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这一胎有点小啊
寒来暑往。
秋收冬藏。
重生以来的第一个冬天已经悄然而去。
转眼二月份都快过完了。
或许有了家人的原因，苏黎竟然觉得今年的冬天没有印象中那么寒冷。
刚好昨天是元宵节。
阖家欢乐的日子。
她和明朗带着佳茵去周家过的节日。
昨天出门前，苏黎看天气还不错，阳光灿烂，决定把身上裹了整整一个冬天的厚重棉袄脱掉。
然后，换上一件深蓝色，长款直至脚踝的毛衣连衣裙。
脖间又加上一条酒红色的围巾。
大胆撞色。
却格外的衬托出苏黎皮肤白皙，五官隽秀。
沈明朗看得直皱眉，转身回房间扯过一件深绿色的军大衣。
不由分说的裹在她的身上：“这样顺眼多了。”
“我不穿。”苏黎耸动肩膀，晃掉军大衣。
“穿上。”沈明朗重新给她披上。
“不要。”
苏黎满脸嫌弃的把军大衣塞回他的手上。
沈明朗额角的肌肉颤了颤，态度颇为强硬：“穿上！现在还是冬天呢。”
“我要好看！”
苏黎美滋滋的扭着纤细的腰身。
她好不容易提起打扮自己的兴致，这一身时尚穿搭。
披上一件军大衣……
是什么玩意儿。
沈明朗叹了一声：“要好看也要看温度啊。”
“我不冷，一点都不冷。”苏黎满脸满身，甚至到每一个毛孔都在拒绝。
“……”
沈明朗站在原地，一阵无奈。
他沉眸看向院子里，正在和女儿扭探戈的阿黎。
她眸光澄澈，笑语晏晏。
像个小太阳一样，灿烂，耀眼。
哎……
他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啦。
都被那个叫周学永的大舅哥给惯坏了。
沈明朗最后拿着军大衣，带着妻子和女儿回岳父岳母家过元宵节。
这万一路上阿黎冷了呢……
还能披一披，防寒。
这一天里，苏黎做什么都兴冲冲的。
一点都没感觉到冷意。
结果。
第二天她就遭殃了。
当天晚上从周家回来还没什么问题。
等到隔天早上七点多的时候，苏黎的月事突然到访。
还伴随着剧烈的，惨无人道的疼痛。
“我肚子好疼！”
此时苏黎捂着肚子，窝在被子里，整个身体缩成一只大虾的形状。
她脸色一片惨白，额头已经渗出津津冷汗，双唇颤抖。
沈明朗看苏黎痛苦不堪的样子，心尖尖都跟着痛。
他伸手穿进被窝，按在她的腹部上，轻轻的揉着：“好点没？”
“没……”
苏黎紧闭着双眼，有气无力的哼哼着。
沈明朗又搓热自己的双手，重新附在她的肚子上，一圈一圈的揉搓。
“这回呢？”
苏黎艰难的摇摇头。
她已经疼得说不出话了，冷汗打湿了鬓间的碎发。
沈明朗满脸焦急，浑身上下的肌肉都紧绷成了一块块石头。
他该怎么办啊？
如果疼的是他该多好。
沈明朗给苏黎盖好被子，温柔的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等我一会儿。”
说着，他去厨房。
不一会儿，沈明朗捧回来一个圆滚滚的布包。
还冒着热气。
他仔细的用毛巾搭在苏黎的腹部，又把刚来拿回来的布包放在上面，然后重新盖好被子。
捂得严严实实的。
苏黎感觉到有源源不断的热气传到自己的肚子里。
她虚弱的撑开一条眼缝：“什么呀？”
“炒热的大粒盐。”
老辈人经常用这东西敷在关节处，去风湿。
沈明朗声音柔软，轻哄着“好好睡一觉，醒来就不会疼了。”
苏黎：“嗯。”
绞痛的肚子终于得到缓解。
苏黎沉沉的睡去。
八点钟左右，朱霞不请自来。
她倚在东屋房门的门框上，盯着躺在炕上，正在沉睡的苏黎。
即使盖着被子，也没办法挡住略微凸起的肚子。
再看一眼苏黎没有血色，虚弱疲倦的脸庞……
朱霞冷哼一声。
还掩藏什么！
这不就是快要临盆的样子？
沈明朗皱眉：“大嫂，有事？”
朱霞手里揣着一捧瓜子，边说边磕：“呦，四弟妹这是怎么了？”
“她身体不舒服，已经睡了。”
沈明朗顿了顿，沉声继续说：“大嫂要是没什么事，就赶紧回家去吧。”
“谁说我没事的！”
身体不舒服？
谁信啊！
她这半年可是掰着手指头，一天天算着时间过的。
沈明朗面无表情的问：“到底什么事？”
朱霞冷哼一声：“还不是你大哥的事！”
“他过年不回来也就算了，昨天元宵节也不回来，一走就是大半年，一封信没有，一个电话也没有，怎么？死在外面了？”
沈明朗再次拧眉。
朱霞双手环在胸前：“明朗，虽然我们两家关系不亲，但百山怎么说也是你的大哥。”
“他这么长时间不回来，你有义务把你大哥找回来。”
沈明朗差点被她的话逗笑了。
他起身，推着朱霞出来，随手关上房间门。
“大嫂，腿长在我大哥身上，他想回来自然会回来，而且……”
沈明朗说到这的时候，顿了顿，语气加重几分：“这是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我一个做小叔子的，好像不太方便插手。”
“好了大嫂，你去忙吧。”
话音刚落，沈明朗就动作迅速的关上院门。
等到朱霞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站在院子外的小道儿上了。
她跳着脚，破马张飞的喊着：“沈明朗，你算是什么村长，你连你大哥都不管。”
“沈明朗，你开门啊！”
“你作为村长带头犯错！”
“你们哥俩简直就是一个德行！去外面连个消息都不回，都死在外面才好呢！”
“沈明朗！你给我开门！”
朱霞嗓子都喊破了，也不见有一个人来开门。
大冬天的，谁都怕冷。
连一个出来看热闹的人都没有。
朱霞朝着院门口的方向呸一口，拧眉想了想。
忽然觉得今天时机刚好。
算月份，苏黎这一胎都已经七个多月了。
不过肚子倒是有点小。
冬天穿那么厚的棉袄竟然一点都看不出。
七个月，刚刚可以……
引产。
引产可比流产的伤害大多了。
她就不信，苏黎还能像现在这样蹦跶！
想到这里，朱霞心满意足的勾起嘴角。
总算没白让她等这么长时间。
接着，朱霞回来取来自行车，直接去了镇上的妇联所。
第169章：妇联调查沈村长
妇联所。
元宵节后的第一天上班就迎来第一份举报——
黄花村村长媳妇偷怀二胎。
都已经七个月了！
刁主任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皱起眉头：“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下属颔首：“是！”
“这是我们底层同志没有落实好工作，更没有紧跟领导的思想！”
“计划生育是我们一直要执行到底，并且落实到底的工作。”
刁主任站在办公桌后面，用力的拍着桌子，情绪十分激动。
她今年四十岁，在任已经十五年。
在下属的眼里。
刁主任人如其名，性格强势，又极其古板传统。
刁主任停下来，望着办公室里的下属们和版报记者，再次尖声强调：
“显而易见，我们昌凌镇乃至黄花村的所有工作人员，并没有彻底落实我们的政策。”
“反而某位村官明知是错，还在犯错！其他同志竟然隐瞒实情，选择知情不报！”
“幸亏我们群众的目光是雪亮的，面对这件事情选择勇敢站出来，对这种村官永远说不！”
话音落下。
众人配合的鼓掌。
一段慷慨陈词之后，刁主任开始指挥这次的行动：
“你们，还有你们，带着两个版报记者，跟我去一趟黄花村。”
“是。”
……
转眼到了中午。
以刁主任为首，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出发去沈村长的家。
沈明朗今天一直留在家中。
放在苏黎肚子的盐包若是凉了，他就去厨房，倒在大铁锅里，再次把盐炒热，包好。
重新放在妻子的肚子上。
苏黎扶着温暖的盐包，满足的叹谓一声：“好暖和啊。”
沈明朗伸手捏了捏她的下颚，神色严肃：“这回长记性了吗？”
苏黎脸色没那么差了，嘟着嘴撒娇：“疼都疼死了，你还训我！”
“那你还穿那么少吗？”
“……”
苏黎摇摇头，将半张脸埋在被子里。
沈明朗苦口婆心：“现在不注意，等老了，就什么问题都找上来了。”
他面对女儿都没这么操心过。
苏黎嫌弃的推开他：“你太啰嗦了。”
“不啰嗦，你记不住。”
沈明朗又端起旁边的热水，递给她：“喝点，小心烫。”
苏接过，正喝着热水的时候，刁主任出现在院子里。
