯,好好考,加油哦。”

    “嗯。”

    她看着冯颖倩和自己走向相反的方向,走着走着,忽然回头给了她一个安心的微笑。那副巧笑倩兮的模样,深深的印在了知晓的脑海中。

    在那条有些阴暗潮湿的巷子里,那是她坠入深渊前,最后一次见到冯颖倩,这么完整又甜美的笑容。

    知晓伸手揩掉眼角的泪水,深深的吐了一口气,迈着沉重的步子转身走进巷子里。

    考前假期的第一天,安柳的新闻报道上出现了一条重大新闻。

    “某某工地因脚手架坍塌,致4死3重伤12轻伤,工地的主要负责人暂时消失了踪迹。经警方仔细查看,脚手架中间有两层的连接处有明显的切口。有可能这些切口才是造成脚手架坍塌的主要原因,目前多方正在进行调查和处理。”

    知晓在一个僻静阴暗的角落,默默的注视着这条新闻。许久之后才缓缓抬眸,将手机新闻上的视线挪到不远处。

    汪家大门紧闭,门外站着许多人,闹闹嚷嚷的。深红色的实木门上被鲜红的油漆喷上了大大的字体,“害人偿命!!!”

    她眸色深沉,神情冷静。

    既然新闻上报道了这次事故发生的原因,脚手架上有明显的切口,那就说明是有人蓄意谋害。而这个主谋明显不会是作为负责人的汪有明,为什么这些人还要纠缠汪家呢?

    他们脸上都有着要将汪家的人生生吞入腹中的恨意,知晓根本不敢靠近。

第一百五十一章 趁人之危

    昨天晚上半夜三更,睡意正是朦胧时分,耳边渐渐转来一阵巨大的拍门的声音。

    开始她还以为是幻听,后来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大声。

    知晓被惊醒,刚刚坐起身来,章力便在门外砰砰的敲门,“姐,你快起床,姐!”

    他声音听起来很急促,而且自从那一次的事情过后,他从未主动敲过自己的房门。

    应该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知晓急忙翻下床将门打开,果然看见章力一脸急色,“姐,刘强带着那些人的家属来闹事了,你赶紧穿好衣服,收拾好东西,我带你从后窗跳出去。”

    她皱着眉,不发一言,然后极其冷静的将房门重新关上,以极快的速度收拾行李和证件。

    最后从二楼的窗户爬下去时,脚踩滑了,不小心将左手扭了。她没时间喊痛,只是咬紧嘴唇,急忙跟着章力从后面的草坪绕过前门匆匆的走出了小区。

    现在已经是半夜两点一刻了,路上只有一排孤寂的路灯。

    他们两个人步子很急。知晓还算冷静,只是章力一直走着走着就往后看,看得知晓也跟着心慌了起来。

    手腕上不时传来一阵痛意,她暗自庆幸,幸好摔到的不是右手,不然连写字都困难。

    走到一家酒店门口,章力才停下急促的脚步,走进去开好了房,把房卡递给她,“你的考场离这里不远,在你考试前,我们都住这里。”

    我们?

    “你也是?”

    他神色未变,“嗯,万一那些人找到你怎么办?你一个人应付不来。你放心,我睡沙发......我怕带的钱不够。”

    钱不够倒是真的,只是要和他单独待在一个房间,孤单寡女的,就算是姐弟也没有血缘关系,她心里还是不踏实。更何况,他之前本就犯过前科。

    奈何现在时间已经太晚了,让他走也不知道走去哪里,家反正是回不去了,黄安离这里也有些距离。

    知晓眉头紧蹙,无可奈何的接过房卡。

    “现在太晚了,你就睡沙发吧。但是明天一早,你就得离开。”

    章力满不在乎的点点头,“可以。”

    房间是一张大床房,里面那张沙发刚好可以躺一个人。

    知晓放下心来,放好东西就去冲了个澡。这个时候天气热,刚刚又走得急,难免出了一身的汗。

    出来时章力都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她的心总算完全的放下了。

    睡着了总比没睡着好,醒着的话,她时时刻刻都得提防着。

    她现在已经被这几天接二连三的事情折腾得心力交瘁,这时候蓦地放松下来,困意瞬间席卷了大脑,不一会儿便陷入了沉睡。

    昏暗的房间里静悄悄的,偶尔能听见外面的汽车飞速而过的声音。空气钟还飘着从浴室里传出来的淡淡香气,床上那人缓缓陷入沉睡,另一人却清醒的睁开了眼睛。

    章力躺在沙发上适应了一下黑暗的房间,然后微微侧过脸,隐隐约约能看见她白皙的脸,光洁的手臂搭在被子上。尽管只能看见一点轮廓,他还是觉得这副画面十分美好。

    其实并不是因为身上带的钱不够,也不是担心那些人会找到这里,仅仅是因为想和她单独待一会儿,哪怕什么也不做。

    只是他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单独和一个自己喜欢的女生待在一个房间,怎么可能睡得着。

    压抑得久了,他知道自己身体的悄然变化。

    过了许久,久到他觉得她已经快睡醒了。

    章力深深的吐出一口气,微微眯了眯眼,长腿一伸,悄悄起身走向了床边。

    她安静睡觉的模样,真是乖巧得紧。比起她平日里冷冰冰的脸色,温和了许多。睫毛长长的搭在下眼皮上,微微往上翘起一个很好看的弧度。鼻子也是挺挺翘翘的,看上去精致小巧。那两片唇瓣,看上去粉嘟嘟的。

    她的一切都让自己如此着迷。

    章力忍不住,缓缓凑了上去,亲在她粉嫩的唇上。

    那舒爽的感觉从脚心传到大脑,无法言明这种美好的感觉。

    他更加控制不住,开始和她的唇瓣相互摩挲。

    迷迷糊糊中,正在沉睡的知晓挣脱开他的亲吻,小声的喊出一个名字,“......阿至。”

    像是在撒娇一般的语气。

    章力听清楚后,楞了一瞬,随即眼眸里都是冰冷。

    阿至,阿至,连睡觉时嘴里都是喊得他的名字。她现在困难的时候,是谁陪在她身边不离不弃?

    是他章力!而不是那个远在天边的孟冬至。

    原本只是想浅尝一下她的味道,这下,他算是被彻底激怒了。

    再次低下头去亲吻她时,力道明显比之前的大了许多,带着些难以发泄的怒意,手上也顺着她的衣服下摆伸了进去。

    知晓觉得腰上痒痒的,醒过来时,唇上被另一个人的嘴唇大力覆盖住,她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那人的模样,顿时惊了,一下子将他用力推开。

    “你干嘛?!”

    章力被推了个猝不及防,见她醒了也有些慌乱。

    “姐......”

    “你别叫我姐,我不是你姐!”她简直要被气炸了,原本看在他这几天都在家里陪她的份上,对他多了几分信任,没想到居然趁她睡着了做出这种事情。

    简直不是人。

    章力逐渐恢复平静,意识到自己鬼迷心窍后,只能无奈的摊了摊手。

    “对不起。”

    “你给我滚出去,现在!”只要看见他,就想起他刚刚对自己做得事情。知晓越发觉得恶心,胃内开始一阵翻腾......

    她捂着嘴跳下床,往洗手间走去,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一阵呕吐的声音。

    章力站在原地,冷笑了一声。被他亲一下,就这么恶心么?

    那他如果做出更让她觉得恶心的事呢?

    知晓气喘吁吁的从洗手间走出来时,瞥见还站在原地的那人,脸色更加冷了下来。

    “你怎么还没走?”

    章力用拇指假义擦了擦嘴,走向她,“被我亲一下,有这么恶心么?又不是没被别人亲过。”

    知晓指着门,“你滚。”

    “姐,我是真的喜欢你,你别被那些道德束缚好不好?我......”

    “啪!”

    他话还没说完,知晓便抬手给了他一巴掌,使尽了全身力气。她真的没见过比眼前这人更恶心的人。

    “章力我告诉你,不是因为什么道德束缚,我就是不喜欢你,我就是讨厌你!我看见你就觉得恶心,想吐......特别是在你做出了这种事情后,我真想把你给杀掉!”她咬牙切齿的说,“你给我滚出去,不然我就报警了。”

    章力闻言,怒了,眯着眼睛看她,“报警?呵,你以为你还是汪家的小姐么?别说报警,你现在有本事回一趟家试试。”

    “没有什么我做不出来的事情,我爸的事情总会解决,无论是坐牢还是赔偿,大不了就接受。你做得事情是你做的,你这叫什么你知道么?,你这是猥亵少女!无论我们家发生什么事情,我报了警,你的罪还是存在的。”话虽然说得很足,但是让她去报警,她还是不敢的。只是现在,无论威逼利诱,都得把离自己最近的危险给解决掉,“章力,看在你我同个屋檐下待了这么久,我不想把这种事情公布于众,你知道的,要是报了警,不仅是你要受处罚,你爸的企业......”

    章力看得出,她眼里真的有要鱼死网破的信念。

    原本只是因为喜欢她,想亲近她,却造成了这副局面。

    半响后,他点点头,一言不发的走出了房间。

    门“嗒”的一声关上。

    知晓一下子瘫软下来,坐在床上,双目失神。

    就知道不该轻易相信别人,如果他使了别的手段,让她今天醒不过来,那事态就更严重了。

    但是只要一想起刚刚的画面,她就觉得胃里恶心,偏偏又吐不出什么东西来。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什么事都赶着这时候来。

    一夜无眠。

    第二天她收拾东西,想起了孟冬至走时留下来的外套。

    那是他留给自己,唯一的一样东西。

    知晓想了想,还是决定冒险回去看一看。

    这一看,便是之前的那一幕。

    工人们闹闹嚷嚷的在她家门前,门上又多了几道崭新的红痕,却依旧没有任何人来制止这一场闹剧。

    也是,这时候谁要是来帮汪家,无疑是众矢之的了。

    算了,还是回酒店吧。那些人也不可能24小时都在这儿守着,还是等半夜人散了再来拿吧。

    走出巷子没几步,一抬头,却瞥见了一个这个时候最不适合见到的身影。

    时隔一年,在她最落魄的时候,她再一次看见了姚清最真实的面貌。

    没有讨好,没有谄媚,没有乖巧。

    她一如那时将知晓拦在巷子里的模样,笑容有些嚣张,又有些阴险。而她身后那三个人,都是知晓在高二那一年里熟得不能再熟的。

第一百五十二章 阳光与阴影同在

    这个场景,像是又回到了以前。

    她们依旧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知晓依旧只能忍气吞声,逆来顺受。

    “知晓,你可终于回来了?我们在这条巷子都等了一早上了。”

    王洁面带嘲讽,又恢复了往日里的神气,“听说你爸被抓了,你知道么?”

    闻言,知晓本来就不好的脸色,又冷了几度。

    “怎么?你现在这样子,是准备去哪儿?家回不去了?”她哈哈大笑,和前些时日里躲她躲得像只鹌鹑的样子完全相反,“欸,你说,我要是冲后面那群人嚷一声,汪家女儿在这儿,会怎么样?”

    那个场景,应该会很激烈。

    她话一说完,知晓的脸色就变了。

    她们太会抓人痛点,以至于她毫无还击之力。空有一腔想反抗的热血,却没有能反抗的能力。

    “啧啧啧,你这眼神,锐利得能杀死人。想打我?可惜了,你现在可没那本事。欸,你那么姘头哥哥呢?怎么没在你家危难的时候来帮帮你呢?”

    她说的话刺激着知晓的心,像一根根利箭,准准确确的穿插在她的心窝子上。

    恨得牙痒痒啊,可是她现在......能怎么办?

    沉吟了几秒,她抬起头皱着眉头,冷静的对姚清说,“打吧,别这么多废话了。我只有一个要求,打完就让我走,只要不耽误明天考试。”

    与其在这里忍受她们的侮辱,还要担心家门口那些人会随时有可能过来,不如让她们发泄完心里的怒意,早走早好。

    那三个人听完她说的话,都惊呆了。

    想挨打也不用这么主动吧。

    不过姚清看上去并没有那么开心,她只是冷冷一笑,圆圆的眼珠子狡黠的转了一圈,问她,“想考试?”

    知晓沉默,盯着她看。

    她又问,“只要让你考试,其他的你都愿意?”

    “只要别越过道德底线。”

    “好啊,那你现在打电话给阿至,告诉他你要和他分手。”

    她想过会被狠狠的打一顿,也想过会被她们尽情侮辱,唯独没有想到她会提出这种要求。

    姚清见她不说话,嘲讽笑道,“其实你打不打也没什么所谓,反正他的心早就不在你这儿了。我前不久去桐安时,去找过他一次。亲眼看见许小小和他一起回家,哦,他在桐安租的那间公寓你知道的吧?就是那个家。”

    言下之意是,许小小已经成功上位,她只是挂了个正牌女友的名分而已。就算她不主动提分手,他们之间也玩完了。

    其实分不分手在知晓这儿从那天开始就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只是,要打电话亲口对他说出“分手”两个字,她还是说不出口。

    知晓叹了口气,十分无奈。

    “你也说了,我和他分不分手其实已经无所谓了。你也看到我家现在的情况,我和他不可能有以后。更何况......他现在和许小小走得这么近,我已经是个失败者。姚清,都是成年人了,想法成熟一点......”

