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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流云涌全文阅读

作者:四海尘埃     江流云涌txt下载     江流云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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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虎斗童吟趣味生(上)

    这是一条位于半山腰的村子,在村子后面有大片竹林。

    此时正值初夏,南方已经是炎炎夏日,只有一早一晚会感觉到丝丝的凉意。

    傍晚时分,太阳已接近西山,河里的小鱼都还没开始跳出水面呼吸新鲜空气,叫喊了一个下午的鸣蝉则在为晚上的狂欢暗暗蓄力。此时,只有一帮小孩要赶在晚饭前玩个尽兴。

    竹林阴影下的空地处,一群孩童正进行着这一春夏之交最流行的游戏——斗虎。

    这里所说的斗虎中的“虎”,并非真正的老虎,而是一种体型较小的黑蜘蛛。

    这种黑蜘蛛个头只有三四岁小孩的指甲盖那么大,在往常的形态是肚子肥大,八条腿都十分短小短小的,但在晚春和前半个夏天就会出现头大而肚子瘦小,前肢又长又粗壮的种类。玩斗虎的小孩称平常那些为肚子肥大的母虎,称春夏出现前肢长壮的那些为公虎,而公虎就是用来打斗的类型。

    竹林阴影下的孩群中央,十岁的斗虎界强者王晓乐早已迫不及待的想要用自己的虎仔把来挑战的其他玩伴的虎仔打个落花流水。

    虽然他的心里是这样想着,但还是强装淡定的慢慢从胸前掏出五个虎笼(这里指的虎笼,是把裁剪下来的长长的露兜叶通过折叠和互相嵌合而成的小盒子,一般只有成人拇指的大小),看着第一个挑战者王晓攀问:“你想和我的几虎打?”

    八岁的王晓攀看着自己手上的六个虎笼,先檫了檫脸上的鼻涕,在手里挑出了一个虎笼说:“我这次的虎仔很厉害,我直接用我的头虎虎来打败你的头虎吧。”(小孩玩这个,一般会给自己的虎仔分出强弱,一虎即为头虎,越排在后面的就越弱)

    王晓乐听罢笑笑说:“先给我看看你的二虎吧,急什么。”

    王晓攀点点头照做,打开了虎笼,并完全摊开在了众孩子面前,原来是一只银头大虎(这种小黑蜘蛛头部前半部一般裹着一层薄薄的粉末,一般为银色和金色,银色的为银头虎,金色的为金头虎,没有粉末的,为黑头虎)。

    小攀怕它会逃走,就把完全摊开的虎笼放在手心中间,免得它一溜就溜出了自己的手掌心。

    “好像还挺厉害的,我就是用我的二虎和你的打吧。”

    小乐边说边打开了自己的一个虎笼,竟是一只金头大虎,不过显然是已经抓到手上一段时间了,因为虎头的银粉已经有点暗淡脱落了,属于虎仔被抓之后的正常变化。

    一般认为,银头虎的平均强于金头虎。但晓乐这只金头虎有点不一样,个头特别大,而且全身显得特别匀称,特别是后面的肚子相比于他的身子显得很小。

    晓攀的虎笼比较新也比较大,所以用作战场。

    完全摊开之后的虎笼一端凑到王晓乐二虎的跟前,轻碰一下它,它就很自然爬到虎笼上去了。

    此时“二虎”相见,一笼不容二虎,它们立即摆出了起手式——瘦小的肚子撇向一边,六条后腿紧紧扎在虎笼上,两条又长又强壮的前肢向前弯曲,与虎头的前部围成一个大半椭圆。

    两虎保持着这个随时出手的姿势,慢慢靠近对方,到了相距只有丝缝的距离时,它们同时舒展开了双前臂,双臂展开后连成一线呈一字型,前臂接触瞬间,严丝合缝的贴合在了一起,各自用力向前推顶,战斗正式展开。

    “两虎仔个头相当,这将会是一场旗鼓相当的战斗。”

    一旁年仅六岁的石小流早就迫不及待观看这场对决了。石小流是斗虎迷,也是比他大四岁的斗虎高手王晓乐的小迷弟,他们是邻居,父辈是结拜兄弟。

    果然,两虎仔长臂相接之后,互相角力之时,各自力量互不相让,使得用于角力的前臂开始颤动了起来。

    相持不一会儿,它们就开始了第一回的缠斗——两虎四臂相交,前臂都打到对方躯体,在力的作用下瞬间微微弹起。一字型的双臂在瞬间错位弯曲,死死抱住对方抱作一团,之后又瞬间松开对方,立马回复四臂互顶的相持的状态。

    第二回合开始时,也就是两只虎仔放开对方又进行双臂对峙时,各自双臂抖动的频率一下子就加快了,各自的六条后腿都在慢慢的往后撑,看得出来它们都在不断地增加用力。四条又长又粗壮有力的前臂的激烈抖动,使得放在手上的虎笼也跟着微微抖动了。

    这种情况十分少见,会使得虎笼发出唰唰声或者抖动的一般是在由对峙改为缠斗的一瞬间,在对峙之时就能弄出这种动静的,小流还是头一次见,但晓乐却有点见怪不怪的意思。

    这次两只虎仔的对峙进行了比较长的时间,四臂的震动保持在了比较高频率的状态。接着,二虎出现了微微的后退的迹象,更进一步的是头虎的前臂也微微的往二虎这边压过来了,就在一字型的四臂对峙即将被打破要微微变成八字形时,两虎一下子弹了起来。

    “唰唰”两声,虎笼随之抖动,两虎紧紧的抱作了一团,进入第二回合缠斗,有想把对方缠死的意思。

    再次恢复对峙之后,二虎还是在后退,而且后退的趋势似乎比上一回合更为明显了,四臂的对顶状态却很好地保持在了一字型,四臂抖动的频率则是有增无减。

    “晓攀的银头虎分明是想迅速解决掉乐哥的金头虎,乐哥的金头虎似乎是在节节败退,但从前臂的状态来看却又并不像。”石小流十分激动的同时,心里又想着这些,开始担忧王晓乐的金头虎会输。

    就在金头虎快要退到虎笼边缘时,它六脚瞬速往后一撑,立马定在了原地,同时四臂抖动的频率迅速提高,紧接着打破了相持。

    与前几次进入缠斗不同,这次打破相持瞬间,二虎的双臂明显是占主动的一方。

    二虎瞬速将双臂压制过去,四臂转化为八字形,然后才进入弯曲互抱。

    两虎抱住的瞬间,二虎并未弹起,而是用双臂将晓攀的银头虎虎往前抛离。

    抛离之后,二虎瞬速紧逼而上,晓攀的头虎却显得有点仓促应对了。四臂一对上就变成了二虎压制头虎的八字形,相持也只是在一瞬间,马上就进入了缠斗抛离。

    这算是斗虎时的一个奇观了,这么瞬速而且又一边倒的单向抛离都还没分出胜负的战斗,实属少见。

    看着金头虎一波一波的输出,战斗的一路上简直是火花带闪电,大家几乎都看得出了神。

    在二虎给出最后一击将晓攀的头虎完全抛起抛离后,头虎再也不敢接招了,转身就逃,战斗就以晓乐的二虎胜利告终。

    也就是说当虎仔转身开溜的瞬间也就是战斗完结之时。

    “哇哦,厉害厉害。”小流不自禁喊出来,为了这场紧张刺激的战斗也为了他哥晓乐的胜利。

    “是挺厉害的。”

    “有那么一点猛。”

    “都挺强的,不过一会看我的虎仔,更厉害。”

    其他小屁孩也是你一言我一语的。

    晓乐看了一下周围的人,像是没找到什么,皱了皱眉头,完全没去理会战败了的王晓攀。

    这场斗虎之后,众小孩看到了王晓乐虎仔的强大,好几个小孩也就不再要和晓乐斗虎了,还有几个想试一下的,晓乐的出动三虎就都给打败了。

    此时,已接近回家吃晚饭的时间了,晓乐又是环视了一下孩子圈外目所能及的地方,失望的摇了摇头。

第二章:虎斗童吟趣味生(下)

    又过了一会,太阳已半躲进了一团火烧云中,只剩下火红的夕照映照着大地。

    正在孩子们散开要各自回家吃饭时,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这人喘着大气,满脸通红,加上火红的夕照映照在他脸上,使人有一种觉得眼前之人整个人正在燃烧的错觉。

    “耀雷,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晓乐笑着说对那人说。

    小流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刚才晓乐不断环视周围是在看耀雷有没有来。

    姚耀雷也是一个虎仔发烧友,也是晓乐在村子里斗虎界的劲敌,但昨天他的虎仔战败给了晓乐的虎仔。今天耀雷这种出场方式,明显是抓了一天虎仔,然后匆匆赶回村子里的。

    “有,有人打败你了吗?”耀雷还在喘着粗气,勉强从嘴里挤出了这句话。

    “怎么可能呢,还未有等到你出场,我的头虎都还未出场咯。”晓乐和耀雷说话倒是一点也不谦虚。

    小流听完他两的对话,在一边已经抑制不住自己了,说:“好耶,又可以看斗虎了。”

    “我刚刚抓了一只可以打败我头虎的虎仔,就是我现在的头虎。”耀雷说这话时显得信心满满。

    “来吧。”晓乐说着就选出了头虎的虎笼,打开之后,俨然是一只银头大虎,和晓乐自己的金头二虎个头不相上下,身材也几乎如出一辙,但是这样的银头大虎看起来就比金头的要威武不少。

    耀雷看着这只昨天让自己的虎仔完败的银头大虎,深深吸一口气,平缓了一下呼吸,然后也打开了自己的虎笼并把虎仔引导到手上。

    看见耀雷的这只虎仔,大家算是看傻眼了,居然是一只黑头大虎。

    黑头虎有两种,要么就是抓久了头粉掉光了,要么就是刚抓到就是黑头的,而后者无疑是斗虎界的狂战士,就算是很小的一只,也相当好斗,比其他任何虎仔都要狠。

    小流偷偷瞄了一眼晓乐,晓乐倒是很轻松地说:“厉害呀,竟然给你找着了一头黑头大虎。“晓乐说着指了指耀雷裹满泥泞而且不见了草鞋的右脚,又说:“但是看你好像晒了一天,而且你右脚的草鞋呢。”

    “刚才赶着回来的时候插进了水田里,拉出来的时候就鞋子留在了里面了。”耀雷的语气渐渐平缓下来了。

    “你不会是怕输了吧,怎么开始转移话题,关心起我的鞋来了。”耀雷说话时毫不客气:“我晒了一整天就是为了打败你,一对鞋又算得了什么,以后不穿鞋都无所谓。”

    “呵,好吧好吧,我还用怕你?”

    晓乐说着就把虎笼靠了过去,示意要把耀雷的黑头虎接过来自己的虎笼上打斗。王晓乐的虎笼还没接触到耀雷的手,黑头虎就跳到了虎笼上,一下子两只虎仔就对上了眼,几乎在一瞬间两虎同时摆出起手式。

    两虎个头相差无几,而且摆出架势时,尾部的肚子都扭得相当夸张,两强而有力的前臂弓成的弧度相当威武,对峙之下都显得威风凛凛。

    突然间,黑头虎一个“箭步”突进,两虎几乎同时张开的双臂一下子就完全对上了。银头虎在接招之时六条后腿明显往后顿了一下,但是立马又扎稳了脚步,就连虎笼也跟着摇了一下。

    围观的众小孩都看入了神,几乎在同时都随着两虎的突然开战微颤了一下,但谁也不敢惊呼,生怕影响了对决。

    四臂相接,抖动的频率一下子就达到了很高。

    紧接着,银头虎的整个身体居然都跟着颤抖了起来,但此时黑头虎六只后腿像是扎根在了虎笼表面似的,还是稳如泰山。

    不一会儿,“唰唰”很明显的两声,两虎突然弹起,虎笼剧烈抖动了两下,四臂交叉,两虎一下子抱在了一起,又一下子放开回复四臂互顶相持。

    由于刚才剧烈的弹起,第二回合的开始两虎已经来到了虎笼的侧边缘,虎笼也平衡在了侧向两虎所在的一侧。

    又是一个弹起,两虎紧紧抱在了一起,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弧线后,同时掉到了地上,两虎仔就各自弹开挺远的了,战斗因此暂停。

    晓乐和耀雷几乎同时反映了过来,两人立马蹲下用手围着自己的虎仔,生怕让它们给溜了。

    众小孩呢,像是终于松了口气。

    “呼,呼,厉害,厉害。”大家几乎异口同声的说到。

    不一会儿,晓乐和耀雷已经把虎仔重新引导到了各自的手上,站起来看着对方,心领神会的往旁边一块比较平整的大石头上走。

    两人蹲下身子把虎仔引导到了石头上,三两下功夫,又把两虎仔引导到了能看到对方的位置,第二次的战斗就在石头上展开了。

    这次的开战,银头虎明显的变化就是在摆起手式时不再往前靠近了,黑头虎的改变则是改箭步前进为缓慢蛇行靠近。

    在快要到达四臂相接的距离是,二虎几乎同时往前突进了一下,刚刚张开的四臂一下子碰撞到了一起,冲击之下,激起了四周石头上的尘土。

    两虎各自的六条后腿像是深扎在了石缝中,成向前微曲的状态,整个身体明显前倾,四臂抖动的频率明显达到了更高,激起的尘土在抖动气流的带动下绕着相持的四臂不断扰动。

    这次的对峙持续的时间特别久,最后围绕四臂四周的尘土已经慢慢完全落下了。

    银头虎整个身体又开始了剧烈的抖动,众人还没完全反应过来,黑头虎的身体也跟着抖动了起来。紧接着四臂抖动的频率瞬间明显提高,两虎弹起互抱落地,一套下来激起了更多的尘土。

