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不列颠风云（四）
郅牧的身影离洞穴的入口越来越远，耳边逐渐变得空灵，仿佛只剩下火把燃烧油脂时的噼啪声。趁着四下无人，郅牧激发了秘银项链的护盾功能，又将Glock-17握在手心，继续向深处探寻。
“我得说，之前的烟熏大法可能不是一个好主意……咳咳……至少我现在呛得不行了……”郅牧忍受着刺鼻的气味，路过许多人类和动物的残骸，逐渐来到了洞穴的最底部。
映入眼帘的是一汪清澈的泉水。
这似乎是个天然洞穴，泉水从山岩的缝隙里汩汩流出，随后汇集成一个幽深的水潭。
“食尸鬼是因为这泉水才聚集在这里吗？”
郅牧用剑刃轻轻触碰这泉水，但没有得到反馈。
“难道必须亲手触摸才能获得物品的信息吗？”郅牧无奈的伸出手去，轻轻点了一下水面。他感到一阵冰凉，却无任何不适。
“依旧没能获得任何信息……莫非真的只是普通泉水吗……”郅牧在水潭边徘徊良久，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心头总是有种奇异的感觉……就好像……这泉水在吸引我一样！”郅牧拿出购置的手电筒，照了许久也没能看清内部的情况。
“我被迫来到这片空间，并不想称王称霸，应该以保护自己为优先，再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助无辜之人……”郅牧不禁开始了激烈的思想斗争。
“你无需思索，只有变得更强才有机会帮助你想帮助的人。大胆的去吧，我会保护你的，约翰叔叔！”难得有无人的环境，艾琳久违的说了句话。
“……哥哥！你应该叫我哥哥！”郅牧一阵无奈，他又渡了几步，取出配发的木壶，将最后几滴圣水倒入其中。发现没有异常后，他将手枪收好，身上只留下一条衬裤。
“……这还是我第一次做这么危险的事情。”郅牧说完这句话，猛地向前一步，跨入了水潭中。
郅牧本以为，不过两米宽的水潭，深度也会非常有限。但随着项链一阵闪烁，散发出幽蓝的光线。郅牧也渐渐看清了水下的情况。
“咕噜……狭窄的只是入口，整个地下部分呈现壶形，在离开‘瓶颈’后，视野变得宽敞起来了。”
很快，郅牧凭借着良好的水性潜到水底，他再次拿出防水的战术手电筒，仔细寻找着可能存在的道具。
“嗯？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反光！”郅牧迅速游了过去，又取出一那把多功能羊角锤，努力将沉在水底的东西撬了出来。
“是个大箱子！我……我快憋不住了！”郅牧不得已，先行返回到地面上换气。他找到一块突出的岩石，从物品栏中取出一根绳索系在上面，而他拿着另一头返回水下，将末端绑在神秘的箱子上。
郅牧再次回到地面，他连忙擦干身体，穿戴好自己的衣物，然后一点点将箱子拉出，幸运的是，箱子的大小刚好能通过狭窄的“瓶颈”，郅牧一边观察着箱子，一边大口喘着气。
“是奇遇？还是空欢喜一场？”郅牧将剑刃卡在可见的缝隙上，用力撬开了生锈的箱子。
映入眼帘的是锈迹斑斑的钱币，以及一件令郅牧瞠目结舌的装备——
【名称：罗马禁卫甲】
【分类：防具】
【品质：精良】
【防御力：D-】
【耐久度：800/800】
【效果1：这幅铠甲代表着罗马共和国的工艺结晶，可以小幅提高装备者的物理防御】
【效果2：你正身处罗马军团的阵列中，周围5米内的队友会获得小幅的意志力加成】
【备注：“由大型甲板构成的铁甲，也被称为活动板甲，并非中世纪后期所发明的真正板甲。但是老兄……何必在意这些呢？这可是罗马哎！”】
【名称：第纳尔】*120
【分类：道具】
【品质：普通】
【备注：“我知道，你或许想起了某个骑马打仗的作品，也想起了那些只要10个第纳尔就愿意追随你的傻小子们。但它最初其实是罗马帝国发行的银币。”】
“就连箱子内的钱币都锈蚀了，但这件铠甲依然在熠熠生辉，是某种超凡力量在作怪吗？”郅牧开心的露出笑容，迅速将盔甲和银币收入物品栏中，随后看向压在最上面的一块石板。由于石板能够承载的信息有限，上面只有几幅图画和几句拉丁文：
“第一幅图像好像描绘了铠甲的主人……他被选入了禁卫军，获得了这套铠甲；之后他跟随‘终身独裁官’征服高卢和不列颠……是说的凯撒大帝吗？后来，受限于诸多因素，凯撒两次撤兵，铠甲的主人在战乱中与部队失散，一直留在当地生活，死前将盔甲与财富投入水中……没想到，这种跳崖遇到神兵宝剑的事情，还真的能让我遇到……”郅牧结合石板上的信息与自己的知识储备，大略分析出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呼……时间已经拖得够久了！得赶紧返回了！”郅牧正欲离开洞穴，只见手中的石板突然化为一抹光团融入自身。
【提示】：
【轮回者6701号获得一阶职业‘禁卫军’相关情报，稍后可前往职业大厅查询】
“嗯……职业吗……”
“虽然这次收获颇丰，但以后还是不能轻易冒险，如果发生危机，我在水中其实根本没有任何还击能力。而且，突兀的给了我这么多好处……”郅牧再次打开自己的属性版，看着标注为“极差”的运气，身后似乎蒙上了一层阴霾。
郅牧迅速调整好神态，将箱子重新扔回水里，快步离开了阴暗潮湿的洞穴。
然而，就在他离开后不久，两点橙黄色的光芒突兀的出现在水面上，散发出朦胧的光线。
“大人，洞穴内一切正常！”伯克利骑士看着郅牧两手空空的走出来，微微点头，认可了他的话语。随后奖励给郅牧一盎司的次级圣水与一磅精致的甜点：
【名称：麦芽甜饼】
【分类：道具】
【品质：普通】
【效果：小幅恢复使用者的生命值】
【备注：“和香料一样，糖在中世纪也是昂贵的奢侈品。”】
“勇敢的战士们，你们出色完成了伯爵大人的使命，我对此感到欣慰！现在，我们可以回家了！”伯克利骑士高举佩剑，伴随着众人的欢呼，郅牧的第一次‘军事行动’圆满结束。
……
“这里靠近被群山环绕的威尔士地区，塞文河的支流穿过整个莱斯特伯爵领。而风景最秀美的地方，则是这座高耸的山崖。”片刻之后，吟游诗人正伫立于高处，抒发着内心中的情感，而郅牧和朱莉就坐在一边聆听。
将时间倒回一小时前，朱莉还在村口翘首以盼时，郅牧等人顺利返回了领地。看着军士将银色的便士放入民兵手中时，格里大叔迅速冲过来，搂住了郅牧的脖子。
“小子，你看。我就知道你是好样的……我大发善心的同意你们交往了！当然，你要确保自己会多多参与民兵的战役……当然，也要确保自己别死了！我可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守寡！”
郅牧尴尬的张了张嘴，默默点了点头。
随后，格力大叔不顾朱莉羞涩的眼神，迈着醉醺醺的步伐回家睡觉了。
“罗杰，你还好吧？有没有哪里受伤？”望着朱莉关心的眼神，以及掌中的温暖，郅牧一时说不出话来。眼前的少女看着他的眼睛，却呼唤着陌生的名字，这让他感到些许的不协调。
这时，他突然想到一件事：“罗杰是一个苦命的男孩，假如他还活着，那么应该会和青梅竹马的朱莉结婚……乐章所说的进入方式——夺舍……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因为我才导致了他的死去吗？”郅牧对乐章的残酷有了新的认识。
“我很好，朱莉，谢谢你的关心……”郅牧默默将手抽出，与少女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朱莉小口微张，随即又说到：“对了，我给你准备了一些麦酒，还有烤制的苹果派！跟我来吧！”朱莉这次没有去拉郅牧的手，而是主动在前方引路，不过还是会时不时的回头看他一眼。
郅牧在交接了借用的装备后，亦步亦趋的跟在朱莉身后。
他似乎不善于接受别人的好意。总是时刻告诉自己：“我不是罗杰，我只是占据了他身体的异乡人而已，还是尽量不要跟任务世界的人产生瓜葛了。”
在中世纪早期的乡镇里是没有酒馆的，因为人们几乎可以在任何公共场所饮酒作乐。所以，在朱莉从家中取出麦酒和甜品后，两人一起来到这个山崖附近。在这里，他们碰上了闲逛的吟游诗人，干脆坐下来聆听诗句。
