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高中一点都不好玩
九月一号。
开学日。
佳茵以中考全省第一的成绩，进入市一中。
今年她十五岁，小莹十七岁，而她们的姐姐哥哥已经十九岁，六月份参加完高考。
前几天，他们拎着行李，去往邻市上大学了。
清早。
佳茵空着两只手，挽上小莹的手臂，走进校园。
周围都是三三两两凑成群的学生，身上穿着蓝白校服，脸上扬起灿阳的笑容，看上去朝气蓬勃，青春洋溢。
她眨着黑溜溜的一双明眸，四处打量着校园内部，不禁感叹着：“原来，这就是我妈妈念过的高中啊。”
小莹有点郁闷，歪头靠在妹妹的肩膀上：“我走艺考特招，才好不容易上了市一中的车尾，未来的三年简直就是我的噩梦。”
她从小学习舞蹈，即便现在身上穿着秋版的校服，也能看出纤长的身材，气质优雅恬静。
中考时，小莹参加的是艺考，对文化成绩要求不高。
她现在的成绩，在市一中能排到三百多名。
还算不错。
“佳佳，为什么你和小臣哥学习都那么好？”小莹至今都没走出中考时的噩梦。
家里一共有四个孩子参加考试。
整整一年，没日没夜，日以继日的埋头苦读，刷题复习，不过，这种精神只体现在她和小君姐两个人身上。
对佳佳和小臣哥他们一点影响都没有。
早起早睡，练琴练字，甚至在考试前夕，佳佳还有精力去参加乐器比赛，爬山旅游……
现在中考终于结束了。
可是！
更致命的，是三年后还有……高考！
小莹仰面朝天，满脸挂着无奈。
还是小君姐说的对。
让她写一道题，还不如让她跑二十圈来得痛快！
她自己则是更喜欢呆在舞蹈教室里。
跳三十二个挥鞭转下来。
才是痛快。
不过。
说来奇怪，小君姐是体育生，体育大学有特招渠道，文化成绩只要三百二十分。
可小君姐愣是下了狠功夫，把成绩提高到五百多分。
二叔二婶高兴得买了好几挂鞭炮，天天放。
这算是一个意外惊喜。
佳茵从口袋里掏出棒棒糖，塞在嘴里：“那些题很难吗？数学题只不过把数字改了一遍而已，公式还是一样的。”
“……”
两个人上楼梯，小莹笑着说：“你大概遗传到我小婶的高智商。”
她顿了顿，继续往下讲：“不像我，继承了我妈的颜值和我爸的智商。”
这些年，张翠珠的进步有目共睹。
分析报告，总结报告，对厂子里的数据，看一眼就能了解个大概。
距离女强人的人设越来越近。
然而沈老三在沈家兄弟里，是最憨最蠢的，哪里都帮不上忙，每天在厂子里按时上班下班。
活得最自在。
张翠珠是个操心的命，从挣钱养家，做家务照顾孩子，家里家外一把抓，沈老三高高挂起，啥都不用劳心。
但一点不妨碍人家两口子的感情，腻腻乎乎，好成一个人。
沈家兄弟模样都不错，尤其是这些年，家里有钱了，沈老三越会往漂亮的方向打扮自己。
张翠珠外表虽然不差，但他们两口子比起来，还是沈老三占了上风。
但在智商这一块，张翠珠完胜。
妈妈的智商没遗传到也就算了。
结果爸爸的颜值也没给她……
小莹无语望天。
佳茵摸摸姐姐的脸颊，安慰道：“姐，你长得还行啊，学舞蹈的都好看。”
小莹站在那些舞蹈生里，绝对是一等一的大美人。
毕竟父母的颜值都算是中上。
她自然也不会差到哪去。
但是……
小莹扭头看着妹妹，近在咫尺的这张脸，标准的鹅蛋小脸柔顺乖巧，明眸善睐，浓密刚好的眉顺着眉弓处舒展开。
眼睫像是一把小刷子，忽闪忽闪的，唇红齿白，她看着都想啃一口。
身材和她这个练跳舞的，没差几分。
“呜呜呜……”
也太会长了。
小婶的智商和美貌都有了。
小姐妹两个腻腻歪歪了许久，直到早间铃声响起，她们才分开。
一个去了七班文科，一个去了一班理科。
分开前，佳茵从姐姐的书包里，掏出一本书和一支笔，叼着棒棒糖，走进教室。
直奔最后一排靠窗户的位置，坐下来。
前几天的到校日，已经分好座位了。
她全省第一，有优先选择权。
……
整整一上午过去，佳茵无聊到……想睡觉，只好翻开那本大学物理书，写起来。
孟月站在讲台上，严厉的视线扫过下面的学生。
从苏黎离开这个学校之后，她就不再担任一班的班主任，负责一到三班的数学。
正好她结婚了，也有了孩子。
担任班主任就没有时间照顾家庭，也算是一个完美的理由。
下面的学生，一个个坐姿端正，双手放在桌子上，面前的书本摊开，聚精会神的看着黑板。
唯独……
坐在后面的一个女学生没看她。
一般排在那个位置上的，大多是体育生或者是吊车尾的学生。
孟月皱了皱眉头，拿起手里的木棍子，用力的敲了敲讲台，朝着佳茵的方向指过去：“你叫什么名？我让你看黑板，你现在在底下写什么呢？”
佳茵抬起头，看向老师。
孟月指向黑板的题：“我刚才讲到哪了？”
佳茵站起来，一脸淡定：“老师啊，这题你讲错了，不应该选B，应该选A。”
孟月皱了皱眉头，认真的看了一眼黑板。
还真是。
刚才课代表把下面的选项写反了，原题的答案是B。
但黑板上的答案是A。
没错。
可是……
这题她还没讲呢，就会？
孟月抿唇，先是无声的把黑板上错误的地方修改好，然后才看向佳茵，严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沈佳茵。”
“以后上课听讲，坐下！”
佳茵乖乖的坐下，撑着脑袋，无聊的看着黑板。
晚上回到家。
她趴在苏黎的背上，双手抱住她的脖子，撒娇的问：“妈，上高中一点都不好玩，你是怎么坚持四个月的？”
苏黎：“……”
“是和同学玩得不好吗？”
佳茵摇头：“不是。”
老师讲的她都会，老师没讲的，她也会，那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在课堂上呢。
苏黎摸摸女儿的脸，商量着：“再坚持坚持，万一遇到相处很好的小伙伴呢。”
“好吧。”
第291章：名利什么的都是浮云
孟月拿着教科书，脚下踩着高跟鞋，怒气冲冲的走进教师办公室。
坐在她对面的男老师，关心的问：“孟老师，怎么了？又有学生气你了？”
孟月把书摔在桌子上，嗓音提高，有意说给另一侧的叶老师听：“我教三个班，也没有一班的学生这么过分的。”
正在低头批作业的叶老师，手下的动作停顿了下，没说话，继续埋头工作。
孟月冷哼一声。
她早就习惯一巴掌打不出一个屁的叶老师。
说白了，就是会装！
现在叶老师是一班和二班的班主任，也不知道是怎么的，从苏黎走后，她像是打开了幸运的大门。
教出来的学生，一个比一个优秀。
每年看着那些学生过来看她，孟月就嫉妒得不行！
教室办公室里的老师，谁都知道孟月和叶老师是面和心不和，大家基本上都保持着看热闹的态度看她们。
男老师顺坡下，接着往下问：“一班的学生怎么了？”
孟月有些烦躁：“那个叫沈佳茵的，上次我说了她几句，这几天居然逃我的课！也不知道是谁教的！”
男老师怔了怔：“沈佳茵？”
“对，就是这个学生。”
男老师嗤嗤的笑。
左边的一位女老师也跟着嗤嗤的笑：“小孟老师，你这是学霸绝缘体质吧。”
孟月看着眼前的两位老师，疑惑的问：“怎么了？”
女老师晃了晃手里的文件：“学生成绩资料，你没看吧？”
孟月：“我不是班主任，看那东西又没用。”
男老师了然，对那位女老师说：“那天我们讨论成绩好学生时，孟老师没在，自然也不了解。”
女老师告诉孟月：“小孟，那个沈佳茵你就别管了。”
孟月反问：“为什么？”
“她是全省第一，在中学时，每次出去竞赛，第一的肯定是她，不会是别人！听说原本可以直接去大学的，只是那小姑娘，想要过来看看妈妈念过的高中，才来的。”
“而且沈佳茵这小姑娘，多才多艺，二胡琵琶都拿过奖项，她画的画还登过昌报头版呢。”
听完她的科普，孟月愣在原地。
女老师忽然想起来什么，好奇的问孟月：“我可听说，那孩子被二胡大师莫巍邀请过，你家先生知道这里面的小道消息吗？”
孟月尴尬的笑了笑：“我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
“哎呦，你家先生丁荣棠不是莫巍大师的徒弟么，应该能知道吧，之前有人说，莫巍大师想要收沈佳茵为徒呢。”
“我从来不问我家先生的工作。”孟月坐下来，假意翻开书备课。
不去参与这样的话题。
她和丁荣棠是相亲认识的。
只见过三次面，就结婚了。
结婚一年，生下了孩子，两个人的感情也没觉得多好，各忙各的。
他除了是八中的音乐老师之外，还是二胡大师莫巍的徒弟。
三五不时的，要出去演出，或者被别人邀请当评委老师。
丁荣棠有什么事情，都不和自己说。
孟月想到这儿，捏着书角的手指狠狠收紧，粉嫩的指甲因为用力而退去血色。
女老师一脸失望，把自己听到的消息说出来：“好像是那孩子拒绝了莫巍大师！”
男老师震惊：“有这事？”
“那当然了，这还是有史以来二胡大师第一次主动开口收徒弟，被拒绝后，莫巍大师还放出话，说若是不拜他为师，这辈子就难有出头之日。”
“然后呢？”
整个办公室的老师都听得聚精会神。
女老师表情高深莫测：“据说，沈佳茵在某次音乐比赛上，被评委老师问到这个问题，这孩子只回了一句话。”
有人好奇：“什么话？”
“说了一句李白的诗，身将客星隐，心与浮云闲，还在现场翻译说，名利什么的都时浮云，这是她十三岁时说的话，一个小孩子比大人活得通透。”
只是这句诗，不知道说的是莫巍还是她自己。
一直沉默的叶老师忽然开口：“浮云两个字用的不错。”
众人：“……”
孟月丢了这么大一个脸，还被说成学霸绝缘体。
除了那个苏黎和沈佳茵两个人之外，还有谁……
她也教出很多成绩好的学生啊。
哼，现在他们一个个都巴结叶老师，真是太现实了！
孟月心里气不顺，回到家看见丈夫冰冷的那张脸，胸膛里的那团火更是无名大了起来。
她冷声问：“你知道沈佳茵这孩子吗？”
丁荣棠面无表情的脸，有了一丝晃动，挑眉看向孟月：“提她干嘛？”
“她现在是我的学生。”
“所以呢？故意在我面前提起她？你是不是也听见外面那些风言风语，觉得我被一个孩子比下去，你也过来嘲笑我？”丁荣棠脸色漆黑到像是化不开的黑夜。
孟月见他语气不好，甩手把手里的东西扔在地上：“你就是连一个孩子都比不过，看看你现在吹胡子瞪眼的样子，哪里有大师的风范，你真让人恶心！”
“哼，你呢，又好到哪里去？撒泼尿好好照一照自己，教了几年书还真的把自己当个人了？”
丁荣棠丝毫不退让，嗓门大到能把房顶掀开。
另一头的房间里，小男孩蜷缩着身体，用力的捂住耳朵。
可爱的脸庞上写满无助和害怕。
……
佳茵在高中呆了一个星期，就由苏黎和沈明朗带着去了京都。
参加国际奥数赛。
为时三天，全封闭式的考试。
从考生踏进考场范围内，就不能出来，里面有住宿，有食堂，休息环境特别好，三天之后，考试结束，佳茵才能出来。
沈明朗和苏黎目送女儿走进考场，之后他们也没闲着。
一个去听讲座，一个去找合作商联系感情。
只有到晚上的时候，他们两口子才回到酒店里，彻底的放松下来。
京都里富丽华顶楼最好的套房。
苏黎穿着睡衣，推开落地窗，看着偌大的游泳池，心里有点痒痒，朝着沈明朗招手：“老公啊，过来。”
“怎么了？”他走过来，伸出手从后面圈住她纤细的腰身。
苏黎安稳的靠在他怀里，仰头问：“你会游泳，对吧？”
“嗯。”
从农村里出来的孩子，大多都会。
毕竟，小时候总往河沟里钻，没有不识水性的。
苏黎抬手摸着他下巴，娇嫩的指腹被新长出来的胡渣扎得麻麻酥酥。
她露出浅笑，撒娇道：
“可我不会。”
第292章：我们不念书了
沈明朗眉目深邃，嗓音温柔：“我教你。”
“好呀。”苏黎狡黠一笑。
就等他这句话了。
随后，她又想到一个问题：“可我们没带泳衣，怎么办啊？”
沈明朗紧抿的嘴角徐徐的勾起，抬手将她唇角上的一根发丝拨走：“老婆，这里就我们两个人。”
苏黎能从他细腻的动作里感受到他绵长真挚的情感，无论是在家，还是距离家千里万里的他乡。
依旧能给她一种踏实和安定。
她没反应过来他话语里的另一层含义。
只与他身体贴着身体，密不可分的靠在一块：“对啊，就我们两个人……”
沈明朗低低嗤笑，附身来到她的耳边，没说话，只是沉默片刻。
滚烫而轻缓的呼吸落在她的皮肤上，像一根羽毛轻轻扫过，有些痒，苏黎忍不住缩起一侧的肩膀。
沈明朗抬手，厚实的掌心插进她的发间，吻了吻妻子的脸颊，才与她低声暧昧的咬耳朵，说悄悄话：“就我俩，可以不穿。”
