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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上位记全文阅读

作者:蓁一     快穿上位记txt下载     快穿上位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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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恶毒女主

    记你的名字!谨记你的姓氏!谨记你只是一串数据!

    一把泛着冷厉寒光的剑横在手中,锋利的剑尖直指伏在地上浑身是血的柔美少女身上,少女波光流转的目光怜悯的看着持剑之人,露出圣母的微笑。“江疏影,我原谅你的所作所为,你以后要好好对他。”

    持剑之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少女,白皙俏丽的嘴角微微勾起讽刺的笑容。

    好个大一朵绿茶!江疏影内心一阵呐喊。

    如果不亲眼看过面前这个文文弱弱的少女的刻薄、自私、阴毒,她也难以相信这个看起来纯洁无害的少女暗地里是多么心狠手辣,犹如蛇蝎。

    当脑海中响起谨记你的名字的时候,江疏影剑尖一指,不再给少女多BB的机会,直接送她上天。

    少女瞪大了小鹿般清澈的双眸,痛苦的捂着脖子上堵不住的窟窿,眼中的不可置信汇聚成不甘的怨念,最后化成流光焚灭。

    而就在她收剑的瞬间,另一头倒在地上奄奄一息面容俊美的男人突然弹起来,凄厉的呼唤死去少女的名字,向她扑过来。

    银光乍现,一柄吹毛立断的匕首触不及防直插江疏影的心窝。她艰难的转过身,看着一脸痴情的伤心欲绝的男主,神情凄然,“你....”

    男主怅然松手跌坐在地,抬头望着她,凄苦一笑:“你是个好人。”我们有缘无份。

    这已经不知道是江疏影收到的第几百张好人卡了,她拔出心窝的匕首,扔在地上,匕首敲击地面的铿锵声音将四周的环境都激荡得扭曲起来。

    江疏影忍着剧痛,走到男主身侧,提剑对准无力反抗的男主的心窝狠狠的刺下去,用男主觉得陌生疏离而又冷漠的声音道:“不好意思,我不收好人卡,一起上天吧。”阿西吧!终于结束了。

    女主男主相继被江疏影捅死,这个世界也就不复存在。改随着那个世界一起覆灭的江疏影此时正站在浩瀚的星空下,脚底是各种高速穿梭的科技线条。

    江疏影伸出左手,掌心出现一阵白色流光,片刻后化作一块手心大的智能卡片,随即,卡片画成一串数据流进她身体里。

    数据进入的瞬间电流呲啦呲啦的电击江疏影的身体,乱窜的电流像成千上万跟针扎在她身上,万蚁噬心的麻疼一点点往心脏的方向走,使她浑身无法动弹,痉挛成一团的身体蜷缩着,仿佛下一秒她就会灰飞烟灭。

    这样的感觉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但凡任务失败主神系统就会给她来一次惩罚,一次比一次严重,一次比一次狠厉,有时是被浸在被装满水的箱子里,有时候是置于岩浆中炙烤,甚至她都能闻到自己被烤熟的味道!

    等身体不再有任何不适之后,江疏影扯掉身上碍事的罗裙。一阵绿光后,一套极具现代风格的休闲服服服帖帖的穿在了她的身上。

    江疏影出生在3030年的科技时代。这个时代,所谓的系统不过是由各种数据代码组成的空间,而这些被控件选中的人以数据的方式存活在系统中,变成一个有意识没有身体的数据,想要存活就得完成主神系统的任务。

    系统不可怕,可怕的是系统拥有自己的意识,这就是这个时代的恐怖之处,当一个机器拥有自己的意识,就代表末日来临。

    伸出右手,江疏影手中出现一块卡牌大小,虚拟的立体智脑,代号:Pawn

    国际象棋里的:小兵、兵卒

    寓意着在主神空间里,江疏影就只是个任系统拿捏的棋子。作为一个职业黑客,只要是能用数字代码解决的问题在江疏影看来就不是问题。

    在主神系统里边轮回了上百世,Pawn也在主神系统的命令下给她下达了上百次任务,还特意为她订制了一个女主是配的系统。

    就像刚刚那样,明明是主角却能被配角弄得一败涂地,却不能反抗,只能按照系统设定规规矩矩的走下去,稍有差池就会连同那个世界一起灰飞烟灭。

    收起虚拟智脑,江疏影扬起嘴角微微一笑,刚刚就是Pawn最后一次执行主神系统下达的人物。

    经过这么多次的轮回,江疏影已经将智脑彻底改装,保留轮回机制,永久屏蔽主神空间信息,为自己所用。

    被系统控制多年,江疏影想起刚刚把渣男渣女一刀捅了就解气。

    一想到刚刚自己在系统控制下,对渣男做出来的潸然欲泣悲痛欲绝的表情,她就觉得窝囊。

    在成为主神系统棋子之前,江疏影曾在黑客论坛上看过有人成为了棋子后迷失自我,最终变成数据永远消亡的事。

    当时还以为是哪位同行转行去写科幻小说,根本没想到这种事竟然能发生在她身上。

    既然有人能逃离主神的监视和控制在黑客论坛上写出自己的经历,那么久证明这个系统存在bug,想回到现实还是有机会的。

    如果是普通人,得知这个bug一定会千方百计找到回到现实的方法,但江疏影却不会这么做。

    她是一个现实世界死去的人,现在她的灵魂被困在主神空间,以数据的方式存活,主神困住她让她陷入无尽轮回,她又何尝不是因为主神的存在而得以存活?

    主神空间是一片纯白,而江疏影现在站在这片虚妄的星海里就是她成功摆脱主神控制,重获自由。

    她不会利用自己顶尖黑客技术制造病毒破坏赖以生存的环境,亦不会感谢主神。

    想到这,她微微一笑,白皙修长的手虚握,自言自语道:“你,是我的了。”

    隐藏在江疏影身体内的智脑亮出莹白的光,柔和,缺并非无害。

    深吸一口气,江疏影在星海中走了一段路后将智脑取出。

    在加固“棋子”的防御后,她利用智脑给主神发出一个信号。

    随后5在智脑中选了选,沉思片刻后一个沉稳的男音道:“新任务已确定,倒数时间,3/2/1”

    一阵刺目的炫白光芒后,江疏影消失在浩瀚无垠的星空。

002 智障男主

    “二公子,这是您要的东西,我的放这里了。”赵荣将蓝皮书放在桌案上,给半死不活躺在软塌上的人打声招呼之后急忙离去。

    门外聚集一群小厮,都在低声讨论些什么,谈论间溢出来最多的词便是晦气。尽管住在屋子里的人是主子,但伺候被雷劈中的人实在是晦气,再加上二公子从前的所作所为和半月前的晴天霹雳,难免让人遐想无限。

    常言道苍天有眼,雷劈的一定是那种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这难道不晦气么?况且依二公子的人品,也活该被雷劈。

    赵荣沉默的出了屋子,一群小厮拥上前好奇道:“赵荣,二公子如何了?”

    赵荣抿抿嘴,悲叹道:“二公子...估计被雷劈傻了。”连朝代都忘记了难道还不够傻么。

    此话一出,整个院子顿时炸了锅,嬉笑和幸灾乐祸之人比比皆是。冷眼看着嬉笑的众人,赵荣正色道:“二公子刚刚清醒,需要静养,都散了吧。”身为云南王嫡子的贴身侍从,有的信息该给的他不会吝啬,亲自给,算是买了人情给那些人。

    待众人离去,赵荣望着面前紧闭的房门,剑眉微蹙,二公子真的傻了吗?

    嬉笑声渐渐消失,江疏影将脑袋吊在软榻上边,仰望雕梁画栋的屋檐怔怔出神。刚刚她选定角色的时候选的明明是一个叫白琬的闺阁少女,现下怎么会变成了一个男的?!

    脑袋吊久了有些脑充血,晕眩到来之前江疏影终于从软塌上爬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到一面半人高的铜镜面前。镜子中映出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年,少年眉目俊秀,五官如精雕细琢俊美非常,可惜他白皙的脸上却覆满了小指大小的痘,这些红肿的小疙瘩生生将这张脸给毁了。

    江疏影咽了一口口水,镜中人也做出相应的动作,滚动的喉结显示他是个男人。江疏影望着镜子中的男人,深吸一口气,骨节分明的手往下身一探

    ——货真价实的男人!

    江疏影有个习惯,在得到宿主的身体之后,她会留一两个小时放空自己的思想,遵循宿主身体本能的行为动作,方便自己模仿。只要是正常人都不会相信熟悉的人一夜之间性格大变,失忆是最烂的借口,因为身体的行为习惯是不会随着失忆而改变的,所以她需要时间来临摹宿主的行为习惯,思维方式,然后潜移默化的改变周围人对她的看法。

    江疏影闭眼放空自己,再睁眼时,整个人的气质顿时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正对镜子,镜子中少年有一双黑曜石般出夺目的眼睛,可这双眼睛目光闪躲始终不正视镜子中的自己,她转了下,看了看侧面,镜子中的少年也跟着转了转,微曲的背部正像驼背大步迈进,习惯性搭拢的脑袋显示出这具身体严重自卑。

    之前在主神系统的操控下江疏影经历过各种各样的,不论是神棍巫师还是女帝她的信手捏来,也有过几次变成男人的经历,所以她也没那么慌。唯一让她疑惑的是,难道自己没有逃出主神的监视?对于自己的黑客技术江疏影十分自信,她从不打没把握的仗。

    既来之则安之,接管了这具身体她就会用这个身份精彩的活下去。

    在镜子前转了几圈后,江疏影回到软榻上,闭眼调息。眼睛刚刚闭上,孤独、自卑、纠结....各种负面情绪纷至沓来,却没什么任何复仇逆袭情结,甚至连这个想法都没有。唯一让她感受到稍微强烈的成为上位者的愿望,仅是一闪而过,再下一秒又慢慢的沉没下去,最后消失无踪。

    没出息!懦夫!怂包!

    给宿主准确定位后,江疏影掌心一亮,一道银白的光闪过后,被她重新命名为“棋子”的智脑将这具身体的信息输入她的大脑。

    宿主名叫林云清,是大齐王朝云南王林其钊的嫡子,且是唯一的嫡子。

    云南王林其钊有四个儿子,长子林云夏是卫侧妃生的庶子,除了长子之外卫侧妃还为林其钊生了林云堂、林云霄两个庶子和林云旭一个庶女,而云南王原配苏王妃则生了林云清一个嫡子,之后在无所出。

    按照大齐律例,亲王可有一个正妃和两个侧妃。林其钊除了死去的苏王妃和在世的卫侧妃,还有一个醉心礼佛的杨侧妃,杨侧妃至今已无所出。

    林云清在苏王妃在世之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天之骄子,但生母苏王妃去世之后,卫侧妃的长子林云夏渐渐展露头角,变得出类拔萃,而后边的林云堂和林云宵也后来居上,不论是才学和城府计谋都比林云清出色。

    林其钊见庶子越来越出色,而嫡子在自己的皮鞭下越来越像鹌鹑就越觉得心烧的慌,心火烧的越厉害手上的鞭子挥得就越重,望子成龙不成反成蛇,谁都觉得闹心,云南王越觉得闹心鞭子挥得就越重!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虎爹。

    虎爹云南王还实行连坐制。老大不好老大一个遭殃,老二学不好,老大老二老三老四一起抽皮鞭。若你问为啥?只能说云南王的脑袋构造特别,想法也特别。弟弟不行不上进就是哥哥不好,哥哥做不好下边的还能做好?要树立好榜样!全部都得做好!所以,只要是林云清做的不好云南王府上上下下全部都得遭殃,以至于,连坐成了云南王府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主子做不好奴才一概遭殃。

    这遭殃的源头十有八九就是林云清,别说林云清想和各位兄弟姐妹处好,就连好生说句话都难。卫侧妃所出的子女在林其钊面前和林云清是兄友弟恭谦和礼让的兄弟,背着林其钊却是另一番面孔。

    面对兄长幼弟明里暗里的排挤打压林云清心知肚明,但因自己时常牵连他们心怀愧疚,久而久之对这些事也不放在心上。

    平日里王府众人无不夸赞兄长的聪明才智,二弟三弟的孝顺勇猛,而对自己根本就懒得评价,一个讥笑和不屑一顾的表情就能让林云清丢盔弃甲,更别提有心人时不时那他和林云夏作对比,让他切身体会道什么叫云泥之别,这就是林云清自卑的最终原因。

    林云清的生母去世之后卫侧妃对他千依百顺,待他比自己的儿子还好,要风不会给雨,要太阳不会给月亮,纵容他斗鸡走狗不学无术,还在林云清受罚的时候跪地求情,事后给林云清变着法子找乐子,将他活生生养成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与之相反,她对自己儿子因材施教,教学方面严厉到严苛。在王府众人眼里卫侧妃对嫡子尽心尽力的爱护,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人,旁人羡都羡慕不来,这可是天底下不可多得的好侧妃,这是二公子三世修来的福气。

    江疏影读条完林云清的家族背景,微微上扬的唇,她记得有个词叫溺杀!

