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新一代的周扒皮
郑绍然的这件事情没占用她多少的脑细胞，毕竟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路要走，他是要做商业大佬的，既然朋友做不成，那以后也只能有一种关系——
消费者和商家大老板。
不过，通过郑绍然，苏黎倒是想起了沈明朗，上一世这个时候，他已经带着女儿去了南方，干着最累的活，平日里还要照顾女儿，如今看来，沈明朗的人生已经发生了变化。
他以前可是和郑绍然一样下海经商，成为商业传奇，现在却只是一个小村长，不过苏黎看得出来沈明朗很喜欢村官这份职业，每每晚上他们独自去黄花村河边散步的时候，望着万家灯火通明，他都十分骄傲。
总之，未来可期，没准以后明朗还能混进编制，往上走一走，就好像当年的周学永那般。
如果一个家里，哥哥和老公都从政的话…那岂不是很热闹，想到这里，苏黎低下头，嗤嗤的笑出声。
“苏黎，你到前面来把这题解下。”站在讲台前的老师一眼就看见她上课溜号，于是敲了敲黑板，让她过来。
苏黎起身来到黑板前，拿起粉笔，不假思索的开始解题，不到三分钟，她已经写好答案，在全班六十多个同学的目光下，苏黎回头，看向身旁的小老头：“老师，我还会第二种解题方法，要写吗？”
小老头：“…………”
苏黎写好第二个解题思路后，转身回到座位上，全部同学忍不住议论纷纷：
“这也太帅了！”
“原来学霸上课也溜号啊。”
“人家会两种解题方式，你会几种？”
“我不会，但我很羡慕……”
“羡慕学霸可以随便溜号？”
“你不想溜号吗？”
老师又敲了下黑板，班级里才安静下来，他先看向已经端坐好，并且开始认真听讲的苏黎：“就算会，也要认真听，因为你们现在所接触的，以后也会在你们的病人身上出现。”
说完，老师收回视线：“来，我们先说说苏黎同学的第二种解题方式。”
苏黎沉下心思听着课，可心里却觉得这样太慢了，医学科要念五年，还不算实习，等到她念完之后，都已经三十多岁了。
那个时候，佳茵都从一个小豆丁长成一个小姑娘了，不行…她得想了想办法，如果把漫长的时间再缩短一些。
……
十月初，国庆节整整七天假，苏黎带着两个孩子回到黄花村。
也正是国庆节这一天，‘佳朗一次性用品制作工厂’正式成立，全村老少几乎全部都过去参观，有一部分人集体骑着自行车去看，有的把村里的拖拉机开上，车兜子里坐满了人。
当看见眼前这么气派的工厂时，又惊又喜，那些前期投了钱的，胸膛里的心也跟着放到肚子里。
这间工厂占地192亩，可以说在这个年代里是是一座非常宏观的工厂，里面的设备也是最先进的，当成批的牙刷从流水线上滑下来的时候，苏黎满意的点点头。
如今工厂划分出很多部门，有缝纫车间，还有制作牙刷，牙膏的车间，也有制作香皂的日化车间，此外苏黎还加入其他一次性用品，比如包装袋，纸杯，棉签，卫生纸等。
前一个月里，上门订货的数量比之前翻了不知道多少倍，主要还是靠着地方的报纸，有记者总是喜欢拍黄花村的美景，或者讲述万里村和黄花村两个村之间的竞争故事。
这次黄花村以这样的方式出击，马镇长是一百个愿意，朝着市厅里递交了许多帮扶方策，其实就算他不说，周学永也会想办法帮助妹妹，同样也是帮助那一方的百姓。
佳朗工厂在昌凌市一夜之间爆红，各大报纸上纷纷提起，在昌报上有一个记者晒出两张照片。
其中一张是一个女人站在人潮涌动的农贸市场里，她手里拿着的是丝瓜络做成的鞋垫，周围人还有很多人围观，照片上最角落里，一个干瘦，皮肤黝黑的老头正低着头看着一本书。
另一张便是工厂厂门的近照，白底黑字的牌子上写着：佳朗一次性用品制作工厂。
记者全文都围绕一个主题：女人能顶半边天，昔日路边商贩女一路艰辛，如今成为百亩工厂老板。
当苏黎看见第一张照片时，抿唇笑了笑，照片里正是她赚到第一桶的时候，旁边的那个老头，是水浒大爷。
如今也是她的父亲。
原来，在很久之前，人一生的缘分早已写好，只不过老天爷会开玩笑罢了。
苏黎把照片剪下来，夹在一本书里。
此时，她正在房间里埋头苦读，门外响起一阵沉重又急促的脚步，没敲门就推门进来了。
张翠珠大步来到她面前，气喘吁吁道：“弟妹，你说那个张晓雅怎么那么不要脸！”
苏黎的目光依旧没离开书：“她又怎么了？”
“她刚才跑到村口跟村里人显摆，说她的作坊和富丽华合作了！”张翠珠说得咬牙切齿，撇见桌子上有未用的纸杯，拿起来一个倒满水，连干了好几杯。
不过喝完水之后又开始心疼自己浪费的这个纸杯，要知道她们现在还欠着银行的债呢，一个纸杯也是钱啊……
苏黎听到她说的这句话，终于抬起头：“张晓雅和富丽华？”
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说起这件事来，在苏黎她们建厂期间，倒是还发生了另外的两件事情，其一，是张晓雅和张大元离婚了，其二，张晓雅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说服她娘和张老赖，拿出毕生的积蓄开了一个和苏黎之前一模一样的制作工坊。
也是用丝瓜络做的鞋垫和拖鞋，还有一些衣服的缝纫，就在苏黎正向村民普及入股之后的好处时，张晓雅的工坊招人，每天工资10元，日结，只需要支付押金二十元就可上岗。
此消息一出，苏黎的工作出现了难度，很多村民只看见表面的利益，纷纷让家里人去张晓雅的工坊工作，甚至有的人竟然还传出苏黎是这个时代的周扒皮。
原本以为她对待员工的福利待遇很好，但现在冒出一个张晓雅，两相对比，立刻分出高下。
第216章：我打算往南走
甚至在苏黎工坊内工作的员工也纷纷向她辞职，投身另一个待遇更好的工坊。
苏黎见她们过来辞职倒是一点都没为难她们，痛痛快快的结算了工钱，张翠珠知道后，把那些人骂得狗血喷头，气呼呼的在她面前转圈，其实苏黎对这件事情倒是无所谓。
因为要走的这批人，要么是在她的工坊里呆的时间不长，要么就是偷奸耍滑，手速连老员工一半都没有，可每月15号结算工资的时候，也是这群人抱怨干得多，挣得少。
可她的工坊工资是按照计件方式来计算的，干得多才挣得多，像小敏和王姐这两位老员工，如果干好，一个月四百多块，根本不成问题。
*
如今张晓雅的工坊开业一个多月就和富丽华合作，可以说这是光速了，没准她真的能发展起来，那以后她们就是这个行业里的竞争对手。
张翠珠见苏黎不说话，一屁股坐在她对面，抿唇问道：“弟妹，你是怎么想的？”
苏黎合上书，沉思片刻：“现在工厂已经步入正轨，订单源源不断，自然也会有别人跟风操作，有第一个张晓雅，就会有第二个张晓雅，我们是阻止不过来的。”
就好像后世里有一位商业大佬曾经说过，有一个商人开个加油站，收入颇好，那么来年别人就会在加油站前面后面左边右边全部都开上开油站。
这就是本国的市场。
张翠珠想了想：“张晓雅和本市的酒店合作，那我们就往外拓展一下市场，就好像我们那次去邻市一样。”
苏黎听见她这么说，意外的扬起眉头，没想到张翠珠这两年进步神速啊，以前只知道什么时候买化肥什么时候耕地…现在都知道拓展市场啦，看来她能独当一面的时候不会太远了。
“三嫂，你跟我想到一块去了，不过打通外府市场需要精准定位，不能盲打，我打算往南走……”
两个妯娌正在说着话，沈老三抱着灿阳从西屋走过来，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都眨着惺忪的睡眼，他的目光先落在媳妇的身上：“你回家也不先去看看我？”
张翠珠瞪着他：“你有什么好看的。”
她顿了下，见沈老三怀中的灿阳打了个哈欠，星眼迷蒙，张翠珠皱起眉头：“我说沈老三你是不是二百五，孩子刚睡醒你也不知道给他戴个帽子，万一感冒了呢。”
沈老三闻言，扭头看了看灿阳，大咧咧的说：“没事啊，他都这么大了。”
“没心没肺……”张翠珠嘀咕了一句，起身从这个屋里的炕上拿起针织的小帽子，给灿阳戴上，然后从沈老三的怀中接过来，交给苏黎：“来，让你娘抱抱。”
苏黎动作熟练的抱住孩子，站起来：“我带他去外面走走。”
张翠珠点头：“去吧，我去包饺子，后院的韭菜再不吃就老了，沈老三，你过来帮我，一天到晚就知道睡，你也不知道去厂子里帮帮忙！”
沈老三：“我去烧火。”
“饺子都没做好呢，你烧什么火，赶紧去后院把韭菜割了。”
苏黎见他们互相斗嘴的样子，无奈的摇摇头，抱着灿阳去村子里转一转。
第217章：你和周学永还有联系吗？
正值初秋，黄花村四周都是大片的种植地，地里的玉米叶子和高粱叶子都已经枯黄，果实累累，从远处看去就好像一副浓墨重彩的油彩画。
“灿阳，你看，那是玉米…这是草，还有花…”苏黎抱着儿子往村委会走，准备去找明朗：“我们去找爹爹回家吃饺子好不好…”
灿阳眨着黑溜溜的大眼睛，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不停张望，眼眸里写满好奇，仿佛怎么看都不够看似的，粉嫩的牙床子从张开的小嘴里露出来。
亮晶晶的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苏黎连忙掏出干净的手帕给他擦干净，继续往前走。
她倒是没想到，快到村委会的时候，迎面碰上张晓雅和富傲两个人，三道视线意外的在半空中相对。
苏黎：……
怎么这么倒霉？
富傲停下脚步，看见她的那一瞬间，身体呆滞几秒，目光里有一些意外，片刻后脸上的表情换上得体的笑容：“苏老板，好久不见。”
苏黎：“好久不见。”