苏黎无语地睨他一眼，拎起他手背上的肉拧了下：“想的美！”
沈明朗高大的身躯靠在她的肩膀上，故意撒娇耍赖：“老婆~~~~”
“哎呀呀……”
苏黎嫌弃的怪叫，甩开他的手，扑到床上，伸出手拿起床柜上的电话，拨通酒店前台的号码。
身后的床垫下沉，一抹温热的胸膛贴上来。
沈明朗将她圈在怀中，半撑着手臂，垂眸认真盯着妻子娇媚的容颜，温热的指腹轻轻扫过她的眉尾眼角。
看着苏黎打电话给前台：“喂，1301。”
“您好，苏总，请问有什么指示吗？”前台小姐姐的声音很甜，小心谨慎的询问。
1301是这里最好的房间。
昨晚是她亲自给苏总办理的入住手续。
苏黎开口：“送过来两套泳装。”
前台小姐姐笑着应道：“好的苏总，请问，需要多大的尺码。”
苏黎把她的泳装和明朗泳裤的尺码，告诉前台，才挂掉电话。
她转身，窝在沈明朗的怀中：“等下吧，一会儿就送来了。”
“嗯，那我们先做点别的…”
话音落下，沈明朗咬住她的唇。
苏黎身体一阵阵的发软，抱住他脖子的手垂下，下一秒，被沈明朗握住，按在他的心口处。
小妻子身娇体软，皮肤又香又滑，让人爱不释手，沈明朗的吻有些乱，落在她的鼻尖，下巴，脖颈，耳后。
房间里的气氛因为他们的互动，渐渐的粘腻起来。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
床上的沈明朗和苏黎气喘吁吁的停下来，对视一眼。
他看着苏黎湿润的唇瓣，心思微动，又忍不住低头轻啄几下。
苏黎连忙避开，推着他的肩膀：“可能是送泳衣的，快去开门。”
沈明朗翻身仰面躺到旁边，笑得开心，冷峻的五官因此明亮起来：“老婆。”
“嗯？”
“我恐怕不能去开门了。”
“为什么？”
苏黎疑惑，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
“……”
她无语叹气，将旁边的毛巾毯甩在他的身上，沈明朗连忙接过来，盖住。
苏黎起身，去开门。
酒店的服务员端着泳衣和红酒，还有一些吃食，走进来。
她们训练有数，低眉顺眼的放下东西，又把红酒和餐具都摆好后，迅速的走出去。
等到那三服务员出门，拐了一个弯，才松口气。
其中一个表情激动：“哇，苏总也太好看了吧，像电视里的港星。”
“哎哎，你刚才看见床上躺着的人没？应该是苏总的老公……”旁边的女服务员撞了下同事的肩膀。
她们刚才摆放餐具的地方，和床铺之间有一定的距离，中间还有一层朦胧的纱帘。
只能隐隐绰绰的看见一个人躺在床上。
第三个服务员，满脸害羞又期待：“你们发现苏总的嘴唇很红了吗？没准在我们进去之间，他们是在……”
她趴在另两个人耳边，轻声的说着什么。
她们同样是八卦的表情：“对对对，还有泳衣啊，他们会不会……”
“咦——”
……
房间里。
苏黎把泳裤扔给沈明朗，自己则是抱着泳衣去卫生间。
不一会儿，她换好泳衣，身上还披着一件白色的浴巾，走出去：“老公，你换好了没？”
“好了。”
沈明朗已经先下进游泳池里，池水温暖，手臂搭在池边，等着妻子出来。
片刻后，苏黎曼妙的身影从白纱后面，隐隐显现，渐渐靠近，他望过来的眼神，明显亮了几分，有惊艳划过。
酒店服务员送来的泳衣是三点式，只有单薄的胸衣，和一件三角裤。
该遮挡的地方，的确都遮上了。
但总觉得很奇怪……
苏黎下意识的裹紧手中的浴巾，越是这样，下面两条修长白嫩的腿露出来的越多，浴巾下，半遮半露的腰肢，纤细无骨。
一张精致的小脸，未语先羞，红彤彤的，太过诱人。
“这衣服太露了。”
她坐下来，两只脚放进水中，沈明朗游过来，结实的臂膀撑在她双腿两侧，在她的脸上落下一个吻。
他脸上灼灼笑意，让五官明艳起来：“阿黎，下来啊。”
“不行，我怕……”
虽然游泳池不深，但平静的水面，像是随时随地成为能吞噬一切的旋涡，把她卷入水中。
她怕火，也怕水。
沈明朗轻声哄着：“别怕，有我在。”
“好……”苏黎的声音都在抖，慢吞吞的往下滑。下一秒，沈明朗抓住她的脚腕，轻轻的往下拉，苏黎尖叫一声，入水的瞬间，像只八爪鱼一样挂在他的身上。
“你吓死我了。”她抱怨几声，低头在他的肩膀上咬了一口。
沈明朗浅笑，双手抱紧苏黎的腰臀部分，带她来到泳池中央，感受到抱着他脖子的那双娇嫩的手臂，越发的收紧。
他浅笑，温柔的指导：“阿黎，别怕，松开双脚，慢慢的在水里滑动。”
苏黎红唇紧抿，听话的松开腿，晃动了几下。
几分钟后，她见他一直不说话，便问：“接下该怎么做？”
沈明朗弓着腰身，感觉到阿黎在水中胡乱扑通的双脚，背部肌肉逐渐紧绷起来，肩胛骨线条流畅。
看上去性感热血。
他哑着嗓音：“老婆…”
苏黎挂在沈明朗的身上，两只小脚在水里晃得正起劲，听他喊她，下意识的应道：“嗯…？”
“我们改天再学吧。”
“为什么？我觉得我已经找到游泳的窍门了。”
“那我教你点别的。”
“好啊。”
苏黎眨着星星眼，一脸期待的看他。
结果……
池水汹涌，一池旖旎。
第二天中午，苏黎打着哈欠醒来。
看见坐在床边，衣冠楚楚的沈明朗，气不打一处来，脚丫子蹬在他的脸上：“你大爷的。”
知道她怕水，还偏偏在游泳池里胡闹……
沈明朗抓住她的脚，附身亲了亲光滑的脚背：“今天带你去看电影好不好？”
苏黎：“你不忙了？”
“陪老婆重要嘛。”
“嘁…”
……
短暂的三天时间，眨眼就过。
此时沈明朗和苏黎等在考场外面。
之前跟他们有过一面之缘的家长们，每一位都表情焦急，目光惆怅，还有个别的，嘴角已经烧起锃亮的水泡。
苏黎看看自己，又看看牵着她手的沈明朗，闲云野鹤般的悠闲表情，不像是来陪孩子考试的。
倒像来参加旅游。
一位顶着半张肿脸的孩子妈妈，走到他们面前，好奇的问：“你们孩子也是过来考试的？”
苏黎点头：“嗯，您……”
她的视线落在孩子妈妈的一半脸上。
已经肿得跟个小包子似的。
那女人感觉到苏黎的视线，倒是一点不扭捏：“上火，牙龈肿了，也不知道我家孩子考成什么样，要是拿个第一，我这脸就不白肿啦。”
她看向苏黎和沈明朗，见他们一点都不紧张：“你们孩子平时学习怎么样？”
苏黎抿唇：“就那样吧。”
女人还以为苏黎的孩子学习不好，便安慰道：“没事，能参加这样的考试，孩子已经很不错了。”
“嗯，我和先生平时工作忙，不太管孩子。”
“那可不行，我对我家孩子可是很严厉……”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那位家长指导苏黎各种管制孩子的方式方法。
直到考试结束，参考的孩子们走出来。
佳茵拎着一个纸袋，走在人群中间，看见爸妈时，娇嫩的脸庞上露出笑容，一路小跑过来。
苏黎掏出手帕，先为女儿擦掉额头上的汗：“这几天休息的好不好？”
佳茵接过爸爸递过来的保温杯，喝了一口水：“挺好的，我还认识很多国外的小朋友，跟她们交流过才知道我的口语还是不太标准。”
“已经够好了，一会儿给王校长打个电话。”
“嗯。”
沈明朗带着妻女往外走：“中午想吃什么？”
刚才的那位妈妈拉着儿子的手，焦急的问：“考第几啊？是不是第一啊？说话！”
“不是……”儿子眼底有一丝靑痕，脸色憔悴。
他指着佳茵的背影：“她是第一。”
至于自己，根本没排上名次。
考试的模式是淘汰制。
一共是六十人，国内才十三人，其余的都是来自国外。
四轮比赛，光是第一轮就淘汰了二十二人。
等到最后一轮的时候，就只剩十人。
每局比赛冲线名次的同时，还有限时设置……
那个小女孩子，瘦瘦小小的，一路遥遥领先，答题速度甚至比限时的时间还要快。
交完卷子，叼着棒棒糖，单手托腮的发呆。
看着他们答题。
孩子的妈妈看着苏黎的背影，怔愣许久：“……”
合着自己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丢人现眼啊。
*
佳茵在国际比赛中，拿到第一，带着这样的殊荣，回归学校。
半个月后，孟月为她报了一个本市比赛。
她拿着一份文件交给佳茵，回家让父母签字，明天带回来。
等到第二天，孟月接过文件，看着家长签字后面，被签上龙飞凤舞的两个字——
苏黎。
沈佳茵是她的孩子！！！？
孟月后槽牙咬了咬，眼前恍惚几分：“……”
陷入怀疑人生的困惑当中。
……
佳茵在国际比赛中，名声大振，各大高校轮番争抢，当滨大和京大看见苏黎和沈明朗的瞬间。
几波人同时顿住。
时光仿佛倒流到数年前，在黄花村的时候，
京大和滨大为首的教授异口同声的打着招呼：“嗨，我们又来了。”
十年过去，两位老教授头发都白了，但抢人的精神依旧十足。
滨大：“我们先来的！”
京大：“糟老头子，别和我们抢。”
苏黎抿唇，抬手示意他们安静一下：“各位老师，淡定淡定，我女儿才高一。”
京大：“没事，我们破格录取。”
滨大：“我们有少年班。”
京大：“我们也有。”
苏黎浅笑：“我尊重孩子的选择。”
正参加市一中高一月考的佳茵，鼻子有些痒，打了个喷嚏，收拾好笔袋，在全班考生震惊的表情下，提前交卷。
然后一脸淡然的走出教室。
几分钟后，楼下操场响起学霸的笑声：“快把球踢过来呀。”
全班考生：“靠……”
物理考试一个半小时，她半个小时就交卷了。
可以玩一个小时……
种种无聊之下，佳茵在高中只呆了一个月，觉得不好玩，就直接去了大学。
打破了苏黎在校四个月的记录。
她即没选择滨大，也没选择京大。
而是选择了和沈君沈臣同一个城市的一所工业大学。
苏黎送女儿上大学，看着她走进校园，眼泪就控制不住的流下来，转身趴在沈明朗的肩头无声的哭了起来。
“小时候，跟只小猫似的，也不说话，困了知道自己拿着被子去睡觉，睡醒了不哭也不闹，怎么一眨眼，她就上大学了呀。”
苏黎和沈明朗在学校旁边的宾馆住了好几天，见女儿一切都适应，才依依不舍回到昌凌，投入工作当中。
不过再忙，每天晚上都会给女儿打电话。
灿阳抱着电话不撒手，姐姐从来都没离开家这么久，便一直问：“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有没有人欺负你？灿阳好想你。”
“我们不念书了好不好？回家吧……”
第293章 你是我妈也不能抹灭我的梦想
在沈灿阳脑袋上顶着语文和数学两门教科书时。
他的哥哥姐姐们已经放寒假回家了。
此时沈君，小莹和佳茵三个小姐妹正窝在沙发上，看着假期热播的电视剧，手里还捧着各种零食。
“哈哈哈哈……”
电视里正播到有趣的地方，她们笑成一团。
马上要过年了，沈臣和沈老三正在厨房忙着给刚杀好的鸡退毛。
灿阳听见姐姐们的笑声，心里直痒痒，也想看电视。
他瞥了一眼厨房那头，妈妈爸爸叔叔婶婶都在忙，根本没往这边看……
他紧抿着唇，一双小脚挪蹭，挪到斜着眼睛刚好可以看见电视的地方。
头上的那两本书依旧纹丝不动。
“沈灿阳！”
苏黎的声音从餐桌那边响起。
吓得灿阳立刻回到原来的位置上，乖乖的站好。
可……
妈妈还是背对着自己，又怎么会第一时间就发现自己动了呢。
“妈妈，你是二郎神么，有三只眼睛。”
苏黎冷哼，手里挥着擀面杖：“我是你妈，还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
灿阳嘟着嘴巴，泪眼汪汪的向周父周母求救：“姥姥姥爷，看你们女儿，多凶呀。”
围在一块准备年货的大人，听着灿阳鬼灵精怪的话，对视几眼，笑起来。
“姥姥姥爷，我都已经罚站三天了，每天都得站满两个小时，我的命也太苦了，有个这么凶的妈妈。”
沈明朗第一个出声：“沈灿阳，你再说一遍！”
灿阳怕爸爸，吓得缩起脖子，噤声保命。
苏黎来到儿子面前，蹲下来与他沟通：“让你罚站，觉得委屈了？”
灿阳先看一眼沈明朗，才小声的说：“有点。”
“那妈妈问你，你语文考几分？”
灿阳抿唇：“五十六分。”
“数学呢？”
“五十九分。”
苏黎：“一共三科，你有两科不及格。”
灿阳邀功：“可我英语满分。”
还是两年前，茵上初中的时候，觉得自己的英语口语不好，让苏黎和她每天用英语沟通。
灿阳那时还小，在旁边抓耳挠腮的听不懂。
佳茵逗他，说这是她和妈妈在说秘密。
时间长了，他也会说出几句，英语底子打得好，所以现在四年级，表现出对英语的喜爱。
苏黎点着他的小鼻尖：“作为中国人，连语文都不及格，丢脸不！”
灿阳垂下眼眸：“……”