    在江疏影看来,表面上是林云清得了便宜,可实际上,和他那些被精心教导的兄弟一比,就知道什么是云泥之别了,更别提林云清在云南王眼中的地位。

    林云清的记忆中没有任何关于卫侧妃和三个兄弟的不好记忆,但读条完这个世界的江疏影却知道,卫侧妃精心策划的溺杀,更有苏王妃的死和她有莫大的关系,而林云夏三兄弟在暗中给他使了不少绊子,林云清小时候一次落水的“意外”就是这三兄弟的杰作,这具身体命大没死,之后几次毒杀暗杀他都有惊无险的度过,还对这几兄弟推心置腹,对长兄倍加尊崇,真是蠢得可以。

    看尽了各种圣母白莲花和绿茶,江疏影对对付这些人简直手到擒来。既然她接管了这具身体,又没有主神的控制,那么,她就会活出自己的精彩,要做,就要做到最好,云南王的宝座她势在必得!这三兄弟的鬼蜮伎俩最好别用在她身上,否则她就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残忍。

    生在科技时代,所谓的亲情只存在远古传说中,江疏影性格薄凉,她天生就是那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

004 颠倒是非

    “逆子,你给我好好闭门思过!”

    林其钊扔下这句话甩开袖子就大步流星的离开,等他走远了,江疏影立刻站起,脚跟还未站稳,一股热浪悠的喷在她耳边,“我竟不知,二弟竟然这般能言善辩。”

    江疏影眯眼一笑,状若不经意往后退开一步,将全身的力气集中在脚上,踩、碾。刹那间,林云夏发出一阵闷哼,身形一歪“咕咚”倒在地上,后脑上狠狠的嗑在地上的博古架上。

    看着狼狈躺在地上疼的龇牙咧嘴的林云夏,江疏影笑眯眯的走过去,捏住他手上的胳,悄无声息的利用“棋子”的能量破坏他的肌肉组织,关切道:“大哥,可还好?”

    受伤的手臂被外力挤压造成的第二次伤害的剧痛让林云夏再也不能保持贵胄气质,痛苦的叫喊起来,“林云清,放手!”

    如他所愿,江疏影甩开他手上的手臂。

    林云夏抱着受伤的手臂,头一次正式眼前这位少年和昔日畏首畏尾,自卑胆怯的二弟简直叛错两人,若不是林云清成日围着他转,他都要怀疑是不是这个人换了芯子。“二弟。”他面色微沉,用近乎施舍的语气道:“三弟因你之事受到波及,重伤在床至今未醒,他平日照顾你良多待你不薄,你今日在父王面前失言差点将他推到风口浪尖,可有想过他的处境?”

    江疏影心底一声冷笑,林云堂平日里花言巧语的欺骗林云清做出很多荒唐事,三番五次陷他于不义,还想让已经不是正主的江疏影感恩戴德?

    林云夏冷哼一声,不愿在和江疏影说一句话,拂袖就走,仿佛多在这件屋子里逗留片刻,多说一个字都让他气愤。

    从房里出来已经有半盏茶功夫,林云夏往后看了看,只见一片云蒸霞蔚的桃林却未见林云夏的身影,从前他只要微微表示不悦林云清总会第一时间像狗皮膏药一般贴上来,卑躬屈膝低声下去地讨好他,这次却不同寻常。

    等了等,桃林后根本不见任何人影,林云夏重重哼一声,甩袖就朝林其钊的书房走去。

    看着杂乱不堪的房间,江疏影不自在的皱眉,随即人来打扫屋子,待屋内物件归纳整齐之后才拿去先前赵荣给她找的关于大齐的一本博物志,“棋子”提供的资料很详细却不十分周全,她需要更好的了解这个时代。

    大齐是一个崇武尚文的朝代,既可以利用科举为自己某一个好前程,也可以利用战功打出一天片。看完部分资料,江疏影将赵荣叫了进来。

    赵荣是苏王妃在世时给林云清挑选的书童,此人思维敏捷心细如发且行事周全,也因为有赵荣在林云清才不会彻底被林其钊遗忘,这么些年,只有他真心实意对林云清好,也只有他在苏王妃祭日之时陪懦弱自卑的林云清在夜里追忆亡母。

    刚刚接管这具身体林其钊就来找麻烦,江疏影未能看清这位少年的模样。

    过了会儿,一个模样俊朗的少年大步流星的走进屋子,他看了看江疏影,随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二公子,上药吧。”当看到一群被吓得屁滚尿流的仆人面色惶恐的离开时他就知道事情不妙,果不其然,二公子又挨打了。

    江疏影自然的接过瓷瓶,放在桌上,“赵荣,还记得我母妃的遗愿么?”

    赵荣拱手行礼,怀念道:“王妃希望二公子安安稳稳的度过此生,做一个富贵闲人。”王妃仙逝前的谆谆告诫他至今无法忘怀,王妃给了他第二次生命,这个恩情他将用他的一生报答。

    富贵闲人说得容易,没有实力谁都能咬一口的那不叫富贵闲人,那叫移动红烧肉。江疏影漫不经心的把玩瓷瓶,“我也愿做一个富贵闲人。”她顿了下,随后将瓷瓶重重的嗑在桌上,用一种赵荣从未见过的语气道:“世子之位立嫡不立长,如今我这个嫡子挡了别人的道,有人想要我的命,我这人惜命的很,今后,我只怕要违背母妃的遗愿了。”今后谁敢动她一根手指头,将歪脑子用在她身上,她就让那人知道什么叫做残忍。

    赵荣默不作声的看着眼前这个突然自信的少年,心情十分复杂,疑惑之余更多的是欣慰。

    苏王妃仙逝之前苏家已经开始没落,王妃眼光长远,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之后就已经为林云清准备后路了。

    林云清早慧,三岁习文五岁能作诗,虽然稚气却不失灵气,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之后苏王妃教育林云清的方式彻底改变,让他不再接触诗文真正享受童年,昔日名师皆辞退,自己则给林云清灌输平庸之道。

    在步步为营的云南王府想让人不受人欺辱有两种方法,一种是成为人上人,而另一种就是成为资质平庸有身份地位之人。在江疏影看来,将林云清培养成资质超凡的天之骄子比后者更容易在王府受人尊重,让林其钊喜爱倚重,让林云夏兄弟无出头之日才是上策,这叫以攻为守,比被动防御好太多。不过,这种方式会使林云清成为卫侧妃等人的眼中钉,再说苏家当时已经开始没落,以她的手段恐怕林云清会得到一个早夭的下场。

    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敌人,苏王妃忍痛将一个天资聪颖儿子变成一个平庸之人,应该彻底摸透了敌人的手段而做的应对,江疏影心里默默地为这个有智慧的女人竖起拇指。

    望着这个陌生的二公子,赵荣不知他这些年是韬光养晦,还是被卫侧妃逼急了才做的改变。不论如何,他对二公子的忠诚终生不变,“只要二公子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赵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江疏影笑笑,赵荣的真心实意她看得出来,对她好的人她向来予给予求,她走上前举起他宽厚的右手掌,击掌为盟,“多谢。”说完,她放下手,道:“如今我势单力薄,想扳倒深受器重的林云夏难于登天....”

    “待朝廷征兵檄文下来,我欲沙场立功!”枪杆子里出政权,亘古不变的道理。与其被困在云南王府坐以待毙,和林云夏等人争夺林其钊宠爱,还不如战功来的实在。

    赵荣波澜不惊的脸上出现一丝波动,他想过江疏影可能说出的任何话,唯独没有想到她竟然要去当一个戍卒。“二公子三思。”他阻止道:“沙场刀剑无眼出身娇贵万不能去。再说,如今王妃的母族苏家被陛下日益看中,你完全可以借助外家力量,何必做如此危险的事。”尽管他也希望二公子去沙场历练,却也真心担心他的安危。

    外戚的力量?

    江疏影淡淡一笑,自从苏王妃逝后苏家就备受打击,林云清在林云夏的鼓动下做过伤害苏家感情的事不胜枚举,苏家不联合卫侧妃对付自己就不错了。

    “男儿志在四方。”江疏影拍拍赵荣的肩,“囿于内室跟妇孺争宠与女人有何区别,檄文五月才下来,这两个月我会做好安排,府中之事就得劳烦你多费心了。”

    赵荣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等赵荣离开之后,江疏影才脱下血衣撒上赵荣带来的药粉,刚刚上好药,就有一个侍从火急火燎的跑过来,半天闷出一句:大事不好

005 大快人心

    从侍从口中得知林其钊找她后,江疏影便朝林其钊的书房走去,书房大门开着,林其钊边批阅公文,边听旁边的人说话。

    “父王,三弟因此受到波及,我气不过才...”

    毕竟是同胞兄弟,而且林云清也刚刚及冠他看似沉稳却难免还有些少年心性,这样做情有可原,林其钊和蔼一笑,道:“下次不许这样。”话语中尽是宠溺。

    嫡子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好在长子品行才学俱佳,让他心底有个安慰,都说虎父无犬子,林云夏如是。

    如果是林云清本身看到这样的情况兴许会嫉妒得发狂,江疏影却不以为然,只要林云夏不给她使绊子挡她的上位之路,她不介意光明正大的和林云夏竞争,反之,自己做的孽那他就该有承受后果的心理准备。

    跨步走进书房,江疏影行礼道:“父王唤孩儿来有何急事。”

    林其钊将目光从从容不迫的长子身上转到江疏影身上,他从书案上抽出一张帖子,扔到江疏影脚边:“自己看看你做的好事。”

    捡起地上的帖子,江疏影翻开看了一眼就直接放林其钊桌上。

    林其钊抿嘴,面色阴沉道:“怎么不看?”

    江疏影直白道:“看不懂。”这具身体确实看不懂帖子上的小篆。

    别说这个世界目前最流行的的篆体请帖林云清原身看不懂,就连相对复杂的文章林云清也是两眼一抹黑。苏王妃仙逝之后林云清在卫侧妃的管教下和贵族之间的交际就渐渐断了,成日斗鸡走狗事不关心哪个名门子弟愿意和他交往,但凡能和林云清说上话的,都是些顽劣不堪之人,又有哪家门风严谨的世家子弟敢和他沾边。

    堂堂云南王府二公子连一个小篆的不认识?!林其钊阴沉的脸能捏出三斤水来,一股闷气从胸口涌上心头,他大声叱喝道:“你猪啊!这些年读书读哪里去了!”

    江疏影犹豫片刻,委委屈屈道:“以前孩儿也是学的,后来兄长和卫侧妃劝说我不要将时间浪费在这方面,让我好好玩就好。”她将头埋在胸口,将一个对兄长唯命是从,还被父亲曲解的人演绎得栩栩如生。

    林其钊剜了木若呆鸡的林云夏一眼,凌厉的目光似乎能将剥掉他身上一层皮。懦弱的嫡子今天给了他不少“惊喜”,他倒要看看这后宅道理还埋藏了多少“惊喜”等他发觉。

    “继续!”

    江疏影抬头对上林其钊慑人的目光,唯唯诺诺道:“卫侧妃和兄长待我很好,父王莫生气,小时候三弟和四弟经常让人带孩儿去赌场、烟花之地游玩可惜他们都不去.....”除了损人害人只是林云清未做之外,所有纨绔子弟做的事他一个不曾落下。好在他性格懦弱,也不会仗势欺人,只跟在那些虚情假意对他好的纨绔之人做了损记之事。而那些心怀鬼胎的人则利用他的王府嫡子身份干了不少伤天害理之事,当然,这些事全都算在了林云清头上。

    江疏影不紧不慢,毫不保留的将林云清受人蛊惑做出来的荒唐事一一道来。今天她经常打哈欠神情疲惫,而且烦躁不安,只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她无暇顾及身体健康,她甚至怀疑林云夏兄弟怂恿林云清吸du。

    林其钊越听脸越黑,“拳打夫子脚踢学馆,放荡于烟花之地,流连使劲流氓之间...混账!”林其钊怒目而视,断喝道:“这事林云夏有没有参与?!”