自上次从餐馆分别到现在，至少过去半年的时间了，的确是许久不见了。
而站在他身边的张晓雅则是穿着一件颜色鲜红的针织长裙，修身款型把她前凸后翘的身材凸显得淋漓尽致，以前如海藻浓密的长发也被剪短到耳边，烫着大卷，脸上的妆容浓艳却干净。
这样看来，张晓雅倒是有几分事业女强人的干练，对比站在她对面的苏黎，此时抱着孩子，头发简单的扎成低马尾，身上穿着白色衬衫和背带裤，这瞧着才像一个农村妇女。
张晓雅嘴角隐隐勾起，有些得意。
苏黎能做到的她也能做到，等着瞧吧，以后自己也能开个大工厂，死死的压住她！
富傲的视线落在苏黎怀中的小孩身上，轻声的问：“你儿子？”
“嗯！”
苏黎只是简单的点头回应，至于这孩子的由来一个字都没说，不过，半年之久没见，富傲倒是变化挺大的。
以前是个张扬傲慢的主儿，现在站在眼前的富傲却沉默冷淡，眉宇之间已经没有了那么多情绪，一身简单的白衬衫黑西裤，看上去气质更是疏远。
苏黎不禁在心里有些疑惑，是因为什么，让这位吊儿郎当的富二代变成这幅样子？
张晓雅见两个人都不说话，笑了笑：“苏姐姐，我的工坊现在和富先生合作了。”
苏黎挑眉：“略有耳闻。”
“说起来还挺不好意思的，总感觉是抢了姐姐的饭碗，苏姐姐不会觉得心疼吧，毕竟之前连我这个门外汉都知道你和富先生的关系不错。”张晓雅拨弄着挂在耳朵上夸张的耳饰。
苏黎直视着她，鼻腔里压出一个冷哼，这真够可以的啊，一语双雕，即说她不如她，抢走了合作商，又说出她和富傲之间不正当的关系。
“晓雅，你不用替姐姐心疼，因为你现在得到的只不过是我不要的残羹剩饭而已，还有我和富傲先生的关系更像是师徒，我说他是剩饭，你看他敢反抗吗。”苏黎一双星眸像是一把刀子，扫过在场的二位。
富傲没说话，只是盯着她，嘴角勾起一抹笑，眼前这个女人是一点都没变，一张嘴损人还是厉害得很。
张晓雅脸颊赫然爆红，捏紧了双手，她居然说自己是吃了剩饭，还有富傲，一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
她深吸一口气，放缓情绪：“苏姐姐，听说你的工厂能够这么顺利办成，多亏了昌凌市的市长的帮忙…我还没见过市长呢，哪一天介绍我认识认识？”
苏黎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晓雅，咱们都是平民百姓，见什么市长啊…，说起来，离婚之后，我看你恢复得倒是挺快的，要不然想法怎么会这么多呢。”
张晓雅被人提起上一段婚姻，瞬间横眉竖目起来：“你……”
苏黎理都没理她，侧目看向她旁边的男人：“富傲先生，我先走了。”
说完，抱着孩子潇洒的离开。
富傲转过头，看着苏黎的背影，扬声问道：“苏老板，你还和周学永有联系吗？”
听见他的问题，脚步停顿了下，但也只是停顿了下，就继续往前走，连个头都没回。
富傲皱眉，之前他一直外地，总部交给陈灵灵负责，所以和周学永的联系渐少，再等到他从外地回来，和苏黎餐馆一别之后，又开始将精力放在总部上，把陈灵灵开除之后，大力整顿。
富丽华度假酒店毕竟和政府项目有关系，每次有行动的时候必须报备，只不过现在，富丽华酒店这一块，市厅里安排了一个跟进的负责人，他这半年见到周学永的次数少之又少。
听张晓雅刚才说话的意思…苏黎和周学永还有联系……
想到这里，富傲紧蹙的眉头越发的收紧，他不明白，三个人差不多同时相识，为什么苏黎和周学永两个人就可以那么要好，可她每次见到他却总是一脸厌烦的神色。
张晓雅见他一直盯着苏黎的背影看，忍不住开口打断他的思绪：“富先生，我这个苏姐姐就是这样，有人脉有能力，她的工厂成立邻市的大老板都亲自跑过来给她贺彩。”
又是意有所指的一句话。
富傲收起眼神，双手背着身后：“张老板，我觉得你目前的心思应该放在我们的合作上，而不是放在旁门左道上面，我现在要看你的工坊的生产环境，请带路。”
男人把话说成这样，张晓雅的脸上依旧挂着完美的笑容，抬手指了指前面的路，示意：“请吧，富先生。”
一边走还一边用温柔的声音解释道：“富先生，你就把心放肚子里，我工坊的环境跟进不比旁人的差！”
富傲不咸不淡的应了声，没说别的。
“富先生，您慢点……”
“对了，富先生，你刚刚提到的周学永是谁啊？”
富傲：“张老板不看报纸吗？”
“看呀，我看得可多了，毕竟像我们这些做老板的，必须得抓住国情，分析市场走向，得走到时代前端才对呀。”张晓雅描述得天花乱坠。
那还不知道周学永是谁？
他的名字天天挂在昌报上…
富傲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只是脚下的步子不由自主的加快。
第218章：朱霞把他的脑袋打破了
苏黎一脚踏进村委会，房间里扑面而来的凉意，瞬间把火辣辣的太阳阻挡在外。
她转身来到办公室，敲门进去。
沈明朗正低头写东西，听见声音他抬起头，看见是苏黎后，清冷的眼眸里染上笑意：“外面那么大的太阳，你怎么过来了，再晒伤了。”
最近两年家里根本不需要她下地耕种，在市区生活时，更是家和学校两点一线，光照的时间严重缩短，导致她的皮肤极其脆弱，比如现在，脸颊就已经被阳光晒得发热发红。
沈明朗放下钢笔，起身接过灿阳，掀开他头上的小帽子，朝着儿子做出一个鬼脸。
灿阳咯咯直笑，伸出小手去抓沈明朗脸上的肉和耳朵，抓到手里，就探着脑袋想要放在嘴里尝一尝。
苏黎走到近前，认真看着灿阳的小嘴，问他:“儿子是不是快要出牙了？怎么见什么都要咬一咬。”
“可能是，你看看…”沈明朗将怀中的灿阳换了个方向，从这只手挪到另一只手臂上，方便苏黎观察。
苏黎凑近一点，捏着小家伙的下巴观察两排粉色的牙床，果然，下排靠近嘴角的位置上有点泛白，估计是快要冒出头的小牙。
灿阳见她一直盯着他看，白净的脸上冒出笑意，欢喜得把口水流了她满手。
苏黎：……
她抬手把口水蹭着儿子胸前的口水巾上，满脸嫌弃：“你儿子太脏了。”
小孩子骨头软，沈明朗每次抱着灿阳的时候，都会扶稳他的后腰，他抱着儿子，朝着苏黎的脸上凑过去：“嫌弃我们吗？”
苏黎哎呀一声，拼命的向后仰着头，灿阳的口水已经拉丝，一点都不客气的落在她的脖子上。
沈明朗见状，忍不住笑出来，腾出一只手掏出裤子口袋里的手帕，给妻子擦干净脖子。
苏黎瞪了他一眼，抢过手帕自己擦，不理他，然后慢悠悠的绕到明朗办公的位置上，看了一眼他刚才写的东西，不由得震惊：“你入编啦？”
“嗯。”
沈明朗淡然的点头，他刚才写的是入编的一些资料，改天要交到镇上。
苏黎挑眉：“哎呦，不得了，你现在已经是公务人员啦。”
“嗯，那有什么奖励吗？”沈明朗说话的时候，就已经抬起下巴，示意得很明显。
“走啦，回家吃饭。”
苏黎假装听不懂，把手帕丢给他，然后背着双手，像个老大爷遛弯一样往外走。
沈明朗嘴角的笑意压不下去，三步并成两步追上去，来到她的身边，偏过头在妻子的脸上落下一个吻。
两个人还没走出去，办公室里的电话正好在这个时候响起，苏黎连忙接过灿阳：“你快去接电话。”
沈明朗快步走过去，拿起电话接听：“喂，黄花村村委会，您哪位？”
“四弟，我是你三嫂，你娘和朱霞打起来了！”电话那头传来张翠珠急吼吼的声音，苏黎站在门口，都听得一清二楚。
“我马上回去。”
“你赶紧回来吧，你三哥的头被朱霞打破…”话还没说完，就听着电话里其他的声音传进来：“朱霞，你他娘的有病啊！”
接着又是一阵骚乱。
看情况家里的战场挺激烈的，沈明朗挂掉电话，转眸看向苏黎，眼底有一丝的疲惫，这两年朱霞来来回回折腾的次数已经数不过来了。
前脚村民在路边栽花，后脚朱霞能把那些花踩得稀烂，要不然三天两头和牌友骂街打架。
苏黎：“走吧，先回家。”
“嗯。”
两个人快速的赶回家，离着老远就看见朱霞拎着一个红色的塑料盆往他们的院子扔，嘴里还骂骂咧咧：“张翠珠，你算个什么东西！离开徐青兰，你啥都不是，现在还住在苏黎家，要不要逼脸！”
张翠珠早就不是以前的那个张翠珠，气呼呼的坐在房间的门槛上，耳边听着院门外朱霞的那些脏话。
朱霞：“我今天一定得教训教训你，你让沈老三过来，不就是在徐青兰的面前刷个好人缘嘛，怎么滴？还想把房子要回去，我告诉你张翠珠，你做梦！”
苏黎见左右邻居已经站在各自院门口，扯着脖子往这边瞧，她皱了皱眉头，上前喊了一声：“朱霞！”
朱霞闻言，双手叉在腰上，转身看向她：“呦，这不是我们村的大老板，大村长嘛，现在位置高了，连一句大嫂就不会叫了？”
苏黎脸上的表情很冷，一步一步的走向她，周身的气场压得人喘不上气来：“那我请你马上离开我的家！”
朱霞不以为然：“我不离开，你还能打我不成？”
话音刚落，迎面挥过来一根棍子，啊……她吓得尖叫一声，肥厚的身子往后躲去，却不小心跌倒在地。
苏黎继续拿着棍子一刻不停的逼近，最后棍尖距离朱霞的鼻子几厘米：“滚不滚？”
“苏黎，你给我等着！”朱霞撑起厚重的身体，连滚带爬的往沈宅爬去。
这两年，苏黎手头里有点钱了，让沈明朗给徐青兰和沈力送去不少好东西，可好东西吃着，两位老人不见胖，朱霞和沈海这母子二人倒是圆润了许多。
看着朱霞的背影，她又喜欢穿喜庆颜色的衣服，像个寿桃似的。
苏黎推开门，大大方方的敞开，俯身把院子里红色的塑料盆随手扔回沈宅，扬声道：“院门我就开着了，我看看谁过来骂街！”
“苏黎，你别得意！”朱霞气得跳脚。
苏黎和沈明朗两个人回到屋里，看着厨房的惨状，怒火不由得再次窜出来，包好的饺子散落满地，还有没包完的饺子皮，饺子馅，也被扬得到处都是。
沈老三顶着头上的伤，正在闷头收拾着呢。
苏黎来到他面前，抢过他手中的东西，认真检查他的伤口：“怎么伤的？”