    她话音未落,随之而来的是一个热辣辣的巴掌。

    ——啪

    脸上火辣辣的疼,可是她站着,毫无动静,连脸色都没变。

    姚清越看越气,十指握拳,有一种使尽了力气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我是来听你说教的么?你以为在你面前装了一段时间的孙子,就把你自己当回事了?”

    她恨恨的说完,冲旁边的何海心使了个眼色。

    如知晓的预料一样,这是一场不分部位不分轻重且不分方法拳脚相加的单方面受创。

    扎扎实实的挨了一顿打,受了一身的伤,她连手都不敢还。

    不过总算是没引起不远处汪家门口的那群人的注意,就这么被活生生的打了一顿,她心里却像是逃过了一劫。

    知晓想起那三个人走之前,姚清冷笑着甩了一句话,“你越想要的,我就越不想让你得到。”

    她那个时候蹲在地上,心里像是有一个巨鼓,被轰然敲响。姚清说的话像是在为她预示着什么,可是知晓现在还有什么呢,什么也没有了。

    既然没有,她也不怕还会再失去什么。

    只是,知晓太低估了姚清的狠毒。

    带着一身的伤,惨兮兮的回到酒店。她无力瘫软在沙发上,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从里到外都透着疲惫。

    倒霉的时候,似乎所有的事情都接踵而来,从来不让你有准备的时间。

    夜晚。

    独自躺在床上的知晓,和百日里的她截然不同。

    她小小的一只,缩进被窝里,只能看到一个凸起的小包。那个时候的知晓,像是卸掉了一身的铠甲,卸下了心里的防备,也卸下了脸上用来伪装的冷静面具。

    她也不过只是一个少女,也希望被人捧在手心,被人疼,被人爱,被人宠......过得无忧无虑,每天只需要学习一些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的特长。而不是像现在,流离失所,孤苦伶仃,身边没有一个亲人,还要佯装得很坚强的样子去承受那些无言的伤痛。

    刺眼的灯光透过指缝穿透过来,有些晃眼。

    她眯了眯眼,脑海里忽然浮现出那张桌子上刻着的字,Thesuniswiththeshedow.阳光与阴影同在。

    不会一直有阳光,也不会一直都处在阴影。

    总会好的,是么?

    阿至......

    再醒来的时候,窗外一片漆黑,一切的繁杂和喧闹都回归寂静。

    天花板上的白织灯尤其刺眼,她从床上坐起身来,身体上的酸疼感痛的她皱起眉毛。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有些无措,也有些孤独。

    陌生的环境,空旷的房间,不断占据大脑思考的难堪的回忆......这些种种情绪都让她感受到深入骨髓的孤独和窒息感,这种感觉,如此熟悉。

    就像是被姚清压迫和欺辱的那段时间,她也是这样,心里被难过的情绪堵得无法呼吸。

    知晓揉了揉太阳穴,下床走出窗口,深深的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尽量让自己的放松些。

    明天就要高考了,考完试,她就离开。

    那些人会不会想她呢?

    大概会的吧,他们应该会随口提一句,好久没有见到知晓了,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其实哪怕只是简单提及她一句,就已经很满足了。

    深夜里飘来的凉风,把她的头脑吹醒了几分。

    因为一直挂念着他留给自己的那件衣服,总是觉得心里有事,知晓在窗边淡淡的站了会儿,就出了门。

    路上忽暗忽明,有路灯的时候就亮一会儿,没有路灯的时候就暗下来。

    一个人走夜路,她心里还是有点害怕的。

    原本要十五分钟的路程,她只用了十分钟就走到了。

    白日里被很多人围堵的大门,此时却空空如也。

    路口的那个灯像是坏掉了,所以家门口也是黑漆漆的一片。她用手机打着光,照射在酒红色的实木大门上,那几个鲜红色的大字还牢牢的挂在上面,触目惊心。

    她只瞄了一眼,便急忙移开视线,心慌慌的拿了钥匙打开门进去。

    家里倒是什么也没变,奶奶的那只烟杆还靠在床边,房间里似乎还有些卷烟的余味儿。她站在平坦的床前,眼泪忽然就留了下来。

    也不知道奶奶现在担不担心自己,她有没有吃到最喜欢的冬瓜肉丝汤,晚上还会不会被关节炎折磨得睡不着觉......

    以往就算分开一段时间,奶奶也会密密麻麻的叮嘱她一大堆,然后才放她走。而这一次她人都还没见着,就走了。

    正陷入难过的情绪里,被外面一声汽车的鸣笛声给吓了一跳。

    知晓这才回想起自己是回来做什么的,擦了擦眼泪,急忙去房间里拿好东西,又收了些要用的东西,才在天明之前走出家门。

    那时她不知道,这一次走出去,再回来,便是许多年后了。

    回到酒店后已经六点一刻了,她简单的洗漱了一下,整理好情绪。因为考试不能带手机,所以她将手机放在床头柜里放好。

    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时,柜子里的手机忽然铃声一震,她走到门口的脚步一顿,又走了回来。

    那是有短信来的铃声,可是这么早,谁会给自己发短信?

    她打开手机一看,有两条信息,发来的时间相隔不长。只是看见发件人,知晓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像是被打开了开关,哗哗的流。

    爸爸:知晓,今天是你高考的日子。爸爸本来不想影响你,但是昨晚才从阿力口中得知,你已经知道家里的事情了。想了想,还是需得发个信息让你知道我们在这里一切安好,外面的皆是谣言,请不要轻信。爸爸知道你一向是个坚强,有主见的孩子。家里的事情其实不算大,等调查清楚后,一切都会恢复平静。奶奶身体尚好,爸爸和你刘姨除了忙点,也都安好。望你好好考试,考出一个让爸爸为你骄傲的成绩,勿念。

第一百五十三章 什么都完了

    这是父亲的口吻,那就代表,他压根儿没有像传闻中说的被抓走了。知晓欣喜若狂,心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这么多天的担忧,总算是得到了一个让人心安的消息。

    她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屏幕,眼泪像是怎么也擦不完。站在床边又哭又笑,眼睛又红又肿,看上去甚是滑稽。

    Meng:一直打不通你的电话,等这几天忙完就回来给你庆祝,安心考试,加油。

    看第二条是他发过来的消息时,光是看到发信人是这个熟悉的字母,知晓的心就已经抑制不住剧烈的跳动了。她越发觉得自己没有骨气,无论那个人做了什么事,只要能这样简单的问候自己一句,她就已经很开心了。

    “总算是这几天来,看到的好消息了。”她感叹,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重新将手机放进柜子里后,她吸了吸鼻子,重新整理情绪走出酒店。

    这时候正是早高峰时间,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他们脸上都挂着忙碌的神情。心情好的时候,哪怕是忙碌,在她看来也是生气勃勃的。

    只是右边眼皮从出门时就开始跳个不停,这时候跳动得更是厉害,她不由得有些心慌。一边走一边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肯定是最近神经绷紧了,昨晚又没睡好的原因。

    没事的,没事的知晓,好好考。

    父亲现在深陷泥潭也如此在意你的考试,这是一个未来美好人生的转折点,可一定不能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知晓所在的考场是离酒店不远的安柳三中,走路十分钟左右就能到。

    正当她踌躇满志的走向三中时,压根儿不知道,危险正在不断的向自己靠近。汉祥街得转角处正停着一辆怪异的黑色汽车,车窗玻璃上贴了一层黑色的膜,从外面看不清里面的景物。两个带着黑色鸭舌帽的男人靠在车身上,似乎是在等人,因为戴着帽子的关系,看不清楚他们的相貌。

    知晓毫无察觉,还沉浸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好好考试的事情上。走到转角处,突然被一只有力的臂膀将她拉了过去,重重的撞上了一个硬硬的胸膛,然后她被一张帕子死死的捂住了嘴巴,不让她叫出声......

    直到黑色汽车离开这条街道,也无人发现,有一个少女,在公众场合被静悄悄的带走了。

    汽车开了很久,似乎上了高速,又开下了几条凹凸不平的小路。

    知晓昏昏沉沉的瘫倒在后座,浑身无力。她努力让自己睁开眼睛,让自己的意识清醒一些,下嘴唇都被咬破了,却只有几秒的时间能看到外面的景物。其实手脚都是自由的,就是没有力气抬起来。

    究竟是什么人,他们要将她带去哪里?

    这个时候,知晓只能祈求上天保佑,保佑自己平安就好。

    她眯着眼睛,隐隐约约看到前方有两个人,后座上坐着她和另外一个沉默不语的男子。车上气氛很肃静,似乎都处在紧张的状态下,连一个声音都不曾发出。

    如此颠簸了二十分钟左右,车才停了下来。

    等车停稳后,她心里蓦地紧张起来,很想大声的喊出来,可是使劲了力气,就是喊不出来。这种无力和绝望的感觉几乎要将她淹没,却始终没有办法能逃脱。

    这时,一直坐在后座的人将她抱了出来似乎是放到了地上,动作不算粗鲁,也不是很温柔。

    鼻尖传来一股浓烈的男士香水味,很好闻,却让她有些反感。

    知晓突然莫名奇妙的有种感觉,这个人,她认识。

    还没等她细究,一道粗犷的声音在耳边模模糊糊的响起,“兄弟,人我们给你带到了,你答应我们的事情可别忘了。”

    知晓的心提了起来,努力的想听清他们做出的交易是什么。

    那人明显压低了嗓子,听上去却并不老,“嗯,你们把车开走。”

    接下来便是车辆启动,离开的声音。

    那两个人走了,那在这里的人,就只有她和那个似曾相识的男人了。

    只有他一个人,那她现在如果能清醒一些,还是有机会可以逃脱的。知晓平躺着,又挣扎了一会儿,还是使不出一点力气。

    她应该是被用了什么药了,不然不会一点力也用不上。如果她今天没死,回到安柳,她一定会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大概,和姚家脱不了干系。

    脑海里还迷迷糊糊的想着逃走后续的事情,那个男人突然出声,“呵,**!到最后,还不是落入了我手中。”

    他声线低沉,略有些沙哑,像是为了不让人辨认出原本的声音,刻意用了一种什么特殊的方法掩盖。

    知晓听见他说的话,心慌得紧,偏偏无能为力。

    这个时候,也指望不了谁能来救她。

    他伸手拍拍知晓的脸,“以前不是神气得很,现在你给老子起来啊!呵呵,老子当初就说过了,你他妈就是一个风骚臭娘们儿,就是拿给人操的!今天老子就让你尝尝升仙的滋味儿......”

    他呵呵轻笑几声,贴在知晓耳边,又说,“你一定不知道,我在看到你第一眼起,后来的每天晚上都在想你。”说完后,他伸出舌头轻轻的舔着知晓的耳廓,湿热的气息吹进她的耳朵里,痒痒的。

    知晓使了好大的劲儿,才微微偏开了一点。

    “怎么,不想让我亲?呵,你现在逃不掉了汪知晓。”话音刚落,粗鲁狂躁的吻,细细密密的落在了知晓的脖子和胸口上。

    脖子被他吻了个遍,湿湿的,风吹过来时冰凉一片。

    知晓闭着眼睛,手脚还是使不上劲。不要......不要......千万不要出现自己预料到的事情。

    耳边传来一阵细细簌簌的解开扣子和皮带的声音。

    他呼吸有些急促,听他说话的语气,应该是个年轻男子,而且和她认识。知晓脑海里猛然闪出一个隐隐约约的身影,那个人的名字呼之欲出,可一紧张她又想不起名字。

    这时候已经来不及想这个人到底是谁,她此刻只想阻止正在扒掉自己内衣的手。

    知晓在心里不停的摇头。

    然而事与愿违,那双抚上她柔嫩肌肤的手并不粗糙,缓缓往上游走,最终停留在她白嫩的耳垂上,冰凉的感觉让她忍不住为之一颤。

    “呵,这么快就有感觉了?”他身子伏在知晓身上,对着她的耳朵轻轻吹气,轻声说,“等一会儿让你更爽。”

    无耻!!!

    简直无耻又下流!

    温热的液体从眼角一滴一滴的滑落下来,为她心里最后的期望画了一个悲哀的句号。

    完了,什么都完了。

    他抚过她的每一寸肌肤,特别是在她别开头,眉头皱得紧紧的时候,抚摸的力道更加的用劲,像是在报复她逃避自己的爱抚一般。

    记得刚认识她那会儿,看见她丰满又凹凸有致的身材,看见她冰冷的小脸蛋儿时,他总是忍不住开口嘲讽,说怪她本身就骚,故作清高。但其实每晚躺在床上,她的身影总爱不受控制的浮现在自己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每每意识到这种问题时,他对她的厌恶就更高了一个程度。

    他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内心,其实并不是讨厌她。

    只是因为厌恶她展现在自己面前的样子,和在别人面前的样子,没有什么区别。他觉得不应该这样,她应该在自己面前不一样的。

    就像她展现在阿至面前的那般特别。

    所以每次看见她的视线直接越过自己而投放到他身后的孟冬至身上时,他心里的暴虐因子像是得到了开发,一看见她就不断的往外冒。

    她被姚清欺压得无力反抗的时候,被人脱下衣服露出雪白的皮肤的时候,特别是当红艳艳的辣椒水洒在她白皙的肌肤上的时候,真是美得无与伦比,在很大程度上满足了他心理的暴虐因子。

    其实连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心理真的很变态。

    那又怎么样,只要能看到她不好过,那一直变态下去又何妨。

    就像现在,她被自己压在身下,狠狠的亲吻,狠狠的抚摸......如果能这样,他宁愿变态一些。

    他力气很大,所做的一切都让知晓无力反抗。她除了心慌之外,就只剩下了麻木。

    他成功了。

    被入侵的那一刻,她泪腺像是打开了开关,源源不断地从眼角滑下,而他,发出一阵深深的渭叹......