    林云夏心一惊,这些事他并未亲身参与,只从旁授意暗里指示,他将目光投向犹如锯嘴的葫芦,半天放不出一声响的江疏影身上,望着她憋出一句话。

    见状,林其钊面如黑铁,转身不知道从哪里又掏出了那根还沾血的鞭子,触不及防的一鞭抽在躬着身子态度谦逊的林云夏身上。

    林其钊卯足力气毫不留情的一鞭抽下去,顿时抽的林云夏皮开肉绽,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膝盖和地面接触时发出的声音让人听着就疼。

    当听到江疏影说的那些事都是自己三弟四弟挑唆的时候,林云夏就知道大事不妙。他闷哼一声,深深的看了眼置身事外的江疏影。

    江疏影神情自若与其对视,黑不见底的双眸定定的看着他,全然不见昔日崇拜的目光,眼双眼睛亮的渗人,让林云夏有种之前林云清的所作所为皆是为了迷惑他们的错觉。

    不可能!再怎么装得像也不可能在三弟四弟的挑唆下做出那么多的荒唐事,拿自己名声开玩笑,将书文弃之如敝履,让自己彻底堕落。林其钊百思不得其解,沉默思索的同时第二鞭子快如闪电的甩下来。

    “说,云清说的这些是不是真的!”

    林云夏被这林其钊惊天巨吼和滔天怒气镇住,强忍着背上火辣辣的疼痛吱声道:“三弟四弟真心待二弟,怎么可能...”

    “你敢指天发誓林云堂和林云霄没有做过这些事?!”

    书房死一般的寂静。

    林其钊大手扬,重重的一鞭又落在林云夏身上。

    “好啊好,林云夏你出息了。”因过度气愤使得林其钊拿鞭子的手青筋暴露,骨节泛白,“来人,去把林云堂和林云霄叫过来!”

    外边一阵慌乱声,随后一个身影哆哆嗦嗦的跑了进来,结结巴巴道:“三...三公子刚刚从昏迷中醒过来,也...也要叫过来么。”他不安的看着跪在地上,被打的血肉模糊的林云夏不确定的问了问.

    林其钊正在气头上,见有人不把他的话当回事,跨步上前一脚将仆人踹翻,“还不快去!”

    江疏影被林其钊如雷吼声震得耳膜发疼,林其钊看起来像一个文士却没想到他脾气这么大。见着林云夏被抽的直不起腰,江疏影心里暗自叫爽,真是大快人心。对付这种绵里针的人,就该有人抽一抽乐趣才大。

    不多时,一个面色苍白和一个棱角分明的人在仆人的包围下朝书房走来,两人见着已经被打成血人的林云夏顿时一阵惊呼,异口同声道:“请父王饶恕大哥!”

    三人跪成一排,唯独站着垂头的江疏影尤为刺眼。林其钊眉毛一拧,“哐当”踹翻桌案,卷起袖子大刀阔斧的甩起鞭子。

    一鞭下去,本就面色苍白的林云堂瞬间嚎出声,而被打的半死的林云夏哼哼了几声九晕过去了。

    虎父果然名不虚传。

    一顿狂抽下来,林云夏和林云堂已经倒在地上昏迷不省人事,身体强健的林云霄也被打的只剩呼吸的力气了。

    甩开鞭子,林其钊疲惫的坐在屋内的太师椅上,鞭柄和实木椅碰撞敲击出沉闷的声音。眺望一直垂头不语的嫡子,林其钊第一次发现,这个不成器的嫡子不成器的缘由竟然是他自认为和谐美好的后宅弄出来的。

    回想林云清年幼时期的聪慧,他叹了口气,站起来,走到江疏影身边,想伸手安慰下嫡子,手伸到一半又给缩回来,如果不是这次意外,后宅遮天的这双手还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他们已经毁了一个天才。

    感觉到头顶的阴影,江疏影抬头瞬间,正好发现一只缩回去的手。

    “你回去准备下。”林其钊和颜悦色道:“明日安城盂兰节,世家子弟还有大家闺秀都会去云顶峰集会,把白琬的事解决了。”

    江疏影呆呆道:“去做甚?这些世家子弟看不起我,而且。”她沉闷道:“不论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闻我色变,我去了也讨不到媳妇,而且我身上还挂着人命,”

    这次林其钊赖着性子解释道:“白家小姐自缢未果,已经被救下了。”他疲惫的摆摆手,示意江疏影离开。

    江疏影没说话,径直往外边走去。

    眺望天边绚烂的彩霞,江疏影暗道:林云清,希望你不是如我所想,寄生在白琬的身体中。

    就算天王老子来了她也不会换魂,云南王府这惊心动魄的一日还有肩头伤她还没报复呢。

006 报应不爽

    江疏影前脚刚走,后脚就碰到火急火燎跑过来的一群莺莺燕燕。为首的是一个面容娇艳的妇人,妇人一袭宝蓝色宫装,白皙的额头中间点缀着精致的花钿,她秀气的眉宇中透露出一股淡淡的忧思,给她平添一种我见犹怜的气质。妇人身边跟着一个年纪一个身着广袖流仙裙的少女,少女模样和她有五分相似,面容白皙五官精致,实乃难得的美人。

    妇人眼疾手快的抓住江疏影,她看到江疏影被鞭子打裂的衣裳往外浸血,手微微颤抖关切道:“王爷又打你了?”

    如果不是看到她微微上扬的嘴角,江疏影差点就信了眼前这位美**人是真心关心自己的安危。她巧妙的拨开妇人的手,“对,侧妃娘娘想知道我为何挨打么?”

    卫侧妃眼神闪了闪,她无视心腹投递过来的眼神,故作关心道:“你也莫怪你父王下手狠,他对自家人才这般严厉。”刚才心腹前来说书房发生了大事,林云夏、林云堂和林云霄外加林云清都被暴怒中的王爷关在书房,听声音,好像王爷又动鞭子了。眼见江疏影带着一身伤出来,卫侧妃就知道林云夏兄弟估计也受了些惩罚,应该不大,这才有闲心抓住江疏影打听她为何挨揍。

    “跟我说说,你这又是在哪儿闯祸了?”她声音温柔似水,眼中暗藏幸灾乐祸在脸上化为一片四溢的母爱。

    江疏影不疾不徐道:“半月前我被雷劈之事被父王知晓,无端引出一堆祸事。”她故意停顿片刻,吊起卫侧妃的胃口。映着卫侧妃期盼的目光,冷冷清清道:“然后大哥出来澄清说此事有人故意在身后推波助澜,父王便放了我。”

    如意料之中,林云夏再次充当一个为纨绔底子擦屁股的人,肯定又博得王爷好感了。卫侧妃微微一笑,随即安慰道:“你没事就好,以后少调皮给你兄长惹祸,莫让王爷烦恼就好。”她牵起江疏影的手,拍了拍,慈爱道:“好了,去玩吧,后边的事有我在。”

    江疏影皮笑肉不笑的说了声是,抽出自己的手转身离开。她很期待卫侧妃看到被抽的皮开肉绽的三兄弟时的场景。

    卫侧妃笑吟吟的目送江疏影离开,方才闷不做声的少女走过来,亲昵的拉住卫侧妃的手娇嗔道:“娘,你理那个草包干嘛,他整天就只知道给大哥找麻烦,我都快烦死他了。”

    对于女儿的抱怨,卫侧妃笑笑,挽住女儿的手乐滋滋道:“人呀,都是对比之下才能看得出好歹的。”她捏了下少女小巧的鼻尖道:“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呵呵。你看你大哥天资聪颖文武双全,又温文尔雅这才是王府继承人该有的样子,再看看你二哥,他算什么呀。”

    少女撅起嘴反驳道:“他才不是我二哥呢,我没这么个让人丢尽脸面的二哥,走啦,我们去书房看看吧。”

    卫侧妃携着林云旭不紧不慢的走到书房,越靠近书房气氛越是诡异,一阵强烈的不安朝她席卷而来。

    待人通报,得到进入许可后,她推开书房,看到倒在一团的林云夏三兄弟,红润的脸色瞬间煞白。她推开拦住她的仆人,将手上最严重的林云夏抱在怀里泣不成声。

    这几个还是都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啊,从小到大她虽然对他们严苛却是真心的爱护这几个孩子,看到三兄弟头第一次被打的这么惨她心如刀割。“王爷。”卫侧妃泪如泉涌,晶莹的泪珠从脸庞落下,渐渐的将她脸上脂粉洗刷干净,留下一道浅浅的泪痕。“云夏他们到底犯了什么错你竟然如此狠心,将他们得血肉模糊不成人形。”

    林其钊看着平日生龙活虎的爱子被打成这样,心中不忍,便让人将他们送回自己的房间,找大夫救治,被带走的还有一进来就被当下情形下的花容失色晕厥过去的林云旭。

    痴痴的望着地上一小块血迹,卫侧妃哭得肝肠寸断,这都是她的孩子身上留下来的血啊,一滩的猩红刺得她眼疼。

    “知晓本王为何独留你一人么?”

    卫侧妃此时心思全在手上的三兄弟身上,那一个个身上的血迹让刺得她晕眩,她有气无力道:“臣妾不知!”她昂起优雅的脖颈,神情悲愤道:“王爷对自己的孩子都能下得了毒手,臣妾想知道为什么!”这么年,她第一次有胆量质问面前这个让她敬重又害怕的男人。

    林其钊俯下身,伸手捏住卫侧妃的下吧,冰冷而犀利的目光游走在她漂亮的脸庞上,用她极为陌生的声音道:“你刻意将云清调/教成纨绔子弟,撺掇他游走于勾栏妓/院,引导他交一群狐朋狗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也是本王的儿子!他六岁失恃,那时候他才多大啊,你都下得去手还想问本王为什么?你有那资格么!”

    他知道了,他知道了。

    卫侧妃握住颤抖不停的手,心乱如麻,不,王爷没有实质性正剧她不能认输,不能放弃!“王爷,请听臣妾一样,臣妾...”

    林其钊伸手打断卫侧妃的话,背对着她疾言厉色道:“冤枉这两个字本王听腻了,你指天发誓从未误导过云清,你敢吗?你问心无愧吗?你敢发誓,若无绝无此事本王就信你,若不敢,就给本王滚出去!”

    卫侧妃晃悠悠举起手,还没开口就对上林其钊不带丝毫感情的眸子,那双她曾经为之动容为之倾心的眸子,冷冽的泛着寒光,看得她手脚冰凉,抬起来的手突然失力,磕在冰冷的大理石上。

    她知道,身为这片天的主人,云南王想知道什么没有人瞒得住,她昔日对林云清的种种被府中众人看在眼里,与其抖出其他事,还不如默认当下。

    “啪。”

    一道重重的耳光抽在卫侧妃脸上,疾风般的力道将她抽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007安城霸王

    江疏影回到院子的第一件事就是利用智脑检查这具身体的健康状态,果不其然,卫侧妃给林云清食用du品。

    江疏影利用智脑剩下为数不多的能量祛除身上的毒素后已经是第二日了。

    这日,林其钊并未露面,而是命人准备了两架做工精致的马车在王府大门等候。

    映着三月春光,江疏影气定神闲的走出王府,看了看万里无云的天空,再回首看向隐约犹如乌云盖顶的后宅心情大好。昨天她没能看到一场大快人心的好戏虽然有些遗憾,可依照林其钊的性格,得知后宅中的龌龊对卫侧妃决不轻饶。

    温暖和煦的阳光照在江疏影上,她舒服的眯起眼,十分享受这难得的安宁时光。

    远远地,一些细碎的脚步凑后边传过来。清风将湿腻的香味的香味吹过来,江疏影皱起鼻子侧头看了看后边一群高矮不一的影子,影子随人而动。

    忽然间,江疏影被一道影子的主人撞了下,力道不轻不重。眼看簌簌的脂粉就要落在自己肩头,江疏影嫌恶的甩开臂膀,刹那间,一阵惊呼咋诈胡胡的想起,“小姐,没事吧。”

    没想到被江疏影呼倒,林云旭在丫鬟的搀扶下从地上爬起来,眉目一横艴然不悦道:“林云清,好狗不挡道。”

    从小到大林云旭都是被精心呵护的那个,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所以,她看到江疏影满面春风享受晨曦时就忍不住出手。王府就她一个小姐自然备受宠爱,今日本是卫侧妃陪同她一起去参加盂兰节集会,可一夜之间全变了。大哥三哥四哥挨个被打的不省人事,侧妃也被拘禁在后院还丢了管事的权利,她隐隐约约觉得这事跟林云清脱不了关系。

    林云旭天生丽质明艳动人,刀削肩小蛮腰是让人第一眼看到就会惊艳的美人。可了解她的人知道,此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性格度量都是一等一的差,可惜了这等好相貌。因为处于变声期,她的声音显得格外尖锐,刺得人耳朵生疼。

    江疏影没那功夫和闲心去理会,她权当没听见,转身信步朝最前边那辆做工精致用料奢华的马车走去。

    刚走了几步,江疏影就被几个粗使丫头拦住。林云旭迈着细碎的步子,形态优雅走过来,讥笑道:“二哥这番打扮真让人刮目相看,若不是参加盂兰节集会的世家子弟和大家闺秀对二哥的品行了如指掌,光看你这模样上当受骗之人定不会少。”

    林云清之前给人的映像就算烂成屎对江疏影都没什么影响,林云夏的讽刺江疏影完全没放在心上,将她的话当穿堂风听听也就过去了。

    “二哥想知道旁人对你是什么评价么?”林云旭见江疏影眉头都没皱一下,一股闷气涌上心头,“卑劣龌龊是对二哥最善意的评价。”

    林云旭三番两次挑衅江疏影脾气底线,泥人都有三分泥性。她收回上车的脚,不紧不慢的走到林云旭面前,深邃的眼瞳注视着她,薄唇轻启:“知道我声名狼藉对你会造成什么影响么?”