他低着头不肯吭声，伤口正好在眉头的上方，错过了眉骨的位置，要不然凭着这个深度，眉骨肯定会断掉的。
张翠珠单手撑着额头：“你让他自己说。”
“被…被朱霞拿斧子砍得！”沈老三脸色不是很好。
“什么？”沈明朗和苏黎都震惊了。
完全没想到，朱霞的胆子居然这么大……
第219章：我要把房子收回来
张翠珠冷眼扫过来：“说清楚啦！”
沈老三长叹一声，扯过一个板凳坐下来，双手搭在膝盖上，黝黑的脸上还有没干涸的血迹，看上去有些吓人。
“我和你们三嫂正包饺子呢，听见那院咱娘和朱霞吵架了，我就跑过去劝架，没想到她看见我过去了，就抡起灶台边的斧子，我害怕，脚下一滑…就撞上了…”
沈老三越往下说，声音越小。
众人：……
原来是这么一回儿事，但朱霞都敢朝着家里人抡斧子了，这事可不能小觑，更何况，沈老三满脸是血，她都有胆子追到家门口来继续骂。
可见她从来都没把他们当成家人。
“这上面抹的是什么？”苏黎的手刚刚碰到伤口，鲜血就止不住的往外流。
“草木灰，止血的。”
“会感染的，明朗你赶紧带三哥去卫生所清理伤口，看样子得缝针。”苏黎镇定的安排。
还没有等到沈明朗开口，隔壁沈宅就传来朱霞怒吼的声音：“我问你呢，钱在哪？”
房间里的几个人面面相觑两三眼，苏黎率先起身，打算过去看看，下一秒被沈明朗拉住：“你别去，我去。”
万一朱霞又拿起斧子折腾，伤到阿黎怎么办。
苏黎哪里顾得上这些，推着他往外走：“一起去。”
说完，她转过头看向张翠珠：“三嫂，你赶紧带三哥去卫生所。”
“知道了。”
不一会儿，苏黎和沈明朗来到沈宅，还没进屋，朱霞声嘶力竭的嗓音传出来：“我说你这个老太太怎么回事？”
“我问你钱在哪？你儿子一年多没回来了，连个电话也没有，死在外面啦？这一年我花什么用什么啊，小海上学不需要钱啊，怎么找你要点钱这么费劲呢。”
徐青兰坐在炕上，双目喷着怒火，大声的质问她：“这一年你从我这里拿走不少了，你还要钱，我已经没有钱给你了。”
闻言，朱霞冷哼一声，视线扫量这个房子：“看来，那我只能把这个房子卖掉了。”
“你敢！”徐青兰瞪大眼睛，一瞬间站起来：“朱霞，这是你一个儿媳妇说的话。”
这个房子是她和沈力年轻的时候，从河那边一车土一车土拉回来，才把这房子盖起来，这是他们全部的心血。
“娘，你可别忘了，这房子的房产证上写得可是沈百山和我的名字！”朱霞满脸横肉，得意极了。
“既然你不给钱，你的好大儿子又下落不明，那我只好把这个房子卖掉，不过想来也没关系，你和爹有四个儿子，不差这个房子，其他三个人自然会给你养老。”
徐青兰只觉得眼前发黑，没想到朱霞居然是这种翻脸不认人的角色。
她伸出手，指向她：“你丧尽天良！”
朱霞：“我要吃饱饭！”
“麻溜的，把你和爹的东西收拾一下，去别的儿子家养老吧。”
“你……”徐青兰捂着胸口，喘不上气来。
沈明朗和苏黎在这个时候走进来，听见她的这些话，忍不住插嘴：“朱霞，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朱霞双手抱在胸前，撇过头看向徐青兰：“你看，这不来一个孝顺儿子嘛！”
第220章：你赶紧给我滚
不管以前徐青兰对她怎么样，苏黎都可以暂时放在一旁，目前首要的事情就是把朱霞处理了，可不能再由着她这么折腾。
徐青兰指着她：“朱霞，你摸着你的良心说一说，四个儿媳妇当中，我这个当婆婆的对你怎么样？”
“还能是什么样啊！就那样呗。”朱霞瞪着死鱼眼睛：“我和你儿子结婚十几年，他每次打我骂我的时候，你们有拦着他吗？你哪一次不是向着自己的宝贝儿子。”
“在说了，这两年你儿子不见人也不见钱的，你给我钱那是天经地义，如果不拿钱，也行啊，那小海就别上学了！”
“这是你一个当妈的应该说的话吗？”
徐青兰平日里最宝贝沈海这个大孙子，其一是因为沈海是沈家第一个孩子，而且还是沈老大结婚多年才有的这么一个，其二，沈海嘴巴甜，活泼，喜欢围在她身边。
就算模样比不上其他几个弟弟妹妹，照样得徐青兰疼爱，隔三差五的就给几毛钱或者零食吃。
不像沈臣，连一句奶奶都不敢叫，他的姐姐沈君喊一句奶奶能把她耳朵震聋了，而且两个孩子也不喜欢呆在她身边，久而久之，徐青兰也就喜欢不起来。
朱霞坐在旁边，二郎腿翘起来：“你别管我说什么，总之一句话，要么给钱，要么滚出这个房子！”
沈明朗脸色严肃：“朱霞，你怎么跟娘说话呢！”
朱霞挑起眼皮，皮笑肉不笑：“大村长，你这是要主持公道啊，我告诉你，没用，你以为这是你娘吗?你以为她心里有你吗？实话跟你说，每次你和沈老三拿过来的东西，前脚刚走，后脚你娘就贱巴巴的给我送过去。”
听见她这么说，苏黎和沈明朗下意识的转头看向徐青兰。
“朱霞，你胡说八道！”徐青兰脸色涨红：“我以为你是个好的，等我和你们爹老了之后，你能养我们，现在看来是我瞎了眼啊！”
朱霞冷哼：“我自己都养不活自己，还养你们？我给你们沈家生儿育女就已经不错了，养老的事情你还是找你大儿子吧。”
苏黎站在沈明朗后面，看着徐青兰和朱霞你一句我一句的对峙，忍不住在心里长叹一声，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果然不假。
徐青兰捂着心口，坐在炕边，手脚发虚：“朱霞，趁我还有一口气，你赶紧给我滚出去！滚！”
“婆婆，你说错了，应该是趁着你还有一口气，赶紧搬走！”再弄不到钱，她拿什么去打牌？
徐青兰咬牙切齿：“这是我的房子，我不走！”
朱霞见她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额头上的青筋凸起，自己快一个多月没有打牌了，看着那些人在牌桌上搓着麻将，她这个手啊，痒死了。
恨不得冲上前，打牌打个三天三夜。
还有啊，前几天小海要交学校的杂费32块钱，她拿不出来，便找徐青兰要，结果一个晚上过去，到早上了她竟说不给，沈力也同意不给，小海却等着上学…
还好那天下午她跑了趟娘家…
一个两个都是好狠的心啊！亲孙子都敢这样对待，更何况她这个外人。
第221章：吃饭都喂着吃
朱霞收回心思，正好听见炕边的徐青兰也说起这件事：“明朗，你说说这是娘的错吗？几天前我就给了她一百块钱啊！到最后却成了我的错！”
说着，老太太忍不住捂着脸哭起来。
苏黎挑眉，以前徐青兰那么嚣张的帮着朱霞把张翠珠赶走，现在风水轮流转，被朱霞逼得走投无路。
沈明朗眉间紧拧，沉声道：“大嫂，我们沈家的规矩就是，谁最后得了这房子，谁赡养老人，房产证上难道没有你的名字吗？既然你不养，那好啊，到镇上把你的名字从房产证上去掉。”
朱霞不怕沈老三那个孬货，但她怕沈明朗和苏黎两个人，听见他这么说，她结巴了下：“沈明朗，你一个小叔子管到你嫂子头上来了。”
“朱霞，我作为村长，你刚才把沈老三的头砍伤了，我管得着，作为儿子，你刚才跟娘那样说话，我也管得着，现在我也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老实一点回家，要么跟我去镇上把你名字去掉！”沈明朗任何余地都没给她留。
朱霞说不过他，便开始耍泼起来，挥手把八仙桌上的东西推到地上，拍着大腿坐在地上哭嚎着：“一家子都不让我活了，小海还需要钱上学嘞……”
“小的小的不管，老的老的不管，一家子都缺德啊，娘啊，你当初怎么让你女儿嫁给这样一个家啊……”
话还没吐清楚呢，朱霞肥腻的身体从地上弹起来，往外面冲，声音就跟已经飞上天的双响炮一样炸耳：“哎呦，我不活了，我跳井死了算了，一了百了啊，反正也没人在乎我们母子啊……”
苏黎和沈明朗来到外面，见她这幅模样，纷纷皱起眉头，根本拿朱霞没办法，可也不能任由她这么继续闹下去。
街坊邻居刚才就听见沈家这边有人吵架，都纷纷在家里说着这事呢，这会儿又听见朱霞破锣嗓子的哭声，连忙跑出去，一是怕出事，二是看热闹。
等到他们来到沈宅院子门口时，一眼就看见朱霞往地窖口飞扑过去，街坊邻居们被吓得魂都飞了，连忙跑过去，七手八脚的拦住朱霞。
老沈家的地窖是全村最深的，足足有三四米那么深，以朱霞的体型跳下去，不残也得伤啊。
“你们拦着我干什么啊，让我去死吧，这个家我是待不下去了。”朱霞鼻涕眼泪一起流，情绪挺到位的。
但身体却很诚实，乖乖的跟着街坊邻居们一起来到安全的地方。
苏黎当然知道这是朱霞在演戏，如果没有这么多人在，她根本不会往地窖那边走，平日里她是个惜命的主儿，走路都怕石子硌脚。
邻居劝着：“百山媳妇，你有啥就好好说呗，有啥想不开的，你婆婆又不是不讲理的人。”
朱霞卖力的哭着：“百山这么久也不回来，也不往家里寄钱，根本不管我和小海的死活，前几天小海要学费，我没钱，我婆婆她也不管……天啊，我不活了！”
说到最后，声音再次拔高，又要跳地窖。
“哎呦，这不是什么大事，我去劝劝青兰嫂子，她就是一时想不开。”有人进屋去找徐青兰。
也有人看见院子里的苏黎和沈明朗两个人，忍不住苦口婆心的开导起来：“你说说你们，一个是村长，一个是开那么大厂子的老板，侄子的学费钱都不能帮帮忙？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你们大嫂哭得死去活来的？”
这哪是劝啊，分明是损他们呢。
苏黎没让沈明朗开口，她站在他面前，语气不是很好：“婶子，看事情不能看表面，我知道你是为我们老沈家好…我也不怕家丑外扬，就这么跟您说吧。”
“大嫂要把婆婆赶出去，前几天婆婆刚给她一百块钱，不出多久大嫂她就爬上麻将桌了，就算是家里有金山银山也养不起一个赌鬼！还有啊婶子，我这两年我给婆婆不少好东西，结果全都进了嫂子的嘴里。”
