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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开心萱萱     农三代的青云路txt下载     农三代的青云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二章 舌战

    庸俗?

    此獠奴甚愚!

    阚高璐看看自己!

    没错,他就是庸俗!

    他就是觉得人这一辈子,就是要数不清的美人,美酒,和金子,在他看来,一切都是钱的问题,问题解决不了,那是钱不够!

    不管天下人怎么看,是个男人只会崇拜上遍天下出名佳人的自己!

    新一辈人,论谋略谋江山他或许不如李碹,论赚钱的能力,李碹拍马难及他,说实话他才不羡慕李碹,甚至觉得李碹被冯若若,李纯两个女人左右是可笑的!

    女人有什么智谋,都是手段,她们的智力不过是征服男人而已,就她李纯背后若不是站着太上皇,李碹,又继承了已故长兴王的政治遗产和富可敌国的财产,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物件一样的女仆。

    作为大宣顶级门阀出身的当权二代,对于嫡公主都是平视的,比如李碹亲姐姐,对于春华这样半路出家的和尚,不过是看个热闹,坐等太上皇死后李碹厌恶她,看她能红几时!

    他已经够客气了,这是登鼻子上脸,踩着自己往上爬,若无知无觉,俺在这长安还混不混了?

    当然,阚高璐自然不会明刀明枪的杀,对于女人,他出手那就成竖子了。

    “公主所言不敢苟同,我以为,人之初,性本恶,唯有教化能维系高雅,若日日餐风饮露,人虽清净,久必溃已,于教化无益,高雅存于庙堂,足矣!”公主而非左相,众人明白了。

    再美的女人,充满了权力和男性的英气,很受同性喜欢,至于异性,就是田舍翁家的竖子也天生觉得生而为男,高女一筹!

    仅仅是公主,除魅以后对他们的吸引力几近于无,他们可是长安的纨绔子,阚高璐明确表示了兜底,何不争一争?

    “阚大人所言甚是,譬如书画,美则美已,一等画师,胸有丘壑,二等技法,三等歌颂功德,然第三等世俗的话最庸俗却最烟火气,市井小民精神所在,当是大俗大雅!”

    “古之风雅,都是各路言官采集而来,何为雅何为俗?公主误判阚大人了!”

    误判,对一个主管人事的官员来说是极大的指责了!

    ……

    一时间,几人话标枪一样射向春华,庸俗和高雅,是个大宣人就没有不听说过两百年前昭明女帝主持的文艺复兴运动。

    关于高雅和庸俗已有定论。

    大雅大俗的定义针对的确实相对于民众。

    所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侍从官现在一旁急的胃痛,偏偏他又不是宾客,他们开口反驳才是真正的失礼认输!

    怎么今天偏偏是他当值,完蛋了,他这月的奖金,自从升到公主身边,他刚刚给从锦州来的家小新置了宅子,一月一供,这下答应女儿的臂钏是泡汤了,尽着房贷吧!

    哎呀,他的心好痛,胃痛,哪里都痛,侍从官将心思转换找不出话来驳。

    只能将视线转向程易,自己未婚妻当面被欺负了,就是他也丢脸吧?

    眼神里带着他都没意识到的求救,真要认输,丢人不是这样丢的!

    程易当然接受不到他一个老爷们的脑电波,他只是温和的看向春华,带着欣赏的为她添茶,就那么自然而然的像做了成千上万年。

    “大俗即大雅,为君者心为民所系,为民者心为利所系,我等为君,为民?”

    不及众人开口,春华接了下去,

    “君不便民不易,在下与诸公同朝为官,修身齐家治国安民,譬如书画,有一等的能力不求创新,譬如舞蹈,除了姿色魅人,应该千姿百态,各有千秋,让我大宣的民众聚拢,这才是长长久久的繁华盛世,居安思危,为人在世,上下三倍人,匆匆上百年,一个王朝盛世可有百年,莫非我等年老力竭的时候才来转变风气?上所好下必从,古今中外沉迷靡靡之音的朝代没有常在的!”

    虽然春华说的有理,但对众人而言……

    “这仅仅是红楼,休憩之所!”

    能不要不这么上岗上线!心塞(´-ωก`)

    “尔等可为官?”本朝为官者禁止呷伎,尤其是红楼这样的地方,这不仅有害风俗,还容易走漏消息,是《宣律》明文禁止的。

    众人前来拯救失足妇女也是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的。

    然而春华也知道不能上纲上线,太独了办不成事,再合法理都不行!

    “今,尔等为教坊挑选人才而来,我在位一日,长安艺妓以才艺定魁首一日,长安为天下表率,第一红楼必得技艺独绝者存身处,违者逐。”

    这份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底气,是她这些年继承的真正财产。

    一言虽不能九鼎,但定一红楼,整改风俗业,足够了!

    在坐的众人脸色几变,心里都是哀嚎,若有穿越的人就该哀嚎他们的天上人间到头了。

    至于范围急剧缩水的的海天盛筵,对他们那里够劲,离开长安,不能够啊!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他们为什么要招惹这两人,他们要被圈子里的人收拾了,这是犯众怒了啊!

    至于春华,唉,她说的理,她拳头大,能怎么办呢?

    “殿下,宫中有教坊了……”

    “这是私人产业!”

    “昭明女帝时也不曾如此?”

    物权是昭明女帝立下的宪法最重要的一条,除非危及民众,私人合法财产受民众保护。

    “治安署有权约谈每一位大宣子民。”头牌天天到警局喝茶就不信治不了这生意。

    红楼赎买后改成剧院也挺好的,文化地标?

    春华心思转换间就有了大概的思路,或者她以后还能做电影,不过现在电还尽量压制着不普及,那是后半生的事儿了,眼前完全可以做歌剧,舞剧,话剧,真正改变影响社会风气。

    太多的财富集中在大宣,国富民强,全世界的人都往大宣跑,若是众人的精神世界像晚明那样以声色犬马为追求,这国离垮掉不远了。

    值得一做!

    民众的集体意识是会被媒体影响的!

    “公主不怕”得罪全长安贵族?

    “尔等,为党否?”

    程易一句话,众人默了,爱美色不致命,结党就不同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阿吉斯

    上纲上线,春华端着酒盏,一饮而尽,酒盏上翻,双手抱在胸前,有恃无恐的扫向下面的宾客。

    她今天来就是来上纲上线的就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随意开炮,就是要这长安的天为之一变,就是要掀开裙底恨不得连纨绔都不穿的红楼妓子们变成大家闺秀,不管裙子底下的肮脏有多厚多久,她在位一天,这些东西就是要滚到阴沟里不见天日。

    有权不用,过期作废不是!

    不做谁又知道谁才是正确的呢?

    众人默了,好气哟!

    你能说正能量是错的啊?

    自大汉开始天下就是推崇儒学,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三纲五常尽管在后世也是对下不对上。

    但仁义礼智信是大家的共识,尽管天底下没人做得到!

    但他们谁都不想要跳出来站在对立面。

    那么,阚高璐同几人对了一下脸色,平日以红楼为家的风流才子刘伯虎顿时会意的点点头,出门去交代。

    他就不信了,长安红楼里那个艺伎不是他考较过的,谁的舞绝,乐美,音奇,无出他的知己。

    若是公主被她自己挑选出来的艺人打脸,嘿嘿,那就绝对是一个‘不食肉糜’的笑话。

    至于公主挑的,那可得服众才是。

    不同于宴会厅里的剑拔弩张,公主的话很快在红楼传开,长安艺伎以才艺定魁首,第一红楼必得技艺独绝者存身,违者逐。

    不管众人心里怎么想,今天这一关必须得过。

    歌、舞、乐器、杂技,那一个花魁都是身经百战的从千万人中杀出来的。

    只要红楼开门,那一分钟不是表演。

    今天谁在这场大宴会上丢了糗被逐出红楼,那真是一辈子的耻辱。

    这能行?

    几个花魁脸色一对,当即有了主意,自己商量好了名次。

    红楼管事也立马忙了开来,不准生面孔报名,严令楼中人不得与花魁争胜。

    在这曲水环绕的江南水乡一样的红楼里小之又小不起眼的个小角落的岸边青石上,一个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异族少女正聚精会神的观察着池塘里

    散养的丹顶鹤的一举一动。

    豆大的雨滴打落在脸上,她也只是静静的盯着鹤攥头甩水的动作,那流畅的线条带来的闲时洒脱让她眼前一亮,觉得又酷又美。

    说着她就做,玄参,探头,甩水袖,一大大、二大大、三大大——

    恰似一只调皮的小鹤,让旁边看着的人不由的会心一笑。

    那一刹那的闲时可爱到了骨头里。

    “阿吉斯你又偷跑出来了——”只见一个黑卷发高鼻梁的男人寻了过来,只见他身形佝偻,面色沧桑,倒悬的抬头纹带着一副苦相,显然是这教坊司里头一个再常见的不得志的中年乐师。

    “阿莫,我感觉到了蝉——”金发碧眼雪肤花貌的阿吉斯顺手挽住了来人的手臂。

    “是禅!”乐师体贴的亲了亲阿吉斯的唇,将帽子给阿吉斯带上自己淋着雨,皱着一惯褶皱的眉头急切的说,“听我说,这是你的机会,公主殿下到楼里来啦。”

    “抓奸?”阿吉斯尽管再不留意八卦也见惯了彪悍的大宣夫人的捉奸场面。

    “这多没意思!”阿吉斯还目不转睛的看向停在荷叶上的蜻蜓。

    “不是的,公主殿下就在大厅里主持庆典选人,听着,只要你被选上了,就能出人头地。”乐师说着脸上的苦相都淡了。

    “庆典——可以在众人面前表演!”阿吉斯很激动,她无父无母,出生在夏天的她被人丢弃在平康坊的伎楼门前,她不识字,唯一被人认可的就是模仿的天赋,什么动作只要一看她就能调整自己的身体让它向那个动作靠近。

    可是,谁会拉拢一个性格古怪嘴不够甜的小女孩,没有一个金发碧眼的白少女能在长安成为花魁,这是大家的共识,自然她没有得到什么专业的培训,也没有什么名气。

    她就这样从七岁长到十七岁,直到去年她在楼上表演被眼前的男人相中,从名不见经传的暗门子带到了红楼。

    然而,红楼就是红楼。

    最简单的腰要怎么才能软到一个地步,柔弱无骨,媚骨天成,这都是需要老师的,楼里每一个花魁谁没有自己的师傅徒弟?

    老乐师也不得志,论资排辈,技巧卓绝,阿吉斯是他人生的最后一搏,他推崇“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大家做到现在的标准就好了,跳舞的怎么难怎么诱惑是最好的,弹琴的怎么绚丽怎么繁复是技巧最高的,至于那种情景交融的天然美感,得多难?

    何必呢,艺术这块大家公认的不疯魔不成活,像阿吉斯这样一天到晚眼里只有她的舞蹈的人,多累!

    一个红楼的女妓,就是再红,也不过是十年的事儿,长安永远不缺层出不穷的新鲜面孔。

    谁费那些功夫培养,红楼里也得吃饭啊,花啊雨啊,那种东西可比得上一块金子实在!

    “是的,楼里每一个人都会有一次机会,就在今晚,我把你的名字加进去了,快去,就我见你时那个曲子。”不同于其他人的不屑一顾,老乐师觉得阿吉斯天生的那股热情只要让她自由生长,是绝对能在台上长青。

    “就在前楼,每个人只有三分钟,快去换衣服。”

    阿吉斯了解的点了点头,像头欢快的小鹿一样奔跑起来。

    前楼里的表演却绝不欢快。

    程易看着春华神采奕奕的看向场中枯燥乏味的雅乐表演。

    这样葬礼一样宏大严肃的雅乐已经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尽管阚高璐不曾说,众人脸上虽没有不悦,却没有一个人把心思放在表演上。

    这就是他们的安排,源源不断的平稳高雅和活泼灵动的俚俗音乐。连长安大街上5岁的小童都知道要怎么选。

    明天就是他们成婚亲迎的日子。

    距离宵禁只有一个时辰,今天的事情必须有一个结果,春华自己的自尊让她没有法争着眼睛说假话,就算选了一个花魁之外的人定下魁首,她也完全不能服众,她今天的坚持还是会像她现在的人生一样装到一个被他们安排好的套子里。

    就像她坚持的所有改革,关于教育的,关于法治的,关于体制的,尽管她知道按历史来说她走的是最兴旺的路,但现在的所有人是不喜欢的。

    吃肥肉多了会得各种疾病但现在的人就想吃肥肉。

    她今晚也是在等,难道这世间真的没有一个人,在三百六十行中最自由的艺术方面敢于拼一拼,活出另一番风气的吗?