在这个没有工业污染的澄澈天空下，几只飞鸟飘然而过，应和着溪流、花香、蝴蝶和鸟鸣的声音，朱莉俏脸微红，她缓缓张开嘴唇，轻声说到：“罗杰，趁热吃吧，这是刚刚烤制出来的。”话音未落，朱莉就撇过头去，盯着一束半开的白色花朵，久久不语。
郅牧一阵默然，他随即露出开心的笑容，细细的品尝着美味的水果派。
“很好吃，苹果的香气令人迷醉，甜度恰到好处。还有充满麦芽香气的啤酒，你一定忙碌了很久吧！”郅牧真诚的看向朱莉，换来一个红润的侧颜。
“谢谢你，朱莉。谢谢你为我庆功，也谢谢你在最困难的时候帮助我。”郅牧真诚的道谢，然后在诗人意味深长的笑容中站起身来，他走到少女的正前方，缓缓说道。
“但我还有些累，咱们下次再一起出来吧！”郅牧狠下心来，在诗人惋惜的神色下，快步离开了山崖。
朱莉怔怔的望着郅牧离开的背影，似乎有些难以相信。“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曾经的罗杰，无比珍惜与朱莉的每分每秒，但由郅牧扮演的罗杰，却心事重重，只想着逃避。
朱莉收拾好餐盘和酒杯，望着洁白的银莲花，用力咬紧了嘴唇。
银莲花，广泛生长于英格兰和威尔士地区，也被称为“Windflowers”，即“风之花”。
花语：得不到的、被遗忘的爱情。
17.不列颠风云（五）
“罗杰，快来呀，快来跳舞吧！”在经历了不愉快的山崖事件后，一场盛大的篝火晚会开始了。
“让我们为勇敢的战士们举杯！敬国王、王后和莱斯特领！”在集体的欢呼声中，西蒙伯爵匆匆离开，他与其他贵族们还要在城堡举办真正的宴会，又怎么会跟治下的泥腿子们多呆一秒呢？
在镇长的指挥下，村民们自发的在村庄广场上摆放了两条长长的橡木桌，并准备了许多在郅牧看来别有一番风味的美食——软烂的牛腱、肥腻的豚肉、热腾腾的兵豆汤以及香甜的奶酪，甚至还有一罐新鲜的奶油。
初经战场的民兵们兴奋的吹嘘着自己的功绩，而郅牧的出色表现也常常被人津津乐道。他承受着来自于四面八方的羡慕神情，表面上擒着微笑，内地里却心事重重。
“罗杰，我没想到你如此的勇敢！你不但献上了计策，还敢独自深入漆黑的洞穴！这还是你吗？”朱莉看上去有些强颜欢笑，她喝下了一些蜂蜜酒，整个脸蛋都红扑扑的。
“当然，朱莉，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虽然之前有些怯懦，但如今已经想明白了！只有加入军队，才能获得地位和财富，才能更好的保护我身边的人。”郅牧心理一咯噔，知道这几天的自己太过反常，生怕被人发现自己是假冒的，只好说些别的来转移少女的注意力。
“罗杰，我没想到……你又出乎我的意料了……你带回来的神奇药粉足足顶的上他半年的收入！我是说，我想我父亲应该不会反对我们了！”朱莉瞪着明亮的大眼睛，毫不避讳的盯着郅牧。
“我……”郅牧突然结巴了，他现在着实有些困扰，不知道该怎么委婉的拒绝朱莉才好。
“当然，我知道！可能不是现在……你以后还会参加很多战役，可能会去很远的地方……如果你真的完成了梦想，被册封为骑士……我是说……”
“不管如何，请别忘了我这个乡下的姑娘呀……”朱莉这番话似乎铺垫了许久，她此时的眼神中充满了奇异的色彩，随即又像失去全身力气一般，晃晃悠悠的离开了。
“啊……如果是真正的罗杰，应该会选择和她在一起吧。但我毕竟只是个过客，如果我现在答应了她，在我离开后岂不是会对她造成更大的伤害。”郅牧的思路很清晰，等到他离开这个世界，一切的人物关系都会飘散如烟，所以他此时的感受更多是同情与惋惜。可就在这时，项链突然散发出一股能量，仿佛静电一般刺了郅牧一下。
“别犹豫，去抱住她！你能把我带走，就也能把她带走！”艾琳小声的提醒道。
“可是，她喜欢的是罗杰，而我是郅牧，我以后总不能看到谁喜欢我就都一并带走吧？”他顿时满脸黑线，“而且，我对人生姑且还是有追求的，不太想做这种渣男的角色。”
“换句话说，我才仅仅认识了她几天，作为一个有点熟悉的陌生人……我的想法是，就此打住，不再来往比较好。”郅牧皱起眉头，他似乎没有意识到，时间仿佛再次变慢了。
“大叔！你现在就是罗杰！如果你连此刻的希望都不给她，那她还剩什么？守着那个酒鬼老爹过日子吗？或者被迫嫁给她不喜欢的人？”艾琳愤慨的说道，同为女性，看来她很希望能够看到骑士与少女的圆满结局。
“我承认，她是个很不错的姑娘，但我做不到像小说人物那样，顶着别人的身份和皮囊，随便欺骗他人的感情。而且，【黄金蜜蜡】的存在只是一个巧合，我就算有这个意思，也没办法带走人家呀。”
“听着，如果你是个男人，就上去抱住她！”艾莉仍不死心。
“我不能。”郅牧闭上眼睛，坚定的拒绝道。
然而，他脖子上的项链却突然释放出一股能量，将郅牧向前推去，直到撞上朱莉离开的背影。
时间仿佛再次开始流动。
郅牧揉了揉疼痛的脖子，迫于无奈，他只能缓缓开口道：“朱莉，是这样的……我最近有些心事，因为……”
郅牧似乎下定了决心，说到：“因为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毕竟在这里……这里并非前线。如果我要建功立业，恐怕还得离开这里。”
“所以，你并不是讨厌我了，而是担心暂时见不到我了，对吗？”朱莉仿佛突然恢复了活力，她瞪大眼睛看向郅牧：“别担心，我会等着你的！你也要保护好自己。”
“……好的，如果，如果我很久都没回来，就不用……”这时，朱莉拿起了新鲜的粗麦面包，一股脑的塞进了郅牧的嘴里。
“就这样吧，我也会继续酿酒的，说不定也能攒下一些钱哦。”月下突兀的飘起一阵微风，朱莉一手端着酒杯，一手轻轻拂过发梢，仿佛含苞待放的银莲花。她的脚步仿佛轻快了许多，一蹦一跳的溜走了。
“大叔，你觉得这样好吗？”
“……我也不知道。”
随着艾琳的沉默，郅牧端着空荡荡的酒杯，身影似乎融入了黑暗中。
清晨，在朱莉不舍的目光下，郅牧身穿光滑的皮甲，胯下则是一匹棕色的老马。他承接了新的任务，决定成为信使，将一封手令从莱斯特郡传递到西边的赫里福德郡去。那里是以吉尔伯特伯爵为首的贵族派与莫蒂默男爵为首的保皇党对抗的前线。
被西蒙呛到的吉尔伯特前几日就率兵回归了封地。因而未能收到这份命令，但郅牧并不打算将信交给他，而是直接去完成一件大事——假如这个世界的历史没有大幅偏移其原本轨迹的话，他打算直奔赫里福德郡西北的威格莫尔城堡，那里是爱德华王子被软禁的地方！
轻骑简装，郅牧在朱莉关心的眼神以及众人的围观下，帅气的策马越过山涧，消失在了视野尽头。
然而，还没过几分钟，郅牧就火急火燎的拉紧缰绳，而老马也因为吃痛将郅牧甩了下来。
“好像、好像没人告诉我……这马该怎么骑？”郅牧的两股间像被树皮摩擦一般火辣辣的疼痛，头脑也被颠簸的视野弄得昏昏沉沉。尽管马鞍和马镫早已在公元六世纪时传入欧洲，但对于一个小小的斥候来说，显然还不值得用上牛皮缝制的马鞍与金属铸造的脚蹬。所以，郅牧不出意外的悲剧了——他根本不会骑马。
“呼……要冷静，我先用绷带做两个布马镫凑活用，再把皮甲脱下来垫到马背上，盖住这愚蠢的木头马鞍……希望这能管用。”在真实的历史上，西汉时期就已经有了布制的马镫，而第一个金属马镫的出土要等到西晋，这也算是一种活学活用了。
就这样，郅牧一边走，一边练习骑马。饿了就吃些干粮，渴了就喝些溪水，下雨就躲在山崖下。一路风雨兼程，见识了许多有趣的风景和动物，总算是摸到了赫里福德郡的边缘。
“不容易……我已经记不清自己跑了几天了。目前看来，我无需经过城市，而是应该改道西北，救出爱德华后立刻向西进入边境地区投奔身为保皇党的莫蒂默男爵。”在这个时代，威尔士还尚未与英格兰合二为一，罗杰·莫蒂莫作为边境的守护者，拥有一支能够翻山越岭的职业部队。他在刘易斯战役中战败被俘，但出于边境安全的考虑，西蒙剥夺了他在威格莫尔城堡的封地后便释放了他。巧合的是，郅牧现在的名字也是罗杰，只不过全名为罗杰·德·莱伯恩。
思绪流转间，前方的道路上似乎出现了情况。
“请您听我说，尊贵的阁下！我们并非有意冲撞您的马车，实在是肚子里饥饿难忍，不小心才摔倒在这里……”