“妈妈还告诉过你什么，记得吗？”
灿阳：“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数学不及格，以后还怎么走遍全天下。”苏黎站起来，把儿子头上的两本书摆正：“顶好了，每天早上六点起床，罚站两个小时，站不好就加罚一个小时，直到假期结束，记住了没。”
灿阳无精打采的回答：“记住了。”
苏黎：“是不是男子汉，大声点回答！”
“妈妈，我记住了，我是男子汉。”灿阳绷直小身板，站得规矩。
她这才重新回到厨房那边。
其实灿阳很聪明，从英语这方便就能看得出来，但他就是好动，上课注意力不集中。
就连考试的时候，也得先玩一会儿，才开始写题。
直到数年后的部队里，有班里的兵问他：“沈班长，为什么你的军姿站得那么好？”
灿阳想起妈妈，露出一抹笑：“我妈妈从小就教我站军姿。”
……
这时候年味特别足。
大年三十晚上的鞭炮声断断续续的响了一晚上。
晨光升起，迎来新年的第一天。
一家老小穿着鲜红的新衣服，在这样喜庆的早晨各自忙碌着。
苏黎指挥着家里的两个孩子：“把瓜子和水果都摆好，一会儿有拜年的过来，还有茶水沏好了。”
沈明朗穿着深红色的针织马甲，从厨房探头：“老婆，饺子好了，吃饭吧。”
“知道了。”
苏黎扬声应了一声，又告诉佳茵：“女儿，去把你师父喊下来。”
“嗯。”
周父周母昨天下午被周学永接走，去富丽华总部过年。
等到初四的时候，这几大家子都从娘家回来后，一起去富丽华总部聚餐吃饭，这是每年的传统。
饺子刚端上来。
隔壁沈老二家就传来一声怒喊，苏黎侧着耳朵听了一下：“是二嫂在喊，发生什么事了？”
一家四口连忙出门，穿过月亮小门，来到沈老二家，沈老三一家也跟进在他们身后。
刚来到院子里，就看见沈臣和沈君姐弟两个跪在雪地里。
昨晚放得满江红鞭炮的红纸屑被风卷起，吹到两个孩子的膝盖处，这么冷的天，姐弟俩鼻尖和手尖都冻得发红。
小莹和佳茵看见了，连忙把自己身上的大衣脱掉，披在哥哥姐姐身上。
苏黎推门走进去，看见秦春华坐在桌子旁抹眼泪。
她走过去，坐到她旁边，轻声的问：“怎么了，二嫂？”
秦春华叹气：“他们是要气死我。”
沈老二在旁边给媳妇顺气：“别气了，先让孩子进屋吧。”
苏黎接着说“对啊，那么冷的天，让孩子们跪在雪地里，再把他们身体冻坏了，有什么事好好商量。”
张翠珠也跟着劝：“就是，孩子小的时候你没打过一巴掌，现在大了，今年俩孩子都二十了，还急吼吼的打起来了。”
秦春华眼泪掉得更凶了：“再大也是我孩子。”
“你们知道他们姐弟两个瞒着我和他爸什么事嘛？”
苏黎和张翠珠异口同声的问：“什么啊？”
“小君念的根本不是体校，是警校！我说她高考的时候那么卖力，考了五百多分，原来早就有预谋的！一个女孩子你念什么警校啊，得受多少罪啊，他们还瞒着我……”
秦春华哭得眼泪顺着脸颊一串串的流下来。
跪在外面的沈君朝着屋里喊：“我就是要当警察，才不要当体育老师，我也不要进国家队当教练！”
秦春华站起来，怒气冲冲的跑到外面：“当老师不好么，当教练不好么，小姑娘风吹不着雨打不着一辈子，多好啊，你要是当警察了，天天在外面跟那些匪徒搏斗，我能受得了吗。”
沈君仰头，红着眼眶：“那是你觉得！我从小就想当警察，你是我妈也不能抹灭我的梦想。”
“你……！你……”秦春华被气得红了眼，挥手就要打。
第294章：孩子们有对象了吗
苏黎赶忙拦住。
朝着沈明朗使眼色，让他带着孩子们回去。
她和张翠珠推秦春华回到房间里。
外面沈家兄弟带着沈君和沈臣他们去四弟家呆着。
苏黎给秦春华擦干眼泪：“二嫂，别激动，其实老师和警察都是一样的，警察局里还有文职工作呢。”
秦春华满脸疲惫，单手撑着额头：“你们看小君是能安稳下来做文职的孩子吗？”
苏黎：“孩子们小的时候，我们就问他们，你们有什么梦想啊，孩子们都说，我要当科学家，我要当航天员，要做警察，现在孩子实现梦想了，你怎么还阻拦上了。”
秦春华抿唇：“那当老师也挺好的，教书育人桃李满天下……我不是反对她当警察，是担心她有危险，我就这么一个女儿……”
“谁家都一个孩子。”张翠珠坐在她旁边，大嗓门的劝着：“这些工作总得有人做，以前打仗的时候，没人站前线，哪还有我们现在好日子过啊。”
苏黎点头：“就是，三嫂说的对。”
话粗理不粗。
秦春华打了两个弟妹几下：“敢情不是你们的孩子。”
张翠珠瞪着眼睛：“说这话就见外了，家里这几个孩子我都是放在手心里疼的。”
“听你鬼扯。”
张翠珠指出事情的根本原因：“都怪你，小君小时候，为了省事总给她剪短发，现在好了，真成个假小子了。”
秦春华眼泪又从眼眶里滚下来：“那时候家里穷，我和他爸想多挣点钱，一天到晚不回家，哪有时间给小君扎辫子。”
沈君沈臣姐弟两个小时候过得挺苦的，四五岁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烧火做饭。
张翠珠冷哼：“咱婆婆就知道高高挂起，屁事不管……”
苏黎打断：“大过年的，提她干嘛！”
“呸呸呸，晦气。”
苏黎和张翠珠劝了许久，秦春华的情绪才稳定下来。
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了。
开学前夕，三个孩子开开心心的拎着行李，重返学校。
……
寒往则暑来，暑往则寒来。
寒暑相推而岁成焉。
眨眼又过去七八年。
2001年春季征兵，准备参加高考的沈灿阳休学参军，一走就是两年未归。
直到两年后的初冬。
一抹绿色的身影出现在台町的沈家院中。
苏黎今天刚好休假，又赶上冬至，正和佳茵包饺子呢，只凭感觉院子外面站着一个人。
她下意识的仰头，透过玻璃看过来——
灿阳站在院中央，一张黑脸露出无比灿烂的笑容，朝着她招手。
“我儿子回来了。”苏黎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往外走。
待在房间里的人，听见她的话，同样连连惊讶，匆忙起身跟着她往外走：“小灿阳回来了？”
“哪呢？回来怎么不进来呀？”
一堆人刚出了房门口。
“敬礼————”
声音浑厚豪迈，周围的空气都被震慑。
苏黎望过去。
灿阳站在阳光下，穿着一身绿色戎装在身，昂首挺胸，身材笔直，敬出的军礼标准而庄重。
已经晒黑的脸上，容姿焕发，神采奕奕，一双眼眸亮晶晶的。
“礼毕！”
他收起放在耳边的那只手，靠在身侧，整个动作干脆利落，臂膀结实有力。
灿阳朝着苏黎飞扑过去：“妈……”
“儿子，让妈妈抱抱你。”苏黎不是个爱哭的人，看着两年没回家的灿阳，眼泪不知不觉的流了满脸。
灿阳笑着给她擦掉眼泪，但眼圈还是红了又红：“妈，别哭了，儿子这不是回来了嘛。”
沈老三抱着手臂，小风吹过来，冷得发抖，好趣的喊道：“你小子两年才回来，你妈妈天天惦记你，赶紧跪下来磕几个头。”
“好！”
灿阳二话没说，摘了帽子，扑通一声跪在苏黎面前，咚咚咚三个响头磕下去：“妈，儿子让你费心了。”
“赶紧起来，赶紧起来。”
苏黎拉着他起来，心疼的摸了摸他额头，见脑门都红了。
她瞪了沈老三一眼：“三哥，你怎么总起哄啊。”
沈老三挠挠后脑勺：“嘿，看你们哭个不停，活跃下气氛，进屋吧，外面太冷了。”
“走走走，进屋。”
等到晚上沈明朗回来时，沈老三又喊道：“你小子一走就是两年，你爸天天惦记你，灿阳，赶紧跪下来给你爹磕头。”
沈明朗仔细打量几眼儿子，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精神了不少，是个汉子了！”
“爸，明早咱爷俩比一比啊？”
“比什么？”
“十公里。”
“臭小子，真当你老子不行了？”沈明朗一巴掌拍在灿阳的后脑勺上，又脱掉上衣，只穿着白色背心。
勾起肱二头肌，让儿子看：“怎么样？这肌肉块儿不比你的小吧。”
“嘿嘿。”灿阳傻笑几声。
几个孩子都放假回来，家里难得的热闹起来，几家子人天天凑在一起吃饭。
富娇和周学永带着儿子，也过来凑热闹。
一群人围在一起聊天的声音，能把房顶掀开。
很久都没有这么热闹了。
几个孩子都已经毕业参加工作，沈君在市公安局里工作，天天忙得不见人影，沈臣好一点，工作清闲。
在大学里教书，会被学生尊称一声教授，同时正在攻读博士。
佳茵在某设计院，工作保密，假期又很少，一年只有不到一个星期的休息时间，回家的次数更是少得可怜。
小莹在艺校里当舞蹈老师，轻松自在，每月十天休息。
偶尔还去课外补习班教课，挣点零花钱。
这几年沈明朗做出了业绩，去年年底升为代理市长，明年评选，他就正式走马上任。
到时候，他们一大家子就得搬家，住到安保系统比较高级的小区里。
在孩子们小的时候，愁他们长大，上学以后，愁他们成绩如何。
快要步入社会时，又愁他们工作。
现在家里的孩子一个个都有出息了，家里的老一辈和父母就开始愁他们找对象的事情。
邻居家的大妈看苏黎家热闹，就过来串门。
看着眼前漂亮礼貌的孩子们，眼睛都亮了，拉着苏黎的手，一个劲的问：“家里的孩子有对象了吗？”
苏黎指着小莹：“她有对象了，是同一个学校里的老师。”
大妈又问：“那佳佳呢？”
第295章：分明是见色起意
都在台町里住小半辈子了。
谁家的孩子什么样，她心里门儿清……
自己看着佳茵长大，这孩子从小到大无论是模样还是学习，那都是一顶一的好。
家庭背景更是没得说。
不知道是哪个臭小子能有多大的福气，把这样的小姑娘娶回家啊。
听见她的问题，苏黎摇摇头，如实回答：“还没呢。”
“二十几了？”
“二十四了。”
一问一答，大妈越听越欢喜。
她又问：“可我好几年，都没看见佳佳了，她在哪工作啊？工作忙不忙？”
苏黎把女儿从书房里喊出来：“佳佳，你大娘要看看你，赶紧叫人。”
“大娘好。”佳茵笑着打招呼。
又弯腰给大妈面前的茶杯续上茶水，然后举止规矩的坐在苏黎的身边。
大妈看见佳茵的第一眼，表情登时亮了，伸出手就招呼着小姑娘坐在她身边：“佳佳啊，坐这边来，让大娘好看看你。”
佳茵闻言起身，乖巧的坐过来。
大妈眯着有些发花的眼睛，仔细打量，眼前的小姑娘穿着白色毛绒上衣，下半身套着一条靛蓝色宽松的针织裤。
打扮得清爽干净，纤细的腰身看上去柔软无骨，不盈一握。
黑色的长发散落，披在肩头，衬托小脸精致，皮肤白皙，眼眸清澈明亮，明艳美好。
大妈堆起笑容，爱惜地握住佳茵的手不放，每一根皱纹里都写满了她对佳茵的喜爱。
“哎呦，小姑娘长得真俊！大娘这手里就是没有配得上你的小伙子，要不然就给你介绍了。”
佳茵笑笑：“大娘，我不着急。”
“女孩就那么几年好青春，可得好好谈个恋爱，现在这时代可和我们那个时候不一样了，赶紧找一个，知道不？”
“嗯，知道了，大娘。”
大妈看着佳茵乖巧的模样，一颗心都要心疼碎了，把她搂在怀里。
佳茵悄悄的看向苏黎，向妈妈求救：快救救我，妈妈……
大妈又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红色的百元大钞，塞在佳茵的口袋里：“宝贝啊，这是大娘给你的，自己留着花。”
佳茵连忙推拒：“大娘，我不能要您的钱。”
“好孩子，收下，大娘好几年都没看见你啦，喜欢你才给你，快收下，买身衣服穿。”
说着，她又把钱塞在小姑娘的手里。
佳茵连忙把钱重新推回去：“大娘……”
两个人来来回回好几次，一旁的苏黎开口：“佳佳，大娘给你的，你就收下吧。”
过几天马上就元旦了。
到时候让明朗给她家送点礼品去。
佳茵闻言，乖乖的把钱收起来，白皙的脸庞上露出甜美的笑：“谢谢大娘。”
大妈爱惜的摸摸她的发，转头又看向苏黎：“小苏啊，要我说，你上辈子肯定是做了大好事啊，这辈子才有这么好的福气。”
老太太普通话说得不好，还带着昌凌市本土的方言口音。
苏黎端起面前的姜糖水喝了一口，笑着说：“或许吧。”
没做过好事。
倒是做了一辈子错事。
大妈问：“佳佳，现在在哪里工作？”
“研究所。”
“研究什么的？”
佳茵想了想：“研究怎么把陶瓷和金属焊在一起。”
老太太听她这么说，就觉得天方夜谭，担心的说：“这是什么工作，会不会是骗子啊？”
“有工资哒。”
佳茵又陪着大人们聊了一会儿，才被苏黎叫走。
让她和灿阳去外面超市买点鸡翅回来。