    这口舒爽的气还没叹完,他动了动,反应了过来,脸色立马就变了。

    “操,早他妈被人操过了!真他妈是个**!”他像是一头被惹怒的狮子,红着眼紧紧的盯着眼下这个闭着眼睛像是死了一般的女人,“是不是给孟冬至了?真他妈是个**,真骚,才17岁就喜欢送上门去给人操!老子如你所愿!”

    痛。

    来自身体和心理深处的痛,既耻辱又难以忍受的痛。

    她好想放声大哭,最后发出的只是小声呜咽的声音,倒像是在为身上那人助了兴。

第一百五十四章 我就是要你一辈子记得我

    少女曼妙的身姿此时像是披上了一层红纱,细致滑嫩,曲线苗条。再加上她喊不出来,总是轻轻的哼,让身上那人更是别有一番兴致。

    等力气逐渐恢复了些,她努力抬起手想推开他。还没抬起一半,又被他有力的手掌压在了脖颈两旁。

    地上铺了一层薄薄的布料,虽然并不硌人,但是却能感受到来自大地的冰凉。

    她已经麻木了,身体本就无力,只能随他摆弄。耳朵里传来嗡嗡嗡的声音,偶尔伴随着他低声咒骂的词汇。

    过了许久,久到她已经不省人事又清醒过来。

    覆盖在她身上的那人似乎已经走了很久了,身体上只搭了一件自己的外套。偶尔有微风吹来,感到了丝丝的凉意,鼻尖传来一股难以言明的味道。

    脑海中还回荡着那人在自己晕过去时说的最后一句话,他说,“汪知晓,我就是要让你一辈子记得我,自求多福吧。”

    会的,会记住的,我他妈记你一辈子。

    知晓红着眼睛,望着不远处的河流,握了握拳。力气总算恢复了过来。她捂住自己身上的衣服,忍受着酸疼,缓缓坐起身子,视线打量了一周。

    四周都是土地,她躺在一片草地上,边上有一条河。看样子,这里是乡下,且荒无人烟。

    知晓呆呆的看着远处的河流,眼泪不自觉的跟着流了出来。到最后,她终于忍不住,捂着脸放声大哭起来。

    “怎么会这样?”她不停的问自己,“怎么会这样?”

    周围都是她自己的回声,伴随着哽咽的抽泣。只有这座河水流淌的声音陪伴着她,似乎懂她内心的悲哀和难过。

    考试被毁了,身子被毁了,自尊......也被毁得稀巴烂。

    在18岁的生日前夕,正值青春年华,人生才过了五分之一,她却像是已经过完了这辈子。

    绝望,心底只有无尽的绝望。她心里只有一个信念,要将那个人千刀万剐!

    呵,什么幸福,什么温暖,什么成长的代价......为什么她的成长需要那么大的代价?为什么偏偏是她?

    她呆呆的坐在地上,眼神很空洞,迷茫,无助。

    人生最无奈的,就是不能改变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就像现在,她无法原谅自己被除了他以外的人碰,也无法改变这个已经发生的事实。

    就像现在,她无法走出这个看上去陌生又让人恐惧的地方,却还是要努力找到一条出口。

    虽然有一瞬间,她是想过直接跳进那条河里,一死了之的,可是欲念越来越强时,她就会更加想起那个人脸上的笑容和那两个小梨涡......

    他扬着阳光的笑脸对她,错的不是你,为什么要走?

    是啊,为什么,明明做错事情的不是自己,为什么要用自己的生命来惩罚他们?她死了,说不定那些人会更高兴。

    凭什么要让那些人逍遥快活?

    她走了几步,又蹲下身子。

    身体酸涨得要命,像是被卡车碾压过一般得难受。一想到那些难堪缘由,她眼泪又要止不住了。

    好在早上出门时她鬼使神差的披了一件小外套,不然这时候,连遮掩的东西都没有。她走到河边,脱了鞋光着脚走到水里去,冰得她打了个冷颤。

    随便清洗了一番,她慢慢得将衣服裤子穿好,才想自己该从哪里回到安柳。

    来时的大体方向是东南方向,那里正好有一条小路。

    无论对不对,总好过在原地待着,耗费时间。

    知晓深深的吐了一口浊气,走了两步,又红着眼睛回头看了一眼。

    这个看似普通平常的草地,对她来说,是一个耻辱的深渊。

    无论自己接不接受自己被强奸的事情,它终究都是已经存在的事实。而她要做的,是想办法找到那些人,让他们得到应得的惩罚,而不是只是无尽的忍耐。

    她绝对不会对伤害自己的心慈手软,眼里含着浓浓的恨意,迈着脚步走回去捡起了那条铺在了底下的灰色的布料。

    上面还有些浊白的痕迹。

    她厌恶的别开头,尽管心中煎熬,也要把这些实质性的证据带走。

    就算是同归于尽,她也要那个人......不得好死!

    天上没有阳光,阴沉沉的,就像她此刻的心一般黯淡无光。

    这时候应该已经是中午了吧。

    第一科考试想必已经考完了,而她,错过了自己准备得最稳妥的科目。本来成绩就勉强,这下缺了一科,别说考取桐安,能考上一个大学就已经不错了。

    更何况她现在都还不知道这里是哪里,等她到了安柳,指不定下午的也考完了。

    看来,那三个人将她扔在这么偏僻的地方,一是为了荒郊野外犯事方便,没人发现。第二,则是不想让她参加高考。

    呵,她真是小瞧了那一家人的狠毒。这件事也说明了一个道理,永远不要把自己的欲望暴露在敌人面前,否则那将成为你永远都无法办到的事。

    用这么糟糕的经历,是为了教训她懂得这个道理,让她对人性有深刻的认识么?

    知晓目光无神的看着远方,苦涩一笑。

    如果是这样,那这个教训,还真是挺残酷的。

    这条小路看上去绵延不绝,走了许久,才走到了终点。她看了看眼前这条只能过一辆车的狭窄公路,看上去很少有车通过的样子。

    但是只要这是一条马路,那就一定会有车辆来往。反正已经到了这一步了,也没什么可以着急的了。

    路边都是树林,知晓往里看,树木不算高却很密,看上去十分阴森,仿佛从里面随时都有可能冲出一只野兽一般。

    她匆匆别开眼,单单只看了那一眼,心里压抑得就像被一把大锤死死的压住,喘不上气。

    时间一分一秒的走,脚上已经被打起了几颗水泡,疼得要死,每踏出一步都是煎熬。

    她只是眉头皱得紧紧的,忍着脚上的痛坚持往前走。这条路上果然没有什么车经过,走了一下午,不仅没看见车,连人影都没有看到一个。

    她就像一只无头苍蝇,只能胡乱的飞。

    身上没有钱,没有手机,不认识路,更没有人向她伸出援手,现在也只能靠这双腿才走出黑暗了。

    夜幕降临,晚风轻轻的吹着。

    知晓已经筋疲力尽了,脑子浑浑噩噩的,又渴又饿。可能因为之前被用了点药物的原因,她现在浑身都软弱无力,胃里难受得想吐。

    树林里本就阴森,这时候更是因为微风吹过,发出沙沙的声音,在这条空旷且幽暗的小路上,尤其可怕。

    她被吓得胆战心惊,冒了一身冷汗。不得不打起精神,忍着脚上的疼意加快了脚步。天色越来越暗,树林里的风声也越来越响,她头脑越发昏沉起来,眼前模模糊糊的出现了奶奶满布皱纹的脸庞,她温柔的笑着,对自己说,“晓晓,快回来啊,回家吧。”

    她委屈的瘪着嘴,眼泪从眼角滑落,“奶奶......”

    知晓再次睁开眼时,最先入眼的是一条蓝色的碎花被子,旧旧的,看上去年代有些久远。

    她脑子里一片茫然,记忆还停留在昨日那条可怕的小路和两旁的树林里。

    这屋子里没人,她撑着身体坐起来,想开口说话,却发现喉咙干涩到发不出一点声音。

    突然木门“吱嘎”的一声,从外面被推开。

    知晓如惊弓之鸟,身子一颤,抬眼冷冷的看向门口。走进来的是一个中年妇女,手上端着一碗水。看见她醒了,十分惊喜的走上前几步,抓住知晓的手,“姑娘,你可算是醒了。”

    知晓一脸防备的缩回手,看着她,目光冷漠。

    “姑娘你别怕,我昨晚从城里回来的时候,看到你晕倒在路上,顺路就把你给带回来了,你睡了整整一天一夜呢,喊也喊不醒,我又担心你出事......”女人声音轻柔得紧,像是怕吓到她,把手里的水递给她,又说,“姑娘,看你穿得像城里人,你怎么来的这里?我们这里离城里可远得很咧,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

    她问了好几个问题,知晓没注意,心思全在她说自己睡了一天一夜这句话上。呵,这下是彻底完了,那些人总算如愿了。

    考试结束了,她也成功缺考了。

    知晓垂眸,嘲讽的扯了扯嘴角。不过也没事,这世上,也不是只有高考这一条路可以走。

    冷静了一会儿,才接过了水杯,喝了几口润润喉咙,效果立竿见影,吞咽时明显没那么痛了。

    她打量了一圈周围,看这房子还有些破,除了一张桌子,一张椅子,就只剩自己现在躺的床了,这家人应该很穷。

    那个阿姨看上去也淳朴得很,不像是坏人。明明自己都过得很辛苦,还要捡个不认识的人回家,看来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好人存在的。只要一直朝前走,总会有好运降临,就像现在。

    知晓逐渐放下心来,说话的声音有些嘶哑,“阿姨,请问这里是哪里?”

第一百五十五章 获救

    中年妇女见她终于肯开口说话了,这才笑眯眯的向她解释,“这里是城关镇后土村,偏僻得很,你是哪里的姑娘?怎么会一个人晕倒在路上?”

    “城关镇,柳河县的城关镇?”她只听说过有这个地方,却从来没来过。

    那个中年妇女说是。

    “阿姨,请问你有手机么?我想打个电话。”

    中年妇女点点头,掏出包里有些破败的小手机递给她,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嘱咐道,“姑娘,你打电话,少说两句啊,电话里没有多少钱了。”

    知晓点点头,伸手接过,按出一连串自己唯一记得的号码。

    那边响了很久才接,口气听上去还是那么吊儿郎当,“喂,谁啊?”

    知晓一听到他的声音,眼泪顿时就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哥哥......”许久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在加上是在这种孤立无援的时候,更加想念他。

    于尘听出了她的声音,笑眯了一双眼睛,“小知了?怎么换号了?考试考完了么?”

    说到考试,她眼泪更加止不住,心里本就委屈难过,听到他的声音,坏情绪就像是被放大镜无限的放大了无数倍。

    那个中年妇女站在旁边一脸着急,“姑娘,你倒是别哭,快点说哈......”

    经她一提醒,知晓才想起正事,擦掉眼泪,声音即刻恢复了镇定,“阿尘,你听我说,我出了一点事,你现在来安柳市柳河县城关镇后土村接我。”她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就你一个人来。”

    那边一群人还在玩闹,于尘听到电话里知晓严肃的语气,立马就变了脸色,皱着眉,什么也没说,只“嗯”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

    他拿起外套和车钥匙匆匆的往外面走,周雪娇正在发牌的手顿了一下,将手中的牌一扔,急忙跟了出去。

    “阿尘,阿尘.....”她踩着高跟鞋踢踏踢踏的追上于尘,“怎么了?有什么急事么?”

    于尘脚步一刻未停,反而走得更快,“你别跟着我,知晓有点事,我得去一趟安柳,回头让柳叶帮我请几天假。”

    “我和你去不可以么?”

    “我一个人去就行了,回去吧。”

    他打开车门,坐上去,甩上门,启动离开......动作流畅一气呵成。

    周雪娇有些丧气的看着他的车尾消失在视线内,忍不住踢了一下脚,嘟囔道,“每次都是知晓知晓,我也是你很重要的人好吧,哼!”

    黑色越野车行驶在高速公路上,两旁的树木景象全都一晃而过。

    于尘心情有些烦躁,自从接到了知晓的电话他眉毛就没展开过,皱巴巴的缩在眉心。

    那姑娘向来让人省心,又从不喜欢麻烦人。听她刚刚说话的语气,看来应该事不小。于尘脑海里闪过无数想象,心里想的越多,脚下的油门就踩得越深。

    这边知晓挂断电话后,将手机还给那个中年妇女,小声道谢,“谢谢阿姨。”

    中年妇女摆着手,“没事没事,姑娘,你先喝点水,饭马上就好了。你哥哥从哪里来?”

    “盐市。”

    “我的天呐,从盐市来开车也要五六个小时呀,够你等喽。”中年妇女说着,走了出去。

    听着她善意又疼惜的感叹,知晓心不由得一动。

    现在这个社会,吃穿不愁且大富大贵的人,心里阴暗狠毒。而日子过得这样艰苦穷困潦倒的人,却那般善良淳朴。难道只有有钱人们的人性会随着时间泯灭掉么?

