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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沙漠     权臣txt下载     权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五六章 【护军尉】

    豹突营处于京城东南边,专门的军事区,那是正宗的闲人免进,远远望去,就看到旌旗招展,除了“燕”字旗外,更有不少画着豹头的兽旗,威风凛凛,霸气十足。

    皇宫之内,庞大的外宫中,驻扎着龙骧营和火山营两大“内御林营”,而狼甲营驻扎于皇城西北面,鹰翔营驻扎于东北面,豹突营则处于东南边,“外御林营”三大行营所在的军事区,那也是除了皇宫之外,最为森严的三个地方。

    锦旗招展,营房连阵,豹突营和其他行营一般,军营之内,呈三角形分为三处队伍。

    那是骑兵队,步兵队和弓兵队,骑兵队设一骑兵护军参领,步兵队是各营兵力最多的队伍,设有两名护军参领,分别称为左护军参领和右护军参领,而弓兵队设一弓兵护军参领,每名护军参领下面,各设两名护军尉,其下则是校尉,都统,小旗。

    豹突营共有五千人的兵员编制,骑兵队是千名骑兵,弓箭手不过八百名编制,而余下的则是步兵队,中间自然又分刀兵枪兵。

    燕国的资源算不得丰富,庆国地大物博,物产丰富,那自是不能比,就算比起魏国来,却也少了矿产和马匹。

    魏国大雪山下,上千里的沃野,奔驰着雪山纯种魏马,那是令其他国家艳羡不已的资源,而且魏国盛产铁矿铜矿,即使是庆国,产出的矿物也比不上魏国。

    魏国有着天下最好的战马,有着最锋利的武器,也正因如此,国人尚武,骨子里充满着进攻性。

    燕国的马源比起其他两国,自然是差了许多,马源的匮乏,也导致燕国的骑兵数量很少,太仆寺除了努力在本国培育马匹,那也是以走私的方式,利用官商从外国进口骏马。

    御林军的马匹,那都是百里挑一出来的良驹。

    御林军是皇家禁卫军,也是皇家手头上最强的军队,所以御林军的装备,那也是整个燕国所有军队中最好的。

    且不说兵甲装备,就是御林军的将士,也都是燕国的精锐之师。

    至于弓兵队人数少,那是因为训练出弓箭手,实在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通常情况下,一个好的弓箭手,如果没有经过一年左右的基本苦训,那真正到了战场上,未必能挥出弓箭兵的作用。

    弓箭手的训练,挑选的人员本就比步兵严格的多,那是要视力好,腕力强,只要这样,才能训练出真正的强大弓箭手。

    所以燕国御林军挑选弓兵人手,倒是乐意优先选入那些猎户山民。

    南风国古木依依,穷林无数,倒是盛产弓箭手的好地方,而燕国的山林地区并不多,以猎为生的百姓并不多,所以在选拔人手上,那也是一个困难的问题。

    御林军五大行营的弓箭手,那也是燕国精挑细选出来。

    韩漠所属的小队,正是豹突营弓兵队!

    ……

    弓兵队的护军参领叫做窦善,人如其名,看上去倒真是一个和和善善的老好人,长着一副笑星般的面孔,那嘴湾上翘,不说话的时候,就像是在微笑一样,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位护军参领对每个人都是一脸的笑意。

    但是他能坐到如今这个位置,当然也不是普通之辈。

    窦善此时正带着几名部下站在营门之外,微眯着眼,双手像教书先生一样,斯文地合在腹部处,如果细看,就能看到他的十指皮肤粗糙,带着厚厚的茧,内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这十指那绝对都是异常有力,而且十有**是射箭的好手。

    他身后的几名部下之中,倒有一人极是扎眼,穿着牛皮盔甲,戴着头盔,身材威猛高大,皮肤黝黑粗糙,满脸的大黑胡须,只看上去,就是一员猛将兄。

    “大人,不过是一名护军尉,怎要你亲自在这里等候。”猛将兄语气中透着大大的不满,“卑职在这里等他就是,你先回去歇着。”

    窦善摇摇头,声音有些尖细:“他也是西花厅厅长,那是了不起的人物,等等无妨,日后要共事,和气才好!”

    猛将兄粗声道:“什么厅长,到了咱们豹突营,就只论豹突营的官职,还要去管他劳什子厅长。我看那些事儿,倒是吹嘘张扬得多,一个不满二十岁的世家子弟,能有多大本事。”

    窦善皱眉道:“薛护军尉,不得胡说……这英雄出少年,更不论出身,本事那不是靠年岁来说话的。等他来了,你可莫要胡言乱语,毕竟是韩家子弟,注意些才是,免得祸从口出。”

    猛将兄似乎很不服气,哼了一声,并不为意。

    这人姓薛名绍,乃是弓兵队两名护军尉之一,是与韩漠同级别的人物,他正是猎户出身,从军之后,箭术惊人,亦曾立下不少功劳,所以一步步到了护军尉的职务,他的官位,那是靠自己的本事慢慢爬上来的,所以骨子里却是瞧不起那些依靠门路关系入军为官的世家子弟。

    他倒是听说过韩漠的一些事迹,例如率千骑打开黎谷关大门,例如粉碎西门雷藏的阴谋,但是他却一直觉得这是虚张声势,十有**是吹嘘出来。

    此番见窦善更是亲自出门等候韩漠,那心里更是大不服气。

    其他几名部将都是校尉,自是没有薛绍这样的胆气,静心平气,等着韩漠的到来。

    没过多久,便瞧见不远处一匹快马飞奔而来,马上骑士穿着豹突营弓箭队护军尉的衣甲,不必多问,那自然是韩漠到了。

    本就生着一张笑脸的窦善立刻快步迎上前去,众部下急忙跟上,薛绍冷哼一声,也只能跟了上去。

    来人正是韩漠,他已领了护军尉的衣甲,为了表示对豹突营众兵将的尊重,一身戎装而来,看上去倒也是英气逼人。

    见到一群人迎过来,当先一人身着护军参领的衣甲,韩漠立刻知道这就是自己在豹突营的顶头上司窦善,急忙翻身下马,快步上前,单膝跪倒:“末将韩漠参见窦大人!”

    窦善急忙上前扶起,亲热地道:“韩护军尉客气了,来来来,快快请起!”

    他虽然官位高过韩漠,但是他心中清楚,韩漠如今还是西花厅厅长,又是韩家的子弟,最为重要的是,韩漠这个护军尉可是皇帝钦封,亦可见皇帝对韩漠的喜爱,照此形势展下去,说不定哪天自己还要去抱这位年轻人的大腿,所以是不敢真的将韩漠当做部下来看。

    韩漠起身后,窦善才回头介绍众部将,其他将领倒是客气的很,只有薛绍冷冷淡淡地抱了抱拳,一脸的不服气。

    韩漠当然也明白这一群人的心思

    他知道,御林军中的大部分将领,那都是一步一步靠着自己的实力爬上来的,御林军是皇帝的禁卫军,皇帝对于这支军队自然是用心良苦,提拔的将领,那大部分都是看实力定夺,毕竟皇帝是要让自己的禁卫军有着真正的人才,如果是一群无能之将来统领,那对皇族并无益处。

    即使是通过秀公主关系担任护军参领的慕容鹤,凭心而论,那也是有一些才干的。

    自己一入豹突营,没有寸功,便直接成为护军尉,这多少会让一些辛辛苦苦爬上来的将领心中不服。而韩漠来前,韩玄昌亦是嘱咐过,到了军营,切忌锋芒毕露,要的就是低调为人。

    武将不同那些老谋深算的政治家,有的是虎气,没有太多的花花肠子,真要惹恼了,那可都是不要命的家伙。

    虽然这一群人都是笑盈盈地答礼,但是韩漠知道这些人中,不服气的大有人在,只是忌惮自己的背景,勉强做出礼数而已。

    倒是这个大胡子,没有隐藏心中所想,那脸上分明就写着“不服”二字,看来却是一个耿直的人物,对于这样的人物,韩漠非但没有因为他的怠慢而有丝毫怨意,反而对这个家伙颇有几分喜欢。

    “末将初来乍到,年少无知,日后还要大人多多提携!”韩漠恭敬对窦善道。

    窦善笑道:“韩护军尉年少英雄,屡立功绩,这些我都是有所耳闻的。日后大家一同共事,还要韩护军尉多多帮助窦某啊!”

    说笑间,窦善带着韩漠进了弓兵队大营。

    韩漠四处眺望,只见营房整齐划一,井井有条,校场上不少弓箭手正在苦练箭术,无数的箭靶林立在校场上,羽箭如飞,很有气势。

    而且看那些弓箭手,大都是身强体壮,精神抖擞,果然不愧是燕国最精锐的御林军。

    护军参领的营房在行营正中,比之一般的营房要大上不少,众人随着窦善进了帐内,待窦善在正案坐下,这才依照官位分左右依次坐下,大胡子薛绍坐在左第一位,而韩漠在右第一位坐了。

    “诸位,今日韩护军尉入营,当真是可喜可贺,自此之后,我豹突营可又是多了一位猛将。”窦善和颜悦色地道:“大家日后要多多扶持,一起尽心效忠圣上!”

    “吾皇万岁!”众将一齐起身朝皇宫方向施礼,之后才重新坐了下来。

    窦善看着韩漠,微笑道:“韩护军尉,你的职责本是平日里监督军规纪律,检查营中违规军法之事,有权先斩后奏,不过圣上的旨意也说得清楚,韩护军尉可以不在军营点卯,所以这些事情,韩护军尉若是在,那有权管理,若是不在,亦有他人代理!”

    韩漠自知西花厅那头也是缺不了自己,所以起身恭敬道:“有劳大人关照,末将感激不尽!”

    那边薛绍冷不丁地哼了一声,众人倒是听的极为清晰,窦善忍不住瞥了薛绍一眼,皱起眉头来,薛绍却是转过头,看也不看韩漠。

    韩漠却是微笑着对薛绍拱拱手,客气地道:“早闻薛护军尉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英雄本色,日后还要薛护军尉多多关照!”

    薛绍冷哼一声,不客气地道:“韩护军尉这话只怕有些假吧?你当真早闻我薛绍的名字么?至于英雄,我薛绍可是担当不起。”

    众人见薛绍当众与韩漠较劲,都是微微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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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七章 【弓兵队】

    韩漠却丝毫不着恼,温和地笑着,而窦善已经沉声呵斥道:“薛护军尉,大营之中,岂可胡语?韩护军尉初来乍到,亦是我等同仁,岂可无礼?”

    薛绍挺着脖子不甘心,而韩漠已经道:“大人不必着恼,我想薛护军尉也是无心的。”他没有丝毫架子,反而通情达理,众人不由生出一丝好感来。

    韩漠已经笑盈盈地对薛绍道:“薛护军尉本是宜春郡兰和县七连镇薛庄人士,自幼便习练箭术,十岁便入山打猎,第一次狩猎,便射杀了两头豺狼,庄上村民都是啧啧称奇。到得十四岁的时候,薛护军尉的箭术在薛庄已经是屈一指,无有人敌。二十六岁时,薛护军尉进京入选羽林营,因箭术不凡,被调至豹突营弓兵队,半年后升为小旗,一年后升为都统。后在豹突营箭术大赛上夺魁,升为校尉。一年前更是被升为护军尉……却不知我所说可有差池?”

    韩漠娓娓道来,包括薛绍在内,都是膛目结舌,颇有些不敢置信。

    在场的大多人人,除了护军参领窦善以外,虽然与薛绍共事多年,也都知道出身低微,但是却并不知道薛绍的真正底细,更不知道薛绍在十岁的时候便射杀两头恶狼,所以韩漠轻描淡写说出来后,震惊之下,将信将疑,都将目光投向了薛绍。

    薛绍这个人,喜恶都是放在脸上,有些问题的答案他不必回答,大家也能看得出来,所以见到薛绍显出的吃惊之色,众人立刻明白,韩漠所说,只怕是没有差错的。

    薛绍张了张嘴,终于问道:“你……你怎么知道这些?”

    他的脑子倒是有些转不过弯来,他却不想想,韩漠除了护军尉之外,另一个身份是西花厅厅长,要想调查他的资料,那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更何况韩漠向来都是要打有准备之仗,如今要到豹突营办差,自上而下,校尉以上官员的信息自然是吩咐西华厅调查过一番,心中也是有底子的。

    这弓兵队的将领们,他更是将各人的出身背景以及性情都是记在了心里。

    见薛绍动问,韩漠已经浅浅笑道:“我说过的,薛绍薛护军尉的大名,我是早有耳闻,曾经那些壮举,我自是也能知道一二的。”

    韩漠将他十岁杀狼的事迹说出来,众人顿时对薛绍更是肃然起敬,这薛绍看在眼里,虽然并不是一个求虚名的人,但是却也感觉心里说不出的舒服,起先对韩漠那股子极强的厌恶感顿时消减了不少,只是哼了一声,却不说话。

    窦善见韩漠举手间,就将窦善的火气减了不少,眼中划过赞许之色,咳嗽一声,才向韩漠笑道:“韩护军尉,却不知你是否去见过指挥使大人?”

    韩漠知道他是问自己是否去拜见过颚青仑,这颚青仑虽然身不在豹突营,但是威望可没削减,营中大部分将领那都是颚青仑一手提拔出来的。

    “已是拜见过指挥使大人。”韩漠恭敬道:“指挥使大人是吩咐我要在豹突营好好办事,更要多多向窦大人请教。”

    “那请教是不敢的。”窦善摆手微笑道:“其实我弓兵队人数虽然不多,但是管起事来,却是辛苦的很。指挥使大人身体不适,少来军营走动,但是每次过来,那都是要视察军营,检验训练成果,所以咱们是要多多练出精兵来,不敢怠慢。如今豹突营的大事,暂由骑兵队慕容鹤慕容参领代管,豹突营上下举行的兵演等事务,那都是由慕容参领来主持。这兵演每月都是有一两次的,表现的好,自然是有奖赏,若是不好,嘿嘿……!”

    “不好便会怎样?”韩漠见窦善脸上有一种怪异之色,不由问道。

    窦善笑道:“过几日便要兵演,韩护军尉到时候自是知道的。不过韩护军尉倒是不必担心的……唔,是了,圣上说过,韩护军尉可以不在军营点卯。不过韩护军尉,你即是我豹突营的将领,平常倒也罢了,只是兵演之时,若无大事在身,还望你能按时前来营中点卯,否则……嘿嘿,否则只怕慕容参领不高兴,那就有些……有些……唔唔,不过若真是有急事在身,韩护军尉自行安排就是……这个……!”他说话吞吞吐吐,倒似鱼刺卡在喉咙里,有话说不出来一样。

    韩漠却看其他人神情,只见诸位将领大都是神情怪异,猛将兄薛绍瞪着眼睛,吹着胡子,脸上也露出不满之色。

    韩漠不知道薛绍这股不满是针对自己还是因为其他,但却立刻道:“大人将令,末将听清了,每月兵演,末将必定会在营中点卯!”

    窦善和善地笑道:“好好好。是了,韩护军尉,要不本将先陪你在营中走一走,你也熟悉熟悉一下!”

    韩漠立刻起身恭敬道:“大人军务繁忙,不敢有劳大人。”瞥了薛绍一眼,道:“若是薛护军尉方便的话,不知可否由薛护军尉带我四下里走一走?”

    薛绍一愣,睁大眼睛:“我?”

    韩漠抱拳道:“麻烦薛护军尉了!”

    窦善微微眯起眼睛,已经道:“薛护军尉,本将令你带着韩护军尉在军营四处熟悉一下,不可违令,否则……嘿嘿,军法从事!”

    他早就知道薛绍对这类世家子弟很是不满,却不知道韩漠为何偏偏看上了这个家伙,总不能拒绝,只能以“军法从事”四字来提醒薛绍,万不要与韩漠为难。

    韩漠岂能不知窦善的心思,向着窦善微微一笑,这才起身对着帐中众人行了一圈礼,高声道:“韩漠日后便仰仗诸位照应了。”

    众将起身,客气地还礼。

    出了大帐,韩漠再次笑道:“真是劳烦薛护军尉了。”

    薛绍瞥了韩漠一眼,不冷不热地道:“韩护军尉之前可在军营里待过?”

    “唔……渤州郡平叛的时候,倒是在世家军中效过力,却不知算不算在军营里待过?”韩漠笑眯眯地道。

    薛绍脸上顿时现出怪异之色,问道:“韩护军尉,我听说你在带着一千名骑兵,越过黎谷山脉,绕到叶家军的后面,突然袭击,给了叶家军一个措手不及,一路上打掉十处岗哨,更是亲手杀死了渤州郡第一猛将叶天猛,打开了黎谷关的大门,却不知那到底是真是假?”

    “假的!”韩漠毫不犹豫地道:“那是假的!”

    薛绍顿时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哈哈笑道:“我看也是如此,看来这传言倒是不能信的。”

    韩漠真诚道:“薛护军尉说得不错,这传言之事,只能当做笑话听听,那是不能信的,中间不实之处太多防不胜防啊。”

    薛绍有些奇怪地看着韩漠道:“韩护军尉,既然不是你领着千人骑兵队打开大门,那黎谷关的大门却是如何破的呢?那边我倒是见过,黎谷山脉数百里,除了黎谷关,倒是没有能够越过的地方啊。我倒是一直在奇怪,世家军是怎么打进关内的。”

    韩漠呵呵笑道:“其实黎谷关的大门倒真是我的骑兵打开的,这倒是事实!”

    薛绍皱眉道:“你方才不是说这只是传言吗?”

    “传言是有真有假的。”韩漠笑眯眯地道:“薛护军尉既然想知道内情,我也不瞒你。其实当时并没有一千骑兵,不过是八百骑兵勇士,我们确实在寒冬之夜,翻过了号称无法翻越的黎谷山脉。我们也确实打了叛军一个措手不及,连续摧毁他们沿途的岗哨……对了,不是十座,是七座,这传言中是夸大了三座的。至于那个叶天猛,我是事后才知道他的身份……其实传言中的渤州郡第一猛将,也不过如此而已,传言夸大了,呵呵……!”

    他笑的满面春风,薛绍却是吃惊道:“你说的是真的?那……那都是真的?”旋即满脸地怀疑之色,用一种异样的眼神打量着只见斯文不见威猛的韩漠。

    韩漠凝视着他,微一沉吟,终于露出古怪的笑容,“传言,也是传言!”