    与其说这是在跟阚高璐斗气,不如说是春华在为自己做抉择。

    是坚持心中所想做可做之事,还是活成另一个不那么至真至信的不是她想要成为的世俗中的成功者。

    在她现在的地位究竟可以做到什么样子。

    做一群白羊之中的黑羊,真的很累!

第一百五十三章 昙花一瞬

    “你是哪里来的野姑子?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就乱闯?”一身酱红色圆领袍的龟奴守住门口,一把捞回阿吉斯的腰,拎小鸡一样丢到后面。

    只是阿吉斯的动作尤其的灵活,这一甩并没有添个乐子,阿吉斯借力就是一个空翻就像一只落地的鹤。

    “我是来参加花魁选举的,已经报过名了。”阿吉斯急切而忐忑,她到红楼以来只是为几位花魁做过伴舞,半舞半做侍者,还是最没有技术含量的洗碗女工。

    她今年已经19岁了若还没有机会,她只能在20岁那天转做仆役,永远同舞蹈绝缘。

    “呸,你浑身上下都是廉价的味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当花魁,打量天下人都眼瞎了?”

    一名侍女从等候的花厅出来,指着她一边说一边挑起阿吉斯的肩带,一扯,轻纱制作的花朵肩带就这样断开。

    “可不是,廉价的人什么都廉价!”

    “啧啧啧,就这没本钱的样送暗门子也没人看。”

    落井下石是众人的天性,一见上头的人有意为难阿吉斯,众人便争相表现,因为阿吉斯是乐师妻子,是个良民,大家又占不到实际的好处,乐得瞧热闹。

    “可不,若是不花钱还差不多些。”

    “说真的真有人给她花钱?”

    “上月我还亲眼见她拉着刘大人不放,谁不知道那老乐头上的帽子绿的发黑——”

    你一眼,我一语,还不时的有人往地上吐痰。

    这虽是长安,却是长安城中最风流的地方,谁都是削尖了脑袋往上挤,作践人,他们可以写出一本百科全书。

    阿吉斯看一眼一脸羞愤的老乐师,按住肩带就往外跑,泪眼中瞅见池塘,一头便扎了进去

    “唉唉唉——那谁——”

    只见一个小厮抱住了她的腿,将她救了下来。

    “都已经到门口,还要放弃吗?”蒋帆抱手站在湖边,方才的他就在复道上看到了这处好戏,及时将阿吉斯救了下来。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什么叫有才不能施展是多么绝望。

    为了他的理念,在王大姑娘抛弃他后,他先后跟过慕容铧,已故的安逸公主,当今,几次作为双料间谍游走在钢丝上。

    “门都进不去,我尽了我所有的努力。”阿吉斯哭了,晶莹的泪珠挂在脸颊上,红红的像洁白的兔子,终于显示出绝色来。

    “比试还没结束不是吗,未到终局,安知生死?”如果是个庸才,就不会被阻拦了。

    蒋帆左手抬起阿吉斯的下巴,心中一动,吩咐侍从去寻一套相似的舞衣,“好了好了,再哭就不美了,一切有我!”

    清晰的看到阿吉斯的爱慕,蒋帆满意的将仆从送来的舞衣披在她身上,脸上的温柔像一个梦让阿吉斯不想醒。

    旋转,跳跃,折身,回首,甜蜜奔放的舞资利落干净,像风一样透着灵动俏皮,她跃起时轻盈的像落在荷叶上的露珠,跃起,回身,水袖鼓点一样急射而出,彗星划过夜幕一样让人惊艳。

    芙蓉一样鲜艳的面容,春水一样的眼光射向整个舞台四周,那种吉普赛女郎一样的自在劲儿藏在柔媚的动作、甜蜜的嘴角,灵动的眼波里——

    “我见大宣一等舞姬了!”春华惊喜的看向阿吉斯,转头看向程易。

    程易微笑的看着她,“当为魁首,阚左史以为如何?”

    阚高璐是骄傲的,他将帽子丢给刘画家,看着众人垂涎的看着场中舞女,别人看不到的角度,对着春华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您都是对的——”

    程易起身挡在春华面前,仍旧是微笑,“阚左史从来是兄弟中最义薄云天的人,”说着他上前两步堵住阚高璐的去路,“这花魁的名次还需众位风尘中的英豪来定,一事儿不烦二主。”

    阚高璐这会儿也气笑了,也气消了,总得给兄弟两分面子,“我等虽不是靖国英雄,却也是堂堂的七尺男儿!”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春华见好就收,举杯煮酒,“愿我大宣歌舞升平,永享盛世。”

    “歌舞升平,永享盛世!”

    众人都是一流的艺术家,对美的感知是比常人敏感的,也都有自己的骄傲。

    “从来以为这人做不到‘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天然的人行走坐卧怎么能美?

    这本身就需要练习,练习多了再求那天然,需要极高的天赋和执着。

    “没想到有人能到如此高度!”还正好的年纪,正好的长相。

    “今日我等有福!”

    阚高璐停下来,几人挥毫泼墨,或作诗,或撰文,或绘画,以记今天的事儿。

    几名各行魁首各得了一件宝物,也拿出了看家的本事,真正的表演起来,厅中所有的门窗都在春华的命令下打开,众人一圈又一圈的欣赏花中魁首们的表演,整个红楼透出比上元佳节还大的热闹,较往日那种捂在屋里的精致的韭黄升腾为热辣辣的韭菜的那种热闹。

    红楼自此后每年都有这一轮比试,比试优胜的花魁会在第二天,在平康坊鼓楼下的戏台上表演三天,使长安的文艺真正的冠绝天下,推陈出新,成为地星文艺中心。

    当然这是后话了。

    在为几人赐宝后,春华几人就离开了。

    春华掀开车帘透过玻璃笑看向程易,就像塑料垃圾被燃烧瞬间迸发出来的热回撒到程易眼中。

    吾道不孤。

    她们的坚持并不是一场自娱自乐的笑话。

    马车行走在长安的街道上,一步步向着公主府而去。

    世间有百种米养百样人!

    不是什么非黑即白的。

    春华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更清楚这个事实。

    不是所有人都是只关注怎么获得更多的钱,权利,美色,还有很多的人就像今天的阿吉斯一样。

    只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舞台,

    在自己的舞台上绽放自己的光彩。

    绽放过后,是生是死,是好是歹,那都是别人的事儿,自己专注的做好自己想做的事儿就好了。

    所有能在各个行业做出成就的人,大概都是这个样子。

    一瞬间,她对慕容铧的死释然了,那种愧疚不舍化为一中潜藏在灵魂深处的温暖。

    就像后世听过的一句话,“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有点人活着他却死了。”

    昙花随短,昙花极美!

    而她,还是做一株自在的狗尾巴草就好。

    明天就是她同程安之大婚的日子,或许可以期待一下,或许天底下还有很多更有趣的事儿。

第一百五十四章 蓝鸟将天空背在背上

    婚礼的筹备做了不是一天两天。

    延华、孙庆芳、安娜都早早的进了公主府,喝着杏仁茶看着春华打扮。

    岳怡雯作为全福夫人,象征性的为春华梳了发尾,等候在一旁的梳头娘将这一缕编发用金红的宫绦编结到发髻上,最后打了个小如意结垂在脑后,整个编发很素,繁华富丽的是整整12公斤重的花冠。

    稍有动静,就叮叮乱响,春华也不好动吃了几口燕窝粥,补上口脂,只听外面一阵喧哗,迎亲队伍上门了。

    “万事如意——”

    “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乾坤和乐,相敬如宾——”

    “百子千孙,琴瑟和鸣——”

    几人说着各式各样祝福的话,春华听了一耳朵,终于有了一丝真实感。

    喧闹的迎亲队伍从公主府往西入皇城,礼乐之声轰动了整个东长安。

    长安往西崇化坊靠东的一座大宅里,已故长兴王侧室谢芜倚在阁楼上看向城东黄昏的满天烟火。

    就是从西域而来的外邦人也知道那是为了镇国长公主的婚礼而点燃的。

    此刻,春华,曾经拜在自己面前的那个区区的小丫头成为了整个天底下最让人羡慕的女人。

    论地位,她是爵比皇后的长公主。

    论权利,压在她头上的只有少数的三个男人,连实际的皇后冯淑妃都只感满嘴的说她的好。

    论金钱和享受,如果有一个富豪排行榜,她绝对可以排到前三,只有那些富有一国的人能跟她争胜。

    至于女人们最看中的那些首饰珠宝,几年前她就拥有最好的那些,最先进的工艺,最好的材料,她最喜欢的慕容铧亲手制作的那些——

    论婚姻,她今天跟整个大宣最尊贵最优秀的青年结婚!

    这原本应该是她的才对!

    什么侄女,什么公主什么身世——

    都是笑话!

    她谢芜从嫁给慕容铧就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侄女!

    当年的侧妃再不小心,慕容铧也不会不小心。

    她抚摸着平坦的小腹,当年就是因为那个孽种,她失去了一切。

    从人人称羡的谢夫人到如今的家族弃子。

    整个谢家,整个天下因为长兴王而由她做什么她可以去任何地方,拥有普通官员一辈子也花不完的钱,也因为长兴王被所有人当做幽灵。

    她还活着正当壮年,但也死了,整个长安的社交界集体隔离了她。

    从慕容铧死的那天她被李碚送到这里那天,她就疯狂的嫉妒继承了慕容铧遗产的春华,她想尽一切办法想要证明春华是假的。

    因为她比谁都更了解慕容铧的感情,那是真的男女之情,他绝对不会放任自己去喜欢姐姐的女儿。

    现如今,她已经确切的得到了某些证据。

    慕容想不到,就像一时心软放过自己,她顺利的从当年送春华入府的牙婆口中打探出了消息。

    花费了一半资产,她从当年的一个侍从口中得知春华很可能是洛南的一个陪读的小平民。

    虽然慕容铧自以为扫清了所有的障碍,但他死了,他的影响力日渐萎缩,而他曾今的忠仆们也有父母亲人,妻子儿女,总有那么一两个需要帮助。

    虽没有实证,但,假如把那平民的一家子带到春华面前以死相逼呢?

    那个小丫头自己最清楚自己的身份。

    还有她同皇帝、广王、相王十数年的情分,在成为公主之前她已经是天上皇的义女了。

    谁会计较?

    谁要挑破?

    对谁有利?

    她思考了很久的问题,终于,最近找到了宣泄的途径。

    她送出大家狸猫换太子的屏风之后,冯淑妃身边的徐文找到了她。

    欺君之罪同眼看着至亲殒命,不过是一个愚蠢的傻白甜她能选什么?

    选那一条,都是落入茅坑一身屎味。

    她都等不及了。

    这人生没意思,钱没意思,男人没意思,她怎么就丢了她最爱的铧郎呢?