    再次恢复对峙时两虎身上裹上薄薄的一层尘土,围绕着抖动的四臂的尘土也更多了,尘土随着四臂更加激烈扰动了起来。

    大家都注意到了,这次的弹起是往银头虎的一边移动了的,而且再次恢复对峙之后,银头虎六条后腿不再像之前那般坚定地往前撑了。

    一下子,两虎又往银头虎一边弹起互抱,瞬间恢复对峙又瞬间弹起互抱,银头虎节节后退,黑头虎节节紧逼。

    一路上,在弹起点不断激起尘土,前点未落后点又起,像是一个点紧接一个点的尘爆一样。

    电光火石之间,已经又过了四回合,银头虎六腿已经是完全不再成往前撑的姿态,两前臂也往后翻了一点,明显几回合下来,有点招架不住了。

    这时,黑头虎的身体瞬间往后一顿,然后六腿一撑,身体往前一顶,两前臂往前猛压,银头虎被整个的抛了起来,落地时已经是八脚朝天了。

    终于,战斗以耀雷的黑头虎的胜利宣布告终。

    小流算是看呆了,这无疑是他见过的最为精彩的一场斗虎。

    “太厉害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精彩的斗虎。”晓攀率先发出感叹,其他小孩陆陆续续发出相似的声音。

    晓乐深呼了一口气,躬下身子,慢慢把虎仔引导回了虎笼,起身对耀雷说:“这么大的黑头虎我也是第一次见,厉害厉害。”

    “我晒了一天才捉到的,就是为了打败你这只头虎。”耀雷一点不掩饰胜利的喜悦,也说的一脸认真:“我昨日输给你的那只头虎根本和它打不到这个程度,看来你这只头虎也是挺厉害的。”

    “来日再战,怎么样?”晓乐问。

    “没问题,就明天傍晚吃晚饭之前吧。”耀雷很爽快就回答了。

    “攀仔,你还不死回来吃晚饭。”此时,远远又听到了从村子里传来了晓攀妈这句熟悉的呼唤。

    众小孩这才意识到已经到了饭点了,于是很瞬速各自散开回家去了。

第三章:林夜篝火暗流涌

    王晓乐和石小流是一同回家的。

    回家路上,小流跟在晓乐侧后方,晓乐一路上也不怎么说话。

    “明天我们出去捉一只比那只黑头虎更厉害的虎仔。”小流看着晓乐说。

    对这一句话,晓乐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似的,回过头来看看这个自己的小迷弟,说:“啊,啊,肯定呀。”然后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几个虎笼,“不过说是这么说,想捉到比那只黑头虎更厉害的虎仔好难的,那只虎仔应该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一只了。”

    小流听完这句话,刚想说话,嘴还没张开就又咽了回去。

    之后二人一同回到了晓乐家。

    刚进门,就闻到了扑面而来的饭菜香。

    “妈,晚饭煮好了吗?”晓乐问一句。

    “要不是等你,早就吃完了,快点的,去洗手吃晚。”晓乐妈回答到,但一眼也没看小流。

    饭桌上,晓乐妈不断给晓乐夹好吃的,小流呢,就自己吃自己的。小流知道那是晓乐的妈妈,不是自己的妈妈。晓乐也会夹一些好吃的给小流,这时小流还是会很高兴的。

    小流的爸爸告诉过小流,在晓乐家时就好好吃自己的饭睡自己的觉,对晓乐妈别太在意。小流虽然还小,但基本上能完全按着父亲的意思行事。

    小流的父亲叫石让,是村里猎人首领也是现任的村长,与晓乐的父亲王岭冲是一起打猎的拜把子好兄弟,也是隔壁邻居。小流的母亲在小流四岁时就已病故,每次他们外出打猎都会让小流吃住在晓乐家。

    夜晚来临了,在村子西南方五六十里的山林中,村子里的一帮猎人正围在火堆周围吃刚烤熟的鹿肉,还有各自身旁的一堆猎物,其中一个大汉身旁的猎物最多,足足有一头野猪和两头鹿。

    这个大汉正是猎人们的首领,也就是小流的父亲石让。

    他刚把一口鹿肉嚼完咽下去,就看着大伙说:“等下还是老规矩,你们将收获的猎物带回村里,我带两头鹿和一头野猪到外面换盐巴和布匹。”其他人边吃着鹿肉边抬头回答答应,然后石让转过头去,伸出手拍拍坐在身旁王岭冲的肩膀,说:“兄弟,小流就再拜托你几天啦。”

    王岭冲对这一句话显然毫无准备,噗呲一声笑了出来,然后擦了擦嘴,说:“每次你都和我讲这个,你的仔不就是我的仔吗,我们两家人一条命,不用你讲这些见外的话。”

    “哈哈哈,一条命,一条命。可惜规矩就是打猎不可以带酒,要不然的话,在这野林子里就可以痛饮一番啦。”说着两人的肩膀已经楼在一起了。

    气氛瞬间热烈了起来,归家的喜悦一下子跃然脸上,纷纷举起水壶以水代酒喝了起来。

    与此同时,在这帮猎人东南方三十里左右的野林子里,一帮满身泥泞身穿破烂盔甲的人也围在火堆旁吃着烤肉。

    这些人满脸的疲惫,但也难掩狰狞的面孔,其中一个人用力提起一口痰,用力一下吐了出来“咔、吐”,然后说:“他妈的,卍棍门那帮狗娘养的东西,居然把我们逼到了这步田地,要是再找不到野山村,我们肯定没命再走出那片沼泽地了。”说完就想把最后一大口肉放进嘴里,但就在这时,一条木棍就先砸到了他的脸上。

    “哎呦,我靠,谁他妈、”话还没说完,他就看到了木棍扔来的方向一双布满血丝的凶狠眼神正看着自己。

    “你他娘的是不是吃太饱,撑着了,在那胡说瞎话,我他娘的还能死在这种地方不成?”说话的人身上的盔甲还算完整,不像其他人穿的那么破烂,说狠话时都没有一个人敢出半点声音,很明显是这帮人的老大。

    被砸之人连连点头认错,接着就想坐下继续吃肉。

    “你他娘的是没听懂我的意思是吗?”

    听到这句话,那人刚坐下的屁股一下子就滑坐在了地上,看着在手中颤抖的肉块,又偷偷瞄一眼那双凶狠的眼神,然后就小心翼翼的把肉块送到了那双眼神面前去,颤巍巍地对那人说:“将,将,将军,是我该死,还请你饶了我,您请用。”他说话时也偷偷看了看那人那只刚刚还紧握着狼牙棒的大手,见大手已经松开狼牙棒,这才松了口气。

    “算你小子还算稍微能听得懂一点点人话。”说着一只还沾染着血迹的大手就伸过来一把把肉抢了过来了。

    回说到小流和晓乐这边,此时他们已经吃完晚饭,正在门前调教今天唯一败北了的头虎。

    虎仔有个奇怪的习性:一旦败北就会怯战,小孩们称之为酸牙了,得单方面强制性用一只比它弱很多的虎仔给它打败,让它们再尝胜果才能使它们再次振作。

    晓乐这种事已经做惯了,手到拈来,不过这次他居然做的有点心不在焉,试了好几次都没能强制头虎与最弱的教虎对上。(教虎是最弱的那只虎仔,唯一的作用就是用来被打败,帮助其他虎仔重拾雄风)

    小流算是看出来了,晓乐的王牌头虎居然被掀了个四脚朝天,输得那么惨,晓乐肯定受到打击了,在回来的路上,一向自负的晓乐居然说出没信心的话,这更是让小流这个小迷弟心中不是滋味。

    突然一阵脑热,小流就开口说话了。

    “乐哥,明天我们去坟岗那边,肯定可以捉到强过那只黑头虎的虎仔。”

    “你疯啦,你想死哦?怎么敢去那边捉虎仔呢?而且大人不准我们去那边。”晓乐少见的凶了小流一下。

    其实小流回来路上就想说这话了,但一直没敢说,刚才也是一时没控制住才说了出来,说了之后就有点后悔了,也就不再搭话了。

    很快就又要到了洗澡睡觉的时间,但小流说今天自己要回家去睡,这让晓乐不禁怀疑是不是刚才自己凶了小流,小流生自己的气了,因为就算小流爸在家,小流也是更愿意和晓乐睡一张床的。

    但晓乐想想还是算了,因为到了第二天,小流再生气还得屁颠屁颠跟在自己屁股后面一起出去玩。

    小流从晓乐家走几步路就回到了家。

    小流推开自家院子的门,他并没有往水井那边走去打水洗澡,而是径直走进了屋里,拿了张凳子放到墙边,站在凳子上把他爸挂在墙上的备用的猎户袋够了下来,接着很快就从猎户袋里翻找出来了一把挺锋利的小匕首。

    “嘻嘻嘻,好在还在。”他把匕首拿在手上不禁说道。

第四章:稚童止泪忆慈母

    第二天,在天刚蒙蒙亮时,小流就起来了,然后就轻手轻脚的往村子东边走去。刚走出村子,小流就小跑了起来,左手拿着昨晚翻找出来的的小匕首越跑越欢快。

    这个村子处于地势较高处,算是在一个巨大缓坡的半山腰上,小流往东跑是斜下坡的方向。

    小流跑了不到半个时辰,等到前面一段路已完全看不出来有坡度了,前面就能看到一条已经长满杂草的石径了。

    他在石径上停了下来,喘了几口气,沿着石径的方向静静地望向自己的右手边,依稀可以看到是一条遮掩在竹林后面的村子。

    小流往村子方向看了一会,然后又故意用力咳嗽几声,就跨过石径继续往前跑了。

    接着,他经过一大片已经长满杂草的荒田,经过一条小河就要又开始爬山坡了,这一路上完全看不出来是有路的,但他前进的方向却一点也不迷糊。

    经过了一个时辰的奔波,他已完全深入了一片山岭当中,这时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大片的露兜,几乎完全占据了他的视野。(露兜:一种热带植物,主体主要是很长的绿色叶子,叶子两侧和中部都有白色的倒刺,这种植物主要被用作绿篱)

    小流稍微沿着这大片露兜绕了一下,就找到了一个足有两米左右宽的开口,然后就往里面进去了。

    露兜围合起来的这一片地上赫然出现的居然是一大片墓地,小流一路走来,远处也会出现一些零零散散的,分布在山间的坟墓,但都没有这么一大片的坟岗。

    小流一点也不害怕这里,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然后瞬速又走出了出去,不一会回来时,手中多了一束小白菊。

    绕了几下,小流就来到了唯一一个周围极少杂草的坟墓,他站在墓前调节了几下气息,把白菊轻轻放在墓前。

    此时,一阵清风吹动小白菊鲜嫩洁白的花瓣,轻轻抚过小流的脸颊,小流轻舒一口气,露出了笑脸,说:“妈,我又来看你了。”

    小流的妈妈叫王岭惠,生前是村子里的大夫,准确来说,小流的妈妈那一家子是这一带唯一的大夫世家,因为这一带是与世隔绝的“世外桃园”。

    这一带处于群山之中,而且东西南面被延绵百里大片的沼泽林围绕,北面是万丈断崖,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这里的人的祖先不知几千几百年前冒着生命危险穿过沼泽到此隐居,本已在这一带繁衍出了大大小小数十条沿着这一带各条河流分布的村落,但三年前爆发的一场疫病差点灭绝了他们。

    疫病发病和传染之瞬速像炸弹爆炸一样,使他们来不及反应,无论是人还是牲畜都不能幸免于难,之后,王岭惠为了帮大家治病,上山采药时发现了生活在山上的动物并没有病变,经过一番试验,确定了是河水出了问题。

    于是在石让和王岭惠的带领下,在大山坡中间建起了一条新村子,把所有还没被感染的人迁了过去,这才抑制住了疫病。

    本来小流一家子都迁到了山上去,是少有的一家都没感染疫病的,但是王岭惠是唯一存活下来的大夫,她并不想放弃已经感染了的人们,石让劝她不住,就要跟着她一起去救治病人,但王岭惠一定要让他留下来照顾小流。

    而王岭惠这一去,就是永别。

    王岭惠死前都再没回过家,石让最后见到的就是一具冰冷冷的尸体。这时凡是感染疫病的人都差不多接近死光了,山上村子的人决定把最后这批死者安葬在一块不易往外感染的地方,就是现在这个坟岗。

    那段时间,石让并没有参与下葬事宜,小流也被托付在了王岭冲家,没人知道他的踪迹,直到下葬当天,人们发现坟岗选址那一大片山地种满了小白菊,石让披头散发出现在大家面前,双手已没有一寸完好的皮肤。人们这才知道,这几天时间里,石让用双手在这附近山坡上种满了小白菊,而小白菊是王岭惠生前唯一钟爱的鲜花。

    “妈,这几天阿爸又出去打猎了,应该就快回来咯,我很快又可以吃大块大块的肉啦,哈哈。”此时小流已经坐了下来,笑那两声时很用力把头往后仰了一下,生怕眼中打滚的泪花会掉下来,然后颤抖着深深呼吸了一口气。

    “我昨晚一个人睡觉啦,自从上次我打败那几只野狗之后,我什么都不怕了,不单敢自己睡,还敢半夜起身拉屎。不过,我其实最怕还是在乐哥家吃饭的时候,虽然我可以装作无所谓,但我真是好羡慕乐哥呀。阿爸之前和我讲,说我还小,要经常来看看你,不然可能会把你给忘了。我真正是被吓到哩,不过就算阿爸不讲,我也会经常来看你的。我现在很少哭了哦,所以你在里头如果想我和阿爸的时候也不准哭哦,我最怕看着你哭啦。阿爸讲你也不想看我哭,所以我不会哭哦。”