    明明是语气平和竟让林云旭惊起一身冷汗,她不由自主的捏紧手心的绢帕。定下心,笑道:“二哥自己不检点怎么会和我扯上关系。”

    明明卫侧妃是一个宅斗高手,怎么就养出了这么一个蠢货。江疏影双手抱胸,漫不经心的看着趾高气扬的少女,嗤笑道:“今日就我和你去盂兰节集会...你丰神俊朗才华横溢的大哥没来却只有我伴你,你猜,那些世家子弟会不会有别的想法?”

    此话一出,林云旭即使再笨也能想到其中厉害。昨晚王府出了那么大的事,兄长们被揍得不能下地卧床不起根本不能陪伴她一起去集会,外人问起就只能着其它理由搪塞过去。她不甘心的望着走进马车的江疏影,耳边循环她刚刚说过的话,“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林云旭一路都在想江疏影的“照顾”是什么,他那么烂的一个人,交的都是一群狐朋狗友,自己名声在外万一被林云清强拉硬拽的拉去见那些纨绔子弟怎么办?

    他会不会搞事,让自己名声扫地?越想林云旭越心惊肉跳。如果真是这样,自己一定不会妥协!

    江疏影安坐在车上,手里捏着果脯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以至于茶盏落在她身上湿了衣摆都不知道。

    盂兰节是一个普天同庆的日子,安城车水马龙繁花似锦,路上熙熙攘攘的行人摩肩擦踵,虽然挤得厉害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集会被安排在安城南边一个山庄内,一下车便能看见漫山的桃花,一眼望去云蒸霞蔚佛如仙境,让人连呼吸都放慢下来,生怕扰了这份安宁。

    江疏影下了车,等林云旭到了才慢悠悠的走过去。“走吧。”

    靠近了,江疏影才发现林云旭脑袋上不知什么时候插了一根羊脂玉发簪,发簪做工精细用料极好,一眼看去让人觉得舒服,温润的发簪给她增添不少颜色,这发簪让她觉得很眼熟。

    这里离山庄还有一段路,庄主喜好静雅所以庄门前种植了桃树等植物,要进庄子还得走一段路。

    一路上繁花似锦,烂漫的粉色铺满青石路。林云旭在王府内颐指气使,在外边却是一个表现不俗的大家闺秀。

    路走到尽头,江疏影便看见一群人围在山庄门前,人群中一紫衣青年众星拱月般被围在里边。

    青年相貌俊秀气质优雅,此时他在人群中高谈阔论为人解惑,芝兰玉树的身姿实在夺目,竟然让向来眼高于顶的林云旭伫立不前,娇嫩的面容绯红一片。

    江疏影对纸上谈兵的书生毫无好感,今日她来盂兰节一是为了确认林云清是不是真的穿越到了白婉身上,二也是为了结识一些懂军事的朋友,关系网,很重要。

    “见过郡主。”紫衣青年为人解惑完后,转眼看到林云旭便上前打招呼。

    林云旭含羞带怯的回礼,“江公子。”

    “这位是?”江公子抬眼看着江疏影。

    江疏影拱手道:“林云清,世人都称我安城小霸王。”此言一出,热闹非凡的庄子顿时一片寂静,风吹落花瓣的声音都异常清晰。

    江疏影似笑非笑的看着噤声的众人,要说的话还没出口,只见一道黑色身影快如疾风般从山庄内窜出来,手里提着大棒直指江疏影。

008 虚凤假凰

    那人来的极快,江疏影反应也不慢。

    侧身,躲开来人一棍后,她从随行的侍从腰间抽出长剑,和人刚正面。

    黑衣人身法极快行动敏捷。

    江疏影沉着应对,她不会剑术却有超高智商和心算能力,勉勉强强的还能躲过黑衣人攻击。

    “咦”

    对方讶异了下,随后不再轻敌,三两下就将江疏影制服,抡着棍子骂道:“竖子,毁我妹妹名声,我看你往哪儿跑。”

    毁人名声?看样子黑衣人就是白琬的哥哥了。

    江疏影现下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她冷眼扫过看戏众人,转而面向黑衣人淡定到:“壮士哪里人,何出此言?”

    呵,好家伙,跟我装傻充嫩装疯卖傻呢。黑衣人冷笑一声,“竖子勿多言,跟我走!”说着,他飞身到江疏影身边,粗鲁的扯起她的手臂健步如飞的往山庄内走去,眨眼就消失在视线中。

    林云旭被突如其来的黑衣人吓得连退几步,慌忙中,不知不觉和江公子站在一起。她忐忑不安的朝江疏影消失的方向望去,眸中水光闪烁不知是担忧还是窃喜。

    “郡主莫慌。”江公子笑吟吟道:“那是白家大公子,都是认识的,二公子定会平安归来的。”

    回不来才好!

    头一次离陌生男人这么近,而且还是这么一个丰神俊朗的人,林云旭柔柔一笑,红着脸跟他道别之后便领着丫鬟婆子,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往专门为女眷们设定的院子走去。

    白大公子擒着江疏影往山庄内一处静谧的桃林走去,他见江疏影极为配合又料定她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走到半路就自个在前面带路。

    路的尽头是一处四面透风的亭子,亭子垂挂着风吹就扬的纱幔,纱幔内端坐着一个身着鹅黄衣裙的少女。走进看,少女皮肤白皙,眉黛青山双瞳剪水,精致的面容犹如匠人精雕细琢,特别是那双波光流转的眼睛,倾国倾城。

    少女察觉有人到来便起身张望,抬眼间那双眸子顾盼生辉,让人心颤,那种惊心动魄的美无以言表。“兄长。”

    白大公子大步流星的走进亭子,斜眼看向杵在亭子外的江疏影,抬起下巴道:“那个卑鄙无耻的登徒子为兄给你带来了,有话赶紧说。”他遣散跟在少女身边的丫鬟婆子往外走,走了两步不放心又回来,他高声大气道:“我就在那颗歪脖子桃树下,有事就大喊,哥哥听得到。”说完,他三步一回头的离开。

    江疏影闲庭信步的走进亭子,打量着自己选择的人,相貌不错。

    “白琬?”她笃定道。

    少女直勾勾的看着江疏影,眼中的探究、差异一丝不漏的落在江疏影眼中。

    白琬置若罔闻,她站起来围着江疏影转了一圈再回到江疏影面前,喃喃自语:“变了。”眼前这具身体的各种特点她烂熟于心,但气质却大有改变,简直非同寻常,和原先之人判若两人。

    “说吧,找我来有什么事?”江疏影开门见山,直击重点。

    白琬沉默片刻,伸出两只手,掌心向内拇指竖起,右手叠在左手上做了一个君子之间的礼仪,“二公子。”身为一个女子却做这个礼仪怪异至极。

    白琬在打量江疏影的同时她也在打量白婉,她拥有倾国倾城的面容,但铭刻在眉宇间的自卑和这个礼节充分表明眼前这位少女就是她这具身体的主人——林云清。

    相比林云清此时也正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白琬,当然不是。江疏影回了一个标准的君子之礼,意味深长道:“半月前是我唐突了白姑娘,白姑娘见谅。”

    作为当事人的林云清自然知道白琬名声被毁的原因,他当时也非常内疚懊悔,明明是英雄救美的故事生生被自己演绎成为欺男霸女的戏。

    当日林云清醒来之后发现自己突然变成一个姑娘时,荒诞之感犹如五雷轰顶,摸到自己脖子上的那道半个月都未曾消去的红痕他更是愧疚道无法自拔。后宅之后要想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大事极难,好在白琬有一个护短的兄长,在得知云南王府二公子转醒之后他就不禁怀疑眼前的这个人是不是和他换魂了,他变成了白琬,白琬变成了他。

    白大公子将顶替自己身份人带来时,他镇定从容,对白大公子却是十分陌生,因此林云清也没有第一时间发问,他是自卑不是蠢。

    “也...”过了大半个月林云清还是没有适应自己婉转悠扬的声音,他犹豫片刻,斟酌道:“是问二公子,你可知道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因你名声尽毁,处处有人耻笑讥讽是何种感受?”这种感觉自己是林云清的时候就从没断过,现在成了白琬依旧如此,受了这么多年的气,他忍不住要发泄。

    江疏影当然不会管他是什么感受,不过,林云清为白琬鸣不平的表情真的十分有趣,愤怒与自责同在。

    愤怒那是真为白琬鸣不平,林云清知晓自己声名狼藉为众人看不起,不至于成为过街老鼠但也相差不远,他从未想过因为自身原因会毁掉一个姑娘的一生。

    自责也是真心的,从前自己多混账看白琬在后宅的待遇就能看出来,处处受人冷眼,举步维艰。

    “当日我被雷劈之前被人宰了一刀,我这个人有晕血症,所以后变发生的事也未曾知晓。我记得白姑娘当时除了受到惊吓之外意识清醒,想必还记得事件大概。”江疏影笑笑,继续道:“白小姐是个姑娘不好出面,不如白姑娘将当日情形告知与我,我定将劫持白小姐之人找到,还你一个清白。”

    面对侃侃而谈,分析得头头是道的“自己,”林云清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垂着头坐在石凳上。

    那个有晕血症的人明明是自己!

    林云清低头,抹去身上的褶皱,一件罗裙不是他常穿的款式简洁的冠服。白琬的记忆他又怎么可能知道,为此他只能假装失忆隐骗他人,再寻良机回归本体。

    抚平褶皱,林云清抬头看向意气风发的江疏影,不知真的,他竟然单刀直入道:“阁下鸠占鹊可想过鸠回来之后会如何?”

    鸠占鹊巢就算你回来我也会把你踢出去,江疏影勾起嘴角,邪肆一笑,“巢在这里,你又怎么证明她是鹊的还是鸠自己筑的?”

    林云清语塞,想了想,他即刻道:“巢的特征只有筑巢之人知道。”

    还知道反驳,没有到无可救药的地步。江疏影笑眯眯道:“白小姐话里话外似乎都在暗示我不是云南王府二公子呐。”

    林云清并未反驳。

    “那好,那我就跟你说个故事吧。”江疏影低头深深的看了一眼林云清,将只有他知道的是娓娓道来。

    林云清越听脸色越白,听到最后暴跳而起。

009 鸠占鹊巢

    “你住口!”林云清跳起来,打断江疏影的话。

    苏王妃死前跟他说的秘辛这个人是怎么知道的?!

    林其钊之所以宠爱卫侧妃以及她的子女,是因为卫侧妃是他心尖上的人,而苏王妃当年情系林其钊,情根深种无法自拔,便使了手段让卫侧妃名节有亏,自己顺理成章的成为林其钊的妻子,卫侧妃则屈就成了妾室。

    在林云清心中,苏王妃温婉善良优雅从容,对人对事公正大方从会斤斤计较,这些阴私不可能出现在她身上!他生性懦弱,但若有人肆意诋毁苏王妃他绝对会和人拼命。除了这件事苏王妃对卫侧妃有愧之外,她对卫侧妃却顶顶的好!否则,哪一个主母会让侧室先诞下孩子。

    江疏影走过去,勾起他下巴笑道:“母亲仙逝前跟我说的话,这些年我铭记于心不曾有一丝忘却。”她占着林云清的身体,而林云清比白琬高一头,从这角度看江疏影像是在调戏他。“白小姐说我鸠占鹊巢?你想表达什么?”

    看着别人拿自己的脸来调戏现在的身体,林云清觉得十分别扭不自在,他扭过头愤怒道:“我想表达什么阁下心知肚明!”