    他怎么可以只有那么一点点喜欢自己却又那么喜欢那个蠢丫头,不,她不愿意叫那蠢丫头好过,就这样舒服的富贵无极,长乐未央。

    不能只有她一个人好过。

    同她噫想的不同,此刻的春华并没有像延华他们想的同程易一同被翻红浪。

    两分今晚按礼制宿在宫中,制作好现场的两人光明正大的穿着红色的寝衣爬到寝殿的琉璃瓦上仰头看天上的星星。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江畔何年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春华同程易相识一笑,不约而同的将张择端的《春江花月夜》这几句念了出来。

    “这就是知己的好处!”程易接过春华递来的酒壶,直接饮了一口,如今的他们是合法的夫妻,同床共枕的关系,二人自然不会拘泥世俗的眼光,在他们彼此,是世间最亲近最不设防最信任的人。

    “你耗尽半生一直寻找的一个梦,而一找到它,你就成了它的俘虏。”春华笑着耸耸肩,如今她已经可以轻松的谈论上一段关系。

    虽未言明,但程易和她都知道,如今他们的隔阂不是慕容铧,而是他们彼此无爱,无男女之爱,只有对彼此的喜欢,都是一样性格高傲之人。

    但不妨碍他们相扶前行,对有些人来说,有一个相知相许的同伴也是很重要的,不是金钱、权势、人欲能够替代的。

    “一个人在道德上超过众人,那世俗间的法律就不再适用于他,他自己就是自己的法律。”程易坦然的安慰春华。

    “太高人越妒,过洁世同嫌”

    “蓝鸟把天空背在背上”

    如果说没有遇到慕容铧的春华是一只小麻雀,那么慕容铧就是生生的把这只麻雀绣出翅膀和灿烂的尾翼,让他变成人人仰望的凤凰。

    而春华如今她再不在意这些,不管是麻雀还是凤凰,她坦然接受,她想飞,那么便飞,她想停那就停,做她想做的事儿。

    “我想吃羊头签了,还有烤猪脚,大串的烤羊肉,冰酥酪——”春华扶了扶肚子,她要过好,像众人期待的那样好,比天下所有的人都好。

    “如尔所愿!”程易确定,他一生不会再爱上另一个灵魂。

    程易笑着从扶梯上接住一跃而下的春华,披散的头发流光一样飞舞着,就像后世聂小倩那惊艳的一回首,程易笑意满满,曾今那个无拘无束的小丫头又回来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誓言

    “景安又闹出什么笑话了?”太上皇笑着依靠在引枕上,旁边是蒋太妃正温柔的喂他喝药。

    也许是公主大婚了了他的心结,心一松,老的就尤其的快,不过半年的时间,须发皆白,众人才警觉,眼前的老人已是古稀之年。

    争夺皇位期间十数年的煎熬伤了他的根基,加上他并没有强烈的求生欲,身体衰败的更是厉害。

    从皇帝到随侍的宫人,都尽量寻些开心的话来宽他的心。

    其中,谈论最多的就是景安公主同几个皇孙。

    “景安这孩子最爱微服私访,又破了什么冤案?”蒋太妃也凑趣。

    “倒不是冤案,是这次公主在南巡路上破获了一起窃子案,一个车站旁的小店店主丢了孩子,寻访十年,几乎丢了生计,偶然见了个小孩,几经打听才知是自己的孩子。但那孩子养母对他很好,孩子只认养母,生父求到公主门前。咱公主什么人,可是天上的星宿下凡,当众做主滴血认亲,那孩子养母这才招认孩子是她丈夫拐卖而来。”宫人连比带划的,说的十分热闹,表情很丰富,“这也就罢了公主事后又说这是神迹,不可做长久认亲的标准,又另数人滴血,都相融了这才传的沸沸扬扬。”

    “这就是景安的好处,从不贪名。”太上皇说着,欣慰的笑了,“这都过去旬月了景安还不曾回来?”

    “阿父只惦记阿春——”却是宣帝说笑着进来了,手里捧着一篮红红的果子。

    “都是快做祖父的人了,还吃醋不成,”太上皇笑的真切,“若是景安像你们一样子孙满堂,我也可以瞑目了。”

    “就冲阿父你这句话,也不能叫景安生子了。”宣帝说着往后一退,站在蒋太妃的位置,为太上皇剥荔枝。

    “这倒是新鲜花样!”太上皇吃了一颗,脸上浮起和煦的笑,为的是儿子把他放在心上。

    他一生最引以为豪的事情就是儿女相处融洽,便是皇位也是推来让去。

    “阿春疏通了大运河,这是用船运到长安的,如今的长安水路、铁路、官道三通,尤其是水路,阿春这一疏通,粮价当天就便宜了5文,长安可以无饥民。”宣帝说着,尤为自得。

    自他继位一改中宗颓势,扫瘟疫,战纽西兰,建中央银行,全国修建了官营的育幼院,国库充盈,国威日盛,是千百年来没有之盛世,全大宣的物价米两文一斤,麦三文、粟一文。去年一年整个大宣刑事诉讼百起以下,子民安居乐业,道不拾遗,夜不闭户,万国来朝!

    “你办事,我放心,”太上皇是个最通透的人,他从不爱插手孩子们做事,“只是我听朝野中有请立太子一事。”

    宣帝春秋正盛,提起朝中请立太子的事情自然不痛快,但他自然不会在老父面前发作,“高宗皇帝一朝,二伯父才能本在诸皇子之上,概因过早立太子,有五龙夺嫡之祸,我欲待诸子成年后再立嗣,不教那群逐利的朝臣教我诸子相残。”

    太上皇听后也认可的点头,“国赖长君,是理事了才看得出贤愚”。

    “倒是后宫中有事,阿大气愤淑妃叫他娘失宠,私下常同仆从嘲笑淑妃二嫁弃妇,宫中隐隐有不服之声,淑妃从没说过委屈,今日却时常有小儿们屡教不改之事,这些年淑妃操劳琐事很妥当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平白受这委屈,我欲立她为后。”就像蒋帆说的,当年汉武大帝都能立歌姬为后,武帝是二嫁妇人之子,三皇子是他所有孩子中最出色的一个,只要他想,他可以做所有的事儿。

    “这是陛下家事。”太上皇朝蒋太妃招手,自己端起药一饮而尽,蒋太飞妃领众人退下。

    对于他来说,这不过是又一轮小辈的争权夺利,他没有心思也没有力气掺合,今年以来他隐隐有种命不久矣的感觉,他很欣慰能去寻故人,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几个子女。

    老大清心寡欲最不用他操心,老二英明神武近来却过于自得自傲,老三如今还未成婚,老四从来乖巧,也不用操心,三个女儿也有归宿。

    阿锘留下的两个孩子虽固执却脑子清楚,如今最头疼的却成了已当皇帝的老二。

    他都不用想也知道立后就是夺嫡,偏偏自家傻儿子就在冯茜茜这个女人身上糊涂。

    也是,这满宫里,连不爱名利乐于助人的春华还有人说坏话,这冯茜茜却是从上到下,照顾的体体贴贴,从不拈酸吃醋,年年有皇女出世,谁不夸她是最合适的皇后?

    然而,他这样久在宫廷的人是不相信世界上有完人的。

    连阿铧都不能例外,何况一个见利就上,一年给儿子安排200多个女人,什么脏的臭的,连红楼教坊伎都为皇帝私底下引荐的人?

    当年,他也同莲房一样想把景安给儿子,却不想二人是兄妹。

    只是当年莲房在,也是以死相逼才劝住儿子,他这性子自己打定了主意,八头牛都拉不回来,知道错了也不会改,当了这长时间的皇帝,更自我了。

    如今朝堂中有景安在,倒也能劝住他,这后宫——

    最后的日子他要筹谋一二。

    “我就知道阿父不会拦我!”宣帝高兴的像个孩子,他就有这怪癖,越压越要做。

    “如今是几月了,你阿娘当年也是这日子去的,我想我也快了,若能寻到她,叫她同我和你小姨三室而居,她俩好洁,当日总将我推来推去,日后阿蒋我同她商议好了,她随老四去,我成日看见她俩足够我头疼了。”

    想到至今寻不到踪迹的母亲,冯茜茜的那一点委屈在宣帝心中消失殆尽,母亲从来不喜欢她,若是立后叫母亲日日见她,怕是又要气的吃不下睡不安。

    “我醒得了。”宣帝说着,声音闷闷的,“当年将阿娘撒在昆明湖的太监找到了,阿春的意思,将那一池莲花移到地宫中去,阿娘那样好的人,定然是池中最耀眼的那一朵芙蓉。”

    “如此,我心安!”太上皇说着,留下泪来,“景安虽然不是你亲妹妹,你们这些年走来的,她最憨直善良公道的一个,遇事多与她商量,这世间除了我,便是你几个最希望彼此好,老大、宁安有家累,生性淡泊懦弱,老三任性,切切——”

    “阿父只管安心养病,景安明天就到长安了,这次她说给你带了惊喜,好日子在后头。”宣帝说笑着给太上皇扶枕盖被,伺候他躺平。

    “记得切莫自残,不然我死不瞑目!”

    “吾李宣立誓,此生绝不戕害吾兄吾弟,吾姐吾妹,绝不害他们性命,保他们一世富贵。如违此誓,人神共诛!”

    “尤其是景安!”

    “无论她做任何事,保她一世富贵,绝不害她性命。”

    宣帝说着半抱怨的说,“我又不是好赖不分,阿父疑我!”

    太上皇装睡没有吭声,太阳高升,是午膳时候。

第一百五十六章 迁怒

    宣帝的午膳,就摆在了冯淑妃处,他生来的性格烂漫,原本的惊喜没了,总觉得自己得替冯淑妃撑腰。

    这次的上次也是荔枝,不过是一座漂亮的荔枝盆景,叶长而浓绿上面挂着的荔枝粉粉嫩嫩的,在摆了冰盆的大殿里,加了一丝清凉。

    “快尝尝,这可是除了阿父哪里,长安的第二份荔枝。”

    冯淑妃自然不会扫宣帝的兴致,只是她的心思不在这上头,她花了多长时间的心思才让宣帝决定立她为皇后,只要她是皇后,她儿子的皇位就温了,谢芜的那张牌扳倒景安,就算她入宫,也在她之下。

    除了景安,她合伙的蒋帆三年之内可为首相,透过他,自己的门生故旧可以顺利的插入朝堂,再有五年这天下便是她的天下。

    便是沉稳如她,也不由的激动的有些手抖。

    光用想的,便让她飘飘欲仙。

    “果然美味,公主美名随这妃子笑扬名天下——”一句话,冯淑妃成功的抵消了皇帝心中的自得。

    自来这种奇闻异事传播的最快,疏通漕运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没到一个地方,就触及一些人的垄断,有的是人阻拦。

    而景安偏偏做了,才花半年时间就做成了

    “这就是我们老李家的珍宝!”才给老父发过誓,加上宣帝素来大气自信,“当日众人都说不行,我就说行!”

    “陛下的眼光自然没错,景安不愧是长兴王的高徒,这天下若在她手里——”冯淑妃眼一转,见打的埋伏差不多了,又一笑,“还不知道要出什么奇事,连滴血认亲都出来了!”

    “可是呢,她见天的不务正业,想把天下的事儿一天做完,成日见四处走,想找她商量些事儿都得耽搁在路上,等回信到了,锅也糊了米也干了,也可以顺利的开席了——”宣帝吐槽春华成婚后四处跑出外差,没有安静做官的时候。

    “若她不是陛下亲妹子,倒是想法把她锁在宫中,倒是省得陛下无人说话了。”冯淑妃配合的做吃醋的样子。

    宣帝眉头一抬,忍不住心里真想像了一下,咽了下口水,“若真这样,她不见天的吵个不停,那是谁都别想安生了。”

    见宣帝丝毫没有追究欺君之罪的意图,冯淑妃心里有数了,没想到宣帝比她想象中的更喜欢春华,事儿还得做的更妥当,“凭什么人,只要是女人生了孩子自然就温柔了。”

    宣帝只觉心上又被扎了一针,就有些闷闷的不乐,“做什么女人都要生子,阿春自己都说,她要走遍大江南北,生了孩儿便是在腿上挂了大山,哪里都去不得了,叫我莫要烦她!”