“沈村长，你在吗？”
沈明朗听见声音，起身相迎：“您好，你们这是……”
他清冽的眼眸扫过包括刁主任在内的所有人。
刁主任脸上挂着不苟言笑的表情：“你好，我们是妇联所的，接到举报，过来调查。”
“查什么？”
沈明朗有一秒钟的疑惑。
什么时候需要妇联部门调查他了？
“举报人说你媳妇已怀孕七个月！请沈村长让开，不要妨碍我们调查！”
“……”
沈明朗舔了舔嘴角，双手插在腰间：“你们说我媳妇怀孕？还七个月了？这事我怎么不知道啊？”
阿黎打个喷嚏，他都知道的呀。
刁主任见他不配合，正言厉色道：“沈村长，你是在心虚吗？”
沈明朗嗤笑：“我一点都不心虚，你们进来吧。”
他率先带领着大家走到房间里。
西屋的张翠珠听见声音，疑惑的走出来。
看着眼前的画面。
第170章：你肚子里藏了一个
张翠珠头一次看见这么大的阵仗。
她担心的问：“四弟，这是怎么了？”
“没事，三嫂，例行检查的。”
沈明朗回答她之后，看向刁主任，指着房间：“进屋吧。”
苏黎正用纤细白皙的手指一下接着一下，有节奏的拍着肚子上的盐包。
她嘴里哼着上一世沈明朗最喜欢的歌曲——
李克勤的《红日》
“别流泪，心酸，更不应舍弃，我愿能一生永远陪伴你……”
还别说，这盐包还挺好使的。
作用和暖宝宝差不多。
不错。
这个时候，一堆人涌入房间，为首的是刁主任。
苏黎停止哼歌：“……”
刁主任早就用冰冷的视线把苏黎上下打量个遍：“你就是苏黎吧，既然有人举报你无视国策，那就需要接受调查。”
从妇联所回来，一直留意这边情况的朱霞，闻风赶来。
她挤在门口，满脸得意的朝里面看。
只听，刁主任继续往下说：“至于沈村长这种包庇，知错犯错的行为，我相信镇上的领导会给黄花村村民一个很好的交代，并且我也会极力配合。”
“那么，现在请苏同志跟我们走一趟。”
说着，她的视线落在苏黎身上。
苏黎：“无视国策？”
沈明朗坐在她身边，语调戏谑：“就是说你怀孕七个月。”
“哈？”苏黎一脸懵。
她呆愣几秒钟，忽然捂着嘴笑出来：“哈哈哈。”
刁主任不苟言笑的脸色越发阴沉：“苏黎，你这是什么态度！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
就看见苏黎掀开被子，挪开盐包，露出纤细的腰身。
这腰……
苏黎收起笑容：“我什么态度啊？”
“你是妇联的刁主任对吧，有人举报，你是否有提前调查清楚？现在不分青红皂白就带着一群人到我家来，要带走我？你未免太急功近利了吧？嗯？”
刁主任双唇紧抿：“你说什么？”
苏黎站起来，来到她的面前，直言问道：“谁举报我？”
刁主任眼神冰冷：“抱歉，无可奉告。”
“你要包庇举报人吗？”
“苏黎，你胡说！”
“难道不是？”
两个人的视线胶着在一起，互不相让。
女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让身后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忽然有一个小同志留意到门口的朱霞，指向她：“是她，她是举报人！”
大家的目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同时看过去。
朱霞后退一步：“……”
苏黎冷哼一声：“原来是大嫂啊！”
朱霞转了转眼睛，看向刚才的小同志：“你胡说八道什么？”
“就是你！矮个子，粗腰，大脸盘！”
他今天在一楼办事处的时候，见她和其他同事沟通过。
沈明朗面无表情：“刁主任，看来这是我们家务事了。”
张翠珠第一个站起来，朝着朱霞扑打过去：“你他娘是眼瞎了吗？还怀孕七个月？你咋不说你这大肚子里也藏了一个呢？”
“张翠珠，和你有什么关系？”朱霞反抗着。
“我让你举报！今天新账老账，我跟你一块算喽！”张翠珠抡起角落里的铁锹，二话不说的拍过去。
“杀人啦，救命啊……”
朱霞跌跌撞撞的往外跑。
刁主任看着眼前的闹剧，面容讪讪，扭头朝着记者吼道：“还拍什么！”
第171章：你能跟我妹比吗？
闹剧结束。
朱霞最终被妇联的人带走。
理由是妨碍公务。
她被两个人拖着，一路朝着院外走去。
可朱霞又怎么会那么轻而易举的让人把她带走。
她不断的扭着肥硕的身体，用力挣扎着。
一边挣扎，一边还喊着：
“你们放开我，凭什么抓我啊！我没有错……”
“她一个冬天都穿着棉袄，谁知道肚子里到底怀没怀崽子啊，我这是帮你们发现问题啊……”
朱霞满嘴喊着正义，结果拖着她的那两个人速度反倒加快了。
她开始慌了。
“不是我！是张晓雅，是她告诉我苏黎怀孕了，你们应该抓她啊！”
“你们赶紧放开我！”
刁主任冷眼看着这一切。
她上车之前，目光放远，落在站在屋檐下晒太阳的苏黎身上，眼眸里的情绪匆匆晃过。
然后弯腰上车。
张翠珠拎着铁锹，骂骂咧咧：“我呸，她娘的朱霞，满肚子坏水，憋了这么长时间，可真够坏的。”
苏黎倚在窗沿上：“家贼难防呗。”
“还有那个张晓雅怎么回事？朱霞咋说是她说的？”张翠珠不理解这件事情和张晓雅有什么关系。
苏黎舔了舔干涩的唇：“狼狈为奸呗。”
张翠珠越想越气：“要不是他们把朱霞带走了，我非得一铁锹把她拍扁了不可。”
苏黎倒是看得开：“朱霞让刁主任这么丢脸，到了妇联所里，也够她喝一壶的。”
这叫什么……
恶人自有恶人磨！
“刚过完年，真晦气，还有那个刁主任，看着也不是个好东西。”张翠珠嘀嘀咕咕。
她忽然凑近：“弟妹，你说如果刁主任知道你哥是市长……”
“这事先别张扬！”
苏黎拍了她一下，不让她说。
张翠珠见苏黎这么紧张，忍不住笑出来：“怕啥，多好的事啊！”
苏黎：“这是家事，说出去挺怪的。”
周学永是市长，也是她哥。
并不能因此成为她炫耀显摆的资本。
那是她的骄傲。
周学永身上的精神，正是这个时代的精神。
是她永远值得学习的精神。
所以，认回家人快半年了，也就沈老二和沈老三两家人知道这件事情。
这时，沈明朗在房间里，敲了敲窗户：“还在外面吹风！进来！”
苏黎吓得缩着脖子：“……”
得！
现在她和坐月子也没什么区别。
苏黎乖乖的在家休息了三天。
直到第四天，沈明朗见她气色恢复得挺好，才让她出门。
苏黎：差点没闷死她。
——论老公越来越严肃的爱！
正好这一天，周学永要带她去学校。
苏黎早早准备需要的用品，然后等司机过来接她。
见时间还早，她便坐在书桌上，拿出佳茵早上默写的文言文《阿房宫赋》。
苏黎仔细的查阅，错的地方用红色的铅笔批注出来。
是的。
她已经五岁的女儿正在学习《阿房宫赋》。
这半年里佳茵个子高了不少，也越加的沉稳。
每天早上准时五点半起床，二十分钟洗漱，接着开始默写一篇古诗或者文言文选段。
然后再练一个小时的二胡。
吃过早饭后，上午雷打不动的课程，是和半疯子练习二胡，大约四个多小时。
苏黎还记得，过年期间，半疯子不知道从家里什么地方里掏出一把琵琶。
她亲眼看着女儿，接过琵琶之后，竟然直接就能弹奏出简单的曲子。
苏黎问过佳茵：“女儿，你怎么会琵琶呢？”
“娘，这很难吗？”
“……”
每天上午就这样平淡无奇的度过。
佳茵乖乖吃过午饭之后，还会在工坊里帮忙折包装纸。
不过，苏黎每次都会给她结算‘工钱’。
佳茵也都会把钱放在明朗给她做的存钱罐里，很少去买零食或者玩具。
下午，佳茵主动让苏黎哄睡。
每天都保证下午睡上两个小时。
她还总跟小莹说：姐姐，小孩子下午不睡觉，会变得不聪明。
苏黎在一旁叹气：闺女，你够聪明啦。
吃过晚饭之后，佳茵还会练习两个小时的书法。
九点钟准时上床睡觉。
苏黎活了两辈子的人，万万没想到，如此自律的生活作息，是来自她的女儿身上。
对比一下。
她这个做母亲的，实在是太不合格了。
因为偶尔苏黎还会捣乱。
佳茵练琴的时候，她自然不会插手。
但只要看见女儿在书桌前坐太久，她就会上前——
“佳佳，我们出去玩吧。”
佳茵乖乖的放下笔，从椅子上站起来：“娘，我还有作业没写，您可以等我一会儿吗？”
“又没上学，写什么作业呢。”
“这是我自己定下的，每天必须完成。”
无论苏黎怎么劝，佳茵都十分坚持一定要完成。
她叹气，摸摸佳茵的发顶：“女儿，娘只希望你快乐，不希望你把自己困在一个框里。”