    薛绍一愣,摸着后脑,满是疑惑。

    五千人的豹突营,营地虽然不说很大,但也绝对不小,放眼皆是刀兵之器。

    薛绍先是领着韩漠到了器械库,早有那管理器械的校尉领着几名仓管等候,这器械库内,多得是长弓雨箭,整整齐齐地摆放着,那些箭盒子里面都装满了羽箭。

    “咱们御林军的规矩,那是器械库里必须满库。”器械库的校尉解释道:“但有军令,必要立刻出,所以器械库不能有丝毫的怠慢。这些箭矢都是从工部箭矢作坊精制出来,有短箭长箭……配以同等的弓……!”

    韩漠见到器械库内的弓也是大小不一,问道:“这些弓有什么讲究?”

    “回大人,这弓是分硬弓和软弓。”校尉小心翼翼地回道:“硬功拉起来费力,但是射出去的箭矢度快,而且力道足……软功却是不同,同一石的弓,所需的力气就要小得多,不过射出去的度就弱了不少。”

    韩漠抓起一支弓在手中,这弓倒也做的很精巧,黑木弓,那拉弦是牛筋所制,弹性和韧性亦是极佳。

    “新兵入营,先用的都是软弓。软弓练得好,就可再去拉硬功。”校尉道:“咱们御林军的弓箭手,最低也是要拉动一石的软弓才有资格留下来。”

    薛绍已经斜视韩漠问道:“韩护军尉,却不知你能拉开几石的弓?”

第二五八章 【三石硬弓】

    韩漠呵呵笑道:“倒也玩过弓箭,不过我的本事实在不怎么样,那是比不过薛护军尉的。”转头笑问道:“薛护军尉能开几石的弓?”

    这一石就是一百斤,能拉开一石的弓,就要一百斤的力量,进入御林军弓兵队便需一石软弓,这门槛实在不低。

    薛绍脸上立刻显出得意之色,只道:“能拉几石的弓,是要到校场上才见分晓的。”

    韩漠呵呵一笑,在器械库转了一会儿,薛绍便领着他往校场来。

    “这校场分几个地方。”薛绍道:“刚入营的新兵蛋子,那是没资格碰弓箭,先去练臂力和耐心。”指着前面那处校场道:“那便是入营的新兵。”

    韩漠顺他收拾看去,只见那里大概有五六十名赤着身子的兵士,都是蹲着马步,两只手上都托着几块大砖头,虽然正值春季,但是不少兵士全身上下依旧流出长河般的汗水。

    只要有坚持不住,手儿放下来,那石转落地,负责训练的校尉便冲上前去,抡起大腿踢上几脚,更是高喝道:“撑不了半个时辰的,今天就不要吃饭了。”

    韩漠见到这边的训练极其严格,比起所谓乌合之众般的世家军,那显然是要精锐许多,心中也更清楚御林军在燕国的位置。

    毕竟是皇家禁卫军,出来的都不是孬种。

    这后面更是有训练射击死靶的,最高的训练方法,自然是活靶训练,有那专门的活靶机关,靶子不规则地四处游动,而兵士们在一定的射击次数中,必须要达到规定的中靶数量。

    “这兵士不吃饭,岂不是更加的没力气?”韩漠皱眉道:“没了力气,那只能越来越弱,岂能有好的精神操练?”

    薛绍大大咧咧道:“练不好,那就没饭吃,这是营里的规矩。”

    韩漠淡然道:“有时候不符合情理的规矩,也未必要拘泥不化!”

    “韩护军尉,你这话什么意思?”薛绍眼睛圆整起来,大胡子翘起,显得颇有些气恼:“这规矩都是指挥使大人定下来的,你这话岂不是说指挥使大人定下的军规不对?”

    韩漠微微一笑,问道:“薛护军尉入军营一来,可曾有过类似的惩罚?”

    薛绍立刻扬起头,一脸得意:“我自入营以来,军练之中,从无差错。”

    “那倒是。”韩漠点点头:“薛护军尉自幼练习箭术,到得豹突营弓兵队,那是英雄有了用武之地,练就的一手好箭术,到得军营里来,自然不会有什么差错的。据说薛护军尉没有从军之前,在薛庄之时,家资不弱,也算是丰衣足食吧?”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薛绍虽然不明白韩漠这话的意思,但还是神气道:“我们薛庄是依山而建,山中野兽甚多,只要敢进山,倒也饿不着。”

    “是啊。”韩漠叹道:“薛护军尉自幼没有尝过饥饿的滋味,自然难以理解饥饿给人带来的恐惧。有时候饿上一天,可比被鞭子抽打一次还要难受的。”

    薛绍人随粗猛,但也不傻,粗声道:“说来说去,原来韩护军尉还是对指挥使大人立下的军规有异意!”

    韩漠淡然道:“其实我是一个老实人,心里有话那是憋不住的。”瞥了薛绍一眼,笑道:“我瞧薛护军尉也是一个耿直的人,所以和你说话,也不拐弯抹角的。这人生在世,对于大多数来说,就是图个吃饱穿暖……这惩罚不让吃饭,在我看来,倒是有些不妥。”

    薛绍冷笑道:“韩护军尉若是有异意,自可向窦大人提出来,窦大人自会向指挥使大人上报的。”顿了顿,兀自不满道:“是了,这弓兵队的操练,那是我薛绍负责的,韩护军尉的职责,正如窦大人所说,那是要督查营中军规状况,所以我劝韩护军尉有时间的话,还是要好好熟悉一下军规……这要是知法犯法,那是要罪加一等的。”

    韩漠呵呵笑道:“多谢薛护军尉提醒,这军规,我是一定要学习的。”

    此时他竟然想起朱小言的练兵法子来。

    朱小言练兵,不可谓不严格,有时候甚至是说残酷,但是看似冰冷的训练,却让人总是感受到一股人情味儿。

    朱小言从不体罚,更不会不给饭吃,倒是经常亲自监督加练。

    他那一套法子,非但没有令风骑骑士反感,反而得到了风骑们的一致尊重,如今看来这练兵之道,还真是有太多的讲究。

    朱小言无疑是一个优秀的领兵将领。

    颚青仑虽然是沙场老将,但是这练兵的手段,倒是极端了一些。

    ……

    两人走到活靶子校场,韩漠就看到无数个活动的人形靶子就像活人一样在动来动去,一排排弓箭手正在练习射击活靶。

    这些弓箭手显然是弓兵队目前最高技能的兵士,那拉弓射箭的姿势和气势就比前面要强许多。

    “这些都是拉硬功的箭手。”薛绍道:“这里有近百名一等一的好手,指挥使大人很久就设了‘后羿署’,能够十箭八中的箭手,都可以进入‘后羿署’。”

    “后羿署现在有多少人?”韩漠问道。

    “有六十多个。”薛绍得意道:“那都是我手下最强的弓箭手。韩护军尉应该明白,这弓箭练的久了,那都是有一些成就的,不过要想达到极高的箭术,那却不是容易的事情,有些箭手这一生下来,也未必有所突破……!”他瞥了韩漠一眼,道:“韩护军尉,不如你来射上两箭?”

    韩漠刚才对军规颇有言辞,这让本就不怎么喜欢韩漠的薛绍更加不满,只觉得世家子弟大都是夸夸其谈,真要拿出本事来,却是什么也拿不出来的。

    他对于韩漠黎谷关的功劳,那是坚决持怀疑态度的。

    此时他提出让韩漠射箭,一来也确实是想看看韩漠有几分手段,看看这位年轻的将领是否真的有些本事,另一个原因,则是借这个机会奚落韩漠一番,若是韩漠箭术奇差,那么必定会让众人更加瞧不起,日后也就更不会有什么威望。

    这军队之中,真要建立起威望,真要令人信服口服,那靠的就是真本事。

    此时负责训练的校尉已经上前来行礼拜见,更是请韩漠督查。

    韩漠只是笑着道:“说句实在话,这些事儿,我是不懂的,日后向你们请教的还多……特别是薛护军尉,自听说你十岁时便射死两头恶狼,我便心向往之,一直想看看薛护军尉的箭法。”

    韩漠这倒是诚信而言,他从西花厅得到豹突营一群将领的档案,对于这个大胡子薛绍就颇有些留心,看他十岁便射杀两头恶狼,这份本事还真是了不起。

    他是真想见识一下,这个薛绍的箭术究竟有多厉害。

    在他的印象中,真正拥有一流箭术的,只有朱小言,朱小言的箭术潇洒飘逸,百百中,黎谷关守将叶无涯便是被朱小言一箭射死。

    韩漠倒也是自幼学习过箭术,不过那个时候,一直以体能和搏击术为训练项目,在箭术上虽有涉猎,但却绝对称不上高手。

    韩漠这话听在薛绍的耳朵里,却觉得很是刺耳,在薛绍看来,韩漠似乎是在讥讽自己幼年射杀两头恶狼是吹嘘出来,他那时暴性子的人,想问题有时候也是一根筋,立刻道:“韩护军尉想看我的箭术?哈哈,那薛绍就献丑一番了。”

    他大踏步上前去,众兵士见到薛绍过来,都散开,分在两边,薛绍已经喝道:“拿我大弓来!”

    很快,就有一名体格健壮的大汉双手提着一支大弓过来,四周众兵士眼中都显出敬畏之色,大家都知道,这是三石的硬弓。

    纵观御林军五大营,能使用三石硬弓的,并没有几个人。

    御林军的择人标准本就严格,进门的门槛,就是要能拉开标准的一石软弓,民间普通猎手的弓箭,大部分也都只是半石弓箭而已。

    作为燕国最精锐的御林军,大部分弓箭手也不过是能拉动二石的软弓,能开二石硬弓的,已是少数。

    至若能拉开三石大弓的,在整个御林军内,那已是屈指可数。

    三石的硬弓,那是要三百斤的力量,还要掌握着准头和度,那实在是极其困难的事情,也正因薛绍有此本事,所以他虽然身后并无背景靠山,却凭着自己的过硬技能,度极快地爬上了护军尉的座位,而他的本事,也无愧于这个位置。

    韩漠当然也认识这是三石的硬弓,心中立刻想道:“这家伙脾气虽然有点臭,但是本事还是有的,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本事。”他记忆中,朱小言所用的,似乎也是三石硬弓。

    薛绍结果大弓,拉了拉弦,拿在别人看起来难以撼动的弓弦,到了他的手里,竟然显得很轻松,他瞥了韩漠一眼,脸上也不禁微显得色,毕竟三石硬弓,可不是谁都能拉开,即使拉开,也不是谁都能用三石硬弓射出好箭的。

    薛绍接过校尉奉上的羽箭,弯弓搭箭,对准了兀自在活动的活靶子。

    他气沉丹田,缓缓地拉开弓弦,瞄准,松手,“嗡”的一声,箭矢射出,整个过程熟练而流畅,那箭矢就如同流星般,度如电。

    “噗”!

    正中活靶子的红心!

    “威武,威武,威武!”将士们都举手欢呼起来,就连韩漠,也微笑着鼓起掌来。

    人才啊!

    薛绍得意地将大弓交到身边那大汉手中,看向韩漠,问道:“韩护军尉,你看我箭法如何?”

    “精妙绝伦,箭如流星,佩服佩服!”韩漠诚恳地道。

    薛绍哈哈大笑,迅即道:“我的箭术,韩护军尉是看到了,韩护军尉是否也该略显身手?却不知韩护军尉用几石的弓……咱们豹突营,可没有半石的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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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九章 【箭穿靶】

    韩漠眯着眼,笑呵呵地道:“我……就罢了吧。我的箭法,那与薛护军尉是没法子相比的。”他这倒是实话,薛绍的箭法,也算是一流高手了,自己在箭术方面,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薛绍却像是铁了心要让这个世家子弟在将士们面前出丑,不依不饶地道:“韩护军尉这是谦虚了。圣上既然钦点你为豹突营护军尉,更是调至我弓兵队,那箭术绝对不会差的。弟兄们都在这里,你露上一手,又能如何?”

    他圆目大睁,死死地钉在韩漠的身上,倒像是害怕韩漠会突然跑了一样。

    韩漠无奈地叹了口气,薛绍如此坚持,而且四周的将士们也都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自己,自己若是拒绝,在这些将士们眼中看来,那更是不学无术的一种推辞和退怯,一旦如此,那这些弓兵队的精锐弓箭手日后更是瞧不起自己,真到了那个地步,以后在这里混下去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不过他也知道,到了这样的地方,还是一切低调为好,既要显出手段,却也不能太过猖狂,见到无数双眼睛都看着自己,韩漠终是点头道:“既然如此,那韩漠只能献丑了。”

    他缓缓挽起袖子,薛绍已经问道:“韩护军尉,你用几石的弓,我让人给你取来!”

    韩漠笑容可亲地道:“薛护军尉,你那大弓,不知能否借我一用?”

    薛绍一愣,显出吃惊之色,不敢置信道:“韩护军尉,我这是三石硬弓……你……你要拉三石的硬弓吗?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眼中满是不信之色,怎能想到韩漠也敢来开三石的硬弓。

    众将士也都是面面相觑,这三石的硬弓哪是什么人都能使用的,不少人都露出狐疑之色,那显然都是觉得这位年轻的护军尉是在逞能了。

    更有人想:“不知天高地厚,到时候拉不开三石的硬弓,那可是丢人丢到家了。”

    薛绍虽然有心奚落这个世家子弟一番,但是却也不像真的让韩漠颜面无存,韩漠若是射偏或者箭术不好,倒也无伤大雅,但是若是选了大弓却连弓弦都拉不开,那无疑会成为一大笑话。

    他虽然对韩漠没有什么好感,但是却也知道韩漠毕竟是皇帝陛下钦定的护军尉,而且也是有着雄厚的背景,这游戏却不能玩过了,于是皱眉劝道:“韩护军尉,这三石大弓却是不同一般,你不如先取一石的弓试一试?只要箭术好,用几石的弓却是无关紧要的。我们这弓兵队里,大都是使用一石的弓箭。”

    他这倒是给韩漠台阶下,那是要韩漠顺着台阶下去,不要意气用事在军营里逞能。

    韩漠微微一笑,似乎是明白了薛绍的好意,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先取一石硬弓试一试吧!”

    薛绍虽然松了口气,但是心中对韩漠的不屑更是加深,心道:“倒也不是一个有骨气的家伙,说大话却是厉害得很,不过晓得进退,有自知之名。”

    当下便有兵士取来一石的硬弓奉上。

    韩漠结果弓箭,站到薛绍方才射箭的地方,取过雨羽箭,弯弓搭箭,对准了那已经插有薛绍羽箭的活靶子。

    众人都屏住呼吸,想看看这个年轻的将领究竟有何本事。

    却见韩漠缓缓拉弓,一石硬弓倒是被他轻松来开,这弓弦一直拉下去,却不放箭,那弓弦越拉越大,已至极限,众人疑惑间,却听到“绷”的一声怪响。

    已经有人惊呼道:“弓……弓断了!”

    “啊!”

    “快开,弓身被拉断了,好大的力气啊!”

    阵阵惊呼在四周响起,薛绍也是膛目结舌,不敢相信,只见韩漠手中的一石硬弓,那黑木弓身竟是断成了两截子。

    “你……!”薛绍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话来。

    他们当然不知道,韩家子弟最大的能耐,就是有那一身如牛般的气力,《长生经》是韩家秘传心法,韩漠从中获益匪浅,那气力绝非普通人能够想象。

    莫说一石的硬弓,就算是两石的硬弓,韩漠也是有信心将它拉断的。

    韩漠笑呵呵地将手中的断弓交给身边兀自张着嘴的士兵,这才向薛绍道:“薛护军尉,这一石的硬弓看来并不适合我,若是可以的话,我看还是借您的三石硬弓试一试吧。”

    到了这个时候,薛绍再也不敢小瞧韩漠,急忙道:“拿我大弓来!”

    那大汉上前将薛绍的三石大弓交给韩漠,韩漠接过,果然是沉重无比,一般人还真是控制不了,拉了拉弦紧绷绷的,倒是一具极好的良弓。

    韩漠这一次便不敢怠慢,那活靶子活动的度不慢,要射中红心,自己可是没有半分的把握。

    弯弓搭箭,韩漠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竟是真的拉开了三石硬弓,薛绍脸上已是一脸的不可思议,却听到“咻”的一声响,羽箭划破空气,往那靶子直飞过去。

    便听“噗”的一声响,众将士将目光朝活靶子看去,却见到那靶子上兀自只有薛绍射中的那支羽箭,韩漠这一箭竟好像是没有射中一样。

    虽然没有射中,但是韩漠能拉开三石大弓,那已是让众将士钦佩不已。

    薛绍这一次却没有轻视韩漠的意思,抱拳道:“韩护军尉,先前是我眼拙,倒是看走了眼,想不到韩护军尉竟有如此气力,佩服佩服。”

    他神情真挚,没有半丝虚伪之色。

    忽听那边有人叫起来:“你……你们来看!”那声音说不出的震惊,就像是现了更为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

    那校尉是第一个过去,跑到靶子边,关了机关,停下靶子,看了看,回过头来,脸上亦是不可置信的神情:“箭……箭穿靶……!”

    箭穿靶,那是射箭技艺的一种行话。

    所谓的箭穿靶,是指射出的羽箭,穿透了靶子,那是力量达到极致的一种表现。

    这箭穿靶的箭手,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所以校尉喊出“箭穿靶”三字,众将士包括薛绍在内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却见到那校尉已经取下靶子,捧着过来,神情竟显得有些激动,奉到薛绍和韩漠的面前。

    薛绍仔细一看,却见在靶面上,却有一个细细的小孔,虽然与红心却颇有一段距离,准头不算极佳,但是那细孔却清晰地表明,韩漠射出的那一箭,是穿透了厚厚的箭靶。

    此时兵士也找到了那支羽箭,铁头羽箭完整无缺,薛绍接过羽箭,对着那细孔穿过去,完全吻合。

    这一刻,不等薛绍话,四周上百名弓箭手已经齐声高呼起来:“威武,威武,威武!”

    这百人的呼声,竟是雄浑有力,颇有声势,远远地传了开去。

    薛绍丢下靶子,忽地上前来,神情满是敬佩之色,一时也不说话,只是伸手重重地在韩漠的肩头拍了拍,然后竖起大拇指:“韩护军尉,先前薛绍若有失礼之处,你莫放在心上。我薛绍这辈子,服气的人没几个,如今你算是一个了,你……好样的!”