    “景安就是同时下女子不同!”冯淑妃说着为宣帝盛汤,“不像我们这些普通女人,做的再多,也得小心谨慎的一辈子,也不知终局为何!”

    宣帝心里本来有病,听了这话,轻轻将人拢在怀里,“我知道你的,你命途多黄舛,从来没有个替你遮风挡雨的人,景安那是会投胎。你有我,我定会好好待你,你且看着,好日子在后头,我明天便罚老大守皇陵去,我同你本就相识在他母亲之前,真是越大越混账了。”

    “你心里有我就够了,何必为我同老大争胜,一来他还是个孩子,说话做事本就心不定,二来你偏疼我已是众人嫉妒,罚了老大还不知道惹出什么闲话。”冯淑妃顺从的倚在宣帝怀里,暗淡的香云纱褙子衬的洁白如玉,更惹人怜爱。

    “听你的!”宣帝心中暗暗决定将大儿子的职位压一压这性子确实随他娘,不适合为官,更何况做皇帝,一点城府都没有。

    春华却比宣帝预料的更早一点回长安。

    从金光门坐漕船入长安,将随船带的货物直接卸在西市的货栈,她赶在宵禁前入宫。

    “最大的收获就是看了海,从华亭县哪里乘船就沿海路到余杭,从余杭沿大运河过江陵,经洛阳,就是长安,来去不过月余。”

    春华指着她命人画的堪舆图给太上皇看,一边还有她拍的命人填色了的照片,各式各样的当地小玩意儿。

    “看着海,茫茫然一片,‘浩浩荡荡,横无际涯,朝晖夕阴,气象万千’,就像前朝才子范仲淹写的那样,看着这样的景象,在天地间大的兴衰面前,个人的感受会变的平静一些。”

    “可惜我已经老了!不然我也同你去看看东边的海,南边的果,西边的山,塞外的雪,光说着就觉得畅快!”太上皇说着,心里也是憧憬,他自幼生在宫廷,因高宗多疑,他年岁又小,五龙夺嫡后就没有出过长安,他也想见见妻子说过的天山。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可与人言无一二!”春华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一身虚假的人怎配有幸福?

    “你这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大的感叹!”太上皇笑,笑牵动了腰腹,缓了缓,脖颈上的青筋一露,又缓了下去。

    “还小,转眼就三十而立了!”春华转身端粥,没留意,看着李绍这样苍老病弱,她见不得,只觉得心酸愧疚。

    “不小怎么不见生个孩子?”太上皇微微一露。

    “孩子,太严肃了,我负担不起。”春华说着,又觉得有些敷衍,“您知道,一个女人,总是很难在事业和家庭中间取得平衡。”

    “到了这个年纪,不做决定可就永远失去了机会。”贵族女子过了三十生育的很罕见,“你的孩子会很幸福,千万年来的人都是这样过来的,这些事儿不容考虑。”

    “可——”春华话梗在喉咙,“做您的孩子是很幸福,可不是您的孩子呢,像安逸、像慕容、像很多很多的人——”

    “傻丫头,别怕!”太上皇脑中灵光一闪,一句不是您的孩子似乎让他明白了什么,心头剧震,还是安慰了春华。

    一阵猛烈的咳嗽后,他叹息似的说,“阿铧太任性了——安逸也是,他们是这世间的另一道风景,谁都没法安排命运,命运就是这样起伏才震撼人心。”

    “我不想这些,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人,我就想做完该做的事儿然后给自己放个大假,走遍世间的山山水水——”

    不是绝境不能这样的生无所乐。

    太上皇收回了自己原本的念头,没有人比他更明白不是自己所想,再美的人,再高的权势,再多的钱也带不带快乐。

    眼前的春华已经够苦了,他何必再给她增加负担?

    他看春华的眼神带着悲悯。

    “你只管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儿!”或者,可以完成他的遗憾,他当年若更果决更清醒坚持是否会是另一番天地?

第一百五十七章 善良带来希望

    “你见过黄河吗?黄河九曲十弯,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虽九死而尤未悔,‘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这就是我们宣人刻在骨子里的黄河。”春华显然被安慰到了。

    不愧是诗仙李白,宣人的脊梁。

    “你从来不知道你胜过世间众多的人的点在哪里,”太上皇说着索性随意了起来,“往往这世间大多数的事儿都是你们这样的年轻人做出来的,年轻人触到朝堂要做事,何其难也,狂,年轻人就应该狂一些,当然,要外圆内方,要有骨气,熬过了那些庸常,青春就是要浪费的,回过头来看那些庸常的日子就是你的人生。”

    春华懵了。

    太上皇笑的更厉害了,“乱世出英雄,和平的时代不需要英雄。”

    春华直接就晕了,根本不知道太上皇打什么机锋。

    “你做你自己就好了。”太上皇不能久笑,咳嗽了一阵,“放轻松,你扶我起来。”

    春华扶着他行进几步,门口的侍者打开大门,一眼望去,整个长安尽在眼底,落日的余晖撒在琉璃瓦上,远远的传来鼓楼的钟声,三三两两的鸟雀惊起。

    春华就同太上皇坐在门槛上,久久,平静而震撼的看着,毫无目的,不为崇高,像是进入了一个纯粹的境,美而舒缓,整个身体升腾起一种静谧的愉悦,比获得名利、比赚得江山、比一切都好!

    “你只管善良,善良才能带来希望”

    若是阿铧不善,他将给他自己同天下带来一场浩劫。

    若是春华不善,她将促成一场同室操戈的人伦惨剧,带来天下的动荡,或者,又是一个高史之乱!

    春华笑了,她再不纠结所有的纠结,什么身份,什么权利,什么谎言,什么道德,为什么她要反思?

    天下人有百种,就有的人天生坏种,擅长破坏,就算他不曾说谎,他就对了吗?

    在其位,谋其政。

    对家人她敬老爱幼,友爱同胞,对工作她忠于职守,一心为民,对自己——

    她实在是太委屈了自己。

    为什么她要拿一个套把自己裹起来?

    是,她占据了一个公主的位置——

    可不是她自愿的,就凭她自己的能力和这些年做过的事儿冒过的险,到延华的地位是应该的。

    何况她本就是太上皇的义女。

    至于钱,除了公主府日常开支是由公主食邑供养的,但花在她自己身上的钱是这些年她自己投资经营的,包括慕容铧给的赠予除了私人物品她都以慕容铧的名义做慈善额了。

    什么是该捐的,什么是她该得的她一清二楚,为什么不快乐?

    或者她在这个位置比什么冯茜茜之流好太多。

    自信点,可以把或者去掉,起码她节制自己的欲望,比他们所有人更无私,更像个英雄!

    当然,她不想当慕容铧似的英雄,她只想做好一个普通人,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儿。

    到那一天,她一直相信有那一天,一切真相大白的时候割舍不该自己的,守住自己想要的,然后,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自由的生活。

    每一个认真工作的人都应该有这样的结局,老天应该公平,老天爷若是看不见了,那么她就自己来谋划这个公平。

    “阿爷认为二哥的子孙中谁当为太子?”

    夜晚的风袭人,将太上皇扶进屋,春华直接开口。

    在她这个位置,尽管她尽量避免,但天子已近五十岁了,这是所有朝臣都考虑的问题,她作为左相怎么能躲开?

    她甚至比天子知道的更多,关于蒋帆、关于冯茜茜、关于大皇子、关于二皇子、关于三皇子——

    “景安看好谁?”只要她说的不太昏庸,太上皇都决定采纳。

    “我,看好照明旧制。”君主就不该握有绝对权利,“当下二哥贤明,他的皇子们或者贤明或者不,他的孙辈甚至重孙辈呢?古今中外,没有一个集权的皇朝超过千年。”

    “大宣已经是个例外了!”

    “那正是因为昭明女帝。”这在后世完全是个不用争议的事实。

    “如何保证?”

    “凡不涉及到战争、税收、体制的事情,皇帝一言九鼎,其余的另设三品堂上官议会制,表决,少数服从多数,国防军三品以上武官由天子任命,其余以军衔制论功行赏。”

    太上皇惊讶的看了一眼春华,他这些改动看似把已有的制度挑了些标出来,实际上试讲天子的权威分化了。

    尤其是最后一条三品武官是皇帝定,但所有的三品官都是从流外官升上来的,彻底把吏部同军权分开了。

    “你很善于抓重点。”据自己对二儿子的理解,他大概率能通过这样的要求。

    最没有安全感的应该是三省六部那群书生们。

    权利最核心是刀与血的较量。

    “这实际上加强了皇帝的安全感,”这相当于整个政府变成了军阀政府,但军阀之上还有宪法,“无论谁是太子,若是《宣律》独立出一部《宪法》,所有后世之君有违反宪法的议会可行废立之权,君主有兵,若非天下沦亡之际无人会如此做,那大宣同皇帝都可高枕无忧。”

    “若让天下沦亡,这皇帝也确实该换人来当。”太上皇点头,太子的废立,皇后的废立在这些事情面前都成了小事。

    在春华看来君主立宪,三权分立几乎是当下这个资本主义新起的大宣最优越的解决之道。

    有人要说了,为什么不是共和制,但这毕竟是封建社会,过于超前只能像王莽窜政一样草草收场,整个地星这个时期地广人稀,在平行世界的21世纪还有反制的政府行为,何况现在!

    皇帝不仅是政府首脑,在大宣还代表神之子,是众人的精神领袖,在平民普遍文化不高的时候,为一万两经费吵的拳打脚踢的议会是效率低下的存在。

    太上皇又一一同春华细谈,春华将自己平时同程易、友人商量好的政策一一汇总,同太上皇做了汇报。

第一百五十八章家宴

    有冯淑妃在的地方不会不周到。

    不过转眼的功夫,随着众人到齐,麟趾殿里就热闹了起来。

    烤的焦香四溢的鹿直接整头的架进店里,宣帝自己攥着一把锋利的小刀为哥哥弟弟们切烤肉。

    远远的在偏殿里有乐工吹的细细的萧,隐隐还有琴,仔细一听,正是最不得罪人的凤求鸾。

    声音小而似有若无,不妨碍殿上的人交谈。

    随着太上皇的身体越来越差,他的儿女们经常找合适的机会入宫来随侍。

    就是浪荡似李碚也像是栓了龙头的马,老老实实的在长安呆了半年。

    相王李砚同宁安长公主如今已是知天命的年纪,儿女都已成家,为子女计将孙辈带来,尤其是相王,近年来正式入道,晚间断食,只同太上皇一样饮茶。

    宁安长公主同蒋太妃扎堆聊儿女经,冯淑妃陪侍在一旁。

    身边的小皇孙们五六岁的年纪,待人接物大人一般,显然是家里仔细的教过,。

    李碚拉着程易正在询问海船的事情,这两年程易的注意力集中在蒸汽炉于海船上的运用。

    汉阳铁厂正欲做钢铁远洋巨轮,管大娘子认为钢铁做的带枪炮的大海船才是日后的潮流,比福船更有安全性,更有助于开拓新大陆。

    而程易则被母上大人勒令今年做好轮船上的锅炉改造。

    “若是在海船上装大炮,我觉得弹药方面需要改进,如今的实心弹头只能挠痒痒”

    “火炮安装在舰首舰尾过于狭窄,不便作战,我同春华在舰体侧面开了舷窗,舰体侧面设置了炮孔,把大炮放到了船舱中,我们计划在年底成立一个轮船安保公司。”程易依然腼腆,就是说着男人最感兴趣的枪炮仍旧斯斯文文的。

    “二哥好机会你还不来投资。”李碚接过宣帝割下的一块小腿,也用匕首将肉片在几个盘子里。

    春华同温良妃正为这些小皇孙们搭配蘸水,身边叽叽喳喳的热闹着,而安然公主同相王妃则在张罗其他的菜肴。

    宣帝好热闹,大家都让着他,于是花蝴蝶一样全场分肉,刚抓了李碚的壮丁让他发肉,冷不防听了这一句,将手中的刀递给四弟,捧了酒同李碚们坐了一桌,“阿春过来!”