    岭惠死的时候,小流才四岁。在生时,她给了小流毫无保留的爱,而且小流也特别黏她。在最后岭惠出去治疗疫患的那段时间,小流都快把眼泪都给哭干了,他爸怎么哄都没用。

    岭惠死讯传来的那天晚上,小流吃完饭没看到妈妈,照常在那哭,石让则是疯了一样大喊大叫并用头在拍打着桌子,小流就被吓得哭的更厉害了,最后哭累了就睡着了。

    到了半夜,这天月亮特别光亮,石让站在新挖的井口旁,冷冷的月光撒在石让身上,他呆呆看着井里的倒影,看到了岭惠在里面对自己微笑。

    这时,屋里传来小流的哭声,他这才幡然醒悟过来。

    小流梦到妈妈不要自己了,突然惊醒了,又大哭了起来。

    这时石让一下子冲进了屋里,披头散发满脸血迹的他,把小流一下子吓得呆在了那里。

    石让一下子把小流抱起,挎在腰间,往王岭冲家走去了,任由小流哭闹挣扎。

    他敲开了王岭冲家的门,一把把小流塞到了王岭冲怀里,王岭冲被眼前一幕吓得呆在了那里。

    “兄弟,小流拜托你几天了。”石让平静的说。

    王岭冲一下子回过神来了,说:“大哥,你可别胡来呀,你不回来的话,我可不会帮你养小流的。”

    “不用担心,我的儿子我自己养,就拜托你几天。”

    看着石让坚定的眼神,王岭冲舒了一口气,说:“好,那没问题,这几天小流就交给我吧。”

    之后石让去把岭惠的尸体背了回来,为其好好梳洗打扮完之后,交到了村里负责安葬死亡疫患的人那里,之后再见石让就是在多天之后的坟岗附近了。

    那天的石让看到跟在下葬队伍旁边还在哭的小流,径直就往小流过去了,用鲜血淋淋的大手一把抓住小流胸口的衣服就往队伍后面拖。拖到比较远的地方的时候,一把把小流拎了起来举在半空中,小流整个人被勒的喘不过气,也就慢慢改哭声为难受的咳嗽声,双脚在半空拼命但又越来越无力的挣扎。

    众人见状赶紧要上去劝阻。

    “你们都闪开。”石让大哄一声,众人都被镇住了,杵在原地。

    大哄完,石让一把把小流松开,并一把抓住小流两边腋下放在自己面前,“你妈妈最不愿意看到你哭了,你懂吗,你要是再敢在你妈妈面前哭,我就把你勒死为止,懂的话就点点头。”

    石让贴着脸对着小流大哄着,任由小流咳嗽的唾沫洒在自己脸上。

    小流被吓傻在了哪里,浑身还在颤抖,头却不自禁的点了几下。

    石让这才把小流轻轻放在一边,往村子方向跑回去了,小流就站在那默默看着这个背影,一动都不敢动。

    等到差不多已经把所有死者都安葬好时,石让又回来了,浑身梳洗一新,穿着整洁的衣服,手上绑好了纱带。

    石让走到小流身旁慢慢蹲下,轻轻把小流抱了起来,说:“刚才是阿爸不对,只要你以后不再在你阿妈面前哭了,我就不会再那样对你了。”

    这时小流刚想哭,又颤抖着活生生把眼泪咽了回去,说:“那,那阿妈现在在哪呢?”

    石让听到这话,顿了一下,自己的眼泪也几乎要滚出来了,勉强转过头去指了指旁边的坟墓,说:“你阿妈就在里面,但她永远都不会出来,你也永远见不到她了,所以你要永远记住阿妈。你还小,可能会慢慢把妈妈给忘了,那样的话,阿妈会很伤心的,所以你以后要多点来看看妈妈,多跟阿妈聊聊天。但千万记住,不许你在这里哭,那样你阿妈也会很难受的。”

    石让的这几句话深深烙印在了小流的脑子里。

    从此,每隔几天小流就过来这边一次。

第五章:两小无猜是童趣

    “哦,对了,阿妈,我今天除了来看你之外,其实还想在这附近抓一只厉害的虎仔,今天傍晚就拿回去打败耀雷那只黑头虎,帮乐哥赢回来。”小流说着从地上捡起带过来的小匕首,“你看,阿爸的刀仔我都带过来了。

    ”好啦,阿妈,保佑我可以捉一只厉害的虎仔吧。”

    说完小流就整理了一下墓碑前的小白菊,然后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就跑开去露兜叶边抓虎仔去了。

    这是小流第一次抓虎仔,不过他之前跟着晓乐,已经见过很多次晓乐是如何抓虎仔的了。他小心翼翼的割下一条露兜叶做了一个虎笼,做的不怎么像样,笼边的缝太大了,根本关不了虎仔,然后就又选了高一点的比较嫩一点的露兜叶。

    但这次不由得他小心翼翼了,因为他只能整个人往前靠才能勉强够到那些露兜叶,露兜的刺就不断在他身上扎。他咬着牙一下子跳起把叶子够到,拿在手上,完全不管叶子上的刺扎自己的手心,只是脸上被划了一下时他才喊出来了那么一声。

    他用这片露兜叶做了四个虎笼,最后也只有一个勉强是能用的,但他很满足了。

    当小流做好虎笼要开始抓虎仔时,他就有点犯难了,因为这边的露兜虽然种下还没有几年,但相对自己来说还是太高了。

    每次看到了目标都因为太高而很难捉到,筑巢在更高更靠里一点的虎仔就更不用想了,那些懒得筑巢住在露兜中心的虎仔,他更是看都看不到。就这样,折腾将近两个时辰,小流整条手臂布满了一条一条的血痕,就连脸上也有好几条,但只抓到了几只虎仔,而且没有一只是让自己满意的。

    这时他又找到了目标,伸出双手去要割下那两片露兜叶。(筑巢在露兜上的虎仔一般是吐司将两片露兜叶粘在一起,两片粘在一起的露兜叶和其中的丝网就是虎仔的巢穴)

    当他的右手刚掐住露兜叶,拿着刀的左手要割下去时,他的余光扫到了一丝丝异样。

    还没等他要转头看过去,一条绿影闪电般的冲向了他,他则一下猛地全身后仰,不由得往后猛退了几步,踩到石头直接滑倒瘫坐在了地上,同时坟岗入口处传来了一声东西落地的声音。

    他回过神来,才发现是一条全身翠绿的竹叶青盘旋在旁边较高的露兜上,显然是小流无意间侵犯了它的领地。

    小流一动也不敢动,呆坐在那里,看着竹叶青慢慢溜走,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往刚才发出声响的地方走去。

    原来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躲在入口露兜的后面,掉在地上的是一张竹凳子。

    “是,是你呀,你是跟着我过来的吗?”小流刚看到是这个小女孩时,不禁流漏出一丝丝高兴甚至兴奋,不过也只是一闪而过的微表情,然后就非常笨拙地假装酷酷的问了这句话。

    但小流明白,其实自己在石径上停留的片刻和故意的咳嗽,就是为了看看她在不在。

    她叫姚耀兰,比小流大一岁多,她的妈妈原来和小流妈妈是同宗族的,而且以前两人是这一片最漂亮的两朵村花,一个嫁给了这里最英勇的猎人也就是小流他爸,一个嫁给了这里最受人尊敬的教书世家也就是姚耀兰他爸那一家。

    但是那场疫病几乎夺走了耀兰全家人的性命,只留下耀兰和年迈的奶奶石婆。

    也许是不想离开自己的爱人和儿子抑或只是单纯老糊涂了,石婆是唯一一个不肯搬离原来已受疫的村子的人,耀兰也打死都不肯离开自己唯一的亲人,所以现在石径旁那条荒村还住着耀兰和石婆一老一嫩。

    因为对疫病的忌惮,大人们都不许自己的小孩跟耀兰玩,甚至都不让她进村一步。

    但石让认为,她们活下来了就是没有感染疫病,而且河水被证明已经变好了,也就不会再有人感染疫病了。

    在石让的教导之下,小流并不排斥她,而且还觉得她很可爱,觉得她是他见过除自己妈妈以外最漂亮的人。

    大概在大半年以前,小流屁颠屁颠要去坟岗看妈妈,走到石径那里时,发现几只野狗正要围着姚耀兰。

    当时小流也是怕极了,但犹豫了一小下还是徒手就冲了上去。

    结果,小流成为了野狗围攻的主要目标,但最后虽然被咬伤的很严重,却把野狗打退了,而且不带掉一滴眼泪。之后,小流拉着比自己高小半个头的耀兰回自己家,让石让给他俩上药。

    石让见到满身是伤的小流,想想有点后怕,但更多是为自己不到六岁大的儿子能击退那几只野狗而感到不可思议。

    “哼!”耀兰一下子转过头去,又悄悄转过眼神瞧了瞧小流被刺划伤的一条条痕迹,生气的转回头来说:“你是不是笨蛋,浑身都是划痕。刚才被你吓到了,这张凳子你拿去垫高吧,这么小就学人家捉虎仔!”

    “你,你,你管得着吗。”小流还是第一次被和自己一般大的小女孩这样教训,有点不知所措,慌乱的说出这句话,又想了一想,她不可能一开始就拿着凳子过来的。

    这两天差不多该是小流去坟岗看他妈妈的日子了,耀兰这两天起的都比较早,每天早上都在村口石径上玩泥沙。

    今天她刚在洗漱的时候就听到了嗒嗒嗒的脚步声,她很清楚的知道,今天小流提前经过这里了,但她没办法呀,洗漱完还得喂鸡,于是她临时决定一会再追上小流。

    没想到小流走那么快,耀兰一路上都看不到小流的踪影,气喘呼呼的来到坟岗时,小流已经正在做虎笼了。正纠结着要不要上去打招呼,她发现这些露兜对小流来说太高了。她像是发现了什么好东西一样,一下子竟忘了自己刚赶完路有多累,脸上挂着笑容就又往回跑了,再回来时,带上了一把凳子。

    小流本来还想逞强说不需要她的凳子,但看着还累得满脸通红的耀兰就不再忍心了,转而说:“那,那你要帮我扶着哇。”

    “好吧。”耀兰低声说,又像是若有所思。

    小流此时内心其实已经乐坏了,转过头去搬凳子的时候就在那偷着乐,突然后面的耀兰又说话了,“这,这个你拿去吃吧。”

    小流回过头去看,看见耀兰伸出的手上拿着的是几块包在布条里的饭团。

    “哇!”小流一下子没忍住就喊出来了,听到这一声,在那边低着脸不好意思的雪兰一下子高兴地“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小流也跟着笑了一下,然后一把把饭团夺了过来,狼吞虎咽地几口就吃完了。

    小流吃完饭团,看看耀兰,发现对方正看着自己,两眼对视瞬间,小流傻笑了起来,耀兰则是眼神不太敢直视小流的眼睛,变得飘飘忽忽的了。

    “走吧,吃完了,去捉虎仔,等我捉到一只厉害的虎仔,我们就回去。”小流傻笑着说,他好像一下子习惯了一样,说话也不再紧张了,只是好像变得有一点傻傻的了。

    “好,好吧,那你走前面,我跟紧你。”耀兰还是没太敢直视这个傻傻的小流的眼睛。

    两人从中午的烈日待到了夕阳西下,最后也没捉到真正很强的虎仔,但每捉到一只虎仔,耀兰那崇拜的表情和眼神都让小流特别有满足感,自己用那些虎仔打架来分出强的虎仔,也很有意思,两人在欢声笑语中度过了一天。

    傍晚回到那条石径上将要分别时,小流毫不犹豫就说:“你下次还能陪我过去吗。”

    “当然可以呀。”耀兰也很自然的就答应了,又想了一下说:“不过,不过,你不要太早哦。”

    “好,好。”好像得到了什么很棒的礼物一样,小流转过身去蹦着就走了,然后脸上笑开了花。

    小流这突然的转身倒是让耀兰有点措手不及,不过看着他的背影,她也笑得很开心。

    小流回来得太晚,没赶上傍晚的斗虎,最后晓乐的虎仔还是没能战胜耀雷的黑头虎。

第六章:晨林忽遇外乡客

    回说到白天。

    清晨,石让和猎户伙伴们分别,肩上一根担挑,一边挂着一头野猪,一边挂着两头鹿。

    他作为现在唯一一条村子的村长也作为猎人头领,是现在唯一一个知道代代相传的通往外界的密道的人,他最大的职责是负责和外界进行交易,用猎物换回盐巴布匹之类的东西。

    此时他正在往密道的方向走。

    他突然停下了脚步,轻轻放下了肩上的负荷,迅速地把耳朵贴到了地上。

    还没等到他听到任何声响,他身后就传来了一个声音。

    “没想到你一个普通的猎户还能察觉到我的动静。”

    石让立马翻身跳起,然后回过身来面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并同时把背上的一把猎刀拿在了手上,因为这口音一听就是外面的人,而在这里见到外人是一个大禁忌。

    石让此时高度紧张戒备。

    “什磨认,快除来。”石让操着一口很蹩脚的外面的通用语喊着。(这个世外桃源说着自己的方言,石让常年与外界交流,是现在这里唯一一个会说一点外界通用语的人)

    石让话音刚落,前方大树上的近一丈高的树梢摇动了一下。

    石让立马抬头,看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瞬速落了下来。

    石让还没见过有人能在这个高度往下跳的,正吃惊,就看到了白影已经点到了地上。

    身影落地处,四边落叶随一阵气流往四周扬起扩散开来。

    白影完全落地时,双脚微微弯曲,现在则稳稳站在了地上。

    石让虽然对此十分吃惊,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警告到:“这里不欢迎外人,请你速速离开。”

    “我来此并无任何恶意。相反,有一帮恶人闯进了这里,我是追杀他们的卍棍门弟子,是来救你们的。”此人身着白衣,背后背着一根铁制棍棒,说话平稳,中气十足,但是一连串的话第一时间说了出来,也能看出他内心的着急。

    再看认真了,石让发现此人长着一副清秀面容,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一阵轻风飘过,吹起了他鬓角的发梢,掠过他的俊目高鼻。

    “卍棍门?”