佳茵如蒙大赦，喊上弟弟，一起出门。
姐弟两个并肩走着，以前只到自己腰间的小男孩已经比她高出一个头，这么冷的天，就穿着一件单薄的军绿衬衫。腰间扎着黑色皮带，下半身迷彩裤子。
微微摆臂时，那宽厚结实的肌肉能把肩胛骨那处的衣服绷紧。
佳茵从羽绒服口袋里掏出一根奶味的糖，塞在弟弟的嘴里：“怎么这么黑啊你！”
“我黑就不是你弟弟了吗？”灿阳咯嘣一下把糖咬碎。
“看我多白，再看看你。”
佳茵一边走，一边脱掉粉色绒线手套，把自己的手背和弟弟的手背放在一处对比。
灿阳怕姐姐冻到手，连忙扯过手套给她戴上：“你白你白，行了吧。”
小区里和佳茵一起长大的大国，刚停好车，见小公主走过来。
飞快的对着后视镜整理下仪表，自认为很帅气的下车，关车门，假装出一副刚看见对方的表情。
“哎？佳佳？”
佳茵和灿阳脚步没停，只是朝他微微点头。
大国快步跟上：“佳佳，好久不见啊，台町里的小伙伴都很想你呢。”
主要是我很想很想。
“好久不见。”佳茵脚步慢下来，瞥了一眼就回视线：“大国哥……一点没变啊。”
小胖子长成了大胖子。
没想到还能在小公主记忆力留下模样。
大国得意的整理下鬓角：“佳佳，有空我们一起吃个饭吧……我是说，和我们这些小伙伴聚一聚。”
佳茵抿唇一笑：“好啊，有空的。”
“那……”
大国还想说什么，旁边的灿阳指着他身后，眼神无辜道：“大国哥，你的车溜了。”
他闻言，回头看过去。
自己的那辆车已经顺着陡坡滑了一段距离。
“糟了，忘拉手刹了。”
大国挺着肚子，一路小跑，穿的西装又很束缚，想跑又迈不开腿，样子滑稽：“我的车，我的车……”
姐弟两个对视一眼，嗤嗤的笑出声，转身往超市走。
刚走不远，从前面的胡同里拐出来一个男人，走在他们前面。
背影看上去身材颀长，黑色的裤子衬得双腿笔直，上半身穿着一件中长款的灰色针织衫。
只有肩膀很阔的人穿这样的衣服才好看。
走在前面的男人显然是个行走的衣架子。
这时，他拎在手中的礼盒忽然从底部裂开，黄橙橙的橘子滚落满地，一直在他们脚步。
佳茵和灿阳见状，弯腰帮忙捡橘子。
然后走到那个男人面前，把橘子放在重新拼好的礼盒里。
男人缓缓抬起头，一双黝黑黝黑的眼眸落在佳茵白皙的面容上，菲薄的唇缓缓勾起。
他沉声说道：“谢谢姐姐。”
说罢，一手拎着礼盒，一手拢着针织开衫的前襟离开。
灿阳拧眉，拍拍身上的军装：“你弟弟虽然是个军人，但助人为乐之后，也是需要一声谢谢的，为什么他只谢你？”
他冷哼：“哼，分明是见色起意。”
第296章：阿姨您好
佳朗集团总部。
落座于昌凌市商业中心地带。
七层的购物广场，占地三十万平米，地下两层，大型生鲜超市和停车场，一楼车展厅，品牌店。
在往上，男装女装家纺，应有尽有。
而佳朗总部就矗立于广场的顶楼之上。
对于楼下的人潮流动，顶楼的布置又别有一番闹中取静的滋味。
总部办公室的左边是佳朗酒店，另一侧是老板娘从寺庙里请回来的佛像。
高大的佛像，直入云霄。
有秋千，有花房，环境悠闲自在。
此时，会议厅里。
富娇一身黑色的收腰西装，正在和苏黎为首的几个股东开会。
她眉目严肃，掷地有声：“现在国外的形势有变，很多企业都选择将生意挪到国内，未来几年，我们将面临着僧多肉少的困境。”
苏黎有前世经验，对这样的局面，倒是一点不意外。
沈老二在一旁接着说：“现在的市场我们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占率，除非有人恶意操控市场。”
“不然，没有哪家企业能够撼动佳朗和富丽华。”
苏黎坐在首位，忽然抬眸：“二哥，还真有一家。”
沈老二挑眉：“谁？”
苏黎侧目，看向富娇，没说话。
只是靠在椅背上，纤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敲着。
富娇叹气：“我舅舅，富杰华。”
苏黎：“前几年，就有人传出富杰华和陈家早有联系，只是我们根本没有在意。”
“原本陈家在国外的生意，已经站稳脚跟，去年年底，竟然不顾国外的企业，硬生生把生意开展到国内来，势头生猛，目标明确，明显是冲着我们两家来的。”
张翠珠拧眉，严肃的问：“弟妹，你是说，陈家的背后有人操控？”
苏黎点点头：“不排除这样的可能。”
只记得当年，佳朗一次性用品工厂刚刚建立三四年左右，占据了昌凌市的大部分经济市场。
导致陈家的生意一落再落。
陈灵灵被陈母推到周学永的面前，就地交易。
只要他这个市长，能够让陈家的生意起死回生，这女儿就送给他。
不过当时苏黎不知道陈家母女在，便直愣愣的开门进去，开口就是：“市长大人，该下班啦！”
陈灵灵看看她，又看看周学永。
一脸悲怆的表情，显然是误会了。
陈灵灵捂着脸，哭哭啼啼的跑出去，陈母没办法，只好追出去。
再后来，陈家的生意渐渐往国外发展，国内日渐没有了他们的消息。
直到她哥和富娇结婚之后。
富杰华有意打压富丽华国内的市场，曾经联合国内的酒店和日化制作厂，想要从他们两家的渠道里分走一杯羹。
但苏黎和周学永没有让富杰华如愿以偿。
太平了这么多年。
国外的经济市场越来越不好做，富杰华竟然又打起了他们的主意，所以是打算想先让陈家在国内试水。
若是效果不错，便大军压境，一举进军。
然而如果失败了，也不怕，最多失去陈家这颗棋子，对富杰华来说，根本没有任何损失。
苏黎咬着下唇：“不如，先缓一缓，看看陈家到底想要干什么。”
“行，我这边让富傲多加留意。”
……
苏黎现在是副院长，不需要每天出手术。
但一些学术研究和病人的病情分析是必须参加的，除此之外，还有一堆的外交应酬。
不过，在医学圈子里，所有人都知道苏黎是个冰山美人。
手拿小刀，冷眼抬眸看谁一眼，谁都打颤。
倒也没人敢在酒桌上撒野，就连酒都不曾被人点过，只敢小心翼翼的点上一瓶大可乐。
投资圈来来去去就那么些人，对苏黎的身份早就了解。
比如……
康静医院的院长，某某协会的会长，市长夫人，佳朗集团总裁，富总的小姑子，还有一个身份隐秘的哥哥。
据说，女儿还在国家的某研究所工作。
单拎出来一个头衔，都惹不起……
谁会傻到去得罪，都想顺杆巴结。
有人给苏黎敬上一杯气泡腾腾的可乐，还细心的问：“苏总，可乐还行吗？”
苏黎喝了一小口：“凑合吧，又不是82年的。”
众人愣了下。
“开玩笑的，各位别紧张，下回烧点茶水就行。”苏黎白皙的脸庞上露出浅笑。
众人附和的露出笑意：“苏总还真会开玩笑。”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苏黎含蓄的表达，医院里的很多设备都还不全，这住院楼还不够……
在场的所有人争先表示，这都不是问题。
设备明天就送到。
住院楼明……年就盖好。
一顿饭，主客皆宜。
在六月份的时候，苏黎收到两档节目的邀请。
第一份，是财经频道邀请她去当作客嘉宾。
是一档访谈节目。
第二份，是一位纪录片导演找上她，想要拍摄医生行业题材的纪录片。
苏黎一一答应。
五月十号，被财经频道的编导请到电视台。
此时化妆间里。
她坐在镜子前，旁边有化妆师为她化妆，隔壁的位置上，坐着一个年轻的小伙子。
眉目深邃，五官优秀，一身灰色的西装笔挺干净。
编导和主持人拿着稿子过来，先是为苏黎和那位小伙子相互引荐介绍。
“苏总，这位是音辰教育的创办人，陈灼。”
“小灼，这是佳朗集团的总裁，苏黎苏总。”
陈灼清浅的脸庞露出灿烂的笑意，冲着苏黎就来了一个九十度大鞠躬：“阿姨好！”
苏黎眨眨眼：“……”
编导和主持人：“……”
“你好你好。”苏黎回过神，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家都坐吧，别站着了。”
陈灼脸颊露出一抹红晕，看着苏黎坐下，他才规规矩矩的坐在对面。
编导和主持人把稿子交给两人，开始对稿。
下午，三点多，录制开始。
前面大部分都是按照稿子走的，但偶尔也会有脱稿现象。
主持人聊起两个人的过往：“苏总，在佳朗工作十几年的员工说起佳朗的前身，就一个很小的工坊，是这样么？”
苏黎目光渐渐拉远，昔日的过往似乎只在昨天：“是，那时候工坊就只有十五六平米那么大，二十个工人挤在里面工作。”
“那时候条件差，冬天没有暖气，工人手上都起了很多冻疮！真的很苦……”
主持人：“那些工人还在吗？”
第297章：我们能交换电话号码吗
苏黎点头：“都在。”
她顿了顿，继续往下说：“二十位元老级别的员工，都不曾离开，现在有的是厂长，有的在国外考察学习。”
“而且他们的子女在大学毕业之后，同样选择了佳朗，真的感谢他们这一路风雨相伴，没有他们就没有佳朗。”
身后的大屏幕上出现了事先准备好的照片。
许许多多佳朗工人的面孔一张张交替出现。
有以前的，有现在的。
最后画面定格在两张照片上，一个是夏天，在佳朗还是木头房，小工坊时，员工们坐在阴凉处，手里捧着西瓜，看着镜头。
每个人脸上洋溢着，属于八十年代独有的笑容。
另一张是佳朗工厂建厂剪彩时，所有员工站在厂子门口，拍的集体照片。
主持人询问了两张照片的背后故事。
苏黎如实回答。
主持人忽然笑的神秘：“苏总，您今天来，你们的员工给你准备了一份小小的礼物。”
苏黎脸上闪过惊讶的表情：“什么礼物？”
对稿时可没有这个环节。
身后大屏幕上的照片褪去，换成了一段录像视频。
前面是在佳朗工作的父母和子女，他们说：“佳朗，我们爱你。”
许许多多，站成一队。
主持人：“这些都是父母在佳朗工作，子女大学毕业之后，同样选择佳朗的？”
苏黎点头：“对。”
主持人：“目前我和苏总您谈了这么多，发现您是一个特别低调的人，我们工作人员其实是去佳朗采景。”
“后来你们员工要求拍了一段录像送给您，在拍这段录像的时候，听员工讲，佳朗成立刚刚一年，还负债累累的时候，就成立了教育资金。”
“但凡是在佳朗工作的，有孩子上学的，每个月都可以领取二十元的教育资金。”
苏黎：“嗯，是的，那个时候二十块钱已经很多了。”
“我当时每月的工资，也才有十八块钱。”主持人说起自己，然后又问：“欠那么多债，为什么还要坚持那么做。”
苏黎清冷的面容上露出笑容：“那个时候，很多人都穷，孩子没钱上学，而我和我的丈夫，还要哥哥嫂子们，是属于债多了不愁。”
“后来，在八八年的时候，厂子就盈利了。”
主持人：“八八年，听着感觉距离我们很遥远了，当时盈利多少？”
苏黎直言：“还完债，利润还剩二十几万。”
“哇，这么多？”主持人震惊：“那个时候万元户都很少的。”
“嗯。”
大屏幕上的录像继续往下放，是佳朗旗下各个部门的集体分镜拍摄，然后又放在一起。
他们只有一句话：佳朗，我们爱你。
一直坐在旁边的陈灼，歪头看向屏幕，在一些老旧的照片里，能偶尔看见一个四五岁模样的小姑娘。
扎着两条羊角辫，皮肤白皙，笑容灿烂。
主持人看向镜头：“佳朗若是经济先驱，那音辰教育可以算得上后起之秀，短短五年之间，音辰教育名下的连锁店在全国开设超过千家。”
“佳朗的起点是从一个作坊开始的，那作为音辰教育的创办人，你觉得企业的起点是在什么时候？”
后面的这些话，主持人是在问陈灼。
他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十二岁吧……”
没人要他，成为乞丐的时候。
没钱读书的时候。
在工地上挣了几块钱，不敢花，饿着肚子，睡桥洞的时候。
……
夜幕已经降临。
街道上的霓虹灯亮起，掩盖住满天星光。
陈灼紧跟苏黎的身后，乖巧懂事，略显局促的眼眸落在她一抬一落的鞋跟上。
两个人走出电视台时，他才开口：“阿姨。”
苏黎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他：“有事？”
陈灼掏出西装口袋里的手机：“阿姨，我们……我们能交换电话号码吗？”
“好呀。”
苏黎点点头，同样拿出手机。
交换完成之后，陈灼关心的询问：“阿姨，我送你回家吧。”
他的话音落下，马路对面停下一辆车，车窗降下来，一张明媚的脸露出来：“苏漂亮！”
后车窗也跟着降下来，沈明朗朝苏黎招手：“老婆。”
苏黎回头：“谢谢你小灼，我丈夫和女儿过来接我了。”
“好，那阿姨再见。”
“再见。”