“卑贱的农奴，是谁允许你们离开领主的土地的？你们会为自己的恶行付出代价！”只见一个威风凛凛的骑士守护着一架豪华的马车，他拔出了佩剑，似乎要伤害眼前的几个形似乞丐模样的人。郅牧见状，立刻穿戴好皮甲和铁盔。骑着老马飞奔出去——经过这几天的磨合，他已经勉强学会骑术了。
“铮！”郅牧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居然用手中的斑驳铁剑拦住了骑士。
“先生，你忘记自己的骑士誓言了吗？欺凌弱小是可耻的做法！”郅牧义正言辞的说道。
“你是哪里来的贱民？”鹰钩鼻的骑士蔑视的看着郅牧。“他们是背叛君主，逃离领地的农奴！按照当地法律，如果将他们抓回领地，还可以获得一大笔佣金！”
“慈悲的先生，我们不愿离开祖辈耕种的土地，也并非不愿侍奉贵族老爷。只是今年要交的税金太多了……我们听说，只要能在城镇中居住40天，就可以成为自由民，所以才冒险一试，还请您降下垂怜吧！”
郅牧一听就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在这个相对落后的中世纪早期，对农奴的苛捐杂税就像大山一样压得他们喘不过气。吃猪肉和黄油要交税、使用磨坊要交税、饲养牲畜要交税、收集柴火要交税，就连在山林里狩猎、在溪水里捕鱼都要交税。乃至贵族老爷买了件好看的皮草，也会把费用摊牌在每个维兰（农奴）和领民的头上。不幸的是，历史上，英国的第一次农民起义还要百年后才会爆发，在加上荒野中数不尽的怪物威胁，如今的底层人民只能靠着教会的信仰找到支持自己的方向。
“几位，你们快走吧。对了，你们的君主可能没有告诉你们，入城还要交人头税，登记为自由民也要交多达6先令的费用。”随后郅牧将来到这里后获得的所有便士和第纳尔拿出来，交给了那几位农奴。
“感谢您，慈悲的老爷！请您告诉我们您的名讳吧！我们会为您日夜祈祷！”脏兮兮的农奴们放声大哭起来。
“不必激动，我是莱斯特的罗杰，罗杰·德·莱伯恩！我的名字将响彻不列颠！”郅牧吹了个大牛，随后堵住了骑士和农奴间的通路。
“贱民，你知道自己冒犯了哪位大人吗？”鹰钩鼻的骑士眯起眼睛，指向马车上的纹章。“这可是十五人男爵议会的议员阁下！名为……”
“抱歉！我对纹章学没有任何研究，也不在乎他是议员还是国王。”郅牧缓缓取出漆黑的Glock-17，瞄准了骑士的诺曼式头盔。
“我不愿意随便夺取他人的性命，你现在还有机会离开！”
“粗鲁之徒！让我教训一下你这冒犯贵族的贱民！”骑士的表情渐渐变得扭曲，他从来没有见过胆敢这么跟他说话的贱民，于是他挥舞着阔剑，激发出淡黄色的光芒，纵马朝着郅牧冲来。
“砰！”一声清脆的枪响，伴随着马儿的嘶鸣声，骑士带着不可置信的目光倒在了地上。这个时代还没有发明出钢材和板甲，作为装备精良的骑士，只会佩戴皮帽、链甲帽以及铁质头盔三重防护。但这些在现代枪械的威力下，如同纸张一般被穿透了。
“失策了……我马没了！”郅牧惋惜的看着脱缰而去的坐骑，又将目光放在拉着马车原地转圈的两匹白马身上，随后反思道：“我对自己的射击技术也太自信了……这一枪下去，我的手腕差点扭伤……如果没能打中他，那么死的就是我了。”在没有经历过专业训练的前提下，使用枪械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郅牧甩了甩酸痛的手腕，安抚好受惊的马匹，收起武器，转而拾起泛着银光的骑士阔剑，缓缓挑开了马车的木门。
眼前是一个穿着华贵但瑟瑟发抖的贵族，只见他色厉内荏的叫道：“贱民，我愿意向你投降！但你要保护我的生命安全，我也保证我的家族会支付赎金！”
“好的，好的，‘高贵’的先生！”郅牧眼皮一跳，一字一顿的说着，“我这个‘贱民’向您保证，您会有一个令人难忘的回忆！”说完，他扒下鹰钩鼻骑士的装备，再把尸体扔进马车里，惊起一阵贵族的嚎叫声。随后他锁死了马车的大门，乘上拉车的白马，带着着不知名的贵族缓缓远去。
18.不列颠风云（六）
郅牧本以为还要经过一番拷问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情报，不过幸运的是，这位贵族除了言语刻薄以外，胆子倒是意外的小。当郅牧把他和骑士的尸体关在一起时，这位贵族老爷就已经痛哭流涕了。这倒是省去了他琢磨审问手段的过程，轻松获得了想要的情报。
“和我预想的差不多，他是西蒙的手下……或者说合作伙伴。他们将老国王关押在了伦敦，这个我暂时鞭长莫及，但爱德华王子确实正被软禁在威格莫尔城堡中。而且，西蒙认为他还有用，不管是出于彰显仁慈的理由，还是想给自己的合法统治找一个傀儡，他都一直好吃好喝的优待着爱德华。”郅牧在脑海中分析整理着这些情报：“城堡的地形、驻军和具备的超凡力量，我都已经了解了，现在的问题是，我该怎么把人救出来？”
贵族感受到郅牧的注视，连忙往后缩了缩头，又如倒豆子般说了好多无聊的“秘密”，包括但不限于某某贵族夫人的绯闻，或是某处的奢侈品价格上涨了。当然，最终让郅牧下定决心的，还是这位贵族老爷自曝般的将自己剥削领民的故事都讲了出来。于是郅牧果断把他打晕并塞回了马车中。
他穿戴起之前鹰钩鼻骑士的装备，架起马车，光明正大的向着威格莫尔城堡驶去。
“前方的骑士，还请止步！你从哪里而来？又为哪位大人效力？”伴随着城堡守卫的询问，郅牧穿着脏兮兮的破损铠甲，驾着几乎被拆成‘露天超跑’的马车，颤颤巍巍的走向城门。
“好心的战士们，我是威尔德男爵麾下的封臣，我的名字是罗杰！我们在赶往莱斯特领会见西蒙大人时遭遇了暴民的袭击，只好改道来到这里，希望可以寻求庇护！”郅牧此时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他搀扶着昏迷的威尔德男爵走下马车，向城堡守军示意。
“哦！我的上帝！那确实是一位男爵大人的纹章，快打开城门，放他们进来！”在城堡的书记官看到马车上的徽记时，郅牧的计策初步成功了。
“善良的阁下，请无需顾及我们，我会一直坚守在大人的身边，直到他健康的走出房门！”郅牧一脸正气磅礴的神色守在床边，旁边是闻讯赶来的城堡主人，也是身为二级‘银鹰骑士’的林德爵士。在其出面核查了男爵的身份文件并致以慰问后，郅牧得以顺利的住进城堡之中。
“呼……还真是惊险，不枉我收集那么多泥巴和鹿血，还亲手弄坏了这套链甲……”此时，威尔德男爵恰好有要醒转的迹象，于是郅牧果断又一掌拍晕了他。
“这样不是长久之计，今晚得去探听一下情况，越早行动越好。”郅牧确定好计划，又从男爵的随身行李中找出适合骑士穿戴的便装，准备去参加一个将在今晚举办的小型宴会。
“让我们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威尔德大人的封臣，罗杰·德·莱伯恩骑士！”尽管这次的宴会规模远远不如郅牧在莱斯特见到的那场宏大，甚至就连准贵族也只有两位——而且其中一位还是假装的。但依然可以看出，林德爵士确实是尽心尽力的做出了准备，因为在这群山环绕的地区，爵士居然为郅牧准备了一条烤制的海鱼。
只是经过简单的处理，用松木熏过后再撒上一层细密的盐巴，实在是令郅牧食指大动。
“阁下，您今天有口福了，这原本是为王子殿下准备的，但可惜的是殿下并不喜欢吃鱼，所以只好让我们来享用了！”林德爵士热情的举杯，而郅牧也遵照着从威尔德男爵那里审问出的礼仪规范做出答谢。
“阁下，无意冒犯，但我似乎没在您的身上感受到超凡的力量，也没有发现三大骑士团的纹章，您难道不是‘战斗骑士’吗？”林德爵士一个很有风度的，英俊的中年男人，但他的发问却是难倒了郅牧。
所谓三大骑士团，那自然是位于普鲁士的条顿骑士团、法兰西的圣殿骑士团，以及罗德岛上的医院骑士团，当然，以主线任务的要求来看，郅牧大概是遇不到这三家骑士团的人了。
“慈悲的阁下，我认为，战斗仅仅是骑士守则的一个方面。事实上，我会读写，在‘威敏寺’中阅读过许多书籍。我知晓众多古老的语言，这同样可以为领主大人服务。”郅牧拿出准备好的说辞，将乐章赋予他的翻译能力说成是他在威斯敏斯特大教堂中学到的技能。