    韩漠哈哈一笑,抱拳道:“薛……薛大哥,你虽然年纪比我大上不少,我便喊你薛大哥了,其实我也没什么本事,就是有一身子力气,日后还要请你多多关照,若是军营里有什么体力活儿,你尽管吩咐我来干,哈哈哈……!”

    军营之中,称兄道弟倒也是稀松平常的事情,薛绍点头道:“好,承你喊我一声大哥,我是惭愧的很。”

    “你看我这射箭的准头,实在不怎么样。”韩漠指指靶子,笑道:“比起薛大哥来,我的准头可是差了太多,这要是射敌人,薛大哥一箭穿喉,我却只能射中敌人的屁股了。”

    薛绍哈哈大笑道:“韩护军……唔,韩兄弟那是夸奖了,你这份虎力,敌人见着只怕掉头就怕,也不必打了,哈哈!”

    这行伍中人,敬服的就是真正有本事的人,众将士当时见到韩漠斯斯文文,秀气的很,也都知道他是新来的护军尉,更有不少人知道这位年轻将领来自韩族,所以都以为韩漠只是靠了深厚的背景才能来到豹突营担任护军尉,对于他的本事和能力,那是存了大大的怀疑。

    但是此番韩漠显露身手,顿时便将众将士震住,众人那是从心底里敬服起来。

    御林军中,能拉开三石硬弓的本就不多见,能够箭穿靶的更是没有亲见。

    而韩漠拉断一石硬弓,轻松拉开三石硬弓,更是一箭穿靶,这份震慑力,当真比什么都够用。

    虽然显了威风,但是韩漠却知道自己的箭术实在很一般,即使是这些弓箭手,比自己箭术高明的也是大有人在,自己今日能够震慑中人,完全是凭借《长生经》修炼出来的力量,所以明白自己在箭术上还需要大大的提升,当即向薛绍拱手道:“薛大哥,论起箭术,我差你太多,若是蒙你不弃,日后还要薛大哥多多指教箭术!”

    韩漠威风凛凛,却又谦恭有礼,薛绍先前对他的成见早就抛到九霄云外,笑道:“说句老实话,韩兄弟的箭术是要好好地练一练,你若有心,薛绍自是倾囊相授,不过……!”他凑近韩漠,低声道:“若要学到真正的绝顶箭术,窦大人才是真正的高手,韩兄弟若是有心,你我兄弟平日里可以互相切磋,真要拜上一个师傅,那窦大人可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窦大人?”韩漠想到那个脸上总是带着和善笑容的窦善,不由问道:“窦大人的箭术比薛大哥还要高?”

    薛绍显出敬服之色,点头道:“那是自然。我这箭术,在窦大人眼中,实在算不得什么。你且想一想,我御林军是燕国最精锐之师,而五大行营的弓兵队护军参领,那箭术又岂能一般?窦大人可是能射出连珠箭的。”

    “连珠箭?”韩漠一愣,他忽地想到朱小言,朱小燕在黎谷关下射中叶天涯的箭法,似乎也是两箭连,那中间的间隔几乎是眨眼之间,莫非所谓的“连珠箭”就是那样的箭法?

    正在思索,却听马蹄声响起,奔腾有力,他抬头望去,只见远处一匹快马飞奔而来,马上骑士却是都统衣甲,那是一名豹突营的都统了。

    那快马转眼即至,韩漠看清马上骑士的面孔,眼中显示划过惊讶之色,但旋即嘴角泛起一丝不为人察觉的微笑。

    站在韩漠身边的薛绍见到骑士,脸上顿时又露出初见韩漠时的那种不屑之色,很清晰地表明,他对这位都统也是没有瞧上眼,眼中甚至带着鄙夷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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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零章 【官威】

    那都统翻身下马来,见到韩漠,快步上前来,行了一礼,笑眯眯地道:“这位想必就是韩漠韩护军尉,卑职骑兵队都统韦离,奉慕容大人之命,前来相请韩护军尉。韩护军尉英姿勃,少年英雄。卑职见到,真是三生有幸。”

    韩漠淡淡一笑,道:“哪个慕容大人?”

    韦离笑眯眯地道:“自然是骑兵队护军参领慕容鹤大人,如今慕容大人总管豹突营事务,听说韩护军尉来到了豹突营,却没有过去拜见,所以让卑职前来问一声,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韩漠也是笑呵呵地道:“我在吏部领过牌子,那是被调至豹突营弓兵队,是以入营之后,已是见过了我们弓兵队的护军参领窦善窦大人,就算是指挥使大人,我也是前往拜见过的。只是这慕容参领乃是骑兵队的护军参领,我是弓兵队的将,为何要去拜见骑兵队的官?这倒是让我好生不解。”

    韦离谄媚笑道:“这个卑职是不清楚的,卑职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韩漠托着下巴道:“那你回去告诉那个……咦,什么大人?”

    “慕容大人!”

    “唔,那你告诉慕容大人,本将军务在身,没有时间去见他,他若是有空闲,让他过来就是。”韩漠云淡风轻,不再去看韦离。

    韦离也不着恼,笑眯眯地道:“卑职这就回去禀报!”转身去上了马,催马而去,很快就没了踪迹。

    薛绍眼中显出担忧之色,道:“韩兄弟,你……你这样只怕会惹恼慕容大人。”

    韩漠拍了拍薛绍的手臂,问道:“薛大哥,慕容鹤如今还不是指挥使吧?”

    “当然不是。”薛绍立刻道,大胡子翘起:“我豹突营的指挥使是颚大人,何时轮到……!”他却没有说下去,显然对慕容鹤还是有些忌惮的。

    韩漠笑了笑,道:“据我所知,指挥使大人只是将兵演主持的职责交给了他吧?”

    薛绍点头道:“不错。慕容鹤是主持着豹突营的兵演……不过……嘿嘿,韩兄弟想必是比我清楚的,他慕容鹤背后是有人的,在豹突营横行霸道吆五喝六,那也是没有人去……没有人拆他的台而已。”听他语气,那是对慕容鹤也大为不满。

    韩漠笑道:“既然没有指挥使大人的命令,他慕容鹤也就管不到我弓兵队的头上。”

    薛绍见这位世家子弟果然显出了骨子里的狂气,非但没有反感,反而觉得很对自己的脾气,哈哈大笑起来。

    他也知道,这韩漠的背景未必就弱过慕容鹤,豹突营其他人不敢得罪慕容鹤,倒是这个年轻的护军尉,却似乎是有这个能耐的。

    “那韦离是个什么人物?”韩漠微笑问道。

    薛绍立刻显出鄙夷之色道:“溜须拍马的小人而已。”

    “哦?”韩漠笑道:“看薛大哥的神色,似乎对这个韦离颇有不满。”

    薛绍道:“韩兄弟,我薛绍是个直爽人,说话直来直去,那是不会转弯抹角的。就像窦大人所说,我薛绍喜欢谁讨厌谁,那是从我脸上就能看出来的。”

    “薛大哥是性情中人,我倒是很钦佩的。”韩漠诚恳道。

    薛绍哈哈笑道:“韩兄弟,不瞒你说,我先前对你……嘿嘿,那也是看不上眼的,你可莫怪老哥哥。”

    韩漠也是哈哈笑道:“薛大哥,你要是一开始便对我毕恭毕敬,我反而不会钦佩你了。我爷爷曾经告诉我一句话,他对我说,真正有本事的人,那都是有一股子傲气的,那傲气就是在三丈之外,那也是能感觉得到。我今天到军营来,那是五丈之外就感受到薛大哥的傲气,所以那个时候我就断定,薛大哥定然是一个有本事的人物。”

    薛绍一愣,随即开怀大笑道:“韩兄弟,你说话有意思,哈哈,有意思!”笑过之后,才低声道:“本是不该背后论人是非,不过这韦离来豹突营的时间不长,溜须拍马的名声却是响的很。”

    韩漠笑呵呵地道:“还请薛大哥指教。”

    “说起来韩兄弟只怕是不信,这韦离是年后才到了豹突营,据说……据说是慕容大人的远房亲戚,到了营中,不过十多日便被提升为都统,整日里跟在慕容大人的后面,溜须拍马,就是一条没有廉耻的狗而已。”薛绍对韦离的人品显然是大大鄙视:“幸好咱们豹突营没有几个这样的人,要是多了,我薛绍撂下弓箭便要回家射猎去。”

    韩漠若有所思,跟着薛绍又在弓兵队四下里转了转,对于弓兵队的营地基本熟悉了。

    “咱们御林军的职责,就是保护燕京城,保护圣上!”薛绍肃然道:“哪怕流出最后一滴血,也要保护圣上的安全。持此之外,我们外御林三营,有时候要奉旨出京,执行一些其他任务,而内御林营则是圣上的贴身卫队,完全负责保护皇宫和圣上的安全。”

    韩漠若有所思,问道:“薛大哥,我们外三营还要做些什么呢?”

    薛绍笑道:“那可说不准。”顿了顿,才低声道:“例如底下有兵变,或者叛乱,我们羽林营到万急时刻,那也是要出动的,另外若有钦差出京或是使臣出国,我们外三营也都要担负起保护职责的。”

    韩漠点了点头。

    薛绍正要领着韩漠去将领军帐处,将韩漠所在的军帐指给韩漠,就听到一阵如雷般的马蹄声响起,这一次却是十几匹骏马如风般卷过来,声势颇大。

    韩漠抬头看得清楚,那领头的戴着豹头头盔,不是慕容鹤又是谁。

    真是冤家路窄,自己第一天进营,这慕容鹤便迫不及待地找起麻烦来。

    薛绍也是见到慕容鹤过来,他也知道来者不善,立刻吩咐身边的一名士兵,去报窦善。

    慕容鹤见到韩漠,心中那股燃烧的怒火就腾腾蹭起,脑中清晰地印记着那天晚上韩漠与秀公主亲昵的景象,也顾不得怜惜座下骏马,一夹马腹,那骏马如飞般往韩漠奔过来,慕容鹤更是提起手中的马鞭,没头没脑地扬鞭向韩漠抽打了下来。

    四周将士见到慕容鹤二话不说便要抽打韩漠,都是吃了一惊。

    韩漠却是早有提防,知道慕容鹤这次来,那是专门来找茬子的,慕容鹤的马鞭抽下来,他不退反迎,摊手去抓那马鞭,一把抓牢,狠狠一拽,竟是将慕容鹤从骏马上扯了下来,慕容鹤在地上打了两个滚,极是狼狈,而他部下的骑兵早已经赶上前来,四下里围住,将韩漠围在了中间。

    已经有人喝道:“好大的胆子,竟敢冒犯参领大人,找死吗?”

    慕容鹤从地下爬起来,显得很是狼狈,一张脸铁青,指着韩漠喝道:“韩漠,你小小的护军尉,竟敢冒犯本将?你……你好大的胆子。我们豹突营军法如山,岂容你来亵渎。”

    韩漠神色淡然,反问道:“原来是慕容大人,真是对不住,我一时没有看清,还以为是哪条野狗来我们弓兵队撒野。是了,慕容大人可受伤了,实在对不住,若是伤着哪里,韩漠愿意奉上医药费。”

    慕容鹤脸色更是难看,欲要上来教训韩漠一番,但是却也有自知之名,知道不是韩漠的敌手,怒斥道:“韩漠,你以下犯上,罪无可赦,来人啊,给我拿下,重打四十军棍!”

    众骑兵便要上前擒拿韩漠,韩漠已经捡起地上的马鞭,扯了扯,冷笑道:“慕容大人,这以下犯上,我却是不敢领受。慕容大人来到这里,二话不说,便拿着这马鞭要抽打我,我倒想问问,我韩漠犯了哪条军规,你凭什么打我?这里是御林军,是圣上的禁卫军,可不是地方上的乌合军队,难不成在御林军中还能不问青花皂白私设刑堂?”

    “老子何时私设刑堂了?”慕容鹤那如火的目光,露出吃人般的凶光。

    “既然没有私设刑堂,那你为何不问青花皂白便要用马鞭抽打我?”韩漠冷冷道,举起手中的马鞭:“这就是你私设刑堂的证据,嘿嘿……慕容大人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慕容鹤怒道:“老子打你,自然是有原因的。你即是豹突营的护军尉,前来营中报道,为何不去本将那里点卯?本将令人传你,你却将本将的命令置若罔闻,你这是抗令不遵,老子如何打不得你?抗令不遵,按照军规,那是要重责五十军棍,如今你又以下犯上,两罪并罚,这一百军棍是免不了的。”

    军中的军棍惩罚,不比寻常,若是有心要整死你,三四十军棍下来,受刑者可能就没了性命,这一百军棍下来,就算有心留你性命,那终身残废也是免不了的。

    慕容鹤今日也是顾不得韩漠的背景,自持有萧家和公主的撑腰,是要借机死死地整治韩漠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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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一章 【营中纠纷】

    薛绍见到慕容鹤杀气腾腾,而且人多势众,韩漠再有能耐,今日只怕也讨不了好去,忙上前道:“慕容大人,韩护军尉是初来乍到……!”

    他还没说完,慕容鹤已经冷声喝道:“你是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给我滚到一边呆着去。”竟是丝毫不给薛绍留面子。

    薛绍脸色很不好看,他虽然性情耿直,但当兵多年,深知上令下行的规矩,更知道在军队里最忌讳的就是以下犯上,一旦得罪了上司的威严,那日后的麻烦将是连接不断,后患无穷。

    他忍住了气,微微握起拳头,不再多言,但是眸子里却满是不服气。

    韩漠右手拿着鞭子,轻轻地敲打在左手手面上,淡淡道:“一百军棍?点卯?以下犯上?嘿嘿,我实在是听不懂。慕容大人,我若是以下犯上,你便是抗旨不遵了。”

    慕容鹤一怔,迅即喝道:“你胡说什么?”

    韩漠冷冷道:“慕容大人难道不知,圣上在金殿之上,钦封我为豹突营护军尉,更是金口玉言,允我不必点卯,圣上的旨意,你这做臣子的,难道没有放在心上?”

    慕容鹤皱起眉头来,旁边立刻有一名部将凑近耳朵低语了几句,这慕容鹤竟似乎真的不知道有这个旨意,顿时愣住。

    韩漠不等他说话,步步紧逼道:“慕容大人的职责,我也是知道的。指挥使大人身体不适,在府中养病,倒是将兵演的主持工作交给了慕容大人,但是我却没听说将指挥使的官位也交给了慕容大人啊。慕容大人平日里在豹突营以指挥使自居,我韩漠是管不了的,不过韩漠隶属弓兵队,你骑兵队的护军参领,似乎也管不上我吧?我韩漠入营,那是拜见过指挥使大人,也拜见过窦大人,却不知还需要拜见慕容大人。慕容大人,你以什么身份要我去骑兵队向你报道?”

    慕容鹤有靠山支撑,在豹突营内,所有将领都让他几分,平日里慕容鹤越权管事,大家伙儿也不好多说话,担心得罪这位背景深厚的护军参领,更是没有谁去反对他。也正是如此,他便将自己真的当成了豹突营的一把手,平日里在豹突营吆五喝六,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只是今日撞上了韩漠,却是根本不将慕容鹤放在眼里,虽然慕容鹤在某种意义上实际管理着豹突营,但毕竟在名义上,他仅仅是骑兵队的护军参领,那是没有资格介入弓兵队的事务,韩漠抓住这一点,毫不客气地给予反驳,慕容鹤脸上一时青中带紫,却不知如何反驳才好。

    正在此时,窦善飞马赶来,翻身下马,钻进人群,看了韩漠一眼,这才向慕容鹤抱拳陪笑道:“慕容大人,这是今日刚入营的韩护军尉,尚在熟悉军规,若有差错,还请慕容大人高抬贵手啊!”

    他的官职和慕容鹤都是护军参领,那是同级平辈,慕容鹤虽然实权比他大得多,但是终究也不会无视窦善的存在,更何况此时慕容鹤和韩漠僵住,正有些下不来台,窦善这一来,一番笑嘻嘻的好话,倒是让慕容鹤找到了台阶。

    慕容鹤冷哼一声,道:“窦大人,你这新来的部下,是该好好学学规矩了。”伸出手,向韩漠道:“还不拿来!”

    他自然是要找韩漠要回马鞭。

    窦善见韩漠神色不好,自己亲自跑到韩漠的身边,轻声道:“大局为重!”从韩漠手中接过马鞭子,送到了慕容鹤的手中。

    窦善如此殷勤,倒是让慕容鹤找回了一些面子,但是他对韩漠的杀心更是重了。

    不过他更知道,韩漠不是普通的兵将,而且韩漠刚才所说的确实有道理,这要真是理论起来,他慕容鹤可管不了弓兵队的事儿,闹到朝里,免不得韩家会借机会向自己难,那时候就算有萧家护着,也总免不了会惹出一些麻烦来。

    他也不是笨人,几次试探,已经明白,正面与韩漠交锋,那是很难占到便宜,如此一来,只能想想其他法子,从暗中对韩漠动手了。

    他阴着脸,翻身上马,死死地瞪着韩漠,韩漠云淡风轻,也是带着冷笑望着他,,二人一愤恨一阴冷,四周众人看在眼里,那是瞎子也能看出来这两个家伙之间的敌意非同小可。

    “窦大人,五日之后举行兵演。”慕容鹤冷哼一声,将目光从韩漠身上移开,盯着窦善道:“本将既然得指挥使大人所嘱托,主持兵演大事,那便不能有丝毫的马虎。你弓兵队编制人员,除了出京办差的,必须全员参加,少了一个……嘿嘿,咱们御林军的军法,窦大人比我还清楚。”

    窦善立刻抱拳道:“慕容大人放心,兵演之时,我弓兵队必定满员出勤。”

    慕容鹤冷冷道:“那样更好。”瞥了韩漠一眼,又向窦善道:“你们弓兵队,也末只知道习练箭术,有时候也该练练兵器……这是指挥使大人一早就下过的军令,这弓兵真要上了战场,也未必只是射射箭而已,兵演之时,我作为主持者,也是要考考你们弓兵队的兵器……!”也不多说,拉着马缰,调转马头,喝道:“上马,咱们走!”