苏黎说到这里，垂眸瞥了眼地上的朱霞：“婶子，我合计着都是一家人，好东西谁拿着不一样啊，可今年过年的时候，大嫂对我们佳佳一点表示都没有，这哪里是大嫂啊，这是貔貅，只进不出！”
过年的时候，长辈都要给亲戚家里的小孩红包，今年无论是二哥三哥，还是张大忠，都给佳茵包了红包，就只有朱霞没拿……
不过说实在的，她根本没放在心上，也不会这点小钱，但这话得说清楚。
听见苏黎这么说，邻居的大姐脸色不太好看，看看沈明朗又看看朱霞，不用说，都知道应该相信谁的话。
她冷哼一声：“这是你们的家事，但也别闹出人命了，要不然多晦气啊。”
苏黎笑了笑：“放心吧婶子，根本不会闹出人命的。”
朱霞叉腰：“苏黎，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拿了你什么好东西？长着一张嘴到处污蔑我，你可真能耐啊。”
“这几年我送给婆婆的东西，我都记在本子上了，你要看看嘛？话可提前说好了，你要是看，那些东西就必须原封不动的还回来。”苏黎眉目严厉。
“还……还你娘个腿！”接着就是一连串不堪入耳的脏话。
走进房间里的那些邻居，说是劝一劝徐青兰，结果这个时候走出来，同样头也不回的走了。
就在大家刚走到沈宅院门口时，从外面冲进来一辆自行车，那人骑得很急，人都已经跳下来了，自行车却还继续往前走出一段，最后倒在地上。
“姐姐！”
来的人是朱霞的弟弟。
朱霞怔了怔：“二弟，你怎么来了？”
“出事了！沈百山那个烂肠子在外面养二.奶了！”朱霞的弟弟，叫朱尔，皮肤跟她一样黑。
朱霞在娘家的时候，背地里就是一口一个烂肠子的称呼沈百山，朱尔着急，竟然把这个词甩出来了。
不过，她顾不上这么多，满脑子全部都注意另外一个词：养二.奶。
“你咋知道的？”沈百山去外地打工了，都不和自己联系，弟弟又是怎么……？
朱尔：“今早我和我哥去市区卖货，在市场里看见，他们还在路边亲嘴呢，吃饭都互相喂着吃。”
第222章：我就是和她好了
朱霞瞪大眼睛，难以置信：“你再说一遍？烂肠子他干嘛呢？”
朱尔满脸全部都是汗，扶住她的肩膀：“我的好姐姐，我没骗你，当时他没发现我们，正好我哥在市区里有朋友，我回来报信的时候，他带着一群人去抓奸了。”
说着，他翻过手腕，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估计也快回来了……”
“沈百山……沈百山……”朱霞目光带着恨意，嘴里一直念叨着沈百山的名字。
周围原本要走的邻居听见这样的对话，迈出去的脚步又收回来了，聚集在门口，满脸看戏的模样，还禁不住和旁边人讨论：
“沈老大不是出去挣大钱了吗？怎么还养上二奶了？”
“妹子啊，这天底下的男人哪个不偷腥的，他沈百山有啥不能养的？”
“瞧这回朱霞怎么折腾吧。”
“你说说，沈家四个儿子，其他三个过得都挺好，就这个老大家，三天两天的闹矛盾。”
“哎，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当时是朱霞往上贴的，要不然凭沈百山年轻时候的模样和学历啊，她能配得上。”
“她怎么贴的？”
“朱霞家当时有点钱，沈百山年轻时候的工作就是她家给拿的钱买来的。”
“哦，这样啊。”
“你可别往外说，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哎呀不能啊，我这嘴别的不说，保守秘密一绝。”
这头的苏黎和沈明朗对视一眼，都比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震惊，沈百山在外面养二奶！
这真的是……
*
苏黎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情，今年三月份她坐车去市厅找周学永，瞧着有一个像沈百山的男人带着一个女人在路边逛，当时车流速度快，没怎么看清楚。
她还想着沈老大身边怎么可能有女人…现在想想，没准她那个时候看见的就是他本人。
苏黎抬起头，轻声问：“怎么办啊，明朗？”
沈明朗揉着额角：“我也没办法，还是等大哥回来吧。”
朱尔满院子嚷嚷的声音，早就传到屋子里了，徐青兰撑着拐杖，从里面冲出来，不由分说的用拐杖朝着朱尔背后抽下去：“我让你胡说八道！**崽子！跑到我家来闹腾！”
朱尔的体型比他姐还壮实，哪里肯那么老实的让她打，伸出一只手抓住拐杖，用力的往怀中一拉：“老死太太，等着我哥把你儿子抓回来，看你怎么说！”
“你……你们……”徐青兰手里的拐杖被抢走，身体也跟着往前扑，眼看着摔倒在地上，下一秒被沈明朗及时扶住。
“娘，你先回屋吧。”
徐青兰紧紧抓着小儿子的手，脸色铁青还泛着苍白：“儿啊，把他们赶走，不能让他们这样寒碜你大哥。”
“娘……”沈明朗有些犹豫。
不是他不敢，而是他管不了啊，谁知道大哥在外面有没有找女人啊……
徐青兰见小儿子支支吾吾的样子，脸子就更不好看了：“怎么？你也信他们说的这些话，你大哥那么老实本分……”
还不等她说完，院子外面的小道上停下一辆小三轮车，油门轰得突突直响，接着从后来下来十几个男人，沈百山就在其中，双臂还被麻绳绑着，想一个等待枪决的死刑犯。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女人，没被绑着，但从双脚上只穿了一只黑色的高跟鞋来看，估计也是被人抓回来的，她双肩颤抖，一张脸压得极低，只能看出她留着一头浓密齐肩齐刘海的长发。
苏黎嘴角抽动：…光速打脸！
“大姐，我把姐夫给抓回来了，还有这个小三……”朱达用力推了一把沈百山和那个女人。
徐青兰大惊失色：“儿啊！”
可她的速度哪里比得上朱霞，只见一个红色的身影从一旁蹿出来，扑到沈百山的面前，二话不说就开始拳打脚踢，嘴里还骂着：“死烂肠子，我让你养小三！去死去死去死！”
朱霞已经到崩溃的边缘，拳头就和雨点一般落在沈百山那张保养极好的脸上：“你都快四十岁了，还敢出这样的事，你他娘的……”
连骂代打，不一会儿男人的脸青紫遍布，眼睛肿起来很高，鼻血糊住下半张脸，沈百山想躲开，可两边都是朱霞弟弟的朋友，一直压着他，双手还被捆着，只能咬牙承受。
沈百山嘴里还不服气的狡辩：“朱霞，你想多了，不是你看到的这样，是你弟弟骗你！”
“骗我？我看是你在骗我！”朱霞骂骂咧咧，根本不给他讲话的机会，打完他接着打那个女人，场面一度极其混乱。
徐青兰在一旁干着急，一直推着身旁的沈明朗：“你快去啊，你大哥被打了！”
站在他另一侧的苏黎，悄无声息的拉住明朗的衣角，没打算让他去，她没有徐青兰那么糊涂，朱霞娘家来了这么多人，让明朗上前帮忙，万一对方打红了眼，再把他给伤了……
再说了，沈百山这是活该！在家里老婆孩子不管，跑到外面养小三，看这个小三穿得还挺好，显然是花了不少男人的钱。
混乱持续没多久，沈明朗和周围的邻居把朱霞拉开，再看着地上的两位，脸上都挂了彩，衣服也乱了，肯定被揍得不轻。
沈百山从一开始的求饶，到现在的破口大骂：“朱霞，我就是和她好了，你能把我怎么样？我告诉你，我要跟你离婚，孩子我都不要，我就要跟她在一起！”
“沈百山！”朱霞尖叫。
她从来都没想过和他离婚，哪怕是现在，可如果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求他，那自己以后岂不就是一个笑话！
“好！离就离！孩子我也不要，我要房子和你的所有财产！”
……
一场闹剧终落幕。
苏黎都有点羡慕沈老大的办事能力，等到她下一个周末再回到黄花村的时候，沈老大已经和朱霞离婚了，之前他们的三间砖房给了朱霞，他还给了三千块钱作为离婚费。
朱霞被娘家人接回了家。
不过，等到沈百山准备好把相好女人接回家的时候，却碰到阻碍，沈力和徐青兰都无法接受那个破坏自己儿子家庭的女人进门。
因为这件事情，他和沈家老两口一天能吵好几次。
第223章：她和大哥早就看对眼了
周六整整一个上午，苏黎都在房间里学习，对面的书桌上坐着四个孩子写作业。
沈君的性格有点活泼，总是弄出声音，写一会儿就要站起来，打一套拳踢几下腿，顺道还告诉弟弟：“你快点写，一会儿我们玩丢沙包！我要找前村的小胖子报仇！”
沈臣皮肤随了沈老二，白到发光，眨着大眼睛望着自家的姐姐，奶声奶气：“我不去。”
沈君停下高抬腿的动作，坐在沈臣的对面：“为什么不去？”
“你每次都输，太丢人啦！”沈臣捏着铅笔，在田字格里一笔一划的写着。
“丢人？你嫌你姐姐我丢人？”沈君绕过桌子，一把掐住小臣的后脖子，摁在桌子上，凶巴巴的命令道：“说！你最爱姐姐，姐姐是最棒！说啊！”
沈臣整张小脸都皱在一起，亮晶晶的眼底似乎都有眼泪打转：“我最爱姐姐，姐姐是最棒的。”
沈君一秒变脸，英气的脸庞上重新挂上笑容：“乖，我的好弟弟！”
甚至她还抬起手，摸了摸沈臣柔软的头发，作为安慰。
沈臣：……
另一侧的小莹和佳茵看见这样的场面，一点反应都没有，还从口袋翻出几颗奶糖球放进嘴里，显然是经历的次数多了。
同孩子们一起在房间里的苏黎一直低着头看书，并没有因为小孩子们的之间的吵闹，而开口打断他们，不一会儿，沈君扑在她后背上，双手抱住她的脖子，撒娇道：“小婶，下午你陪我们去玩丢沙包吧。”
“好啊，替你报仇！”苏黎抬手捏一捏沈君的鼻尖，自从上了大学后，深知要想当好一个医生，必须先有一副好身体，所以她总会挑出一段时间，带着孩子们开发新游戏。
用不到两个周末，全村的小孩子都喜欢找她来玩，俨然成了孩子王，而家里的孩子们在苏黎面前一点都不拘束，还特别喜欢粘着她。