    对方不知是哪里来的孤魂野鬼霸占自己身体,而自己魂魄被困在白琬身体里不得而出,林云清颇感无力又想不到能将江疏影魂魄驱逐的办法,顿时泄了气,垂头泄气的坐在石凳上。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换了具身体还是一如既往的怂。江疏影淡淡的瞄了整张脸都埋在阴影中的林云清,想着怎么处理这货的历史遗留问题

    ——白琬的名节。

    这个时代,女性地位低下到卑微。

    今天林其钊让江疏影来的意思就是把这个棘手的问题解决了,如今确认林云清实实在在的在白琬身体里,林云清估计以为江疏影是白琬,他自己和白琬交换了身体,所以才含沙射影的指责江疏影鸠占鹊巢。

    身体是不可能还给林云清的,要想解决这件事就得看白琬身体里的林云清能不能配合了。

    “白小姐。”江疏影施施然坐到石凳上,与林云清相对而坐。“我今日来参加盂兰节集会的目的便是为你解忧,一切错误皆由我而起,我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你能否听听?”

    占着我的身体还妄想和我交易?想得美!林其钊瞪了江疏影一眼,别以为他不知道所谓的两全其美的方法是什么。

    对方不知是人是鬼,会不会伤害父兄,此人到底有什么阴谋?会不会利用自己的身体做出伤天害理的事...越往深处想林云清就越恐慌。他不知道占着自己身体的人是好人还是歹人,他的目的是什么。

    想到这层,林云清一阵心慌意乱,察觉到江疏影传过来的探视目光,他巍巍低头掩饰好心底的震惊和惊慌,泰然自若道:“哦,那你说。”

    “结亲。”江疏影淡然一说。

    意料之中,林云清讶异了下,随后低低的闷出一个字:“嗯。”自己嫁...过去也好,不但能监视占着自己身体的人,还能在这人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之前给父兄提个醒,更重要的是还能创造良机和父兄道出自己的身份,虽然有些怪诞诡奇。

    连结亲这层都想不到,离蠢也差不远了,不过蠢点好。再过几个月她就得去沙场,让林云清看清楚自己敬爱的兄长弟弟是什么样的人也好,只要林云清不给她惹事江疏影就能让他过的衣食无忧自在逍遥,算他贡献自己身体的福利。

    目的达到了江疏影也不想再逗留,还没站起来就听见一阵嘲讽讥笑。笑声由远及近,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劣质香粉味儿。

    隐隐灼灼的桃林中出现几双小巧精致的绣鞋,崭新的斜面上沾满了草屑。

    江疏影大大方方的让这群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看,她没多张一根角也没瘸一只腿,有人想看她就大大方方的给人看。

    听到这个人的声音林云清就觉得脑仁疼,自从变成了白琬,他就没少被这个庶出嘲弄。真不明白这些花似的美人怎么个个都小肚鸡肠,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恨不得吵上天去。

    “大姐,你只身一人在桃林深处幽会陌生男子,若被人看见说出去叫我们白家女子怎么出去见人?”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江疏影站起来抱着胸靠在柱子上,完全没有给林云清解围的意思。

    林云清干干的坐着,把玩一只白大公子离开前折下来的桃花,静静地听庶妹把话说完才慢慢抬头,面无表情的反唇相讥:“既然看到我相会陌生男人了,我走,你留下,你也来相会一次,这样就公平了。”

    蓦的,少女一哽,万千怒气涌上心头。她深处纤纤十指,愤怒的指着林云清,“你,不要脸!”

    林云清拿起桌上的桃花走过去,将桃花塞在少女手心,不紧不慢道:“你打扰到我私会了,这个给你。”

    少女莫名其妙的看了林云清一眼,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白琬醒过来之后性格大变。从前清高的她自诩清高总拿鼻孔看人,而且极瞧不起庶出的自己。以前白琬和她三天两头吵架劣势的总是自己一方,现在的白琬几乎是骂不还口。自己的招式就像打在一团棉花上,完全找不回互怼的kuai感。

    用一根烂桃花来打发我?少女嗤笑道:“相比这是你相好给你折的,自己留着吧。”她才不稀罕。

    林云清侧头看着一脸风轻云淡看好戏的“自己”,道:“白大公子折的,不要就算了。”

    一听是白大公子的,少女顿时一喜,喜笑颜开的拿起桃花笑了笑,随后冷脸道:“你私会他人别以为我没看见,自己好自为之。”说完,便了领着贴身丫鬟趾高气扬的离开。

    江疏影看的好笑,上一世白琬得悲剧人生刚刚那个少女可没少掺和,不过现在与自己无关了。

    她变成了林云清,林云清又意外的穿到了白琬身上,这应该只是巧合吧。

010 一鸣惊人

    林云清目送少女离开后,折身走到江疏影身侧,“二爷。”

    江疏影低头看着他,“何事。”

    林云清深吸一口气,憋足一口气,“我...二爷早些来提亲。”说完他便风风火火的跑出亭子,仿佛身后跟着狼一般。因速度过快不小心被逶迤的罗裙绊倒在地,随后又尴尬的爬起来大步流星跑出林子。

    江疏影看着跌得灰头土脸的少女,算了下时间也迈开脚步出了亭子。

    这座名门世家专门用来集会的山庄是以为背景深厚之人所建立,至于是谁江疏影比谁都清楚,云南王的地盘上,要论背景深厚也就只有林其钊了。

    林其钊建立这所山庄的目的是什么没人清楚,棋子的能量所剩无几江疏影也无从得知,但唯一清楚的便是这座山庄明面上的主人是以为当世大儒,每逢佳节,安城各类才子佳人皆以能来此集会为荣。

    当然,除了才子佳人也不乏一些背景深厚却碌碌无为的世家子弟不请自来,其中还有不少纨绔子弟,比如现在站在江疏影面前这位容貌俊朗却一股猥琐气质的青年。

    青年走上前一手搭在江疏影身上,眼睛来往的各路带着面纱的闺阁少女身上瞄,火热的目光似乎能将她们身上轻薄飘逸的罗裙灼烧出一个窟窿。“二爷,看看看,前边那个黄衫的小姐是谁家的。”他朝游廊中一个路过的少女一指,嬉皮笑脸道:“那身段,啧啧啧。”

    江疏影拔掉他横在自己肩头上的手,反手一扭,将青年逼到游廊边。游廊内侧青瓦白墙,一路蜿蜒不知通向哪里,游廊内侧则是一个小型人工湖,湖中有一座精致的湖心亭,一条青石桥连接着它。

    江疏影刚桃花林出来一进山庄就碰到林云清昔日的狐朋狗友,眼前的这位没少仗势欺人。他是林云夏外家旁支,平日就是一个好吃懒做之人,常常混迹于市斤之间,吃喝嫖赌抽无毒俱全,什么事都扯上林云清,借着云南王府的名头欺行霸市无恶不作,是林云夏身边最忠实的一条狗。

    青年被江疏影扭着,疼的嗷嗷直叫,“二爷,您轻点,不然它就折了。”

    江疏影闻言不轻反重,“记着,日后见到那位姑娘给躲远点,敢动她不是吃不了兜着走那么简单了。”她趁青年发懵之计,一脚将他踹到湖里。“你要敢碰她,哪只手碰的就砍掉哪只手。”

    那道黄色身影不是谁,正是林云清。

    江疏影素来有圈地的习惯,林云清正好在她地盘上,圆的扁的只有自己能搓。

    青年在水中一阵狗刨无果,最后被人拿着竹竿插上来时,喃喃自语道:“这真是二爷?被雷劈傻的那位?”

    除了那位青年,江疏影还遇到几个林云清之前的“旧友”,她漫不经心的打过招呼后,问了山庄中侍者那边属于世家子弟集聚的齐贤堂后,便朝那条路直走。

    齐贤堂内人声鼎沸,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才子们此时正集聚一堂,各以梅兰竹菊四君子为题,煮酒论诗。

    进了大门,江疏影睨了一眼抬脚就要出来拦她的随从,在屋内找一个最舒适的位置坐下,静静地看着这群才子装逼。

    二十来位世家子弟眼瞅着做到首席,热闹非凡的齐贤堂突然一静。有人站起来正欲指责江疏影,却被旁人拦下来。“和那种人何必多费唇舌,他爱坐那儿就让他做,一会儿让他骑虎难下便是。”

    “正是,正是。”

    两人之间的对话一丝不漏的落入江疏影耳里,她充耳不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世上还没她怕的人和事。

    齐贤堂环境布置优雅大方,门前是一片波光粼粼的人工湖,后边是层峦耸翠的青衫,而后两侧的生机勃勃的翠竹,还有四季花卉,环境优雅别致,林其钊行为粗鲁但眼光确实不错。

    江疏影百无聊赖的听着这群风华正茂的才子们谈诗论赋,做出来的诗词歌赋好坏不一。从里间便能看出,有些人胸怀大志才华超众,有的人名不副实只会附庸风雅。要不是林其钊耳提面命让她在这呆着,她宁愿在后宅看被打的屁股开花的林家兄弟。

    吟诗作对的众人无不向江疏影投去嘲讽的目光,江疏影倒不以为然。

    “咦,那是不是白大公子?”一人起身眺望远处惊讶道。

    另一人也站起来,朝外走去,看着人走近了顿时眉开眼笑,“是是是,是白大公子。”

    “我还以为白大公子不会来,却没想到这回能见到真人,真是三生有幸。”

    说话间,一袭黑衣的百烨走进来,冷着脸看不出喜怒。

    棋子提供的资料对这个世界描述不多,而对百烨从未提及。

    江疏影漫不经心的喝茶,冷眼看着一群人围着百烨打圈圈,这众星拱月的情景和刚刚在山庄门口那位江公子一比,瞬间高判立下。显然,白烨不论声望还是地位都是那位江公子不可比拟的。至于她,臭名昭彰,林云清的名声都被自己败坏了,有他自己作死也有林氏兄弟和卫侧妃的功劳。

    白烨找了个地方坐下,不巧,唯一空出来的位置就在江疏影身旁。他从善如流的坐下,随从连忙斟上一杯热茶给他润喉。抿了一口茶水,他放下茶杯道:“诸位的在论诗?”

    一位身材纤细的青年道:“是。”

    白烨乐看招随从拿上来的一叠诗稿,“看来诸位论诗相比是有所得了,恭喜恭喜。”

    江疏影抬眼望去,一摞诗稿中有灵气的就那么一两首,其余毫无风骨,只能拿来娱乐供人消遣。瞟了一眼她便如老僧入定般,端坐在首席上一动不动。

    江疏影不关注别人,却有人监视她的一举一动。“看二公子的模样像是对我等所作诗文不堪入目。”随后他对百烨拱手道:“我们做这些诗本来就图个消遣,白大公子能否评出个榜眼探花,拿我等粗劣之作和二公子整个状元魁首?”

    白烨对江疏影本就恶烦,见有人怼他自然乐见其成,他精挑细选终于选出一首咏菊的诗,摆在江疏影面前。

    江疏影扫过这群看她笑话的人,便起身走到中间,仿佛胸中有万千沟壑一般负手而立:

    待到秋来九月八

    我花开尽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

    满城尽带黄金甲

    一首杀气腾腾的咏菊将众人惊得木若呆鸡,江疏影一鸣惊人。

012 投怀送抱

    江疏影沉默着跟在林其钊身后,走了几步就听到一阵时断时续的啜泣声。

    常年习武耳聪目明的林其钊自然也听到了这阵泣不成声的哭泣,他跟在江疏影身后,走了几十射之地,陵墓的一道石壁前看见了提着祭品,抽泣哽咽的白衣少女。

    “白琬。”

    悲伤不已的林云清冷不丁的听见有人叫唤,愣了半天才发现是叫自己。

    首先引入眼帘的是两双做工精致面料精细的斜面,再往上就是一张正气凛然的脸,和另一张自己熟悉又陌生的相貌。

    林云清呆呆的望着疑惑不解的林其钊,父亲离家三月有余,加之自己变成白琬的一个多月那就是四个月。短短四个月他觉得像是过了四年,四百年。

    从前林其钊看他的眼神多是怒其不争恨铁不成钢,从未拿过陌生的眼神看过他。被陌生人占据自己身体和自己变成女人的委屈瞬间涌上心头,他没做多想,放下手中如山的祭品,像和父母走失的幼兽一样扑进林其钊怀里,寻求安慰。“父王!”

    女子柔软的身体拼命往林其钊怀里钻,林其钊手足无措的推开少女,剑眉皱起道:“姑娘认错人了吧。”他一直都是洁身自好的人,不可能在外有私生女。

    林其钊推人的力度不亲不重,林云清被推出来后呆了一下,脸上如火烧般的炽热。半响回过神来明白自己在干什么,他尴尬的往后退两步,正好才在落石上,一歪脚身体变不由自主地往后倒下去。

    料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他倾斜的身体正好倒在一堵温热的胸膛上。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胸膛的震动,还能听到其主人清晰的话。

    江疏影抵住即将倒地的林云清,破天荒的解释道:“这是白琬。”

    林其钊审视片刻,犀利的目光往林云清身上一扫,对这未来儿媳并未表达满意还是不满意。“恩。”

    熟知林其钊性格的林云清当然知道父王冷淡的回应代表什么——不满意!