    他部下一众骑兵将领立刻都翻身上马,在滚滚烟灰中,扬长而去。

    窦善见慕容鹤去的远了,这才来到韩漠面前,叹了口气,道:“韩护军尉,这日后……唔,有些事情,还是以和为贵……慕容大人毕竟……哎……!”他摇了摇头,欲言又止,夹在中间,那还真是颇为纠结。

    韩漠已经微笑道:“窦大人不必担心,韩漠既然进了豹突营,该守的军法,绝不会触犯。”

    “那便好。”窦善拍了拍韩漠的肩膀,若有所思,正要离开,韩漠已经恭敬道:“窦大人,末将还有一事相求,但忘窦大人能够答应。”

    窦善微微皱眉,他也不知道韩漠要求何事,但是他也知道,以韩漠的背景和实力,既然出口相求,那就不是简单的事情,心中有些疑惑,也不敢给出肯定的表情,只是微微带笑,试探道:“韩护军尉这是哪里话,这都是同在豹突营共事,哪里有什么求不求的。唔,是了,韩护军尉想要做什么?只要是军法之内的事儿,本将力所能及,总是要……尽力而为的。”

    韩漠恭敬道:“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顿了顿,坦诚道:“窦大人也知道,卑职能来豹突营,那是圣上隆恩浩荡,卑职是受之有愧的。不过既然成了豹突营弓兵队的一员,卑职自当尽心效忠圣上。卑职的箭术,在这弓兵队中,实在不堪一提,所以……所以想拜窦大人为师,日后还望窦大人多多提点,卑职感激不尽!”

    窦善尚未说话,薛绍已经笑呵呵地上来道:“韩护军尉这话倒是过谦了。”向窦善道:“大人,你可是没看到韩护军尉射箭的本事,他能拉得动三石的硬弓,而且一箭穿靶,那是真正的了不起啊……!”

    “哦?”窦善打量韩漠一番,笑道:“三石硬弓?箭穿靶?”看他样子,似笑非笑,倒似乎是有些怀疑。

    薛绍拍着胸道:“大人,这事儿是千真万确的,弟兄们都是亲眼看见的,实在令人折服啊。”

    窦善瞥了薛绍一眼,目光深处似乎有一丝责备之色,薛绍见窦善目光过来,急忙住嘴。

    “韩护军尉有心上进,本将那是求之不得啊。”窦善笑呵呵地向韩漠道:“不过本将的箭术,嘿嘿,倒也平常的很,愧为人师……此事还是从长计议。不过韩护军尉若是有心练箭,倒可与薛护军尉先练上一练,薛护军尉的箭法,在我整个御林军中,那也是难得的人才啊……!”

    韩漠知道窦善是在顾及慕容鹤,也不强求,抱拳笑道:“既然如此,那卑职便先同薛护军尉练箭。”

    窦善点点头,转身便要离开,走了几步,忽然回头道:“是了,慕容大人刚才的话,你们也要放在心上。五日之后,咱们豹突营举行兵演,定要满员出勤……韩护军尉,若无特殊情况,还望你也能参加此次兵演。”

    韩漠立刻道:“卑职遵令!”

    等窦善走远,薛绍才拍了拍韩漠的肩膀,道:“韩兄弟,也莫沮丧。你初来乍到,窦大人还不了解,过一阵子再向他说一说……!”

    韩漠知道他是指拜师之事,点头笑笑道:“多谢薛大哥!”他遥望着窦善远去的身影,更是觉得,这个面相看起来极其和善的护军参领,其实是一个极其滑头的人,那一肚子的花花肠子,只怕是满肚子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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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二章 【下聘上门】

    韩漠入营的第二天,礼部尚书府已经修缮完工,也晾了几日,所以这日韩玄昌这一系上下便开始搬离韩玄道的府邸,往同源道上的礼部尚书府入住。

    韩玄道自东海郡带来的一百多人,包括马夫,护院,武士,丫鬟,小厮,厨师等等,安置在礼部尚书府,那倒是绰绰有余的。

    礼部尚书早先是由吴家的族人担任,这府邸曾经也是居住的吴家尚书。

    吴家根基在渤州郡,有的是银子,当年这府邸也就是花了不少心思,亭台楼阁,回廊小榭,那本身就是极为雅致的。

    只是叶吴两家联手在燕京叛乱之时,朝廷清剿京中叛逆,直杀上府邸,这礼部尚书府是吴家在燕京的大本营,当时也是经过一场血战,破损的厉害,所以之后一直在修缮中,那些被破坏的严重的建筑直接推倒清除,破损比较轻微的便花费心思修缮起来。

    虽然已经推倒了不少建筑,但是礼部尚书府原有的大致概貌并没有变,前厅,正厅,后花园,东西两院,然后有侧院,书院,马房,练武场,也都修缮的中规中矩,整个礼部尚书府所占面积,并不比韩玄道所在的户部尚书府小。

    就像在东海郡一样,韩夫人和韩玄道住到了东院,而东院也有前堂后堂数出园子,韩夫人的园子是在前堂祥祈园。

    碧姨娘住在了西院的楚香园。

    韩漠在东院后堂的祺瑞园有住处,但是就像在东海郡一样,他还是令人在后花园修建了几间雅致的小榭,更是亲笔题字,美其名曰“品风小榭”。

    这搬家是足足花了两日,好在人手众多,也不算太慢。

    碧姨娘的身子日渐虚弱,终是惊动了韩玄昌,亲自去了西院探看,也是令人请来大夫细细诊治,只不过他公务繁忙,也没有太多时间管这件事情,只是让韩夫人照应一番。

    韩夫人也是觉得碧姨娘的身体越来越弱,颇有些蹊跷,欲要请医,却被碧姨娘几次阻住,只说过阵子编号,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不必太过担心。

    韩夫人见碧姨娘坚持,也就随了她,但却嘱咐下人多做些补身子的补品,以滋养碧姨娘的身体。

    ……

    ……

    韩家与范家的儿女亲事,在燕京城上层也不是什么秘密,大家都知道,范云傲的女儿要和韩玄昌的儿子结成良缘。

    燕京各派,各人的心思自然是不一样的。

    但是对于韩范两家来说,这件事儿那是越快促成越好,只有成为事实,两家才能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同盟。

    之前至于换生辰八字以及长上口头定亲的事儿都已经办了,接下来,按照燕国的规矩,男方要带着重聘以及未来的女婿前往岳父大人家中拜见,按照燕国的俗话,那叫“认门礼”。

    韩玄昌从户部尚书府搬出的第二天,作为主持这门亲事的韩玄道便带着韩漠,备足了两车的礼物,往兵部尚书府而来。

    范家自然也是早有准备的,对于维系家族前途的这门亲事,那也是非常看重的。

    族中有地位的亲眷也都聚集在范府之中,夫人太太们聚在后堂,而范族的男丁们则在府前迎候,见到韩家的车马到来,立刻奏起了鼓乐,喜庆非常。

    韩玄道下车上前来,范云傲也迅迎上前去,二人都是堆着笑脸,一脸的和气。

    韩漠下了车来,见到范府门前已经满是范族中人,他虽然素来胆子大,但是这次却是准女婿上门,这种场面还是头一次经受,往日里即使在沙场之上,也未必紧张,但是今日这幅场面,不知怎的,他感觉自己的心儿跳得厉害,瞧着范族大小都将目光投向自己,虽然竭尽全力表现的洒脱和镇定,那一张脸却是红的很。

    范族的大小人物,倒是都知道韩玄道,不过这里面却有大部分人并没有资格上朝,也就只有那一小部分上朝的官员见过韩漠,此时见到韩漠斯斯文文,清秀俊雅,而且行走之间,大有一股谦虚谨慎的涵养,顿时都暗中夸赞起来。

    范云傲显然对于这个准女婿还是很为喜爱的,当即带过韩漠,将范氏一干大小族人都一一介绍给韩漠。

    这是族中的大事,在场到的除了范族中的官员,也有不少虽不是官绅但在族中却颇有威望的族老,那是一个都不能怠慢的,这一圈介绍下来,韩漠一直保持着笑脸,都感觉脸上的肌肉有些酸。

    待介绍完族人,范云傲才拉着韩玄道的手,迎进了府里,韩玄道少不得让下人将辆车子聘礼都往府里搬运。

    这批聘礼,那是韩家动了心思的,不但珍贵,而且中间更是有许多南洋的珍惜物品,那是韩漠的船队从南阳运回来的。

    这南阳的物品,即使是普通的物事,拿到中原来也是极其珍贵,更何况这批聘礼中,那许多的南洋物品,即使是在南洋诸岛,那也是极其昂贵的,运到中原来,那更是精品中的精品,也算是下了大大的本钱。

    这一来是显出韩家的诚意,最重要的一点,却也是要向范家彰显韩家的财富。

    燕国世家,韩家的排名一直是排在后面,这是从综合方面来考虑的,最重要的无非是在朝权势,家族财富以及动员能力三方面。

    动员能力,韩家素来有着极强的号召力,而且韩家在东海施行仁政,深得民心,所以说韩家在一呼百应,那实在不是虚言。

    但是韩玄昌进京前,韩家在朝中的势力并不强,相比起萧家,苏家,还有已经灭亡的叶吴两家,那都是远远不及,无非是和范家贺家一个档次而已。

    财富方面,韩家虽然靠海,但是海底资源一直被朝廷严格控制,靠海吃不了海,财富的积累自然是极弱的。

    所以三点综合起来,韩家的整体实力并不算太强。

    但是韩漠打开了海路,无形之中,已经影响了东海的经济形势,渤州郡平叛之后,韩家更是大受裨益,在朝中的势力大增,六部之中,已是占得两席之地,可说在朝中已经有了绝对自保的势力。

    韩家既想结盟范家,自然也要让范家看到,韩家不但是在朝中的势力增强,而且还有着强大的经济底蕴,通过南洋货物向范家展示韩家的经济潜力,那是最合适不过的手段

    韩范两家结盟之后,两家对外一致,但是内部自然也要有主次之分,韩家自然是要凭借韩家的势力,主导范家跟着韩家的策略向前走。

    这就像萧家和贺家的结盟,贺家的势力在燕国绝对不弱,但是和强大的萧家结盟之后,也只能打着旗子跟在萧家后面,处于被动位置。

    范府内的乐队一直奏着欢快的乐曲,范云傲牵着韩玄道在阵阵曲乐中,进了范府正堂,在正堂的正坐分左右坐了下来,而范氏族人也都在堂内左右两侧坐下,韩漠作为准女婿上门,则是站在了韩玄道的身边,今日却是没有资格坐下的。

    “范兄今日如此隆重,那倒是见外了。”韩玄道笑道:“我几里地之外,就能听到这里的仙音妙乐,更是承蒙诸位在这里等候,玄道真是愧不敢当啊!”

    下面立刻有一人笑道:“范韩两家即将成为亲家,迎候韩大人,不可不重啊!”

    众人都笑起来。

    只是韩漠觉得,这句话实在没有好笑的地方,瞧着这些人的笑容,一个个看起来倒向自肺腑,这还真是佩服这些人的幽默感。

    或许这些人的心里未必是对这门亲事有多少喜悦,不过是因为范家找到了一个可以共同进退的同盟而高兴吧。

    纵观整个朝野,所剩六大世家之中,萧苏强势,贺家跟着萧家,胡家与韩家同盟,这五家都是有着一定的势力,虽然范家的势力强过胡家甚至是贺家,但是在朝堂中没有同盟,那反而陷入了极其危险的境地。

    一旦势力薄弱,孤军奋战,必定会成为那些强势家族打击的目标,所以这个时候范家能够迅地与韩家结盟,对于两家来说,都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

    正堂中欢声笑语,一片和谐,说的都是吉利话儿,韩漠恭恭敬敬站在韩玄道的身边,斯斯文文,微垂着头,小心谨慎,这堂中倒是大部分人的目光时常在韩漠的身上转悠着,毕竟这以后是范家的女婿,那是要好好地看看的。

    韩漠的外表,自不必说,清秀中带着阳刚,那一身古铜色的皮肤非但没有影响他的整体形貌,反而为他清秀的面庞更是增添了极强的韧性,只看他表面,那绝对是一等一的俊俏男人,柔中有刚,不似那种看似白净实则内里虚弱的纨绔公子,韩漠给人的感觉,就是低调中有着一股子难以描叙的强悍气质。

    欢声笑语中,却见到从门外进来一人,恭敬行礼,道:“老爷,老太君和夫人在慈亲斋等候着!”

    韩玄道忙道:“这是我的过错了。”转头向韩漠道:“还不随去,到后堂去拜见老太君!”

    到范府之前,韩漠也是得到家中的嘱咐,知道有这样一个环节。

    燕国的亲事,在这下聘之日,拜见女方族中男子自然是不提,而且还要单独去见族中的女眷,这些女眷,也都是结过婚的女人,三姑六婆啥的,这是“认门礼”中的一个环节,而且是最重要的一个环节,那是不能有半点马虎的。

    韩漠心中直跳,如果是让他去见千军万马,他倒未必担心紧张,但是要去见这一群老娘们,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跳的更快,而且脸上直热。

    他并不知道,等他真的见到那一群夫人太太,先前在府前拜见一大帮子男眷实在只能算是小儿科了。

第二六三章 【老太君】

    慈亲斋在兵部尚书府的后宅,那是范云傲的母亲范老太君所居住的地方。

    范云傲的父亲已经过世,他是如今范家的家主,但是谁都知道,范云傲是一个大大的孝子,堂堂的兵部尚书范家家主,有时候许多事情一旦意见与老太君相左,老太君生气起来,范云傲就只能依着母亲的意思去办,所以很多人都说,范家的真正主事人,其实是这位老太君。

    老太君很多年前就被封为了一品诰命夫人,是整个燕国少有的尊贵世家女性,需知这一品诰命夫人,立朝以来,也不过两位数。

    这诰命夫人,不但有朝廷的爵位在身,每年都有朝廷下的俸禄赏赐,就是做寿的时候,那皇帝陛下也是要亲自前来贺寿的,除此之外,三品以下的官员只要见到诰命夫人,那是要行跪拜之礼,即使是一品二品的大员,见到诰命夫人,也是要行个礼表示敬意的。

    诰命夫人最特别的权力,那是有资格直接上书皇帝陛下,可以不经过任何衙门,甚至内阁也无权过问诰命夫人上呈的奏折,此可谓特权不小。

    范老太君就是这样一个了不起的人物。

    而范老太君,也是燕国如今唯一一位有着一品诰命夫人爵位的女性。

    韩漠对于这一点,那是极其清晰的。

    而且据他的了解,这位老太君对于自己的孙女儿那是极其疼爱的,视若掌上明珠,而且范小姐很小的时候开始,就是跟着老太君一起在慈亲斋起居生活。

    对于这桩婚事,老太君是采取保留意见的,她舍不得从小跟着她的范小姐嫁出去,而且从内心来说,她也并不愿意自己视若掌上明珠的范小姐成为政治联姻的一件工具。

    但是她更明白,这桩亲事,是关乎到范家的前途,作为范家最有威望的老太君,她绝不能因为自己的私人感情而置整个家族的利益于不顾。

    但是毫无疑问,这位老太君对于要抢走自己掌上明珠的未来孙女婿,那显然不会有太大的好感。

    ……

    跟着丫鬟往慈亲斋而来,这里花香鸟语,小桥流水,如同画境一般,韩漠吸允着园子里的清香,只感觉沁人心脾,这些花香并不似那些普通的庸花俗枝,看起来这些枝叶也是极为秀美,所谓见花知花人,这满园子里的花草修剪的干净利落,想来主人也是干净利落的人。

    走在青石小道上,远远就望见前面有一处雅致的阁子,尚未靠近,那阁子里面已经传出阵阵欢声笑语,看来一群夫人太太们正在阁子里面说着趣话,却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话题?今天这日子,按理说话题肯定要涉及到自己身上,不过这老太君是舍不得自己的宝贝孙女嫁出去,这范家的女眷们还未必敢拿这亲事出来说笑。

    愈是接近那阁子,韩漠愈是有些紧张。

    前世虽然活了二十多年,也谈了不少女朋友,但是却从未经过这样的阵势。

    这种情况不像是统领兵将,也不是上阵杀敌,更不是上台演讲,说得直白一点,就是过去让一大群老娘们过过眼,询问几句,想到马上就要满屋子老娘们怪异的目光,还要面对那个很难对付的老太君,韩漠心儿跳得快,他停住步子,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那领路的小丫鬟似乎也感受到了韩漠的紧张,捂着嘴偷偷笑。

    终于到了阁子前,守在门外的侍女见到韩漠到来,急忙禀道:“回老太君,韩少爷到了!”此时两家并未结亲,所以并不喊“姑爷”,只能叫“韩少爷”。

    屋子里顿时静下来,本来一片笑语声,顷刻间就变得悄无声息。

    韩漠两只手不由紧张地握在一起。

    他站在门前,听到那绛色的阁门“吱吱”响起,缓缓打开,忍不住探头去,一眼就见到屋子里面红花翠绿,金玉满堂,立刻垂下头来。

    “请韩少爷进来吧!”屋内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那声音不大,但是在寂静的屋子里,却很清晰地传出来。

    听到那声音,韩漠非常肯定,绝对不是老太君出来的,因为这个声音不但温和,而且很清脆,想来是哪家夫人所言。

    门前的丫鬟立刻欠了欠身子,恭敬道:“请韩少爷进门!”

    韩漠微微一笑,顺了口气,这才踏进屋子内,他虽然没有往两边看,但是他很清晰地感受到,最少有二十道目光射到了自己的身上。

    他神情平和,带着腼腆的微笑,看清了屋中正座处,正坐着一名年过六旬的老太太,穿着紫色的福寿裙,头上戴着紫金女冠,一脸的福相,那神色看起来很平静,一双看似昏暗却能看透人心的双眸正盯在自己的身上。

    韩漠当然知道,这位就是燕国如今唯一的一位诰命夫人,范家实际上的精神领袖范老太君。

    他在无数道目光之中,上前拜倒,恭敬道:“韩氏子孙韩漠,拜见老太君,祝老太君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这“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的祝福词,韩漠并不知道,在这个时代是没有出现的。

    老太君听他说出这奇怪的词儿来,有些愣,四周范族的女眷们也都是有些疑惑,不知这话究竟是何意思。

    “起来吧!”老太君淡淡道。

    韩漠这才起身,瞧见老太君身边有一位白衣妇人,年纪大概三十六七岁,眉若春山,眼似秋水,清理明媚,但是神态端庄,雍容华贵之气中,带着温和的笑意。

    韩漠脑子极是灵光,一瞬间就想到,这位夫人那十有八九就是自己的未来岳母大人,范云傲的妻子范夫人,于是一礼到底,恭敬道:“韩漠见过夫人!”

    范夫人含笑道:“罢了,让老太君好好看看!”