    石让想了想,只是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就没别的印象了。

    “你这话无从说起,你要是再不离开,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那人听罢皱了皱眉头,说:“没想到在这延绵过百里的沼泽林里还真是有世外之地。”

    “要不是我所追杀之人是穷凶极恶,我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闯进来,但我很确定我所追杀的那帮恶徒已经先我一步进入这里了,如果这里面还有你们更多的乡亲,那你必须把我带过去,时间紧、”

    石让没等对方把话说完,就操着猎刀冲了上来,打断了对方的话。

    白衣人往后撤了一步,将一只手掌收在后方,他能看清向石让劈过来的是刀背。

    面对石让气势汹汹的来势,他平稳的一个侧身完美避开,同时低垂的那只右手瞬速抬起撑到石让的下颚,借力将石让重重掀翻在地。

    石让受这一重击,猎刀立马脱手,几乎失去意识,在地上摊睡着无法起身。

    一会儿,石让恢复了神志,看到眼前一根有着精致雕刻的铁棍怼在自己面前。

    棍棒的另一头传来了声音:“我是卍棍门的殿内弟子张清渚,这根内殿铉棍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已然亮明身份,你若再贸然来犯,我就不能再对你那么客气了。”

    石让听这话听得云里雾里的。

    “我根本不认识什么卍棍门,但不论怎么样,我也不可能放过你的。”

    张清渚听完这话,一下子把手中长棍拿开,放回到后背去了,石让立马用力晃动着脑袋眨着眼睛慢慢从地上站立起身。

    “刚才是我冒犯了,现在还请你听我把话说清楚了,你再做决定是否还要赶我走吧。”张清渚说这话时十分谦让而且略带愧意。

    “现在我也没得选了。”石让很勉强的回答道。

    “我现在在追杀的是一群逃兵,他们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死在他们手上的无辜平民,据我们统计,已达百人。现在,他们被我追杀得走投无路了,才走进了沼泽林。”说到这张清渚停了一下,看看石让,看到此时的石让已是听得满脸惊愕。

    “本来按他们的本领是闯不进这里的,但他们在遇到过不去的沼泽时踩着同伴过去的,作为垫脚石的人都变成尸体,一路上,我能发现的尸体就达到了十几具。有一些尸体四肢不全,相信是被活下来的人砍下当粮食了。”

    听到这,石让愣在了那里,虽然他知道外面的世界十分复杂,但这种事情是他怎么都想象不到的。

    “那,那他们现在大概还有多少人。”石让说这话时额头已经开始冒汗。

    “大概不到十个人了。但是这几个亡命之徒,个个穷凶极恶,如果不及时灭掉,将是一大祸害。”张清渚说到这,语气明显急促了一点。

    “即使你说的都是真的,我也没有必要把你带回村子里。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我帮你找到他们,但你这段时间内必须呆在这附近,我找到他们之后会回来通知你。”石让强装镇定,他见识过了此人的本领,但他也相信即使真的有那些人进到了这里,他们也很难那么快就找到隐蔽在群山之内的村子。

    “还有,这几只牲口就当你这两天的食量送给你了,我们也不是完全不讲理的。”石让指了指放在地上的两鹿一猪,一来是考虑到事情的严重性,得尽快搞清楚,所以已经顾不上这几只牲口了,二来看到此人苍白的脸色,应该已经是饥肠辘辘了,而且此人本领高强却谦逊有礼,自己不应该太怠慢人家。

    张清渚听完立马就答应说:“也好,这一带毕竟是你的地盘。从刚才你的反应来看,你应该是个打猎高手,应该比我更容易找到他们,还请你快快搜寻到那帮人。但接下来这句话才是最重要的:一旦看到他们,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发现你,得立马回来找我。我会在这附近等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后我就不会再顾忌什么了,就算把这里翻个遍,我也会找到他们,把他们赶尽杀绝。”

    “如果我发现你的话是属实的,那我就会照你的话去做,我保证我会亲自把你带到他们面前。”石让毫不犹豫的说,说完转身就走了。

    石让大概赶了几里路,回头望了望刚才那个地方,他看到了慢慢升起的炊烟,这才安心加快了赶路的步伐。

第七章:马不停蹄避凶恶

    石让一刻也不敢耽误地开始搜寻着,照他对这一带的熟悉程度,他很清楚哪里是不可能有人会去的。

    终于从中午一直找到了深夜,他发现了疑似张清渚口中的那帮人在昨天晚上留下的火堆。

    照留下来的痕迹来看,人数和张清渚所说几乎一致。

    石让也来不及思考了,就只想着找寻这些人的去路,而且也顾不上身体有多疲惫,脚步比原来走的更快了。

    得益于多年搜寻猎物所练就的本领,终于距离日出之前的一个时辰,石让沿着踪迹一路来到了流经这一带唯一的一条大河的附近。

    透过树林,他看到了河边有火光。

    此时,他放慢了脚步,轻手轻脚的慢慢靠过去。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再不说,你就是我们的粮食了。”

    沿着声音传过来的方向看过去,有十个人围站在河边,七个人手上举着火把,刚才说话的那个人站在最中间握着一个人的脖子,最外边一个人拿着一块东西在那啃咬着,看清楚了,发现那人竟是在啃食着一只人的手掌一样的东西。

    石让一阵恶心涌了上来,差点吐了出来。

    “咳,嚄,咳,我不知道你们说的什么意思。”

    中间被握着脖子之人艰难的说出了这句话。石让听到这句话,一下子就慌了神,冷汗直冒,因为他一听这个话,就知道这是村子里的人。(这一带的人说的方言和外界的通用语不能直接互相交流)

    被抓住脖子之人叫姚存益,是姚耀雷的父亲。

    本来姚存益也是猎人的一员,但因为在一次打猎中,他和他的猎伴面对一头受伤的野猪的攻击,他临时胆怯选择了逃跑,同伴则丧生在了野猪的獠牙下。为此,他在宗祠里受到了棍罚,并被从族谱除名赶出了村子,耀雷则由姚姓宗族抚养。

    虽然此时的姚存益已经被打得满脸血肉模糊,但石让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他。在河那边的山后面就是村子所在的地方,这些人此时相隔村子也不过十几里地了。

    石让此时已经满身湿透了,一半是赶路流的汗水,一半是吓出来的冷汗。

    他也没功夫再仔细听个究竟了,转身就要往回走。没走一会,他突然停下了脚步,他现在距张清渚所在的地方一来一回至少得一天。

    “已经没有功夫再去找他了。”石让心想。

    于是他调转方向,绕过那群人,去到最近的平常用以渡河的船只隐藏处,紧赶紧赶的过河就往村子里赶。

    石让回到村子时,天已经开始亮了,石让用力敲开了王岭冲家的门。

    王岭冲看到提前回来了的石让完全不明所以,石让也来不及解析,只是严肃地让王岭冲夫妇分头去召集每家每户的家主到新建的宗祠集合。

    这时,天刚亮还没多久,大部分被叫过来的人口中都有点怨言,但碍于是石让的吩咐,大家就相信是有其原因的,所以也还是过来了。

    “大概一个时辰之前,在外面来了九个杀人不眨眼的恶人,现在他们已经来到了大河边上了。据我所知,那九个人见到人就杀,见到东西就抢,,,”石让想继续说下去,但下面的人像炸开了锅一样,你一句我一句,有一半是惊恐,有一半是不相信。

    此时和石让一起打猎的伙伴们站了出来喝停了下面的人的吵闹,他们相信石让绝不是信口开河之人,相信石让的决定和判断。

    “我还亲眼看到其中一个人在啃食一只人的手掌,他们都是我们无法想象的极恶之人。我怕他们很快就会找到这里,所以大家快快回屋简单收拾收拾,带齐所有人来这里集合。我们暂时先到后山避难,之后到底是所有年轻力壮的人折返回来赶他们走,还是避到他们自己走为止,就再做打算了。”石让心里全部的想法其实是,在隐秘好村民之后,回去找张清渚去对付那些人。

    石让说到这,大家都慌了神了,大部分人都各自往自己家的方向狂奔回去了,还有小部分人要冲上来想问题,但都被轰走并要他们立马回家去准备撤离。

    最后石让让他的猎人伙伴们尽量多收集粮食,集中到这里来。

    小流看着神情如此紧张的父亲,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竟不敢上前,要是往常,几天不见,小流早就扑上去问东问西而且要吃肉了。

    大概半个时辰过去了,所有村民都已清点完毕,石让眼睛瞪着这一大群人说:“大家现在跟紧我们往屋背山那边去,一定要有多快走多快。”

    此时,站在石让身后的小流扯着石让的衣袖对石让说:“爹,那耀兰怎么办。”

    石让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在慌忙之中忘了山下荒村中的两婆孙。

    他赶紧把他的猎人伙伴招集过来,对他们说:“一会你们负责维持后撤的秩序。记住,走的越快越好,撤得越深越好,我现在要下山找石婆两婆孙。”

    “岭冲,在我回来之前,你负责带队。你们都得听岭冲的,明白吗。”众猎户听罢都很严肃的点头示意。然后石让立马蹲下,对小流说:“在我回来之前,你得跟紧你乐哥。”小流还没来得及示意,石让就把小流的手放到了晓乐的手上。

    石让交代完毕,立马拿着自己的猎弓,把装满箭的箭篓紧紧绑在身后,把最长的那把猎刀插在腰间,回头笑着摸摸小流的脑壳,说:“我马上就会回来的。”

    然后,转身转身就出发下山去了。

    过了小半个时辰,石让来到了姚耀兰家门前,轻轻推了一下院门,发现门并没有关上,耀兰就在院子里喂鸡。

    “小兰,你阿婆呢?”石让轻声问道。

    耀兰还记得这个大叔就是帮自己处理过伤口的小流爹,就笑着说:“她,她出去淋菜了,很快就回咯。”

    耀兰话刚说完,院门就又被推开了。回来的正是耀兰的奶奶石婆。

    “谁让你进来的,给我出去!”

    石婆一看石让站在自己面前,气就不打一处来,说这话时怒视着石让。

    石让并没有在意她要赶自己出去的话,很严肃的说:“石婆,我今日来是为了带你们去屋背山那边。有一队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的恶人闯过了沼泽林,现在你们快点简单收拾东西就和我走。”

    石婆先是被这话惊住了,但马上就回过神来,说:“这些事全部都是你一手造成的,现在才来做好人!”

第八章:流水飘来大野种

    石让皱了皱眉头,一把抱起了耀兰,对石婆说:“我不想现在和你再争论这个。没时间了,你先和我走,等跟上大队,我就不会再出现在你们面前。到安全的时候,我也会喊个人送你们回来。”

    “你快放开耀兰。”

    “耀兰,就是他,就是他害死你爹你娘和你爷爷的,别让他抱着你!”石婆说着话就扑上来要把耀兰抢过来,耀兰一脸的懵逼,但也只好听奶奶的话自己推了开石让。

    “你快给我出去!”石婆一边喊着一边要把石让推出门外去,但石让根本就不可能甘心就这样被推走,低着头站在原地,任由石婆怎么用力,就是一动不动。

    “好啦,你不顾你自己,你也想想耀兰呀!”石让用力哄出了这句话。一边的耀兰看着两人的争执,不知如何是好。

    石婆听到这话,本来就已经泛红了的眼眶一下子就落下泪来了,说:“你还好意思提她,要不是你们夫妇六年前一定要捡那个叫小流的野仔来养,她也不至于变成孤儿。”

    “祖宗留下来的祖训就是不可以留下外来人,一旦有外来人进入,就会招来灭顶之灾。”

    “当时你们都因为那是个婴儿就收留他。结果呢,不到三年,就是飘来那个野种的那条河流带来了那场天杀的疫病,现在又有恶人要来杀我们啦,又能走去哪呢,就算你家女人是因为救人死的,我也不会原谅你们,你现在,,,”

    “够啦!你丈夫生前是我最敬重的人,他生前都支持我收养小流,但是你就一直对此有意见。疫病爆发之后你更是到处传播说小流是瘟神,我都没和你计较,你竟然还提起我夫人,我不想和你再多讲,那些恶人随时都会来到,,,”

    “我管不了你那么多,你一家人都罪大恶极,我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你,你快点,,,”

    “我亲眼看到那些恶人在吃人,难道你想雪兰被人生吃了吗。”

    最后石让终于忍无可忍大哄出这一句,因为他实在受不了为了救人而牺牲了自己的妻子姚岭惠被叫做罪人。

    石婆也终于被吓到了,因为她虽然恨石让,但还是知道石让不会说话骗他,当听到耀兰会被吃掉时,她一下子就怕了。

    “我本来都不想说这个的。”石让说这话时慢慢恢复平静了。

    “那,那,那你把,把耀兰带走吧,我死都要死在这里。”石婆颤抖着说出这话,但眼泪算是止住了。

    “但耀兰,你要记住,永远不要受这个人的恩惠。”石婆对耀兰说完这句话,又转过头来对石让说:“我要你把她带走之后交由姚氏宗祠抚养,不许你对她施舍任何恩惠,没问题的话赶紧就带她走吧,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了。”

    这时候,石让竟一下子不知如何再做进一步劝说,因为他没想到石婆会这么坚决,这座祖宅是她老公和儿子出生和死亡的地方,也是她为自己选的葬身之地吧。

    石让现在也明白了,当年无法把石婆带到新村去住,今天也别想把她带离这里。

    石让心一狠,二话没多说,就拉起耀兰的手往门外走了。

    耀兰回过头来看着自己的奶奶,一下子眼泪就下来了,但却咬紧了嘴唇没有哭出声响,任由石让把自己拉出门外。

    石让刚推开门,竟看到了小流此时正呆站在门外,一脸的惊愕。

    “赶紧的!这个棉被你还拿上干嘛,现在都夏天了,就扔了,别要了,我回来再赔给你一张。”

    “诶,那边的,姚叔,,,”

    “爸,小流不见了。”

    王岭冲正指挥大家迅速后撤,忙得不可开交,此时,晓乐就打断了他。

    “什么,不是叫你带着他吗!”王岭冲说这话时带着怒气。

    “阿爸,我,,,”

    “带什么带,不用帮手搬东西的吗,你看乐仔两个手都在搬东西,哪还顾得上他呀。”晓乐妈看到儿子被责骂,没等晓乐自己说完话,就抢先一步为儿子辩解。

    原来,晓乐忙着搬东西而没能有多余的手牵着小流。

    王岭冲看着自己的女人都搬了一大堆东西,自己却还在叫别人别带那么多东西,此时是又羞又怒,对晓乐妈怒哄:“你真是分不清轻重,带这么多东西,若真的把小流弄丢了,我饶不了你!”