“哦！原来如此，还请恕我冒昧，原来您是一位‘知识骑士’，请原谅我的无知。”林德爵士当即用左手扶右手胸，行了个礼，而郅牧也连忙起身回应。
“虽然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姑且还是行个礼表示一下……”伴随着郅牧的吐槽，今夜宾主尽欢，而郅牧也大概了解了王子的日常安排。
“爱德华王子的行程非常自由，前提是不离开城堡领地的范围。如果说他有什么固定项目的话，除了吃饭时间，那就是每天上午的时候，他会骑着马在校场里溜达几圈，以缓解自己渴望自由的心情。看来，我需要尝试去‘偶遇’一下这位殿下了。”
另外，趁着威尔德男爵再一次醒来的间隙，郅牧终于问清楚了关于骑士阶级的诸多情况。
原来，在这个带有魔幻要素的中世纪里，骑士被分为了多种类型。比如善于战斗的“守护骑士”和更高级的“银鹰骑士”。也有靠着知识帮助人们管理城镇，记录历史，并且抵御瘟疫的“知识骑士”，更有善于驱魔和治疗的，隶属于教会的“圣骑士”。自“征服者”威廉统一英格兰后，这一千多名随他来到这里，并接受分封的骑士阶级就变成了守卫英格兰历代王朝的基石。
“不过，在这乱世里，还真是什么人都能被册封为骑士啊。林德爵士还说，之前有个商人向西蒙伯爵捐助了500磅的军费，因此被册封为勋爵……但想要成为善于战斗的骑士还是很难的，除了皈依教会，获得‘洗礼圣油’外，就只能靠金钱去磨，从小就要开始锻炼，多吃肉和蛋奶食品，这样才能在未来的某天激发出一种奇异的生命力量，踏上超凡脱俗的道路。”
“总的来说，这个世界的魔幻元素并不强烈，按照网络小说里面的分级……应该算低魔世界？”在这里，即使是沉浸磨练技艺多年的战斗骑士也不过能以一敌十而已，运气好的，一发弩箭，或是一桶热油，就可以送一位训练多年的骑士上路。
夜色渐深，郅牧却犯了难题：“如果我睡着时，威尔德男爵突然醒来了该怎么办？难道现在就得开始行动？可如果我是城堡主人，对于今天的变数一定会加强防范。”想到这里，他的神色也随着思绪变换了数次。
“而且，最重要的是，我是否已经做好了突破底线的准备……”郅牧扪心自问，从开始到现在，他所对抗的敌人都是嗜血危险的怪物，亦或是周扒皮一般的恶人，他从未伤害过任何无辜之人。但是，当他真切的加入到某一方势力，与那些应征而来的穷苦民兵撕杀时，那就不可避免的会伤害到他们，这就和他的理念完全相悖了。
“瞻前顾后，你不伤害别人，别人就会伤害你。当你杀死那个骑士时，为什么没有这样的感触？”
“……就算是杀死那个欺凌弱小的骑士，我还是心有愧疚。因为即使他犯了罪，也应该由法庭去裁决，而我却这样剥夺了他的生命……但话又说回来，在当时的情况下，我不可能放着那些农奴不管，当骑士纵马朝我杀来时，我也不可能坐以待毙。”
“这不就对了嘛！在这混乱的时代，你别无它法。反正我早已不相信什么法律和论理了，在那噩梦般的几年中，我也就等来你这么一个烂好人而已。”艾琳撇了撇嘴。
“……少女，你的想法很危险。我会想办法让你接受一下九年义务制教育的，要相信人世中的真善美。”郅牧依然不放弃让艾琳上学的打算。
“不过，谢谢你陪我说话，我觉得好多了。虽然还是没能下定决心，但我会坚持走下去，直到我不得不……不得不放弃一切底线……”郅牧选中一件深黑色的衬衫，并用围巾蒙上面部。又装配好手枪的消声器和配发的短剑——这些物品都一直存放在他的物品栏中，如今取出它们，就是为了不会被城堡里的人认出来。
秋夜微凉，郅牧换上一双来自现代的运动鞋，以确保不会发出脚步声。他灵活的躲开巡夜的士兵，一路摸到据说是爱德华王子就寝的房间跟前。
王子的房间前面有两名全副武装的士兵把守，尽管他们已经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但也不是瞎子。如果郅牧想要进入，那必须想个办法引开他们。
可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轰！”
在郅牧思考对策的间隙，突然有一股灼热的力量从后方涌来，他急忙向前翻滚，身后只留下一道烧焦的痕迹。
“嗯？那是什么声音？”远处的守卫似乎听到了动静，正朝着郅牧这边赶来。
“未知的、具有超凡能力的敌人出现了！”在这紧急时刻，郅牧连看都没有回头看一眼，他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飞速向前奔逃而去。然而，还没等跑出几步，郅牧猛的一偏头，又是一颗拳头大小的火球急速驶过，重重的砸在郅牧面前，封锁了他的道路。驭使火球的敌人本以为胜券在握，却没想到郅牧连停顿都没有，他架起双臂，旁若无物的冲进灼热的火墙，朝着曲折的城堡下层跑去。
未知的敌人露出凝重的神情，他随后效仿郅牧，忍受着烈焰的灼烧，继续咬在郅牧的后面。只是，此人竟然是一身军士的打扮，相对于穿着沉重链甲的他来说，郅牧无疑要轻便许多。很快，他就失去了郅牧的身影，而此时的卫兵也已经逐渐包围过来，他只能懊恼的摇了摇头，朝着另一个方向快速逃走了。
19.不列颠风云（七）
郅牧的身影停留在了某个阴暗的巷子中。
“呼……哈……”郅牧一边喘着气，一边将身上燃烧的火苗扑灭。然而，还未来得及取出一套新衣服，郅牧又突兀的感受到一股心悸。
“我虽然看起来狼狈，但在艾琳的防护下，不过损失了8%的生命值而已。如果有人敢在这时候偷袭，我完全有能力给他一枪！”郅牧赤裸着上身，装作还在处理伤势的样子。他感受着越来越近的杀意，果断转身，扣下了扳机。
“砰！”在消声器的加持下，枪口传出了沉闷的响动，空无一人的小巷中突兀的点起一朵血花，一个厨娘打扮的中年女性身影缓缓在空气中浮现，她痛苦的捂着肚子倒在地上。而郅牧此刻果断向前一步，瞄准了女人的头部。
“不！别杀我！我可以告诉你，我们一共有三个人，他们是……”
“砰！”又一声枪响传来，郅牧没有时间审问她了。他看着女人的尸体化成深蓝色的光芒点点消散，拾起掉落的弹壳，换上登山用的钉子靴，在卫兵到来之前就灵活的翻上了城墙。
回到卧室后，郅牧依然紧绷着一口气。他拿出了生锈的铁剑，犹豫了片刻后，狠狠将其刺入威尔德男爵的喉咙，接着拿出打火机，将那些没用的衣服连着家具一起点燃。最后，他装作衣衫不整的慌乱摸样，跑到房间外侧的城墙走廊上，大声呼喊着：“不好了！男爵大人遇刺了！”
在一番鸡飞狗跳后，郅牧顺利的得到几名士兵的保护，他终于松懈下来，却又像是突然犯了胃病一般，不停的呕吐和流泪。一位士兵连忙安抚住他，并为他拿来治疗烫伤的草药和安神的葡萄酒。但只有郅牧知道，除了【感知】技能引发的精神力匮乏外，更多的则是因为再次破除了人格底线而颤抖不止。
“那边，那边有个会操控火焰的邪恶生物，他穿着军士的链甲！”郅牧忍受着精神和肉体的痛苦，指向那道熄灭的火墙。
整个城堡在此刻苏醒过来，还在美梦中的爵士怒气冲冲的起身，自己的领地中竟然出现了如此严重的刺杀事件，这让他的面子有些挂不住了。在准贵族的强烈要求下，郅牧出具了一份‘目击证词’，声明他亲眼看到了某个士兵和一位厨子‘刺杀’了威尔德男爵阁下。
天欲拂晓，城堡中不时传来激烈的杀喊声，而郅牧早已因为消耗了太多精神力而陷入了沉睡。
不知过了多久，太阳终于升起来了。
“罗杰阁下，我很遗憾的通知您……确实有一位厨娘失踪了。但无需担心，我们会将通缉令发往整个赫里福德郡，至于那位会操控火焰的邪教徒，实在非常不幸……我们不小心让他跑了……”
“很好，很好，慈悲的阁下，这就是你身为城堡主人所出作的努力吗？”郅牧倚靠在床上，面无表情的看着林德。
“我……我非常愧疚……但请放心，我们会努力抓到凶手的！”林德爵士确实是一位遵循骑士守则的古板贵族，他从未想过是郅牧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化人’杀死了自己的封君。