    韩漠听她声音极是亲和,心中大生好感,见到岳母大人长相极是美丽,又想到范云傲长相也是俊逸非凡,如此看来,自己未来的媳妇想必也不是一个难看的小姐。

    他两手垂下,恭敬地站在老太君的面前,虽然心跳得厉害,而且脸上不自禁地有些红,但兀自挺起胸膛,站直身子,尽量保持平静。

    这叫输人不输阵!

    老太君上下打量韩漠,从外貌来看,韩漠那是百分之一千的合格,是远远过了老太君的预期设想。老太君最怕的就是自己的掌上明珠嫁给一个歪瓜裂枣,万一这韩家的子弟长的实在难以见人,那可如何是好?为此她也几次向范云傲埋怨,怪他没有带韩漠进府来让自己看看就定下了亲事,只说一旦自己到时候看不中,必定要提了拐杖狠狠教训范云傲一顿,惊得兵部尚书范大人指天誓,这韩漠一表人才,那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老太君自然是半信半疑,此时见到韩漠真人,那是真正地松了口气,她更是从韩漠身上看到了世家少年子弟中少有的沉稳镇定之气,这是成大事者必备的心理素质,而且韩漠属于那种越看越好看的少年,就像酒,越品越有味道,所以打量了一番,老太君的脸色终于柔和起来。

    范夫人看在眼里,也是微微点头,而四周的十多名女眷们,也都是上下打量着韩漠,低声议论着,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带着笑意,看起来倒是都对这个年轻人的外貌大是满意。

    “韩漠,你方才所说的什么南山什么东海,那是什么意思?”老太君终于开口道:“老身听着怎么有些糊涂。”

    韩漠一愣,但很快就明白,莫非自己刚才说的祝福词,这个时候还没出现?否则听音也能听得清楚啊。

    他在韩家时常蹦出一些奇怪的词儿来,韩家上下也是习以为常,但是这外面的人可就不同了,这些陌生的词儿蹦出来,那就很敏感。

    “回老太君,韩漠刚才说的,是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韩漠恭敬道:“意思是说,祝福老太君的福泽如同我们燕国东海一般,福泽绵绵,广阔无边,而老太君长寿如同……如同南边最高的山脉,直插云霄,没有尽头……!”

    老太君虽然威严,但毕竟是老太太,所谓“老小老小”,人越是老了,有时候就像小孩子一样,听韩漠这样一解释,立刻高兴起来,呵呵笑道:“这寿命若是没有尽头,那岂不成了老妖怪,你这孩子,倒是极会说话……只是这词儿老身倒是没听过,你是从哪里淘换到的?”

    韩漠忙道:“这个……这个是韩漠自己想起来的!”

    “你自己想的?”老太君表示了怀疑,打量韩漠一番,道:“韩漠,要真是你想的,你再给老身说几个听听!”

    这老太君显然是要试试韩漠是真有才学还是虚伪之辈。

    范夫人只怕韩漠答不上来,这好好的气氛会被破坏,忙微笑劝道:“娘,这祝福的词儿那是能够说想便想到的,况且这孩子在这里,满屋子人,总是有些紧张的,还是过阵子再问吧。”

    韩漠听到岳母大人善解人意,心中甚慰,有这样的岳母大人,想必范家小姐也不是一个泼辣刁蛮之辈了。

    他见老太君显出犹豫之色,心中明白,要想过这关,日后在范家有好印象,那是一定要哄老太太开心,立刻恭敬道:“回老太太,韩漠已经想到几词,不怕老太君和太太们笑话,倒是愿意说几个。”

    老太君呵呵笑道:“好,那你说说看,说的好,有赏!”

    韩漠微一沉吟,搜索着自己脑海中一些比较吉祥的词句,缓缓吟道:“花经雨后香微淡,松到秋深色尚苍。”

    “晚霞灿烂落红美,人到花甲正金秋。”

    “与天地兮比寿,与日月兮同光。”

    “苍龙日暮还行雨,老树春深更著花。”

    ……

    韩漠这一连竟是说出了近十个诗句,出口成章,每一句都是吉祥词儿,而且句句都是恭祝着老太君,虽然有拍马屁的嫌疑,但是老太君却是点头微笑,显然对于韩漠的才华也有了初步的认可。

    韩漠说出来的诗句,在这之前,自然是从无人说起,所以此事说来,谁也不觉得是抄袭别人,都以为韩漠是深有才学,才会脱口成章。

    满屋子的夫人太太们,顿时对这个未来的范家姑爷更是大生好感,范家能够得到这样一表人才满腹才华的姑爷,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大好事。

    虽然先前知道老太君对素未蒙面的未来姑爷有些不满,但是此时见老太太开心起来,众妇人便纷纷夸赞起韩漠来,一时间满屋子叽叽喳喳之声,韩漠处在人群中,哭笑不得,保持着镇定谦恭之态,但是他此时却也现,自己的两只手心中,不知何时已经满是汗水。

第二六4章 【请期】

    韩漠在慈亲斋忍受着夫人太太们的审核,而范府正厅,一阵说笑之后,范云傲领着韩玄道进了偏厅,四下无人,寂静的很。

    分宾主坐下后,两人脸上的笑容随即收起来,同一时间变的肃然起来。

    “玄道兄,有一件事情,我不知当讲不当讲?”范云傲神情严肃起来,双眉皱起,看了韩玄道一眼,才轻轻捋着鄂下的胡须,若有所思。

    韩玄道见范云傲的神色非比寻常,不动声色,微笑道:“云傲兄,你我即将成为亲家,那是自己人,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范云傲微微点头,道:“我与玄道兄结亲,一来是玄道兄满腹诚意,二来也是韩漠这孩子确实让我看得上眼。这京中达官贵人无数,年轻子弟亦是多如牛毛,我范云傲看得上眼的,也不过寥寥几人。韩漠这孩子,无论长相气质还是办事能力,我都是很为赞赏的,不过……!”他看了看韩玄道,欲言又止。

    韩玄道正色道:“云傲兄有什么话,但讲无妨。若是有什么困难,你尽管说出来,你我共同想想法子,终教这门亲事和和美美地促成。”

    范云傲微一沉吟,终于问道:“玄道兄,恕范某鲁莽,倒是有一事要请教。”

    “请讲!”

    “据我所知,韩漠……韩漠似乎被秀公主私下里召进过秀春宫,却不知此事是真是假?”范云傲肃然道:“还请玄道兄据实回答。”

    韩玄道神色不变,沉吟着,终于道:“确有此事!”

    范云傲点了点头:“玄道兄以诚待我,我范云傲明人也不说暗话。韩漠被秀公主召进秀春宫的事儿,是萧家那边放风过来,否则我是不知道的。”

    韩玄道正色道:“云傲兄明鉴,这中间的事儿,不言自明了。”

    “不错,萧家将这事儿透露给我,说到底,就是想动摇我的心神,阻扰你我两家的亲事。”范云傲淡淡道:“这样的雕虫小技,我自然是不屑一顾的。”

    “云傲兄大局为重,我甚为钦佩。”韩玄道拱手道:“这萧家是唯恐天下不乱的。”

    范云傲淡淡一笑,摆了摆手,问道:“玄道兄,你看韩漠,可像一个人?”

    韩玄道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云傲兄是说谁。不错,小五的神态动作,甚至是性情,与当年的古朝星很是相似。”

    范云傲竟然显出惋惜之色道:“不错,自打我第一眼看到韩漠这孩子,便想到了古朝星……外人都只以为古朝星平庸不堪,只有你我才知道,这古朝星有着惊艳绝伦的才华,若非他的存在,想必当今圣上……嘿嘿……!”并没有说下去,显然是有颇多的顾忌。

    韩玄道淡淡笑道:“其实这也没什么忌讳的,你我都知道,先帝三子,当年实力最弱的,便是当今圣上,如果不是古朝星,圣上也不可能登基大统。”

    “只是天嫉英才……!”范云傲微微摇头,叹道:“古朝星英年早逝,丢下了秀公主……玄道兄,这秀公主莫非是因为见到韩漠的形态,让她想起了古朝星?”

    韩玄道明白范云傲话中的意思,立刻正颜道:“云傲兄请放心,有些不该生的事情,韩某定然不会让它生的。”

    范云傲微微点头:“我家筱倩,自出生起,便一直是老太君的手中肉,那是视若掌上明珠的,有些事情若是让老太君知道,这……这总是不好的。”

    韩玄道立刻道:“云傲兄请放心,令嫒入了我韩家的大门,我韩家上下一定将她当成自家的女儿看待,绝不会让令嫒受到丝毫委屈。”

    “如此甚好。”范云傲微笑道:“我想老太君也不希望自己的孙女儿受到委屈的。”顿了顿,凑近过来,低声道:“至若秀公主那边,玄道兄还是想个法子的好。你也知道,这个女人,那是有颠倒众生的魅力,若是时常召韩漠前去,一个年轻人,只怕也抵受不住……秀公主对古朝星念念不忘,可别将韩漠当成了古朝星,真要那样,后果可就不妙了……这萧家故意放风过来,那是有心要分化你我两家,我心中有数,自然不会让他得逞,这事儿也是死死瞒着老太君……但若是事儿变得大起来,韩漠真与秀公主有什么瓜葛,纸包不住火,真要传到老太君耳中,这对你我两家都不会有什么好处的。”

    韩玄道微微眯起眼睛,也凑近过去,低声道:“不瞒云傲兄,韩漠接近秀公主,那是要斩去萧家的一只手!”

    “一只手?”范云傲低吟道,瞬间便明白过来:“你是说……慕容鹤?”

    韩玄道微微点头。

    范云傲顿时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若有所思,沉吟了片刻,才低声道:“战决……动静越小越好……!”

    韩玄道点了点头,才道:“今日上门下聘,还是要向云傲兄请期,找个日子,尽快让令嫒过门……!”

    范云傲咳嗽两声,道:“玄道兄,你可什么日子何时?”

    韩玄道立刻道:“其实云傲兄比我明白,这外面盯着你我两家亲事,居心叵测的大有人在,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挑弄是非……依我之见,那自然是越快越好。”

    范云傲也知道这门亲事不比寻常,这样的时候,韩范两家高调结亲,那是有无数双忌恨的眼睛在盯着,为免夜长梦多,这门亲事还真是拖不得。

    “我会头去和老太君商量一番。”范云傲缓缓道:“毕竟是打小看着长大,这要是嫁出去,老太君定然是舍不得的。”

    韩玄道感慨道:“是啊,手心中的肉,割开那是疼的。不过令嫒进了韩家,那也是能时常回来探望老太君的……!”

    范云傲点头道:“玄道兄放心,这是我去商量,不会拖延的。老太君也是精明之人,必能明白其中的关窍。”

    “那可有劳云傲兄了。”韩玄道起身拱手道:“你家里这颗明珠,那是越早摘取越好……今日是三月十五,若是云傲兄同意的话,我们韩家自今日起便开始操办婚事,在四月中便选取一个良辰吉日,迎了过去……!”

    “四月?”范云傲神色一惊,这下聘到迎亲不过一个月时间,实在有些仓促。

    韩玄道含笑道:“当然,此事还要云傲兄斟酌,也要老太君的意思下来才是……这四月迎亲,只是我韩家希望早结良缘,以免夜长梦多啊……!”

    范云傲请了韩玄道重新做下去,才缓缓道:“既然如此,回头我好好地想一想。”顿了顿,才低声道:“是了,我尚有一事到要与玄道兄商量!”

    韩玄道凝视范云傲,问道:“不知何时?”

    范云傲低声道:“自宜春郡城守军报上来的军报,这南风国国内似乎出了些事儿……玄道兄可知其中内情?”

    韩玄道眼眸子深处划过一丝让人难以察觉的犀利之色,但神情却极其淡定,“哦”了一声,道:“风国的人,本就神神秘秘鬼鬼祟祟,那边的事儿知道的还真是不多。怎么,云傲兄听说什么事儿了?”

    范云傲缓缓道:“具体什么事情,目今还不清楚……只是看样子事情不小。据军报所说,南风三郡,交州郡,南郡,玉陵郡都有波动,三郡八大寨似乎都有过内部的刀兵之争……!”

    “刀兵之争?”韩玄道捋须道:“这南风国内乱是极少见的,三郡八大寨都受牵连,那事儿肯定是不小的。”

    范云傲露出疑惑之色道:“不过这场刀兵之争平息的很快,前后据说不过三日时间,一切的内争便告结束……!”

    韩玄道眼睛泛着光,问道:“何时生的事情?云傲兄看出些什么端倪来?”

    范云傲摇头道:“具体日子,确是没有确定。不过这事儿太过蹊跷,我也令城守军派人去了南风国查探端倪,只是派出去的斥候队伍,全都消失了踪迹,没有回去……!”

    “我能帮上什么?”韩玄道知道范云傲突然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事情,中间必定有缘故,于是主动问道:“若是能用的上,范兄尽管开口。”

    范云傲微微一笑,才低声道:“风国虽然地小国弱,但是在我中原四国之中,却起到牵一动全身的作用。这西魏一直是对南风国虎视眈眈,一旦南风有变,这魏国的不轨之心立起,说不定便要对风国动武。庆国自然会趁机想收复山北郡,那个时候,战机一起,我燕国该如何做,那也是要好好谋划一番的。这要打起仗来,玄道兄的户部和我的兵部那是最忙的衙门,所以……对于风国的局势,我们必须清楚才好。”

    韩玄道何其精明,听话听音,立刻明白了范云傲的意思,“云傲兄的意思,是让小五派出西花厅暗探潜入南风国打探消息?”

    感谢大家,继续努力了,呵呵!

第二六五章 【泛舟湖上】

    范云傲微笑道:“能够悄无声息地查明真相,我燕国如今也只有两处花厅有这个本事。东花厅我们自然是碰不了的,虽说这西花厅也不是我们内阁能够插手的,但好在韩漠身在西花厅中,由他派出几名暗探潜入风国查明此事的来龙去脉,想必不是难事。”

    韩玄道肃然道:“云傲兄,你我都清楚,这西花厅是圣上直接统领的衙门,咱们是万万不可插手的,即使有天大的事情,咱们也无权调动西花厅的探子为我们办事。”

    范云傲点了点头。

    其实他也明白,韩玄道这话虽然有冠冕堂皇之嫌,但是道理却不假。如今两家虽然处在结盟边缘,但是亲事一日不成,这同盟便一日没有形成真正的牢固关系,韩玄道做事向来谨慎,这说话冠冕堂皇谨慎一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韩玄道看了范云傲一眼,随即轻声道:“不过这风国内部动荡,关乎我燕国的利益,总是要调查一番的。此事我向小五透风,至于他如何去办,我们却是管不了的……!”

    “正是。”范云傲呵呵笑道:“罢了,玄道兄,这外面的酒宴只怕已经摆下了,先出去吃酒。今日是喜庆日子,本不该谈这些事情,玄道兄切莫见怪啊!”

    韩玄道正色道:“云傲兄此言差矣。云傲兄时刻不忘国家大事,处处为国忧心,实乃为臣楷模,我钦佩不已,岂敢见怪?”

    “玄道兄过奖了!”范云傲笑道:“份内之事而已。”

    当下两人携手出了侧厅,这后园子已经设了十几桌酒宴,都是范氏族人以及韩族今日前来下聘的族人,此时也不分官位高低,只分族中辈分大小,纷纷落座。

    韩漠从那间让他浑身冒冷汗的阁子走出来后,才大大松了口气,他真实地感觉到,宁可面对十万兵,也不愿意面对十个久经世故的女人

    酒宴之中,韩漠少不得要为范族中的长老们敬酒,整个酒宴的气氛一派融洽。

    ……

    ……

    “认门礼”第二日,韩漠便接到了秀公主的邀请,入夜时分进了秀春宫,不过这一次却不是在浴池相见,而是在秀春宫的花园子里相见。

    秀春宫的花园子里,有一处极宽阔的小湖泊,此时湖泊里已是生出了碧绿的莲叶而,空气中漂浮着莲叶的清香,湖泊四周,依旧立着玉珠子,顶端放着夜明珠,再加上夜空中的淡淡月光,整个湖泊反射着粼粼波光,倒也清晰可见。

    一条精致的孤舟在湖里面轻轻划动,韩漠在秀公主的对面坐着,摆动小桨。

    秀公主今日穿着月白色的衣裙,长长的秀也只是用一根月白色的带子系着,腰间出是一条粉红色的腰带,与上次进宫时的妖艳性感大不相同,反而有一种慵懒式的纯净美,夜明珠和月亮的光芒淡淡的洒射在秀公主绝美的容颜和曲线起伏的身姿上,当真是美妙绝伦。

    小舟虽然不大,但是设计的却极巧妙,铺了上等的毛皮毯子,秀公主妖娆的娇躯斜倚在小舟之中,手中轻轻捻起一颗葡萄放进嘴中,那红润的嘴唇浸上葡萄干甜的汁液,更增性感。

    “想不到你竟然还有划船的本事。”秀公主美丽的脸庞荡漾着妩媚的笑容:“我这宫里,竟没有比你划得好的!”

    韩漠悠然道:“姑姑似乎忘记我来自哪里了。”

    秀公主一愣,随即咯咯笑道:“不错,你瞧我这记性……你来自东海。东海韩氏,靠海而居,又岂能不会划船。”

    韩漠眯起眼睛,平静道:“我五六岁的时候便跑到东海边去玩耍,那海岸边多得是小渔船,撑着玩,久了就熟练了。”

    “大海……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大海了。”秀公主幽幽道:“我很小的时候倒是跟随父王去过吴郡,见过吴郡水师的战船,也见过一望无垠的大海……大海很美……!”

    “其实公主可以去东海郡看一看。”韩漠轻轻摆动木桨,在湖中泛舟,轻声道:“东海郡的海岸线更长,看的也更远。”

    秀公主轻轻一笑,瞥了韩漠一眼,重新捻起一颗葡萄放进嘴中,问道:“听说你已经和范家的丫头定亲了?”

    韩漠早知道秀公主要问这件事情,也不隐瞒,点头道:“是,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我总是不能违背的。”

    秀公主凝视着韩漠良久,一直没有说话,半晌之后,才轻轻道:“范家的丫头倒是一个好姑娘,你日后好好待她……!”

    “嗯!”韩漠点点头。

    “韩漠……!”

    “在,姑姑!”

    “你……可有喜欢的女人?”

    “姑姑所说的喜欢是指什么意思?”韩漠眨了眨眼睛:“是尊重还是……男女之情?”

    秀公主吃吃笑道:“你还在我面前装傻吗?”