    “你个混蛋吓唬谁呢,一个野种而已,你,,,”

    啪的一声,一巴掌就落在了晓乐妈脸上。

    “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许再提野种二字!”王岭冲怒不可遏。

    挨了这重重的一巴掌,晓乐妈捂着自己的脸算是老实在那了,因为她知道自己真的把王岭冲惹怒了。

    一旁的晓乐赶紧放下东西扑上来挡在两人中间,说:“爸,我去把小流追回来,他一定是去追他爸了,肯定是刚走,我现在追上去应该很快就能追到。”

    “不行,说什么我也不让你往回走!”晓乐妈听到晓乐要回去追小流一下眼泪就出来了,一把抱住晓乐对王岭冲说:“这才是你的亲生儿子呀,你不能让他回去的。”

    王岭冲竟一下慌了神,看着自己儿子坚定的眼神也看着自己妻子苦苦的哀求,站在那说不出话来,只恨现在自己不能抛下这群正在赶路的人回去追小流。

    “冲叔,我跟阿乐去追流仔,两个人一定可以夹他回来。”

    此时站在不远处的姚耀雷走过来对王岭冲说。

    王岭冲听到这话立马就拿定了主意,他让他们两相互照应,全速追赶小流,但是如果走到半山腰都还看不到小流就立马往回跑,来追上大家。

    王岭冲吩咐玩他们之后,一把把妻子拽开,耀雷和晓乐一溜烟就跑远了。

    在自己儿子这一辈里,王岭冲最信任的就是耀雷和晓乐,但这次这两个小子有自己的想法,并不会完全照王岭冲的话去做。

    小流是晓乐珍惜的弟弟,而小流他爸是耀雷最为敬重的人,虽然他们都觉得不用追到半山腰就能把小流追回来,但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万一到了半山腰都还没追上,就要一直追,知道追到小流为止。

第九章:流水无常变幻生

    他们都完全错估了小流的速度。

    王晓乐和姚耀雷两人快追到山脚下了,都不见小流的踪影。

    眼看石婆所在的村子就在眼前了,此时负责查看左边动静的耀雷突然停下了脚步,瞪大了眼睛看着左前方。

    晓乐沿着耀雷的视线方向望去,竟看到在视野尽头的荒田上出现了一群人,晓乐赶紧把耀雷摁了下来一起蹲在草丛后面,赶紧对耀雷说:“他们应该还没有看到我们,我们快点入村告知石叔他们,然后从村另外一边离开。”

    耀雷对此无动于衷,而且不仅瞪大了眼睛,牙齿都咬得嘎嘎响,脸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手掌紧紧抓住地上的一撮草。

    晓乐没有继续说话,而是认真看着那帮人,等他们稍微走近了一点,晓乐看清了其中有一个人被两人夹在中间,满脸是血,但从身形和依稀可辨的面容来看,这人就是耀雷的父亲姚存义。

    不好,晓乐心想,赶紧摇了摇耀雷说:“没时间了,快走吧!”

    耀雷还是没理睬晓乐,刷的一声就站起了身,而且迈步就要往那边走过去。晓乐一下就扑上去把耀雷扑倒在地,两人在地上滚了几圈,此时晓乐把耀雷压在了身体下,紧紧的抓住耀雷的衣领对他低声哄:“你是不是想死呀!”

    话刚说完晓乐就看到耀雷的嘴角流出了鲜红的血液,明显是刚咬破的。

    “他们捉了我阿爸,你别管我,快去通知石叔。”耀雷的话一点都不在理,明显是被情绪冲昏了头。

    晓乐比耀雷大两岁,个子也比耀雷高半个头,一把就把耀雷整个抱起箍在身前拖着他往村子走,晓乐微弓着身子而且不敢做出太大动静,他相信距离这么远那些人不会看到茂密草丛后面的他们。

    回说到小流,这条下山路小流熟悉的很,紧跟在石让后脚就来到了耀兰家,但石让很久之前就明确跟小流说过,禁止去耀兰家,更禁止和石婆接触。

    于是小流就又走到村口,守在村口石径上为石让放风,内心戏多的很。

    突然,他听到院里吵了起来,就立马赶过去石婆家,还是觉得不能进去,刚又要回去放风,突然听清了原来说的是自己,然后就不自觉的站在门口一直听了下去。

    石让看到小流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另外一只手一把抓住小流的手拉着就往村口石径走,刚走出村子就看到了晓乐拖着耀雷过来了。

    石让立马厉声喝到:“你们来这里做什么,快快给我回去!”

    此时,耀雷还在晓乐身前挣扎。

    晓乐立马告诉石让别再往这边上山了,赶紧绕到村子那边去,从另外一条道上山。

    石让听罢一愣,立马放开两个小孩,躲在一个篱笆后边查看荒田那边的情况,竟发现有四个人往这边狂奔而来了,距离他们已不过一里多地了。

    石让刚转过身来,就看到了耀雷挣脱了晓乐,一下就跑出去了。

    晓乐想去追,石让立马把他拉住,说:“耀雷交给我,你现在带他们两个从村背上山,不要回头,直到追上大部队为止。”

    晓乐听完这话还不知道如何是好,在晓乐身后的小流就喊了出来,“我就不。”

    石让听罢眉头一皱,但并不为所动,而是把晓乐往小流那边推过去,晓乐顺势就一把抓住小流的手想要把小流拖走,但还没等晓乐另外一只手抓住耀兰的手,小流就一把把晓乐推开了。

    “我,我刚才,刚才,都听到了,你不是我,我,我阿爸,我不听你的,我不走!”小流刚说这话时还颤抖着牙关,说到最后三个字就变成大喊了出来,之后呼吸一段一段的十分急促,紧咬的嘴唇,脸部肌肉也抽动着,眼圈红润,但并未留下眼泪。

    晓乐被推开之后愣在了一边,不仅是震惊于小流说的话和推开自己的力道之大,还被这从没见过的表情所吓到。

    虽然石让也很难想像六岁的小孩能做出这种表情,但已由不得他多想了,一把就把小流往后推倒在地,拿出自己用来绑小猎物的绳子几下就把小流绑的结结实实的了。

    “乐仔,还等什么!”

    晓乐听到这一句话,立马走了上去把小流搂在身前并叫雪兰紧紧跟着自己,然后转过身就要往村子另外一头走。

    小流被绑的无法挣扎,眼神此时虽然红得布满血丝,却异常坚定。

    石让看着他们转身走了,猛地转过身来就去追耀雷,做好了一搏的觉悟。

    晓乐此时已走出了村庄,从这头出村子,还得一小段路才能从这边上山。

    出村之后的一路上,晓乐觉得小流的身子明显在发烫,而且是越来越烫。晓乐紧咬着牙关努力忍受着,但还没走到山脚下就实在是烫得受不了了,大喊一声就把小流摔在了地上,自己则在地上打滚惨叫来减轻烫伤带来的疼痛。

    耀兰不明所以,但突然看到了小流身上竟开始冒出了腾腾的蒸汽,然后紧接着绳子就被小流挣断了。

    小流缓缓的爬起身,蒸汽缓缓散去,小流低着头抬着眼看向村子方向,竟在眼眶里冒出丝丝的黑气。

    这场景,耀兰是见过的,在小流那时为救自己而被那群野狗团团围在中间撕咬的时候,出现过,之后野狗都害怕地跑开了。

    小流突然转过头来看了看耀兰和地上的晓乐,然后唰的一下就往村子方向奔跑了出去。

    耀兰拔腿就追,晓乐见状,也勉强起身追了上去。

    晓乐很快就追上了耀兰,但就是怎么也追不上小流,反而感觉越追越远。

    石让追上去一把把耀雷拽住了,但是那四个人也就在眼前不远处了。

    石让眼看现在逃跑已经来不及,而且耀雷也像是鬼上身了要挣脱出去,石让就用力把耀雷往后一拽,把他重重摔倒在地上,然后迅速从背后取下弓和箭,拉满弓弦,一箭射出。

    咻的一声,对面跑最前面的一个人被石让一箭射中,应声倒地,其余三人瞬速散开,开始蛇形前进。倒地那人并未被伤到要害,在田埂下面躲了起来。

    石让眼前三人残胄破甲、蓬头垢面,但却流露出野狗看到猎物一般的眼神,于是石让大喊着对耀雷说:“耀雷,你要记住今天你这条命是我给你的,不是你的了,我现在命令你赶紧逃跑,而且不要往大部队那边跑,自己寻活路去吧。”

    说完,石让又拔出箭矢就又要瞄准,但此时对方早有准备,并不容易射中了,石让放了两箭也只是稍微减缓了对方的速度而并未射中,于是石让就拔出猎刀冲向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人。

第十章:前世冤家今父子

    石让是世外桃源的一个猎户,根本没想过会有与别人性命相搏的一天。

    此时,短兵就要相接,石让明显还不知从何下手,但对面的长刀已经近在眼前,是从上而下的砍击,石让只能用猎刀来格挡。

    一触之下,石让就已经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沉重感,猎刀被狠狠地压了下来,直到对方刀刃深深砍入了自己的左肩膀。

    石让打猎从不空手而归,射进猎物身子里的箭矢,砍进猎物身子里的刀锋,自己从来不会在意,认为那是家常便饭一样的正常。

    现在石让被刀锋深深砍入了自己的骨子里,才感受到被砍的声音和砍在猎物身上时完全不一样,从体内发出的声音原来是要清脆纯净得多。

    是让看见对方的眼神,自己也似乎明白了,原来从猎物的角度,看到的景象竟是地狱的厉鬼。

    刀口处迅速渗出了鲜红的血液,慢慢扩散开来把石让整个肩膀都染红了。

    “喂,老狗,说好的要活口的,你在干嘛呢!”旁边那人对砍石让的人哄道。

    “艹,妈的,还以为他能有两下子呢,老子一下没收住手。”这人不敢把刀拔起来,因为他清楚,这一刀砍的这么深,一旦拔出就会加速石让的死亡。

    石让此时单膝跪地,猎刀掉在地上,左半身无力的低垂着,勉强回头看了一眼耀雷,然后对眼前这个人说:“你放那个小子走,我能给你们带路。”

    “我靠,这家伙居然会说我们的话。艹,早知道让他砍老子一刀,老子也不会砍他了。”这人惊讶的说道。

    “谁叫他箭法那么神准呢,居然一箭就把大傻干倒了,还以为是个什么高手呢。”此时离得最远的第二个人说着这话,也走过来了。

    “我是这边唯一一个和外界联系过,懂得你们的话的人,我不给你们指路,你们休想知道这里的人的踪迹。”石让勉强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没等这几个人搭话,耀雷竟走了上来,石让见此,一下就感觉到心灰意冷,低下头一脸的无奈。

    耀雷看到石让这个状态,整个身子都是在颤抖的,但他强忍着恐惧,靠近石让轻声说:“让叔,对不起,但是我有件事一定要做。”

    说完,姚耀雷一下拿起石让掉在地上的猎刀,转身就往后面架着自己父亲的那五个人冲了过去。

    在场的人都对此猝不及防,这三个逃兵也觉得这事有点意思,就随他去了,石让则已是无力阻止。

    后面的那五个逃兵,拿着狼牙棒的老大走在最前面,看着耀雷往自己冲过来,竟觉得十分可笑,嬉笑着等待这个奇怪的小子。

    耀雷跑着跑着居然留出了泪水,但却能看出满脸的狰狞,待到靠近时,耀雷大喊了出来,唾沫飞出口腔却又因为风阻又贴回了自己脸上。

    看到这样的一个人,狼牙棒男竟无法再嬉笑,因为他感受到了满满的杀意。

    但他没想到的是,耀雷的目标并不是他们,而是被他们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姚存义。

    耀雷冲完全绕开狼牙棒男,直直冲过了他的身边,狼牙棒男一脸的错愕。

    狼牙棒男左右手两边各站着两手下,右边两人架着姚存义。

    他们以为冲过来的小子会被老大一下干趴,没想到那小子目标却是他们这边,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猎刀已经深深插入姚存义肚子。

    耀雷把刀插进自己父亲身体之后,像是着了魔一样,双手竟一点也不带颤抖的,眼泪也干了,眼里布满血丝,写满了恨意,迟迟不肯把双手抽离刀柄,胸膛剧烈起伏着,满脸通红。

    姚存义看着耀雷冲过来,想要大声喝住他,但已经虚弱到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当刀子插入他身体时,顿时瞪大了双眼,呼出最后一口气,当场一命呜呼了。