“娘，我很快乐！”
“可是，和同村的小伙伴一起玩跳皮筋玩玻璃球，玩滚铁圈，还有……集体的大型游戏，丢沙包，玩这些会更快乐啊。”
佳茵想了想：“那样的快乐是短暂的。”
苏黎：“……”
佳茵走到她的身边，抓着她的袖子摇：“娘，我想看水浒传的小人书，可我只有前三册，后面的没有……”
“娘给你买。”
“谢谢娘。”
苏黎面对如此聪明，如此自律的女儿，竟然有种工具人的感觉。
——买书工具人。
苏黎收起思绪的同时，文言文也批注完成。
正好接她的司机也过来了，她连忙把作文本放好，起身出发去市一中。
……
昌凌市市厅。
周学永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他们差不多快到了吧？”
陈秘书自然知道市长说的是谁：“司机三个多小时前出发去黄花村的，算一算时间确实快到了。”
“今天有点冷。”周学永起身，亲自给站炉里添了一块蜂窝煤。
当煤炭放下的那刻，瞬间被火焰吞噬，发出霹雳巴拉的声音。
烧了一会儿，周学永还是有点不放心，又问：“这房间冷不？”
“不冷！市长，我都有点出汗了。”陈秘书抹了把后颈。
周学永皱眉：“你能跟我妹比吗？她一个身娇体弱的小姑娘，冻着怎么办？”
陈秘书：“……”
第172章：我那个妹夫有点不靠谱
陈秘书忍不住在心里长长的叹气。
唉，市长。
您变了……
以前您只让我一天放一块蜂窝煤，还说房间里有点温度就可以了。
也还曾说过，不应该把钱浪费在这上面。
可您……
今天上午都已经放进去三块啦。
这屋里热得跟火炉似的。
还担心你妹会不会冻着……
太不像话了！
可这些话，陈秘书也就是敢在心里嘀咕嘀咕。
要是说出来，市长会有千万种方法让他……去死。
哎……
陈秘书再次叹气，也深深感觉到。
这半年来自己唉声叹气的次数已经快要赶超前几年叹气次数之和了。
他垂眸，小声的提醒：“市长，您妹妹就在办公室里呆一会儿，然后就得去市一中了。”
周学永点点头，不再纠结房间里冷不冷的问题。
他沉下心，翻开下面各乡镇递交上来文件。
不一会儿，周市长合上文件，问：“陈秘书，是不是快开工资了？”
“嗯！”
陈秘书也正在审阅其他的文件，头都没抬，匆匆应付一下。
周学永想了想：“这个月工资帮我取出来吧。”
陈秘书依旧头埋在文件中：“我知道，留下二十块，其余的捐给贫困小学。”
“这回全留下。”
“啊？”陈秘书震惊，抬起头。
周学永抿了抿唇，双手收紧：“不仅这回全留下，以后也都全部留下。”
“……！”
陈秘书更震惊了。
“你下午去邮政给我办个存折，个人用的，以后每个月的工资就存在里面，然后给我妹妹。”
周学永沉声安排。
陈秘书久久回不了神：“……”
他被陈秘书的视线盯得耳根有些发热，语气里有了几分自责：“我知道这么做有点自私……”
“可我就这么一个妹妹，分别二十多年好不容易相遇了，我什么都没有，趁我还活着，多给她攒点钱。”
“市长，这怎么能是自私呢，本来就是您自己的钱。”
周学永眼圈有些酸：“攒钱比较实在，我看我那个妹夫有点不靠谱。”
陈秘书：……
自己和沈明朗接触过几次，发现他模样长得好，见识广。
平时看着沉默寡言，但关键时候和任何一个人都能谈笑风生，左右逢源。
挺机灵的一个人。
就这样的，还不靠谱。
依他看，就算是省领导娶了小苏同志，您也会觉得不靠谱！
陈秘书忽然想起一件事，他起身来到他面前：“市长……”
“怎么了？”
“您还欠我二百块钱。”
周学永皱眉：“什么时候？”
“您忘啦，就是万里小学剪彩那天，也是你第一次去你妹妹家那天，还是黄花村发生山滑的那天，你给小佳茵买零食的……钱。”
陈秘书七拐八拐的说了一大堆。
生怕他不认账。
“哦——”周学永想起来了。
“去年九月末的事！”他又提醒一句。
周学永点头：“还你。”
“谢谢市长。”陈秘书开心的回到座位上。
周学永沉默片刻，双手撑在桌沿边，将目光投到他的身上，忽然开口：“陈秘书，听说你妻子给你准备了巧克力？”
陈秘书有些犹豫：“……嗯。”
“还有高乐高？”
“……嗯。”
周学永故作深沉：“哎呀，你说我妹妹什么时候能到啊？”
陈秘书：……
得了。
明白了。
他面带微笑，站起来：“市长，看时间小苏同志马上要来了，我去给她准备巧克力和热的高乐高。”
“去吧。”
周学永满脸和蔼。
陈秘书走出办公室，从自己的柜子里翻出妻子从国外带回来的巧克力。
还有那罐他都舍不得喝的高乐高。
舀出两勺，用温水冲开。
市长这明显是还了自己的钱，心里疼，从这上面找找平衡。
……
此时，载着苏黎的车已经驶进市区里。
距离市厅已经不远了。
苏黎扭着头，看着外面行人流动的街道，目光从商铺的广告牌上一一掠过。
忽然！
她一惊，马路对面似乎晃过一个特别眼熟的身影。
苏黎迅速的转过身，透过后车玻璃看过去——
视线一路追寻刚才那个人。
可当目光快要触及他正脸的瞬间，一辆轨电车经过。
挡住了视线。
前面开车的司机从反光镜看她的举动，自觉地减速：“同志，有事吗？需要我停车吗？”
苏黎坐正，摇头：“不用，谢谢啊。”
那人看着像沈百山，但觉得又不像。
再说，他身边怎么可能有女人呢。
算了，先想一想一会儿去学校的事吧。
苏黎将这件事情抛到脑后。
来到市厅。
她一路小跑的来到周学永的办公室外。
“哥！”
苏黎先探进去一个脑袋。
周学永上一秒，指尖拎着纸页，落在文件上的神情冷淡严肃。
可当听见妹妹声音的下一秒，嘴角翘起，眼角的褶子跟着压实：“阿黎。”
苏黎走进来，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哥哥，有没有按时吃药啊？”
“当然有。”
“真乖！”
下一秒，抡起手边的文件本子，朝着他的脑袋拍下去：“撒谎！”
周学永：……
刚走到办公室门口的下属，看见这个场面，又默默的退回去。
远离战场……
苏黎很凶：“再问一遍，吃药了吗？”
周学永摇头，保持沉默。
“吃药！当着我面吃！”
他听话的从抽屉里掏出几个药瓶，倒出药片，飞快的塞进嘴里，旁边的苏黎适时的递上一杯水。
“我哥真乖！”
看见周学永吃完药，她终于露出满意的笑意。
苏黎坐在旁边，端起已经温度适中的高乐高饮品喝了一口：“还好我进来之前，问过陈秘书。”
周学永抬起头，如刀子般的视线扫向他。
陈秘书：……
苏黎喝完一杯的高乐高，时间也差不多到了。
周学永亲自带着她去市一中。
昌凌市第一中学。
百年老校，教资雄厚，可以说市一中是昌凌市数一数二的高校。
此时，顶层办公室。
“有失远迎，周市长，您请坐。”市一中的校长姓王，是个头顶地中海的瘦小老头。
周学永落座，介绍道：“这是家妹，苏黎。”
苏……
周……
王校长选择对这方面不好奇，只诚心夸奖：“周市长，令妹生得一副好模样啊，出水芙蓉，明眸皓齿。”
苏黎谦虚：“王校长，您过奖了。”
第173章：报效祖国是一辈子的事
几番闲谈之后。
周学永开门见山的问：“王校长，家妹什么时候可以考试？”
“现在就可以。”
他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拨通后，叫老师拿几套往年的考试卷子。
挂掉电话没多久。
就有老师领着两位学生敲门进来。
老师手里拿着一打卷子，交给他：“王校长，您要的卷子。”
身后的学生抬着一张书桌和一把椅子，放在办公室区域的中间位置。
等到他们都离开后。
王校长才说：“周市长，令妹可以答题了。”
周学永扭头看向苏黎，抬手拍了拍她的头，以作安抚：“别紧张。”
“嗯。”
苏黎抿唇应下。
看他严阵以待的表情，还真的当她是十一二岁的小学生了。
苏黎起身坐在书桌前。
先简单用眼睛过一遍面前的几套卷子。
大概了解一下上面的题型——
八十年代的时候，高中只有两年。
而且每一年的五月份，各省各市都会统一组织一轮统考预选。
参加预选考试的考生，只有通过这场考试，才算是拿到本年七月高考的‘入场券’
高考正如众人所形容的那般——
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如果说高考是独木桥，那么预选考试就是梅花桩！