    韩漠想了想,忽然轻声吟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秀公主美丽的脸庞显出惊讶之色,凝视着韩漠,片刻之后,才轻声道:“这……这是谁的诗?”

    “姑姑以前听过?”

    “没有!”

    “既然没听过,那自然是我作的。”韩漠淡淡一笑,心中却颇有些惆怅,秀公主问他心中喜欢谁的时候,他脑中竟然浮现了不少的影子

    柳如梦,杜冰月,霜儿,萧灵芷,甚至是……碧姨娘,她们的面容像闪电般从自己的脑海中划过,但是真要确定对谁有男女之情,却实在很难说清。

    秀公主轻轻笑道:“原来还是一位大才子……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你这诗,倒是极美。”

    韩漠缓缓道:“这意中人,只是可遇不可求,那是靠缘分的,说不准哪一天就碰着了。一旦真的成了有情人,也就不在乎是否时刻在一起,只要心中时刻思念着对方,那也是很甜蜜的事情。”

    “你年纪不大,说话倒是一套一套的。”秀公主吃吃笑着,“好像对男女情事懂得很多。”

    她这倒是小看了韩漠,两世为人,韩漠对于男女的情事,只怕比她还要懂得深得多,所以韩漠浅浅一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我听说……慕容鹤与你在军营中有些冲突?”秀公主忽然问道。

    韩漠顿时皱起眉头,放开了摆动木桨的手,任由小舟在湖中轻轻飘荡,凝视秀公主,缓缓道:“我与他的冲突,似乎不只是在军营……他似乎在什么地方都看不惯我!”

    “那你也从没将他放在眼里。”秀公主瞥了韩漠一眼:“你们都在豹突营做事,不能相处的和气一些吗?”

    韩漠冷冷一笑,反问道:“公主觉得我和他能够和睦相处?”

    “事在人为而已……!”

    韩漠淡淡道:“确实是事在人为。只是要看他如何为……我向来不介意做出同样的反应!”

    秀公主轻叹道:“韩漠,你心里有没有埋怨过!”

    “什么?”

    “埋怨我和他走得太近?”

    韩漠沉吟了一下,才道:“那是公主的私事,韩漠无权过问。”他抬头看了看天,道:“公主,夜已深了,我想我该离开了!”

    秀公主瞅着韩漠,嫣然一笑:“小家伙,生气了?”

    韩漠摇摇头。

    “我听说后日你要参加兵演。”秀公主缓缓道:“凡事小心一些就是,至于慕容鹤……你不必和他一般见识的……是了,在这里面,我不想听你叫我公主!”

    韩漠摇了摇头:“如果说到慕容鹤,那只能称为公主了……因为那已经涉及到了公事!”

    秀公主眼波流动,笑如银铃,捻着一颗葡萄凑近过来,腻声道:“小家伙是真生气了,好,姑姑给你赔礼道歉,喂你吃颗葡萄……!”她眨了眨妩媚的双眸,娇滴滴地问道:“那你想我用手儿喂你吃,还是用……嘴……!”

    韩漠闻到秀公主身上的幽香,白皙娇嫩的美丽脸庞就在眼前,那一双水汪汪的美眸子闪着光,不禁怦然心动,不由闭上眼睛。

    片刻之后,只感觉那股幽香更加靠近,更有轻柔的鼻息声,一颗葡萄忽地触上了自己的嘴唇,不由张开嘴,让葡萄进入口中,微微前迎,就感觉自己的嘴唇碰到两片温润柔软的所在,自己的鼻子也碰到一处光滑无比的地方,知道自己的鼻子定然是碰上了秀公主那光滑如玉的脸庞,那么自己嘴唇碰到的地方……!

    他感觉自己心跳得厉害,忍不住张开眼睛,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只听银铃声响起,秀公主已经转身退了过去,动作敏捷轻灵,只一瞬间,便又重新斜倚在地毯上,眼若媚丝地看着自己,吃吃笑道:“葡萄好吃吗?”

    韩漠将整颗葡萄吞进嘴中,只觉得比一般的葡萄还要甜还要香,再看春情无限的秀公主,韩漠心中只能叹道:“颠倒众生,绝非虚言,但是……魅惑如妖,谁能阻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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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六章 【借刀杀人】

    燕国御林军五大营,每个月都会在内部举行兵演,至于具体的时间,正常情况下,则是由各营指挥使自己做主。

    兵演的内容其实并不复杂,集合骑兵,弓兵,步兵三队,通过抽查的手段,检验训练的结果。

    这抽查的权力,自然是掌握在指挥使的手中,不过当下豹突营的兵演主持由慕容鹤负责,所以这抽查的权力也自然到了慕容鹤的手中。

    其实这抽查兵演却是有着极其特殊的门道。

    颚青仑很早便从军,满身的军人习气,军中有一条规矩他是坚定不移地作为信念执行着,那便是“奖罚分明”。

    这兵演是很多年前由皇帝亲自定下的军中项目之一,皇帝的初衷乃是通过这样的兵演,达到两个目的,一是检验将士们训练的成功,二来却是从军中掘出人才。

    通常而言,抽调出来的兵士,都要全力以赴地展现自己所学到的技艺,一旦合格,便会在兵册子上做出记号,日后一有提拔,这些合格的兵士将有优先考虑的资格,但是一旦没有合格,那么按照颚青仑定下的军规,不但士兵要扣除当月一半的军饷,就连上面的都统,校尉,护军尉,一直到护军参领都是要跟着被扣军饷,只是数目的多少而已。

    弓兵主要考验的自然是箭术,骑兵考验的是马术以及马上的战斗力,这步兵则是更为直观的比斗。

    当然,为了整体的实力,偶尔让骑兵下马与步兵对战,或者弓兵弃弓与骑兵比斗,那也是正常的事情,这就看主持将官想玩什么花样了。

    当然,这中间自然还有些极其特殊的门道,如果主持将官有心提拔某人,给他选出的对手不堪一击,那么胜出之后,非但能够在兵册子中画出记号,更是可以罚出一些银子来,这些银子到时候扣除下来,掉在谁的腰包里,那却是谁也不知道的,即使知道,将领背后有着深厚的靠山,那也没有几个人敢说出来。

    不过这御林军毕竟是皇家禁卫军,所以**之风虽然不可或缺,但是却也并不会太过明目张胆。

    ……

    骑兵队护军参领大帐,地处营地靠北,虽然只有千人骑兵,但是由于骑兵队的特殊性,反而是三队中营地面积最大的地方。

    骑兵队有一块极宽阔的马场,此时已经长满碧碧青草,这块马场的容量极大,积聚全营将是也不会太拥挤,也是兵演的聚集地。

    不过在庞大的燕京城,这马场仅仅是冰山一角而已,五大行营,但都是有这样的场地。

    马嘶声声,金戈林立。

    护军参领大帐中,慕容鹤正盯着放在桌子上的一只长长木匣,那是一只很普通的木匣,从外面看不出任何特殊之处。

    慕容鹤身着盔甲,背负双手,一脸的阴鸷之色。

    “大人,卑职施连云拜见!”门外传来一个很平和的声音,只从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感情。

    慕容鹤眉头一扬,露出笑脸,高声道:“进来吧!”

    便从帐外进来一名将官,穿着护军尉的甲胄,戴着铜质重盔,长相倒是普通,不过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左眼扣着银质的罩子,却原来是独眼将军。

    “连云,来坐。”慕容鹤在大椅子上坐下,指了指旁边早便备好的大椅子,倒是做出了一脸亲和之色。

    “卑职不敢!”

    慕容鹤做出不悦之色道:“连云,你我是老兄弟了,此处没有外人,你还要与我见外吗?”

    独眼将军施连云略一犹豫,才恭敬道:“卑职谢过大人!”在那张椅子上坐下,才问道:“不知大人召见卑职,有何吩咐?”

    慕容鹤笑了笑,缓缓道:“连云啊,你跟了本将,也有很多年了吧?”

    施连云立刻道:“八年零三个月!”

    “哎,老兄弟了。”慕容鹤叹道:“你我兄弟那是一起吃过苦的,也是一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施连云似乎也想到了一些什么,缓缓道:“七年前在西北大营,那一次探察敌情,若不是大人相救,卑职丢掉的也就不是只有一只眼睛,而是这条命了。”

    “不提当年的事了。”慕容鹤摆手笑道:“你我如今能活下来,而且能在御林军效命,报效朝廷,护卫圣上,这也是没有白活这一生了。”

    “是!”

    慕容鹤凝视着施连云,缓缓道:“连云,你是跟着我出来的,这么多年,我慕容鹤自问对你不错,在这满营之中,也只将你当成我最亲信之人。”

    “大人恩德,卑职没齿难忘,赴汤蹈火,也不能报大人之恩万一。”施连云立刻起身来,正色道:“大人但有吩咐,卑职定当全力以赴,卑职这条性命,七年前便是大人的。”

    “坐下说话,坐下说话!”慕容鹤亲热地道。

    施连云坐下后,慕容鹤才道:“连云的刀法,不说在豹突营,就算是整个御林军,那也是一等一的身手,你那‘夺命三刀’,深得刀法真谛,施展出来,威力无穷,我看这天下间能够抵挡住的并没有几人!”

    施连云道:“大人过奖了。”

    慕容鹤微笑道:“并无过奖。连云,今次兵演,我要借你的身手一用,你可愿相借?”

    施连云毫不犹豫地道:“大人有令,卑职莫敢不从!”

    “好!”慕容鹤眼中显出阴鸷之色,召了召手,是以施连云凑近过来,才低声道:“连云,你想必也听说过,弓兵队新上任的护军尉韩漠,与我颇有芥蒂,更是自持世家子弟身份,几次三番挑衅于我,从不将我放在眼里,我乃是一介武夫,图的就是一个快意恩仇,所以……这次我想借兵演的机会,好好教训他一番,你可愿意相助?”

    施连云微一沉吟,才问道:“大人要卑职如何去做?”

    “虽说我与他颇有芥蒂,但是……终究不是深仇大恨,所以只要给他小小的教训就是了。”慕容鹤轻声道:“以你的刀法,他绝非你的对手,你只需在他身上留下一道伤口,只要见到一丝血……我这口气也就出了。”

    施连云并不是傻子,心中知道,这留下一道伤口,说起来简单,但是后果却颇有些严重。

    这韩漠的身份毕竟不同一般,承受一刀之伤倒算不得太大的事情,但是在将士们面前被伤,那脸面可就是大大的丢下了,韩家会不会生出怨恨来?

    只是微一犹豫,施连云终是义气为上,点头道:“大人放心,韩漠就算再厉害,我若全力施展刀术,想在他身上划出一道伤口,并不是难事。”

    慕容鹤呵呵笑道:“这便好,果然不愧是多年的好兄弟。连云,你莫担心后事,韩家要找麻烦,我们后面还有萧太师,他们不敢怎么样。”低声道:“连云,此事若成,一旦我当上指挥使,这骑兵队护军参领的位置,那便非你莫属!”

    施连云并没有兴奋之色,看起来很淡然,只是抱拳道:“多谢大人栽培!”

    慕容鹤呵呵一笑,道:“连云,我给你看样东西,却不知你喜不喜欢?”他走到另一张小桌子边,指着桌上那只并不起眼的长长木匣,笑道:“这里面,是我要送给你的礼物!”

    “礼物?”施连云皱起眉头,有些疑惑。

    慕容鹤上前打开木匣,从中取出一柄四尺三寸长的长刀,刀柄是青铜铸造,外面用犀牛皮包绕而成,饰以象牙旋纹,双手握住刀柄,尚有余半寸,刀鞘是墨绿色鲨鱼皮缝制而成,整把刀的外观精巧而不失古朴。

    此刀刀刃未出,只这外观,已经很是名贵。

    “这……!”施连云一愣,忙道:“此刀太过名贵,卑职……卑职不敢领受!”

    慕容鹤摇头道:“连云,你这话就见外了,你我是兄弟,一把刀又能算得了什么。更何况好刀赠英雄,这样的宝刀,交托在你的手上,也算是有了用武之地,还不收下?”

    施连云沉默了一下,终于接过刀,恭敬道:“卑职谢过大人!”

    “不看看刀刃?”慕容鹤笑眯眯地道。

    施连云这才握住刀柄,缓缓抽出,一股冷森森的寒气迎面而来,秋水般的刀刃映射出逼人寒芒,刀底刃宽约一寸六分,逐渐向前方收拢,刀背厚纳两分,刀锋却薄若蝉翼,寒光之间,隐隐可以看见刀身刻有雄师铭纹。

    施连云是识刀之人,见到刀刃,顿时赞道:“真是好刀!”收刀道:“大人,我……我何德何能,能得大人如此赏识?”

    慕容鹤拍了拍施连云的肩膀,温言道:“这些见外的言语,日后便不要说了。连云,回头在校场之上,我想看到你用此刀为我出一口气,让韩漠见血!”

    施连云立刻肃然道:“卑职遵命!”

    等施连云退出营帐,慕容鹤脸上才现出阴狠之色,低声自语:“太师所言的借刀杀人,便是这般用吧……施连云,你的命是我救下的,这次……该是报答我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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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七章 【兵演】

    韩漠随着弓兵队一起,集中到了马场上,已是看到一队又一队将士秩序井然地往马场开来,行阵整齐,装备齐整,喊着号子,却是威武的很,比之地方上的城守军那是要训练有素的多,世家军那就更不可比,单是装备上就远远及不上御林军。

    兵演是豹突营每个月都会举行的军训,除了出京办差以及负责大营警卫的以外,豹突营四千多人都是参加兵演,各队人马早就知道了自己所要积聚的位置,所以一切都是井井有条,没有丝毫杂乱,并没有花费太长的时间,四千人马便已集结完毕。

    毫无疑问,队伍之中,东边集结的骑兵自然是最为雄壮威武的,从某种角度来说,骑兵也是最尊贵的兵种。

    练出一个好的骑兵,绝不比练出一个好的弓兵容易。

    骑兵非但有极娴熟的马术,极强的马上作战能力,而且还要有极强的团队默契,燕国的骑兵稀少,更加注重骑兵队形的配合。

    如今豹突营的骑兵护军参领慕容鹤在营中地位极高,所以这群骑兵更是宝贝中的宝贝,一个个看起来精神抖擞,威武不凡,虽然弓兵和步兵也都是一营兄弟,但是在骑兵内心深处,还是多少有些看不起其他两支兵种的。

    弓兵虽然比不上骑兵风光,但是终归是技术型的兵种,比骑兵不足,比步兵还是有着一种优越感的,骑兵方阵在队伍中间,往西边靠过去,就是人数最多的步兵方阵,分成了刀兵和枪兵。

    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各队方阵最前方,自然是各队的将领们,顶在最前面的,自然是各队的护军参领,其后是护军尉,在后面则是一字排开的校尉都统,因为骑兵队护军参领慕容鹤有着主持兵演的职责,所以此时顶在骑兵队最前端的,却是一名独眼将军。

    骑在乌黑的骏马上,神情淡漠,戴着重盔,左眼扣着银质罩子,此时的腰间,挎着一把很奇特的大刀,那刀鞘为绿色鲨鱼皮所制,看起来还真是名贵的很。

    韩漠骑着骏马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忍不住看了看,而这位独眼将军也是淡淡地看着韩漠,神色平静,只不过眼眸子里闪着极为怪异的光芒

    韩漠显出温和的微笑,对着独眼将军点了点头,算是打个招呼,那独眼将军似乎没有想到韩漠会向他打招呼,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回过神,也微微点了点头。

    ……

    慕容鹤还没出现,但是整个军队都是肃然无声,显得很是森然。

    各队的将领显然也知道营中来了个世家护军尉,所以偶尔将目光投过来,韩漠倒是来者不拒,两边看着,一脸微笑,一旦和谁目光接触,都是点点头,那边也是点头致意。

    韩漠身边的薛绍见韩漠逢人便笑,没有半点世家子弟的架子,心中更是对这位小兄弟生出赞许之心,能够如此懂得礼数,倒是少见。

    “薛大哥,那位……骑兵护军尉是谁?”薛绍正自赞许,韩漠已经凑过来,低声问道。

    薛绍抬头看了一眼,望见石头般的独眼将军,低声道:“那是施连云!”

    “施连云?”

    “恩。”薛绍微微点头:“施连云的马术自不必说,他曾是西北大营的人,深通马性,而且此人的刀法出神入化,我听说有一套‘夺命三刀’,那是炉火纯青,能在他的刀下撑过五十招,那就是了不起的事情了。”

    “原来如此。”韩漠望着施连云,见他稳如泰山,冷静无比,心中暗自赞赏。

    “这人倒是有统兵之才,这骑兵队的训练都归他负责,倒是练得极好。”薛绍眼眸子里也显出一丝敬意:“这人倒是一条好汉子,从不搬弄是非,兢兢业业,圣上曾是当面夸赞过他的……!”更是压低声音道:“他那眼睛,据说是被庆国人所伤,当年是慕容大人救了他的命……!”

    “哦?”韩漠微微皱眉,但凡与慕容鹤联系上的东西,韩漠都会有一丝厌恶,不过看到施连云身如标枪,满是威武之气,却是生不出厌恶之感。

    忽听一阵马蹄声响,东边马蹄声如雷鸣,那是慕容鹤领着几名亲信护卫驰马飞奔而来,经过骑兵方队,骑兵们纷纷拔出腰中马刀,高高举起,齐声高呼:“威武,威武,威武!”气势倒是惊人的很。

    慕容鹤驰马飞奔而来,到得弓兵队前,顿住马,一眼就看到了韩漠,嘴角泛起冷笑来,却听身后马嘶,慕容鹤身后一名亲信的骏马似乎疯了一样,竟是往韩漠直冲过来。

    韩漠皱起眉头,扯马要避开来马,却见那匹马跳了起来,马上骑士竟然是从马背上摔下来,刚好落在韩漠的身边,他的手竟是抓住了韩漠的靴子,随后一松手,跌倒在地。

    韩漠皱起眉头,此时却是看清,那骑士不是别人,却是见过一面的都统韦离。

    韦离在众人前落马,众人先是吃了一惊,不少鄙视韦离人品的将领,见他在军队面前如此丢人,都是心中暗笑。

    韦离爬起身来,看了韩漠一眼,忙抱拳道:“对不住,对不住。”

    慕容鹤见自己的部下在韩漠面前失态狼狈,心中顿时颇有些气恼,骂了一句:“废物!”催马往前去,其他亲卫都跟在了后面。

    韦离尴尬笑了笑,翻身上马,重重拍了拍马脖子,似乎有些恼怒:“什么时候了,这时候马疯,回头宰了你!”也不多说,追随而去。

    薛绍幸灾乐祸地望着韦离,冷笑着道:“看来他的马术却是没有他拍马屁的功夫高!”