    架着姚存义的两人竟一时看呆在了那里,他们完全想象不到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竟能毫不犹豫的把刀子插入别人的身体,更无法想象到底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才能使一个人的表情恐怖如斯。

    姚氏一族以农耕和文教见长,姚存义家是姚氏一族唯一的猎户家庭,与耀雷妈王守娣一家是世代合作打猎的好伙伴。姚存义还没出生时就被指腹为婚,成年时就要取比自己大三岁的王家长女王守娣为妻。

    姚存义其实是百般不愿意取王守娣的,一来是他其实是看上王氏一族两朵金花之一的王岭惠,也就是石让已经过世了的妻子。二来是他嫌王守娣比自己年长,这对自己来说是很没面子的事情。

    在姚存义五岁那年,存义爹和守娣爹打猎时遇到一头猛虎的袭击,守娣爹当场丧生虎口,存义爹则被赶来的众人救下,但也身受重伤再也无法参加打猎。

    之后,存义爹把守娣直接接到自家抚养,想要减轻王家的负担。但是,存义妈则是想为家里添一个干农活的帮手。

    几年之后,存义爹因重伤后遗症死去,守娣就完全变成了一个为存义家干农活的工具人。

    王家本就重男轻女,所以其实王守娣从小就习惯了默默承受不公平对待。

    在她的第一胎时,因为自己操劳过度而导致的身体虚弱使得胎儿流产。从小就缺乏疼爱的她,不自觉将自己的希望寄托于自己的孩子,所以这次流产给她自己的打击相当大,再加上婆婆和存义不仅没安慰她还把责任都推到她身上,导致她性情大变,即使后来第二台顺利产下了姚耀雷,她也再没笑过。

    为此,她那个和姚存义同龄的弟弟还和姚存义大吵了一场。

    后来疫病爆发,存义妈死于疫病,耀雷舅妈也死于疫病。耀雷的舅舅此时还没有一男半女,他一直将耀雷视如己出,疼爱有加,对姚存义却是心怀恨意,但奈何还是要一起打猎。

    终于,在搬到新村子之后的首次出猎,他们在追捕受伤的野猪时,因为意见不一,竟在林子里就吵了起来,引起了受伤野猪的惊觉,耀雷舅丧生在野猪的獠牙之下,姚存义则趁机脱逃。

    临阵脱逃的姚存义,被视为罪人,受到族人重罚,并被逐出村子。

    自己疼爱的弟弟被自己的丈夫间接害死,这对本就已经体弱多病的守娣来说相当于压倒骆驼的最后一吨稻草,守娣自此一病不起。

    王守娣在弥留之际,耀雷守在她的床沿,握住她的手。

    看着这个对自己照料备至却从未快乐过的阿妈,耀雷竟看到了阿妈此时露出了从未有过的笑容,耀雷赶紧紧紧握紧阿妈的手,眼泪一下就迸涌而出,大声喊着“阿妈”。

    但守娣再也听不见了,带着解脱的笑容离开了人世。

    耀雷自此恨透了那个叫做阿爸的人,回想起以前种种父亲对自己的好,竟会感觉一阵阵的恶心,甚至有过长大了要为母亲报仇的念头。好在,村子里的人在石让的带头下对耀雷都照顾有加,耀雷对村子里的人有着很深的感情,石让更是他在母亲死后认定的唯一亲人。

    但此时,姚耀雷再次见到姚存义,心中激起的只有对他的恨,更恨他把这些敌人带到了这里。

第十一章:刀光棒影开杀戒

    架着姚存义的两人见姚存义已然一命呜呼,就一把将其丢弃在地上,然后左边的人一把把耀雷抓起来,右边的人一边拔刀一边念叨着,“这小子简直杀神附体”,准备将耀雷砍杀。

    “别杀他,这小子够狠,看面样他们像是两父子,自己杀了自己的老子?哈哈,这事搁你我也做不出来吧。哈哈哈,把他带上,要是他肯乖乖听话,以后就是我们的人了。”狼牙棒男回头说了这句话,拔刀之人赶紧就把刀收了回去,抓住耀雷的人也顺手拿出一根绳子把姚耀雷捆绑了起来拉在手上。

    此时站在石让面前的三人看完这些,转过头来对石让说:“这小子也是个狠人呐,这么小就敢杀人了。不过你放心,既然老大没杀他,那他就没性命之忧了,所以你赶紧告诉我们去哪能找到这一带的人,不然我可不敢保证过一会老大不会把那小子杀了。”

    随着失血越来越严重,石让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看着耀雷亲手杀了他自己的父亲,也很是惊讶,但并未改变此时他无论如何都要救耀雷的念头,便用尽力气对面前这些人说:“我已经感觉到意识迷糊了,你们赶紧把他放了,我也好赶紧给你们指路。”

    “你还敢跟我们讨价还价,我看你,,,”

    砍伤了石让的叫老狗的人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刚才石让冲过来的方向又有一个小不点冲了过来,但奔跑的速度有点超乎他对小孩奔跑速度的认知,惊讶之下,老狗立马大喊:“你们赶紧看看那是什么鬼东西!”

    另外两人听罢赶紧拔出剑来看向那边,都瞪大眼睛,紧握手中的刀严阵以待。

    “快护住我,不然我就得拔刀了!”老狗又大声哄到,另外两人立马几步抢到老狗前面。

    来人正是小流,他双眼还在冒出丝丝黑烟,直瞪着砍了石让的老狗。

    小流很迅速就跑过来了,此时那些人都看清了,原来这小鬼跑起来时,只有前脚尖点地,而且一脸的阴气,显得十分诡异,两人不自觉往后退了一点。

    “喂,你两怎么回事,明显就是一个小孩呀!”两人听到老狗的话立马立定了马步,想着一会什么都别管,立马砍了这个诡异的小子。此时的石让则是连转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小流马上就来到跟前了,两人同时举起了刀,但此时小流的速度突然瞬间加快,刀还没劈下来,小流就从两人中间穿擦而过。

    两人身体接触到小流的部位,瞬间爆开,血浆四射,当场毙命。

    此时,小流已经来到老狗面前,双眼看着石让,丝毫没有理会老狗的存在。

    石让已经失去意识,跪在那里,左手还扶在砍入自己肩膀的长刀的刀背上。老狗光是看着身上溅满了自己同伴鲜血的小流的侧面,就让他双腿不禁颤抖。

    他知道这个小鬼是为眼前这个伤者而来,要是自己现在拔刀惊动了他,自己的命运将和前面两人无异。

    于是老狗慢慢松开握着长刀的手,转身拔腿就跑。

    小流定定的看着满身鲜血的石让,脸上的肌肉开始抽动,眼中的丝丝的黑烟开始大量涌出,紧接着身体也开始冒出腾腾蒸汽。

    小流慢慢转过身去,看着仓惶逃命的的老狗。

    一瞬之间,小流就闪到了老狗跟前,老狗见状,扑通一下就跪倒求饶了。

    远处的狼牙棒男和手下们看着老狗此时居然跪在一个小鬼面前,还能依稀听到老狗阵阵求饶的哀嚎。

    这五个人此时都瞪大了眼睛看得很清楚很仔细,但都不敢相信的是:老狗居然一下子整个炸开了,像是火药炸开一般,但向四周炸射开的不是火星也不是浓烟,而是鲜红的血肉。

    “艹,怎么回事!”狼牙棒男说着话就狂奔上去了,后面四人也紧跟其后。

    “将军,救救我。”刚才被石让射倒的人此时正趴着躲在田埂后面,刚才发生的事情他看的一清二楚。

    “刚才究竟怎么回事。”狼牙棒男停下来,恶狠狠的看着这个满脸恐惧的手下。

    地上那人连半个头都不敢漏出田埂上方,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将军,老狗他们死的太恐怖了,我们别过去了,先溜,回来再做打算吧。”

    听罢,狼牙棒男二话没说,抡起狼牙棒,当头一棒,就把地上之人狠狠地砸死了。

    “分明是一个小屁孩,就把你唬成这个鸟样,要你何用。”狼牙棒男这话分明是说给后面四人听的,说完转过头瞪着四人,说:“你们先冲过去把他围住。”

    四人不敢有任何迟疑,便拔刀飞奔上去围在了小流四周,狼牙棒男则握紧狼牙棒很谨慎的走了上去。

    “这小屁孩好像没有意识了。”

    “没错,将军。”

    围在小流前方的两人看着已经闭上眼睛低下头的小流,便这样说道,但也不敢太过靠近,更不敢先下手。

    狼牙棒男听完立马加快了脚步,最后,一个箭步抢上前去,狼牙棒向后高高扬起,然后青筋尽暴,咬紧了牙关,砰的一声,狼牙棒砸在小流背脊的正中间。

    小流应声飞了出去,落地后翻滚了几圈,重重砸到高起的田埂上才停了下来。

    狼牙棒男觉得手感和响声都有一丝丝怪异,但看着棒上刚沾上的血液,他也就放下心来了。

    小流飞出去的方向,也就是刚刚小流跑过来的方向,晓乐和耀兰跑过来了,耀兰后面还跟着她奶奶石婆。

    石婆追在耀兰后面,想叫住耀兰,但耀兰还是跟着晓乐,头也不回的往小流跑过去。

    狼牙棒男看着这几个人,脸上露出了诡异的微笑,但是笑容马上就僵在了脸上,转而脸上的肌肉开始抽搐,显得一脸的惊恐。

    因为他看到了都已经七孔流血的小鬼,居然站了起来。

    晓乐看着小流满背都是混杂着泥浆的血液,被吓得慢慢放慢了脚步,当又看到狼牙棒男一脸凶狠的往小流那走时,又鼓起了勇气冲了上去。

    晓乐冲到小流身旁,想要把小流拉走,但看到小流满身是伤,竟一下子不知道从何下手。

    狼牙棒男没等晓乐多犹豫,就已经冲了上来,那根血红色的狼牙棒即将落下,目的是要一下收了两人的命。

    晓乐这才反应过来,猛地转过头去,但面对近在眼前的狼牙棒,已无处闪躲。晓乐蜷缩在了那里,紧紧闭上了眼睛。

    “砰——”

    一声闷响之后,晓乐慢慢张开了眼睛,此时小流居然站在了自己面前,双手交叉举在头顶,挡下了狼牙棒。

    自己全力击出的一棒,居然被一下子挡了下来,手还被震得不停颤抖,狼牙棒男被气得满脸通红,大哄着“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同时左手从腰间拔出一把短砍刀要砍向小流。

    突然,晓乐身边闪过一个人影,等晓乐反应过来时,这个人影已经抱住了小流,挡在砍刀与小流之间。

第十二章:赶尽杀绝命相搏

    砍刀深深砍入那个抱着小流的人的身体里面,又透了过去划过了小流的胸前。

    十几步外的石婆看到这一幕,直接瘫倒在了地上崩溃痛哭。

    晓乐恨得咬牙切齿,五官已经扭曲在了一块,抓起地上一大把泥巴洒到狼牙棒男的脸上,紧接着,大哄着冲上去把双眼已经看不到东西的狼牙棒男抱住推开。

    小流胸口被砍刀划过的地方渗出了大量的鲜血,但他好像没事人似的,只是呆呆站在那里,后缩着颈脖,眼睛看着此时挂在自己身上的这个人,头随着此人在自己身上慢慢滑落由平抬慢慢转而低下。

    突然,此人一下抱紧了小流,头部刚好滑落到小流胸前渗血处,一张小嘴颤抖着张开,说:“上,上次,是你救了我,这,这次轮到我救你了。”说完还微微笑了一下,然后鲜血也从口中涌了出来,一下子就放开了抱住小流后颈的双手,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之后,鲜血就染红了地面。

    身前,石让还跪倒在那,晓乐还紧抱着狼牙棒男在那纠缠,身后,石婆在那捶地嚎啕大哭。但这一切,此时似乎是发生在小流的世界以外,因为此时在他的世界中浮现的只有有关姚耀兰的画面,然后,他缓缓低下头去看了看倒在自己身前血泊中的——姚耀兰。

    小流一下抬头看向前方,本来麻木的面部变得更加狰狞,浑浊的双眼一下怒目圆睁,双手紧握拳头,仰天大哄。

    哄声凄厉恐怖,同时一股黑热气流从小流身体一下向四周扩冲开去。

    离得最近的耀兰被气流整个掀飞,晓乐和狼牙棒男被被气流冲击的在地上直翻滚,稍远的石让和石婆则被掀倒在地。石让头部着地,被一下砸醒了,但完全没有力气爬起来,躺在地上定定的看着此时的小流,任由黑热气流灼烧自己的双眼。

    “棍落。”

    随着一声正气有力的声音,一根四周裹着白色气流的棍棒从小流正上方快速直插入黑热气流之内,稳稳插在小流正前方。

    “飓风起”——一股从棍棒当中爆发出来的龙卷风一下子包围住了小流。

    “流水生”——棍棒下方涌上流水,流水立马被卷入了龙卷风当中,一下又汇入四周风流当中变成条状水流流到小流身上,直到水流紧紧箍满小流全身。

    “土为覆”——小流脚下的泥土,也在龙卷风的带动下,向上进入了流水中,与流水混合,一同裹满了小流全身。

    “木为拘”——小流身上的水土还在流动,但上面竟瞬速长出多棵小树木,小树木的根慢慢爬满小流的全身,紧紧缚住小流。

    “人为守四方”——棍棒突然一震,然后不停抖动,期间蹦出以气成型的四个人形,分站在小流身边伸出手臂,手掌紧紧按在小流身上。

    小流被一顿操作之后,一个白色的身影从半空中缓缓落了下来,落地时背对着小流。

    “棍封大阵:开!”