    相对于林云清的手足无措,江疏影却显得悠闲自在,她抱起堆积成山的祭品,“父王,半月后便是孩儿和白琬大婚之日。我本来想等她嫁过来之后再领她来拜见母妃,未料想她竟能查到母妃忌日来祭奠。既然来了,孩儿便领她先去祭拜母妃吧。”

    现在他是白家女,这样的身份祭拜母妃当然不行,所以他一直躲着,等王府众人离开后才前来祭拜,却没料想还有人在,也没想过江疏影会站出来给他解围。

    被人维护的感觉...真的很好,林云清心中五味陈杂,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多少年没体会到被人维护的滋味了。

    不错,还未成为林家媳妇就知道对逝去的王妃尽孝。林其钊脸色稍霁,渐渐的路出笑容来:“恩,带她去吧,早些会寺里。”说完,提脚就走。反正白琬成为王府的媳妇是铁板钉钉的事,就算有心人传出去也不会有什么,早日让小两口相互熟悉总比盲婚哑嫁好。

    林云清依依不舍的眺望林其钊消失在青山间的身影,心中百感交集。从前自己还是王府二公子的时候父王从未给过自己好脸色,从来都是一本正经的板着脸。微笑、宽容、理解这是兄长才能享受的权利,自己也只有躲在兄长身后假装那些笑容也有自己一份。

    去苏王妃陵墓的路林云清是认得的,她着一堆祭品不动声色的走在前面。

    林云清跟在江疏影身后,望着她俊秀挺拔的身姿一言不发。一路上他都在想,如果自己有眼前这个人的风姿和气度,那么父王会不会多关心自己一点?留给自己关注多点?是否也会对自己寄予厚望。

    显然是不可能的,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学的那样的风度,也不会成为她那样的人。林云清有自知之明,他懦弱、胆怯,对事已经形成了逆来顺受的习惯。他不会忤逆父兄的任何决定,也不会对三弟四弟无事生非的举动反抗,更不会违背溺爱他的卫侧妃的话。有时候,明知道那样的是他不应做,明知道有些事不是他做的,每每有人将所有错误不论是他做的还是不是他做的都归结于在他身上之时,他习惯性的低头沉默。

    认罪成了本能,林云清也反抗过,但毫无效果,与其被别人讲尊严按在地上踩,不如沉默,他们觉得是他做的就是他做的,人在做天在看,他清清白白无所畏惧。

    到了陵墓前,林云清折下一把树叶将林目前的满地白纸扫干净,“从前,我总是等父王他们离开后独自留下来将这里打扫干净。”他苦笑一声,“每次我都会在马车上藏一把扫帚,这次我是背着白家仆从来的,准备不充分,也没有带扫帚,就只能用树叶将久了。”

    他清扫得极为认真,严格的说是一丝不苟,一片纸屑都不曾留在青石路上。扫完后,他又从附近折下一把宽阔的树叶垫在阴凉处的石板上,坐在上望着站在日头下的江疏影道:“我想,你应该是在盂兰节上我说你鸠占鹊巢的时候知道我是谁的。”

    稍微有点逻辑的人都知道,江疏影不打算回答他这个问题。

    “我不知晓你是谁,我也不想知道你是谁,现在我被困在白琬的身体里,而你占着我的身体,在享受云南王二公子身份待遇的同时也一定为我处理了不少麻烦。”林云清双手手腕抵在膝盖上,百无聊赖的搓着手。“我看的出父王很喜欢这样的‘我’,不会给他惹麻烦,也有了自己的主见。”他顿了顿,仰头望着刺目的阳光,直到两眼发黑看不清的时候才低下头,自暴自弃道:“只要阁下不伤害我父兄,做出有损云南王府的事,我觉得这样也好。”

    一如既往地懦弱风格,江疏影懒都懒得看他一眼。等他絮絮叨叨的说完,又等他对着陵墓里边的苏王妃将心中苦楚吐完之后才开口道:“你觉得卫侧妃待你很好所以你对她一直都抱着感恩戴德的心理?”

    林云清愣了下,点点头。卫侧妃待他是真心实意的好,虽然弟弟顽劣,但兄长和侧妃娘娘确实对他关怀备至。

    江疏影走到他身边,意味深长一笑,“既然这么喜欢卫侧妃,那么就早日嫁过来吧。”

    湿润的气息喷薄在他脸上,林云清白皙的脸瞬间爆红,浑浑噩噩的跟在江疏影身后,什么时候到的灵隐寺都不知道。

014 山洪暴发

    王府书房向来是禁地,除了那次亲眼见证林氏兄弟血染书房江疏影就从踏足此地,资格不够。与之相反,林云夏是其中常客。

    推门而入,首先是三个幕僚给江疏影他们行礼,态度不卑不亢。其中一人年纪莫约四十来岁,气度儒雅大方,隐约是这三位幕僚之首。

    江疏影来的最晚,便随手关掉大门,随后按照长幼顺序站在林氏兄弟中间。

    “今年天气异常,岭南足足下了一个月的暴雨。”林其钊放下手批注的笔,坐在桌案后观察四个儿子的神色,一圈逡巡下来最终落在长子身上。“云夏随我多时,你说说其中要害。”

    林云夏向前走一步,行礼道:“岭南地势高险,又地处于沧澜江中段,每年雨季都会导致河水暴涨形成洪峰冲级下游,使得郡县、蠡县等数十县出现洪灾,百姓流离失所。”他缓口气,继续道:“岭南年年发生洪灾,沧澜江两侧山体长年累月被江水冲刷基石不牢固,再孩儿看来,此次山洪恐怕只是前奏,后边兴许会有更大的水患,说不准还有可能会形成堰塞湖。”

    林云夏分析得头头是道,理论和实际相差不大,林其钊颇满意长子的才学,跟了自己这么多年确实学到不少东西。

    岭南的情况要比林云夏想象中的情形更糟糕,“那你有什么建议。”

    林云夏神采飞扬道:“孩儿不精通水利,只懂皮毛。”他双眼放光,自信道:“堵不如疏。”

    林其钊迫不及待问道:“怎么个疏通之法?”手下水力官员也建议堵不如疏,每年挖到岭南临县的河渠不知多少条,可这里年年洪涝,这些酒囊饭袋一事无成!

    当然是开山凿石,林云清张口欲言狂妄致词,却又想到林其钊一直是个实际派自己若是说出这个荒唐的建议会不会在他面前留下一个狂生的差名?想了想,林云夏最终叹息道:“具体的疏通之法孩儿暂未想出。”

    林其钊默了下,转而问林云堂和林云霄,见两人无精打采顿时怒道:“书房之内睡眼惺忪成何体统,想睡就滚回去。”

    林云堂和林云霄顿时窘得赤耳面红,垂着头不说话。

    林云夏自然见不得两位弟弟受委屈,“父王息怒,昨日侧妃娘娘身子不爽三弟和四弟前去探望,回房晚了才会如此。”左右一个孝顺名头在,相比父王也不会怪罪,他向来最疼爱侧妃娘娘。

    林其钊不知道卫侧妃的阴私还好,现在知道她刻意宠溺嫡子,彻头彻尾的将他养成了一个废物,竟然还用du品来消磨他的意志!他疾言怒色道:“平日本王纵容你们让你们不知轻重,后院女眷众多你们竟然深夜回归,有想过你妹妹的名声吗!”

    林云堂和林云霄无法反驳,双双低头看脚尖。

    “父王莫怪。”江疏影站出来,老神在在道:“三弟四弟得知南岭之事十分关心,在和孩儿讨论之后已经心力交瘁,后来得知侧妃娘娘身体违和便去探望,去的晚了回来自然也晚了。”

    不管是不是真的,林云堂和林云霄总算有个台阶下,他们感激的望了望江疏影,感慨:这才是兄弟,大哥的回答完全把他俩往火坑里推嘛。

    林云夏根本不知胞弟埋怨自己,见他们不再被父王训斥自己也放下心来。

    林其钊见嫡子出来为两个庶子辩解,又想到他平日在这两货手下受尽委屈还能挺身而出维护心情总算好点,儿子没白养。

    岭南雨季水患问题必须得未雨绸缪,反正问了博闻强识的大儿子,再多问一个人又如何。林其钊不含希望的问江疏影,“岭南水患你有怎么看?”

    江疏影豪气道:“开山凿石疏通洪流。”这是百利而无一害的方式,虽然会耗费巨额的人力物力,只要做得好就是一劳永逸的事。

    “满口荒唐言。”林其钊陡然站起来,“行了,你文不成武不就的就别参合政事了,安安分分的就行。”

    江疏影本来对云南王府政事不关心,所以林其钊的话对她来说毫无影响,她内心毫无波动。

    嫡子的话虽然荒唐可正对了林其钊的心,确实,开山凿石分流是最能解决岭南年年涝灾的方法,只可惜嫡子不学无术,若是他有长子的才学又能说出这番魄力非凡的话,云南王府就后继有人了。

    暂且搁置下彻底解决岭南雨季水患之事,当务之急是先处理还岭南山洪暴发之事。

    半个时辰前收到岭南急报林其钊火速下达救援命令之后便听从三位幕僚的建议,将府内四个不成器的儿子召集起来听听他们的意见,看看他们对此事的理解以及解决方式。

    长子回答中规中矩能从其中看到他处事周全,对岭南地区有一定了解。

    嫡子这几个月虽然渐渐的改掉了懦弱的性格,却行事有些张狂不知轻重,好在有点魄力。

    其余两位庶子...林其钊根本不想提!

    岭南山洪暴发,倾斜的洪水淹没了一半岭南。林其钊因事不能离开安城,三位幕僚的建议是让王府四位公子之一前去坐镇,前去安抚受灾的百姓顺道监督当地官员的疏散、抢修以及后续维护问题。

    “本王收到快报,岭南山洪使得其方圆百里之地被山洪淹没。”林其钊往四个儿子身上一扫,“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身为皇室,如今正是岭南百姓需要我们皇室之人之时,你们谁愿代本王前去安抚百姓?”

    这是最能收买人心之事,林云夏心头一动,正想开口就被垂首的林云堂拉了回来。

    林云堂直起头,“父王,孩儿们要在岭南待多久?”大涝之后必定会有瘟疫,若是去了刚好碰到瘟疫爆发,岭南道途险阻若是不能及时就医就是有去无回。

    林云堂能想到这步林其钊和林云夏以及江疏影怎么不会想到。林其钊面若黑炭,“你,不必去了!”

    林云堂错愕了下,就再也没发话。

    “山洪治理不难,难的是岭南的百姓的安抚工作。”林其钊直接表明要害,“此去少则半月多则半年,期间恐怕会伴随着瘟疫,谁敢去!”

    在名声和生命安全之间林云夏犹疑不决之时,一道声音从身侧传过来,“我愿意。”

016 字字珠心

    江疏影越说越愤怒,林云清的经历她感同身受,身体本能的反应。“父王若无三弟四弟我可能早去阎王殿报道去了是吧。”

    林其钊阴沉着脸不说话,江疏影自顾自道:“昔年,三弟四弟和我冬日出游,在一处湖边他们说要打鱼烤肉我便依了他们亲自砸开冰湖捕鱼,可他们却将我推进湖里,我情急之下拉住他们的腰带便一起掉入湖中,最后还是由我将他们救上来的。”她顿了下,勾起嘴角一笑,“颠倒是非之事三弟四弟真的做得得心应手,那次他们是真的想置我于死地!”

    林其钊面色变了几番,他尽力保持镇定道:“那也许是他们手滑,兄弟之间的玩笑罢了。”

    可笑,听到林其钊的回答,江疏影怕掌大笑,笑完之后冷声冷气道:“真的是玩笑何必遣散所有仆从?若不是他们被我拉住腰带那后果是什么,王府二公子溺水身亡?”

    江疏影三番五次的挑衅让林其钊勃然大怒,他呵斥道:“张口闭口就是你三弟四弟想置于死地有何证据!你可知弑兄是何等罪名?!”

    证据江疏影当然拿不出,林云清却是一清二楚,这也是江疏影为什么要求他在场的原因。她知道的只有大概,具体细节当事人最是清楚不过。

    “父王既然不愿听我说,那不妨让白琬同你讲,我们是夫妻,这些事我事无巨细的跟白琬说过一遍。”

    “你说!”