几个孩子叽叽喳喳的念着课文时，隔壁的沈宅就传来沈百山和沈家老两口的吵架声。
孩子们不约而同的停下，侧耳听着从外面传进来的声音，就连苏黎也忍不住放下钢笔，认真的听：
沈百山：“你们让我走行不行！我就是要娶她！我活了快四十岁了，连这点选择都没有吗？”
“你干的这是人事吗？把沈家的脸都丢光了！”是沈力的声音。
“嫌我丢人，那就让我走啊！你们既然不让我娶她进门，那我也不会认你们的，就当从来没有我这个儿子好了！”沈百山的嗓音听起来像是一头暴躁的狮子。
接着，就传来剧烈的摔打声。
徐青兰嗓门尖锐：“别打了，孩子他爹，别打了！”
苏黎听到这里，忍不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听明朗说过，小时候爹娘很少插手他们兄弟之间的事情，无论是上学，还是娶妻生子，都没有管过。
他们说的最多的就是儿孙自有儿孙福，从沈明朗去跑船的事件就能看出沈家老两口对儿子们的态度，现在儿子们都大了，却开始管教起来了。
其实，想一想，沈力和徐青兰不是不管，而是年轻时候，日子不太平，百姓的生活水深火热，谁家的孩子都一样，穿着补丁衣服，不合脚的鞋，自然不需要管太多。
也有像沈老大这种，前半生走得太顺风顺水了，如今稍有一点不合心意，年少轻狂的叛逆便展现出来，这个年代里离婚，城乡差异等等一些世俗看法比较重。
结果沈老大全都做了一个遍，之前张晓雅和张大元的事情，那两家人都快被村里人戳断脊梁骨，现在类似的事情发生在沈家……
他们肯定不会让沈老大继续再胡闹下去！
果然，沈宅一阵打砸声之后，沈力怒不可歇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和你娘找了一个人家的姑娘，你明天跟我去相看！”
接下来，沈宅一点声音都没有，鸦雀无声。
房间里的孩子们眨着大眼睛相互看看，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佳茵和小莹还好点，周一到周五都跟着苏黎住在市区，沈君和沈臣脸上有点害怕，因为他们每天放学都能听见爷爷和大叔吵架。
沈君看向苏黎，小声的问：“小婶，爷爷和叔叔为什么吵架？”
还不等她回答，小莹像是了解一些：“我听我娘说，大叔要娶新媳妇了，爷爷不让。”
“为什么不让？”
“因为新媳妇是城里人。”小莹眨着眼睛。
苏黎合上书本，拍着手站起来：“宝贝们，作业写完了吗？我们出去玩吧。”
“好耶！”
四个孩子忘记了刚才的事情，跟着苏黎出去玩，当天晚上她和明朗睡前闲聊的时候，提起白天沈宅的事情。
沈明朗将妻子抱在怀中，闭上眼睛：“我爹肯定不会让那个女人进门的。”
“为什么？”苏黎有些不明白，沈老大跟那个女人感情那么好，娶进门来，没准还能踏实下来过日子。
沈明朗嗓音很轻：“那个女人明知道我大哥有家室还跟他在一起，显然心思不正，再说对方是城里人，如果让村里人知道我大哥离婚是为了娶城里姑娘，这种背信弃义的事儿会被他们笑话的。”
苏黎学着儿子的动作扯着他脸上的肉，很客观的说：“人不能为了不让别人笑话，就失去自我。”
沈明朗想了想：“这也不算失去自我，我爹也是为了对方姑娘好，如果她嫁进我们家，受罪的肯定是她，她能照顾咱爹娘吗？她能种地吗？能照顾小海，还是能喂猪啊？”
“也对。”苏黎认同明朗的说话：“我还听说，那个姑娘以前来我们这儿下过乡。”
“嗯，我前几天也听我大哥说过。”
苏黎露出笑意，往沈明朗的怀中用力挤了挤，整张明媚的脸庞在窗外的月光下衬托出别样的美，她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那是不是她跟大哥早就看对眼了。”
女人温柔的呼吸洒在他的耳边，酥酥麻麻的，像是一股电流，直击心脏，沈明朗睁开眼睛，明亮的眼眸落在她的脸庞上：“可能吧。”
他停顿了下，补充一句：“我大哥说他们是初恋。”
第224章：真的有一眼万年吗
“初恋？”
苏黎噗呲笑出来：“那女人在黄花村下乡的时候，你大哥也是结过婚的男人，何谈得上初恋一说。”
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为了彰显深情，连初恋这么胡扯的事情都能说出口。
苏黎笑过之后，忽然收起表情，板脸审问躺在自己身旁的男人：“你有没有初恋？”
“有啊！”男人点头，眼中的笑意加深。
苏黎一下子从被窝里撅起来：“谁？我认识吗？”
“你当然认识，还很熟悉呢。”
苏黎疑惑：“我熟悉？”
谁啊？
她怎么从来都没听别人说过沈明朗在认识自己之前还和别人好过啊，难道是在初中念书的时候？苏黎回忆了下，那个时候班里的一些女同学下课期间总会去操场。
主要是看他们男生打篮球，而且她从她们身边经过的时候，偶尔也会听见‘沈明朗太爷们了！’诸如此类的话。
沈明朗不知什么时候坐起来，靠在她的肩头，柔声的问她：“想起来没？”
“没有！”苏黎恍神中。
不过，下一秒，她双眼微微眯起，转头看向他，伸出手一抓拎起沈明朗的衣领，目露凶光：“我不管你的初恋是谁，但如果你敢像你大哥那样做，我肯定不会放过你。”
沈明朗勾唇浅笑：“像朱霞那样吗？”
“朱霞？她只要钱和房子？这是小儿科而已，我这里还有更多办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苏黎露出浅浅的笑容，但这笑容里藏着尖锐的针，落在肉里是真的疼。
沈明朗打了个冷战，将妻子抱入怀中，低头亲吻一下，只是简单的碰了碰嘴角，拉开一丁点的距离：“老婆，我这辈子只喜欢过你一个女人！”
苏黎眯眼：“真的？”
“当然了！我的暗恋……”沈明朗低头亲亲她的嘴角，继续说：“我的初恋……”
他滚烫的吻再次落下，依旧如蜻蜓点水一般，轻触水面后离开，只泛起一圈一圈恼人的波纹：“都是你！”
暗恋，初恋，都是苏黎。
“我在九年级念书的时候，就听说八年级有一个女同学特好看，我当时还笑呢，都长着两只眼睛一张嘴能好看到哪去啊，后来毕业了，我和大忠去西岭村大队帮忙，一眼就看上你了。”沈明朗回忆过去，轻声的跟她讲。
“就一眼？”苏黎挑眉。
沈明朗点头：“然后身旁的张大忠就告诉我，你就是八年级的那个女同学，我那个时候在想原来这世上真的有那么好看的人。”
苏黎有些疑惑：“我当时在干嘛？让你记得这么清楚？”
“你在打你弟弟。”
苏黎：“……”
她想了想，这都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她上高一下学期，上学的费用很高，王艳丽这个后娘不肯让她继续念书，于是派出苏文，把她所有上学用的东西扔在北河沟。
后来被她发现后，就把苏文狠狠地揍了一顿。
见妻子不说话，沈明朗凑过来垂眸亲吻她，一双大手也极其不老实的顺进被窝里，附上苏黎纤细的腰身，这两年她既要忙着学业，又要操心工厂，身上的肉以眼见的速度往下掉。
他每周去接她，看见妻子比上一周还要瘦些，心就疼得不像话，想尽办法为她做好吃的，好涨一点肉。
沈明朗的指尖微微凉，一路探进上衣里：“真的有一眼万年……”
这种爱情吗？
“当然有，不过……一眼万年哪里够？”
苏黎喜欢在睡觉前，拉开一半的窗帘，和明朗或者女儿一起躺在被窝里看星星月亮，此时外面银灰色的月光渗透进来，落在她的身上，皮肤细腻，在这样的夜晚里美得无与伦比。
即便当年，她站在路边，目光阴狠的看着她的后娘。
“媳妇儿……”沈明朗目光缱绻。
“啊？”
苏黎茫然，扬起头望着他，她从小便在一个没有爱的家庭里长大，父亲眼里没有她，两位后娘都觉得她命硬，会克死人，如果不是在上一辈子里看见沈明朗守护她一辈子，也许她还会是以前的她。
“别怕。”
苏黎：看吧，抓住眼前的男人，才得一生安稳。
下一刻沈明朗拉住苏黎的手腕，把人按进枕头里深吻。
……
隔天，周日晚上，苏黎还是像平日里一样，收拾行李，这次带了几件厚实一点的外套，带上佳茵和小莹回到城里，等到来年的三月份，她打算让佳茵和小莹都去镇上的小学念一年级。
其实，一开始苏黎是打算让两个孩子都留在市里念书，可有一次小莹从学前班回来，说起一件事，让她改变了主意。
在放学前，老师让学生回家问家长，家里的户口是城市的还是农村的，等到小莹第二天放学看见她之后，便问她：“小婶，城市户口很好吗？”
苏黎没直接回答小莹，反问她为什么问这样的问题。
小莹：“老师上课的时候问，谁是农村户口时，全班就我一个人举手。”
因此，苏黎留意到这件事情给孩子的内心造成了一丝自卑，当天晚上她耐心的疏导孩子。
不过疏导是一方面，可现在小莹年纪还小，有些事情不懂，又和从小在市里长大的孩子一起上学，难免会伤害到幼小的心灵。
所以，和家里通电话的时候，她和张翠珠商量了一下，才做出这样的决定。
到时候，灿阳也差不多会走了，就由她来带。
苏黎把即将需要面对的事情都在脑海里安排好，就连工厂那边都不曾落下一刻，如今有沈明朗和沈老二在外面跑业务，车间内有两位嫂子和王姐在管着，她十分放心。
不过，日化车间只有一位会配方的技术工种，这让苏黎有点不放心，等到有空的时候，需要和二哥商量一下，招聘技术人员。
时间过得飞快，周五晚上七点多，苏黎才走出昌医大，因为要和老师一起参加实验，从下午两点一直忙到现在。
她一边走出校门，一边晃着脖子，放松一下僵硬的颈椎，这时，身后有人喊：“苏黎。”
第225章：我们一起去唱歌啊
苏黎顺着声音看过去。
来的人是下午一起做实验的同学，她记得他的名字——王召。