    她颓败的躺在床上,下身还有些痛。这股奇怪的痛意总会让她不由自主的想到那些难堪的画面,心里更痛,仿佛被人用烫红的铁丝戳进去,钻心得疼。

    父亲现在被工地上的事情弄得连家都不能回,她的高考算是毁了,还被......为什么所有倒霉的事情都要发生在自己身上?而那些人明明做错了事情,却逍遥快活?

    一想起那个人在自己身上肆无忌惮留下的东西,她都想把这幅身子丢进滚烫的水里洗一遍。脑海里不只一次产生过一死了之的念头,她不停的对自己说,就这样死了不值得,她不甘心。要死也得拉着那些伤害自己的人,一起下地狱。

    接下来的路,前方有什么未知的东西等着自己她并不知道,但是无论是荆棘遍布,还是康庄大道,她也要步伐坚定的走向地狱,哪怕是满脚伤痕,哪怕精疲力尽。

    晚饭她只淡淡的抿了抿筷子就放下了碗筷,虽然已经两天没怎么吃东西,可是她只吃了几口就想吐,抑制不住的恶心从胃里冒出来。

    那中年妇女见状苦着一张脸,难为情道,“姑娘,我们农村的生活要差一点,但是你多少吃点垫垫肚子,免得等你哥哥来你都饿晕了。”

    看这姑娘脸色苍白,身子又虚弱,只吃这么点儿怎么够啊。

    知道她误会了,知晓淡声解释,“不是的阿姨,我不太舒服,吃不下。”

    中年妇女叹了口气,大口大口的吃着饭菜。想着姑娘是城里人,她把自己一直舍不得吃的肉都拿出来做了,心疼得紧。

    知晓说完后捧着肚子,又走回了床上躺着,闭上眼睛假寐。

    躺下后胃才稍微要好受了些,她平时三餐规律,不存在胃炎什么的病症存在。反胃的症状她也很少出现,想到呕吐,知晓脑海里忽然冒出一种可能。

    “不......不会的。”她摇着头,只要想到那种可能,她就痛不欲生。知晓努力让自己恢复冷静,就算是发生过那种事情,也不可能会在一天之内就出现反应,别自己吓自己。

    晚上到了睡觉时间,阿姨有些手足无措的走进来。

    知晓背对着门,听见她在喊自己,“姑娘,姑娘。”

    她转过来,看见阿姨面露难色,“今晚可能要和你挤一下,家里就这一张床......”

    知晓反应过来,有些虚弱的坐起身冲她摆手,“应该是我不好意思,阿姨你快上来睡吧。”明明她才是这里的主人,却客气得像是个外人,实在朴实善良得不像话。

    “欸,好嘞。”阿姨见她真的不介意,这才喜笑颜开的上了床,

    木床虽老,却很宽敞。

    两个人平躺着,中间都还有很宽的一段距离。

    知晓闭着眼睛,鼻尖处都是属于这个屋子和阿姨身上淡淡的草木香味,清新纯朴,很好闻。将她一直烦躁的心,渐渐抚平了。

    睡到半夜,两人突然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

    那个手机喇叭的声音又大又吵,知晓本就没有睡着,被生生的吓了一跳,急忙捞过来接起。

    于尘车开到后土村的分叉路口,不认识路,只好打这个手机号码,“晓晓,我现在在后土村的十字路口。”

    她正准备叫醒阿姨,让她给于尘指指路,阿姨却早在手机铃声响起时就已经醒了。她揉了揉眼睛,一边接着电话,一边走出房间,“小伙子你等等啊,我出来接你,这条路难找得很,要走十来分钟呢......”

    知晓在屋里等的心急如焚,又过了半个小时,才听到门外传来两个人走路的声音。

    她急忙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到门口,看见熟悉的身影,眼眶一热,几步冲到他面前,委委屈屈的喊了一声,“哥......”

    于尘捧着知晓的头,一句话也没问,心疼得将她揽在怀里。

    这么亲昵的画面,俨然是一副年轻小情侣的模样,哪里是什么哥哥。阿姨看得有些脸红,不好意思的开口提醒他们,“那个,姑娘,要不......让小伙子进屋坐坐?”

    知晓这才吸了吸鼻子,抬起头看向他,询问他的意见。

    他轻轻拍了一下知晓的头,示意她站好,对眼前的中年妇女深深鞠了一躬,“阿姨,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妹妹不小心走错了路,今天太麻烦您了,就不在这儿逗留了,你手机里有我的电话,以后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打电话给我。”他说着,从包里拿出了几百块钱的现金,双手拿着,递给眼前这个和蔼善良的中年妇女,“这是我的一点点心意,还请您笑纳。”

    这位妇女大惊失色,急忙将他的手推回去,“不不不,怎么能收你的钱,我又不是为了钱才带姑娘回来的......”

    “阿姨,您收下吧,刚刚我还用你手机打电话了,里面应该没钱了。”知晓早就料到于尘会这样做,也料到了阿姨不会收。但是如果不是她,恐怕自己暴尸荒野也没人发现。救命之恩,虽然不能用钱来衡量,但是现在也只能以此表达自己的谢意了。

    “你们这......我多不好意思啊。”

    于尘将钱塞进她手中,让她握住,“阿姨,晓晓是我们全家的宝贝,如果不是您,我恐怕都找不到她了,这是应该感谢您的,收下吧。”

    听到他说得话,知晓眼睛又红了。

    她哪里是什么全家的宝贝,只有他至始至终都像亲哥哥一般守护在自己身边,也只有他,把自己当作宝贝一样疼惜,随喊随到......

第一百五十六章 低估了姚家的狠毒

    也不知道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才能认识他。

    狭窄的围栏外,三个人举着手电筒在这条小路上推推拒拒好几分钟,见实在推辞不过,中年妇女才默默的收回手。见她肯收下,知晓心里安慰了不少。她家条件本来就不好,知晓现在自身都难保,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她,只有让她收下钱,哪怕能稍稍缓解一下她的忧愁,知晓心中的感激才算是有所安放。

    和她道了谢后,于尘才带着知晓往回去的方向走。阿姨在身后举着手电筒微弱的灯光给他们照亮路,“你们认识路么?要不我送你们下去吧。”

    知晓转头,有气无力的冲她挥挥手,“不用了阿姨,我们这儿有光的,您回去休息吧。”

    中年妇女站在原地站了好久,拿着那一沓钱的手有些颤抖。城里人真有礼貌,又大方,这几百块钱,是她一整年的收入啊。

    她抹了一把泪,走进了屋里。

    于尘的记性一向很好,况且这条路虽然窄,却很直,并不难记。他扶着知晓,小心翼翼的走着每一步,什么也不问。

    两人沉默着,一直走到了路口。

    他的车停在坑坑洼洼的路中央,这里没什么车来往,倒是不用担心让车的问题。

    知晓坐在他的副驾驶上,顿时觉得安心了不少。

    这条路太窄了,于尘没办法掉头,只能倒着走,眼睛一刻不停的一会儿看前面一会儿看后面。

    十几分钟后,才从这条坑坑洼洼的小路倒了出去。

    汽车走上了正轨,虽然也有些颠簸,但总算是正常行驶了。

    黄色的远光灯照亮前方的路,崎岖不平,两边尽是深长凌乱的杂草。

    车不用再倒着开,但这种道路也只能降低车速。开得慢,于尘放松了下来,看着眼前荒芜的景象,脸色更加阴郁,眼睛微眯着,发出丝丝危险的光,冷冷开口,“是谁把你带来这里的?”

    这么偏僻的地方,如果不是蓄意的,说出去也没人相信。

    知晓之前一直紧绷着神经,直到看到他才放松下来,这会儿身体和精神都疲乏得很。听到他的问题,眼睛才略睁开了一条缝,“不知道。”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怎么来的?几个人,有没有做......伤害到你的事情?”如果真的发生了那种事情,他可能会忍不住想杀了那些人。

    这一连串的问题,从一见到她的那一刻就想开口了,但是碍于有外人在场,他不想节外生枝。毕竟是关于知晓的名声的问题,不得不防。

    车窗开着,微风轻抚在她脸上,耳边时常能听到青蛙呱呱叫的声音。

    知晓已经湿了半边脸,她微微侧头看向窗外,不想让于尘看见自己难过的样子,否则他会更难过的。

    半天没听到她回答,于尘似乎已经猜到了结局,脸色更冷。

    车开出去好几米之后,知晓才稳定好情绪,轻声向他一一讲诉,“前天早上在汉祥街十字路口......被人突然拽进车里的,他们用一张湿毛巾捂住我的口鼻,然后我就没有力气了。”她声音微微哽咽了一下,“他们开车带我到了这边,有两个人走了,一个人留了下来,他......是后来才走的,我留下了证据......”

    话说到这里,事情经过已经足够清晰明了了。

    他担心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于尘猛然踩了一脚刹车,一个急刹,知晓的身体惯性的向前倾,而后因为安全带又弹了回来。她脸上神情未变,依旧双目无神。

    于尘心疼的看了看她萎靡不振的样子,走下车,心口的一腔怒火找不到地方发泄,堵得他浑身难受。他颤着手,点燃了一根烟,吸了几口觉得不得劲儿,又将烟扔在坑坑洼洼的地上踩灭。

    不禁咬牙切齿的骂出了声,那几个畜生!

    平时他捧在手心都来不及的人,竟被他们如此糟蹋。他只要一想到知晓在那些人身下无力挣扎的模样,心里就像被人用无数颗针胡乱扎了进去,心痛得很。

    知晓聪明,知道留下了证据,只要有证据,他一定不会让那些人有好下场。

    过了许久,他稍稍平复好了心情,才重新坐回了驾驶位,启动车子继续朝前走。

    知晓从头到尾没再说过一句话,只闭着眼睛休息。

    因为对于尘的信任,她都不用说自己的想法,他便能懂,每次都能将后续的事情办的稳稳妥妥。

    看到于尘刚刚下车时,满脸的戾气。她突然想到了那个有着两颗小梨涡的男生,看到自己和别的男生站在一起就会脸色大变,然而现在......她的心不由得一抽,像是被一只手牢牢抓住,下一秒就要被掏出来一般。

    他是有洁癖的呀。

    更何况,现在,连她都嫌弃自己脏。

    车开到安柳时,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七点了。

    她在车上睡得不安稳,一路颠簸,本身就酸疼的身体像是要被抖散架了。

    细长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看着眼前熟悉的城市,她就想起那个转角,那几个素未谋面的人,只觉得厌恶,胃内又是一阵翻腾。

    “要直接回盐市,还是你想回家拿点东西?”他是不会再让她一个人待在这个鬼地方了,好好的一个女孩子,被活生生折腾成这样,毫无生气。

    知晓当然也不反对,只是心里还有事,还是得了解清楚了再走。她有气无力扒着窗户,眯着眼睛看外面的街道,“先去诺富特酒店吧,我回去拿点东西。”

    于尘听从她的指挥,导航去了她说的酒店。

    拿到手机后,打开一看,有四十多个未接来电。她看着上面显示得最多的昵称,是孟冬至。知晓心颤了一颤,随即按灭了屏幕。

    他一定是回安柳了,不然不会这么着急找她的。不过,回来了又怎么样呢,已经晚了,她已经完了,已经不是那个干净的知晓了。

    既然心里已经有了结论,就不会再去自取其辱。

    他身边已经有了更优秀的人,那个人很爱他,那她就......自觉退出吧。

    从酒店出来时,外面阳光明媚。

    这座潮湿的城市,终究还是成为了她的过往。那些和他一起走过的路,仿佛如就像昨天,回忆突然袭来,让她一时有些不舍。

    她甩了甩头,闭上眼睛。迟早都要离开的,早点离开也好。

    没能参加高考,志愿也不用来填了。为了这次考试,她准备了一年之久的知识储备,丝毫没派上用场。

    这种和机会被迫失之交臂的感觉,真的会让人心头一空。然而那些让人更难过的事情,足以让她忘记这种心头一空的感觉。

    坐在于尘的车上,她看着手里关了机的手机,有些不敢打开。

    从看到他的未接电话后,知晓便一直关着机。生怕他打来了电话,她忍不住会接。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所以,所幸关了机。

    但是现在不得不打开,知晓深深叹了口气,将手机开了机,并没有预料中的很多个来电提醒,手机十分安静。

    她失望的扯了扯嘴角,拨通了父亲的电话,那边很快接起,但是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轻柔且公式化的声音。

    “喂,你好。”

    知晓楞了一下,“你好,我找一下汪有明。”

    “你是汪知晓吧?”女人音调明显高了些,随即声音又沉了下来,“我是你父亲的助理,你父亲和阿姨......已经被拘留了半个月了。”

    半个月!?

    可就在高考那天早上她还接收到了父亲的信息,而且那副口气分明就是他说话的口气,怎么可能被拘留了半个月?