一旦落选，面对的就只有复读这一条路。
这个时代高考要比千禧年之后的高考残酷得很多。
大数据报道，85年招生的高校，也才一千多所。
哪里会像后世那样高校遍地开花……
目前还是需要分文理科。
文理科都需要考语文，数学，政治三门，文科加考历史和地理。
理科加考理化两门。
值得感叹的是——
时代如此，国家百废待兴，人才正是青黄不接之际。
工商局，检察院，银行等一些机关事业单位，尤其是医院，铁路，科研等领域更是急需一大批人才。
然而这些芊芊学子，用毕生所学，用青春，用梦想加入这一场无硝烟的战争中。
一打就是一辈子。
报效祖国，也真的是一辈子的事！
只立志于让中国走在世界的最前端，让那些瞧不起中国的国家，日后成为膜拜中国的小弟。
但是，眼前这几分卷子……
苏黎看完卷子后，又抬眸看了一眼王校长，思绪深沉几分。
很显然，这位王校长并不想给她这个机会。
这些卷子有往年的中考卷子，也有高一语文，数学，政治三门之外，还有历史，物理，化学，地理这几门卷子。
最后一张竟然还掺杂着去年高考预选的卷子。
苏黎沉下心，从题型最难的卷子开始写。
周学永虽然是她的哥哥，但更是许多百姓的市长。
他能做的，就是让校长破例收取她这个超龄学生。
至于能不能留在市一中。
周学永希望她能凭借自己的实力说话。
所以，该有的考试一样都不能少！
一直到晚上的五点钟。
学校的放学铃已经响了三遍。
王校长开始和周学永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我查过令妹之前的学籍资料。”
答题中的苏黎瞬间明白。
他的意思是——
时间到，该交卷了。
她快速的写下最后一题的答案。
另一侧周市长好奇妹妹以前的成绩，便挑眉：“怎么样？”
第174章：你这题是错的
王校长笑了笑：“令妹是以昌凌镇中考前十考进县一中的。”
当时他查到这样的信息时。
还是比较满意的。
不过一个区区县城高中，与他这所，在全市都屈指可数的高等学府相比。
从来都不在同一个层次上！
周市长还算为官正直清廉。
只说妹妹通过入学考试，便卖他一个面子，破格录入。
如果没考过，他自然会带妹妹离开。
王校长忍不住问：“可又为何没有继续念下去？”
按照当年中考的成绩，在县高中念完之后，想必会有一份非常好的工作。
他前几天却从陈秘书口中得知——
苏黎已经二十多岁了。
如果真的是周市长的妹妹，他又怎会让妹妹辍学多年。
看来这个丫头不简单啊……
周学永听闻后，星眸低垂，情绪没有刚才那般平淡，有些颓丧。
一切都是造化弄人。
如果妹妹一直在他身边长大，他会拼尽全力让她接受最好的教育。
让她有最好最完美的人生。
王校长见他不回答，便轻唤一声：“周市长……”
话音未落，另一侧的苏黎突然开口：
“校长，我答完了。”
她放下笔，站起来，拿着试卷放在他的面前：“请您过目。”
苏黎重新回到周学永的身边，抬手握住他的大手，安慰他低落的心情：“哥哥……”
周学永扭头的瞬间，露出笑容：“答得怎么样？”
她摇头。
周学永以为她没答好，毫不在意的说：“没事，别往心里去。”
有哥哥在呢。
这边的王校长接过苏黎的卷子之后，原本是没抱有希望的。
毕竟他让老师准备的这些卷子。
题型难度比平日教学，难得不是一星半点。
只希望苏黎能知难而退。
王校长也想卖市长一个面子，可对于苏黎这种超龄，不自量力的人，一旦进入本校……
毁的可是市一中百年名声。
两相对比，他宁可驳了周市长的面子。
当他的目光落在第一张预选考试卷子上，粗粗掠过，片刻后，瞪大眼睛，满脸震惊。
王校长抬起头，深深的看了一眼苏黎。
然后连忙拿起手边的眼镜戴上，认真看着她答得每一道题。
语文，无论是填空，默写，还是文言文分析，都十分正确，后面作文是整科的点睛之笔。
贴靠主题，论点鲜明。
就连字迹都是一水的小楷。
政治，后面三道辩论大题的阐述，思想超前，见解独到。
大有周学永身上的那股凌然之风。
其他几门试卷粗略的算一下，分数都能达到及格之上。
但这……
王校长可惜的摇摇头：“周市长，令妹文科这几门的卷子，答得都很好，只是这数学最后一道没写，是不会吗？”
苏黎恍然，起身从刚才的桌子上翻出一张草稿纸，递给他。
“这是？”王校长十分不解。
苏黎：“这篇卷子的最后一道数学题，是错的。”
“怎么可能！”
“这可是去年高一上半年的期末卷子，是本校名师所出……”
苏黎挑眉，示意他看向刚才那张草稿纸：“按照原题给出的已知条件，所求的等式并不能出现29这个数值。”
“我想你们应该少了这一步……”
说着，苏黎俯身过去，用铅笔在草稿纸上，众多解题公式当中用力的划出其中一行。
第175章：有点随我妹夫，不太好
王校长推了推眼镜，认真看过去。
甚至接过她手中的铅笔，用苏黎的解题方式开始反推一遍。
片刻后，他静静地看着草稿纸上的答案。
随即又计算一遍。
得出与苏黎一模一样的答案。
王校长依旧不死心，稍微抬起眼镜，揉揉眼睛。
一鼓作气，把之前原本的解题方式反推一遍。
又过了一会儿。
他捏着铅笔的手，猛然顿住，指尖渐渐用力，轻微的颤抖着——
错的。
怎么可能是错的。
名师出错了题目，可以理解。
可是为什么？
这样的一个问题，居然是一个离开学校七八年，还是只念过高中两个月的年轻人发现的。
这个苏黎……
王校长盯着这两份答案，许久许久后，他长长的叹息一声，放下手里的铅笔，抬眸看向她。
苏黎抿唇浅笑，灯光映在她的眼眸，像星光：“王校长，我算的可对？”
“……对。”
话音落下，一直坐在旁边椅子上品茶的周学永突然开口：“王校长，家妹可以破格录取吗？”
王校长点头：“可以，今天是学生到校日，后天开学，那……”
周学永听到这个答案，十分满意，来到他的面前，伸出手，清沉的声音：“谢谢您能卖我这份面子。”
王校长站起来，看着停落在半空中的手——
周市长从进到办公室的那一刻，就已经收起强大的气场，一直举止有度，彬彬有礼，清冷的面容下，有的是尊敬与谦虚。
他抿近双唇，搭住男人的手：“您客气了。”
是他自己太过自满，自大。
年龄和女性永远不是定义一个人的标准。
周学永微微颔首：“王校长，叨扰多时，请多谅解。”
“不叨扰。”
“那我和家妹先走一步。”
“慢走。”
“校长留步吧。”
苏黎连忙从椅子上抓起背包，屁颠屁颠的跟在哥哥的身后。
走出办公室，她回头见王校长还站在门口，苏黎露出甜美的笑，挥手：“校长，后天见！”
女孩重新转回身，走在周学永的身旁。
漆黑浓密的马尾辫，随着她的动作，来回摆动……
哪里像是二十多岁，分明就是十七八岁的花季。
王校长摘下眼镜，捏了捏发沉的鼻梁。
如此想着。
*
出了学校。
陈秘书和司机已经在校门口等着了。
周学永一边走一边帮苏黎整理围巾：“一会儿吃完饭再走吧。”
“太晚了，佳佳还在家等我呢。”苏黎摇头。
现在是二月份，天黑得早。
晚上六点钟，天上的星星都多得满天了。
他自然也担心外甥女，便不再强留：“明天我派车接你和佳茵，把行李准备好，上学这段日子住我家。”
苏黎暂时没答应：“哥哥，这事我得和明朗商量一下。”
“他的意见不重要。”
苏黎：“……”
还是上午的那个司机送她回黄花村。
苏黎趴在车窗沿儿上，朝着周学永挥手：“拜拜哥哥，记得吃药。”
随后又认真的叮嘱陈秘书：“陈秘书，一会儿你带我哥去吃饭，吃点清淡还得有营养的，拜托啦。”
“一定办到。”
“再见。”
司机启动车子，渐渐远去。
周学永收回目光，忽然问：“陈秘书，有妹妹吗？”
“有一个堂妹，关系不是很亲。”
“哦——”
他的语调拉得很长，转身背着手，朝着市厅方向漫步走去：“那你一定体会不到做哥哥的快乐吧？”
陈秘书汗颜：“我有姐姐。”
您有妹妹，我有姐姐。
咱互不攀比。
周学永轻笑出声：“做哥哥更快乐啊。”
陈秘书：……
是是是，您快乐。
被妹妹打头的时候，我也没看见您哈哈大笑啊。
市一中距离市厅不远也不近，走路大概半个小时，坐轨电车两站地。
陈秘书提议叫一个车，被周学永摆手拒绝。
“走走吧。”
一路上，周学永忍不住跟陈秘书提起刚才在校办公室里的场景。
末了。
他侧目，满脸骄傲得意：“你说我妹妹怎么那么聪明呢，不过，也不奇怪，这点随我。”