    最后一句话音刚落,小流身边的“风水土木人”往下重重一沉,大地为之一振,一下驱散了所有黑热气流,以此完成了整个棍封大阵。

    周围的人都看呆了,狼牙棒男最先反应了过来,说道:“艹,你小子居然追到了这里来了。”

    来人正是张清渚。

    张清渚一眼就认出了眼前那几个大汉正是自己要追杀之人,但无奈刚才的棍封大阵损耗自身太多的气,现在自己已无力动弹。

    “刚才的一招已经让我力竭,来吧,来杀我吧。”张清渚用仅剩的力气对着狼牙棒男一众人大喊到。

    “不然,在此,我以卍棍门殿内弟子的身份发誓,就算你们今日逃了,只要我还活着,我也会什么都不管,直到杀光你们为止。你们十恶不赦,不是你们是就是我亡!”张清渚虽一副英俊面容,说这话时却青筋暴起,期间还有过唾沫飞出,像是要把狼牙棒男当场生吞了一样。

    狼牙棒男小心看了看张清渚,发现他真的没有上来杀自己的意思,就明白了他说力竭这件事不假,不然就这个距离,自己现在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狼牙棒男立马转身叫回了那四个没逃跑成,现在又在那静观其变的手下,大哄着跟他们说:“我们合力杀了这个卍棍门的殿内弟子,那我们从此就可以扬名立万了。”

    五人立马聚在一起,开始很谨慎的靠近张清渚,眼见张清渚闭目站立原地,然后就立马加快步伐举刀砍向张清渚。

    刀势棒势汹涌而来,只见张清渚还是闭目站立原地。

    众人靠近之时,张清渚瞬速抖动双肩抬起双掌隔开了劈在最前面的两把刀,然后双手一下握住要直插自己胸口的那把刀的刀背,而刀尖已插入自己的皮肉。

    大力一震,长刀已从对方手中脱离,张清渚立马转动刀的方向,活生生挖出了自己胸前的一块肉。

    张清渚夺刀之后,一脚将此人踢开,然后腰胯一沉向侧前方弓步迈出,同时手中长刀向身前横砍,第四个人应刀分成了上下两半。

    紧接着,张清渚一下子张开了眼睛,立刻把刀身格挡在身前,狼牙棒就隔着刀身将张清渚一棒振飞了。

    这一棒威力不小,而且张清渚体内的气已竭,硬吃这一棒,现在也口吐鲜血。

    “哈哈哈,果然天助我也,下一招就把你的头骨给砸碎。”见到口吐鲜血的张清渚,狼牙棒男不禁嚣张狂喜,挥着狼牙棒就又冲了上来,其余三人看着被一刀两半的同伴则是有所忌讳,但也跟在狼牙棒男后面冲了上去。

    张清渚又闭上了眼睛,突然身边微风围绕,然后双目一睁,身形像是化成了白色疾风。

    一阵狂风吹过这四个恶人,张清渚已经握刀站到了他们身后。紧接着,四个恶人身上的致命部位出现了深深的刀痕,鲜血从刀口处喷射而出,四人随即倒地而亡。

    刚才是张清渚燃烧自身生命使出的一招——追风步,完后张清渚也几乎同时倒在了地上。

    但,还没等他有晕过去的功夫,刚才他损耗所有气完成的棍封大阵就被小流冲的开始出现裂痕。

    他感受到了,石小流身上爆出的是魔道霸气,但如此强大的魔道霸气,他从没见过。

    现在张清渚认清了自己还未成气候的棍封大阵马上就要被冲破,自己也将命丧于此。他又看了看周围,几个无辜之人尚需他的解救。

    此时,一股从未有过的气开始流遍他的全身,他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放松自在。

第十三章:卍棍五侠四缺一

    张清渚正在给胸口的刀伤换上新的金创药,那刀尖一刺,刀尖插得并不算深,但因为张清渚自己转刀转得太急,活生生挖去了不小的一块肉,所以,多天过去了,仍需换药护理。

    “二师兄,大师伯来了,要见你,此时已在大堂等候。”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个声音。

    “好的,我马上就到。”

    张清渚虽然回答得很干脆,但心中还是充满疑惑:大师伯甚少和自己弟子以外的后辈交流,如今怎会主动找上自己呢?

    张清渚从侧院走到外院,再走进枋匾上刻着“劲风”两个金色大字的厅堂,看到正背对自己站立的大师伯——区中阳。

    张清渚行礼作揖道:“徒侄张清渚,见过大师伯”。

    此时区中阳正入神地看着板壁墙两侧的木刻条幅。

    “‘风起引梢动,叶间听风吟’,清渚,这一对条幅也是时候要被换下来了吧。”区中阳说这话时并未回头。

    “这是亡师亲手所刻,大师伯所言何意?”

    “亡弟中寻已经故去一年多了,你们劲风堂也该有新的堂主接班了,所以旧条幅就得换下,换上新堂主所刻之条幅。至于这一对条幅,我已经向掌门请示过,不会汇入棍宗大殿之内,之后由我收藏保管。”

    区中阳此时已经转过身来,此人身材魁梧,面部轮廓分明,浓眉之下目光如潭,显得十分威严。

    张清渚心中十分疑惑,不知为何大师伯特意要跟自己说这个事情,还没等他发问,区中阳一只手已经轻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我推荐的你,但其他师兄弟推荐的是师弟陈兴展。掌门决定,明天举行比武,来选拔劲风堂堂主,场地就选在棍宗大殿前的炼棍场。”

    “我本以为第一人选是大师兄,况且我与陈师叔一较高下的话,我恐怕并不是他的对手,怕是要令您失望了。”

    “你比你大师兄还早了一年成为了殿内弟子,是本门有记载以来的最年轻的殿内弟子。在这一点上,无人不服,况且我觉得此战,你未必会输。就这么定了吧,我也只是过来通知你一下,明天午时你准时赴战便是。”

    “徒侄明白。”

    对话刚完,张清渚就听到了钉在隔板墙上的条幅在抖动,不过几下,条幅就“挣脱”了出来,并慢慢飘到了区中阳面前。区中阳顺势把条幅拿在手上,说:“我希望明天挂上去的是你亲手刻制的新条幅。”

    “徒侄定当尽力而为,不辜负大师伯一番好意。”

    张清渚站立原地,还在回味着刚才区中阳的一手收放自如的隔空取物功夫。

    “徒侄恭送大师伯。”

    张清渚刚反应过来,区中阳已经在往外走了。

    区中阳穿过宽敞的院子,从中门而出,放眼前望,视平线之下山峦重重,仙雾缭绕,跨过门槛,门槛正上方,匾额上“劲风堂”三个古文大字狂放至极。

    劲风堂门前是一条清水石铺就的大道——修武大道。修武大道弯弯转转、起起伏伏绕了这座大山半山腰一圈,而卍棍门另外四大修武堂也均匀横向排布在石道内侧,其他的普通修武堂则并未能分布在这个大环中,但也一般在环的附近分布。

    卍棍门处于高凉群山的主峰——孤漠峰,此峰因孤峰突起于群山之中而得名。

    峰顶的最正中,为卍棍门中最宏伟的建筑——棍宗大殿。

    棍宗大殿殿前为炼棍场,殿后为棍宗大院。从山下通往峰顶棍宗大殿的路只有一条,是一条宽大陡峭的石阶梯,此阶梯足足有九千九百九十九级,起于群山的入口,直上云霄,穿过处于主峰半山腰的修武大道,止于峰顶的炼棍场院门。

    第二天,张清渚跨进院门,视线越过走在前面的大师兄叶进贤,看到此时院中已经聚了几百号人。

    按衣着来看,其他修武堂来的人数都差不多。再透过人群,望到雄伟的棍宗大殿的殿前平台,明显是各位堂主和其他的殿内弟子聚在了那里。

    此时,殿门打开了,殿前平台的堂主和其他殿内弟子纷纷转向殿门低首作揖道:“弟子拜见掌门。”

    话音刚落,他们惊讶的发现掌门身旁还站立一人,随即纷纷转向此人,再次作揖道:“徒侄拜见土神殿掌门师叔。”然后转身向此二人身后的众人行礼道:“徒侄见过各位师叔。”

    站在二人身后的还有十余个掌门那一辈的卍棍门弟子。

    “好啦,好啦,意思意思就行啦,规矩真多,搞得我浑身都不自在。”土神殿掌门真百均一脸嫌弃的说道,语气之中也带着些许的戏谑。

    真白均虽贵为卍棍门掌门之一,脸上却总是一幅轻松愉悦的表情,丝毫看不出有一点掌门的架子,与宗神殿掌门区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们真师叔因为不想错过这场跨辈分的比武,是昨晚赶回来的。你们都是殿内弟子,本应陪在我们左右观看,但你们你们也作为我们卍棍门的堂主了,还是回去你们弟子身边观看吧,其他人留下。”区正把话说完,并未太理会刚才土神殿掌门的话,在叫四大堂主和其余堂主退下之后,穿过众殿内弟子身旁,走到大殿台阶之前,向院中的众人说道:

    “风门峡一战,卍棍五侠威震武林获得了卍棍五侠的称号,但劲风堂堂主区中寻在此战中英勇战亡,所以实则五侠自始至终只有四侠。区中寻之名固然永远存留在卍棍门英豪册上,但五大堂主缺一不可,今天,我们要怀着沉重的心情悼念这位卍棍门的骄傲,也要为今天新劲风堂堂主的诞生而高兴。”

    这位坐镇棍宗大殿的区正,是卍棍门五大殿之首的宗神殿掌门,是区中阳的父亲,父子两的相貌就像是一个模子模子刻出来的一样,只是面容看起来比区中阳还要显得更加威严。他说话时,中气上提,震人心脾,这修为使得四下卍棍门弟子无一不为之叹服。

    他说完那一番话,便看向站在一旁的陈兴展,说道:“你去吧。”

    陈兴展听罢,微微作揖,然后右臂一摆,双腿微微一曲,一跃而起,再见之时已经稳稳落在了炼棍场中央。

    叶进贤看到陈兴展已经上场,便对身后的张清渚说道:“清渚,该你上场了。”

    张清渚听罢也一跃而起,刚好站在了距陈兴展三尺有余的地方,两人相对而立。

    “不愧是卍棍门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殿内弟子,你们可得看清楚了,你们和他的差距。”说话之人为五侠之一的巨木堂堂主邱之锋。这话是他说给身边弟子听的,众弟子听罢无不称是,然后全神投入看着将要比试的两人。

    “以张清渚的资历还不配肩负起卍棍五侠之一的称号,而兴展师弟是之前劲风堂堂主的二号人选,身经百战,实力超群,尚可胜任。”说话之人为五侠之一的形尘堂堂主韦不讳,此话是说给一旁的弟子听的。

    “区中阳居然会极力推荐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我承认,他是后辈之中劲风堂堂主的第一人选,但他年纪轻轻,区中阳现在就想让他挑起劲风堂大旗,简直可笑。”五侠中唯一一位女侠是流云堂堂主区中凌,是区中阳的妹妹,区中寻的姐姐,她毫不忌讳地在众弟子面前说自己大哥的坏话。

    五侠之首的悟道堂堂主区中阳看着这个刚满二十岁的年轻人的背影,不禁回想起了两年前,区中寻在弥留之际对自己说的最后一番话——我死后,你一定要推荐我的弟子之中一个叫张清渚的人接任劲风堂堂主,此后乱世当道,他必是我们卍棍门的中流砥柱。

    “此人年纪轻轻,面对前辈的高手竟显得如此镇定自如。中寻,你相人的本领确实不凡啊!”区中阳不禁感叹道。

第十四章:跨辈武斗狂风卷

    张清渚正在给胸口的刀伤换上新的金创药,那刀尖一刺,刀尖插得并不算深,但因为张清渚自己转刀转得太急,活生生挖去了不小的一块肉,所以,多天过去了,仍需换药护理。

    “二师兄,大师伯来了,要见你,此时已在大堂等候。”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个声音。

    “好的,我马上就到。”

    张清渚虽然回答得很干脆,但心中还是充满疑惑:大师伯甚少和自己弟子以外的后辈交流,如今怎会主动找上自己呢?

    张清渚从侧院走到外院,再走进枋匾上刻着“劲风”两个金色大字的厅堂,看到正背对自己站立的大师伯——区中阳。

    张清渚行礼作揖道:“徒侄张清渚,见过大师伯”。

    此时区中阳正入神地看着板壁墙两侧的木刻条幅。

    “‘风起引梢动,叶间听风吟’,清渚,这一对条幅也是时候要被换下来了吧。”区中阳说这话时并未回头。

    “这是亡师亲手所刻,大师伯所言何意?”