陈灼站在原地，狭长又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目光遥遥，落在对面马路那个女孩身上，紧抿的嘴角微不可查的勾起。
下一秒，女孩目光微转，看过来。
与他四目相对。
陈灼只感觉喉咙倏然收紧，胸膛里的那颗心跳得猛烈，第一时间躲开女孩的视线，垂眸，紧抿双唇。
他克制不去看。
直到余光里那辆车开走，他才敢大方的将目光追随轿车消失的尽头。
身后的助理，中年年龄，顶着一个光头，踮起脚尖顺着陈灼看过去的方向看去。
片刻后，他好奇的问：“老板，你看什么呢？”
陈灼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走吧。”
光头助理呆呆的看着他背影，刚刚，老板是笑了吗？
好像是吧。
……
车上。
沈明朗和苏黎坐在后面，佳茵坐在前面开车。
苏黎问女儿：“今天你怎么有空过来？”
家里两个孩子，从过年到现在，都没回家。
灿阳在初五回到部队里，佳茵更早，初二上午匆匆见了一眼姥姥姥爷后，下午就回到研究所了。
几个月过去，今天才看见一面。
苏黎靠在丈夫的肩膀上，捶着有些僵硬的肩颈：“你们姐弟俩，一个比一个忙，弄得我跟你爸像是空巢老人一样，想看一眼你和你弟，比见市长都难。”
坐在旁边的市长，眉目清沉，岁月未曾在他的脸上留下印记：“我给你揉揉。”
苏黎侧过身体。
沈明朗伸出手，给妻子按摩。
佳茵抬眸，透过后视镜看着恩爱的爸妈，笑着回答：“给你们留出二人世界还不好？”
苏黎指了指另一侧没按摩到的地方：“你爸能和你比么。”
“老婆……”
沈明朗有些委屈。
他哪里比女儿差了。
一家人说说笑笑之后，沈明朗才提起陈灼：“刚才的那个小伙子看着有些眼熟。”
苏黎：“音辰教育的老板，才二十四岁，年轻吧，关键还特有礼貌。”
第298章：到底是谁呢
沈明朗听见妻子提起音辰教育。
恍然想起。
上个月音辰教育捐款五百万，筹建希望小学。
那位年轻人和助理到市政府过来办手续的时候，他远远见过一面。
沈明朗把捐款这件事情说给妻子听。
苏黎对陈灼越来越欣赏：“是个不错的孩子，在化妆间我看他换回自己的衣服，领口和袖口都已经起球了。”
“现在生活条件好了，谁还愿意穿起球的衣服啊，更不要提那些大老板了，哪还记得初心是什么样。”
如今娱乐和品牌当道。
那些高档衣服穿一次丢掉，也不觉得可惜。
但凡经历过以前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就知道现在的生活有多好，反正自己家里这些人，是做不出来这样的事。
沈明朗一条好牛皮腰带，用了十几年。
那孩子……
一定吃了很多苦。
现在有出息啦，也不会忘记回馈家乡。
……
六月初。
《医者》以医生为题材的纪录片正式开拍。
这次和以往的纪录片不一样，没有大量的渲染和铺垫，更没有冗长而无力的旁白，只有各个科室的医生们匆忙奔跑在病床之间的背影。
用最真实的镜头反应出医生平常的工作态度。
康静医院作为负有盛名的心脑专科医院，全院都参与到拍摄当中。
不过，镜头大多都很隐秘。
医院里的医生和护士该怎么做还怎么做。
大概过了一个月左右，财经频道播出苏黎的访谈节目，同时，纪录片频道也播出《医者》的第一集。
两个毫不相关的频道，两个毫不相关题材的节目。
竟然有着一位相同的嘉宾。
电视机前的观众都发现了这一点，一开始不信，不断质疑经济频道和纪录片请了相同的演员。
甚至在互联网上刮起了一阵讨伐电视台和苏黎的言论。
后来，从一个空间里转发关于苏黎生平的一篇介绍，悄悄的在互联网上走红。
舆论渐渐平息。
苏黎的形象从一个人人喊打，再到年轻人崇拜的偶像。
不过，这件事情刚刚处理完之后，另一件事情却被报道出来。
某一天上午。
沈臣给苏黎打电话：“小婶，你快打开电视，看地方台！”
苏黎正在医院办公室，随手点开角落里的电视，然后问他：“怎么了小臣？”
“我看学校里的学生们正在讨论你，才知道您爹娘上电视了。”
“我爹娘……”苏黎呢喃了一句，见电视亮起来：“小臣，先挂了吧。”
“好，小婶再见。”
苏黎坐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调到当地频道。
昌凌都市频道里正播放一档家庭伦理节目，参加节目的嘉宾不是别人，正是多年不见的苏瘸子和王艳丽。
哼，还真是她的爹娘。
苏黎放下遥控器，修长白皙的手撑在额头上，漫不经心的看着电视。
这么多年没见，苏瘸子和王艳丽的脸上的确有了岁月的痕迹。
算一算时间，他们顶多七十左右。
可白花花的头发是真的么……？
还有苏瘸子身上那件满是补丁的衣服，这都多少年了，她怎么记得还是自己七八岁时，他经常穿的那件。
节目组真的为了凸显人物沧桑，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只听节目里王艳丽捂着脸哭得伤心：“我养到她嫁人，辛苦那么多年，结果到头来，她却抛下我们不管不顾。”
主持人再次追问：“一次都没有管过吗？”
“嗯……从结婚到现在……一次都没有，包括她弟弟去世，也只是露了一面，把我和他爹骂了一顿……”
王艳丽说着说着眼泪纵横。
手里拿着鸡屎黄的手绢，低头擦眼泪。
坐在旁边的苏瘸子一直保持沉默，腰身佝偻，一双皮肤皲裂的大手插入发中。
苍老的面容上有着意味不明的悔恨。
在旁人眼里，就好像他后悔养了这个女儿，又恨自己为什么有这样的女儿……
主持人的脸上有着所谓的正义。
听到王艳丽的复述，震惊的反问：“你女儿苏黎骂您了？您还记得当时她是怎么说的吗？”
“她说………………”
王艳丽抽噎的往下说。
苏黎双眉紧锁，看了一会儿，无心再往下听。
便附身捞起遥控器，关掉电视。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只能听见苏黎一呼一吸的喘息声。
她闭了闭眼睛，精致的面容上有了些疲惫，仰倒在沙发靠背上，捏着鼻梁，放松一下。
*
事发的第一时间，苏黎向佳朗集团的公关部下达直接文件。
积极处理此事。
就连周学永和沈明朗两个人也利用职务，对节目和网上的一些言论进行封锁和删除。
但还是像长了翅膀似的，瞬间发酵。
对此，网友开始新一轮诋毁苏黎。
她对外的形象，两三番的转折后，再一次出乎意料的翻转。
几天的功夫，苏黎的名声一落千丈。
佳朗集团的形象也跟着受损，股市大跌。
多家合作商受到影响，不得不中断合约。
平日里，苏黎喜欢自己开车去医院，出了事之后，沈明朗派了专门的司机和保安，护送她。
佳朗总部召开紧急会议。
苏黎听着下属报上来的消息，许久之后，她才冷冷一笑：“苏瘸子和王艳丽这件事，显然有幕后推手。”
富娇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的舅舅：“富杰华？”
“不会是他，但可能和他有关系。”苏黎双手撑在桌子上，冷静的分析。
应该是一个十分了解她小时候过往的人。
那天王艳丽的访谈节目里，说了很多细节的地方，还说得头头是道。
据她的了解，王艳丽根本不可能这么清晰且有逻辑的表达出这些内容……
一定是非常清楚自己过去的人。
到底是谁呢？
正在这时，会议室里的专线响起。
张翠珠距离电话最近，随手拿起电话放在耳边：“喂？怎么了？”
电话里传来前台慌张的声音：“张总，不好了，楼下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
“苏总的爹娘带着一群记者跑到我们商场里来闹，现在围了一群人，有记者有顾客……”前台语气急匆匆的说。
张翠珠低声骂了一句：“完蛋玩意儿，保安呢。”
“人太多，拦不住。”
第299章：妈妈好想你啊
啪嗒一声，她用力的挂掉电话。
张翠珠咒骂了一声：“狗屁的爹娘。”
然后怒气冲冲的站起来，就要往外走：“让我去会一会两个老不死的。”
苏黎连忙叫住她：“三嫂，还是我去吧。”
早晚都得面对。
张翠珠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表情：“我陪你，走，我倒要看看死老太太能作出什么幺蛾子。”
会议室里的一行人随着苏黎一起下楼。
佳朗总部和其他公司不一样。
它是建立在商场之上。
此时王艳丽和苏瘸子带着一群记者还有多家媒体来到佳朗商场的一楼大厅的位置，架好各种各样的摄像机和录像机。
各个方位，长枪短炮。
阵仗壮观。
王艳丽由几个人搀扶站在中央，苍老的面容上泪痕连连，表情悲戚，几度陷入短暂的昏迷，然而在旁边人掐人中，拍巴掌的抢救下，又再次苏醒。
苏醒之后依旧一边哭一边讲述佳朗总裁的种种恶行。
正值周末，逛街的人比往常多出不知几倍。
看着这样的场面，大多都很感兴趣的驻足，看热闹。
不一会儿的时间里，一楼大厅就被围得水泄不通。
还有楼上，许多人趴在围栏处，伸脖子往下看，全方位的观景位置，看得不亦乐乎。
数名保安想要把闹事者带出去，却遭到许多记者接连的质问。
“为什么要赶我们走？我们只不过替这位老人家发声而已！”
“赶走我们是你们的意愿，还是佳朗总裁下达的命令？”
“你们给这样的老板打工，不觉得可耻吗？”
保安哪里能说得过记者。
快要躺在地上的王艳丽碰不得，记者碰不得，聚在周围的顾客更碰不得。
十几名保安一时之间束手无策。
一楼服务台的员工见状，才直接给总部打电话。
连续几次哭到昏厥的王艳丽继续演戏：“我的女儿她叫苏黎，就是这家商场的老板，我听说她身价过亿，可我和老头子两个已经吃不上饭了……”
“我把她从小养到大，供她读书，给她缝衣服，给她做饭，可是我没有想到我和她爹的晚年会这么凄惨……”
众人正听得入迷的时候，人群的后方传来一声：
“老板来了，让一让！”
大家纷纷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然后脚下往后挪了挪，露出一条通道。
苏黎走在最前面，身后紧跟着张翠珠和富娇等人。
这是事情发生之后，王艳丽第一次看见苏黎，怔了怔，下一秒被身边的人推到面前。
她硬着头皮上前，眼含深情：“女儿，我的女儿……妈妈好想你啊……”
张翠珠呕了一声，双手叉腰破口大骂：“去你妈的女儿，我弟妹又不是你的亲生女儿，恶不恶心人啊。”
扶着王艳丽的人立刻质问：“你怎么骂人啊？”
张翠珠丝毫不退缩：“我骂的就是你们这群败类，还有你们这群记者，和这个老太太合伙起妖风，你们听她的一面之词就在网上骂我们，我呸，一点道德都没有！”
有记者专挑刁钻的地方发问：“您是佳朗的副总，难道大企业的老板都这样上不得台面吗？”
“放你娘的狗臭屁……”
张翠珠刚想要和她们对骂，就被苏黎拦下来。
她上前一步，双手自然的相握在身前，面容清丽，笑容得体，看向刚才的记者：“这位记者女士，你们今天不是想要一个我对王艳丽的交代吗？”
记者：“是，那请问……”
“那你又为何避重就轻，来抨击佳朗的形象？你真正的目的是什么？”苏黎高声质问。
这样的场面，苏黎见得多了，自然没放在心里。
此时，她表情冷艳，声音严肃而掷地有声。
原本吵闹的商场里，不知不觉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与此同时，每个人的思路都跟着苏黎所说的话走。
“就是！你们这些无良的记者到底是什么心思么？”
“人家骂的也没错啊，你们了解当事人的过去吗？”
苏黎抬起手，神情淡然，示意大家安静，商场里再次沉静下来。
她环视一周，朝着四方鞠躬：“非常抱歉，因为我个人的家事，耽误了在场所有人的宝贵时间，我再次非常郑重的跟你们说声对不起。”
“解决我家事之前……”
苏黎刚说到这儿，站在王艳丽旁边的女人，朝着她的胳膊内侧狠狠的掐了一把。
王艳丽吃痛，尖叫出来：“啊——”
苏黎的话被打断，所有人的目光转移，落在王艳丽的身上。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着：“女儿啊，妈妈想你……从你结婚到现在，从来都没有回来看过我……”