陈秘书闷声跟着走：“……”
“她小时候就特别爱笑，现在也爱笑，这点也没变。”
“她笑起来特好看。”
“小佳佳笑起来特像我妹妹，就是那个脑门啊，有点随我妹夫，不太好……”
周学永双手搭在身后，一路上絮絮叨叨。
三句离不开苏黎。
……
苏黎让司机把车子停在昌凌镇某个道口处。
她道过谢之后，下了车。
一眼就看见沈明朗站在路边，在等她。
苏黎眼角处不觉的绽放出肆意的笑容，张开双臂，如幼鸟投林一般扑向他：“等久了吧。”
最近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太少了。
所以早上他们商量好，到时候让司机停到镇上，他过来接她。
“不久。”
沈明朗张开怀抱拥住她，然后用身上带着体温的军大衣裹住她。
苏黎见他脱下大衣，身上就只有一件毛衣：“我不冷。”
“穿着！”
沈明朗又拉紧一些，瞥见阿黎脖颈间的围巾：“谁给你弄的？”
苏黎低头看一眼：“我哥。”
他皱眉，看着碍眼，扯开重新系好：“弄得乱糟糟的，他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哪里会系围巾啊。”
她抿唇偷笑。
他们两个就是互相嫌弃对方。
还不承认。
沈明朗弄好之后，骑上自行车载着苏黎回家。
路上。
苏黎跟他说了一下学校的事情。
又提起以后在市一中上学，住宿怎么办，佳茵怎么办？
都是难题。
沈明朗平静的问：“大舅哥怎么说？”
“哥说让我带佳茵去他那住。”其实她是有些犹豫的。
她和女儿在市区。
沈明朗却不能离开黄花村……
这样下来，他们就要分开啦。
苏黎刚想到这，就听前面骑车的沈明朗竟然点头答应下来：“听大舅哥的吧。”
“啊？”
她以为他会反对。
沈明朗又说：“把岳父岳母都接过去，也能照顾你和佳佳，这样你们相处的时间也多了。”
苏黎抿唇，眼底有些酸涩：“明朗……”
她明白。
这是明朗让她多一些可以和家人相处的机会。
这半年来，其实和周家人待在一块的时间并不多。
她除了忙工坊的事情外，还要腾出时间学习。
包括今天她在校长办公室里能做到那些。
绝对不是她天资聪慧。
第176章：孩子身上裹着草席
而是用没日没夜的学习，做题，背诵换来的。
沈明朗不让她熬夜。
有时候她会和他一起躺下，等到他沉睡之后，再悄悄爬起来。
用手电照出一方明亮的小天地。
俯首苦读。
直到被睡醒的沈明朗沉着脸，拎回被窝，才肯沉心睡去。
除了这个原因之外。
亦还因为她和明朗的这个小家，如今他却……
苏黎被他的这番话，搞得心情复杂，反复思索，是不是自己太过自私，从来都没考虑过家人的感受。
不知何时，天空飘起了漫天雪花，四周苍茫。
沈明朗停下来，转身把手套戴在她的手上，眸中光华有几分温柔，落在她的眉眼上。
他抬手抚去落在阿黎鼻尖上的一片雪花：“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别多想，用尽全力去拼，你的身后，我来守着。”
苏黎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儿。
“别哭，一会儿风把脸吹疼了。”沈明朗拍了拍她的头顶。
因为下雪，他加快赶路的速度。
行到某处的时候，苏黎耳朵一动，又认真听了下。
她连忙扯了扯沈明朗的衣服，高声喊着：“老公，那边有声音。”
他停下来，一只脚踩在地上，回眸问：“怎么了？”
“刚才过来的时候，我听那边有哭声！”苏黎指着身后某处。
沈明朗眉头紧拧了下，观察着四周。
大雪漫漫，周围荒芜人烟，放眼望去全部都是玉米地和高粱地，在冬日里，只剩下一片光秃秃的草根子。
四处都是白雪，把天映得发红。
苏黎抓紧他的衣服，有些胆颤的问：“会不会是什么动物？”
“没事，我去看看。”沈明朗垂眸看她一眼：“在这儿等我。”
“嗯，小心点啊。”
苏黎不安的嘱咐着。
小时候可听闻老一辈人说过，有一些猛兽会伪装人的叫声或者哭声……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明朗一步一步朝那边走过去。
接着他跳到路边的沟里。
苏黎向前走几步，扯着脖子看，有些担心。
不一会儿，沈明朗从沟里爬出来，怀中明显多了一个包袱。
刚才她听到的哭声，也清晰了许多。
而且随着他的靠近，也越来越近。
这是……
苏黎眯起眼睛，整颗心都揪起来，抬腿一路小跑的迎过去。
到近前，沈明朗的第一句：“是个孩子。”
苏黎一直提在嗓子眼里的心，瞬间落到最深处，浑身竟然有些泛起凉意：“是被扔的吗？”
“是！”
沈明朗坚定的回答。
她低下头，打量着沈明朗怀中的孩子，小小的脸蛋通红，张着小嘴，有气无力的哭，呼出白色的哈气都若有似无。
看来放在这儿，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苏黎动作迅速的脱下军大衣，把孩子包住，然后抬头看向沈明朗——
她眼中的恻隐之情。
清晰可见。
沈明朗脸色黑沉：“我下去的时候，孩子身上裹着草席。”
苏黎听到后，脸上瞬间浮出与他一样的神情。
这是多狠的心啊！
把活孩子当死孩子扔。
又在这样大雪的夜里，这是存心没打算让这孩子活！
苏黎浑身都在颤抖……
沈明朗下了决定，开口：“先抱回家吧，行吗阿黎？”
“好。”
苏黎自然没有反对的道理。
第177章：这孩子生得太快了吧
张翠珠哄两个孩子睡下后。
就一直等着苏黎和沈明朗回来。
可左等右等，都八点多了，也不见他们两个回来。
外面又下起大雪……
张翠珠时不时趴着窗户，往外看：“老三，你要不去找找四弟和四弟妹吧？”
“急什么？我弟载的可是一个大活人，当然费时间啦。”沈老三显然一点都不担心，坐在炕边。
说完继续低头磨着手里的木头饭勺。
张翠珠鼻子差点没气歪，朝着他后腰的位置狠狠的踹了一脚。
她咬牙切齿道：“你太艮了！”
真他娘的要命！
“你不去，我去！”
说着，张翠珠从炕上下来，披上衣服，朝着屋外冲去。
“哎，媳妇……”沈老三急了。
他连忙丢下手里的东西，拉住她：“我去我去，马上就去。”
张翠珠沉着脸，瞪他。
沈老三穿上棉衣，拿着手电，往外走。
张翠珠跟在他身后。
两个人刚走到院门口，不远处就响起自行车链条转动的声音。
沈老三用手电晃过去——
沈明朗眯了眯眼睛：“三哥，是我。”
沈老三冲着张翠珠嘿嘿一笑：“媳妇，我就说不用去找吧。”
张翠珠懒得搭理他，高声问道：“弟妹，你们怎么这么晚啊？”
苏黎从沈明朗身后探出一个头：“路上耽搁了一会儿。”
说着，两个人就已经到了近前。
她从车后座上跳下来。
耳边还是张翠珠唠叨的声音：“你说说你，让小汽车送到家门口好不好，非要让四弟去接……”
“四弟，你也一天天的由着她来，她让你接，你就去接啊，万一她再冻着呢——”
张翠珠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的视线落在苏黎怀里的那包东西上。
“这是啥？”
包的严严实实，还鼓囊囊的……
“走走走，快点进屋。”苏黎抱着小孩，脚步加快。
张翠珠满脸疑惑，跟上来，又问一句：
“啥呀？弟妹？”
苏黎勾起嘴角，特神秘的说：“三嫂，要不是让明朗去接我，我们还遇不到这么好的宝贝呢。”
“啥宝贝？”
她先是喊了一声。
随即压低声音，紧张兮兮的来一句：“你们该不会去偷东西了吧？”
“三嫂，你想啥呢！”
说话间，两个人来到东屋。
苏黎掀开军大衣的一角，露出一张已经在熟睡中的小孩的脸：“三嫂，你看……”
张翠珠借着灯光看清楚后，瞬间瞪大眼睛：“这——！！！”
然后又拉住她的手，神情紧绷焦虑：“偷的？”
“……”
苏黎放下孩子，压低声音：“捡的。”
这个时候，沈家哥儿俩也进来了，沈老三一眼就看见炕上的孩子。
瞬间就好像被踩了尾巴一样，张口就要喊：“——”
可还没喊出来，就被身边的沈明朗捂住嘴巴：“三哥，别喊。”
沈老三转了转眼睛，拽下四弟的手，满脸震惊，心潮澎湃：“你们…你们这孩子生的……也太快了吧。”
苏黎：“……”
这夫妻俩。
绝配啊！
她简单的把当时在路上的情况跟他们说了一遍：“事情就是这样，那我和明朗也不能见死不救，是吧，三嫂？”