    春华同温良妃挤挤眼,端着一盘姜葱蒜腐乳齐全的后世常见的热辣酱料凑了过去,“有好事也不叫我了。”

    李碚殷勤的将刚片好的肉端给她,“倒是忘记你这个管家婆了,来吧,今天叫我服侍你。”

    李碚就是小孩子心性,有啥好事都惦记着自己的好二哥。

    “你们开发了这么好的炮舰,不惦记着大宣,我都没编排你呢你还抱怨。”

    “原来是这事,”春华蘸了料美美的吃了口鹿肉,烧烤就是天底下最美味的零食,能抚慰人心。

    “啧啧啧,看看这花子样,感情安之在家里虐待你!”

    “在安之面前自然要注意身材,女为悦己者容,至于你么啧啧啧——”

    “我怎么了?”李碚笑着给她又加了一盘子。

    “美的丑的在你眼中有区别吗?”春华不客气的嘲讽,“你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能明白人类的情感吗?”

    “这打击面有点广啊,我可是改了。”眼见着小伙伴们都成婚,李碚也打通了任督二脉,在延华议亲后收心,做了半年的老实人。

    他只将目光落在宣帝身上。

    春华一看,想起来了在外时收到的一则消息,她放下盘子看向宣帝,只看的他老脸一红,才对程易说,“安之,前段你同我说的如今生物学最前沿的科技是什么?”

    “发现了细菌,当年的黑死病就是因为细菌感染。”程易有一说一。

    “男女之事过于混乱会引发梅毒,正是海上船员最常见的疾病。”春华带赞叹的说,“我这次去就见了,烂的呀——”

    她若有若无的看向宣帝下半身。

    就是宣帝也被她盯的受不了,看来他宠信红楼舞姬阿吉斯的事儿,家人中除了冯淑妃谁都不赞同,“这舰船研究到几时了,可需要追加投入?”

    宣帝妃嫔多,人又大方,内库自然紧张,于公于私都要分一杯羹。

    “技术已经很成熟了,我们家两人吃饱全家不饿,不缺钱,技术会提交工部由朝廷无偿使用,但这涉及国防,还望朝廷慎重,封锁消息,不然大宣的海岸线就危险了。”春华说着又想到了一个点,“我提议在朝廷中设知识产权法,点子从一个想法变成成果是很不容易的,需要保护,这些技术也需要人源源不断的更新。”

    “进攻是最好的防守!”李碚明白了。

    “看来某人没少努力!”想不到几月不见,李碚同延华进展迅速,谈话都深入到这种程度。

    “这个你明天不,后天写个折子把具体的事情写清楚,我过一遍没问题就发给门下省。”宣帝也觉得这个应该做,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人才在每个帝王眼中都是重要的,春华没少跟他说程易做实验的种种不易,若不保护,谁去做?

    这可比经商难太多了,商人常有而人才少有。

    “可以,这个我们已经有成熟的备案了,”

    “我也预备改建南书房,增设翰林,扩秘书监,一些重复而一般的事物没必要都挤压到我这里。”他也觉得近些年精力不够,还是春华这样起用秘书有更实际的便利。

    春华想着,灵机一动想到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作为个皇帝真不是个好差事,像二哥这样天赋异禀的也累的没有时间做别的事儿,只能沉溺在低级趣味中,伤身又无趣。”春华巴结的倒酒,不理会程易的意外和李碚的嘲讽。

    “劳我一人兴我大宣么!”作为皇帝丢了权利就是丢了他的皇冠。

    “历史上有依靠勤劳而成功保住皇位的皇帝吗?”

    “诸葛武侯以一己之力保蜀汉几十年,但他死后仅仅三十年蜀汉亡国——”李碚玩笑着搭话,却是事实,所有人未曾深想过的事实,皇位究竟依靠什么来保?

第一百五十九章 谏

    “皇位究竟依靠什么来保?”春华将问题抛了出来。

    一桌上的四人都沉默了。

    也只有她敢也只有她会问,李碚闷头一想,随口就打哈哈,“我就觉得做个有钱有闲的自在闲王最好。”

    他最不希望亲人们为这劳什子皇位争起来。

    然而在长安他自然知道如今的储位之争,这是皇家少不了的议题。

    春华看了李碚一眼,他就知道只有他敢他也会说这样的话,正因为他们两人都没有名利心,所以可以不顾及后果。

    她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我们每个人的一生也只有这一辈子,从呱呱落地,开始学文习武,在合适的时间实现自己的价值,但我们都是人,都有想吃点过火的,玩点放肆的,看点不一样的时候。”

    宣帝不会跟他二人计较,不会跟他二人多心,这皇位要抢他二人早抢了,更别说他二人现在还没后代,就是今年儿女出生,同他的儿女已经不在一个起跑线上了,国赖长君,名不正言不顺。

    正因为这样,他也有了心思同几人推心置腹,“做皇帝是天底下最累之事,虽是以天下养一人,我还能做个随心所欲的昏君?每日六点起开始忙政务,前朝后宫甚至天下都睁着眼睛看着我,做的对是应该的,做的错就有千万人跳出来,更有沽名钓誉之徒动不动就死荐,他得名利,我呢?”

    “你睡个伎子又没带进宫,那个御史私底下才乱,连儿媳妇都睡,可是城墙厚的脸!”李碚说着还有愤愤不平。

    “感情朱御史是被你爆了丑事!”春华也有点好奇他咋知道的,说着脸上就带了点好奇。

    “那个姓朱的每天参奏的就是女人的破事,女人要怎么穿衣做事,对外要怎么三从四德,那么关注女人如何同女人没关,我使唤两个暗卫去他府上,不多时就听说了这事儿,偏他爱写艳诗,这就拿住他了。”李碚说起这事来也觉得自得。

    他最讨厌道貌岸然的老学究。

    “你们两个还来劲了,”宣帝揪住他们一人一只耳朵,他也算是后悔一时放纵招幸阿吉斯了。

    为这事前朝后宫弄出多少事儿,所有人都盯着这个都忽略他的丰功伟绩了,不过一夜,也就那么回事,

    对为这事大开方便之门的冯淑妃也有些不满了,她就是性子太软了些,太在乎自己太顺着自己,他一时没想到这上头。

    被朱御史捣开,绝对是会上野史的污点。

    “好二哥,绕了我吧,”李碚讨饶就往宣帝腋下袭去,春华抢过自己的耳朵,一闪身绕到宣帝后面,宣帝是真揪李碚的耳朵春华也顺势给他脖子挠痒,他吃不住松了手,被李碚反手揪住了自己的耳朵嚷嚷着要报仇。

    “阿春你拉偏架,”宣帝同李碚互搏还不忘嘟囔。

    “好女不跟男斗,”春华看着他们打,笑着偎在程易身上。

    程易揽住她,正为她检查耳朵可有红肿,她近来喜欢带那种很大很美的流苏耳环。

    一时间众人看的都笑起来,太上皇也来劝和,四人告了罪,到殿外亭子里喝酒去了。

    “你想说什么?”宣帝将酒递给春华,为她紧了紧斗篷。

    春华自觉往后退了一步,正色说,“陛下以为,自始皇帝以来陛下可排第几?”

    绕是自恋如宣帝也不能说他就胜过秦皇汉武了,越了解政务越知道一个盛世需要多少英明神武去谱写。

    “朕不如者如过江之鲫!”

    “不,陛下如今所掌之境,所御之民,所建之盛世远超过往,是当世明君。”春华做事从来客观,宣帝从继位到如今,身先士卒,勤政爱民,克己纳谏,国库收入和人民小康是明证。

    宣帝没有说话,他知道春华后面肯定有话。

    “秦皇苛刻,汉武好名,唐太宗纵征伐之欲,后继之君得力,国祚得延续,后继之君昏庸,国破家亡,子孙零落。”

    春华说完,饮了口酒,同宣帝一起站在高楼上看这万家灯火,“可憾我汉家没有千年的皇族!”

    她说的都没有错!

    “二哥愿重立昭明女帝故事,克己复礼,延我李氏皇位千秋吗?”

    “你大胆!”这是摆明了说他不行,他儿子不行,他们会成亡国之君。

    “我胆不大,我想吃好吃的,玩好玩的走遍天下,但,二哥你要继续这样下去我还就敢了,你虽是天子,这天下却不是你一个人的天下,多少人为了这天下尽心竭力,容不得因一个人的私心重燃战火,你自己看看你都变成什么样子了,不就是国库充盈点吗,都是你一个人的功劳,尾巴都翘到天上了,内库一年有国库十分之一了还养活不了你一家,还召伎,欲承皇位,必受其重,你的负重就是享乐?”

    宣帝怒急,就是太上皇都不敢这样同他说话,她哪里来的胆子?

    他扬起手想给她一掌,春华却将脸直接凑了上去,“你无能到这种地步了?”

    月光将她的脸照的极白,美的惊人,极致的怒火让她变的凌厉而陌生,他不禁反思,自己真做错什么了?

    “啪!”

    宣帝没动手,春华自己打了自己一巴掌,白玉一样的脸上是淤红的掌印,脸眼见的肿了起来,“以为自己是谁呢,管天管地,怎么不知道自己讨嫌呢?”

    “干什么干什么呢,好好的喝着酒做什么?”李碚几步抢了过来,将春华推到程易怀中,拉着宣帝往偏殿走,“不准泄露一个字”。

    留在当场的宫人们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睛,整个亭子只剩下程易同春华。

    “值得吗?”程易解下治烫伤的药膏给她涂抹。

    “我日后不会后悔,对得起良心!”春华靠着他回望这万家灯火,“除了我,没人敢说,没人能说,阿父在一日,他总不能要了我的命!权利真是一只怪兽,上上下下的那么多人,各为了自己的私欲做睁眼瞎,他也是被捧的飘到天上,古今中外多少血淋淋的例子在前他只做不见,就以为就他不一样,我只可惜这天下千千万万的人,我只可惜这样的盛世被毁,权利就应该关在笼子里。”

    “然后呢?”同宣帝吵成这样,两人之间有了隔阂,纵然事情成功,春华的仕途也到头了,去节制皇帝,失败还是成功对自己都不是好事。

    “我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能做的都做了,我想给自己放一个长长的假,去看看山,看看水,不做这个劳什子公主了,我也只有一辈子,”春华抚住程易的下巴,“后悔吗?”

    程易温柔的笑了,“我正好将世子之位给二弟,他比我称职,我也厌倦了如今的长安,没有什么新东西,船建好了不如我们去做一个船长?”

    “到时看啊!”春华这一刻终于明白当年慕容铧的感受,她有一身谎言。同这样相守等着谎言被戳破比,还是各自安好比较好,省得喜剧变成悲剧。

    程易能接受她不是公主,但,能接受她是个骗子吗?

第一百六十章 改革

    “景安是不是吃错药中邪了?”宣帝压抑了半响,无奈的说。

    “可不是,说话都不能好好说,她就是那一个样子,遇到什么过激的事儿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李碚顺着宣帝说,很是同仇敌忾。

    话说出来,总算觉得舒服一些,宣帝也有心思考。

    作为一个合格的君王,他每天需要操心的事情很多,不是他想不到,而是从来没有人让他这样想过。

    这些年大宣越来越富裕安定,他所过之处都是赞美他又怎么会去质疑自己所有的决定?

    而景安今天以一种不能被自己忘记的方式尖锐的把一个问题摆到了他面前。

    恢复昭明旧制。

    首先,好好的为什么提这个问题?

    当然,她话里没有任何一点想法在说自己的不是,主要还是涉及到太子人选。

    结合到前一阶段的立皇后风波,朝臣对立老三是没意见的,而如今他也意识过来,从他父皇同春华,他们是不愿意的。

    为什么?