“那个会发射火球的家伙确实不好对付，但他已经离开城堡，对我没有威胁了。我现在的任务就是跟这个薄面子的爵士打打嘴炮，摆出一副抓不到凶手我就不走的态度。暗中再提防一下可能存在的第三位敌人。”在送走了林德之后，郅牧开始整理思路：“我这次夜探城堡，总的来说是有收获的，至少我已经大概记下了这附近的地形，但这样也有个坏处，守卫爱德华王子那里的士兵一定会变多，这样就更难接触到目标了……除非……学习一下现代特工的办法，在公共场合做些暗示动作来引起他的注意。”
很快，一场新的宴会被操办起来，为了安抚住郅牧这位‘威尔德家族的代表’，以及保住最后一点爵士家族的颜面，林德不得不邀请了一位重量级嘉宾，爱德华王子殿下，以及动用了大量精致的料理来撑住场面。
“高贵的殿下，感谢您的出席。以及英勇的阁下，让那些悲痛的、不幸的经历暂时离开吧。今夜，请与我饮下此杯！”
“请允许我献上敬礼，高贵的殿下；也敬您，慈悲的爵士。”郅牧在回礼后，细细端详起爱德华的样子：“穿着极其华贵，胜于我之前见到的一切贵族……除了精致的皮草以外，还镶嵌了五彩的宝石。他的身高恐怕超过一米九，不亏是‘长腿’爱德华。至于相貌也就那样，普普通通……”郅牧抿了一口酒，思考着如何才能与他有独处的机会。
【提示】：
【轮回者初次饮用‘基督之血’，精神力略微提高】
“啥？居然还有这种效果？”郅牧愕然看向手中鲜红的葡萄酒，恨不得把整瓶都装到物品栏里。
“不行，要冷静，还是优先以接触爱德华王子为重……”
随着宴会的气氛逐渐到达高潮，人们开始拿着酒杯到处走动，尽管这里贵族稀少，但林德机智的请来许多吟游诗人和具有一定社会地位的自由民撑住了场面。而郅牧也趁着王子与林德爵士闲聊时，悄悄走到了林德身后十米左右的位置。王子在这里可以用余光瞥见这个陌生的‘知识骑士’。
郅牧装作不经意间抬起手臂，轻轻的用左手扶右胸，身体稍微前躬同时点头。爱德华王子的眼神似有触动，随后又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继续与爵士热情的攀谈着。
郅牧选择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在大约二十分钟后，从容不迫的爱德华王子端着酒杯出现了。
“勇敢的骑士，你想要告诉我什么？”他的嘴角噙着阳光而又开朗的笑容，一点也没有战败被俘的消极感。
“尊敬的殿下，我并非什么骑士，而是莱斯特领的民兵，我奉命向吉尔哈特伯爵传递一封密令。但我一路走来，看到了太多贵族的恶行，这个国家需要您公正而严明的统治，我希望能够带您离开！”郅牧一口气将自己的目的和盘托出，然后低头等待着王子的答复。
王子沉默着渡了几步，郅牧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一双精致的羊皮尖顶靴，他本以为自己不会对一位古老的封建贵族卑躬屈膝，但此时的他竟然有种莫名的感觉，仿佛不自觉地就要把自己的真心话说出来。
“是某种属于王室的超凡力量吗？”郅牧做出些许推测。
“嗯……我本以为莫蒂默男爵会用更加符合贵族礼仪的方式将我赎回，但没想到你给了我一个惊喜。”爱德华王子带着无奈的笑容，他继续说道：“好吧，我们都知道，赎回是不可能实现的。因为西蒙和他的同伙不会允许一个王室贵族重新上台的……只有我在失去自由的时候，他才能安心的、大刀阔斧的进行所谓的‘改革’。”
“我承认，我在刘易斯时有些轻敌冒进了……许多追随我的战士们为此献出了生命……而身为王国继承人的我，即使犯下错误，也不过是被软禁而已。我有时也会思索，可能自己并不是一个合适的王储……在你知道这些后，还愿意帮助我吗？即使你现在离开，继续去做你的传令兵，我也不会怪你。爱德华真诚的看着郅牧的双眼，让后者感觉有些奇怪。
“这是他的伪装，还是真实的体现？我怎么有一种见到刘皇叔的感觉……”郅牧的念头只是一闪而逝，随后他坚定的向王子说到：“殿下，我愿意向您效忠！我已经探明了守卫的换班时间，并在适合的时间为您牵来能够长途跋涉的战马，再借由我的骑士身份诈开城门，我们应当如此这般……”
“嗯……你的忠诚令我欣慰不已！事不宜迟，就在明天见个分晓吧！”如果是放在现代，乃至近代，二人这一拍脑子就决定的计策看上去完全不可能实现。然而在这变革还未开始的中世纪早期，人们还没有‘特工’或是‘间谍’这种观念。这导致他们对于爱德华的监控力度很弱，而更加没人能想到居然有人会来劫狱——有着绅士风度的贵族们不应该找个时间坐下来，慢条斯理的谈一下赎金问题吗？
很快，他们借着这次宴会的间隙，敲定了‘简陋’的计划。而郅牧也顺势回到席位，热情的向爵士阁下敬了晚安酒。
此时的他也收到了新的提示：
【检测到轮回者6701号，支线任务已开启】
【支线任务：将‘长腿’爱德华带到安全的地方】
【任务奖励：洗礼圣油*1】
【任务失败：无惩罚】
然而，郅牧并未直接回房就寝，而是借口要方便一下。于是他来到高耸的城墙上，登上木制的塔楼，在一处向外延伸的，形状如同椅子的凸起坐下来。这个‘椅子’上面有个圆圆的洞，排泄物可以顺着这里直接掉入下方的护城河。
“已经很好了……比起在野外光着屁股上厕所，或是把排泄物倾倒在院子里或大街上，能有个‘马桶’已经很好了……”郅牧不断安慰着自己，眼看无人跟来，他果断悄悄溜走，用了足足一个小时跑遍了城堡上下，做了些有趣的布置。至于第二天营房里会不会讨论起骑士大人的便秘糗事，那就是后话了。
20.不列颠风云（八）
太阳升起，又是晴朗明媚的一天，士兵们刚刚用完早餐，正在进行第一轮的换岗。郅牧清点好身上的装备，看着爱德华王子出现在城门附近，他大声斥责着什么，似乎与守卫发生了一些争执。
“噢！尊敬的殿下，您为何在此徘徊不前？”郅牧骑着威尔德男爵‘赞助’的白马，热情的朝着爱德华打着招呼。他内里套着防弹衣，中间穿着禁卫甲，外面还套了一层厚厚的皮甲用来遮掩。这让他感觉到呼吸困难，但相比失去性命来说，这完全还在他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由于郅牧本就是城堡的客人，而他的身上也没有佩戴头盔或是长剑。因此守卫们显得很放松。
“英勇的骑士，下午好！我习惯于在此时骑着那些懒惰的驽马，稍稍巩固我的骑术，但这些愚鲁的、不解风情的士兵们竟然拒绝了我。他们居然告诉我，城堡里的马匹发生了集体腹泻！上帝啊，还有比这更离谱的理由吗？”爱德华夸张的做出各种表情，让城堡的守军感到汗颜。
“请您无需担忧，我想，我的封君，威尔德男爵大人有遗留两匹优秀的战马，如果您不介意，或许我可以将其中一匹借给您。”郅牧露出了友善的微笑，让人不禁感慨他的骑士品德。但谁也不知道，昨晚有个鬼鬼祟祟的家伙的出没于马厩附近，在马儿们狭长的食槽内添上了一顿豪华夜宵。
“你要感谢朱莉，要不是她在出行前告诉你，战马吃了青草要拉稀，我看你现在怎么办。”艾琳小声提醒道。这让郅牧有些尴尬，因为他确实是靠着临行前朱莉传授的草药学和动物学的相关知识，才能在野外奔波的数天内收集到足够的食物，没有被什么奇怪的野兽杀死或是被蘑菇毒死。
而令郅牧感到唏嘘的是，如果朱莉生活在现代，那么对于掌握这么多技能的她来说，完全可以有一份体面的工作与截然不同的人生经历。但在这个中世纪的舞台上，认清草药只是为了避免自己被毒死，因为村民们需要时常去山林中采集和狩猎才能满足日常的需要。而马匹、猪狗和牛羊，更是生活中不可缺少的‘家庭成员’——穷人往往和牲畜睡在一个房间内，在寒冷的冬夜相互取暖。
说白了，在中世纪，学习这些技能不过是为了努力活下去而已。
“好了，先不感慨了……办正事要紧。”郅牧强行压下自己的思绪，将另一匹白色的战马牵来，恭敬的把缰绳放在王子的手中。等到王子离开城门附近，守卫终于松懈下来，继续进行换班的流程。
“善良的先生们，请打开城门吧！我想要出城去散散心！”郅牧礼貌的请求道。士兵们没有理由阻拦这位‘自己人’，很快，铁铸的大门缓缓向两侧打开，郅牧驾驭着白马，踏着小碎步向前走去。
五米，三米……
“怎么还没反应？”郅牧疑惑道。
明面上，他的嘴角依旧带着着悠闲的笑容，但眼神确是极其严肃。明明只是初秋的季节，郅牧却感到手脚有些发凉。距离城门越近，他就越觉得头脑晕沉，整个口腔都麻酥酥的。