第178章：小东西睡得还挺香
张翠珠缓缓地点头，蹲在炕边，盯着孩子看。
苏黎叹气，又继续说：“这冰天雪地的，我们再不管，孩子准没命，对吧，三哥？”
“嗯。”
沈老三嗯了声。
然后站在媳妇的身后，视线也跟着落在孩子身上。
沈老三自言自语：“媳妇，这小东西睡得还挺香…”
苏黎：……
得。
她说的话，估计他们也没听进去。
苏黎起身，从柜子里掏出佳茵用的小被子，和干净的纯棉被单，放在孩子的身边。
“三嫂，帮我一把。”
“好。”
沈明朗和沈老三听到后，也自觉地上前帮忙。
苏黎把被单剪成几块和毛巾差不多大小的布块。
是给小孩当褯子用的。
另一侧张翠珠也解开孩子身上原本单薄的被单。
她小心翼翼的抱起，压低声音说：“这是哪个狠心的娘，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都敢扔，看头上的胎毛，估计刚生下来没几天。”
说着，便把孩子放在已经铺好的被褥上。
“还是个男孩，哎呦，我的乖乖……”
张翠珠看着不大点的小家伙，满眼都是心疼。
苏黎又何尝不是呢。
她的眉头拧成一团，用被子把孩子裹起来，整个过程当中，动作温柔仔细。
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大家才松了口气，坐在炕边。
张翠珠将孩子原来的东西叠好：“这东西给孩子留着。”
她顿了顿，又问：“对了，弟妹，你们是在哪里发现的？”
“在万里村往我们村走的那条路上，而且，还把孩子放在一个特别深的芦苇沟里。”苏黎一边说一边活动着肩膀。
往家走时，她一直抱着孩子。
现在放松下来，肩膀竟然有些酸胀。
她接着往下说：“明朗这个身高下去，在路边都看不到人，特别深。”
沈明朗见阿黎难受，便走到身后，替她揉捏肩膀。
力道适中，一下子缓解了不少。
张翠珠了然道：“那我知道那个地方了，扔孩子这家人太缺德了，那个沟里白天都没人敢下去。”
“也不怕天打雷劈！”
苏黎长叹一声。
到希望这雷能劈到！
沈老三单手拖着下巴：“看这小家伙没什么毛病，怎么会扔呢？”
“万一是看不见的病呢？”张翠珠提醒了一句。
“哦，也对。”
苏黎仰起头，和身后的沈明朗对视一眼。
然后便听他沉声开口：“无论这孩子是什么样，我和阿黎都决定收养他，毕竟这是上天给的缘分。”
沈老三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放心，我和你三嫂一起帮你们养。”
张翠珠赞同的点点头。
这个时候，已经收拾整洁的小孩先哼唧了一声，接着，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哭声。
“哇——”
四张脸连忙凑过去。
苏黎动作很轻的抱起他，温柔的拍着晃着，可小孩的哭声，依旧不减。
她额头上都急出一层汗：“三嫂，他这是怎么了？”
“估计是饿了。”
“可我没有奶啊！”
张翠珠抓抓头：“我也没有啊……”
两个人说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半晌过后，她们——
不约而同的…一起转头侧目，看向旁边的两个男人。
沈老三，沈明朗：？
你们没有，我们更没有啊！
第179章：这事上倒是显你能耐
小孩子一旦哭起来，就很难哄。
即使喂过糖水，也不好使。
苏黎抱着他，来来回回的在地上绕圈子：“乖，别哭了……”
张翠珠一拍大腿，猛然想起：“我想到了。”
“想到什么？”
“前村的大胖儿，他媳妇年前不是刚生一个嘛，我找她要点母乳去。”
说着，她就开始准备。
把家里的军用水壶用热水，把里外都烫了几遍。
然后穿上衣服就要走。
沈老三吸取刚才的教训，拉住张翠珠：“媳妇，外面太晚了，还是我去吧。”
“滚！”
她一脚踢开他：“你去？你一个男人，怎么开口找人家媳妇要奶？”
沈老三：……
张翠珠拧眉凶他：“别的事你不积极，这事上倒是显你能耐了！”
“……”沈老三怂下来，眨巴眼睛看着她。
张翠珠狠狠地瞪他，嘀咕着：“傻子一个！”
然后裹紧衣服，骂骂咧咧的出门。
苏黎抬脚踢了踢沈明朗的脚尖，用眼神示意——
他瞬间明白，看向他哥：“三哥，你赶紧去追三嫂啊。”
沈老三特别老实的坐在椅子上，无奈的摊手：“你三嫂不让我去。”
沈明朗都被他的死脑筋，搞得有些恼火：“你路上陪着啊，到时候你不进去不就行了？”
“前村那么远，三哥，你难道真的想让三嫂一个去吗？”
沈老三听到弟弟的话，恍然大悟。
他起身连忙追去。
苏黎见他们夫妻两个都走了，她抱着孩子，一边哄一边叹气：“三哥这是啥脑袋啊！”
“木鱼脑袋。”
她听见沈明朗的回答，忍不住笑出声：“也对，敲一下才响一下。”
沈明朗盯着阿黎，嘴角带笑，走到她身边，伸手打算接过孩子：“不过，我就不一样了。”
她问：“你哪里不一样啦？”
苏黎又见他要抱孩子，便心翼翼的把孩子递给他，又不放心的问：“你会抱嘛？”
“这只手托着他的屁股和腰，…对，还有这只手，轻轻拍他这里……”
她捏着他的手，亲自告诉他怎么抱孩子。
沈明朗照做，一开始还很生疏，不一会儿，就已经很熟练了。
他微微晃动身体，哄着孩子，清沉的嗓音压低，看着阿黎的星眸含笑：“我会在媳妇抱孩子抱累的时候，接过孩子。”
“我还会在这个时候，亲一亲我的媳妇，告诉她，你辛苦了。”
说着，沈明朗俯身，垂首，含住她的下唇，不轻不重的吮了一下。
一瞬间。
身上的感官，被放大。
苏黎怔楞片刻，感觉到他柔软的舌尖扫过她的唇瓣，轻轻缠绵……
她眨着眼睛，视线落在近在咫尺的脸庞上。
男人的眸中暧昧情愫看得苏黎耳朵发热，她下意识后仰。
沈明朗挑眉，舔了舔唇：“老婆，你辛苦了。”
苏黎红着脸：“……”
天啊！
都已经是老夫老妻了。
自己脸红心跳个什么劲儿啊。
不过，刚才明朗舔唇的那一下，真的……
又纯又欲！
呜，想吃掉他。
苏黎绷着双唇，目测他的身高，看看自己能不能一口把他吞掉。
沈明朗浅笑：“老婆，你害羞啦？”
苏黎掩饰的摇头挑眉：“没有啊！”
然后心虚的将目光落在他怀中的小孩身上。
她抬手碰碰他的小脸蛋：“好像不怎么哭了……”
沈明朗：“他大概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打扰他爹他娘吧。”
“神经！”
苏黎瞥了他一眼：“我去看看佳佳和小莹。”
“嗯。”
她去了西屋。
两个孩子并肩躺在炕上，呼呼睡着。
外面冰雪皑皑，寒风呼啸。
屋里温暖如春。
佳佳睡觉比较老实，小莹身上的被子已经被踢到脚边了。
苏黎附身扯过被子，盖在小莹身上，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随后又小心的把女儿露在外面的小脚丫，塞回被子里。
同样亲了亲她。
不一会儿，张翠珠和沈老三回来。
小孩终于不用饿肚子了。
苏黎用勺子一点点的喂他，一边问：“大胖儿的媳妇怎么说的？”
张翠珠挂好衣服：“还能咋说，当然愿意了。”
“她不好奇吗？”
“好奇啊。”张翠珠坐在炕边，看着吞咽奶水的孩子：“不过我也实话实说了。”
苏黎沉默，没说话。
估计明天，全村人都知道沈家捡了一个孩子。
等到喂完孩子。
张翠珠和沈老三回西屋睡觉。
沈明朗也把睡梦中的佳佳抱回东屋。
接着又把今晚新加入这个家庭的孩子，放在她的身边。
苏黎看着两张稚嫩的脸，为难的说着：“明天，该怎么和佳佳说，她突然多了一个弟弟？”
沈明朗抿唇，看向她：“要不……”
她望着他，探究着彼此眼中的意思。
苏黎挑眉：“老办法？”
“老办法！”
两个人一拍即合。
*
第二天清晨。
天色尚未大亮。
房间里还点着煤油灯。
佳茵起来的第一眼，就看见身边的……
奶娃子？
她抬起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向苏黎和沈明朗：“爹，娘，他是谁？“
苏黎硬着头皮，满脸和蔼的笑着说：“佳佳，这是你的弟弟，跟他打一声招呼。”
她说完，温柔的握住小孩白嫩的小手，小幅度的晃了晃。