    前面的窦善闻言,回过头来,咳嗽一声,薛绍这才闭口不语。

    韩漠不动声色,只是淡淡一笑,他可是清楚得很,刚刚韦离抓住自己靴子的时候,不动声色中,已是放了一件东西在自己的靴子里。

    慕容鹤显足了威风,这才转马到了正前方,那里早就有搭建了高高的台子,慕容鹤翻身下马上了台子,他身形威武,重盔重甲,系着披风,往那里一站,也还真是威风凛凛,颇有大将的风度。

    他扫视了场中四千多名将士,这四千多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密密麻麻聚集在一起,好在都是寂然无声,空气中只闻到风声和旌旗招展时猎猎作响。

    听到马蹄声响,弓兵队的窦善和步兵队的两名护军参领驰马上前,在台下先后禀报,无非是说全队编制多少人,实至多少人,未到之人如今履行何等军务云云。

    慕容鹤做事倒也不拖泥带水,一挥手,战鼓垒起来,隆隆直响,三鼓过后,慕容鹤才高声道:“兵演开始。这一个月来,将士们三军用命,苦心训练,至若成效如何,却需要拿出本事来看。奖罚分明,这是我们豹突营的宗旨,有本事的,不误你们的前途,若是滥竽充数,我御林军乃是精兵之师,那也是不会让你们舒服下去。训练中将士用不用心,求不求上进,样子做的再好,本将是不相信的,就像我一直说的那句话,是不是好汉,在校场上见真章!”

    他说话中气十足,远远地在校场上空传开,虽然未必人人都能听见,但是韩漠听在耳中,却觉得这慕容鹤虽然心胸狭窄瑕疵必报,但是这校场之上,还是有着一定的霸气和魅力。

    一阵训话过后,慕容鹤亲自从台上走下来,在几名亲卫的簇拥下,先是到了步兵队中,只片刻间,挑选出了十名枪兵和十名刀兵共计二十人,分成十组,刀枪相对,就在校场上厮杀起来。

    双方兵士虽然说不上以命相搏,却也是全力以赴,而且兵演之时,向来不忌讳受伤,只要不缺胳膊少腿杀死了人,身上挂彩也是常有的事情。

    兵士们也知道,没有大战立功之时,靠的就是这样的机会,一旦表现得好,说不定就有提升的机会,所以虽然不是仇敌相见,但是为了各自的前途,那也是全力以赴的。

    趁众人注意力都放在校场上,确定无人注意自己,韩漠悄无声息地将手放进靴子,便碰到了一件极小的东西,知道那是韦离放进自己的靴子里,握在手心取出来,装作整理偷窥,将手放在眼前,却见是半截子小拇指长短的薄薄竹片,上面清晰地写着四个字。

    “宝刀有毒!”

    韩漠心中一怔,但是很快又将这竹片放回了靴子里,心中思索着话中的意思,猛地想到施连云腰间那把奇怪的刀,难不成所谓的“宝刀”是指施连云腰间的宝刀?

    他的刀怎会有毒?

    他情不自禁瞥向不远处的施连云,却见到施连云正好转过头来,二人四目相对,都是淡然无比,施连云只是看了看韩漠,面无表情地收回了目光,转过头去。

    韩漠皱起眉头来。

    韦离既然施计向自己报信,毫无疑问,今天的兵演,肯定有圈套正在等着自己,他也知道慕容鹤一定要借这次兵演对付自己,难不成慕容鹤的阴谋,竟与施连云有关?更确切地说,与那把刀有关?

    随即他脸上显出淡淡的笑意,韦离既然将最重要的一环通知了自己,自己便已经掌握了主动,无论什么阴谋,随机应对便是。

第二六八章 【刀中诡计】

    慕容鹤冷冷地看着台下的搏斗,但是他的目光,却时不时地向韩漠望过来,在他的内心深处,充斥着一股兴奋之感,一旦自己的如意算盘成功,那么自己最强悍的情敌将被自己铲除,那个时候,秀公主的兴趣将只会在自己的身上,到时候自己加把劲,不怕得不到绝世尤物秀公主,非但得了秀公主的身子,最为重要的是,秀公主一旦回到自己的怀抱,自己的前途将是一片坦荡。

    他可不惧怕韩家,只要韩家没有确凿的证据,就不会冒着与萧家和秀公主撕破脸的危险来对付自己。

    证据,不错……不能给韩家留下一丝一毫的证据!

    慕容鹤虽然性情暴躁,但是他也知道,有些事情要做的不着痕迹,就要慢慢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所以连续两个时辰,他耐着性子抽调了各队兵士,互相博弈,胜者自然是记录在册,失败的,少不得也记了下来,放军饷的时候,那是要扣除饷银的。

    所以这被选上的军士,是福是祸,那全凭自己的本事,本事足够的话,那是记功,本事不够,那就罚银,机遇和代价是相同的。

    ……

    大半日的比拼过后,慕容鹤终于来到韩漠的身前,淡淡道:“韩护军尉,你新入豹突营,更是圣上钦点,本将也不能不给你机会,这数千弟兄都在这里,你也该露上一手,好让众兄弟都知道,我们豹突营是来了一位了不起的将领。”

    韩漠心知慕容鹤是准备对付自己了,不过这慕容鹤确实有主持兵演的权力,自然不会针锋相对,只是带着淡淡的笑,“慕容大人如此提携,韩漠真是感激不尽啊!”

    慕容鹤冷冷一笑,道:“韩护军尉没有入营之前,我便听很多人说起你。韩护军尉在渤州郡建了大功,更是力斩渤州郡第一猛将叶天猛,那当真是如雷贯耳的声明。本将是个讲究的人,你那等本事,若是随意选择对手,反倒是看轻了你……!”他转视旁边的窦善,问道:“窦大人,依你之见,我们豹突营中,谁的本事可与韩护军尉一战?”

    窦善干干一笑,道:“这个……唔……这个韩护军尉是头一次参加兵演……那个……嘿嘿,先让他熟悉一下,下次再战吧……不过……不过一切还是听凭慕容大人的安排……!”他是打太极的高手,诺诺一大堆,却似乎什么都没说。

    慕容鹤淡淡道:“窦大人这话却是差了。就如我所说,不给韩护军尉面子,也要给韩家的面子。韩护军尉声名远震,渤州郡立功,破西门家与黑旗奸计,那是了不起的人物,这要不让兄弟们见识一下韩护军尉的本事,那岂不是怠慢了薛护军尉?”

    韩漠笑眯眯地瞧着慕容鹤,面若春风

    窦善心中并不情愿卷到这两个大号人物的争斗之中,但是身在其位,想摆脱也难,呵呵干笑着,道:“韩护军尉的本事,在军中……嘿嘿,倒也难逢敌手……唔,不过……慕容大人的本事,那却是我军中最强的……!”

    慕容鹤冷冷一笑,道:“窦大人过奖了,却不知窦大人以为施护军尉如何?施护军尉的刀功,那在咱们豹突营可是屈一指的,由施护军尉来领教韩护军尉的本事,倒也不会辱没韩护军尉。窦大人,你看呢?”

    “这……施护军尉的刀法自然是出神入化,一切全凭慕容大人下令!”窦善呵呵笑道。

    “既然连窦大人都觉得施护军尉最合适,那么本将下令,韩漠与施连云校场比艺!”慕容鹤立刻道:“韩漠,你切莫留手啊,满营的官兵都是要看你的风采。”

    窦善闻言,心中忍不住嘟囔:“我何时说过施连云最合适?你这是断章取义。”不过这话他自然是不会从口中说出来的。

    韩漠一听慕容鹤询问窦善何人合适,就知道他是在掩人耳目,其实早就想好施连云出场。

    闻听要与施连云校场对垒,他顿时也大概明白了慕容鹤的阴谋,那是要借一把刀来对付自己了。

    韦离的消息,“宝刀有毒”,也就是说,施连云要用那把带毒的刀来对付自己,莫非这慕容鹤还真是想借这次机会毒死自己?

    这小子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些吧!

    韩漠现在最感兴趣的,却是施连云,这位护军尉是否知道自己腰间的宝刀有毒?他是不是知道自己已经成了慕容鹤杀人的一把刀?

    ……

    站在校场中,韩漠望着对面的施连云。

    慕容鹤既然以兵演主持的身份令自己出战,韩漠自然不能违抗军令,拒绝出战,虽然他明知这是陷阱,但还是很悠然地站在施连云的面前。

    施连云看起来淡定自若,抱了抱拳:“韩护军尉,请多指教!”

    韩漠也抱了抱拳,问道:“施护军尉,你是要以腰间的宝刀与我对战吗?”

    施连云一愣,随即点点头,淡然道:“不错,施某没有什么其他的本事,只有在刀术上浸淫多年,或能与韩护军尉一较高低!”

    韩漠淡淡一笑,道:“施护军尉刀术惊人,韩某也是听过的,今日出阵,能够请教施护军尉的刀术,韩漠也算是三生有幸,只是……施护军尉能不能换一把刀?”

    他话声一落,施连云只是微微一怔,而不远处的慕容鹤神情顿变,眼中划过怪异之色,两只拳头情不自禁地握起来。

    施连云淡淡问道:“为何要换刀?”

    韩漠呵呵笑道:“倒也不是其它,只是瞧着施护军尉的宝刀太过名贵,到时候打起来,怕是伤了这样宝贝的兵器,所以……嘿嘿,不过是怜惜它而已。”

    施连云轻轻一笑,道:“韩护军尉多虑了。再名贵的刀,如果不能挥它的价值,也与废铜烂铁无疑,它能与韩护军尉一战,也才能显出它的宝贵来,而且……施某从没有临阵换刀的习惯,若真是被韩护军尉所损伤,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施连云这样一说,不远处的慕容鹤才松了口气,本来已经变色的脸庞恢复了镇定。

    “说的好!”韩漠哈哈笑起来。

    施连云反问道:“却不知韩护军尉使用什么兵器?我听人说,当初在渤州郡,韩护军尉是凭借一根铜棍击败叶天猛,如此看来,韩护军尉的棍术定然高明,却不知施某是否有幸领教?”

    韩漠摆手道:“那都是风言,我的本事并不高明!”他背负双手,缓步走向施连云,全场将士见韩漠毫无斗意,反而信步走向施连云,如同漫步一般,都是面面相觑。

    须知一般而言,这选出对手,双方相对,即使不是充满敌意,那也是战意盎然,却无韩漠这般悠闲的情况出现。

    慕容鹤似乎也忍不住,沉声喝道:“韩漠,还不选择兵器,这校场演武,岂是儿戏?”

    韩漠大声道:“慕容大人的军令,末将自当奉命,我只是有几句话想对施护军尉说说而已。”并不多言,径自走到施连云面前。

    施连云皱起眉头,一时不知道韩漠要搞什么鬼,却也是凝神戒备。

    “你想杀我?”韩漠贴近施连云,用很低的声音问道。

    施连云一震,转过头,有些吃惊地看着韩漠,也以极低的声音道:“韩护军尉只怕是误会了……你我只是校场比武而已!”

    韩漠笑着,笑得很诡异,那眸子里闪着奇怪的光,低声道:“既然不想杀我,为何要以有毒的宝刀与我对战?”

    “什么?”施连云失声道。

    他这一失声,韩漠立时明白,施连云绝对是不知道这把宝刀有毒,如此看来,施连云是被慕容鹤当枪使了。

    “不用怀疑!”韩漠低声道:“你这把刀……有毒!”

    施连云神情古怪,凝视韩漠那张清秀的脸庞,那一双星辰般的眸子满是肯定之色,没有半丝撒谎的迹象,不知为何,施连云只觉得自己的心似乎被针狠狠扎了一下,很是刺痛。

    他向慕容鹤望去,却见到慕容鹤也正望着自己,二人目光接触,那慕容鹤竟是点点头。

    施连云闭上眼睛,呆呆地站着,似乎在想着什么。

    如果刀上真有毒,施连云也能想到这是慕容鹤在利用他,他甚至能够想到,自己这一战后,只要伤了韩漠,或者说只要慕容鹤感觉到韩漠察觉出异状,那么慕容鹤绝对会毫不留情地将自己当做替罪羊,慕容鹤也显然不会介意杀人灭口

    被自己最信任的人利用甚至是出卖,施连云感觉自己的心在紧缩着。

    将士们都在面面相觑,他们不清楚其中的关窍,一时并不明白,为何韩漠与施连云没有动手的迹象。

    “你现在可以换刀。”韩漠轻声道:“我保证不会追究!”

    施连云终于睁开眼睛,似乎下了某种决定,淡淡道:“韩护军尉说笑了,施某临阵不换刀的规矩不变,慕容大人有令,你我校场对决,除非你自动退出,否则……我必以此刀与你一战!”

第二六九章 【夺命十三刀】

    施连云神色平静,韩漠看在眼中,沉吟了一下,终于道:“施连云,你是条忠勇的好汉!”退后几步,抱拳大声道:“今日能与施护军尉对决一场,实在是人生快事,谁能借我一根铜棍!”

    他明白,施连云这是要豁出性命来与自己对决,他是甘愿成为慕容鹤利用的工具,如果先前没有听薛绍介绍,韩漠多少还有些想不通,但是他现在能够明白施连云的心思

    施连云的性命是慕容鹤所救,对于施连云来说,他这条命,是慕容鹤赐予的,如今慕容鹤要借刀杀人,要用他这条命,他为了报答当年的救命之恩,义无反顾地准备将这条命还给慕容鹤,他当然明白事成之后,自己一定会被当成替罪羊,但是他却毅然没有退却,由此可见,此人虽有愚忠之嫌,但终不愧是一条忠义之士,值得尊敬。

    韩漠知道,要想挫败慕容鹤的奸谋,同时又能保全施连云,那只有一个方法,就是击败施连云。

    这是极为冒险的事情。

    连薛绍对施连云的刀法都是极为推崇,那么施连云手下的刀术必定不可等闲视之,一旦被他所伤,剧毒从刀锋上进入体内,那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情。

    韩漠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冒这个险。

    毕竟他虽然敬重施连云的人品,但毕竟双方并无瓜葛,自己并没有义务去为了保全他,从而让自己去冒这个险。

    他很有些犹豫。

    就在这时,从旁上来一人,手持一根铜棍,奉了上来,虽然军中几乎无人以铜棍为兵器,但终究是堂堂御林军,各种兵器都是有的,一根铜棍并不难找到。

    韩漠接过铜棍,只觉得实在有些不称手,比起自己那根收藏在家中的血铜阴阳棍,重量的差距不是一点点,更加明白自己的血铜棍实在不是凡品。

    施连云神情漠然,缓缓拔出腰中宝刀,寒光乍现,通体冰冷,淡淡道:“韩护军尉,请教了!”

    韩漠横提铜棍,英气勃勃,淡淡一笑。

    慕容鹤瞳孔夸张,眼睛死死盯在那把刀上,眼眸子深处更是带着一丝兴奋。

    ……

    施连云深吸一口气,横提长刀,跨步上前,直往韩漠冲过来,他的手腕看起来很灵活,轻轻一抖,手中的大刀已经朝着韩漠斜劈了过来。

    他的力气显然不小,长刀带着呼呼劲风,快如闪电往韩漠劈来。

    对于施连云来说,事到如今,他要做的,只是要在韩漠的身上留下一道伤痕,至于一切后果,他已经做好了承担一切的责任。

    他这一刀气势凶猛,那是全力进攻的架势,并没有给自己留后路。

    韩漠从施连云下刀的气势上就看出,这位施护军尉那是真有本事,他没有轻敌,而且施连云的声势也容不得他轻敌,后退两步,铜棍探出,正与长刀相击,便听到“呛”的一声响,火星四溅。

    施连云刀锋下滑,刀身一转,已是转到内里,往韩漠的胸口横劈下去。

    窦善骑在马上,看着这一场比斗,微微皱眉,他是行家,看得出来,这施连云下手毫不留情,没有丝毫的留力,倒像是将韩漠当成了仇敌一般。

    韩漠在他的部下,若是有个损伤,韩家到时候肯定要责怪自己照顾不周,说不定会暗中对付自己,所以看见施连云下手无情,窦善眼中显出一丝焦急之色。

    但是这是兵演,那是堂堂正正的演兵,自己却是不能插手进去的。

    韩漠在场中采取守势,他也看到了施连云招式间的破绽,如果只是正常的演武,他定然会从破绽出攻出去,但是目下的形势确实完全不同的

    在众兵将眼中,这只是一场很单纯的演武,但是却没有人知道,这场演武之中,充斥着诡异阴谋,而深入其中的两个对手,却是深知阴谋所在。

    两人并没有退却,一个因为愚忠甘愿成为慕容鹤借刀杀人的工具,而另一个则是想凭借自己的实力挫败慕容鹤,一来狠狠扇慕容鹤一个耳光,二来也是要在军前立下威名,三来,韩漠内心深处确实是存了拉施连云这个忠义汉子一把的想法。

    如果施连云是主动参与了这场阴谋,韩漠当然会毫不留情地弄掉施连云。

    此时如果真的攻击施连云的破绽,自然可以击败施连云,甚至可以根据自己的心思给对方制造出不同程度的伤害,但是施连云的刀快,就算受伤,也必定能够在被击中的一霎那,给予韩漠一次重击。

    韩漠明知宝刀有毒,当然不可能让这把刀伤到自己。

    所以他只能寻觅更好的机会,能够一招制住施连云,同时自己又不会受到伤害。

    施连云这股拼命的架势,显然是迟早能够找到这样的机会。

    施连云的刀猛刀快,韩漠的身法却也迅捷灵敏,这阵子随着白夜郎一直修炼太极步,虽然只是初窥门径,算不得纯熟,但是此时用来防守,却也是绰绰有余。

    众将士只见到韩漠且战且退,似乎是施连云一直占着上风,但是他们却也看到,素来在豹突营以刀法著称的施连云,虽然穷攻不守,刀法犀利,但是年轻的韩护军尉轻描淡写中,总是能够轻松地躲过施连云那一刀比一刀凌厉的攻势,而且闪躲的动作看起来是相当的优雅,似乎在施连云出刀前,韩漠就已经预判出他的出刀轨迹。

    慕容鹤在台边看的紧握拳头,脸上竟是显出一丝丝紧张来,他也瞧得出来,韩漠虽然并未还击,但是防守却是很强,要想伤到他,绝非易事。

    慕容鹤转头望向骑兵队,轻轻做了一个手势,便见骑兵队前面的另一名护军尉忽地举起持刀的右手,高呼道:“威武,威武,威武!”