“只是紧张，还是情况有变？但我已经没有时间跟爱德华交流了。”郅牧凝聚心神，在即将踏出城门的一刻，终于，城墙上的守卫突然捂着肚子蹲了下去。
“什么？几位先生，你们发生什么事了？”郅牧立刻影帝上线，装作疑惑的模样凑上前去。
“抱歉……大人，可能是刚刚的早饭不太新鲜……”士兵们焦急的的捂着肚子，争先恐后的向厕所或林子里跑去。
“好吧，别担心，我会在这里帮你们看守一下城门的。”郅牧朝着远处的爱德华使了个眼色，同时也握紧了手中的Glock-17。
但就在这时，一声破锣般的嚎叫传来：“救命啊！王子要逃跑了！”
郅牧顿时一个机灵，他四处张望，却只能看到一个穿着黑斗篷的身影一闪而逝。回头望去，只见爱德华解开外衣，将十字架形状的吊坠系在自己的坐骑上，随后，众人的耳畔传来一声嘹亮的长鸣，不知何时，白马的身体两侧竟然出现了橙黄色调的光翼，爱德华宛如天神下凡一般，以超越马匹极限的速度飞出城门，朝着西边的荒野疾驰而去。
郅牧看得目瞪口呆起来，然后又想到了什么。他连忙纵马疾驰，大声喊道：“殿下！我还没上车啊！”
随着情况突然发生变化，城墙上的警铃大作，林德爵士很快将盔甲穿戴整齐，带着一群守卫杀了出来。
而郅牧虽然尽力追赶着爱德华的背影，但由于他的骑术不精，反而要被靠着双腿狂奔的林德给追上了。幸运的是，由于提前做好的布置，林德和他的骑兵部队失去了战马，而某些倒霉蛋一出营房就被地上的油脂蹭到，一屁股滚落到了楼梯下方。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的话，即使爱德华不来帮我，我也有把握打这一场！”郅牧刚想回头迎战，余光却瞥见一个军士打扮的身影，他骑着一辆现代化的摩托车，身后还载着那个穿斗蓬的告密之人，眼见就要追上郅牧了。
“我靠！耍赖皮啊！”郅牧看得瞠目结舌，他连忙带上厚厚的铁盔，又掏出佩戴好消声器的手枪朝着身后一通乱射。
然而，高度移动的目标配上郅牧稀烂的枪法，使得子弹都落到了空处。幸好，在这危急时刻，爱德华纵马杀出，他浑身绽放出金黄色的光芒，借助马匹的重量，一招就压制住了快要跑断腿的林德爵士。而郅牧则一个迂回，跳下战马，滚落到茂密的草丛中去了。
“机动车虽然速度更快，但也只是限于水泥修筑的平坦道路上。在这茂密的灌木丛中，他们也会不可避免的与我短兵相接！”
“像乐章这种以规则行事的存在，是不会让两边阵营失去平衡的，也就是说，我的敌人应该也是初入轮回的新手，可以获得的资源有限。在对方已经掌握了强力远程技能的情况下，近战能力一定薄弱。而那个会隐身的女人则是刺客一般的角色，所以对剩下的那个斗篷男来说，如果要跟他们产生互补，应该是善于近战的武士或肉盾！”郅牧的头脑转的飞快，几秒钟的时间就拟定出了一套可行的战术。
“我的优势在于佩戴了两件精良级的防御性装备，而且具有热武器。同时也储备了大量的恢复道具，适合持久作战。”郅牧下定了决心，他借助仅剩的一点时间，提前吃下了那罐【坎布里亚蜂蜜】，给自己加上了一个持续恢复生命值的效果，并将物品栏中储存的清水淋在自己的身上。在追击的两人小心翼翼的进入灌木丛林后，他连忙瞄准了斗篷男，一声沉闷的枪响后，郅牧没去留意结果，而是迅速向左前方做Z字形运动。
“快……再快一点！”郅牧穿着沉重的罗马禁卫甲，身后则是连绵不绝的火焰和爆炸声。幸好绿色的植物遮挡了敌人的视线，而凝结火球也需要一些时间，否则郅牧早已被‘命中目标’。
“五、六、七……你到底还能释放多少次？”终于，郅牧感受到身后的灼热开始停滞，他停下脚步向后看去，却看到了军士男得逞的笑容。
“糟了，上当了！他还有余力！”郅牧此时内心警钟大作，【感知】技能提醒他即将迎来一次‘极度危险’的攻击。然而郅牧没有慌乱，在确定无法躲避后，他毅然决然的抬起枪口，对着汹涌而来的火焰连开数枪！
瞬息之后，郅牧顿时感到喉咙一甜，巨大的冲击力直接把他带倒在地，随之而来的就是剧烈的灼烧感。而军士男也不好受，他左手食指上的某个戒指突然碎裂，身上更是连中数枪，鲜血顺着链甲的缝隙流淌而出，眼看已经不行了。
“咳……看来这就是杀招了，威力远胜前天的火球……不行，还不能松懈！”脸上、身上，仿佛有无数蚂蚁爬过，他忍受着大面积烧伤带来的痛苦，咬牙爬了起来。他甚至无暇瞥见属性版上的警告，由于并非纯粹的物理攻击，【艾琳的决心】项链没能完全抵御这次的伤害，这也导致他胸前的铠甲有一块挡板瞬间凹陷了下去。随后，他凭借着心头的一丝警兆，立刻离开了摔倒的位置，咬牙爬了起来。
“呼！”一阵破空声传来，斗篷男挥舞着狰狞的钉头锤向郅牧发起袭击。他此时已经脱去了外套，依稀能够看到在其充满疤痕的焦黄身体上残留着一个冒着热气的弹孔。
“这家伙明显不是人类……是使用了类似‘绿笼水晶棺’那样的血统道具吗？”郅牧取出伯克利骑士奖励他的一盎司圣水，由于剂量太少，他只好将为数不多的圣水倾倒在那把骑士阔剑上，与斗篷男白刃撕杀在一起。
叮！铛！阔剑与钉头锤在空气中反复敲击着，偶尔落到郅牧身上，就是一个拳头大小的凹陷。而郅牧努力挥下的剑锋，也会在斗篷男的身上带起一道黑烟。
“不愧是被誉为‘开瓶器’的强大武器……这种钉头锤正是‘铁罐头’的克星！”在真实的历史上，由于普通的利刃完全无法伤害到链甲或板甲内的重装骑士，于是钉头锤这种武器应运而生，其借助巨大的物理动能，甚至能连人带盔甲一起砸成美味的‘夹心汉堡’！
此时，郅牧感觉到皮肤上传来阵阵酥酥麻麻的感觉，他意识到这是蜂蜜的持续恢复效果启动了。于是他鼓足最后一口气，拼着再次受伤的风险，将沾有圣水的阔剑狠狠劈下！
锋利的剑刃没入斗篷男的脖子，引起剧烈的化学反应。
“就像是砍到了厚厚的树皮上……”随后，郅牧的头部受到重击，一阵天旋地转后，周遭陷入了一片黑暗。
【检测到轮回者6701号，支线任务已完成】
【任务奖励：洗礼圣油】
几个小时后，一片密林中。
“抱歉，我勇敢的战士……我忘记你并非战斗骑士了……”爱德华一脸尴尬的看向郅牧，没有贵族风度的的搓了搓手。而郅牧则褪下衣服，用消毒酒精和医用绷带处理着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
“好吧殿下，你不必道歉。是我还不够强大……而且，你最后也没有放下我不管。”郅牧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难道还要跟自己的新任老板置气不成？
“殿下，眼下我们已经暂时安全，但如果我们要向西与莫蒂默男爵会和，恐怕还有几个关卡要闯。”将酒精涂抹在伤口上，郅牧一边呲着牙一边分析道。
“噢，请不用担心！我完全可以载着你从他们头顶上飞过去！”得益于某种来自乐章的保护机制，爱德华无视了郅牧拿出来的奇怪道具，露出了人畜无害的微笑，就像是一个地主家的傻儿子。
“……殿下，恕我冒昧，如果您自己就可以飞过城墙，那为什么直接不从威格摩尔城堡中飞出去呢？”郅牧终于把憋在心里的问题讲了出来。
“这个嘛，林德毕竟是银鹰骑士，他完全有能力追上我，或者叫弩手把我射下来……而且，城堡的地基里刻画有来自荒野的神秘图腾，它们会限制我的力量。所以在城堡那边，我也只能稍稍飞那么一下而已。”爱德华仔细解释道。
“……原来如此，对了殿下，您击败林德爵士了吗？”郅牧好奇问道。
爱德华闻言，矜持的点了点头。
“还要多谢你，如果不是你引走了他的两个同伴，我恐怕独木难支。我是说，我勇敢的战士，毫无疑问，你赢得了我的信任和友谊！请等着吧，我会在恰当的场合册封你为真正的骑士！还要赐予你‘洗礼圣油’！”高贵的王子低下了额头，他诚恳的，目光柔和的看向郅牧，让后者有一种颇受重视的感觉。
“……好吧，慷慨的殿下，那我先期待着……”现在轮到郅牧是一副傻乎乎的样子了。
21.不列颠风云（九）
“英勇的战士，立下无言的功劳；
洁净的身体，涂上醉人的香膏；
温暖的圣灵，遵循牧师的引导；
此时的宁静，那柔软的——白衫红袍！”
耳畔似乎传来吟游诗人的歌唱，让郅牧的思绪又飘飞回那个早晨。
久违的洗过澡，涂上厚厚的油脂与香料。郅牧忐忑的前往教堂，将盔甲和武器置于圣坛之上。在接受过神父的祝福后，肃穆而又威严的王子伫立于身前，他朗声开口道：“跟着我念！”