    没等她询问,那边便向她解释道,“你父亲的手机一直都在章力手里,昨天才给我的。我正在想办法将他们保释出来,所以用来查一查有没有可以用到的资料。”

    如果说之前手机一直都在章力手里,那么那条短信也说得过去了。章力本来人不坏,只是......贪念重了些。想来他也是为了让她好好考试,特意发过来安抚她的。

    如果他没有那些龌龊的心思,她大概是可以把他当成亲弟弟对待的。

    知晓急于了解现在父亲那边的情况,便将助理约了出来,地点是在附近的一家咖啡厅。

    于尘将车开到商场停车场,两人一同下了车。

    她才踏出了一步,脚步立刻又缩了回去。只要一想到出去会看到很多人,她便升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恐慌。她穿得短袖,两只胳膊相互抱着,想尽力遮盖住自己露在外面的皮肤。

    这一幕落在于尘眼里,他心疼的皱了皱眉,打开车门拿出一件外套替她穿上。

    什么都不用说,他就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知晓虽然还有些慌,但是穿上了外套她仿佛多了一个保护罩,稍微有了些安全感,和他并肩朝着商场走去。

    那位女助理只用了二十分钟就到了约定的地点,上来做了自我介绍后就直奔主题。

第一百五十七章 又上论坛热点

    “目前情况是这样的,保释的话可能有点麻烦。但是我最近找人调查了一下,工地上的脚手架确实有人动过手脚,我已经查出来了,是姚家的人。”她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这个工程当初就是姚家从你爸手里抢走的,后来不知怎的又被姚家送了回来,虽然不知道这其中发生过什么事,但是这工程是安柳最近比较大的一块儿肥肉,姚家没道理亲手送回来。所以后来工地上不断的出事,和姚家绝对脱不了干系。再加上,你爸以前还在黑道上的时候,也有过不少仇家,所以......”

    知晓心头一震,所有的事情都像是拨开了云雾一样,清晰明了。

    原来,都是自己种下的恶因,才导致了父亲如今得来的恶果。都是因为她自作聪明,想通过自己的小手段夺回属于自家的东西。

    只是因为认识了姚清,便将她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便让那些无辜的人因为她们的矛盾而丧失了性命。

    她果然还是低估了那一家人的狠毒。

    知晓垂下眸,手指快要将奶茶杯子给捏破。半响后,她才轻声问,“我可以告姚家么?”

    “目前看来,是这样的,只能尽力让他尽早出狱。”

    助理闻言,抬头看她,表情很平静,“可以告,但是一定不会成功。我找人查的时候,那家人还没走,现在再去找,已经不在了。连唯一的人证都被送走了,姚家肯定是留有后手的。更何况姚氏企业现在正是辉煌的时候,无论是财力还是权力,我们都比不上。”

    她的意思很明显,就算是他们现在有证据,可是以姚家现在的地位,要想轻易告倒,也是不大可能的。姚家既然敢做这些事情,就一定会耗费财力和权力让父亲入狱。

    这件事一定是他们早就预谋好的。汪家在明,姚家在暗,毫无优势可言。

    知晓脸色暗淡下来,“那就是说,现在,父亲必须坐牢了?”

    她浑身都瘫软下来,眼里毫无神采,像是被掏空了灵魂。

    都是自己的错,都怪自己逞能......都怪自己。

    咖啡馆里热气氤氲,浓浓的咖啡香味萦绕在鼻尖,甚是惬意。

    然而最里面靠窗的那一桌,气氛却十分凝重。

    于尘不了解她家里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从她们两人之间的聊天中,也大约猜到了一些。若是在盐市,他还可以借助父亲的势力帮一下,可是这里是安柳,恐怕连父亲也无能为力。

    女助理没过一会儿就走了。

    知晓垂着头,靠在沙发上,呆呆的,面色有些憔悴。无限的悲伤和自责涌上心头,几乎要将她的神智淹没。

    于尘看着有些不忍,揽了揽她的肩。知晓抬头看他,“哥哥,我错了,都怪我。”

    “没错,你没错。”

    “不,我错了,她们打我,我不应该还手的。”她垂下头,声音哽咽,“她们看我日记,我应该忍的。她们逼我吃粉笔,我应该忍的。她们脱我衣服,我应该忍的。她们发帖子侮辱我在学校造谣,我也应该忍的!我明明可以忍的......我为什么不忍忍!”忍一忍,就没有这些事了对不对?

    于尘半抱着她,心疼不已。他捧起知晓的头,认真的道,“晓晓,错的不是你。你做得很对,你家里现在发生的这一切,并不是因为你,就算你任由她们欺负,该发生的事情还是会发生。”

    她听不进去,眼泪一颗接一颗的掉。

    于尘拿她没有办法,只能一直拍着她的背哄她。

    这一幕看上去很温情,然而落在别人眼中,却不是那么回事儿。

    路过咖啡馆的一伙人,看见窗边抱着的那两个人,其中一个男生不禁翻了个白眼,吐槽道,“真搞不懂这些女的,怎么整天都在哭哭啼啼的,老是要男人哄。”

    “你这种母胎单身狗懂什么啊,人家这叫情趣......”说话的人不屑,偏头看向窗户,声音突然停了下来,“欸,这不是咱们学校那个很高冷的女神么?”

    众人的目光被吸引了过来。

    “好像是的,她不是咱孟学长的女朋友么?怎么和一个陌生的男的搂搂抱抱的?”

    “不会吧,孟学长能看得上她?虽然长得确实有几分姿色,身材也还不错,可是听说黑点很多的,以前老被姚清欺负来着。”

    “人家哪里不好了,听说高我们一届的两个学霸都喜欢她呢,除了孟学长,还有周玄也挺喜欢她的。”

    “......”

    这一群男女看着咖啡馆内的那对男女七嘴八舌的讨论,男生们兴致缺缺,女生们倒是兴致勃勃的。这一群人是刚刚考完试,本来想出来嗨一下,却无意撞见了以前学校的八卦中心,不由得嘴碎聊了几句。

    其中一个女生说,“既然是孟学长的女朋友,还和别的男生搂搂抱抱,真是花心。你拍个照片,咱们发在论坛上,揭穿她,居然敢脚踏两条船!”

    几个女生纷纷附议,觉得汪知晓实在过分。

    不一会儿,论坛上便出现了几张男女相拥的照片,一时间又被顶上了第一条。

    出了咖啡厅后,知晓情绪已经好了很多,带着于尘又去找了父亲的一个老朋友,是个律师。

    她尽力维持着表面上的冷静,嘴唇蠕动半天,才有勇气问出,“杨叔,如果未成年人被强奸,能拿出十足的证据,是绝对能胜诉的吧?”

    坐在对面沙发的中年男人点点头,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但是也没多问,只是详细的向她解释,“如果有人证物证的话,胜诉率在95%以上。”

    于尘没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那个词从她的嘴里说出来,比他自己想象到那个画面还要残酷几分。

    知晓倒是很平静。

    物证手里倒是有,人证......恐怕有些困难。

    除了把自己拽上车的那两个男子和救了自己的那个阿姨之外,好像就没有别的目击证人了。

    等等——拽上车?

    她脑子里闪过一片灵光,随即眼里含了几分期待望向于尘,有些急切的问,“阿尘,你那边有渠道可以帮我查一下汉祥街6月7号早上8点左右到柳河县的监控录像么?”

    于尘闻言,立马就懂了她的意思,冲她点了点头,掏出电话往外走去。

    看着他稳重的背影,知晓的心稍稍放下了些许。

    只要能拿到视频,那成功率就在100%了。她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以姚家现在的地位,必须要有100%的胜算,否则她不敢贸然出手。

    对面的杨成看着她刚刚激动的样子,又想起她说的话,不免想到了些不好的事情。汪有明和他二十几年的交情了,对待他唯一的女儿,杨成自然是有些疼惜的。

    他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知晓看在眼中,扯了扯嘴角,“杨叔,你有问题就问吧。”

    杨成性子本来就直,见她也不扭捏,便开口了,“你刚刚说的强奸的案子,受害人......是谁?”

    她坦然,“是我。”

    杨成皱起眉,看了她许久,“知道是谁么?”

    “大约......是姚家的人。”

    从那个人说话的语气,还有那股熟悉的感觉来看,大概就是她认识的那个人。

    但是没见到人,她也不敢确认,反正和姚家脱不了干系就对了。

    杨成大惊失色,随后勃然大怒,“这姚家也真是胆大妄为,害了大人就算了,连小孩子也不放过!真是一家子都是畜生!”人家姑娘还没满18岁,正直豆蔻年华,一个小姑娘就遭受到如此对待,那就相当于毁掉了她的后半生啊。

    杨成越想越气,抬头看向知晓时,瞥见她表情十分的平静。遇到了这些糟心事儿,还能冷静的思考对策......不容易啊,唉,可惜了这么一个好姑娘。

    “杨叔,我现在,只想让姚家的人......都去死。”她说话声音很轻,语气中夹杂的仇恨,却不少,“有什么办法能将他们全都绳之于法么?”

    杨成怔了怔,摇了摇头,“姚氏企业现在越来越大,再加上周家的人已经坐上了那个位置,就算是现在要告,成功率也不高。而且......就算成功了,顶多就是抓个替罪羊进去关一关,犯罪的人,依旧逍遥法外。”

    他说的周家,也就是姚清的外婆家。姚清的大舅舅刚刚坐上了那个位高权重的职位,想来,这也就是他们家越来越嚣张的缘故。

    知晓的心揪了起来。

    难道让她就这样放过姚家么?然后忘记自己被侮辱,忘记父亲被陷害,忘记......这一切么?

    于尘回来时,看到她眼睛红着,怒意深重。

    他有些不忍心,落下座,最终还是一一告诉了她,“说是那天的监控路线坏掉了,没有录像。”

    这下是完了。

    杨成和知晓对视了一眼,都十分失望。

    杨成缓了一会儿,问她,“你手里的证据是什么?”

    她垂下眸,说,“一块......布。”

第一百五十八章 最后一个生日

    毕竟是有了这么多年的经验,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所以杨成立马就领会到了,那块布上的东西是什么。他恢复到了自己的工作状态,以专业的角度建议道,“如果光是提供到犯人的体液的话,这场官司还是不要打为好。那东西只能证明你们确实发生过关系,但是不能定论为强奸,还是要有更多的佐证。”

    知晓有些头疼,原以为,只要留下这个恶心的东西,她就一定能将那个人定罪,却没想到,法律对每个人,都是公平又残酷的。

    “那......那个东西,是不是就毫无用处了?”

    “不,孩子,那个东西你别扔,总会有用到的时候。如果是在常温干燥条件下,精子一般可以在6年都可以提取到完整的DNA。如果你实在不放心,害怕证据被毁掉的话,那就现在拿去鉴定中心,做一份DNA的报告。”

    6年,这段时间,她如果可以找到别的证据,等时间到了,她也可以报仇。

    只要可以让那些人得到应有的报应,等一等时机成熟,又有何妨。

    杨成临走时,他深深的看了一眼知晓,颇为唏嘘的对她说,“孩子,天网恢恢,法律从来不会放走任何一个罪人,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知晓坐在沙发上,有些出神。

    是啊,正义或许会迟到,但从来不会缺席。

    那她就一定要活到正义到来的那一天,亲眼看见他们......为此付出代价。

    两人回到酒店时,知晓已经心力交瘁了。

    没有什么比在受了心理和生理的双重伤害后,还要装作冷静淡定来处理事情更加让人疲劳了。

    于尘开得是一间套房,知晓现在的精神状态,他也不敢让她一个人住,只有放在自己身边,才能安心。

    他在客厅里打了很久的电话,一直在联系人调查监控录像的事情。

    知晓一回到酒店就去了浴室,到他打完了电话都还没出来。于尘看了看手上的腕表,都一个半小时了。

    他皱了皱眉,走近浴室,敲门。

    “小知了?咚咚......知晓?”里面没出声。

    于尘急了,生怕她在里面想不开出事,又大力拍了拍门,正欲撞开玻璃门时,里面才回应了他一声。

    “马上好了。”

    声音听起来很虚弱,但是听起来应该没什么事。他了解知晓,如果她真的要寻死,一定不会选在有人在的手,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他。

    他松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知晓从里面走出来,头发湿湿的搭着,还在滴着水,身上都是好的,没有什么异常,只是露出来的手臂和脖子......都红得发紫,隐隐有些要破皮的征兆。

    她表情淡淡的,问他,“怎么了?”

    于尘摸摸鼻子,不敢说出怕她寻死之类的话,“问你要不要吃点东西?”本来她没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他一提,让她起了这种心思可不行。

    所幸没露出什么破绽,知晓摇了摇头,平静的从他身边走过。

    见她没什么事,于尘便进去浴室洗澡了。

    知晓坐在落地窗的椅子上,看着窗外的夜景发呆。

    身上的皮肤还有些火辣辣的疼,但是她看上去一点也没被那股疼意困扰。她的心思沉浸在刚刚所发生的事情中。

    刚刚好像,就差一点,她就离开这个世界了......是阿尘一直在喊她,把她从装了满满一缸水的浴缸里唤了出来。

    其实那种窒息的感觉,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原来人离死就差一步时,眼前真的会出现自己最爱的那个人的样子。

    知晓还有些回味,他清晰冷硬的轮廓,和那两个温暖的小梨涡......依旧漂亮得很。

    不能想了啊,知晓,你已经脏了,脏得连自己都嫌弃。

    晚上于尘睡在套间外的大床,她睡在离间的小床。

    尽管有于尘在外面守着,她还是孤枕难眠,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浮现的全是那天在草地上被迫承受的全部画面——

    他们都该死,该死。

    她生气得浑身都在颤抖。

    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滑倒了枕头上,她眼睛还是闭着,牙关咬得紧紧的。

    一整晚的失眠,对她来说没有什么影响。

    第二天一早她就起床了,洗漱好了以后,什么也不干,呆呆的坐在椅子上,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

    于尘起来看到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坐在那儿,心里免不了一疼。

    她和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的她尽管阴郁,那都是面上不爱笑。而现在,她是从里到外都透着阴暗和沉静。

    他看着心疼。与其让她在这里天天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如换一个新环境,重新开始新生活。

    吃早饭时,服务员将早餐送到房间。

    他借着吃饭的时间向她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晓晓,去盐市吧,善姨也在,我也在,总比你在这里一个人好。”在盐市,在他可以控制的范围,他一定可以照顾好她,把她当成亲妹妹一样宠。

    知晓正拿着一片面包小口小口的啃,就算吃不下,也得补充点能量。听见他说的话后,似乎是在考虑,过了好半响才点了点头。

    “我昨天给善姨打电话了,她说她等你。”

    知晓拿着面包的手一顿,猛地抬起头,看向他的目光如炬,紧张得说话音调都高了些,“你把这些事情告诉我妈了?”