    “你觉得淑妃有问题?”宣帝将视线转向李碚。

    “我怎么会!”疏不间亲,自己对皇位又没兴趣,有大把的钱,干嘛要掺合这个,“有二哥在这天下乱不了。”

    “这就还是有意见了。”宣帝不容他躲,“连你也不同朕说实话了?”

    “我只知道,若是延华她必不会为我找伎子,喜欢一个人绝不会同他人分享,二哥你还记得当年的阿娘吗?”

    当年的慕容正妃虽然将王府料理好,但同太上皇的关系却是再不同的。

    尽管他们曾今是那样恩爱。

    “怎么会忘,就是因为这样,我始终觉得女孩就该淑妃那样才好能保护自己,能把所有的事情处理的刚刚好,我当上皇帝的这些年若不是她将后宫治理的铁桶一般,前朝也不能这样顺畅,这世间怎么能人人都像阿娘一样正直,我不是不知道淑妃的变化,可她也是连续失去三个孩子才有的老三。”

    “若是淑妃有景安的地位,她也未必能做的这样好!”

    李碚心下狂吐,害人还有理了,“阿春还是侍女的时候也不曾耍过手段,她若在淑妃的位置,她定然会像阿娘一样,用宫规把所有人管的死死的,跟你关系好不好不知道,但一定会是一个像我们这样手足互助的状况。”

    宣帝没有说话,如今大皇子同淑妃的关系确实让他心力憔悴。

    “淑妃毕竟是伎人出身。”

    出身不是说地位,是什么样的环境养出什么样的人,淑妃在一个商人家庭可能会成为一个最好的主母,但作为一个皇后,乃至太后,这样不容自己有损失的人是做不好的。那本身就需要无私。

    “那昭明旧制呢?”对他们来说,君主立宪是小时候的正常课题。

    但他们也是一点点看着自己爷爷怎么一点点将权利收回来的,没有一个男人喜欢将到手的权利分出去,当然,慕容铧除外。

    “二哥你累不累?”李碚也是经营产业的人,他自然长时间的用人,用大量的人,有赔有赚,他不能保证自己能掌握自己产业所有的情况。

    但他就是沿用舅舅的将自己的股份给出去一部分,抓大放小,保证所有的契书在自己名下,用制度来经营的所以他作为一个大资本家才这么闲。

    “天下不容有失!”治理天下不能让他有亏有挣,不容有失,他就是极不放心下面人才有那么大的工作量。

    “您裁决的跟用制度裁决的那个更好?”

    “当然是我。”譬如对纽西兰的战争,交给三省裁决只会是休战,付出同回报在常人看来并不一样。

    “那三皇子呢?”李碚眼神锐利的看向宣帝,“你所有的皇子都没有经过我们的那段幽禁的岁月,同样的这场战争会不会又是另一个结果,如果你因病去世,比如梅毒,淑妃作为太后临朝称制,会不会大举提拔寒门,将军权捏在手上,只有重用听话的书生,一群赵括能扛得住另一个纽西兰?”

    短短的不到百年,纽西兰已经成为了一个有大宣一半那么大的王国,若不是个强势的君王——

    原来,春华同阿父们担心的是这个!

    若是淑妃立后,这些事儿都是有肯能发生的,往这个角度去想,是的,淑妃他真的在意自己吗?

    对一个人好是该万事顺心,还是忠言逆耳?

    不,淑妃只是太害怕自己抛弃她了,她是那样柔弱不能自理,她这些年是将自己所有的心力都花费在自己身上,对他同儿子是一样的。

    “人有百种!”宣帝说着,他开始寻思弟妹们说的话,就像阿娘当年莫名其妙因为一个女官一句话死无全尸!

    谁也不知道意外什么时候到来,他或者也要为自己的儿孙铺路。就像昭明女帝那样其实也没什么,若不是延德女帝无嗣,小宗入嗣,未必有这几年的动乱。

    “召景安公主过来!”

    “你的意思是?”

    春华整理了腹稿,开始说,“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什么阶段就应该做什么阶段的事儿,纵观历史上所有做出改变世界的创举的,大都是年轻人。”

    “欸,说话客气点,我还没有上三十!”李碚白眼几乎丢春华脸上。

    “不管你信不信,就是那么会事儿但中年人有中年人的稳重,在后面的守成上,中年人有实际的好处。”

    “这跟议题无关!”宣帝也没有用往常的那种话术同春华兜圈子。

    “我想的是,日常关于大宣大政方针的事儿,由议会决定,君主享有一票否决权,每六年议会的议员们由代表们重新选举,君主可以决定40%的议会成员。”

    “这样大宣又要多出一笔庞大的薪俸开支。”这样确实能适当减少昏君误国。

    “可以由官员兼任,只领取象征性额工资,主要还是让有争议点有冲劲的人上,至于皇室,与其压制等众人揭竿而起,不如利用自己公主皇孙的身份好好的去各行各业做出一番事业。我听说有一个地方运送鱼会故意的往鱼群里放入他们的天敌,这样大大降低了鱼群的死亡数量。”

    “这点我同意,若是我的儿子每天只会混吃等死,鱼肉百姓,他不如拿着名头混吃等死。”李碚连连点头。

    “你倒是生一个出来,”宣帝白了他一句,实际上现今虽说他掌握全部的人事任命权,但实际上也要考虑各个势力的分布,随他心意的职位安排未必能达到40%。

    “军权呢?”宣帝郑重的问。

    “我也是这个意思,二哥你要抓就抓军权,军队三品以上军官完全由你任命。”国父的改革充分说明了这个道理,这套体制能满足现在的需求,就没必要换军权,“三品以下,由功劳资历定升迁,军官轮换。”

    “这也还罢了,这吏部且有的磨。”宣帝彻底放心春华没有别的想法。

    “那宪法?”

    “这是一个需要很长时间能确定的事儿,只是,定了自然不能随意改。”春华很庆幸自己赌对了,换任何一个人面对任何一个皇帝都不会有她今天这样顺利。

第一百六十一章 新的征程

    “你说人不能一直做一件事,做一辈子,你觉得你能做多久?”宣帝沉思片刻,很突兀的问。

    “做完这件事我就该退居二线了。”做完立宪的事儿,她觉得她于大宣也就没多少用处,“接下来的时间我想寄情于山水,做个锄强扶弱的侠客。”春华说起这些,眼睛里有光。

    “这倒是你!”宣帝失笑,她就是这个样子,十几年如一日,只想做好本职工作懒在一边,也正是这样能让他安心。

    “那也得好好的做好交接。”这件事若是成了,他也想在有限的时间里去大宣的天南地北看看。

    “那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李碚左右各拉住两人的手,仿佛又回到多年前幽禁的日子,大家满满的都是行游天下做一方事业的豪情。

    “你预备如何做?”恢复旧制,说服了皇帝只是第一步,整个既得利益阶层如何会服从?

    “还像从前那样,做给他们看,”春华笑的狡黠,脸上的青肿也掩盖不了的智慧,“请陛下赐我奉天作为特区,先定特区以观后效。”

    奉天作为辽东的中心,资源富饶而贫穷,正是最好的实验之地。

    宣帝定定的看着她,心里最后的那丝不满也消失了,这就是一个眼里只有事情的实干派,说她有谋略都是抬举。

    “你小小的一个个儿里怎么有这些主意!”李碚赞叹的揉她的脑袋,“你那么拼衬的我实在混蛋。”

    春华笑看着李碚,眼里的话说的很明显了——你还算有自知之明。

    于是,三人连夜又去寻了太上皇,第二天,整个大宣由太上皇李绍颁布了《权利法案》,宣布恢复昭明旧制。

    整个朝堂吵开锅,首相为首的儒为国本派,同以左相镇国景安公主为首的君主立宪派,开始了为期三个月的论战,随着大大小小的报纸在整个大宣有点文脉的地方沸腾开。

    但整个朝堂掌握权利的科举出身的大多数儒为国本派掌握话语权。

    而后在宣帝的斡旋下,镇国景安公主辞去左相职位,出镇辽东,为辽东王,左相由蒋帆接任,同时护国军由兵部独立出去,由宣帝直接接管。

    大夏历821年,史称“光荣革命”,大宣由一个实际的封建国家开始转为半资本主义半封建的君主立宪国家。

    从长安往东,到洛阳是个大站,过洛南,经豫州,过范阳,再一站就是整个辽东王的首府,奉天。

    铁路仅仅就能修到奉天。

    当然春华同程易没有特立独行的像以往一样走普通列车,已经有暗卫破获了三起关于东北王的刺杀活动。

    过豫州,他们便乘专列,以最快的速度到达奉天。

    而此时的奉天已入九月,从火车上下来,都是飕飕的风。

    春华同程易自然不会暴露在飕飕的风里。

    来这样的一个莽荒的地方,不用多想,如今的奉天就是这么萧条。

    从昭明女帝后期整个大宣开始在全国范围内修路,先修官道,再是铁路。历经四百年,铁路在慕容铧手里堪堪修完,这个修完也只代表在大宣每个行省有一个主站。

    因为严寒,冬日的极度严寒,不缺地的宣人极少到这极北之地。

    除了本地群居的部落,人极稀少,一户牧民家里是几十上百亩的地。

    是的,如今的辽东只有以游牧渔猎为主的游牧部落常驻。

    在整个辽东,最多的是各种各样的动物,熊瞎子、大虫、狼,海东青、金雕——各种以武力闻名大宣的动物,至于人。

    一个部落千人的部落就是个大部落了

    而整个辽东千人的大部落在一百之内。

    除了本地山民,更多的是四百年来的流民和罪民,因为战争,动乱,不得不抛家离舍的人带着微薄的行李财富,在奉天以及周边安居下来。

    其中有脑筋活络的,依托辽东丰富的皮毛资源做起了皮货生意。

    但有本钱的是少数,有本钱有运气一直在到处是危机的辽东存活下来的是少数的少数。

    这些人在奉天城里经过一代又一代的经营,有了一些好宅子。

    但商人本贱,他们同整个大宣其他所有的城市一样,在这座夯土围就的城的西北边。

    奉天的北边最气派的是城门,奉天府唯一的三间门洞的大门正对着官衙。四面夯土的府墙高而厚,四周有角楼,正对大门的一路中轴线上有鼓楼。

    与其说是官衙。不如说是城堡。

    幸亏整个辽东并不缺巨木,虽然金丝楠一类难长成的早被卖干净了,但不缺好木头,生长迅速的核桃楸和黄菠萝成为了整个府衙的主要材料。

    整体大气简单,带着大宣一贯的强势。

    辽东道人丁100万口,奉天足有10万

    刨除各个部落的隐户,奉天是辽东道的第一城。

    原本的城中没有王府,却有刺史。

    而如今刺史却十分不痛快的同幕僚商议,“这镇山太岁该如何安排,如何迎接?”

    “这府衙是万万不能让!”府衙里住的自然有刺史的一众家眷,且不说麻烦不麻烦,一让,这权势想要拿回来可不现实。

    从成为辽东的封疆大吏,这里虽然偏远,但自己是说一不二的土皇帝,一下多了个顶头上司,这可真叫人憋屈。

    “这天下富庶之地多如牛毛这镇山太岁偏偏看中这里作甚?”

    这几百年之间从未出现过公主王孙要这里做封地。

    “这景安公主可不是那些没见识的妇道人家,主公不让,只怕她下辣手。”

    这些年主理朝政,死在景安公主手里直接的、间接的五品以及五品以上的堂官不下一百。

    因为辽东多部落,各个大部族有自己的首领,所以辽东不设指挥使。

    “奈何手中无兵。”刺史此时也灰心了,景安公主是超一品的亲王爵,此次随身带的兵,据斥候从车站探得的,足有五千,还有依据如今政令,在奉天有三万护国军都归辽东王节制。

    “去通知夫人,搬!”他得想办法活动到江南去,离这个刻薄的上司远一点。

    “辽东王特使到!”