“我发誓善待弱者；
我发誓勇敢地对抗强暴；
我发誓抗击一切错误；
我发誓为手无寸铁的人战斗；
我发誓帮助任何向我求助的人；
我发誓不伤害任何妇人；
我发誓帮助我的兄弟骑士；
我发誓真诚地对待我的朋友；
我发誓将对所爱至死不渝！”
郅牧一句一句的念诵着骑士的誓言，随着时间流逝，似乎是‘洗礼圣油’正在发挥作用，忽冷忽热的副作用让他的身体不禁微微颤抖。但誓言和香料的作用也开始逐渐显露，使他感受到发自内心的圣洁与宁静。
爱德华取出卡提纳之剑，即那把传说中的‘慈悲之剑’，轻轻将其搭在郅牧的肩头。用英格兰历史上国王加冕时的仪式剑来册封郅牧，是最高规格的殊荣。只见钝而方的剑刃轻轻在郅牧肩头敲击了三下，而一位年长的骑士随后走来，为郅牧穿戴好崭新的盔甲，再将被祝福过的阔剑交还给他。郅牧以骑士礼感谢自己的封君和同僚后，大步走出教堂，骑上那匹白色的战马，驰骋着，抒发着圣油带来的灼热感，同时也尽情展露着自己的风采。随后其他的骑士们也纷纷下场，纵马竞技，在热烈的氛围下，盛大的庆典开始了。
“……爵爷……爵爷？”伴随着一个恭敬的声音，郅牧逐渐回过神来。他漫不经心的拿起眼前的水杯，只听咔嚓一声，木制的材料直接被捏碎，流淌出的液体倒映出懵逼的郅牧和不停道歉的年轻男人。
“抱歉……抱歉大人！我不是有意打扰您的啊！我只是个穷苦的农民，家里还有婆娘和孩子……”郅牧一脸尴尬的看着痛哭流涕的侍者，一边安抚道：“没事，没事。是我的问题，你知道的，我才刚刚晋升为骑士，还没法很好的掌控力量……”
过了一会儿，郅牧才弄清楚侍者的来意，原来是爱德华王子请他去议事厅一趟。自从郅牧立下功劳被册封为骑士以来，英格兰发生了许多大事。其中最重要的一件就是吉尔伯特伯爵的叛逃——他本是贵族派的重要成员，却因为囚禁国王的行为被逐出教会，再加上西蒙日益增长的权力与威严，以及爱德华王子顺利逃脱带来的希望，使得他重新回到国王的阵营。
在边境城堡修养的爱德华和郅牧听闻后，果断带着失去封地的莫蒂默男爵一起挥师东进。而吉尔伯特作为威尔士最强大的贵族之一，召集了大量的骑士和威尔士长弓兵前来助战，这也是英国长弓手的原型。几人合兵一处，使得保皇党的势力急速壮大，再加上爱德华长袖善舞，充分展现了自己的身为王储的外交能力，各地忠于国王的贵族们也纷纷起兵响应，局势似乎一下子就被逆转了。
而郅牧此时正在赫里福德郡的首府，赫里福德城外的庄园中，这是爱德华王子在册封他为宫廷卫队长和骑士勋爵后赏赐给他的一块土地。他穿戴好崭新的盔甲，拿起被祝福过的骑士剑，整理好自己的纹章印记以及身份文件。一路疾驰进入了城镇中。
“尊敬的殿下，勇武的伯爵大人，睿智的男爵阁下，骑士罗杰向诸位致意！”明亮的大堂内，数十位属于王党的贵族列席于上。会议的首座是英格兰的王储，爱德华王子；他的右手边是虎背熊腰的吉尔伯特伯爵，左侧则是一直勤勤恳恳守卫边疆的莫蒂默男爵。郅牧注意到，吉尔伯特和莫蒂默男爵身后都站着几位奇装异服又手持刀剑的家伙，但众人却对这种失礼的行为视而不见。
“在我拿出疗伤道具时，爱德华也曾像没看到它们一样，这是乐章对我们的保护吗？那么我有理由怀疑，这些家伙恐怕是我们这一方的轮回者了……”
“你来的正好！我勇敢的骑士，快来看看这幅地图！”爱德华王子热情的把住郅牧的胳膊，在诸多复杂的目光下，向他一一展示着近期的密闻。
“西蒙已经自乱阵脚了！他在新一轮的男爵议会上发难，赶走了几个他认为不忠的骑士。但剩下的顽固派们则裹挟了其他贵族，意图向我们发起总攻！”莫蒂默男爵首先开口，他看上去英武不凡，华丽的服装下似乎隐藏者健壮的身躯，手上则是常年练习留下的老茧，他挺着笔直的脊梁，继续介绍着双方的军力配比。
“殿下，据一支自由佣兵带来的消息，西蒙已经在整个东南沿海拉起近万人的部队，他们正朝着赫里福德跋涉而来！”
“那么……请告诉我，我们能够动用多少人马呢？其中，职业军人、雇佣兵和农民战士，分别又有多少？”爱德华冷静的询问道。
“殿下，跟据古老而神圣的贵族誓言，每个男爵将向您提供五到十名骑士，而每个骑士将带来五到四十名健康的小伙子。至于吉尔伯特伯爵大人，则能够一次性提供五十位勇敢的骑士，以及四百人的威尔士雇佣兵！”莫蒂默男爵飞快的计算道：“但现在骑士精神已经日暮西山，农民总是索求报酬而不是履行义务……嗯……加上您的王室卫队，以及我的边境部队……所以如果我们整合数十位男爵的兵力，再加上教会的援助和您在威尔士封地的私产。那么也可以武装近万名士兵！其中绝大部分将是善于作战的雇佣兵与契约民兵！”
莫蒂默一番话让在场的众人心里的石头落地了，尽管两方的人数看起来相当，但一支经验丰富的，没有菜鸟新兵的职业部队，足够让西蒙感受到王室的力量了！
“殿下，我虽然是新晋的封臣，但也愿意履行神圣的义务。我有一个想法，我会带领一支部队深入敌后，一边散播您召集数万大军讨伐叛臣的消息，一边破坏他们的粮草辎重。”郅牧主动站出来请缨，眼下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他打算再努力上一把。
“而且……不把那些不安定的因素一起带走，再有人学我，把爱德华劫回去该怎么办……”郅牧不怀好意的看了看两位贵族身后的，自称“来自遥远海外的雇佣兵”。看到爱德华逐渐亮起来的眼睛，郅牧随后朗声说到：“但我麾下暂时没有可堪一用的战士！伯爵大人，男爵阁下，我能看到您们身后的这些雄壮佣兵，我诚恳的请求两位，是否可以将他们的雇佣契约转移给我呢？”
毫无疑问，没人会为了一些可有可无的佣兵去驳了殿下的面子，毕竟郅牧可是王子座下新晋的‘宠臣’，是的，有很多贵族都是这么想的。虽然这些雇佣兵的能力奇特，而且憾不畏死，但两位贵族还是选择了割爱。
“……”这些勇敢的“雇佣兵”们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露出了大事不妙的神情。
会议结束后，郅牧带着这八位“雇佣兵”来到了城外的校场，然后熟练的说起英语——事实上，作为一个留学生，他是会英语的。
这时有人就要说了,现在人们所用的古英语可跟现代英语大不相同，在文艺复兴期间，约有百分之六十的新单词被创造出来，它们大多都来源于拉丁文和希腊文，以及少许的法文。不过幸运的是，他确实学过一门有关古英语的相关课程，尽管只是个半吊子，但这足以瞒过那些专业不对口的轮回者，从而避免因为语言问题而暴露身份了。
“好了，勇敢的战士们！让我看看，今天刚好是周一，而你们每人每周需要支付……4先令的费用？”郅牧的心头顿时被一种紧张和踌躇笼罩着，不是因为遇到了危险，而是……
“该死，这些家伙的薪水怎么这么贵……爱德华一共才赏赐了我20英镑，让我购置一副备用的铠甲和战马，还要留出一些钱来维护庄园……早知道还当什么骑士，这帮雇佣兵比我有钱多了！”郅牧咬着牙，颤抖着取出怀里的英镑，人生中第一次见到整整二十枚闪烁的金光的小可爱，还没等捂热乎就要悄然飞走了。
疑似轮回者的雇佣兵们大眼瞪小眼，笨拙的向郅牧行礼后，排队领取了这周的薪水。而郅牧也在过程中发现，这八个人也并非铁板一块，他们组成了几个小团体，似乎相互之间有些摩擦和提防。而他们显然没能想到，这么快就有“工友”已经成为了准贵族阶级，所以他们完全把郅牧当成了一个“原住民”，还时不时以言语讨好，貌似是试图接到一两个支线任务。
在以骑士的身份安抚住雇佣兵后，郅牧回到了他在郊外的庄园中，这并非他的封地，只是一个20英亩大小的，带有纺车、磨坊、双层小楼以及一座瞭望塔的建筑群。其中有十家佃户在这里辛勤的劳作着，用他们的汗水供养着骑士老爷的生活。在郅牧仁慈的免除了他们今年的苛捐杂税后，激动的小伙子们纷纷表示愿意跟随郅牧义务出征，这让身无分文的骑士老爷松了一口气。他美美的蜷缩在一张裹着兽皮的躺椅上，接过胆小侍者递来的餐盘——焦香四溢的烤松肉、三片细腻的白面包和一道香甜的蘑菇奶油汤。在用餐结束后，我们的新晋骑士依偎在温暖的火炉旁，慢慢进入了梦乡。
22.不列颠风云（十）