    于尘急忙摇头,“没有,我只是告诉她你的准考证出了点问题,高考成绩作废了,她说没关系,等你去了盐市,让我爸给你找一个普通大学念念,女孩子不用那么辛苦。”她一向不是一个让父母着急的人,肯定是不愿意把这些事情告诉善姨的,于尘自然不会这么傻。

    听他说完,知晓才放下了心,视线又回到餐桌上。而后,又扯了扯嘴角。

    母亲的想法永远都这么单纯,她总是觉得女孩子,就应该好好好嫁一个好丈夫,然后相夫教子,这才是女人该有的幸福一生。

    可是恐怕要让母亲失望了,她现在......已经失去了幸福的权利。

    知晓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报仇。

    只要能让姚家得到报应,付出多少代价,她都愿意。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照得她的身子暖暖的。

    她突然想起了那个人的笑脸,他笑起来时,唇边那两个小梨涡总是争先恐后的冒出来......那时候也是这么阳光,让人浑身都觉得温暖。

    “阿尘,我们明天再走吧。”

    于尘不解,“为什么要等明天?你还有什么事情没办么?”

    知晓垂下眸,笑了笑,“我想在这里过......最后一个生日。”

    这么多年,其实知晓没怎么好好过过一个生日。

    以往都是奶奶给她煮上一碗长寿面,加上两个鸡蛋,便是为她庆生了。后来和孟冬至在一起后,也算不上是过了一个生日。

    彼时,恰逢他们刚刚高考结束。所有人都沉浸在他被保送的兴奋中,连她也忘记了自己生日这回事。

    在她生日前夕,孟冬至跟着父母一起去了爷爷奶奶养老的文安岛上,一家人享受天伦之乐。

    两个人偶尔会打打电话,只是时间都不长,她不想打扰他们一家人在一起的时光。

    那个下午,她正在做着他走时丢给自己的习题和试卷。题目并不难,她却希望自己的成绩能烂到一塌糊涂,好借着问题目的时间,多听听他的声音。

    然而下一秒,他就打来了电话。

    知晓看着来电显示,惊喜万分,急忙接起来。

    “你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没告诉我?”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便传来他微微有些嘶哑的嗓音,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知晓停下笔,懵了一下,没说话,在思考。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语气极其无奈,“想不到么?”

    她的确想不到,知晓老老实实的点点头,“嗯。”

    那边孟冬至一只手接着电话着,眼睛盯着电脑上她的个人档案信息,鼠标定在她有些青涩的脸上,“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跟我装傻?”

    “真......真不知道。”

    电话被挂断了。

    知晓趴在桌上,有些气馁,脑子里没有一点头绪。

    天色渐暗,那晚的月亮很圆。

    她心不在焉的刷了一会儿题目,便放下了笔,伏在桌上渐渐睡了过去。

    半夜突然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她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看到来电显示的名字时,瞬间睡意全无。

    他只说了三个字,“你下来。”

    知晓坐在椅子上呆了半响,反应过来后,穿着薄薄的睡衣就往楼下跑。

    他果然站在那盏昏黄的路灯下,穿着一件纯白色的T恤和黑色休闲裤,头上戴了一个白色头带,看上去又酷又帅。

    知晓看呆了,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那个人,是她的男孩啊。

    路灯下的孟冬至舌尖抵着左侧脸颊,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他抬起头,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到不远处,看到那个罪魁祸首站在门口发呆,更是郁闷,皱着眉头喊她,“还不过来。”

第一百五十九章 他不会孤独

    知晓听到他的声音,回过神来,哒哒哒的跑到他面前。

    他太高了,所以她只能微微仰着头看他。

    那双细长的眼睛里波光潋滟,撩人心怀。

    孟冬至禁不住下腹一紧,眸色暗沉了几分,“想到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没告诉我了么?”

    他尽量让自己不看她的眼睛,否则,下一秒自己就会对她这般无辜的样子缴械投降了。

    知晓本来还在想他这么晚从那么远的地方回来是为了什么,却没想到是为了这个事儿。着实有些惊讶,但是她绞尽脑汁了也想不到到底是什么事情没告诉他,还让他这么大费周折的来一趟。

    看着她一脸茫然的样子,孟冬至无奈的摇了摇头。

    原来是自己都忘记了,这个傻瓜。才几分钟时间,他心里那股气就像个被当作屁放了一样,就这样消了。

    他伸手敲她的头,“你自己生日你都不记得?”

    知晓怔了一下,猛地拍了一下脑袋,“对哈,我的生日是今天来着。”

    看着她傻乎乎的样子,孟冬至不由得笑出了声,他真是找了个不怎么聪明的女朋友。

    不过也是好事,聪明的心眼多,难哄。

    像她这种不怎么聪明又没有笨到家的,刚刚好。

    知晓心里可开心了,他这么大老远的赶过来,竟然是为了她生日来的,想着心里就甜滋滋的。时间已经很晚了,虽然他没表露出来,可知晓也能看见他脸上疲态尽显。

    他家没人,而且回去也很晚了。

    知晓不断的给自己找借口,就像没有这些理由,她就不会把他带回家一样。

    第一次来到她的闺房,孟冬至还是很自在的。

    他随意的洗了个澡,便懒懒散散的躺在她的床上。她的房间以蓝白色为主,简约得有些单调。床上香香软软的,是她身上的味道。

    孟冬至闻着满鼻的清香,心情十分愉悦。

    自从把孟冬至带上来后,知晓就满脸通红。用冰水洗了脸,冷静了一会儿,她还是迟迟不敢过去。最后生生的挨了十几分钟,她才磨磨蹭蹭的去了房间。看着他惬意的躺在自己的床上,知晓不禁又红了脸。

    他是第一个躺在她床上的男生。

    到现在为止,她们之间的进展也不过是牵牵小手,亲亲抱抱的状态。突然就要睡在一张床上,知晓还是觉得别扭。

    所以回到房间后,她拿着手机想去楼下和奶奶睡,却被他一把拉住手腕。

    他一只手垫在头下,戏虐的看着她说,“怎么?害羞?”

    知晓不敢看他,故作镇定的别开眼,“没有啊,这......床太小了,我睡觉很皮的。”

    “哦?”他尾音上扬,“那我倒要看看有多皮。”

    ......

    额,刚刚说的话,现在还能收回么?

    其实她睡觉很安静。

    知晓站在原地,手被他拽着,低着头不吭声。

    耳根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过了半响,孟冬至看够了她的囧样,才笑着将她拉到床上坐下,“就在这儿睡吧,我明天一早就走了,我什么也不做。”

    他语气温柔得不像话,在这样深沉的夜里,她在他温柔的攻陷下晕晕沉沉的就放下了手机。

    “......”

    人家都说,男生在床上说的话,都是假的。那天知晓切身实践了一番,果然明白了这个道理。他说什么也不做,知晓却浑身上下都被他吃了个遍,偏偏他还美其名曰,是为了让她对这个生日记忆深刻。

    确实是挺深刻的,只是一想起来就总会让她脸红心跳。

    深夜时分,两个人闹够了。

    他抱着怀里滚烫的知晓,轻轻吻着她的额头,说,“为了惩罚你,这一次没有生日礼物。等你18岁那天,把你变成我的,好不好?”

    ......

    那究竟是谁送给谁的生日礼物了?

    这种话,她通常只敢躲在被窝里腹诽,连头也不敢抬。

    孟冬至却在她头顶笑得十分欢快,调侃知晓早就成了一件让他非常愉快的趣事。

    后来,他也没等到她18岁。那天在桐安被于尘挑衅了一番,醋意大增,一恼怒,提前就把知晓给办了,顺便还把她浑身上下吃得透透彻彻......说起来,这个生日礼物,知晓不要也罢。

    每当回忆起这些,她总是情不自禁的弯起嘴角。

    也只有这种时候,于尘才觉得她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

    下午于尘带她回了一趟家收拾东西。

    那条巷子一如往常的安静,且幽暗。她和于尘走进去时,小路上还有些潮湿。

    家门口空荡荡的,红色木门上的字体依然清晰可见。知晓看见后,总是免不了有些心慌,又想起那天人群喧闹的场面。

    见她的状态不是很好,于尘半托着她,眉头皱成一坨。

    这段时间在她身上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打电话时她却一句未提,想来是怕他不小心说漏嘴,让善姨操心。

    这个姑娘真的不是一般的倔了。

    知晓回了神,正准备掏出钥匙进去,突然听见巷子口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她和于尘对视了一眼,急忙打开门进去反锁,上了二楼。

    进来的人并不是知晓预料中来找麻烦的人,反而是她最想不到的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卓毅,紧接着身后跟着周一、董星文、周航、何岳......最后两个人是并肩走的,那张和她几分相似却比她多了几分甜美的脸,和他站在一起,看起来更加般配。

    距离上一次见到他,到现在已经有好几个月了吧......

    他还是一样清俊,纯黑色的T恤,下半身是深灰色的牛仔裤,如此简单的一番装束,却被他穿出了一股风流的味儿。

    知晓静静的看着楼下,瞥见他脸上的小梨涡时,微微有些出神。

    他们一行人站在楼下,窸窸窣窣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完全没注意到楼上有两个人正在看着他们。

    卓毅在楼下已经开始不耐烦了,“走了吧,看这样子,她已经好久没回来了。”

    “我想进去看看,你们有没有开锁公司的电话?”周一担忧的看了看门内,总觉得进去就能看见知晓一般。

    董星文闻言,极其古怪的瞥她一眼,“得了吧周一,你还真是被知晓迷了魂了,你这叫私闯民宅,要被拘留的大姐!”

    “不是,我有种直觉,进去......”

    她解释的话说到一半,被周航打断,“得了吧,进去能干啥?能见到汪知晓?想多了你,看看昨天论坛上的帖子,人家指不定已经和她那个哥哥飞了盐市,还在这儿等你呢。”

    周航说话的语气阴阳怪气的,表情看上去也十分不屑。他好像从来都不是很喜欢她,一直以来和知晓都是保持着一种不远不近的距离,只是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论坛?什么帖子?

    一直保持沉默的孟冬至听到这里,总算抬了头,不经意地往楼上一瞥。

    他一抬头,知晓赶紧闪到窗帘后方,生怕被他发现,心都快要跳出胸口一般。

    孟冬至皱了皱眉头,淡淡的收回视线,像是说给那个人听的,“走吧,既然她存心要躲,我们又怎么找得着。不找了,任她去吧。”一番话说得决绝又透彻,他说完,转过身,率先抬脚走了。

    “那你准备在餐厅的蛋糕......”

    他头也没回,“扔了吧。”

    许小小也跟着瞥了一眼二楼的窗户,神色怪异的匆匆跟上,“阿至,等等我。”

    他似乎是听到许小小的喊声,脚步停顿了几秒,然后也不等许小小跟上,又迈开步子朝前走了。

    一群人熙熙攘攘的前后离开了汪家。

    最后走的周一依依不舍的看了看汪家的红木大门,咬了咬唇,急忙跟上前面的队伍。

    知晓觉得有点难过,他刚刚说得话,像是一颗颗锋利的无影针,针针都刺进她的心脏,疼得她无法呼吸。

    他为自己准备了蛋糕。

    他们一直在找她。

    然后,他放弃了。

    在她18岁生日这天,结束了她人生中的第一次暗恋,第一次初恋......也许,是最后一次恋爱。

    从今以后,可能再也没有一个脸上有小梨涡的男生,总是对自己笑了。

    也不会有人像她一样钟爱自己做得饭,爱喝自己酿的酒了。

    知晓吸了吸鼻子,头脑压根儿不受控制,想到他刚刚一个人走在前面的背影。

    看上去,很孤独。

    不,不会的。

    他身边有很多朋友,有幸福的家庭,有一个比自己干净,甜美,漂亮,还会撒娇的追求者,他是不会孤独的。

    所以他和孤独清冷的知晓,也应该结束了。

    许久,于尘拍拍她的背,“走吧,我们回去。”

    知晓目光有些空洞,敛住神情,和他一起走下了楼。

    回到酒店后,知晓打开了手机,翻开曾经一直在关注的论坛。

    她还在想刚刚他们在楼下的谈话,周航刚刚说的论坛和帖子,应该是校园网的论坛吧。

    上面果然有一条热帖,标题还是那么老套,奉临某女神脚踏两条船。下面是一张男女相拥的图片,从照片中,能看到女生一直在流泪,而男生一直在安慰她。

第一百六十章 一点也不像

    知晓也算是奉临的名人了,帖子一发上来,底下便有很多人评论。

    Emmm:这不是咱们之前英文比赛得第三名的女神么?