苏黎放在身侧的手缓缓的收紧，高声说道：“安静！”
“之前是你随心所欲的一面之词，现在是不是应该轮到我来讲了，我讲完，再由大家来评评理。”
周围人起哄：“对对对，刚才我一直听老太太说，现在也应该轮到女儿讲了。”
“这样才公平。”
“赶紧讲，我们听着。”
张翠珠隐秘的勾了勾唇。
还是二哥厉害，在他们来之前让自己的人混到人群里，在关键时候调动一下观众情绪……
这招真高啊。
苏黎：“刚才说到，解决家事之前，我先和大家说一声对不起，除此之外，凡是今天在佳朗购物的顾客无条件六折优惠，就算你买一块钱的东西也可以享受这个折扣。”
“这是针对顾客的赔偿，针对佳朗商铺的补偿，每户两千元，在会计部下班之前，领取一下，尽量不要耽误会计部下班。”
她说完这些，在场小声议论的声音嗡嗡响起。
“六折？这也太便宜了。”
“开业那会也没这么便宜啊，一会儿去把刚才看的那个四件套买了。”
“还有我的那台按摩椅……”
因为这件事情，导致顾客全部聚集在一块，看热闹，根本没心情买东西了。
原本商铺老板还挺烦心的。
但听见苏黎这么说，高兴的嘴角差一点笑到耳根。
有了这两千块钱，都能进一批货了。
外面商场打六折，成单量提高，集团这边还会给补助。
这热闹看得一点都不亏！
众人忍不住惊叹：
“哇……两千元！”
相当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了。
第300章：大王小王都在这儿
看热闹的人群里议论着：
“不愧是本市首富，财大气粗啊。”
旁边人有一点不明白，问出来：“既然这个女的这么有钱，还差赡养父母的几个钱吗？”
“你这么一说，老太太刚才讲的那些的确也有不合理的地方。”
“对，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隐情。”
“我们接着往下听，不就知道了。”
“安静点……”
王艳丽接收到旁边女人的眼色，指着苏黎愤怒的说道：“你，你这个不孝女，认识了市长，就抛弃了我和你爹，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显然，与刚才打感情牌不是一个套路。
众人闻言哗然。
什么！？
认识市长！
难道是认识了高官，就不要父母了？
还是说嫌贫爱富，觉得这样的爹娘给她丢脸……？
震然的不只有观众，还有在场的记者。
佳朗总裁认识市长，从而抛弃爹娘……这个消息在此之前可从来都没有被爆出过。
若这条消息是真的。
苏黎就不只是一个不赡养老人的不孝女，更是一个无德之人。
所有记者手中的录像机对准苏黎，闪光灯晃个不停。
苏黎白皙的脸庞上一片冰冷，浓密漆黑的眼睫像是一把小刷子，她轻轻挑起，将视线落在人群中央的王艳丽身上。
王艳丽对上她的目光，一阵心虚，下意识的往后躲。
苏黎沉声说：“诸位，事已至此，有些尘封许久的事情需要开诚布公的告诉大家了，首先，我给你们讲个故事。”
“在场有上些年纪的朋友，大概都经过四十多年前的那场洪灾，差点淹掉半个昌凌。”
“洪灾发生时，有一个小女孩只有一周岁。”
“她被冲进汹涌的洪水当中，女孩的家人一直认为自己的孩子死在那场洪灾里。”
“二十五年后，女孩的哥哥，从一个毫无背景的普通家庭一路披荆斩棘，成为一个领导。”
“可即便做领导，失去妹妹的痛苦一直在他的心中，所以在他任职期间，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兴建水利，梅雨季节下乡考察防洪现场，从未停止。”
“跑坏过无数双鞋子，那双手添了无数条伤疤，那张脸被烈日晒掉一层又一层的皮……”
说到这里，苏黎微微哽咽。
人群当中的一个人，看上去四十岁左右，疑惑的说：“是周市长吗？”
苏黎抬眸看过去，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盯着发酸喉咙，继续往下说：“那小女孩并没有在那场洪水当中死去，而是被一个善良的女人救下，可她自己却被洪水冲走，失去生命。”
“那个小女孩就是我本人，苏黎！那个女人就是救我的娘，更是他的第一任妻子！”苏黎指向苏瘸子。
“从我来到苏家的第一天起，就是我奶奶在照顾我！我三岁时，他娶了第二任妻子，可惜只活了两年，便生病去世。”
“半年后，他又娶了第三任妻子，也就是这位王艳丽女士！”
“在血缘上我和他们二位没有任何关系！”
“在恩情上，我应该报答的是，救我的娘和养我的奶奶！在我中考结束，上了高一没多久，这位口口声声说是我娘的女人，指使自己的儿子把我的全部书本扔在河里。”
“若我没记错的话，那时我奶奶已经下身瘫痪，被王艳丽扔在仓库里，饥一顿饱一顿，至于那位儿子，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苏瘸子听到这里，抬眸看向苏黎，望进那双黑亮的眼眸里。
刹那间，他苍老的脸上被臊红，狠狠的低下头。
苏黎缓步上前，一双黑色的高跟鞋停在苏瘸子的视线里，听着她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他以为一切事情自己不说话，别人就不觉得他是错的。”
“再后来，一位年轻的小伙子扬言要娶我，上门时被王艳丽骂了一顿，张口就要一千五百元的彩礼，三金，青砖瓦房！”
“因为只有这样，王艳丽才会把我卖个好价钱，哪怕对方是个又丑又老又丧妻的男人。”
“她以为这位小伙子做不到，结果真的给了她一千五百元，给了她三金，至于这些钱我一分没拿到。”
“结婚四年，我孤苦了四年，我被人嘲笑成命硬的不祥人！”
“后来……我创办了佳朗，也和我亲生家庭相认。”
“我的哥哥就是昌凌前任市长周学永，我的丈夫是昌凌现任市长沈明朗！他们对昌凌的付出，所有的昌凌百姓，有目共睹！”
声音清冽好听，穿透整个商场。
苏黎的几番话说完之后，众人无法冷静下来。
这是什么组合！
王炸吗？
苏黎大步走到王艳丽的面前，冰冷的眼眸对上她：“也是她！在我负债五十几万，上门大闹，找我要钱。”
“我在大年三十，别人正阖家欢乐的时候，找全村人东拼西凑借了三千块给她，王艳丽也说，拿了这三千块和我从此以后没有任何关系！这里还有她亲自签的保证书。”
话音落下，苏黎掏出口袋里的文件，举到半空中让大家看清楚。
王艳丽不知所措，乱了阵脚：“这是假的，我都不认字！”
苏黎红唇勾起：“这上面可是有你亲自按上去的手印，只要请专业人员来验一下，就知道上面的手印是不是你本人的，我又有没有说谎！”
“之后佳朗盈利了，她不顾一纸契约跑到厂子里跑到我家里大闹要钱，我同样给了。”
“甚至还把我丈夫砍伤了，我说的这些没有错吧。”
苏黎附身，与王艳丽四目相对，冷冷的问她。
众人叽叽喳喳的讨论不休。
“这老太太也太坏了吧，我要是有这样的女儿女婿，肯定供起来。”
“我们是没这好命，她是有好命不珍惜！”
“老天爷发牌的时候也太不公平了吧，两个市长相当于大小王，都落在一个人手里了。”
“你懂个屁，市长是那么好当的吗？”
“我小时候，下了一场大雨，当时周市长就住在我家，在地上打个草垫子就睡，我看他脚底下磨得全是血，我这辈子都忘不掉。”
王艳丽连同她身边陪同的人都忘记了接下来的计划。
愣在现场。
她尖叫着，刻薄的脸上表情狰狞：“你在说谎！是我和你爹养了你，你不知恩图报也就算了，还在这儿抹黑我！”
苏黎黝黑明亮的眼眸看了她一眼，压低声音冰冷的说道：“我的故事还没讲完呢。”
第301章：回到重生时
她说完后，视线轻轻扫过王艳丽身边的几个人。
很显然。
这些人就是整件事情的背后操手。
但……
并不是终极BOSS！
幕后那个玩家还在洞里当缩头乌龟呢！
苏黎想到这里，收回视线，把手里的那张证明折好，揣进口袋里，又踱步来到一个镜头前。
勾起手指，用关节敲了敲摄像机的镜片，轻声地问旁边的记者：“机器还开着吗？”
男记者望着苏黎发呆：“……”
这是他第一次距离佳朗总裁这么近。
她的一双灼灼明眸，美艳动人，摄人心魄，五官娟丽，湿润的红唇，晕染开周身高贵冷眼的气质。
这……也太好看了吧。
后来被旁边同事碰了碰手背，他才恍然回神。
男记者红着脸，掩饰般的抬手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垂下眼眸回答：“是，开着呢。”
“那好，我现在就要说出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苏黎脚跟一旋，重新回到苏瘸子的面前。
她沉眸，缓缓的开口：“刚才我说的那些，是关于我和王艳丽夫妻二人的恩怨，那么接下来，我来说一说王艳丽年轻时的事儿！”
站在斜对面的王艳丽倏然抬起头，心跳不安的跳慢半拍！
年轻时……
她到底知道什么？
苏黎：“各位朋友，前面我也说了，在我结婚和办厂时，王艳丽从我手中陆陆续续拿走了一万多元。”
“那时才八十年代，万元户一个县能有一个就不错了，谁家不是穿着补丁的衣服！可那个时候王艳丽的手中就已经有了几千块钱，妥妥的是个富户！”
苏黎说到这儿，忽然垂首质问苏瘸子：“可是这几年你又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苏瘸子抬起头，第一眼对上苏黎的眼睛，然后下意识的扭过头看向自己的老伴儿。
王艳丽冲上前来，破口大骂：“你做人子女不孝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算计我和你爹口袋里的钱，我告诉你，没门！”
苏黎嗤笑一声：“你现在脚底下踩的这块土地就是我的，我还需要惦记你的钱吗？再说，你的钱也是我给你的！”
王艳丽又恢复之前农村刁妇的嘴角：“不是想要查清楚我们的钱么，这些年你也没管过我们，我和你爹没工作也没收入，自然是花了。”
苏黎微微的挑眉，露出一抹轻笑：“花了？花哪了？”
“你管我们花哪了！”王艳丽一双三角眼睛瞪得老大，嗓门比保安用扩音器都洪亮。
哪里还有之前虚弱到站起不来的模样。
众人逐渐看出一丝的端倪，对着王艳丽指指点点，不停的议论。
苏黎双手抱在胸前，清丽的脸庞上扬起一抹浅笑：“既然你不知道钱花在哪？那我来帮你算算！”
“从八零年到现在，你们虽然没有工作，但有五亩良田，两座山林，每年都有固定的收入，近五年，昌凌市还给农村土地补偿，每个人一年二百。”
“这是收入，我们再来谈谈支出，在农村生活，根本不愁没米没菜，只需要买点肉和营养品就够了，这些年家里房子没有翻修，院子没有重建，更没有购买大量的贵重家具和电器，那么……”
苏黎说到这儿，语速缓缓的放慢：“你们的钱花在哪了？”
王艳丽咬咬唇，又推翻之前的话：“钱没花，在我这儿。”
苏黎冷声反问：“你既然有钱又为什么在这些媒体和记者面前抹黑我？是谁指使你？佳朗的商业对手么？”
“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你的女儿，可你又为何置我于死地，我叫你一声母亲，你能把这些问题的答案告诉我吗？”
一连串的质问，让王艳丽哑口无言。
无助的眼神看向之前站在身边的那几人，可见她们已经快要混迹在人群里，根本帮不到她……
王艳丽咬了咬后槽牙，从嘴里喷出唾沫：“我呸，你才不是我女儿，我瞎了眼才有你这样的女儿！”
苏黎再次冷冷一笑：“对，我的确不是你的孩子，因为你的孩子另有其人！”
话音落下，苏瘸子抬起头，终于忍不住开口：“我儿子已经没了，你为什么提起他？”
在他心里，苏文的意外去世，是他最不能被提起的痛苦！
“不，我提起的不是你们的儿子，而是她的儿子……”她抬手指了指身旁的王艳丽。
属于那个时代的故事，再次被徐徐掀开序幕——
“具体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在五十年前的一个小村落里，村里的产婆在某一天接生一个只有六个月的孩子，并且成功活了下来。”
苏黎顿了顿，再次冲着大家扬声说道：“我本人也是学医的，以现在的医疗技术都很难保住一个六个月大的孩子。”