他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见她停下脚步等着自己，抬起脚小跑几步来到近前：“苏黎，放学后有时间吗？”
“你有事？”她表情淡然。
王召抬手摸摸嘴角：“我们组织几个同学去唱歌，一起去啊？”
苏黎想都不想就拒绝：“不好意思啊，我没有时间。”
他看着她精致的面容，恍然明白过来，开口解释道：“去的同学都是下午一起做实验的，你也认识。”
“抱歉，我真的没时间。”说完，苏黎准备转身离开。
毕竟现在已经进入初冬季节，夜色早早的就黑下来了，出门在外很不安全，再一个就是今天周五，她得回黄花村。
没时间在这里和他讨论去不去唱歌。
王召脸上不禁有些失落，却没打算就这样让她离开，快走几步绕到她的面前，抿唇冷声的问：“苏同学，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下午做实验的时候，你就很冷淡，现在我邀请你和同学一起唱歌，你还是这幅样子，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苏黎挑起卷曲的眼睫，表情冷淡：“王同学，我们是学医的，今天面对的是大体老师，以后面对的是真实的病人，实验里每一步都必须要严谨慎重，而不能因为自己一时聪明就忘乎所以。”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低下头把外套的扣子一一扣好：“至于我对王同学你的是不是有意见，那是我的事情，再见，周末愉快。”
王召听着类似老师语气的这些话，皱了皱眉头，扭过头看着苏黎一路小跑的离开，下一刻，躲在旁边跟他要好的几名同学来到他的身边，纷纷打趣：
“看来也有我们王公子失败的时候。”
“怎么样，传闻当中的高冷校花是不是难搞得很啊。”
王召脸上的表情不是很好，用手指梳好中分的头型：“什么传闻啊，也就一般般吧。”
尤其是当着他的面低头扣扣子，动作粗鲁，丑死了。
另一个同学可不这么认为：“王召，你什么眼神啊。”
其他的同学却捕捉到一点信息：“我可从小道消息里听说，苏黎的真正身份是一个白手起家的女企业家，还结过婚，听说背后的势力很大。”
“瞎扯，你看哪个企业家会跑过来念书，还是这么枯燥的医学。”
“你别不信，我上次在我爸的报纸上就看见一张照片，那里面的女人和苏黎长得很像。”
“口说无凭，拿来让我们看看。”
“还是高考毕业之后的报纸……”
“切！”
其他几位同学哼了几声。
“不过，她结婚的事情是真的！年龄比我们大很多！”
听见他这么说，再次不约而同的切了一声。
“我说的都是真的。”
王召被吵得脑仁疼：“算了，我们走吧。”
“王召，你怎么想的？”站在他旁边的高个的同学认真的问。
刚才说小道消息的那位同学接着说：“我听梅教授说，苏黎准备直接去大三……”
“啥？她要跳级？我们这是昌医大，可不是幼儿园，我一直觉得王召就够厉害的，苏黎他妈的比我们王公子还厉害？”
“不知道啊，下午王公子和她一起做实验，应该能了解不少吧。”
话音落下，几个人看向王召，似乎在询问他苏黎是不是真的有传闻的当中那么厉害。
王召不冷不淡的开口：“一般般吧。”
那么冷静沉着的处理问题，真的让人烦死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快被人比下去的感觉。
如果苏黎真的跳级了，以后全校的学生都记得她，哪里会记得他王召啊，这可不行……
等到和身边那群学生从舞厅回来之后，他翻出书和笔记，开始把今天的实验全部列举一遍。
等到周一上学的时候，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跟他一起过来的同学呼着白色的哈气，好奇的问：“王召，周末预习了吗？”
“你觉得我像是会看书的人吗？”
那个同学勾住他的脖子，一路往前走：“也对，你这么厉害，闭着眼睛都能考好。”
“我这是天赋！天生的懂不。”
……
话说回来，周五晚上，苏黎从昌医大离开，坐上轨电车，目光掠过车窗外的街景，不由得想起下午做实验时的画面，王召投机取巧被她发现，没想到实验结束之后还有脸来找她去唱歌，甚至还能那么平静的问出自己是不是对他有意见。
她对王召，何止是有意见，都已经算得上是讨厌了。
一想到这种人可以拿生命当做玩笑，就很招人烦，退一万步来说，他没有投机取巧，没有出错，作为一个学生拿着父母的钱去唱歌，这又不是以后，人均生活普遍提高，有时候家庭聚餐也会选择KTV的年代。
就算社会再怎么开放，再怎么发展，说到底也是八十年代末，钱比较实在，一分钱都能花在刀刃上的那种。
几个学生一起去一趟歌厅得花多少钱……苏黎虽然每天忙得团团转，但也从各个老师口中略有耳闻，王召这个同学，上课的时候不认真，行为不检，聚众在宿舍里打牌。
但是每次考试，或者到关键时候又都能站稳第一，给人一种从来都不学，但就是学霸体制的感觉。
甚至有学生开始拿她和王召比，看谁更厉害，虽然苏黎从来都没有把这些放在心里，不过今日和他有过一次接触之后，大概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了。
苏黎一路上胡思乱想，来到楼下倒是和刚停下摩托车的沈明朗碰到一块。
沈明朗摘下帽子：“我来晚了。”
“冷不冷？”苏黎过来抓他的手，有些担心的问。
“不冷，赶紧上楼吧。”
两个人上楼，和周父周母闲聊了片刻后，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回黄花村。
回到村子里，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小莹和佳茵被裹成小肉粽子，张翠珠一手一个抱进屋里，嘴里还招呼着：“你俩赶紧进来，一家子人都等你们呢。”
苏黎拎着摩托车帽子往屋里走，被张翠珠擦得铮亮的窗户里，小君和小臣趴在上面，嘴里还喊着：“小婶，小叔。”
第226章：你们赶紧把人放了
等到她走进屋里才看清，被众人围在中间的桌子上正煮着火锅，里面的骨头汤已经开了，咕噜咕噜的一直翻滚着，香气缭绕。
张翠珠已经把两个孩子身上的衣服解开，让她们赶紧上炕，灶台里烧火了，炕上是最暖和的地方。
她的嗓门在夜里能传出二里地：“赶紧的弟妹，把外套脱了，今儿天冷吃火锅，热乎热乎，吃饱了好睡觉。”
说着，就开始张罗碗筷啥的。
张翠珠就是这种爱操心的命……
饶是以后三十多岁的苏黎回忆起，都觉得这段日子过得太累，有工厂和学业还有家庭压在她和明朗的肩头上。
可在那个时候，她一点都不觉得累，因为她知道无论自己在哪，黄花村里的那三间小砖房里，总有他们等着她，告诉她别太累，记得休息。
*
三个兄弟带着各自的家庭围在一起热火朝天的吃着火锅，期间聊起工厂的事情，比如车间里的员工的一些表现，比如日化区域已经招上来的许多技术工种，也签了员工股份制的合同。
苏黎又把最近自己的想法说了许多，比如创建运输队，比如把那些已经用过的一次性用品回收，粉碎消毒，二次制作等等。
沈老二让她明天去工厂看看，因为这周三的时候，厂子里污水处理系统已经安装完成，就等着启动了。
这可是花大价钱从国外买进来的，说实在的，这个系统买回来，厂子的周转一下子就紧张起来，奈何苏黎和沈明朗两个人一再的坚持，沈老二也只能跟着点头。
结果今天上午省里的一些部门还真的过来检查了，还给他们厂子颁发了奖杯，现在还摆在办公室里呢。
苏黎自然不能放过这样的机会，立即跳下炕，从书架上翻出许多关于环境治理的书籍，给大家普及。
我们现在生活的地球是有寿命的，如果不去珍爱它，会让地球加剧衰老，甚至毁灭。
所以，像他们这种厂子，污染和卫生这两方面一定要处理好。
……
等到第二天，也就是周六，苏黎才听张翠珠说起沈老大的事情，原来在她走的这一周里发生的事情还挺多的。
沈老大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真的和城里的那个姑娘断了，然后娶了沈力给他找得那家姑娘。
听张翠珠说，那姑娘是万里村的，姓黄，是个三十岁的老姑娘，身后有一串的弟弟要照顾，所以才拖到了现在，等到弟弟们都能自力更生了，她年纪也大了。
想要找一个小伙子恐怕是不能了，所以便从离过婚的男人当中挑一个，可这个年代真正离婚的夫妻还真的就挺少的，所以一拖再拖，又被耽误了两三年。
这不，沈老大撞枪口上了。
因为是二婚，也不好意思像张大元那样大操大办，也就到晚上的时候请几个村里人过去吃了一顿饭，就算是完婚了。
可怎么也没想到，新婚之夜，沈老大和新媳妇就打起来了，顺道还把徐青兰气到一病不起。
苏黎听到这里，忍不住想要见一见这个新嫂子，就一个晚上就把徐青兰气病，可见不是一般人，毕竟朱霞那么闹腾，都没把她气到起不来。
张翠珠正在给家里小孩们的棉袄填棉花：“好戏还在后面呢！”
“都闹成这样了，还有好戏？”苏黎震惊。
“第二天，朱霞带着一群人过来了，说是当初离婚时给她的那些钱根本不够，还让沈老大再补偿她。”她说到这里，拿着针尖在头皮上磨磨，继续往下说：“我猜啊，朱霞一定是看见沈老大娶得不是城里的那个姑娘，后悔离婚了，才这么闹腾。”
“这下老宅那边可热闹了，前妻和现任妻子打得头破血流，不过最后，朱霞完败，一分钱没要出来，还被得鼻青脸肿，想来我们这位新嫂子更难相处。”
苏黎点头：“一个人能养活几个弟弟成人，一般人做不到。”
两个人正坐在房间里，一边闲聊天，一边填棉花，顺道还把已经短掉的袖口再补出一截出来，这样来年还能穿。