    林云清愣了下,嗫喏道:“二爷救起三弟四弟后他们怕二爷将此事告知给父王,便哄骗他是他们手误,不是故意的。二爷之所以知道三弟四弟估计将他推入湖中之事,是父王贴身侍女侍月告知的,她之前曾服侍过故去的母妃。若父王不信,可唤她前来询问。”若不是父王无意中说起段自己尘封的记忆,他也不会想起那么多。

    那个叫侍月的侍女早已经被打发出府嫁人了,只要还在安城,找个人何其容易,林其钊不急找人和庶子对峙,更何况这是家丑,他倒是想听他嫡子还能说什么。

    林其钊听林云清解释后,怒气终于降下来一点,他神色不自然道:“你说本王偏心,你又做过任何让我省心讨我欢心之事。”嫡子素来纨绔,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说的底气十足。

    江疏影神态淡漠道:“母妃仙逝前教导孩儿学会藏拙,学习如何明哲保身,若我表现的如孩童时期那般聪明机敏只怕早成了侧妃眼中钉肉中刺,到头来绝对逃不过夭折的后果。”她看着林其钊,继续道:“父王是从皇宫中走出来的皇子,其中厉害想必父王比我更清楚。”林云清夭折林其钊顶多悲伤几天,就算知道是卫侧妃下的手那又能怎样,还会休了她不成?

    确实,深宫后院若是没有一个受宠的母亲或者背景强悍的外戚那么这个皇子在皇宫中的生活绝对是水深火热,林其钊当然明白其中厉害,所以他按照礼制只娶了三房,王府之中没有任何姬妾。

    “侧妃娘娘故意将我养成一个废物,我本来也打算只做一个富贵闲人。有朝一日若兄长主宰云南王府我便在他手下讨生活,兴许日子过得有些艰难好歹也能活下去。就算大哥看我这个嫡子多碍眼,碍于颜面和他平日里树立温和宽厚起来的形象,定不会落下一个苛待嫡子的名声。”

    江疏影分析得头头是道,林其钊不打算打断她,她也就继续说下去。“在母妃祭日后我处理父王让我别碰的东西时,正好被一个懂行的人看到,你猜他说那是什么。”她看着呆滞的林云清不含感情道:“那人笑我,云南王府二公子吃喝嫖赌无所不能,会投胎还不惜福,竟然沾染下贱的毒pin。”

    叮!!!

    听到这席话,林云清昏昏沉沉的脑袋仿佛被人拿着大锤子狠狠的敲了一击,疼得他喘不过气。一年前他被林其钊言传身教了花儿为什么这么红,被揍得卧床三月。在此期间,卫侧妃叫郎中给他用了一种药竟然有麻醉作用,他觉得好用想多要一些,为此卫侧妃还笑他,说自己有更好的止疼的东西。

    卫侧妃给他送来的便是鸦片,还有一把精致的烟枪,说这样配合食用最好。林云清深信不疑,几次后便依赖上了,因自己厌恶烟味每次吸食之后都要漱口沐浴,因此也没让林其钊发现,现在想来...竟然是卫侧妃的预谋!

    明明是暖春三月,林其钊硬生生的被吓出一身冷汗。原来...原来自以为美好的一切都是有心人可以安排的幻象。

    看到失魂落魄的林云清,江疏影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她就像知道如果当面揭开这层虚伪的面纱之后林云清是什么表情,失魂落魄不可置信。很好,她更期待知道事实真相之后林云清的表现,不论是继续支持依附林氏兄弟还是与他们反目成仇都值得一观。

    “父王经常巡视边界对鸦片应该不陌生吧,我记得有次父王发现你账下几个戍卒吸食鸦片,大力惩戒之后便将他们逐出军营,然后亲自出兵剿灭了在边境周围zhi毒贩du山寨,并将其头目脑袋砍下来挂起来示众,余下主力千刀万剐剥皮抽筋,可见你对此事深恶痛绝!那为何到了卫侧妃这你却毫无动静,甚至连她发丝都不曾动一动呢?!”江疏影说到激动处不由自主的拔高音量,平铺直叙的问答也变成了质问。

    “这就是你给云堂云霄用du的原因?!”林其钊突然暴跳而起,反手将腰带抽下来甩到江疏影脸上,“别以为你的所作所为我不知道。”说话间,林其钊手脚麻利的从装书的柜子里找出一个小瓷瓶,气急败坏的仍在江疏影身上。

    不堪一击的身体被林其钊蛮怒一掷竟然把江疏影给掀翻在地,林云清连忙跑过去想将她扶起来。

    当林云清看到落在江疏影脚边熟悉的瓶子时,承载她全身力气的手突然一松,江疏影又重重的摔在地上。

    林云清没想到,自己隔三差五给三弟四弟送的补药竟然是他曾经吸食过的粉末状的鸦片,但,为何他竟然没有发现?这个强占自己身体的人到底要干什么?

    突然间,在林云清眼里江疏影从一个救世主变成了一个一心报复的恶魔,而自己做了魔鬼的刀。被鸦片控制的感觉林云清记忆犹新,du瘾没犯的时候并无异常,若是犯了有没有及时吸食那种万蚁噬心的感觉简直痛不欲生,就像有人拿刀一道一道切开你的皮肉一样。当你吸食之后,那种飘飘欲仙的快gan又让人欲罢不能....

    捡起地上的瓷瓶,江疏影讥讽道:“父王心疼卫侧妃,心疼三弟四弟可有心疼过我?父王偏心,侧妃娘娘心机似海,所谓的兄友弟恭都是假的!所以我才不得不藏拙,直到我成亲,有了想保护的人才想强大起来,强大到任何人不能随意欺辱,见着就得恭恭敬敬的才能保护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

    江疏影的话字字珠心,问的林其钊哑口无言。

017得寸进尺

    林其钊深知自己偏爱庶出过了头,自己对嫡子关爱少辱骂多。但身为父母,人心都是肉长的偏爱是很正常的事。他看着嫡子倔强的眼神,那着腰带的手顿时失力,软绵绵的落在地上。

    “我...”林其钊艰难的张嘴,发现此时很难再挽回自己和嫡子天堑般的父子情分,只得无力道:“是我亏欠了你。”

    那是当然,亏欠得何止这一星半点。

    趁林其钊愧疚之际,江疏影趁热打铁道:“孩儿此去岭南不知何年何月方能归府,其中道途险阻已是必然,我这些年不学无术手下又无什么助手,希望父王能给我一支暗卫和一个夫子。另外,还望父王留心后院,派一个说得上话的嬷嬷保护白琬。”她回眸瞥一眼木若呆鸡的林云清,“王府总有那么几个毛手毛脚的登徒子,我打不得也不敢打。我在时他还能安分一些,我若走了谁来保护白琬?她一个妇道人家受了委屈根本不敢吭声,希望父王能满足孩儿这微不足道的请求。”

    江疏影含沙射影的指责林云堂调戏他嫂子,林其钊听完面色铁青,他不耐烦道:“准准准,还有什么屁赶紧放。”

    大财主开仓说想拿什么就拿什么,江疏影秉承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原则,继续提要求,“夫子我要博闻强识的。”她想了想,笑道:“方才我进来时那一个身着青衫气度非凡的那个,就要他。”

    那是我最得力的心腹。林其钊憋了一口气,十分不愿意,思虑再三还是忍痛割爱,“日后跟着张先生多学点本事,遵从他的教导。事实都得尊重他,不必藏拙。”

    “还有...”

    怎么有那么多问题,林其钊生硬道:“有什么问题什么想要的东西赶紧说说说,别打一棍彷一个闷屁的。”

    江疏影道:“父王给我一道敕令,在特殊情况下可以调度地方百官。”

    林其钊疑惑道:“你要这东西干嘛?”敕令不能随意发放,再说,得到敕令之后这小兔崽子故态复萌,拿敕令为非作歹那如何收场。

    知道林其钊在怀疑什么,江疏影甩开委屈的如小媳妇似的林云清扶她的手,自己晃悠悠站起来正色道:“父王可以将敕令交给张先生,到了情急时刻逼不得已的情况再让张先生将它交给我,若相安无事这敕令就是废的,孩儿也是未雨绸缪。”

    这会做事倒是想的周全,林其钊勉为其难的同意了。

    要准备的东西都有了,林其钊让江疏影准备准备,明日就前往岭南安抚民众。

    从书房出来,江疏影先去书房旁边的厢房按照夫子礼拜了张先生,“日后还望先生指点迷津。”

    张先生应该是得到了江疏影拜师的消息,他坦然大方的接受了江疏影的礼,笑吟吟道:“二公子多礼了,为公子解惑乃分内之事。”

    越是这样江疏影越是客气,文人就有一个通病,忒能端着。好在张先生气度儒雅也没刻意端着,江疏影看着还算顺眼,她倒不是真心想拜师学艺,她的目的是借张先生的名头施展自己的才华。在系统中无线穿越的时候她也曾经做过水利工程师,知道该怎么治疗水患,等到了岭南,看到情况就能做出一个详细周全的实施计划了。

    “因岭南事急,事急从权委屈了先生,待我从岭南回府之后,定做一个隆重的拜师礼。”

    张先生乐呵呵一笑,表示接受。

    江疏影拜完之后,笑道:“今夜王府设宴,杨先生不如去我院子里坐坐,等下再来赴宴?”

    张先生笑了笑,表示想陪几位同僚出王府去逛逛,宴会开始之后再来。

    江疏影也不强求,拉着林云清就走,林云清走了几步后又转过头,别别扭扭的对张先生行礼之后追上江疏影。

    书房离江疏影居住的院子不远,她熟门熟路的走在前边,林云清走在后边。

    回到院子里,林云清叫住拿了兵器就要往书房走去的江疏影。自从江疏影打算用武力解决上位问题后,她就将院子里的书房改造成了室内校场。

    江疏影闻言停驻,拿着和她差不多高的长枪问道:“有事?”

    从林其钊的书房回来林云清就满怀心事,表面风平浪静内心已经风起云涌,之前过的如梦似幻生活因为二爷的刚刚在书房说的那番话成乐梦幻泡影,他至今无法接受那些被人刻意为之的事是他敬爱的侧妃做的,叫住江疏影他不知道该说写什么。

    犹犹豫豫到最后,林其钊半天闷出一句,“白琬。”

    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江疏影本来是过白琬的人生,但阴差阳错在林云清的身体里,她过的有声有色,白琬和她已经没关系了,所以她既不确定也不否定。

    白大公子和林其钊说过白琬的性格,她冰雪聪明,目标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对世事看似漠不关心但只要她想保护的都会全心全力的保护,就像她刚刚在书房专门为自己向父王提出的要求。

    被人维护关心的感觉就像吸食鸦片一眼让人欲罢不能,林云清淡淡一笑,“谢谢。”谢谢你让我看清现实,让我从虚无的梦幻中走出来。

    江疏影没说话,提起长枪就朝书房走去。

    日暮西沉,江疏影携着一身雍容繁华裙装十分不自在的林云清前去赴宴。她脸上被腰带抽出的血痕清晰可见,被林云堂嘲笑一番。

    出门前林云清拿来胭脂水粉让她擦一擦,她眉毛一挑戏弄道:“二公子,莫不是女人做久了你都开始享受这种人生了?

    林云清囧囧的,红着脸将胭脂水粉拿了回去。

    林其钊身为宴会的主人自然深居首位,而一直坐在次席的云南王府长子林云夏竟然做到了江疏下边,江疏影坦然的坐在林其钊右手边,林云清也搭了江疏影的福首次做到这个位置。

    宴会上林其钊说着吉利的祝词,作为当事人江疏影象征性的表示了下边缩在桌子旁吃食。

    从书房出来之后,林云清就有意无意的和江疏影表达亲近之前,时不时会问她一些问题。和斯文败类斗久了,突然来一只无害的小狗江疏影就忍不住逗一逗,“我占着你身体你对我来说全无秘密,那么你占着白琬的身体有什么感觉。”

    林云清面上一红,窘迫得不敢再说一个字。

    见状,江疏影兴致大发,神秘兮兮问道:“白琬的身体有胸有腰,肤白貌美你有没有...嗯哼,那啥过?”