“在那样艰苦环境下，这位产婆竟然做到了，这是一个奇迹啊，即便孩子的母亲没有成功活下来，但也让产婆接生的生意大好。”
她问在场的人：“你们想知道那个孩子是谁吗？”
“想——”
众人异口同声，嗓音洪亮。
当苏黎说起这件事时，王艳丽原本趾高气扬的脸瞬间退去血色，惨白一片，嘴唇都在发抖。
她，她竟然……
苏黎公布真相：“那个孩子就是王艳丽的侄子，在产子时失去生命的那个女人，就是她的弟媳！不过当时……”
“你也怀孕了！”
她与王艳丽面对面站着，语气舒缓却坚定。
本章尚未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王艳丽冷汗从脊背滑下，但还是咬着牙硬撑，嗤笑出声：“放屁！越编越离谱！”
“我有没有瞎编，其实检查一下就一清二楚了，现在技术这么发达，验一下你和你的侄子DNA，就知道他是不是你的亲生儿子！”
苏黎的话刚刚说完，一旁苏瘸子无法置信的看向自己的老伴。
能验出来？
王艳丽眼眶里的眼珠子咕噜咕噜转了转，心虚的不行：“这是我的家事，你管得着吗？”
苏黎抿唇浅笑：“你家事，我的确管不着，但你身上假如背负两条人命的话，那我就有义务叫警察来。”
话音堪堪落下，几名穿着制服的民警穿过人群，来到王艳丽的面前。
先是亮了一下工作证，才表情严肃的说道：“王艳丽，我们接到苏女士的举报，你涉嫌五十年前的一场谋杀案，请跟我们走一趟。”
王艳丽脸上露出绝望，不停的后退：“凭什么抓我？我什么都没做……”
民警大声的呵斥：“请你配合，不然我们也会以妨碍公务将你逮捕！”
“我没有……！”
苏黎站在一旁，双手抱在胸前，脸上表情冷然：“检验DNA或者开棺验尸，都能还原当时的真相，王艳丽，恐怕你弟弟王艳军到现在还不知道他一直养的孩子——”
“就是杀害他妻儿凶手的儿子！”
王艳丽不停的后退，躲避警察，阴狠的目光落在苏黎的身上：“你这么污蔑我！一定会不得好死的！”
苏黎挑眉耸肩，无所谓的勾起红唇。
王艳丽跑到苏瘸子的身边，拉住他的手：“当家的，你说话啊，他们要把我抓走，我不能进劳改局，救我啊！”
苏瘸子面如死灰，目光呆滞，听见老伴儿的哀求，缓缓的回神，将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话：“你手里还有多少钱？”
“我哪里还有……”王艳丽见他在这样节骨眼上还问这样的问题，急匆匆的吼。
可刚说到一半，她恍然明白过来。
苏瘸子是在试探自己。
没错，她把钱都花在亲生儿子的身上……
是真的没钱了！
包括前段时间有人给她钱，让她出面抹黑苏黎，那些钱她也给了儿子，让他买了一辆新车！
对了，那些人……
王艳丽眼睛亮了亮，下意识去寻找和她一起来的那几个人，可搜寻一圈，那些人早就不见踪迹。
这个时候，民警已经抓住她的手腕，压制肩膀：“走！”
王艳丽挣扎着，尖声怒叫：“放开我，我没杀人，是苏黎污蔑我，你们也要抓她啊！”
苏黎在一旁及时开口：“警察大哥，若是需要我做口供，我随叫随到，麻烦了，谢谢！”
她附身弯腰，表示敬意时，一块翠绿色的玉佩从领口掉出。
红色的线绳吊着玉佩在半空中荡来荡去。
王艳丽一眼就看见这枚玉佩，狠狠的咬起牙。
当时，她搜遍老太太全身，都没找到这枚玉佩……
原来早就已经给了苏黎！
怪不得当时苏瘸子不让她搜老太太的身，合着一家人都瞒着她，把自己当外人了！
王艳丽眼里划过恨意，趁着警察和苏黎说话的功夫，奋力抵抗，一下子撞翻身边的警察。
警察又接连的撞在那些记者身上。
摄像机倒了一大片，人也倒了一大片。
王艳丽在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冲向苏黎。
只听咕咚一声，两个人一起倒下，所有人，包括警察和护在苏黎身边的张翠珠，都没有想到，这样一个瘦小的老太太，动作会这么快。
她一把扯下苏黎脖间的玉佩，狠狠的砸向地面：“我得不到的，你也得不到！”
王艳丽掐住苏黎的脖子，面目狰狞：“你就是个吸人气的妖精，去死吧！”
玉佩重重的摔在地面上。
刹那间。
四分五裂。
苏黎用力的推开身上的王艳丽，可就在这时，眼前的画面模糊不清，身体里的力气一下子被抽空。
她的手软绵绵的垂在地上。
原本一双清亮的明眸上，蒙上一层死灰……
这种感觉。
好像。
一瞬间。
回到了她刚刚重生时的状况！
苏黎渐渐的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思考，脑袋无力的垂过去，最终的视线落在很远处的那抹翠绿上。
当张翠珠推开纷乱的人群，一脚踹翻王艳丽，看见苏黎昏死的画面，心思一下子沉了下去。
“弟妹……弟妹……？”
张翠珠跪在她身侧，试探的碰了碰苏黎的肩膀。
可回应她的只有一阵绵长的呼吸和沉默……
身边的人不知是谁在喊：
“杀人了——”
“死人了————”
王艳丽被民警压在地上，望着躺在地上，如死人一般的苏黎，仰面长笑，笑得十分癫狂。
就连眼泪都笑得从眼角滑落：“哈哈哈哈，死得好！老天有眼啊！哈哈哈哈……”
“苏黎，你就是吸人气的妖怪！到了阴曹地府，阎王爷会让你下十八层地狱的，哈哈哈！”
“妖怪！妖怪转世！死了太好了！”
混乱的场面中，她的声音尤其突出。
大声的叫嚷，喊到缺氧，喊到双眼突出，眼白里布满细细条条的红血丝。
……
“佳朗总裁意外受伤。”
“佳朗总裁被养母殴打导致昏迷，现已成为植物人。”
“辉煌一生，现如星光陨落，佳朗总裁这辈子到底值不值？”
从那天起，报纸上，网络上，电视上，到处都能看得见各种各样关于苏黎昏迷的文章和报道。
本章尚未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网友分为三拨。
一批是站在苏黎这边，谴责王艳丽和苏瘸子。
另一批是指责苏黎，说，竟然逼到养母亲自动手，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
第三批，是中立。
笃定的讲，这事肯定还没完。
不去管网友对这件事情的评论，此时康静医院里。
老院子亲自为苏黎检查，他看过片子后，皱眉的长叹一声。
张翠珠着急的问：“老院长，现在不是叹气的时候，我弟妹怎么样了？”
沈明朗双唇紧抿，冷峻的表情肃穆无情，放在腿上的手死死的捏紧：“院长，我妻子到底是什么情况，您就直说吧。”
短短的一句话，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竟然哽咽到眼圈发红。
老院长摘掉眼镜：“在小苏检查的这些片子里，没有发现任何问题，脑部正常，神经也很正常，包括心肝脾肺的代谢都没有问题！”
“可是我妻子到现在还没有苏醒？”
“对！这就是难题，若是发现哪里有病灶，我们马上就可以针对性的进行手术，可现在哪里出现了问题，我们没发现，就没办法进行治疗！”老院子和苏黎相互搭档了这么多年。
如今看着自己得意的徒弟，躺在ICU里，心里更不是滋味。
沈明朗垂下眼眸，掩去目光中的神色，高大的身躯难以控制的发颤起来。
周学永听到老院长这么说，烦躁的在原地来来去去的转圈，扒拉下头发：“我们去别家医院，我妹妹一定会没事的……”
第302章：怎么又活过来了
老院长朝着他摆摆手，说道：
“周领导，康静医院是全国最权威的心脑专科医院，我们这里查不出来的病症，在其他地方就更查不出来了。”
周学永狠厉的眼神盯着老院长看，似乎在质疑他的话。
老院长叹气：“康静医院是你妹妹一手托起来的，因为她而辉煌，也是因为她，救治了许多病患。”
“周领导，你不信我这个老家伙，总该相信你妹妹吧？”
老院长语气沉重而缓慢。
周学永听见他这里说，紧绷的身体缓缓的松软下来，鼻子发酸，双手插在花白的头发里，蹲在地上。
一滴透明的泪珠垂落，掉在他脚边的地面上。
富娇无声的陪在丈夫身边，拍着他的肩膀安慰。
自己的胸肺也在不自觉中紧紧缩起。
她和小姑子虽然相识得晚，但这些年的相处下来，亲人般的感情早就在她们两人之间建立。
现在小姑子出事了，她和丈夫一样悲痛欲绝。
老院长最后给出建议：“目前可以先观察观察，如果小苏身上的病灶明显了，我们再做进一步的研究和治疗。”
沈明朗沉声问：“我妻子什么时候能醒？”
“不好说！也许今天，也许明天，也可能她后半辈子就这样了，还是那句话，我们至今都没有检查出她昏迷的原因，这是医学上从来都没有遇过的状况！”
老院长双眉紧锁，对病患家属实话实说。
沈明朗了然的点点头：“我知道了老院长……谢谢你。”
他说完话，双手撑着大腿上，浑身无力的站起来，转身缓慢的走出诊室，一步一步朝着重症观察室走去。
众人站在身后望着他。
原本笔挺硬朗的脊背，不知何时已经佝偻。
……
沈明朗换好防护服，推门走进监护室。
他静静的站在床边，耳边有各种检测仪器滴滴响个不停，不断的提醒他，妻子正陷入昏迷。
与病魔做斗争。
沈明朗缓慢的俯下身，手指轻轻拂过苏黎的发丝，护目下的眼睛蓄满泪水，眼前的景象逐渐模糊。
他的脸贴在苏黎的脸上，医用手套下的手，颤抖起来，嗓音哽咽，压抑着悲痛的情绪，轻哄着熟睡当中的妻子：“阿黎……”
只喊出一个名字……
就已经如鲠在喉，泪流满面。
“阿黎，你不要一直睡觉好不好？偶尔也要睁开眼睛看看我啊……我知道你太累了，忙公司，还要忙医院……”
“你睡吧，不过不能睡太长时间，明天我们就起来？行吗……嗯？”
沈明朗抱着妻子，絮絮叨叨的和她商量。
可回答他的永远只有仪器的滴滴声，还有苏黎绵长和均匀的呼吸。
明明……
明明早上还好好的，因为睡过头，两个人起来晚了，她拿着脸的毛巾凶巴巴地往他身上抽。
埋怨他这个人体闹钟晚点。
他们笑笑闹闹，吃过早饭后，临别时还送给彼此一个分别吻，再看着她上车，去公司。
只是没想到，一吻成永别。
再见到妻子，竟然是这样的画面。
沈明朗抬手拂过苏黎落在面容上的碎发，最后还是心疼的说：“老婆，别为难，我不逼你……你想睡便睡吧。”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照顾你……”
他坐在旁边，挪开护目镜，黑眸微微的收敛，注视着床上的苏黎，眼中划过一抹悲伤。
病房里的灯光下，她的小脸雪白，容颜秀丽，双眼紧闭，浓密的眼睫投下层层暗影，似马上要展翅飞翔的蝴蝶。
这样的画面，就好像最平常的清晨。
他坐在床边，等待一宿好梦的妻子醒来，滚到自己的怀中撒娇……
如今…
又要等多久。
……
…………
热！
好热……
苏黎只感觉，周身有犹如火山岩浆在沸腾奔走，有火舌吞噬她身上的衣服和头发……
大火在燃烧。
“咔咔……”
木材被大火燃烧到爆裂的声音，在火声冲天里，特别的刺耳。
咕嘟一声，有一口气从苏黎的胸肺当中，向上冲破，经过喉管，最后漫过鼻尖，喉结滚动几下。
苏黎感觉胸膛里有了可以喘息的氧气，艰难的撑开眼皮，看向四周。
大火蔓延，火光四起。
这……这不是她和明朗在黄花村的房子吗？
她怎么会在这儿？
不是应该在佳朗商场里和王艳丽对峙，揭发她过去的罪行吗？
然后再顺藤摸瓜找到幕后的人，最后来一波渔网抄底，把他们一网打破。
可她……
怎么突然回到黄花村了？
额……头好痛。
苏黎额头上冒出一层层细密的汗，瞬间就被周围的火焰蒸发得一干二净。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抬起手，摸了摸额头上方的地方，有一个凹陷的坑洞，只摸了一下，手指沾满了血水。
滴落在她干涩的眼睛里。
忽然……
不远处的一个搪瓷水杯掉在地上，发出一抹刺耳的声音。
苏黎的记忆像是一瞬间打开个开关。
难道这是上一世，火灾的时候？！
她记得这杯子……和上一世掉落的声音一模一样。
自己又回到上一世了？
角落的衣柜旁突然传来几声脚步声，一个身影越过火焰，急匆匆的朝着门口冲过去。
是胡泉！
因为着急，从他的手缝当中，遗落下来一分钱。
苏黎突然回神，措不及防的抓住胡泉的双脚，用尽全身的力气，死死的将他的脚摁在地上。
“啊——！”
胡泉没有防备，摔在地上，吃了个狗啃屎，手里的东西散落满地。
他下意识的回头——