    “亡弟中寻已经故去一年多了,你们劲风堂也该有新的堂主接班了,所以旧条幅就得换下,换上新堂主所刻之条幅。至于这一对条幅,我已经向掌门请示过,不会汇入棍宗大殿之内,之后由我收藏保管。”

    区中阳此时已经转过身来,此人身材魁梧,面部轮廓分明,浓眉之下目光如潭,显得十分威严。

    张清渚心中十分疑惑,不知为何大师伯特意要跟自己说这个事情,还没等他发问,区中阳一只手已经轻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我推荐的你,但其他师兄弟推荐的是师弟陈兴展。掌门决定,明天举行比武,来选拔劲风堂堂主,场地就选在棍宗大殿前的炼棍场。”

    “我本以为第一人选是大师兄,况且我与陈师叔一较高下的话,我恐怕并不是他的对手,怕是要令您失望了。”

    “你比你大师兄还早了一年成为了殿内弟子,是本门有记载以来的最年轻的殿内弟子。在这一点上,无人不服,况且我觉得此战,你未必会输。就这么定了吧,我也只是过来通知你一下,明天午时你准时赴战便是。”

    “徒侄明白。”

    对话刚完,张清渚就听到了钉在隔板墙上的条幅在抖动,不过几下,条幅就“挣脱”了出来,并慢慢飘到了区中阳面前。区中阳顺势把条幅拿在手上,说:“我希望明天挂上去的是你亲手刻制的新条幅。”

    “徒侄定当尽力而为,不辜负大师伯一番好意。”

    张清渚站立原地,还在回味着刚才区中阳的一手收放自如的隔空取物功夫。

    “徒侄恭送大师伯。”

    张清渚刚反应过来,区中阳已经在往外走了。

    区中阳穿过宽敞的院子,从中门而出,放眼前望,视平线之下山峦重重,仙雾缭绕,跨过门槛,门槛正上方,匾额上“劲风堂”三个古文大字狂放至极。

    劲风堂门前是一条清水石铺就的大道——修武大道。修武大道弯弯转转、起起伏伏绕了这座大山半山腰一圈,而卍棍门另外四大修武堂也均匀横向排布在石道内侧,其他的普通修武堂则并未能分布在这个大环中,但也一般在环的附近分布。

    卍棍门处于高凉群山的主峰——孤漠峰,此峰因孤峰突起于群山之中而得名。

    峰顶的最正中,为卍棍门中最宏伟的建筑——棍宗大殿。

    棍宗大殿殿前为炼棍场,殿后为棍宗大院。从山下通往峰顶棍宗大殿的路只有一条,是一条宽大陡峭的石阶梯,此阶梯足足有九千九百九十九级,起于群山的入口,直上云霄,穿过处于主峰半山腰的修武大道,止于峰顶的炼棍场院门。

    第二天,张清渚跨进院门,视线越过走在前面的大师兄叶进贤,看到此时院中已经聚了几百号人。

    按衣着来看,其他修武堂来的人数都差不多。再透过人群,望到雄伟的棍宗大殿的殿前平台,明显是各位堂主和其他的殿内弟子聚在了那里。

    此时,殿门打开了,殿前平台的堂主和其他殿内弟子纷纷转向殿门低首作揖道:“弟子拜见掌门。”

    话音刚落,他们惊讶的发现掌门身旁还站立一人,随即纷纷转向此人,再次作揖道:“徒侄拜见土神殿掌门师叔。”然后转身向此二人身后的众人行礼道:“徒侄见过各位师叔。”

    站在二人身后的还有十余个掌门那一辈的卍棍门弟子。

    “好啦,好啦,意思意思就行啦,规矩真多,搞得我浑身都不自在。”土神殿掌门真百均一脸嫌弃的说道,语气之中也带着些许的戏谑。

    真白均虽贵为卍棍门掌门之一,脸上却总是一幅轻松愉悦的表情,丝毫看不出有一点掌门的架子,与宗神殿掌门区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们真师叔因为不想错过这场跨辈分的比武,是昨晚赶回来的。你们都是殿内弟子,本应陪在我们左右观看,但你们你们也作为我们卍棍门的堂主了,还是回去你们弟子身边观看吧,其他人留下。”区正把话说完,并未太理会刚才土神殿掌门的话,在叫四大堂主和其余堂主退下之后,穿过众殿内弟子身旁,走到大殿台阶之前,向院中的众人说道:

    “风门峡一战,卍棍五侠威震武林获得了卍棍五侠的称号,但劲风堂堂主区中寻在此战中英勇战亡,所以实则五侠自始至终只有四侠。区中寻之名固然永远存留在卍棍门英豪册上,但五大堂主缺一不可,今天,我们要怀着沉重的心情悼念这位卍棍门的骄傲,也要为今天新劲风堂堂主的诞生而高兴。”

    这位坐镇棍宗大殿的区正,是卍棍门五大殿之首的宗神殿掌门,是区中阳的父亲,父子两的相貌就像是一个模子模子刻出来的一样,只是面容看起来比区中阳还要显得更加威严。他说话时,中气上提,震人心脾,这修为使得四下卍棍门弟子无一不为之叹服。

    他说完那一番话,便看向站在一旁的陈兴展,说道:“你去吧。”

    陈兴展听罢,微微作揖,然后右臂一摆,双腿微微一曲,一跃而起,再见之时已经稳稳落在了炼棍场中央。

    叶进贤看到陈兴展已经上场,便对身后的张清渚说道:“清渚,该你上场了。”

    张清渚听罢也一跃而起,刚好站在了距陈兴展三尺有余的地方,两人相对而立。

    “不愧是卍棍门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殿内弟子,你们可得看清楚了,你们和他的差距。”说话之人为五侠之一的巨木堂堂主邱之锋。这话是他说给身边弟子听的,众弟子听罢无不称是,然后全神投入看着将要比试的两人。

    “以张清渚的资历还不配肩负起卍棍五侠之一的称号,而兴展师弟是之前劲风堂堂主的二号人选,身经百战,实力超群,尚可胜任。”说话之人为五侠之一的形尘堂堂主韦不讳,此话是说给一旁的弟子听的。

    “区中阳居然会极力推荐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我承认,他是后辈之中劲风堂堂主的第一人选,但他年纪轻轻,区中阳现在就想让他挑起劲风堂大旗,简直可笑。”五侠中唯一一位女侠是流云堂堂主区中凌,是区中阳的妹妹,区中寻的姐姐,她毫不忌讳地在众弟子面前说自己大哥的坏话。

    五侠之首的悟道堂堂主区中阳看着这个刚满二十岁的年轻人的背影,不禁回想起了两年前,区中寻在弥留之际对自己说的最后一番话——我死后,你一定要推荐我的弟子之中一个叫张清渚的人接任劲风堂堂主,此后乱世当道,他必是我们卍棍门的中流砥柱。

    “此人年纪轻轻,面对前辈的高手竟显得如此镇定自如。中寻,你相人的本领确实不凡啊!”区中阳不禁感叹道。

第十五章:血战十里风雨亭

    时间来到七年之后。

    距离卍棍门所在的高凉群山西南方二百余里处,有一座儒洋城,沿着儒洋城外的官道走十里地,有一座官筑凉亭,叫做十里亭。

    这天,大雨盘陀,远处的山峰被雨雾隐去了身躯,近处的山坡被套上了一件墨绿色的外衣。

    一个身穿蓑衣、头戴斗笠的少年出现在了这片灰白色雨雾之中,他垂着脑袋,任由雨水噼噼啪啪地拍打在他周围。雨水拍打在他身上溅起了更多细小的水花,此人的身躯周围如同披上了一层灰白色的雾罩。

    他穿过大雨,踏进了凉亭。凉亭中部有一张残破的石桌,石桌旁边仅剩的一把石椅子。

    他坐到石凳上,拿起摆在残破石桌上的一个茶壶,往自带的茶碗上倒上了一碗温茶。他并未脱去斗笠和蓑衣,虽然这是一个官筑的重檐亭,但如今早已残破不堪,雨水在亭子里面并不比外面小多少。

    “师傅,这次的考验对耕流师弟来说会不会太过于危险了呢?”

    儒洋城中,棍棒上还沾着鲜血的青年男子对一旁的张清渚问道。此男子名叫傅博,是卍棍门劲风堂堂内弟子。

    “耕流虽然才只有十四岁,但已经拜于卍棍门下习武六年,我对他有信心。况且,我们做好约定,亭中茶水尚温的话,证明附近就有强援。”

    “但,按照他的性情,既然是自己主动请战,便不会求援了吧。”说到后面这句话之时,张清渚明显将声音降到了很低。

    张清渚边说边走,走到一根木柱子前,用手握住把一个人穿透钉在柱子上的铉棍,用力一拔,被拔出的铉棍带着鲜红色的血尾巴从被杀之人身上挣脱了出来,那人顺势掉落到流淌着血雨的地上,融入了周围地上横七竖八的数十条尸体之中。

    张清渚看着刚滑落地上的尸体,说:“只是,虽然这帮马贼的头目和主力已经被我们消灭,但是逃走的余党当中,他们的二当家快刀陈明也不好对付,对现在的耕流来说怕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凉亭中的人叫石耕流,乃是七年前被张清渚从世外桃源带出来的石小流,已更名作石耕流,现今已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

    一杯温茶下肚,石耕流缓缓放下茶碗,往碗中倒入第二杯茶,还没等他再端起茶碗,碗中的茶水就泛起了一圈细小的波纹。

    “来了。”

    石耕流嘴上轻轻说出了这句话,左手已经把斗笠拿了下来,右手拉开胸前蓑衣的活结,蓑衣立马滑落到了地上。他转身站起就往路中间走,最后面向从儒洋城过来的方向,站立在路中间。

    前方雨中出现了一群急速奔波的骑马之人。

    石耕流双眼死死盯住跑在最前面的骑手,双手从背后背架中瞬速抽出一长一短两根铁棍,左手弯曲长棍握于胸前,右手打直微曲短棍握于最前方。

    此双棍唤作雌雄阴阳棍,一长一短,长攻短守,长阴短阳。

    石耕流以此双棍为武器,所习双手棍法,讲求攻防兼备,双棍尽攻,为同归于尽的一搏,是为卍棍门最为凶狠的棍法之一。

    马贼看到石耕流这架势摆出来,为首的快刀陈明大哄道:“兄弟们,撞过去!”

    陈明话音刚落,一根粗大的麻绳就从泥泞的土地中突然升起横于马蹄之前,众人纷纷在马匹的一声声嘶叫声中应声坠马,石耕流则是在麻绳出现瞬间有如离弦之箭向前疾驰而出。

    陈明摔在最前面,但也是最先反应过来的,面对来势迅猛的石耕流,他更快出刀砍入了耕流怀中。

    但随着“砰”的一声,倒下的却是陈明身后的手下。

    耕流跃起时右手阳短棍在怀中格挡下陈明一刀的同时左半身已抢过陈明的身位,左手的阴长棍直接把陈明后面的第一个手下的头骨敲碎了。耕流继续前进着,左击右挡越过众人,所过之处,大半马贼都被一击夺命,耕流则是身上留下了两处刀伤。

    还没等耕流喘过第一口气,众马贼已经把他围了起来,但这一下还没有哪个马贼敢轻易出手。

    耕流立马冲进马贼当中,左冲右突。

    众马贼现在已经有了充分的防备,耕流的长棍只伤到了几个人,短棍则没能完全防下所有方向砍过来的刀锋。经过一轮轮混战,石耕流上半身的衣物已经被完全砍落,雨水混着刀口上流出来的鲜血沿着**着的上身身躯缓缓流下。

    石耕流双手平举双棍成一条直线指向马贼,透过脸上流淌的雨水,一双凶狠的目光盯紧众人,脚下脚步不敢做一丝的停留,旋转着交叉移动,带动着围攻的众人形成一个以自己为中心的人的漩涡。

    众人看到满身刀痕的石耕流却也还不敢攻上来,因为就算石耕流脸上十分稚嫩,但他凶狠的目光、胸前鼓起的一条旧刀疤和背部一大块明显的伤疤,无不使众人产生别轻易靠近冒犯的念头。

    “不就是一个小子吗,你们怕个叼毛呀!”

    人群中,陈明一声打破僵局,并一人一刀抢攻上来,耕流收回双棍,然后迎着陈明也攻了上去。

    陈明的刀虽快,但耕流的棍势更猛,长棍才至短棍又来,刀棍相交之时,陈明竟一时疲于应对而不断后退,又退入人群当中,众人立马扑杀向石耕流,一时又变成了多对一的混战。

    雨,越下越大,一人在雨中打滑倒下,后面的人直接踩了上去,疯了一样只管往前砍。又有一人倒在雨泊当中,脸上血肉模糊,倒下瞬间,黄泥色的雨泊一下子被染成了橘黄色,然后变成橘色,最后变成深红色。

    不久,地上的雨水完全被染成了红色,血水上躺着十余个大汉,大部分都不再挣扎,还有几个在痛苦呻吟着,却也无法站起身来。

    此时,还站立着的,就只剩下石耕流和陈明两人。

    石耕流脚下的一片雨泊,被自己身上流下来的雨血染得深红。不知是自己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还是雨太大的缘故,石耕流觉得眼前的陈明好像变得越来越模糊了。

    在陈明攻上来的一瞬之间,石耕流也反应了过来,迎面冲了上去。

    长棍先出,陈明的刀却像是变得更快了,越过了长棍直取石耕流的身躯,短棍格挡已来之不及。

    石耕流瞬间提起身上仅剩的一点气传入棍中,双棍在他手中一下旋转了起来,卷起一股裹满棍身的风压。

    风压带动着雨水一下在两人之间旋动拍打,陈明一下闭上了眼睛,刀势也稍稍偏离了一些,但也直插石耕流身躯,使得石耕流整个身体向后顿了一下。

    几乎在同时,陈明的身体也更猛烈地向后凸动,两条鲜红的血柱从陈明背上穿透而出,是石耕流手上的两棍也都旋转穿透了陈明的身体。

    陈明的手从刀把上滑落了,石耕流一下就把双棍抽了回来,陈明就顺势倒在了石耕流跟前,染红更大的一片血泊。

    石耕流半睁着双眼四周环视了一下,双手松开两根棍棒,左手扶着还插在自己身上的刀,右手低垂着,把头高高抬起,嘴巴张开缓缓呼出一口气,双眼慢慢眨了几下就闭上了,随即笔直地倒在血泊当中。

    石耕流倒下后,还能隐约感受到从周围草丛当中走出来的众师兄弟。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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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一个架空世界观,社会制度和经济模式可参考我国明朝时期,世界地图可大致看作东亚大陆的水平镜像。
设定中,在这个世界的江湖门派势力可抗衡朝廷,朝廷与江湖成一个互不相扰的共存模式,即江湖之事朝廷无权干涉。
适时朝堂遭逢大变,北漠骠骑破关而入,朝堂覆灭,武者挺身而出,驱除鞑虏。
自此,五分天下。江流云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江流云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江流云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