“这是姐姐。”
佳茵双手抱在胸前，认真的端详着苏黎怀中的小孩。
片刻后。
她扭过头，看向沈明朗：“爹，他是怎么来我家的？”
沈明朗说出昨天晚上早就准备好的说辞：“佳佳，是这样的，昨晚嫦娥姐姐踏雪而来，给佳佳送来一个弟弟，让他来保护你。”
“是吗？”
听完，佳茵淡定的反问。
她咂咂嘴，看看爹，又看看娘，再看看娘怀中的奶娃子。
沉默许久。
她像个小大人似的，盘着腿不知道思考什么。
苏黎下意识的躲开女儿的目光，放下孩子，背着他们，忙叨叨的开始叠被子。
她转过身后，忍不住在心里哎呦一声。
深知自己女儿是多么多么的聪明。
这种糊弄三岁小孩子的说辞，是没办法骗过已经五岁的佳茵哒。
佳茵：“我不需要他保护。”
苏黎：……
果然！
可怎么办才能在尊重佳茵的前提下，让她接受这个小家伙呢。
…算了，这种人间艰难，还是交给沈明朗吧。
苏黎低着头，爬下炕：“我去做饭。”
第180章：佳茵离不开灿阳
沈明朗同样束手无策。
他朝着老婆使眼色，用口型无声的说着：“别丢下我啊……”
苏黎耸肩。
Sorry，我看不见。
然后，闷头一路离开房间。
留下独自面对女儿的沈明朗：“……”
他虚握成拳，抵在唇边轻轻的咳了一声，伸出结实修长的手臂，圈住还在盘腿沉思的女儿。
“佳佳，你是不喜欢弟弟吗？”沈明朗问。
佳茵摇头：“没有。”
沈明朗顿了顿，又问：“那为什么佳佳不开心呢？”
佳茵转了转眼睛，双手白嫩嫩的小手抱住他的脖子，亲昵的说着：“爹，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她趴在沈明朗的耳边，用很小很小的声音告诉他：“其实月亮里是没有嫦娥姐姐的。”
沈明朗：……
完了。
骗不了女儿了。
佳茵皱着眉头，单手撑在下巴上，想了想，又扒拉着他的耳朵，轻声：“爹，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还有秘密？”
佳茵煞有其事的点头，语重心长的说：“真正的嫦娥姐姐……”
沈明朗转动星眸，低着头看向女儿，就听她继续说道：“她刚才去厨房做饭了！”
“…………”
他听完女儿说的话，连眼睛都忘记眨了。
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所以……佳茵一直都知道给她惊喜的嫦娥姐姐是她娘！
也就是他老婆阿黎！
嘶。
这个……
沈明朗浑身僵硬，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和女儿怎么说。
佳茵亲了亲他的脸颊：“爹，这是我们的小秘密，别让真正的嫦娥姐姐知道了，好不好？”
“嗯，好！”
沈明朗点头答应。
随后又沉声问道：“那佳佳喜不喜欢弟弟？”
佳茵看了看身边的小奶娃，撅着小嘴害羞的讲：“喜欢，不过，我不需要弟弟来保护我，应该是我保护弟弟才对。”
他摸了摸女儿毛茸茸的发顶：“乖女儿。”
一直躲在厨房的苏黎，忍不住好奇，从门边探出一个脑袋，观察屋里的情况。
忽然，就听佳茵问：
“弟弟叫什么名字？”
苏黎：“灿阳。”
“他的生日呢？”
“正月十五，元宵节的那天。”
佳茵了然的点头，伸出手朝着苏黎要抱抱：“娘~”
苏黎上前，抱起女儿，手里还拎着锅铲，她轻声的说：“佳佳，以后就多一个人爱你啦。”
佳茵重重的点头：“嗯，娘，我知道，佳茵是小草，小草离不开灿烂的阳光。”
苏黎听见女儿的话。
眼圈瞬间酸胀……
她之所以起这个名字，是希望被她捡来的小家伙，这一生灿烂华美。
没想到，在女儿的理解下，竟然也如此的美好。
希望他能做一个幸福的小孩。
不枉这么多人爱着他……
还在放假当中的沈君和沈臣，过来找佳茵和小莹玩，遇见小灿阳之后，都纷纷表示，以后会保护弟弟。
佳茵还给他念故事，唱儿歌。
几个孩子闹成一团。
刚刚出生几天的灿阳眨着大眼睛，笑呵呵的啃着手指……
吃过早饭之后。
苏黎接到周学永的电话，简单的询问之后，决定带着佳茵去市区。
可现在……
平白无故的多出一个还在吃奶的孩子来。
可怎么办？
第181章：你心里是不是还惦记着他
正在苏黎犯难的时候。
张翠珠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哎呦，弟妹，你犹豫什么呢，该上学就上学去，这孩子我帮你带。”
“三嫂……”
苏黎是真的过意不去：“你平时也很忙啊。”
张翠珠抱着孩子，轻轻的哄：“这点忙算什么！再说，小灿阳这么乖，平日里哭都不哭，多省心啊。”
苏黎张了张嘴，还要说些什么：“三嫂……”
“哎呀，好了好了，墨迹啥呢！你以前可是一个办事利落的。”张翠珠伸出手，重重的拍在她的后背上。
“咳咳咳……”
苏黎差点被她拍的岔气了，捂着嘴，咳嗽几声。
张翠珠连忙帮忙顺了顺气，满脸嫌弃：“弟妹，你看看人家过年都长肉，你倒好，不长肉还掉肉，这腰都细成什么样了。”
“那些肉给你吃，真的是浪费了！”她满脸担心，嘴里却说着凶巴巴的话。
她继续往下讲：“你呀，就放心吧，孩子我肯定给你照顾好啦。”
“你周六周日不是还回来嘛，到时候你再照顾，你学习这么好，现在又有这么好的机会，难道你想放弃啊？”
苏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没说话，低着头，逗弄着小灿阳。
张翠珠伸出一根手指头，撑起她的脑门：“别玩孩子，嫂子问你话呢，你为了灿阳还真的想放弃啊？”
“为什么不能？”
“放屁！你脑袋被门夹了。”
她沉着脸骂。
张翠珠想了想，凑近过来：“你学业那么忙，佳佳跟你去，小灿阳你也带去，你是去做保姆，还是去上学？”
“那我也不能都丢给明朗啊。”
她最近见他一直在联系电业局。
听说，春播之后，黄花村准备通电。
而且，还是百分百覆盖……
到时候，有多忙，苏黎用脚指头都能想得到。
张翠珠见她眼圈都红了，跟着鼻子发酸，声音略微带着一点哽咽：“弟妹，要是以前的我，肯定不管的！”
“就算是我碰到这孩子在沟里躺着，我也不会管！”
苏黎长长的眼睫上，挂着泪珠。
安静的看着她讲。
张翠珠：“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跟在你身边这么久，我学的可多了。”
“你知道我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吗？现在的日子比以前好太多了，我看小莹在我们这个家里，那么开心，我心里可得劲儿了。”
苏黎抿唇：“三嫂，可是我不是一个人……”
张翠珠拧眉，咬牙切齿：“这人还得跟有文化有眼界的人在一块，我说这么多，你是一点都没往心里去，怎么现在轮到你犯糊涂了呢！”
苏黎道理都明白：“我知道了，三嫂。”
“孩子我抱住啦，你赶紧收拾行李吧，该交代的事情赶紧交代了。”说着，张翠珠抱着小灿阳离开。
她走到门口的位置，又顿住脚步，转身看向她：“阿黎啊，你尽管去吧，你不是一个人，你身后有我们帮你撑着。”
说完，张翠珠走了。
坐在房间里苏黎，脑海里一遍一遍的回想着她刚才的那些话。
是爱，让她止步不前，也是爱，让她勇往直前。
苏黎收拾好心情之后，开始安排工作。
先把工坊的一些事情，交给张翠珠和二嫂秦春华来负责。
如果不是紧要的事，就等到她周末回来。
紧要的事，就给学校打电话找她。
然后，又让沈明朗带着佳茵，去半疯子的家一趟。
主要是告诉他，以后练琴的时候，改到每周末两天。
顺道还给他带过去不少吃的和用的。
苏黎将这些事情，有条不紊的安排好之后，开始收拾她和佳茵的行李。
其实不需要带太多。
毕竟每周末还要回来。
秦春华过来帮她，感叹着：“这以后家里有个学习好的，孩子就有指望了。”
苏黎停下手里的动作：“二嫂，你怎么跟三嫂说一样的话啊？”
“是吗？”秦春华脸上始终挂着温柔的笑：“我没文化，小君小臣放学写作业，她们问我，我根本不会……”
“你二哥有文化，他们只能等他下班回来。”
她顿了顿，又接着说：“我特别怕孩子以后跟我一样，没文化，过一辈子苦日子……”
苏黎抿唇：“放心吧，二嫂，等我周末回来，给小君小臣补习功课。”