    无名:听说她没参加高考。

    楼上说得对:管她考没考,反正人家有人养就是了。看看抱着她的那个男的,浑身都是名牌,还用考什么大学啊......

    冬至吃狗肉:有钱又怎么样,气质上我们孟学长甩开他一大截。

    我是学姐:别这样说,那个人看上去......还是很帅的。

    ......

    知晓冷冷的扫过这些文字,厌弃的将手机随手扔在了茶几上,发出“砰”的一声。

    照这些照片的人太会选角度,更会断章取义,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胡编乱造。而那些在评论上攻击人的人,也只是肤浅的看表面而已。

    人们最相信的,往往都是自己的眼睛。

    好像眼睛看到的东西,就是最真实的,什么也不用解释,他们就已经了然于心了。

    然而每当真相浮出水面,这些曾经用力抨击的人,又会对真相发表一番新的评论。

    真是根草,风吹两边倒。

    不过现在那些人如何议论,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知晓全都不在意。

    她比较在意的是,那个人看到之后,会不会误会?

    听他们在楼下时的谈话,大概是已经误会了吧。就连一向对自己很友好的卓毅都很气愤的样子。

    要误会就误会吧,反正,她已经开始强迫自己,不要对他再有别的残念了。

    外面是阴天,似乎马上就会下起倾盆大雨。

    知晓抱着膝盖,仿佛置身冰窖,没有一点暖意。

    最后她无可奈何的走到了客厅,神色有些萎靡,扯了扯于尘的衣服,“阿尘,走吧,回盐市。“

    于尘这几天忙得晕头转向,这会儿刚回到酒店有些犯困,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她,“不是说明天再走么?”他连生日蛋糕都定好了,就为了能让她在这儿好好过一个生日。

    “现在走吧。”反正......人也见到了。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她难受得无法呼吸。

    他们是晚上八点走的,车开出市区的时候下了点小雨,前方雾色朦胧。

    这个时候走,就像是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要连夜潜逃一样。

    明明自己才是受害者。

    知晓闭着眼睛,不想看到自己是从哪里离开的。

    她害怕自己会不顾一切的下车,跑到他面前诉说自己的委屈,然后再被那些人知道真相的人的别样的眼光。

    她太恐惧了,光是想想,都觉得无法忍受。所以她只能带着满身伤痕,匆匆离开。

    祝福他,往后的人生,前程似锦,佳人永相随。

    这个属于知晓的夏天和青春,最后以她狼狈的姿态,仓惶离开,为结尾。

    安柳。

    距离她的生日已经过去了十天。

    知晓消失了快一个月,安柳市内全都找过,除了那张帖子,就再也没有一点消息。

    从桐安回来到现在,找不到她,孟冬至从未安安心心的睡过一觉。

    他总是能在迷迷糊糊的睡梦中见到知晓在森林孤立无援时的场景,她站在树林中央,一边流泪,一边朝最深处走去。

    他一直喊她,一直喊,喊到声音嘶哑,她也没回过头。

    孟冬至打不通她的电话,听说她家里出了事,听说她没去参加高考,听说她和于尘......一起去了盐市。

    什么都是听说,他连她的人都没再见到过。

    说好了回来给她庆祝,给她过18岁的成人礼。

    是不是因为,已经把自己送给她了,所以她便可以任意妄为的消失了。

    是的,她整个人,连带着气息,都一起消失在这个城市里。

    他找遍了她认识的所有人,连她最好的朋友冯颖倩和苏颜,都没能打通她的电话。

    唯一留下的,只有之前被孟冬至一直留在身上的,她用过的那些口红。

    就为了给她过个生日,他们这一群人齐齐的请了假回来,却扑了个空。

    回来那几天,周一几人还跟着他找了好几天,直到后来看见了论坛上的那张热帖,卓毅才劝他不要找了。

    他说,“她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才一直躲。但是既然她选择什么都不告诉你,就代表她并不信任你。她对于尘有多信任,从那次对付姚清的事情你就可以看到,既然她选择了和他走,那就算了吧阿至。”

    那天他是怎么回答的?

    哦,他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其实最初看见那张帖子时,他心里并不觉得生气,更多的是在想她为什么会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从不轻易哭的人哭得这么伤心。

    没有人知道汪家现在到底什么情况,也没有人知道,她的不辞而别,对于她和孟冬至之间的这段恋情来说,算不算就此结束?

    孟冬至有些烦躁。

    说好了不去想她的,脑子总是不受控制。

    他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到桐安继续上课。

    桌上还有那一份档案和录取通知书,档案首页露出了一个角,隐隐能看到少女还未完全长开的五官。

    其实,这才是他送给她的18岁生日礼物。他知道以她成绩是绝对考不上B大的,所以才动用了父亲的一点关系。入学手续都给她办好了,那个人却消失了。

    孟冬至最终还是将那一份档案装进了箱子里,一起带走。

    回到桐安后,他的生活没有什么改变。

    还是像以前,丰富多姿。每天有不同的酒局饭局邀他参加,有不同的课业等他完成,身边一样围满了很多人。

    他还是会等着那个人给自己打电话。

    往常,知晓从来不是主动的人,只有等到很想很想他的时候,才会按捺住自己的内心,假装很平常的给他打个电话。

    她就是这样一个在外面面前看着清冷不易靠近,但是在他面前是既内敛又胆小的女生。

    唯一不一样的,大概就是他学会了睹物思人,睹人思人,不睹也思人。

    摸到兜里的口红会想她,看到柜子上的口红会想她,和周一卓毅聚会想她,看到许小小会很想她......哪怕像现在,他走在回家的路上,莫名其妙的都会想她。

    从认识她开始,好像她就已经夺去了他全部的目光。

    他都放下了自己的骄傲和自尊,她为什么还是会离开呢?

    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了。

    进门时,他又想起那次把她按在沙发上亲的样子,她羞得不敢抬头,嘴里不由得就笑出了声。

    孟冬至呆呆的站在门口,舌尖舔着牙齿,有些恨恨的自言自语,“汪知晓,千万别让我再见到你,否则,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这是这么多天来,唯一一次喊出了她的名字。

    他想清楚了,在这段时间里,会尽量让自己讨厌她。等再有机会见到她时,还是很喜欢的话......那就别怪他执着了。

    结局肯定是比她在那张自己的床上承受的第一次要惨烈得多。

    他现在可以任她走,但是走了,就别再回来,千万别回来。

    孟冬至忽然想起了一句话,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程子禾那厮出国之前,和他出来喝酒时,发给冯颖倩看的那条短信,好像表达的也是这个意思。

    他低低的叹了口气。

    才刚放好行李,卓毅知道他回来了,又打电话让他出去喝酒。

    孟冬至独自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电话,看着酒柜上空空的陶瓷瓶子,答应了。

    酒嘛,这东西到处都是。

    何必非要喝那一种呢。

    晚上他如约而至,来的还是那些人,多的那几个新面孔他也不想认识。

    但是看到沙发上那张有几分知晓的影子的脸时,他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许小小看他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心里不由得一喜,屁股往里面坐了坐,冲他招手,“阿至,坐这里。”

    听见许小小的声音,孟冬至回了神,痞痞的笑容凝在脸上。

    妈的,一点也不像。

    那个人从来不会主动让他坐到自己身边。

    孟冬至意兴阑珊的收回了目光,长腿一迈,往周一身边的位置走去。

    许小小脸色不太好看,最后还是周航给她递了一杯饮料,缓解了尴尬。

    一群人将这一幕全然收尽眼底,心下有些了然。

    还以为汪知晓消失了,许小小应该能靠着那张朦胧相似的脸成功上位,看这样子,她还是没戏。

    不过大家都觉得孟冬至对知晓的喜欢,可能就停留在喜欢的程度上。毕竟年龄都还小,哪里能谈得上爱。

    他最近的表现也刚好印证了众人的想法,除了心情不太好之外,看上去也没有什么大碍。心情不好也很正常了,自己女朋友连分手都没说,就和别的男生跑掉了,这种事情就等于间接戴了绿帽子,心情能好到哪儿去呢。

    酒吧里灯光有些昏暗,台上的驻唱歌手正在哼着抒情歌曲,气氛恰到好处。

    可是他们这一桌的安静显得和这里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

第一百六十一章 地球照样转

    一群人视线不停的往孟冬至身上瞄,他正在看手机,脸上也没什么表情,看上去和平时相差无几。

    卓毅瞟了他一眼,将桌上酒杯倒满,“那个,来,咱们好久没聚了,大家碰一个呗~”

    明明前天还去了KTV,就隔了一天而已。

    众人都知道他是在带动气氛,也不拆穿,纷纷跟着附和。

    “来来来,走一个走一个。”

    孟冬至终于从手机屏幕上抬起了头,慵懒随意的拿起桌上的酒杯,和他们碰了杯,一口喝下,放下杯子,复又低下了头。

    一群人又回到了气氛尴尬的场面。

    其实以往孟冬至也不怎么爱搭理人,只是今天大家的关注点不一样,所以总觉得他和平时不一样,难免有些拘束和小心翼翼。

    周一这几天心情也不是很好,回来桐安之后,连上课精力都很难集中起来。

    她这个人本来不是很喜欢交朋友,更别说是要交付真心的那种。到现在为止,除了身边这一群从小到大的朋友之外,算得上好朋友的,就只有冯颖倩和知晓。

    偏偏那两人现在一个不知所踪,一个去旅游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独独剩了她一个人,在桐安独来独往。

    她郁闷的叹了口气,视线往身边的这人瞄了一眼,他正在看学校论坛上的照片。

    屏幕上是以前别人拍的知晓和他的照片。

    看他只除了最初那几天表现出了着急的样子之外,这几天倒也淡定,周一都以为他已经不是在意了,没想到这会儿居然偷偷的看以前的照片。

    害她白白为知晓担心了一场。

    她戳了戳孟冬至的手臂,“欸,阿至,知晓最近和你联系了么?”

    孟冬至偏头看她,摇了摇头。

    “你们......是分手了么?”

    “没有。”

    “哦。”听见他逐渐冰冷的声音,周一缩回了脑袋,不敢再问。

    冯颖倩是六月底回来的。

    她没回安柳,直奔桐安市周一所在的S大。

    周一悄悄的从教室后门跑出来,到校门口,一见到她便一反高冷常态的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然而却被冯颖倩推开,“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

    周一瞬间敛住笑容,皱着眉,“你以为我愿意,这不是好不容易才见到你,高兴呢嘛。”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没打通知晓的电话。”

    “我们找个地方,边吃边说。”

    说着,她带着冯颖倩去了附近的肯德基。

    吹着冷空调,喝着冰可乐,冯颖倩心里却上火得很。

    “一一,到底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阿至和知晓分手了?”

    周一啜了一口可乐,哀怨的看了她一眼,“知晓家里好像出了什么事,你们高考结束那天我们就回去了,准备给她过生日来着,但是一直联系不上她。去她家时,只看到门上被喷了红色的漆,让她们家害人偿命。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也不知道,后来卓毅就看到了你们学校论坛上的帖子......他们都说,她跟着于尘走了,连高考考试也没参加。”

    “不可能!明明考试前我们还见过!她怎么可能没去考试?”

    周一耸了耸肩,“我们也只是听说。”

    “那阿至呢?他也联系不上知晓么?”

    “嗯。”

    冯颖倩苦着脸,心里更慌,“连阿至都联系不上,会不会是她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啊?”

    “你别想了,能发生什么事?有于尘在,她被保护得不知道有多好呢。”周一瞥她一眼,表情有些郁闷。

    自从看了奉临论坛上的帖子,还有这段时间的情况来看,周一也开始对知晓产生了些怨念。别说阿至是她发小,就算是普通朋友,她也觉得知晓的做法不对。

    就算是要劈腿,也不应该连分手都不说一个就走了。

    冯颖倩听出了她的意思,“一一,你别那么说。你又不是不知道知晓有多喜欢阿至,怎么可能喜欢上于尘嘛,肯定是有什么事情不方便说,说不定哪天她就回来了。”

    “也许吧。”

    和冯颖倩在肯德基坐了一下午,周一才打电话让卓毅几人安排个地方,晚上大家伙儿一起聚一聚。

    打电话给孟冬至时,他正想事情想得出神,听见冯颖倩回来了,他才动了动眼皮,应了邀。

    晚上79酒吧里,一群人除了孟冬至全部到位。

    每次聚会,孟冬至总是最后一个到的,大家都已经习惯了。

    冯颖倩和周一两人一看见许小小就不爽,本来是她们的老友聚会,也不知道她来干嘛来了?

    肯定又是冲着阿至来的。

    不过碍于周航的面子上,她们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忽视她的存在。

    不一会儿就看见孟冬至从门口走进来。

    他看上去还是一样的慵懒随意,并没有冯颖倩想象中的萎靡气息。

    帅还是一样的帅,精神也好得很,哪里有半分失恋的样子。

    冯颖倩在心里吐槽了几句,斯文败类,花心大萝卜,和他那个好兄弟一样,见异思迁!