    只见一名身着明光铠,亮瞎人眼的大将迎风而来。

第一百六十二章 折服

    “将军所来何事?”刺史快步迎了出去,这是连放屁的空都不给人留,不过月前的圣旨。

    说慢一点具体一点就是,一月前朝廷下发了一道圣旨给景安公主,是景安公主不是自己。

    然后吏部按例给自己发了一道公文,告诉自己多了个顶头上司,上上下下去了差不多二十天的时间。

    自己加班加点的打听清楚了航司的职责,还来不及跟幕僚们商议出个二三来,公主到了。

    然后自己派人去车站只得到了一个结果,公主带来的不是一点东西是整整的五辆火车皮的物资和人,好,退是肯定退了,意思意思挪窝吧,刚烦着呢催着自己挪窝的人直接进门了。

    憋屈,可有这样憋屈的封疆大吏?

    自己在辽东就是那些部落的这样王那样王的,谁不是客客气气的。

    “叨扰大人了,某是辽东王座下参军耿亮,特奉辽东王令来知会大人一声,大人稍安勿躁,辽东王驾将驾临东大营,刺史大人只管安心准备营建奉天府衙这是简易的形制图,明天有专业的大人前来同您商议营建事宜。”耿亮说着恭敬的将手中的图递给刺史。

    但他这样身高九尺的大汉,谁也不能不将他放在眼里。

    刺史看着线条简洁规整,标着些数字,好消息是不用很丢脸马上搬家了,坏消息是这是什么鬼,自己的老窝这下彻底被抄了,整个奉天大家的老窝都要移动了。

    按照这个地图显示,整个奉天都得开始大搞基建,首先,城北的官衙将彻底改为办公区,办公区往北是大营,再往北是什么烈士陵园。

    官员的住处,刺史找了找在西北方是“辽东大院”

    好了,辽东王府是个五进的小院子,但自己的刺史府也堪堪是个在辽东大院里一个三进的小院子。

    自己的一妻三妾七个贱妾同二十三号儿女怎么住的开!

    城东北是贡院,城难南正中是辽东书院,两坊之地就有一个治安署,这满满当当的房子在刺史眼中都是一坨坨的黄金,这怕不要山一样的黄金才建的起。

    这镇山太岁要从哪里出钱,怕不是要扒上上下下的皮才能建好?

    苦日子来了啊!

    可恨自己人微言轻,是非之地早走为上。

    同刺史想的不一样,春华并没有同当地乡绅刮地皮的想法

    她同程易商议好的辽东道的五年规划,所有就辽东道所有的富商巨贾来奉天买房就足够建好整座奉天城了。所有产业,初步计划的是家具制造,药材种植,粮食自给自足

    在辽东道这块黑土地上,一座奉天城完全供应得起。

    左不过本地人愿意加入就加入,不愿意加入外边她的朋友圈多的是人要加入,连宣帝都想多占几股扩充自己的私库,简直是降维打击。

    “首先,第一步是先把大营建好。”春华自顾自的说着,兵营本身不是什么大问题,都是随时准备行军的人,先用帐篷,这个在来的路上已经做好规划,此时王府护卫们兵分五路,一路去选中的空地清扫,一路去砍伐合适的木头做围栏,一路去城中购买军需储备物资,一路去接管城防,一路随侍春华运送物资。

    营地好弄,架好木桩堆沙浇水,便是好的内围墙。

    “辽东的天极寒,如今是来不及了,只能调动城中的汉民先组施工队,薪水从府库里出。”春华看着奉天城堪舆图,心里计划着从哪里开始施工。而一旁的程易则在计算着办公区需要的钱和物资调动最合适的方式

    “首先肯定是县衙,政府大院明年春上开工,主要做个改造,半年的工期足够了。”春华为程易捧了一杯热腾腾的奶茶,他们如今就缩在火车站的办公室里。

    这次她带来的物资极其多,随车的就有增重达五吨的金币,然后是布匹、棉花、药材、粮食、兵器等军需物资。

    方才已经有人来汇报,大营里已经搭建好穹庐,王府护卫们正将这些物资往大营里运送,她们二人在等待的时候也没能停下工作。辽东的冬天来的快,再有一月就要入冬,这些关内的士兵大概率不适应户外的工作,即将猫冬,她得提前做规划,没有彩排的时间。

    今年只能是让辽东的人习惯她的存在,所有的事情大概率维持现状,为明年的建设做好准备。

    当然,在春华看来,盖房子什么的都是小事,尤其是辽东大院这种官员住宅,直接可以招标民间的施工队,就是作为辽东道门面的官衙和辽东学院需要多费点力。

    “主要的问题还是明年的春耕,人参种子得寻人搜,要不先实验室育种?”

    到辽东怎么能够不种参?

    “这个都能安排,嘉和哪里就有标准的实验数据,关键还是当地的乡绅你预备怎么处理?”程易停下手中的笔。

    春华搞建设不是问题,她需要的是时间。

    真正让他忧心的还是当地的势力。

    权利就是这样,不是东风压到西风,就是西风压到东风。

    地方上的势力是她的敌人,朝堂中的势力也是面上不敢心理算计。

    这种腹背受敌的情况她要怎么做?

    “谁说我要与他们为敌了?我带来的士兵随多,但咱在这边不是一年两年,保不齐就有谁看上当地人在这里成家立业。我不仅不跟他们干仗,我还要请他们吃饭。”春华笑的小狐狸一样,“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热战哪有冷战好?这里才多少人,哪里经得住折腾?

    人民群众只会用脚投票,她就要把整个奉天治理的就像人间天堂,让整个辽东掌握权利的都往这跑,跑到城里那都是她说了算。

    至于大的方针政策,作为穿越老乡的昭明女帝已经立了大框框,就是立宪、议会、民族区域自制,人人都丰衣足食的,野心家做任何事情都不会成功。

    头一年,这政策有什么样的结果都无所谓,让子弹飞一会儿,指不定能找到更妥当的政策!

    “你瞧好吧!”

    程易看着越来越放松的春华,温和的笑着,就像一直以来的那样。

第一百六十三章 盛宴

    奉天城的深秋是萧索的,街面上没有什么好看的树,光秃秃的,只要是行人就很难隐藏踪迹。

    辽东王的王驾入驻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整个辽东所有的势力大概都听说了这位的存在,还有一些有头有脸的首领或者城里的大官接受了辽东王的邀请,在城中最大的酒楼举行一场盛大的宴会。

    毕竟是顶头上司,接到了邀请,这第一面,出于对敌人的了解的需要,每家或多或少的都出了个人。

    “听说刺史大人被逼出了官衙?”这是辽东一个大部落鄂伦春的首领,因为刺史往日朝他们收税纳贡的缘故,乐得看笑话。

    “何止,这位怕不是要弄的民怨沸腾,整个西北的赵家、张家、沈家,多少年的基业勒令搬家,实在是霸道。”这是常在各部落跑生意的韩家族长。

    “我怎么听说这些人家是自己主动献出来的地?”这是额温克的酋长。

    都是千年的老狐狸,若说没好处,他们才不会割自己的肉喂辽东王。

    “这个不是当事人谁又知道?”韩族长是奉天的后起之秀,等他发家的时候城北的房子好待的大块地早就有主了,自然轮不到他。

    以他对那些老狐狸的了解,肯定是得了了不得的好处,一个个的才搬的那样快,不过月余宅院都拾到出来了。

    整个会场不小,青石地砖上铺了红线毯,烧了地龙,暖洋洋的,上百位宾客们悠闲的扎堆聊天。

    韩族长们口中谈的赵族长正同沈族长商量换地的事儿。

    是的,他们很好打发的将自家宅子让了出来,除了迫于官府的威力,自然还是有足够的好处。

    在辽东做土豪自然舒服,但整个天下时刻在变,有钱有到一定的份上,自然更想掌握自己的命运,拥有更大的话语权保证自己的奢华能够更加长长久久。

    但天下就这一个蛋糕,早就有比他们发家更早更有势力的人占据了最肥美的果实。

    论衣食,整个长安有天下最奢华罕见之物,论美色,辽东一地能同整个地星比美?更遑论技术,科技。

    你拿着火绳炝,人家拿着遂发枪,在野外遇到了如何守卫自己的财产?

    没有一个好商人会觉得自己天下第一不用进步学习。

    而长安居,大不易,多少富商巨贾在长安也是赁房子居住,不是没钱买,是长安的房子谁愿意卖?

    地段好一些的住的都是权贵人怎么让你一个小商人挤进圈子?

    但辽东王给三家的是长安三座院子的购买权。

    这可是天上掉馅饼!

    何况在城南辽东学院的附近圈下来地附近,辽东王还给予三家同样面积的地皮。

    根基不丢,还能置办更好的家业,若不是这场盛宴,三位家主早就前往长安去享受生活了。

    给的代价如此优厚谁还同父母官摆手腕?

    他们三家搬出去之后,奉天西北的居民也都收到了拆迁通知,或者选择城南的土地加赔偿金,或者拿着赔偿金去别的更温暖的城市定居,当然,他们的搬家速度不会太快!

    作为大宣第一批拆迁户,大家还是挺满意的。

    而解决了第一个问题,在奉天西北打下一圈围墙,将刺史迁入张家的春华决定在入冬前解决部落动员的事儿。

    这才有了这场聚会。

    整个会场为了不太随意,并不是流行的自助餐,而是春华定下的舞会。

    在会场四周有堆高成塔的香槟和点心,会堂中央华美的水晶汽灯下是空出来的舞台。

    随着一阵略显肃穆的号角声,春华身穿华服挽着程易从大门处进来,身后一队身着明光铠的护卫佩刀荷枪,步调整齐一致,不愧是禁军中抽调的精锐,众人的说话声低了下去。

    “叩见辽东王殿下!”

    “参见程驸马!”

    众人按照各自的礼仪拜了下去。

    如今的大宣,众人对除天子以外的人是不需要行跪拜礼的,但面对辽东王这样的上司,礼节却也不轻

    “免礼!”春华已经习惯了这些,自然不会不安。

    在什么样的地位做什么样的事儿,后世的演员演皇帝的学习的时候还扮过猪狗呢,说来说去,还是习惯。

    任何人日日见到拜见,听到恭维,时间久了自然会有一丝贵气,若是再善于学习,有立于他人之上的本事,自然就有气度,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害怕自己砧板上的肉。

    整个场面开始热闹起来,刺史便开始一个一个为春华介绍到场的来宾。

    至于像当年她在洛南那样被下绊子的情况,却是不存在的。

    如今的她已经在至高之境,在她这样的位子,只要做好自己,攻击自己的行为甚至可以提升为犯罪,只要她自己不要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儿,已经是金身不倒了。

    越强大越正义,也越温良恭让,天底下美好的东西自己都经过见过了,还在乎什么呢?

    当然有些凭运气走上高位的人除外,比如曾今的贾皇后。

    春华戴上面具,开启自己的职业微笑,鄂伦春的酋长、总兵——

    自然有她的王府长史专注的在她身后记住这些来宾的样貌年纪,善于速记的他甚至会为每个人写一个人物小传。

    而春华同样的,只需要记住几个关键的人,同她政策相关的,至于其他的,后续会有人提醒,甚至这些来宾也没指望她能记住他们,下一次若是有机会单独见面,还会主动的报上自己的姓名

    “是的,辽东是一个非常有潜力的地方。”春华最后同整个奉天最有权势的人站成了一个小圈子开始谈论整个辽东。

    每个人都很认真的听她说的每一句话,哪怕一个语气,扬一扬眉毛,这群人精子都得好好的琢磨一下,是不是有什么玄机,有什么不一样的安排,可得罪了她。

    如今的她,只需要决策不错,就不会有人去阻挠她办事,哪怕是她的错,对方也会先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关键的是我们怎么去发挥这里的潜力。”

    “不知公主有什么安排?”

    鱼儿上钩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谋算

    “安排,诸位都是辽东的老人,我正要听听几位的意见。”作为一个合格的计划制定者,必然得听听别人的意见,说不准谁就有更好的想法呢?