    他这一喊,身后近千名骑兵也举起手臂,挥舞马刀,高呼道:“威武,威武,威武!”一时气势如虹,那是在给施连云加油。

    薛绍见骑兵那边给施连云壮威,心中颇为不爽,一挥手臂,高喝道:“威武,威武!”

    他这一嗓子喊起来,身后的弓兵们便以为薛绍是要大伙儿给韩漠壮威,一个个顿时便扯开嗓子喊起来。

    虽说骑兵装备威武,但是这嗓门儿大家却是半斤八两,不到千人的骑兵和七百多名弓兵你来我往,也看不出谁的阵势大,整个演武场顿时呼声如雷,好不热闹。

    慕容鹤皱着眉头将目光望向窦善,窦善立刻转头向薛绍瞪了一眼,薛绍见状,明白窦善的意思,冷冷地看了那边的慕容鹤一眼,放下手来,回头斥道:“都别喊了。”

    弓兵队的动静很快息下来,那边骑兵喊了一阵子,见施连云根本没有取胜的迹象,声音也都慢慢静下来。

    施连云又是连续劈出十多刀,看起来那是刀刀凶猛,韩漠铜棍抵挡,身法闪避,尽量与长刀离得远一些。

    他虽然有自信不被长刀所伤,但是这刀兵无眼,还是提个心眼的好,若真是弄巧成拙,那倒是不妙了。

    他也不知道这宝刀上是何毒药,虽说西花厅中不乏一流的解毒高手,但这宝刀上若是见血封喉的毒药,那可有些划不来。

    虽然有心拉拉这个愚忠的忠义汉子,但是韩漠却不可能将自己的性命赔进去,到了危急时刻,使出八部棍法来,即使伤了施连云,那也顾不得了。

    慕容鹤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这倒并非是施连云久攻不下,而是他看到,施连云虽然进攻犀利,但是从头到尾,却没有施展他赖以成名的“夺命三刀”。

    韩漠身临其中,却也觉得,施连云攻势虽猛,但是这些凶狠的刀法也称不上精妙,自己却是能够应付得了,心中却也怀疑,所谓的“夺命十三刀”,难道就是这般的威力。

    ……

    施连云跟了慕容鹤很久,最初的时候,都在西北大营当兵,那个时候因为功夫不弱,所以被分到了斥候队,而且是同属一个小队。

    慕容鹤这个人,在西北大营的时候,那是一腔热血,算得上是一个热血青年,与施连云相处久了,也算得上情投意合。

    在边疆作为斥候队,本就是很危险的差事,庆国的商钟离那是一代名将,所编员出来的斥候队,那也都是身上不凡的勇士。

    燕庆两国虽没大战,但是小股摩擦却是每个月都有那么几次,而身在最前方的斥候队,更是摩擦的主力点,双方斥候相遇,那是二话不说,都要将对方斩尽杀绝的。

    施连云和慕容鹤在斥候队中,说是身经百战绝不为过,在死人堆里一起爬出来的,无数的同伴都战死,他们却是相扶着活下来,也正因如此,在西北大营中,二人步步上升,更是得到了军神萧怀玉的器重。

    那个时候的慕容鹤,算是一个很合格的军人,那股子热血义气,也是深得施连云敬重,而且慕容鹤救过施连云的性命,二人的关系更是牢固。

    慕容鹤被萧怀玉举荐到京城,进了御林军,施连云也跟着来到了京里,慕容鹤每升一级,施连云也相应地上升。

    但是进京之后,慕容鹤因为感激萧怀玉而拜在萧太师门下,自此之后,便卷入了京中的权力之争,在这种斗争中,因为有萧太师这样的老师,慕容鹤的心性渐渐变了,当年的热血已经冷却,腐化成了萧太师手里的工具,而慕容鹤却是乐此不彼。

    施连云看在眼里,只是默默地跟在慕容鹤的身边。

    他能感觉到慕容鹤每一天都在蜕变,从一个热血将领变成一个为权利而疯狂的棋子,慕容鹤当初的豪迈与义气,也渐渐转换成心胸狭窄和阴狠。

    韩漠对他说刀上有毒,他只是犹豫了一下,想到慕容鹤入京之后做过的很多事情,却是信了八成。

    因为他明白,如果这把刀没有问题,慕容鹤绝不会特地在这个时候送这把名贵的宝刀给自己,而且更不会特别指出要以这把刀对付韩漠。

    进京之后,两人的性情相去甚远,相处的远没有西北大营时候融洽默契,慕容鹤感觉到施连云是个信念坚定的人,所以许多事情不再要施连云参与,二人虽然当年是过命的交情,但是如今的感情却是淡了许多,慕容鹤突然送上名贵的宝刀,本就是很意外的事情。

    所以他相信韩漠所言,他相信这把刀有毒,他也相信慕容鹤终于要利用自己。

    韩漠本来可以当场揭穿,甚至可以当场以刀做实验,证明这把刀是否有毒,凭韩漠的背景,真要坚持起来,慕容鹤也未必能阻止。

    那样一来,施连云肯定不会将慕容鹤供出,只是要包揽所有罪责,难逃一死。

    但是韩漠没有这样做,反而明知宝刀有毒,还要与施连云对决,施连云虽然一时看不透韩漠的心思,但是直觉告诉他,韩漠对自己并没有恶意,明知刀上有毒还要出战,这让施连云不得不敬服韩漠的胆魄。

    他本想以自己的性命来报答慕容鹤当年的救命之恩,想着以毒刀砍伤韩漠,但是交手之后,韩漠从容应对,而且没有半点敌对的意思,这让向来敬重义气的施连云实在不忍施展出“夺命十三刀”。

    他知道“夺命十三刀”的辛狠,那是对敌之时的绝命刀法,一旦施展出来,要砍伤韩漠,似乎并不困难,但是……他不忍下手!

    他终究是一个义气为上的好汉子。

    慕容鹤冷冷笑着,这股笑意恰好被施连云的余光捕捉到,他心中微微一沉,刀势随即顿了一顿,只是他没有想到,韩漠一直在等待这样的机会,而且韩漠最大的优点,就是善于抓住对手每一次曝露出的机会,所以施连云一刀劈过去,微顿之际,韩漠的铜棍终于出手。

    韩漠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那就是全力以赴,力道和度绝不欠缺。

    他攻击的地方,是施连云握刀的右手。

    韩漠的铜棍击来,施连云已经感觉到不好,在这一瞬间,不知是慕容鹤冷笑的影响,还是条件反射,他的手腕子忽地一番,宝刀竟然使出了一招不可思议的招数,本来刀势往左,力道尚未用尽,眨眼间,却是违背物理原理地反转回来,往右边反砍过来,而施连云的手腕子已经达到了不可思议的柔韧性,手背后贴,几乎要贴上他的手臂。

    这便是“夺命十三刀”中的“乾坤倒转”!

    晚更新,对不住,大章节!

第二七零章 【败中得生】

    乾坤倒转,出常理的刀法,韩漠眼见这一铜棍便要打在施连云的手上,施连云似乎已经避无可避,但是这刀光一闪,那把刀竟然是奇迹般地反击回来,刀光冰寒,韩漠是真的吃了一惊,这个时候他更是明白,自己去势向前,不可能违背物理原理后退,打不掉施连云手中的刀,自己的手臂必定会被这把毒刀砍伤。

    这是完全不能接受的结果。

    韩漠这个时候,终于明白,薛绍所说的“夺命三刀”,在这一瞬间,终于被施连云施展了出来。

    他更明白,施连云的“夺命十三刀”并非什么惊天动地的绝世刀法,而是出其不意的诡异刀法,这种刀法,交手一次之后,如果能窥探“夺命十三刀”的全部招数,那么第二次交手时有了提防,这样的刀术或许就不灵验了。

    只是谁能够在这诡异的刀法下全身而退,谁又能够完全窥探出十三招刀法的所有奥妙?

    乾坤倒转,局势凶险。

    如果是施连云的对手是一般的人,这一刀必定会得手,但是他的对手是韩漠。

    韩漠虽然也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但是他的手段实在不一般,他前世习练格斗术,有着强的反应力和应变力,他长期修习《长生经》,有着遇事不惊的镇定心态,最为重要的是,他拥有着无与伦比的棍术《八部棍术》!

    八部棍术中的“虎部棍术”韩漠虽然还没有研究透彻,但是其中的招数韩漠却是很熟悉的,而他的力气,正好迎合了“虎部棍术”所需要的“力”!

    力之一道,虽然不是万能,但是有的时候,却绝对可以改变被动的形势。

    “虎部棍术”中有一招“虎尾鐗”,就是在这种危急时刻的应变杀招,韩漠的手腕子虽然没有施连云那般变态,但是却也异常灵活,那刀光翻转过来的一瞬间,韩漠的铜棍就像被点击的老鼠一样,猛地挑起,棍身已经如同老虎的尾巴般甩起来,挡住了施连云诡异的一招,而且韩漠的招数并没有停顿,在挡住刀刃的同时,那一声清脆的“呛”声之中,他的铜棍已经沿着刀身下滑过去,棍头就如同虎尾的末端,狠狠地点在了施连云的手脉处。

    施连云似乎也想不到韩漠竟然能够躲过自己的这一式杀招,更没有想到韩漠非但在瞬间能够抵挡,反而能够趁势攻击。

    他只感觉自己的手脉处一阵酸痛,整个手臂顿时麻软不堪,整个手掌竟是身不由己地一松,手中的宝刀已经落到了地上。

    一片沉寂。

    深洞门道的看出两人交锋中一瞬间的诡异招数,震惊不已,不懂门道的将士,虽然看不出最后这一交锋的凶险,但是见到年纪轻轻的韩漠竟然能够将素有豹突营刀法第一的施连云击败,当真是膛目结舌。

    最为震惊和愤怒的,当然是慕容鹤。

    他看到施连云施展了“夺命十三刀”,本以为阴谋得逞,却实在想不通韩漠是如何反败为胜的,他两只拳头紧握,指甲深陷肉中,却是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

    脸色铁青,一时之间只是呆呆地站着。

    施连云宝刀落地的一霎那,他心头那块几乎将他压垮的石头似乎在一瞬间消失,虽然败了,他却反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解脱感,感觉全身一阵轻松。

    韩漠放下手中的铜棍,上前捡起了落在地上的宝刀,他看似很随意地扫了一眼,隐隐便看到刀刃处有一层泛青色的污渍,很清淡,如果不仔细看,很难看的出来,但是韩漠前生就是药剂学的行家,扫视一眼,已经确定,这把刀那是确实带着毒药,究竟是什么毒药,那却是一时难以判断。

    慕容鹤当然不知道场中的两人都已经知道刀上有毒,见韩漠拿着刀,还担心韩漠看出什么来,顿时紧张起来。

    却见韩漠已经将刀送到施连云的面前,神情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笑:“施护军尉,承认了!”

    施连云接过刀,轻声道:“多谢!”他这“谢”字,显然寓意很深,绝不可能只是仅仅谢韩漠还刀。

    虽然未能取胜,但是却避免了一场危机,从某种角度来说,韩漠击败自己,反而是救了自己一命,这中间的纠葛,也只有他二人能够清晰。

    那边薛绍见到韩漠取胜,就像是自己胜了一样,说不出的兴奋,一直以来,弓兵队的气势一直被骑兵队压着,韩漠今日力挫施连云,在薛绍和不少弓兵看来,那不仅仅是韩漠的胜利,而是整个弓兵队的胜利,所以薛绍再一次举起手臂,高呼道:“威武,威武,威武!”身后的弓兵们自然是唯令是从,听护军尉喊得如此兴奋,那也都大喊起来。

    自皇帝钦点韩漠为豹突营护军尉之后,豹突营军士中也私下风闻此事,在大部分人心里,就如同薛绍初始心理一样,都以为韩漠是靠着家族的背景才能够得到这个位置,很多人的内心也并不是很瞧得上,都只以为韩漠不过是纨绔公子而已,但是此番韩漠在校场战败施连云,那是真正的实力体现,而在军营之中,最能够服人的,也就是真实的本事,所以此时大部分将士对于韩漠已经生出尊敬之心,就是骑兵队中,虽然自己的护军尉施连云被击败,但是还是有不少人对于韩漠的身手是甚为钦佩的。

    慕容鹤见到施连云收回刀,微微松了口气,但是脸色还是铁青的,恨恨地看了韩漠一眼,沉声道:“今日兵演,到此为止,归队!”竟是二话不说,快步走到马边,翻身上马,挥鞭而去。

    当下各营将领自然是带着部下各归各队。

    薛绍与韩漠骏马齐头并进,哈哈笑着,竖起大拇指道:“韩兄弟,了不起,这施连云都是你的手下败将,哈哈……,我弓兵队算是扬眉吐气了。”

    窦善咳嗽一声,回过头来,道:“薛护军尉,都是豹突营的人,有什么骑兵弓兵之分?我多次与你说,祸从口出,你怎么就是没记性?”

    薛绍显然对窦善还是很敬畏的,呵呵一笑,不再多言。

    窦善这才笑眯眯地向韩漠道:“韩护军尉,今日兵演,也算是极为顺利,能够战胜施连云,实属不易,窦某却是要向你恭喜的。”

    韩漠忙摆手道:“侥幸而已,侥幸而已!”

    窦善微笑道:“校场之上,那是真刀真枪,以实力见高低,来不得侥幸的。”

    韩漠淡淡一笑,忽然道:“窦大人,卑职有一事还请大人帮忙!”

    窦善最怕的就是韩漠提出帮忙,头皮麻,但是总不能说“不行”,呵呵笑道:“你讲,能帮的上忙的,自然尽力而为!”

    韩漠这才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初来军营,想与豹突营众将领熟悉一番,所以明晚我在万泉楼定下几桌,请豹突营众位护军参领和护军尉前去喝上两杯,却不知大人是否能够帮韩漠邀请诸位?”

    其实这也并不是大事,这军营之中,护军尉以及以上将领自然是有一些自由的,趁着空隙出去偶尔小聚一番,那也是常有的事情。

    窦善微一思索,才道:“韩护军尉,你既然有这意思,我回头去和诸位将领说一说,言明你明晚在万泉楼设宴邀请大家就是。不过到时候若是有些将领值勤……!”

    “那便改日再请!”韩漠立刻道。

    窦善点了点头,眼中划过奇怪的神色,干干一笑,却没有多说什么。

    ……

    ……

    骑兵队护军参领大营,慕容鹤阴沉着脸,靠坐在大椅子上,闭着眼睛,脸上的颜色兀自泛青,虽然韩漠反败为胜让他很意外,但是他最气恼的,却是施连云迟迟不使用“夺命十三刀”,拖到最后,反而让韩漠反败为胜,不但没有按照自己的计划伤着韩漠,甚至让韩漠在兵演中大大地露了脸,已经在众将士的心里有了一丝威望。

    这军营靠的就是本事,亮出足够强大的本事来,就足以让将士们心服口服,从而建立自己的威望。

    他握着拳头!

    施连云这一次没有在账外禀报,而是自己掀开帐门进来,神情平静,似乎什么都没有生,只是走到慕容鹤的面前,施了一礼,没有说任何话,如同标枪一样,静静站在慕容鹤的面前。

    慕容鹤冷眼看着他,早无之前的那种热情,如果之前适当做兄弟来对待,那么现在,就像是看着一条暮色苍苍没有任何用处的老狗,眼中充满奚落和愤怒。

    一阵沉寂之后,慕容鹤才冷冷地问道:“你如何向我解释?”

    施连云抬起头,看着慕容鹤,愈觉得眼前这个曾经生死与共的兄弟是那样的陌生。

    “未能完成大人吩咐,请大人责罚!”施连云的声音极其平静。

    这平静的语气听在慕容鹤的耳中,更是感觉无比的刺耳。

    “哼!”慕容鹤冷哼一声,冷笑道:“施连云,我还真是看不出来,你什么时候攀上韩家的高枝了!”

    “卑职与韩家没有丝毫瓜葛。”依旧是平静如水,施连云的神情没有一丝波动。

    慕容鹤靠在椅子上,“施连云,你应该明白,我慕容鹤最厌恶的,就是阳奉阴违吃里爬外的人,也最厌恶有人出卖我!”

    施连云看了慕容鹤一眼,眼角抽搐,眼中显出一丝痛苦之色,摇了摇头,缓缓道:“卑职一直以来,对大人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好个忠心耿耿,好个绝无二心!”慕容鹤一拍桌子,怒吼道:“没有二心,你为何迟迟不出杀招?以你的本事,难道连那小子也打不过?即使打不过,你手持宝刀,还不能让他见血?”

    施连云无奈道:“卑职无能!”

    “无能!”慕容鹤冷笑道:“你确实无能,你如此无能之辈,也枉费我多年以来一直提拔你。”

    施连云没有说话,仅剩的右眼眼眸子之中,痛苦之色更加浓郁。

    慕容鹤似乎没有心思继续与施连云说下去,冷声道:“本将对你很失望……你现在立刻从本将的营帐滚出去,本将现在不想看到你……!”顿了顿,森然道:“施连云,你最好记着,你能有今天的地位,是谁给你的?你要是对本将不忠,本将是绝对不会留情的……还不滚出去!”

    施连云施了一礼,转身正要出去,却听慕容鹤冷声道:“把刀留下,你这种无能之辈,还配用这样的宝刀?”

    施连云默默解下腰间那把鲨鱼皮刀鞘宝刀,奉在桌子上,然后缓缓地出了营帐,慕容鹤看着施连云的背影,然不住又骂了一句:“无能的饭桶!”

    施连云出了营帐,走了几步,抬头望天,天空似乎下起了毛毛细雨,他感觉自己的右眼眼角有些冰凉,水滴从他眼角滑落,不知道是雨水还是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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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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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臣介绍:
他让一个家族的姓氏,成为一个帝国的旗号!
踏过时空的界限,抛却身份的束缚,引领着一个曾经辉煌的家族走上又一个辉煌的顶点,做一件骨子里想实现的事情。怒目扬眉,凭借未知的三根金指,在动乱的四国、勾心斗角的九大世家以及名贯天下的十方名将之间谋得他应有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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