    男人啊,都是大猪蹄子。

    看到冯颖倩后,他淡淡的点了个头,找了个位置坐下,摸出烟盒,点了支烟。

    另一边的许小小又像牛皮糖一样粘了上去,从包里摸出一颗糖递给他,脸上的表情淡淡的......装得还挺像。

    他眯着眼吐出一口白茫茫的烟,看了看那只白嫩的手,又抬头看了看手的主人,一瞬间有些出神。

    不笑的时候,倒是能让他恍惚一阵。

    孟冬至舌尖舔过门齿,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伸手接过,道了声谢。

    她淡淡得笑着,静静的缩回了沙发上。

    冯颖倩抬头,刚好看见了这一幕,心里不由得替知晓难过。

    她的离开好像对这群人并没有什么影响,他们依旧该吃吃,该闹闹。但是有什么办法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没有了谁地球都一样的转。

    周一见她视线一直停留在许小小身上,转头解释,“这女的现在真是阴魂不散,逮着机会就黏上阿至。”

    那个许小小安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手机,脸上是宠辱不惊的表情,不抬头的时候,倒像是知晓坐在那里一般。

    她心里突然替知晓感受到了一股危机感。

    冯颖倩喃喃说道,“她现在真是,越来越像知晓了。”

    周一不屑的嗤了一声,“山寨货就是山寨货,一说话就露馅。”

    闹腾了半晚上,何岳几个都有些喝多了。

    从酒吧出来,几个人把醉了的先安排走了。

    就剩下了卓毅和孟冬至,两人虽然也喝了不少,看上去却十分清醒。

    周一在这边住的是学校宿舍,大晚上的又不能把冯颖倩带回去,便在网上定了一家酒店,两人正好可以聊聊天。

    两个男生送她们过去。

    四个人走在路上,只是干巴巴的聊着最近的生活,都不敢提起那个敏感的名字。

    走十几分钟,到了酒店门口时,孟冬至突然叫住了冯颖倩。

    卓毅和周一对视了一眼,识相的朝前走着,留下他们俩走在后面。

    孟冬至从兜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点燃后,也不抽,红点被夹在食指和中指间,任它明明灭灭。

    冯颖倩等了很久,才听到他低声问,“她有没有给你打过电话?”

    “......没有,我打她的也打不通。”

    “她之前在学校的时候,有什么异常么?”

    冯颖倩想了想,“有一段时间,她每天都会戴口罩和帽子,我问她,她也没告诉我。”

    孟冬至脸色冷了几分,又问,“高考前放假那三天你见过她么?”

    “没有。”

    “如果......她联系你了,请告诉她,就算分手也得亲自给我说,不然不算。”他说完,便停住了脚步,“去吧,我就送你们到这儿。”

    冯颖倩点点头,突然想到了某个人,心里还有些难受。

    回去的路上就他们两个人。

    月色朦胧,将白日里所有的喧嚣都笼罩在月光下,安静得有些可怕。

    卓毅看了看他,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不该说。

    就这么反复了有好几分钟,终于听到旁边这人冷冰冰的吐出一个字。

    “说。”

    卓毅鼓起了勇气,乖乖的说了,“其实我们谁都看得出来知晓喜欢你,但是那......也只是喜欢,你懂么?就像遇到一件自己很喜欢的东西,想永远保存的那种心理,所以她才走得......毫无保留。”

    “你想表达什么?”

    “我想说,阿至,她既然走了,从今以后,你就当她从来没出现过吧。”

    当她没出现过,说得倒是容易。

    孟冬至没再说话,默默的走在前头。

    其实他一直也猜不准知晓心里在想什么,或许是喜欢他的,但是遇到什么事情,她寻求帮助的对象,永远都不会是自己。

    他手指在门上输入她的生日,嘴角嘲讽的勾起。

    或许卓毅说得对,他就是她喜欢上的一件物品,梦想收藏起来,仅供她观赏。

    屋子里还是那般寂静,黑漆漆的夜晚,将一切欢乐都吞噬在无形中。

第一百六十二章 抛弃是她最讨厌的词

    这个地方她就来过一次,但是他却只能记起她还存在于这间屋子里的记忆。

    酒柜上的瓶子已经空了,沙发上也没有了属于她的气息。

    属于她的一切,都在慢慢的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

    他从兜里掏出一只黑色外壳的圆柱体,在黑暗中细细摩挲。缓缓转出里面的膏体,放在鼻间轻嗅,像是沾染上了罂粟一般上瘾,无法自拔。

    第二天,冯颖倩一早就走了。

    回到安柳的家里,放下行李箱她就急匆匆的往汪家跑。

    走到了那条巷子时,刚好看到了一个讨人厌的人影。她皱着眉,想快速绕过,却被人拦住。

    “哟,这不是冯大小姐么?”一声阴阳怪气的女声嚷嚷着,长长的手臂横在狭窄的巷子中间。

    冯颖倩抬起头,视线掠过眼前这两个人,有些心慌的吞了吞口水。

    “怎么,没了你那小姐妹,连话都不会说了?”王洁收回手,转着手中的钥匙圈,得意洋洋的说,“你来找汪知晓啊?人家跟着她的情哥哥走啦,考试都没考呢。”

    “你们不要太过分了,论坛上的帖子是你们叫人发的吧?”

    “是又怎么样,她汪知晓既然做了,还怕被人家曝光么?”姚清伸手勾起耳边落下的头发,自以为风情万种的笑了笑,“我看你也挺闲啊,人家都举家迁移了,你还巴巴的来找人,现在来可晚了,已经畏罪潜逃了。更何况,她现在就是残花败柳,有什么值得你们担心的?”

    冯颖倩气得怒火中烧,这时候也不敢和他们硬刚,只好忍气吞声。

    那两个人也没什么心思逗她,见她只是低着头默不作声,逆来顺受的模样,顿时败了兴致,又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就走了。

    冯颖倩呆呆的站在巷口,看着她们的背影,只觉得那两个人面目可憎。

    残花败柳?什么意思?

    脑海里闪过一些画面,随即便恢复了空白。她努力的想要整理出一点思绪,脑子里却糊成了一团。

    那两个人得意洋洋的模样回荡在她眼前,她有种感觉,知晓能斩断所有人的联系突然离开安柳,肯定和她们脱不了干系。

    冯颖倩心事重重的走进巷子深处,愁眉不展。

    才半个多月的时间,汪家门前的花草已经被践踏得不成样子,恹恹的耷拉下了叶子,没有一点生气。

    三层阶梯上的大红木门上空空如也,干干净净得一片,哪里还有周一口中得红漆字体。

    那楼梯上也是一尘不染,看来,汪家事有人回来过的。

    她走上楼梯,站在门口敲了半天的门,里面寂静无声。

    真的没有人在。

    最终她还是失望而归。

    知晓真的走了,没有留下只言片语,连残留下来的照片,都是被别人偷拍的。

    她心也真大,就这样突然走了,也不管背后这些流言蜚语......难道她打算以后都不回来了?

    不,不会的。

    冯颖倩使劲摇晃着头,迅速甩掉脑子里这个想法。

    高考成绩下来没几天,学校就通知了要回去填志愿。

    自从那天去了汪家后,她就没再出过门,整天闷闷不乐的,害得女儿奴的冯爸爸每天心里着急,只能变着法儿的让人从国外给她买各种奇奇怪怪的礼物。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她心中的烦闷哪里是这些小礼物可以解决的。

    身边亲近的朋友,要么就是考到了别的城市,要不......就去了国外。唯有知晓,还以为会和她考到一个学校,能天天在一起,却没想到天不随人愿。

    填志愿的那天,她抱着一丝丝的希望早早的来到了学校。

    教室里熙熙攘攘的坐着一些人,有几个关系好的凑在一起聊天,属于知晓的那个座位上,空空如也。

    冯颖倩失望的趴在桌上,听到那几个同学正在八卦。

    “听说那个人连试都没考就走了,多大的心啊,这人生中最重要的考试都不参加,有她后悔的时候。”

    一个男生不屑的街道,“切,这有什么的啊,看看论坛上的那个男的一身都是名牌,还用考什么试,读什么书?人家有人养就行了嘛。而且她以前在学校就以风流出名,别看她平时架子端的正,冷冷清清的,其实谁看不出来,她骨子里的那股风骚劲儿。”

    “别说,那种味道的女人最讨男人喜欢了,比咱们高一届的那个孟冬至,不也是拜倒在她牛仔裤下么?”

    “能有什么味道,骚味儿?床上功夫好才是真的吧。”

    几个男男女女聊到这里,不约而同的笑出了声。

    嘲讽,不屑,无数种贬义的形容词参杂在她们低低的笑声中。

    冯颖倩越听越不是滋味儿,这年头女生八卦很正常,没想到男生也这么八卦,说话还这么恶心。

    “你们说够了没?她都走了,你们就不能嘴下积点德么?”

    那几个人安静下来,视线统一的看向她。

    虽然都是同班同学,但是因为知晓性子冷的原因,她们俩就很少和班上的同学相处,以至于到现在她连那几个人的名字都喊不出来。

    其中一个女生对她的敌意相当明显,冲她翻了个白眼,说,“又没说你,一天管那么多闲事?与其管别人,不如先管管自己。被男朋友抛弃了就算了,现在连好朋友都离你而去,身边一个陪伴的人都没有,真是悲哀。”

    “当初有人劝你让你离汪知晓远点儿,偏偏不听,不是活该呢么。”

    “对啊,家里有钱有什么用,在家被捧着就以为出来了还会被捧着么?收收你的小姐脾气吧,真以为谁都是你爹妈啊。”

    冯颖倩苍白着脸,听着她们的冷嘲热讽,指尖掐着手心,丝毫不觉得痛。

    那个女生说的话一字一句都像是一把锋利的箭,重重的刺在她的胸口,疼得她缺氧般的难以呼吸。

    身边,连一个陪伴的人都没有。

    抛弃,是她最讨厌的词语。

    然而和她们争个输赢有什么用呢,知晓确实是离开了,她身边......的确是没有人陪。

    可是这世界上有谁会陪伴谁一辈子么?不会,父母家人爱人朋友,没有谁是会一直陪着你的。人总要学会习惯孤独,就像习惯有人陪伴的时候一样。

    冯颖倩没有反驳她们,默不作声的离开座位。

    那几个还在身后不停的碎碎念,就像几只不停呱呱呱乱叫的青蛙,一直发出绵延不绝让人讨厌的声音。

    走出教室后,她径直去了班主任袁老师的办公室。

    袁老师正拿着一沓资料,刚站起身,就看见了她站在门口。

    “袁老师,我想填一下志愿。”

    “一会儿等同学们到齐了我会过来拿给你们填的。”

    冯颖倩低着头,眼圈红红的,“袁老师,我......一会儿有点事情,我已经想好了填哪里,只用写上去就行了不会耽误你多少时间的。”

    她实在不想回到那间让人讨厌的教室,看见那些让人讨厌的人。

    袁好看了她几眼,又重新坐了下来,从那一沓纸上抽出了一张递给她,“来吧。”

    她松了一口气,接过笔和A4纸,坐在袁好的对面桌子上,开始刷刷的写。

    一边写,眼泪大颗大颗的滴在纸上。

    对面袁好静静的看着她。

    半响,她才抽泣出声,“袁老师,我想知道,知晓真的没去考试么?”

    总算是问出来了。袁好深深的叹了口气,“你哭什么,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要走。她没来考试是她自己的选择,或许是因为她有更好的选择呢?”

    这个意思,就是知晓真的没去考试了。

    “可是,她都没和我们联系,就走了。而且学校论坛里......”

    听到这里,袁好终是开口打断了她,“你如果相信她,相信你们之间的感情,就不要轻信别人的话。时机到了,她自然会回来向你解释你的那些为什么。”

    其实最初知道汪知晓没去考试的时候,她心里是震惊的。

    那个女孩儿,那么努力认真,那么坚强倔强,头脑也是聪明得很,竟然错过了考试。虽说人生不是只有考大学才有出路,可多读些书,总是好的呀。

    学校论坛不仅学生能看到,老师们一样很关注。

    这么长的时间,学校里发生的事情她们都知道,只是有些事情师者确实不方便出面解决。还以为以汪知晓的隐忍劲儿,能一直忍下去,没想到姚家那个心机深重的女儿,最终被知晓击得节节溃败,一败涂地。

    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子。

    袁好多多少少知道一些汪家的事情,不由得觉得可惜。

    冯颖倩听完了袁好说得话,如醍醐灌顶,脑子像是被敲醒了,即刻就恢复了冷静。

    她填的学校就是本市的H大,不想离父母太远,也不想离开这里......以免有人回来,找不到她。

    果断的填好了志愿,她出了办公室后,心情总算不那么沉重了。

    冯颖倩一个人静静的坐在篮球场的观众席上,阳光渐渐的明朗,一抬头,总是会刺得她眼睛涨涨的疼。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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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是青春年少时介绍:
只一次识人不清,她便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只能狼狈离开。
当她再次归来时,她只想亲手将那些伤害过自己的人通通毁灭。
他说,“阳光与阴影同在。”
后来的日子里,她便独自处在阴影里,看着触手可及的阳光,却再也没有勇气伸出手。

只有当你站在最低处,才能看见最真实的世界。
不要轻易否定一切,当你站起来时,一切都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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