    然而,越老练的政客越不会在上司面前表现的聪明。

    “哪有什么意见,若是有,我们鄂温克还能穷的不知道怎么过冬?”

    叫苦,谁不叫苦?

    经过一个月的打探,众人也算是知道辽东王是带着大批的物资过来扶贫的,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可不是,今年秋收时接连下雨,地里的玉米都霉了,牛羊的饲料不知道哪里去寻,往日我们没法只能看着部落中的老者挨饿,所幸圣人英明,派了大王过来,今年我们部落有救了。”鄂伦春的酋长紧随其后。

    若是个雏势必要叫二人架上高台盘了,若是开口救济,那么整个辽东那一百个部落都有的救了,别说春华带的是5吨黄金,就是50吨黄金都不够发的。

    历来只有救急,没有救穷的。

    “受的灾竟这样严重?”春华一脸动容,随后看向刺史,“你明日派人去接应,奉天城中药材充足,若是灾情严重,务必不惜一切代价做疫情的一手准备。”

    春华来时自然做了准备,辽东道的这两个大部落都十分富裕,朝廷每年发放的物资十分丰厚,可以毫不客气的说,若是遭了灾,这两个部族完全可以天天吃全羊宴。

    “多谢大王看中,”这酋长一听要封部落,立马推辞,刺史对部落额情况尽知的,讲他两绑到一起,“只是今年辽东道遭灾的部落多,我们往日得的赏赐足,就不给大王添乱了。”

    “如此也就罢了,既然不适合种庄稼,不如遣人来奉天,你们哪里就作为天底下第一处种参之地,也不用费心,种子和技术就由本王提供,销路也已备好。”春华说的极其陈恳。

    “殿下说的自然不会有错,但我们部落林多地少,除了牛羊,玉米豆粕都是族人活命的根基。”种参?脑子有包,在辽东的谁不知道老山参能救命,但罕见,因此才有种种神异。

    种的有没有用不说,卖给谁,几年才能种出来?种出来又是什么价格?

    若是花十年时间占了地种出来的参买的贱,自己如何交差?

    若有别人种自然不一样,他是不会做这个出头鸟的。

    没必要用自己的威望去为辽东王冒险,若是真的有利可图,再做不迟。

    这是一个很好的插入点,春华自然不会放过,“林多地少,自然不能侵占粮田,要的自然是这林下参。也不劳众位多言,我来这辽东,本就是为了此事来的,你们明日回去后派人来奉天,你二位是辽东的老大哥了,当做辽东的表率,种成之后我做主按市价的二十分之一收购。”

    “我虽为族长,却需长老们决议——”

    “酋长勿要推辞,正是朝廷欲帮扶尔等之际——”春华这是明明白白的威胁了。

    若是不种,日后也别想朝廷的福利了。

    “只是林地?”酋长也动摇,只要上司够坚决,试总要试一试的。

    “只是林地,由我收购。”

    辽东王的经济实力,众人还是认可的。

    就不知道春华葫芦里卖什么药。

    经此一事,众人知道春华不好糊弄,能装能演,自然也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只是乘机打听长安的事儿还有春华接下来的打算。

    然而春华接下来的打算就是让各地的有钱人多起来,有学问的多起来缴在场的这些人的权,这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回到简易的辽东王府已经接近凌晨,春华二人有洁癖,只是相对坐着泡脚,地毯上放了两个鎏金双鸳团花纹银盆,两人对坐着闲聊。

    “这辽东最大的两个问题,一是匪徒众多,二是气候严寒,想要推行你的议会制怕引起大的动乱,此处还是边境。”

    春华捧着热热的姜撞奶大大的喝了一口,“匪徒说来说去还是部落众多,分配不均,说来是个经济问题。至于气候,这里资源丰富,若是家家有土炕,户户不缺衣食,也留得住人,说来说去还是个经济问题。”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马哲诚不欺她。

    “说来,我不是来这里搞君主立宪的,我是来这里当辽东王的!”一个还有奴隶制的地方实行资本主义,自己又不是像王莽一样脑壳坏掉。

    她来辽东,一是这里长安的势力影响小,便于挥洒,二是她知道这里同平行世界的东北一样潜力巨大,三是想避开京中的斗争四是想给自己留条后路。

    不管能达到那一步,不会亏。

    “这,不像你!”一直以来的春华都是以君子的标准要求自己,是以程易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一张干净的白纸便于挥洒,我有钱、有人、有权、有你,在哪里都能为当地带来好的影响,至于同陛下的承诺,能实现三分我亦无愧于天下。”

    春华笑着将碗递给秋香,就着她的手漱口,擦了擦脚自己一踢鞋子躺到三米乘以三米的塌上。

    斜支着下巴看向程易不解的脸,笑的就像喝了酒的东方不败,林青霞版的,“安之,我今年已经二十有八,从十四岁开始我为别人活,为天下活,已经十四年了,我还有多少个十年?这十年每天都是工作,每天都是为他人,我累了,我已不能为这天下做更多,不如急流勇退,为天下做个实证,这天下,终究是时势造英雄。”

    程易收拾好关上房门,拿着一卷书走到床前,整个屋子是烧了地龙的,并不冷。

    将书放在床头架子上,他为春华递了汤婆子,自己卷了自己的锦被同春华头并头躺着,细细的想春华话里的意思。

    他从未见过春华这样

    一直以来她恨不能直接让这天下入大同,从未有过这样颓废的样子。

    然而,春华做事从来有自己的原则,就像她说的总不会危害天下,这就够了,至于其他的,她开心就好。

第一百六十五章 人市

    秋末各处税收收完,整个辽东都开始为冬天做准备。

    晒干菜,各式各样的干菜,葫芦、冬瓜、豆角子——

    还有就是地窖里烧过火,开始存入红薯、白菜、土豆。

    一般的人家,都会去磨坊里面磨一些玉米颗粒,或是家里喂的小鸡,或是准备做一家子的早食,这边的冬天尤其的早,若不早做准备,大雪封山时就要抓瞎。

    在如今的辽东,大雪封山时,连火车都是停运的。

    因为这,这奉天城里尤其的热闹。

    春华于公于私,都要凑凑这个热闹。

    整个奉天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已经很有一般城市的规模,市集还没改动,同其他城一样分为东市、西市。

    东市主要是富贵人家逛的,在辽东道,主要是各种各样的皮草和山珍。

    这不是春华今天主要的目的地,繁荣的地方大都是相似的,贫穷的地方各有各的缘故。

    春华逛的是西市,这同大宣所有的城市一样,是大部分人逛的地方。

    奉天的西市不大,差不多平行世界一个商贸城大小。

    春华同程易领着两对护卫就跟在他们十米开外的地方。

    两人穿着半新不旧的灰鼠斗篷,斗篷里面是北地常见的胡服,一个灰蓝,一个靛青,都是街面上常见的颜色。

    就是脚上需要保暖,脚上是垫了羊毛鞋垫的牛皮靴子,程易不嫌冷戴了皮手套,而春华则是抱了汤婆子。

    虽然一样身姿挺拔,但明显的可以看出是夫妻。

    春华同在长安时不一样了,她不再带冠,而是同这边一般的贵族女孩一样,身着胡服。脸上却画了妆,是简单的柳叶眉,眉心同当前的贵女一样贴了红宝石莲花式样花钿,脸颊上是月牙形的面靥,用三颗珍珠做的。

    头上没有假髻,却是一个偏西洋的发髻。上面简单的插了篦子,篦子上是一丛兰花,用同色的红宝石做的花朵。耳朵上戴了铛,是简单的珍珠流苏式样。

    没有带帷帽,却有一顶后世典型的很西化的带蕾丝的帽子,遮住了描抹精致的眉眼。

    程易发现春华变化很大。

    当她这样以纯女性化的装扮小鸟依人的挽着他的手散步,竟有些不自在,就像回到了十几年前,自己还是一个少年般手足无措。

    他们同床共枕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但他们还没有多少亲密的相处的经验。

    更多的,是室友一样的关系。

    一起生活同床共枕,一起吃饭,一起谈论身边的事儿,一起工作。

    是的,他们是同事。

    自从成婚后他们被众人默认的扎了堆。

    如今春华是辽东王,而程易还是驸马。

    春华处理辽东道的政务,而程易,在兼着国子监祭酒的同时,又多了一个身份。

    辽东学院的院长。

    当然,这是两人商量好的,把一所学院从无到有的建立起来,这对程易来说也是第一次,一个新的挑战,一项新的体验。

    目前在王府里他张罗的第一件事是建立实验室和图书馆,他的一些学生负责实施,他负责规划。

    相比曾经的那种成天在实验室追求真理,这些世俗的实务对他来说也不是负担。

    这大概是每个能活着活的还不错的成功者的共识。

    而同课题天天分开的生活,自然让他更清楚的介入了春华的生活。

    尽管还有些他不知道的问题横在春华同他之间,但,春华也试着融入他的生活。

    当然,无论春华如何想,他的想法还是,只要她开心就好。

    他很享受现在的生活,志同道合的伴侣,有所意义的工作。

    至于科学,同春华无数次的闲聊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

    学无止境。

    就像春华说的她累了,他不累,但这种生活也不错。

    他脸上带着他自己都不曾意识到的满足和幸福。

    如今的采买都是准备到开春的,作为火车最后一个终点站,奉天是整个辽东道的集散地。

    街上的人随时都是多的。

    尤其是春华到来之后取消了官衙以南的宵禁,更热闹了。

    街边上是各种各样的铺子,贩卖衣食、吃食、甚至还有骡马人口。

    衣食上随便的看几眼,问一下粮油布匹的价格就知道当地的民生如何了。

    春华感兴趣的是以前没关注过的人市。

    因为临近边境,部落众多的缘故奉天的人市很盛。

    进入人市立着的石牌坊,就扎着几个一米的高台,有几个胡服穿貂的异族汉子给围着的人讲着台上的奴隶。

    大宣鼎盛,明显是宣人模样的奴隶很少,只有几个年龄大的老妇人,毕竟不是长安,没有那么多罪官家眷。

    更多的,还是金发碧眼的外族少女少男,也不知是被骗来的还是买来的,再往里面,甚至有数量不少的昆仑奴。

    也是,如今大宣是整个地星的中心,自然在黑奴贸易中占了一环。

    “科技的发展需要足够的有些技术的人工,而解放这些人工,这奴隶制始终欠点意思。”程易的想法里,所有的人生而平等,有区别的是生存环境的不同,个人境遇的不同。

    “良贱不婚,贱伤主加一等,主伤贱减一等,先进的生产力大部分掌握在主人的手里,应该听谁的没什么意见,最可恨的就是有那一等轻浮浪子使整个阶层对立起来。”在大宣呆了十五年,春华反而看如今的奴仆买卖很是正常。

    这又是一件吊诡的事情。

    也是,在平行世界的二十一世纪,大部分国家鼓吹人人平等,结果种姓制度,人口买卖照旧存在。

    理想是美好的,但有几人几国言行一致?

    权利是需要时间和斗争才能化为现实的。

    “对于有的地方的人而言,来大宣或许是一种解脱。”春华揽着程易走向人市中唯二的一座高楼。

    “希望是吧。”程易是个豁达的人,他们家也从来不曾伤害奴婢,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他们坐下刚点好菜,耿亮就同人牙子问好价格,并将其中一个官话说的比较好的带到了楼上。

    “阿雅,尊敬的客人!”来人左脚向前迈出一步,弯腰九十度,右手触地面,起立问候!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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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三代的青云路介绍:
寒门再难出贵子,
穿越后的春华静默而肯定的说,
寒门本就是地上任人践踏的泥——
唯有天时地利人和,才有青云直上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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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感情线,本文无绝对男主,重要的事说三遍,无绝对男主,女主除了一张被利用的脸无金手指,就是老实本分升斗小民一个。
本文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农三代的青云路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农三代的青云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农三代的青云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