    顿时,林云清脸红的仿佛能喷蒸汽,他细声道:“女孩家家的你还不害臊。”

    当然不会,江疏影意味深长一笑,“不论男人女人,身体就是固定的构造,没什么害羞的。”不男不女,特殊生物的身体构造她都看过,这点算什么,再说了,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个数据而已。

    宴会开的不久,江疏影吃饱喝足后跟林其钊说一声便先行离开,回屋收拾去了岭南的必要物品了。

018祸水东引

    安城距岭南五百里,江疏影麻不停歇的赶到已经是十天之后。

    岭南太守因在岭南山洪最严峻的齐镇抗洪抢险,听闻江疏影一行人已抵达岭南便派了留守在都城的官员前去接应。

    从进入岭南地域起,随处可见被山洪雨水冲刷出的深达数尺的水沟,更有甚者抬眼看去能看到一丈宽的沟壑。

    自山洪爆发以来,岭南依旧大雨不断使其情况更是雪上加霜。

    江疏影穿着蓑衣带着斗笠,踩着泥泞站在被冲击的坑坑洼洼的官道上看着地势低洼处的淤泥,淤泥夹着大量巨石巨木,这是典型的由山洪引发的山坡型泥石流。

    “二公子,因事情紧急没来得及给您备娇,下官便命人做了简易的竹椅,望海涵。”说着,那位一身短打装扮的文官叫来抬着竹椅的两人。

    两位轿夫是身强力壮的汉子,在此次山洪中自家也损失不轻,他们冷眼看着面前细皮嫩肉的公子哥,心中再愤怒也得强忍下来,这个人不是自家能惹得起的。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江疏影当然能看到这两位轿夫眼中的愤恨,此地离都城不过三里,她也没打算坐竹椅。

    岭南因山洪暴发泥石流冲断了许多路段,江疏影带来的物资被堵在十里之外,为了早日到达第一线,江疏影让一部分人留在原地看守物资,自己和张先生加上林其钊给她的暗卫一行人亲自走着过来。

    山路崎岖难走,江疏影便将油纸伞换成了方便行动的斗笠和蓑衣,又差了一个随行侍卫前去府衙通报后自己则留在原地,观察岭南山势以及受灾情况。

    江疏影朝旁边气喘吁吁的张先生问道:“先生可需要竹椅代步?”

    张先生喝了一口随从递过来的水,“在下腿脚犹在要这东西作甚,二公子身体娇贵,你若累了便坐上去吧。”

    作为让人印象深刻的纨绔子弟,江疏影着实让人失望,她手一挥,“把这碍事的东西拆了,留下能用的竹竿早些把十里之外的物资运送到都城。”

    江疏影拿出折子递给那文官,“我是来赈灾的,你可带了人来清点物资?”

    文官双手接过折子,道:“带了。”他早听闻云南王府二公子是个纨绔子弟,本以为自己匆匆做的竹椅会让他不高兴,兴许会大发雷霆,今日一看便知是传言有误。

    “你带着你的人去十里外的一处山神庙里将物资点清,再找人清理官道上的淤泥,早点将物资运回都城。”说完,江疏影让一个侍卫给他领路,自己喝了一口水后继续赶路。

    江疏影这一路的表现被张先生看在眼里,此人并非骄奢淫逸好逸恶劳之徒。从这几日的表现来看,二公子行事周全处理事务合情合理,从不越界干涉当地官员事物,就这么个人不知道怎么会染上那些污名,真叫人想不明白。

    千辛万苦走到岭南都城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江疏影被安排在岭南府衙的客房中。

    外边大雨滂沱,让本就暴涨的沧澜江似乎又决堤的预兆,江疏影拿着一副岭南舆图观察沧澜江的流动走向。按照这种情形,不等雨季到来沧澜江就会洪水泛滥,到时河堤决堤整个都城都会变成汪洋一片,谁都逃不了。

    “下官见过二公子。”

    烛影一闪,一个浑身湿透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衣角下摆还滴滴答答地水滴在地上迅速汇聚成一个小水洼。

    江疏影放下舆图走过了过去,“蒋太守不必多礼,父王此次命我来不过是来送物资,安抚受灾民众罢了。”

    开篇点明自己来意让蒋太守不必分出精力去猜测江疏影的意图,蒋太守顿时心中舒服不少。“多谢王爷,多谢二公子。”

    江疏影笑笑,“蒋太守勤政为民体恤百姓不惧危险置身前线,父王知晓必定会大加赞赏。”为官清廉不趁乱大发国难财的人江疏影一直都很尊敬,看蒋太守一脚泥泞应该是刚回到府衙。

    蒋太守疲惫的笑着应付,“是下官分内之事,公子谬赞。”

    悠的,一阵穿堂风吹过来蒋太守不自觉打了冷颤。颤抖后,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他有不矫情,端起就喝,丝毫不减文人的优雅。

    直来直去的性格江疏影很欣赏,她见蒋太守忙的昏头转向,便将物资交接之事全部问了。“从安城运来的五千旦粮食和一些药品太守大人可都清点清楚造册入库了?”

    蒋太守嘴里含着茶瓮声瓮气道:“都造册入库了,明日便可按照人头发放。”

    “此次山洪来势汹汹岭南又阴雨绵绵,父王十分担心沧澜江江水暴涨给下游百姓造成不可磨灭的损失,蒋太守须得留心。”

    “自然自然。”

    蒋太守敷衍的回答让江疏影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深深的看了眼疲倦的即将倒过去的蒋太守,直言不讳道:“方才我来之时路过河堤,观其水位似乎不太正常。”

    河堤,这两个字顿时让昏昏欲睡的额蒋太守精神起来。传闻中,云南王府二公子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他今日见了怎么觉得与传闻完全不符。

    不管二公子如何,他现在代表的便是云南王,事关重大蒋太守思量再三,最后领着江疏影去了议政厅。

    说是议政厅,不过是一个只有江疏影书房一般大的屋子,屋子中坐着五位形态各异的男人,其中一个便是随着江疏影同来的张先生。她刚踏足这里就听见一阵又一阵的争论,他们一个不服一个争得面红耳赤也毫无罢休之意。

    “各位静一静。”蒋太守拆开即将打在一起之人,皆为道:“各位都是治理水患的大能,沧澜江之事稍后再议。”他转过身指着江疏影道:“这位是云南王府二公子,此次二公子是代表王爷前来帮助我们治理水患,各位有何想法皆可跟二公子说。”

    议政厅诡异的静谧了几分钟,随后又各自争论起来。

    江疏影瞥一眼置身事外的蒋太守,暗道:这只狡猾的老狐狸。

    将一个百年来都未曾彻底解决过的问题交给一个完全不懂水利之人解决,如何让人信服?

    如果江疏影能解决那能流芳百世,无法解决的话,那就别去干扰蒋太守施政,这是好算计。

    五位懂水有丰富治水经验的大能争论不休时,一直噤声不语的张先生突然道:“各位不妨听听二公子的建议?”

    五位大能目光齐齐转到江疏影身上,不屑着有之,期待者有之,抱着看热闹心态之人更多,这些人都在盼着江疏影能说出什么惊天动地之言。

    江疏影不负众望道:“开山凿石,祸水东引。”

020回归本体

    天公作美,岭南天气放晴,山洪也得到控制,受灾的百姓得到妥善安置并未出现什么暴乱。

    张先生和蒋太守已经着手准备岭南雨季的防御工事了,而半个月前曾豪言壮志有法子治理水患的二公子放下话之后便几门不出,了解这位二公子性格的张先生听到随从禀报二夫人千里迢迢从安城跑来岭南之事后,意味深长笑笑便走了,再也不曾询问二公子之事。

    踩着一脚泥泞,江疏影推开自己在岭南居住的房门,引入眼帘的是一个端坐在桌案上拿着一本治水书册的愁眉不展的俊秀青年。

    “二公子,回归本体的感觉如何?”

    半个月前江疏影才夸下海口说有开山凿石的法子,谁知道在回屋的路上一个轰天雷把她直接轰回白琬的身体里,依附在白琬身体里的林云清果不其然回归本体。

    林云清知道白琬长得美,这几个月憋在她身体里的时候他尽量不去照镜子更不会涂脂抹粉。当江疏影站在他面前时,他顿时脸红心跳手足无措,说话都不怎么利索,“白,白小姐。”

    江疏影秀眉一拧,走到桌案前从笔架山拿起一只狼毫,随后拉过林云清挡在宣纸上的手,也不看林云清红得发烫的脸,当即写下一个制作土雷的方法。“将这个拿给张先生,见到他后不必多言,递给他就走。”

    多说多错少说少错,这半个月林云清闭门不出张先生只怕以为只当他在夸下海口之后怕领责任才躲在门后,并不知道林云清换了芯子。江疏影写好一份后有誊抄一份,“这份给蒋太守,告诉他多多益善。”

    林云清虽然到现在还是糊里糊涂的,但他看尽王府锦绣繁华背后的阴暗之后也懂得上进,他读书不多但识得大体懂得审时度势。“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么?”

    接过江疏影写的东西,林云清看了看没看懂,想起近日有关自己的流言蜚语他便将上边的信息猜了大概,应该是治水的法子。

    林云清找到张先生,谨慎的将纸张交给他后谨遵江疏影的教导,根本没有留给张先生任何说话的空间转身就走。

    张先生仔仔细细的看了看上边制造土雷的方法后大吃一惊,这个法子不知道是二公子哪里来的,他一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怎么会想到这个法子,实在匪夷所思。这要是用在军中,那....张先生心中大骇,不由多想转身回屋提起纸笔便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封加急信送到云南王府。

    林云清将誊抄的那份送给蒋太守后,蒋太守也是一惊,随后谨慎道:“这法子公子可有试过?”

    “当然。”林云清气定神闲的回答,见蒋太守心不在焉又心事重重便自己往回走。

    刚刚得回答很违心,制造土雷的方法林云清根本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是他信任江疏影,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缘由的信任。

    回房的路上,林云清遇见愁眉深锁的凌江,凌江直言询问林云清可有想到方法,林云清没多说,插科打诨之后表示有法子让他不必担心。

    林云清一离开,江疏影就遣散房间内的所有人,关上门窗后右手一弹,一阵炫目的白色光点闪过,一张卡片赫然出现在江疏影手里。

    棋子的能量严重不足,她本以为自己穿越到白琬身上却没想到阴差阳错到了林云清身上,所以她对白琬的后事发展毫不在意,现在自己莫名其妙的到了白琬身体里,那么白琬的身世资料就得重新好好的看看了。

    上一世白琬心高气傲,手段才貌样样不缺,唯一缺的就是好运。

    从小定下的亲事因为云南王府二公子英雄救美未成而被有心人放大舆论,让她名声扫地不得不嫁给不学无术的林云清,又因为上一世林云清性格懦弱加上卫侧妃的溺杀,林氏兄弟明里暗里用下作手段让他名声狼藉,是的林云清自暴自弃,彻底放纵成为一个废物,而林云夏顺理成章的继承了世子之位,按部就班的成云南新一代掌权人。

    丈夫不思进取吃喝嫖赌毒五毒俱全,对明捧暗杀的婆婆深信不疑是的自己和丈夫离心,心高气傲的白琬就算有万般手段也是有力无处使,在怀孕期间遭受各种手段折磨心力交瘁,最终难产而亡。

    江疏影之前也疑惑为什么棋子没有显示林云清的后事,只显示被雷劈之前的经历,当看完白琬的悲剧人生后,江疏影不得不感慨造化弄人,这一世白琬还是嫁给了林云清,唯一的好处就是林云清不是上一世那个被人溺杀还乐在其中无法自拔的糊涂蛋。

    要想自由的在各个世界轮回穿梭,必须要有能量。

    棋子之前受主神控制之时,江疏影每完成一次任务主神就会取走绝大部分能量,紧留一点供穿越的能量。在给屏蔽主神的控制监视的时候,江疏影用掉了绝大部分能量,所以棋子现存能量不多。

    收好棋子,江疏影想了想,如果林云清上位成功,依照现在情况来看白琬的悲惨人生也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改变了两个人的命运自己在这个世界就会攫取到两份能量。想到更高级的世界去,就需要更多的能量才能连接通道。

    世界的等级越高需要的能量就越多,投入与收获是成正比的。所以,去的世界越高级,获得的能量就越多,棋子的力量就越强大,强大到一定程度说不定还能和主神抗衡。

    江疏影现在所在的世界属于较为低等的D级世界,任务成功后获得的能量并不多,但两份的话加起来应该有一个D+,如果完成得更好,林云清从世子变成了皇帝,白琬成了皇后的话,这个世界就会变成B级,江疏影也许能获得更大的能量。

    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江疏影微微一笑。

    林云清走进来便看见绽开笑颜的江疏影,阳光透过纱窗均匀的洒在她白如凝脂脸上,精致小巧的五官朱唇不点儿红实在是美不胜收。

    不大不小的开门声传来,江疏影侧过头正好看见站在门口发呆的林云清,于是走过去,笑道:“都送到了?”

    林云清回过神,收起呆滞模样,“恩。”他顿了下,凝声叮嘱道:“白姑娘这几日便留在这好生休息罢,没事别出门,有事叫我便成。”林云清说完之后便转身走了。

    江疏影漫不经心的点点头,胡乱答应了声,便回到桌案上不知道在写什么。

    看林云清的模样岭南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也许是有疫病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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