只见，满脸是血的苏黎不知何时苏醒过来，头顶被他砸出的坑还在，从里面流出满脸的血，双目圆睁，身上的衣服还烧着火。
活脱脱是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她像是感受不到疼一样，死死的抓住他的小腿。
“该死，你不是死了吗？”
怎么又活过来了？
真他娘的！
该死！！！
穷凶极恶的胡泉用另一只脚死命的踹在苏黎的脸上，起身用双手不停的捶打：“死娘们，松手啊，你给我松手啊！”
他整张脸狰狞凶狠，双齿紧咬，用力把苏黎推下去。
可眼前这个女人双手好像一把掐断钢铁的钳子，怎么也掰不开。
苏黎头发上正在燃烧的火，落在胡泉的裤腿上，瞬间被点燃，滚烫的气息灼烧着他的皮肤。
胡泉龇牙咧嘴的赶紧灭火……
第303章：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可刚扑灭一只腿上的火。
另一条裤腿就被火苗点燃……
火势越来越大。
最后连他袖口都开始烧起来。
胡泉忽然想起来，刚才他倒煤油的时候，喷溅到自己的衣服上。
他当时没在意。
以为直接把屋子里的钱拿走，就行了。
只是现在……
他顾不上抓住他双脚，正一点一点往上爬的女人。
灭火要紧！
烫得他皮肤好疼！
苏黎不知道是什么在支撑自己，她现在唯一想到的就是——
绝对不能让悲剧发生！
绝不！
苏黎的嗓子咕噜一声，吸进一大口的浓烟，也全然不在意。
她此时感觉不到胸腔里的灼痛，只是用力的喊道：“三嫂——”
“张翠珠！”
“臭女人，你敢喊人来！”胡泉一双阴狠的眼中杀气腾腾。
苏黎已经借着他的身体爬起来，伸出手狠狠地掐住胡泉的脖子。
“死……”胡泉用拳头用力锤她的头。
两个人在火里撕扯翻滚。
胡泉不知道脑袋都凹下去那么大一片的女人，力气怎么会这么大？
真是见鬼了！
浓烟吸入得过多，让他眼前有些迷糊……
双手渐渐使不上劲。
苏黎一边将胡泉压在火中，一边扯破嗓子的喊人：“三嫂，张翠珠……”
“女儿！快醒醒——”
躺在炕上，因吃了感冒药的佳茵正睡得很沉。
以往佳茵都是睡在沈宅。
只是今天生了病，总是磨人大哭。
徐青兰才把孩子抱过来，让佳茵跟她睡一晚上……
这一世临死前的一幕幕。
她记得清清楚楚。
————
在苏黎喊第一声时，正在熟睡中的张翠珠猛然睁开眼睛。
下意识的吸了吸鼻子。
怎么一股子烧煤的味道？
正值八月，盛夏之际。
房间里的窗户都开着，外面的夏风徐徐的吹。
她踹了踹身边鼾声如雷的丈夫：“老三，醒醒，赶紧醒醒，你闻闻外面什么味吹进来了？”
沈老三翻了个身：“能有什么味……”
“不行，我去看看，万一是家里的草垛子着了！”张翠珠起身下地。
沈老三怎么可能让媳妇一个人去，忍着困意，连忙起身跟在她身后。
刚出了门，就看见四弟家火光冲天。
“哎呦我的天，着火了！”
张翠珠喊着：“苏黎和佳佳是不是还在里面啊？”
“快救火！”
沈老三拎着自家的水桶大步跑过去。
张翠珠则是跑回到房间扯了床被子，一把按在水缸里，然后朝着苏黎家跑去。
沈力被吵醒，得知四儿子家着火了，也连忙和沈老三去救火。
第一次披着被子冲进火里，是张翠珠。
她刚跑进东屋，就看见两个人在地上，身上都是火。
恍然之间，苏黎感觉到有人进来，用身上最后的力气喊道：“三嫂，孩子！”
我的女儿……
张翠珠顾不得地上的人，跑到炕边，把佳茵裹在怀中，急匆匆的跑出去。
等到她跑出去，让邻居家的大娘赶紧给孩子用水清洗口鼻：“没事没事，身上有被子，没烧到，就烧了点头发。”
等到准备再跑进去的时候，火势已经大了：“赶紧救火，苏黎还在里面呢。”
农村每家每户都有水井。
十几个村里人几番下来，火势渐小，几个身高体壮的年轻小伙把里面的两个人抬出来，放在院子里。
苏黎面目全非，双眼被烈火灼伤，身上的衣物焦状，蜷缩在皮肤上。
她感觉到灼热呛人的浓烟不见了，吸进鼻子和嘴巴里的空气清新干净。
虽然吸到肺里的空气少之又少。
可对她来说，却如沐甘霖。
苏黎缓缓的抬起手，用沙哑的嗓子，无力的喊：“三嫂……”
“我在我在……”张翠珠连忙跑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
苏黎看不见，凭感觉反握住她的手，力气大到让张翠珠感受到手骨刺痛。
她不知道到底因为什么，让苏黎如此信任她……
苏黎呼吸微弱，嘴唇粘连在一块，只动一下，鲜血如注：“孩子呢……”
“佳佳好着呢，一点伤都没受！”
张翠珠望着苏黎支离破碎的脸，早就看不出往日里的精致和完美。
该有多痛啊。
她又怎么坚持到现在的。
一向粗心的她，看到这样的苏黎，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流：“孩子没事……”
“三嫂……三嫂，等明朗回来……一，一定，一定告诉他，这火有高，高美娟，还有信，我没收到……”
苏黎艰难的说出心里的惦记。
断断续续的不断重新这些话：“信件……还有这火，有，有高……”
张翠珠抹掉眼泪：“我知道了，你说放火还有什么信是高美娟干的？对不对啊？”
“苏黎……苏黎……？”
她拍了拍苏黎的脸，见她没有反应。
张翠珠心思往下沉了去，蓦然一痛，抖着手指放在苏黎的鼻子下，已经感觉不到气息。
她一屁股呆坐在地上，直愣愣的说：“人没了……”
沈老三扶着媳妇起来，看了看旁边另一具尸体，说道：“那个人是胡泉，早就没气了。”
过来救火的人面面相觑。
有一个村里的老太太开口，尖声尖气的：“哎呦，造孽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有人随之迎合：“可不是么，好多人都说苏黎和胡泉有关系……”
“没想到这么快就睡到一块去了。”
张大忠听见他们这么说，捏紧拳头打算冲上去，却被沈力拦下。
他只好咬牙吼道：“你们胡说八道什么？胡泉好吃懒做，偷鸡摸狗什么都干，根本不是好人！”
有些人无视着院子里的两具尸体：“我们说的是他们，又没说你，你着急个啥呀。”
“还是说你和明朗媳妇也有一腿吗？大忠。”
“你他娘的！”
张大忠冲上前，朝着对方挥拳用力的砸下去。
其中有一个年纪大的男人来到胡泉尸体的旁边，将他的头推到一旁，露出脖颈来，上面全是伤口。
大小不一的咬痕，有的已经缺了好大一块肉。
有血迹模糊了这些伤口……
男人开口：“你们看胡泉的脖子上全是牙印，一定是明朗媳妇把他颈动脉咬穿了，才死了。”
众人壮着胆子，围过来，有人也发现：“你们看，胡泉和明朗媳妇两个人的烧伤程度不一样。”
第304章：重度烧伤患者
众人看看胡泉。
又看看摆在不远处的苏黎。
女人的手因为高温，而蜷缩在一起。
而胡泉的身上，只是衣服，头发和眉毛被烧了，其他的地方依旧完好无损。
“你们再看，明朗媳妇的额头已经塌下去了，会不会是被胡泉打的？”
还有一些女人不敢上前看那么恐怖的尸体，正帮忙收拾火灾后的现场。
随手捡起的木头，发现有一股怪味。
她放在鼻尖闻一闻，喊道：“有煤油的味道！”
有人走过来，也把木头放在嘴边闻闻。
“还真有！”
“怪不得火势烧得这么大！原来是被泼了煤油……”
“很显然，是胡泉没钱去外面耍了，盯上了明朗媳妇，全村就她一个人在家。”
“不找她下手，还能找谁啊。”
刚才说苏黎和胡泉有首尾的那些人脸上的表情讪讪。
一个个低头不再说话。
沈老三把围在尸体周围的人轰走：“行了行了，都别看了，看看哪里还有火赶紧灭一灭。”
他又喊道：“爹，报警吧。”
“嗯。”
现在出了两条人命，不报警都不行。
……
苏黎还是和上一世一样。
死后的魂魄回到了沈明朗胸前的玉佩里。
只不过等她从玉佩里清醒过来的时候，七七之期已经过去。
她看着女儿脸上光滑如初，并没有伤痕。
苏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又看着沈明朗奔走在派出所和法院之间……
看着高美娟被抓，被判刑……
苏黎看着一件件长埋在心底的遗憾，全都解决，才疲惫不堪的闭上眼睛。
恍惚间。
似乎在法庭上，参与本案的法医，正当庭描述案件全过程。
“从专业的角度分析，在案发当日，凌晨两点胡某翻墙进入苏某的家中。”
“当时只有苏某以及苏某的女儿在东屋的炕上睡觉。”
“胡某摸进东屋的房间里，惊醒了苏某，两个人发生了争执，苏某手臂上三处防御性伤口就是那时被伤的。”
“随后，胡某掏出事先准备好的榔头朝着苏某的额头上方砸下去，反复击打，造成直径四公分凹陷性伤口！”
那个时候的法庭没有现代装潢肃穆，设备完善。
只是在一个平头房里。
法医拿着许多案件的照片，给大家传阅。
他叹了一声，垂眸推了推脸上的眼镜，忍不住感叹道：“我做法医多年，深知这样的伤口足以让人在一分钟内死亡。”
“可这场案件当中，事实却恰恰相反，苏某受到如此严重的伤后，依然拉住胡某的双腿。”
“我解刨胡某尸体的时候，发现他皮下组织有淤青，按照对比，和苏某双手的大小完成吻合。”
“同时，我也在苏某的脸上和肩膀上的皮下组织里找到与胡某脚印吻合的痕迹，说明，当时，两个人是处于这样的状态。”
法医拿出两个仿真的小人，摆出案发时姿势，还原当时的情况。
“苏某被胡某不停的击打！”
“身高一米六五，体重九十斤的苏某，身材娇小的她有着致命的伤口时，制服身躯高大的胡某，随后又咬断胡某的颈部动脉。”
“导致他失血过多身亡！我在苏某的口中找到胡某的皮肉组织。”
“也比对了胡某脖颈上咬痕与苏某口腔的大小，同样完全吻合。”
一张张的照片传到沈明朗的手中，他低头看去，抚摸着照片上的画面。
多少张照片，也没办法拼凑出记忆里明眸俏丽的妻子。
眼泪一滴滴的落下。
耳边还有法医的声音响起。
他在说：“我感叹生命当中的奇迹，对苏某的所作所为而震撼，若不是她，或许在案发当日，她的女儿也会葬身火海。”
苏黎听到法医这么说，抿唇露出浅浅的笑意。
躺在玉佩里，闭上眼睛，沉沉的睡去。
睡前她在想——
明朗，别难过。
我会在世界上的某一处永远永远陪着你和女儿。
…………
时间来到王艳丽开庭的日子。
自从那天苏黎在佳朗商场被王艳丽推到，陷入昏迷，已经过去四十多天。
王艳丽因故意伤人罪，以及疑是杀人罪被当场逮捕。
经过警方日夜走访调查，最终确定王艳丽的杀人罪行。
这场庭审，备受媒体和网民的关注。
张翠珠和沈老三，富娇和周学永等人全部出席。
只有沈明朗和佳茵还在医院里，陪着苏黎。
就在苏黎昏迷三四天左右，沈明朗忽然发现妻子的头发开始脱落，连忙告诉医生后，进行全身检查。
可是检查下来的结果，去让众人大惊失色。
老院长看着单子上的数据，面容震惊：“血液当中白细胞出现这样的指数，应……应该是重度烧伤患者才会出现的情况。”
“这这这……怎么会在小苏身上出现呢……怪事！”
老院长问旁边的医生：“是不是搞错了？”
被询问的医生仿佛早就知道他会这么问，从文件夹里掏出其他几份检查单：“院长，反复检查了三遍，指数浮动并不大。”
当时他看见这样的数据。
也是这样震惊。
“怎么会呢……”院长深深的陷入疑惑当中。
苏黎身上的体征虽然是重度烧伤患者才会出现的体征，但生命暂时没有危险。
依旧陷入沉睡当中。
沈明朗正在给苏黎按摩双腿，像平日那样和她聊天：“老婆，今天王艳丽开庭，哥哥嫂子们都去了。”
“女儿想请长假陪你，我没让，这里我一个人陪你就行了。”
“研究所里都是为国效力，若是因为我们老两口耽误了大事，等你起来了肯定得生气。”
“老婆，这个力道怎么样？”
沈明朗捏着腿，轻声的问。
躺在床上的苏黎双眼紧闭，面容消瘦，外加头发已经掉光了。
看上去真的像是身患绝症的病人。
回答他的是一室沉默，沈明朗早就已经习惯。
按摩完左腿后，又仔细耐心的按摩右腿，直到有护士进来，给苏黎检查，他才离开病房。
佳茵从老院长那回来，看见爸爸出来，便轻声的问：“妈妈怎么样了？”
沈明朗坐在长椅上，无声的摇摇头。
沉默半晌后，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半盒皱巴巴的烟盒，抖出一根烟叼在嘴里。
因为女儿在场，并没有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