突然，老宅那边又开始吵吵起来，苏黎下意识的起身去看，却被张翠珠拉住，很淡然的说：“别担心，这种事这一个月天天都发生。”
苏黎想一想也是，便又重新坐下来。
可过了十多分钟之后，她隐约的听见沈明朗的声音，他不是应该在邻村吗？是回来了？
苏黎又侧耳听了听，这回是真的挺准了，明朗就是在老宅那边，各种争吵的声音不断，甚至还有些愈演愈烈。
张翠珠自然也感觉到不对劲，两个人对视一眼，连忙穿上鞋跑出去，来到沈宅，满院子的狼藉，就连沈明朗手里都拎着一根棍子，脸上带着一点点的血迹。
张翠珠看着院子里那么多生面孔，立刻随手拿起旁边的耙子，防备起来。
苏黎震惊，来到丈夫的面前，满脸担心：“是你的血吗？”
沈明朗紧绷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语气压低，垂眸跟她说：“你和三嫂赶紧回去，把院门关上。”
苏黎看着院子对面的那群人，手里还有明晃晃的刀具，她紧咬着下唇，站在他的身边不动：“他们是什么人？”
“要债的。”
沈明朗言简意赅，跟对面为首的人说：“我已经报警了，你们赶紧把人放了。”
苏黎听见他的这句话，才留意到对面人群后面，沈老大被摁在地上，身形狼狈不堪，一瞬间她就已经明白过来，明朗的大哥这是在外面欠了钱。
为首的人冷哼一声，示意手下把沈百山放了，临走的时候撂下一句话：“姓沈的，欠债还钱，警察来了，哥几个也敢这么说，知道不，明天还是这个时候，三万块钱准备好了，不然……”
说到这，他比划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等到这群小流氓都走了之后，老宅里才彻底安静下来，沈明朗阴沉着脸，扔掉棍子，俯身伸出手一把把沈百山从地上扯起来，一路拎到祠堂里。
说是祠堂，只不过是一间小土屋，就在老宅院子里的一角，里面供奉的是沈家的列祖列宗。
第227章：爹，你就帮帮百山吧
沈明朗把大哥丢在祠堂，沉默无言，片刻后转身离开。
来到外面，望着院子里的狼藉，又看了看阿黎，他满脸的疲惫，当上村长的那一天起，无论做什么都顺风顺水，村里的村民支持他，阿黎也支持他。
可唯独……
他的父母和大哥两家人一直成为他肩膀上的重担，偏偏他们还嫌他扁担里的石头不多，可着劲的往里扔。
张翠珠放下耙子，来到苏黎的身边，拍着胸脯，一副被吓破胆的模样：“弟妹，刚才那些都是什么人啊？”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苏黎双眉紧拧：“应该是放高利贷的。”
“啥？高利贷？”
“嗯。”
就是高利贷。
另一侧的沈明朗走过来，先看向张翠珠，声音清沉，听不出其他的情绪：“三嫂，你帮我把咱爹叫回来吧。”
现在是初冬，种植地的土壤还没有冻住，沈力白天闲来无事，就会拿着尿素袋子去地里捡收割时遗落的玉米。
“好，我马上去。”
等到她刚出了院子，从房间里走出一个女人来，个子不高，黑瘦，脸颊深陷，眼角还带着几滴泪：“是四弟和四弟妹吧？”
女人走到他们面前，泪汪汪的望着四周，呢喃道：“怎么砸成这样……”
嘟囔完这一句，才再次把目光放在苏黎的身上，嘴角带着和蔼的笑意：“弟妹，吓坏了吧，我怕刚才那群人跑进屋子吓到咱娘，所以一直守在她身边没出来，你大哥没事吧？…这件事还得谢谢四弟和四弟妹，说到底也只有你们敢上前帮他解围了。”
两三句话，说得抑扬顿挫，恨不得把沈明朗和苏黎捧到天上去，当英雄了。
苏黎刚刚只端详一眼便收回眼神，看来眼前这位就是沈家新进门的大儿媳妇，模样算不上好看，但刚才说的那些话绝对比她这个人漂亮多了，至于其中掺杂的感情有多少那就不得而知了。
就好像她说的，担心放高利贷的人吓到徐青兰，新媳妇进门才几天啊，婆媳关系就这么好了？更何况气到婆婆的人还是新媳妇本人！还有后面的几句话，无论怎么听都让她又一种被道德绑架的错觉。
“大嫂说的哪里话，你和大哥现在是一家人，又是新婚，感情正浓的时候，出现这种事更应该相互扶持。”苏黎的语调平淡，同时也在提醒她。
出了事别总想着把自己摘得干净，自己不想管，也别推到他们身上。
黄大嫂抿抿干涩的唇：“那当然了。”
她顿了顿，扫量四周没看见沈百山，疑惑的问道：“你们大哥呢？”
“那里。”苏黎抬手指向那边向阳的小土屋。
“我去看看他，估计吓坏了……”
苏黎没有那个义务给她收拾院子，转身朝屋里走，一边走一边轻声问：“娘身体怎么样了？”
沈明朗跟在她身后，声音沉沉：“还行。”
苏黎：“娘病了，怎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会耽误你的学业，再说四个儿子都在身边，谁都能照顾，不用担心。”
沈明朗柔柔的，给了她足够的安定。
刚踏进屋子，苏黎就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凉意，现在已经十一月份了，如果房间里不烧灶台，房间里比外面还冷，她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明朗，他自然也感觉出来了。
等到两个人来到东屋，一眼就看见徐青兰躺在炕上，身上盖着绣着牡丹花的被子，双眼紧闭，正在沉沉的睡着。
院子外那么大的声音都没把她吵醒，估计是病得很重，苏黎上前几步来到炕边，弯腰认真的打量，虽然两家紧挨着，但她这半年一直奔波，已经很长时间没看过她了，突然一见，不由得震惊。
徐青兰竟然衰老成这个样子，鬓角的白发增加了许多，眼角往下垂得很厉害，呼吸加重，胸脯也跟着起起伏伏，很明显。
估计是最近沈老大的事情，让她着急上火了。
苏黎皱眉，抬手碰碰她的额头，体温正常，也就放心下来，又俯身摸摸徐青兰的手，有点凉，估计是房间里温度不高造成的。
“明朗，你去烧火，我回家拿听诊器给娘检查一下。”
“嗯。”
不一会儿，苏黎拿着听诊器和血压计重新回来，沈明朗也抱着一堆玉米杆子，蹲在灶台前烧火，她给徐青兰简单的检查，发现她血压有点高，心跳偏快。
但是按照这么嗜睡的状态，苏黎又有点怀疑，会不会是中风的前兆？
她来到厨房，跟沈明朗简单的说了几句：“要不，等咱爹回来后送娘去卫生所啊？”
沈明朗点头：“最近娘确实挺爱睡觉的，还总说眼前看不清，我还以为是她眼睛的问题，等到下午她醒了之后，我带她过去一趟。”
“嗯，别担心钱。”苏黎又嘱咐一句。
最近他们手头里的钱有些周转困难，张翠珠早上自己偷偷吃着没营养的酱油泡小葱，给他们和孩子做好吃的，要不是她早晨起来上厕所看见，还真的发现不了。
沈明朗微微垂眸，抬起手拍拍她的手背，一切都在不言中。
……
不知过了多久，沈力怒气冲冲回来。
二话不说，抡起手中的烧火棍朝着沈百山的双腿砸过去：“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儿子！四十来岁竟然还能犯这种混事，借高利贷，我腿给你打折！”
“爹——”沈百山抱头鼠窜：“爹——他们逼我，你不能再逼我了！”
沈力听见他这么说，终于肯停下来，拎着烧火棍指着大儿子，气喘吁吁的质问：“我逼你？是我逼你去外面挣大钱的？是我逼你在外面养二奶？是我逼你跟朱霞离婚？好，今天我就逼你去死，我也图个省心！”
说着，烧火棍带着风落下去。
沈百山挺直腰背，紧咬牙关，闭上双眼有点破釜沉舟的意味：“打！你打死我吧，被您打死总比被放高利贷那群人打死强，来！打！”
果然，如他所料，沈力手中的烧火棍倏然停在半空中。
这个时候，一直在旁边观战的新媳妇扑通一声，径直的跪在他面前，痛哭不已：“爹，你就帮帮百山吧，他也不容易……”
第228章：你肯定有很多钱
这是一场大戏！
苏黎站在沈明朗的身边，静静的观看。
总觉得沈百山这两口子是在给沈力演戏看，是为什么？想让他帮他们还钱吗？
高利贷那玩意儿，利滚利，而且还是暴利！今天他们说三万，明天没准是五万，还多少钱是他们说的算，在后世里那些还不上高利贷，生活被债主严重困扰，不堪压力轻生的比比皆是。
这个年代的高利贷只会比以后更残暴，接触过，一辈子就算完了。
……
房间里很安静，新婚妻子扶着沈百山坐下来，低着头安安静静的把在外一年多的经历讲了一遍。
他当时带着家里全部的积蓄，坐上火车一路去往南方，结果刚出火车站，身上的钱财就被偷走了一部分，后来又遇到一波有钱人很看好他，要带他去做生意，可沈百山万万没有想到，他们这群人竟然是骗子，把他身上的钱骗个精光。
沈百山在外面举目无亲，身无分文，每天只能睡在桥洞里度日，再后来到一个工地里当建筑工人，挣够路费钱才回到昌凌市，只是回到昌凌市后，他又后悔就这样回来。
一分钱没挣回来，还赔光所有。
被村里人知道，岂不是很没有面子，沈百山决定留在市区，可他心高气傲，放不下面子去给别人打工。
在那段时间内，他一直混日子，直到遇见那个初恋，他们一见如故，再见倾心，很快住在一起。
俗话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手里没钱，自己都养不活，还怎么让他心爱的女人过好日子？两个人商量一番，决定做点小生意，可是没有本金啊，于是经人介绍向一个专门对外借款的地方借了点钱。
生意不错，沈百山就想做大，尝到过借款的甜头，第二次他毫不犹豫的找到他们，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利息滚得太快，已经超过他挣钱的速度。
沈百山说完，房间里更安静了。