“弟妹，二嫂可不是这个意思，别耽误你的时间。”秦春华有些腼腆，怕误会了，连忙解释。
“没啥，这些孩子们是咱们的心头宝。”
“我是觉得，你这样努力，咱们孩子看见了，一定会向你学习的。”
“你和三嫂这样的话，都说好几遍啦。”
秦春华：“怕你不放心。”
两个人聊着天，行李也收拾得差不多了。
等沈明朗和佳茵回来时，碰巧司机开着车也过来了。
沈明朗抱着女儿和阿黎上车，出发去了市区。
张晓雅此时正站在张大元家的后院里。
从她这个地方，可以清晰的看见苏黎家门口的一片热闹景象。
居然还有小汽车过来接她……
看到这里，张晓雅收紧垂在身侧的手，情不自禁的深问自己：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苏黎的日子越来越好？
这一切……
到底是因为什么？
可由不得她多想，就听房间里有摔东西的声音。
下一秒，张大元撞开后门，冲出来，一把扯住张晓雅的头发。
不由分说的拖进房间里。
一边用很大的力气拖着，一遍面容狠厉扭曲：“贱人，你居然敢出来这么长时间，给你胆子了！”
“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训你！跟我走！贱人！”
张晓雅露出痛苦的面容，挣扎着：“张大元……”
“你就是个贱人，你是不是心里还惦记着大忠呢？嗯？贱人！贱人！”
“我没有！你放手！”
无论张晓雅怎么挣脱，怎么谩骂，怎么求饶，都没办法阻止发疯的张大元。
只见他双目空洞，嘴角挂着狞笑。
反手把张晓雅仍在炕上。
张大元松开的手指之间缠着一缕头发：“让你心里有别人！你是不是觉得我没用！是不是……”
说着，操起旁边的木箱子，朝着她砸过去。
箱子里的一些化妆品一瞬间散落出来，掉在张晓雅的身边和身上。
场面一片混乱。
第182章：凭什么她可以那么好？
张晓雅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一根口红上。
此时。
她的目光麻木。
不知是眼前散落的化妆品，还是其他的一些，刺痛到张晓雅的某根神经。
她搭在炕沿边儿的手，再次缓慢的收紧，尖锐的指甲陷入掌心的皮肉当中。
已经多久了……
自己没有好好打扮，没有好好的出趟门，没有好好穿上自己喜欢的裙子。
眼泪从张晓雅呆滞的眼中滑落。
无论是掌心的疼，还是后脑的痛，都不能替代她心里的恨！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大概就是张大元不行的那一刻。
自己的日子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张晓雅从小便离开黄花村，对村里的人和事都不了解……
刚回来不到一个月，就阴差阳错的嫁给张大元。
她以为——
张大元就是在外面在众人面前窝囊了些，但还是很听她的话。
而且，他还会给她买东西。
自己说东，张大元不敢说西。
除了一点……
那就是只要他在家，无论是白天黑天，但凡张大元有兴致了，就必须配合他！
在办事上面，他态度强硬，不容商量。
张晓雅一开始没有放在心里，只觉得这很男人。
即便张大元在外面表现的像个无能的男人，但在家里在床上至少可以让她幸福。
可好景不长。
过年前的某一天……
他不行了！
那天晚上，刚开始的时候，还好好的，兴致勃勃。
恍惚间，他忽然呆愣住。
张大元低着头，静静的看着自己的身下，外面的月光透过玻璃照在他和她的身上。
他背对着光，脸上黑压压的一片，看不清表情。
张晓雅被弄得不上不下，急吼吼的喊着：“张大元，你行不行——”
话音刚落，男人的巴掌也落在她的脸上。
张大元阴恻恻的声音响起：“我不行？难道你要去找张大忠吗？”
一开始，她会反抗。
她会跑回娘家，可是……
张大元到了她家当着他娘和张老赖又是另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
她娘劝她跟张大元回家。
说，他们结婚已经够丢脸了，如今这么一闹，只会让村里人更笑话。
最终张晓雅跟张大元回去，然后受到一顿毒打和折磨。
无论多疼，她都咬牙挺住了。
因为她绝对不能让苏黎看了笑话！
绝对不能！
可是……为什么？
张晓雅时时刻刻的问着自己这个问题。
为什么苏黎就那么光鲜亮丽？
她好像有很多人爱。
而自己以为得到最好的，结果是最烂的。
她不甘心啊！
张晓雅在心里愤恨怨念的想着——
即便，张大元依旧把疼痛抽到她的身上，她也感觉不到。
…………
市区。
铁西立山区。
一片筒子楼模样的住宅区，靠近街道一个楼门洞里。
沈明朗手里拎着行李：“岳父岳母，你们慢点啊，这楼道里黑着呢。”
“哎哎，没事！”周老头声音洪亮。
他搀扶着老伴儿，一步一步的往上走。
还好，周学永的房子只在第二层，以后两位老人上下楼梯时也不会太累。
进屋之后。
沈明朗放下行李，连忙搀扶他们坐下，倒好两杯水放在面前。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还真的应了这句话。
周大娘对沈明朗是一百个满意，看着他忙里忙外的身影，笑得眼睛都没了：“明朗啊，你也歇一歇。”
“娘，我不累。”沈明朗回了一声。
抱着佳茵的周学永开口：“娘，他确实不累。”
随后，他指着旁边的柜子，安排着：“来，妹夫，把这东西挪到那边去。”
沈明朗叉着腰喘着粗气：“好！大舅哥。”
说完，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周学永。
看在女儿在你怀里，岳母岳父在这里的份儿上，就不跟你计较！
苏黎听着，嘴角勾起笑容。
周学永：“这房子是我在基层单位时，分配下来的，不算很好，但现在房间里有暖气，还是很暖和。”
“已经挺好的了，哥！”
苏黎清洗抹布，跟他说：“我周末回家，你到时候回来陪咱爹咱娘。”
“嗯！”
收拾的时候，苏黎差不多就已经打量好房子的位置和布局。
小区距离市一中隔着两条街。
还是个学区房。
走路大概十分钟就能到，还是很方便，也为她节省很多时间。
筒子楼，一共九层。
而且在这一片，像这样的筒子楼大概有二十多栋。
人群密集，周围环境繁华。
房子两室一厅。
只不过厕所和厨房，需要和同层住户一起共用。
这一点有些不方便外，其他的都很不错。
收拾好之后，周学永让陈秘书安排吃饭的地方，大家一起过去吃饭。
两个小时后。
吃完饭，就意味着沈明朗要回黄花村了。
苏黎抱着他的手臂，依依不舍：“生活对我下了手，我不想离开你……”
“乖一点，五天后，我来接你。”沈明朗摸摸她的头。
苏黎听到之后，仰头，痛苦嗷嗷：“五天啊——”
这也太长了吧。
一点都不想跟沈明朗分开，她此时多么希望自己是个恋爱脑。
沈明朗看了看走在前面的四个人，忽然顿住脚步，从脖子上摘下那枚玉佩。
苏黎不解：“摘它干嘛？”
“给你！”
沈明朗双手圈住她，动作温柔的撩起阿黎的长发，把玉佩待在她的胸前：“本来就是你的。”
苏黎低头看着，嘟囔着：“这是我回给你的聘礼。”
“是啊，从结婚那一刻，我就一直带着……”说到这儿，他忽然俯身，靠近阿黎艳丽的面容。
几秒之后，沈明朗勾唇浅笑：“想我了，就看看它。”
苏黎猛然一怔。
上一世，她就被困在这里，日日夜夜的看着他。
“嗯！”
她点点头。
沈明朗见此时大街人来人往，到底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情绪，勾着阿黎的后脑勺，在她的额头上，用力的亲吻一下。
“乖，照顾好自己。”
“嗯！”
苏黎张开手，抱住他的腰。
浓浓的不舍。
下午的时候，沈明朗和周学永一起离开。
房间不大，却总是觉得哪里都空空的。
她怕佳茵第一次来到这里，会不习惯，陪她去外面逛了两个小时。
等到晚上，周大爷周大娘和佳茵全部都睡下后。
苏黎翻开练习册，沉下心，开始学习。
因为她深知，没有多少的时间，可以随心挥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