苏黎有一点疑惑，便沉声开口的问：“大哥，按理说你借款这么久了，为什么他们之前没有向你催款？”
沈百山抿唇，放在大腿上的双手捏紧：“有，在我第二次借款之后的不久，他们就开始催我还钱，我也还过钱，只是下一次他们要的更多，到最后每一次都是她帮我求情……”
她？
苏黎恍然一秒，随即明白过来，是当初插足他和朱霞婚姻的城里女人，没准沈老大嘴里的求情也是另一种含义，怪不得他对她情深不寿。
原来是因为这个。
不过，只要是有脑子的人都能明白那个城里女人和那些放高利贷的人是一伙的，专门骗沈老大的钱，这次见他和她分手，和别人结婚了，再也不能做一个长期的钱票，自然会讨债上门。
苏黎想到这里，卷曲浓密的眼睫微微垂下，微微亮的眸光落在身旁沈明朗的脸庞上，两个人视线相对，仅一秒钟就明白对方的想法。
看来明朗和她想的一样。
沈百山见大家都不说话，也没有人为他出头，旁边的新婚妻子抬起手狠狠的在他后腰上拧了一把。
一瞬间，沈百山疼得眼底聚起来一层泪水，按照妻子之前在祠堂教他的那些话，声情并茂的认错：“爹，我知道我错了，还错得很离谱，可是我当时也没办法啊，被人逼到那个境地里喽，只要我能还了钱，之后我再也不走了，就老实的待在您和娘的身边，孝敬你们……”
沈力叹气，就算是心里再恨再气，也是自己的儿子，还是从小到大一直让他引以为傲的大儿子，与其恨他，还不如恨那些放高利贷的人。
他深邃的眼眸里像是蒙了一层灰，有点暗淡，一夕之间，挺直的背也佝偻了，没有当年那般意气风发的神采。
“我和你娘只有五千，这是我们的棺材本……”
“五千？”
沈百山听到这个数字后，瞬间站起来：“这怎么能够？”
话音落下，身旁的媳妇脸色微变，连忙悄无声息的扯了扯他的衣角，示意沈百山往下说。
苏黎在一旁，看着她这些小举动，皱起眉头。
沈力冷哼一声：“嫌少？那就一分钱也别想从我手里拿走，明天他们来，是想砍你的手，还是要你的命，我肯定不会管你，到时候别怪我这个当爹的心狠。”
“没有……爹，不是这个意思……”沈百山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坐下来，喃喃着：“爹，这是你和娘养老的钱，我不能用……”
话说到这里，房间里又陷入一阵寂静当中，苏黎总觉得不对劲，对面沈百山两口子无意之间撇过来的眼神，就像是落在脊背上的毛毛虫一样，顺着骨节，一点点挪动着身躯，皮肤上激起一层密密麻麻的小颗粒。
此时，她就是这种感觉。
片刻后。
“明朗……”
沈百山嘶哑的声音响起。
“怎么了大哥？”沈明朗下意识的抬起头。
下一秒，沈百山神情激动的双腿弯曲，毫不犹豫的跪在他的面前，沈明朗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大哥，你这是做什么？”
大哥给弟弟下跪，这像话么，他转身躲开。
沈百山动作迅速，两只手紧紧抓住明朗的裤子，他鼻涕眼泪横流，埋头痛哭：“弟弟，大哥给你跪下了！你帮帮我吧，你不帮我，我真的会死的。”
沈明朗深深的压下胸膛里的怒气，从他手中扯回裤子：“我怎么帮你？”
“你开那么大的厂子，又是村长，肯定有很多钱，你只要从指缝里漏出来一点给我，我就能活下去，四弟，我求你啦……”沈百山哪里会让他那么轻而易举的离开，双手再次紧追不舍的抱住四弟的双腿。
苏黎看见这样的场面，嘴角隐秘的勾起，为什么她一点都不意外沈百山会这样做？
想到这儿，她挑起目光，落在新进门的媳妇身上，四目相对，后者匆匆忙忙的低下头，一言不发。
沈百山越说越过分：“村上肯定有很多建设基金，四弟，不如你拿出来一部分救我，等我挣了钱，一定会第一时间把这个窟窿补上！怎么样四弟？”
第229章：你去准备几床被子
沈明朗听完，冬衣下已经渗出层层冷汗，不知是因为寒心还是怒气，眼眸里漆黑幽深，像是浓浓的深夜，他并没有在沈老大期待的目光下点头答应，而是嘴角冷冷的勾起一抹弧度。
从鼻腔当中砸出冷哼，似讥讽，似轻视，他轻声开口：“大哥，你也是这样想的吗？”
沈百山呆愣几秒，他不明白四弟为什么要用‘也’这个字，但就像小黄说的那样，明朗是他唯一可以生存下去的依仗，只要好好求他，就不会被那群人生吞活剥。
“四弟，大哥求你了！不然我就死定了！”沈百山抛开脑海里的想法，态度坚定诚恳。
“……”
他沉默。
听见他的哀求，垂在身侧收紧的双手意外的放松下来，左手模仿出手枪的样子，抵在沈百山的太阳穴上，手指微微的颤抖：“那你就去死吧。”
双目赤红，声音悚然。
是个魔鬼。
沈百山意外，仰起头，对上那双眼，冷得他浑身发抖：“四，四弟……”
苏黎这是第二次看见这样的沈明朗。
平日里的他沉稳谦逊，温文恬淡，也是一个懂得隐忍克制的男人，往往不会把情绪这么清晰明了的展现出来。
还是在上一世，他回到家里知道她死讯，风轻云淡的表情顷刻之间土崩瓦解，那是第一次，前世他走过那么苦累的日子，都不曾改变过他眼底的神色。
沈百山猛地从地上站起来，暴躁的喊着：“沈明朗，我是你大哥，你不帮我谁帮我？”
苏黎冷笑，看吧，现在这个做错事还理直气壮的，才是真正的沈老大，之前打着感情牌哭哭啼啼的，只不过是他身后新娶进门的那条影子罢了。
苏黎拉住快要上前的明朗，修长纤细的腿跨步，过分娇小的身体挡在他的面前。
她浅笑，眉眼弯弯：“大哥。”
“你滚开，我们沈家的事轮得着你在这儿放话！”沈百山想要推开她。
可等他刚伸出手，连个衣角角都没碰到，沈明朗一个眼神递过来，他立刻停下来。
那眼神，让他发憷。
苏黎笑着，微微转身拍拍明朗的手臂，声音温柔轻和：“我没事。”
转身继续和沈百山讲：“大哥，工厂是以我的名义贷款才建成的，目前的所有盈利是我名下的，和明朗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再者我和明朗现在的那个房子也已经抵押给信用社了，这是抵押的单子！”
她从口袋里掏出来，举到他面前。
沈百山的视线落在上面，一寸寸的审视。
新进门的媳妇来到自家男人的身边，装作不解的问：“弟妹，这东西你一直放在身上吗？”
话外之意，抵押的单子显然是为他们准备的。
苏黎收起来：“如果不是大嫂让大哥把主意打到我们身上，这东西我根本不会拿出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在乎你到底是几个意思，谁家都有难处，我们虽然有那么大的工厂，可也有几十万的债款，日子同样不好过，还有，大哥，爹……难道明朗作为弟弟，就应该冒险把村里的钱用在哥哥身上？他没有这个义务和权利。”
新媳妇眼泪说掉下来就掉下来：“那怎么办啊？就看着你们大哥被他们打死吗？”
苏黎面无表情：“大哥，你还记得当初明朗当上村长说的话吗？说你比他更适合做村长，如果今天是明朗欠了高利贷，你会怎么做？拿钱出来？亦或者……”
“你觉得你比黄花村里成千上万个村民重要？”苏黎嘴角冷笑。
沈百山现在哪里还能想起以前的事情，现在最重要的是保命，如今四个兄弟里最有本事的弟弟不帮他，谁还能帮他？
沈明朗：“大哥，报警吧，我怀疑那女人和放高利贷是同伙！”
“不可能！她为了我把自己都牺牲了！”沈百山不信。
苏黎引导他看清真相：“大哥，当时是谁提出来去借钱做生意的？”
“这……”是她。
“当局者迷，大哥，去报警吧。”沈明朗再次催促着。
话音落下，门外传来一声重物摔倒的声音，屋里的几个人对视一眼，距离门口最近的沈力开门出去。
一眼就看见倒在地上抽搐的徐青兰，神情慌张的跑过去抱住她：“老伴儿，你怎么了？”
紧跟后面走出来的四个人也看见这样的画面，苏黎动作迅速跑过去，蹲下来，检查徐青兰的生命体征：“爹，你不要抱着娘，平放在地面就行！明朗，你过来帮我压住她的手脚，不要让她乱动……”
苏黎飞快的扯开徐青兰的上衣和腰带，让她静置在平地上，见她已经出现呕吐状况，连忙把头偏向一侧，用手指把嘴里的呕吐物清理干净，防止堵塞气管，然后掏出干净的手帕卷成条状，塞在上下牙齿之间，害怕徐青兰抽搐的时候，咬到舌头。
她用力掐住她的人中，徐青兰没有一点反应：“失去意志……”
沈力眼睛瞪得很大：“那怎么办啊？”
“爹，可能是中风，我们赶紧送娘去医院，一会儿转移病人的时候，切记不能摇晃，要拖住头部，肩膀，腰臀和双腿，明朗你去找一辆车来……”苏黎左右看了看，视线落在新进门的小黄身上，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只是指着她：“你，多准备几床厚被子，防止路途上颠簸。”
众人纷纷行动，半个小时候后，把人送去镇上的卫生所，当即做好检查，确定是脑出血，以后很有可能半身不遂或者诱发其他病症，卫生所又把病人送到市区里的医院。
折腾一圈，外面的天彻底黑了，徐青兰从手术室里转到普通病房，苏黎去缴费的时候，正好遇见给昌医大讲课的一位教授，便站在原地聊了聊。
沈百山夫妻下楼，新媳妇看见她，撅着嘴巴：“娘都那个样子了，弟妹还有闲心在这儿和别人说笑。”
沈百山哼了哼，没说什么。
“还有在家的时候，她命令我拿被子的派头，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大嫂，我是外人呢，平时我在自己家里几个弟弟都听我的，我虽然刚进门，可也没因为你欠钱的事就离开沈家啊。”
沈百山抿唇，依旧不说话。
新媳妇瞥了一眼，在心里闷哼。
肠子都悔青了。
选来选去，选了个这么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