“忠于王室的军队即将出征，勇敢的战士们，我们将作为一支神秘的部队，出没于危险的荒野中，出没于富饶的农庄中，我们将从刁钻的角度奇袭，在敌人的后方与他们作战！”郅牧站在木制的高台上，慷慨激昂的大声说道。他麾下的五名原住民小伙子早已感到热血沸腾，但八名“雇佣兵”却是一点不为所动。
“指挥大部队轮不到我，阵前单挑则会遭遇敌方的高级骑士。还不如在这个没有保密意识的中世纪玩玩敌后游击呢！”郅牧深刻明白自己有几斤几两，即使只是管理这十三名士兵，也差不多让郅牧明白了军旅生活是多么的不易。
由于这只小部队的责任重大，所以他们需要先行一步，在各个村落和城镇中营造出有利于保皇党的舆论，顺带在自己能力范围内打击小股敌军。当然，这其实已经是数天前的事情了，此刻，他们已然深入了英格兰的中东部领地。
是夜，秋雨渐渐停歇了。在营地远处的苹果树枝上，栖息着一只如同雕塑般的寒鸦。郅牧的感知似有触动，他微微撇过头，意识到那是某位轮回者的布置。
郅牧等人正身处于广阔的田野上，一望无际的麦浪仿佛延伸到天边。而旁边则是灯火通明的庄园，一个看上去像是地主模样的中年人则被吊在了门口的防风树上。
“大人，这些狡猾的乡绅已经全部吐露了，他们承认自己有暗中资助贵族叛军的情况！”由于轮回者们多数都是以夺舍的形式进入这个世界，所以介绍他们此刻的相貌没有意义。郅牧只大概记住了，这个正在汇报情况的严肃男人叫做艾德，那个会驭使鸟类的，被称为兰姆的年轻女性是一伙的。
“很好，士兵。那么我们则有理由征用他们的床铺和食物了！”这是一个以小麦和木材为主要产出的庄园，郅牧痛快的回答道，引来一阵欢呼。
在过去的几天内，他们一人双马（郅牧由于不能暴露物品栏的存在，还额外带了一匹马背负铠甲和武器），从英格兰和苏格兰的边境地带潜入，然后一路南下，直插莱斯特郡的腹地。他们一边宣传爱德华王子已经召集了数量庞大的军队，而西蒙伯爵却无力迎战；一边趁着黄昏时分偷袭那些支持贵族派的势力，这让很多还在观望的骑士和豪绅们迅速倒戈，带着他们领地的民兵开赴伊夫舍姆的前线。
至于众人欢呼的原因，则是因为郅牧总是慷慨的将劫掠来的战利品分发给大家，尤其是从他庄园里出来的五名年轻小伙子，在出征前还是拿着草叉和菜刀的青涩民兵，但现在他们已经人人都有一套小牛皮缝制的皮甲了！可以说，除了郅牧绝不允许大家伤害和打劫平民这一点不能理解外，总的来说，他的威望还是建立起来了。当然，对于许多轮回者来说，他们依附于郅牧仅仅是为了获取更多的利益和贡献，一旦事有不顺，他们就会立刻改换门庭，反戈一击。
“可惜啊，这个年代夜战极少，如今的军队结构并不像现代时候一般，可以灵活的深入到连排、班组一级，再加上当地人普遍罹患夜盲症的问题……而我又不能直接告诉他们多吃胡萝卜就管用……否则还能再躲打几场仗。”郅牧这几天充分体会到了当一个“原住民”的艰辛，他不能用物品栏，也不能暴露乐章的翻译功能，甚至还要学着贵族的思考模式，只能表达些局限于当前时代的想法。
“虽然伪装身份给我带来了不小的麻烦，但我还是相信，一个‘原住民’身份要比轮回者身份更好用。而且，这些轮回者现在看上去还有些稚嫩，但当他们活着经历诸多世界后，恐怕一种‘他们都是NPC’的想法就会浮现出来，而只有同样能够穿梭万界的轮回者才配称作平等协作或对抗的目标……另外，我在【贪婪都市】中见到过售卖轮回者情报的机构，某些在剧情世界闯出名堂来的轮回者，都有很大可能被泄露身份信息。”
但好在他这几天还不算太闷，至少他带领这支小队击败了很多剥削农民的贵族和商人们，逐渐让他在轮回者队伍中有了“烂好人”和“圣母婊”之类的称号。
另外，自从郅牧涂抹圣油，举行仪式，蜕变为超凡者之后，他还没有仔细检查过自己的属性版和新获得的道具。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在成为真正的战斗骑士后，自己的能力早已得到了极大提升：
【提示】：
【轮回者6701号获得一阶职业‘骑士’相关情报，稍后可前往职业大厅查询】
【法则属性版】
【姓名】：郅牧（男）
【乐谱编号】：6701
【种族】：人类
【职业】：见习骑士
【生命值：100%】
【能量：100%】
【身体状况】：好（健康）
【力量】：E（普通）
【敏捷】：E（普通）
【体力】：E（普通）
【精神】：E（普通）
【意志】：D（良好）
【幸运】：G（极弱）
可以看到，郅牧的几个短板都得到了补全，力量、体力和精神也都获得了提高。除了目前尚不明确的“见习”前缀以及依旧是极弱的幸运属性外，他自认为如果再遇到军士男和斗篷男，也能够坦然应对了。
“在莫蒂默男爵的教导下，我姑且是明白了骑士的力量体系，所有招式都需要‘生命能量’来驱动，也就相当于是游戏角色的‘蓝条’。但在那本轮回者入门手册中提到过，乐章无法将不同道路的‘蓝条’量化为具体的数值，充其量告诉我们一个大概的百分比消耗。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这里面并没有关于体力值或精神力的条目……”
所以，轮回者也需要自己去感悟力量的运用，从而合理的规划每一场战斗。换句话说，你用了几个技能，身上有几处伤势，什么时候要力竭而亡了，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另外，还有骑士职业带来的新技能：
【技能属性版】
【天赋技能】：感知（Lv.1）
【常规技能】：Fehler:制疤者（Lv.1）；勇气护盾（Lv.1）
【法则技能】：无
【Fehler:制疤者（Lv.1）】
【技能评价：E】
【技能类型】：主动
【技能效果】：在使用剑类武器时发动，对单个人形目标造成一次物理伤害
【技能消耗】：30%的生命能量
【冷却时间】：10分钟
【技能描述】：“中世纪德意志剑术之一，以长剑起手，利用多次快速的佯攻迫使对方手忙脚乱，随后猛击敌人的面部。”
【勇气护盾（Lv.1）】
【技能评价：E】
【技能类型】：主动
【技能效果】：在使用盾牌时发动，对自身施加一层护盾
【技能消耗】：20%的生命能量
【冷却时间】：30分钟
【技能描述】：“在真实的中世纪战场上，越快拔出盾牌就能多一份生还的希望。但在这个世界里有一些加强。我是说，只要你举起盾牌，就会有一层半透明的罩子保护住你。”
“这些技能的描述很有意思，他们或多或少都有着限制或者条件……比如必须使用特定的武器或做出特定的动作，就像是网络游戏一样……但我对这些技能的原理和技巧都一无所知，宛若别人强行灌输的信息一般，这样的技能真的可以算是自己的能力吗？”
伴随着郅牧的疑问，他轻轻抚摸着自己的佩剑，那是鹰钩鼻骑士“赞助”的一把典型的英格兰阔剑，在得到教堂的祝福后焕发了新生：
【被祝福的阔剑】
【分类：变种剑】
【品质：优秀】
【耐久度：200/200】
【攻击力：D-】
【效果：这把剑被附着了红色的符文，在攻击时有几率附着流血效果】
【备注：“阔剑是英格兰的独特产物，以剑身宽阔而得名，长短不一，砍刺两用，既可以双手也可以单手使用。”】
“普普通通的名字，以及普普通通的效果，但至少我终于有一把像样的近战武器了……至于铠甲什么的，不过是普通品质的装备，无需再次检查了。”郅牧一边吐槽，一边听着士兵的闲聊，旁敲侧击的从八位轮回者身上搜集着信息。
耳边时不时能够传来一些类似“任务”、“NPC”之类的词语，让郅牧微微一笑。
“你们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假如我真的是个‘原住民’，那么你们此刻都要因为泄露乐章情报被抹杀了……”他默默腹诽道。
“嗯……言归正传，在这个阶段，具有战斗技能的轮回者还是相对稀少的，除了那个看上去凶神恶煞的光头男人外，其他人都还算安分。艾德的天赋技能是治疗术，兰姆则是操控飞禽走兽，而杰西卡有着超远视距。另外，由光头男带领的那个三人小队情况不明，至于剩下的两人，似乎叫盖克和乔来着。他们看上去像是彻彻底底的新手……尽管我也是第二次执行任务而已，但他们似乎一点装备或技能都没有，这有些奇怪……”换句话说，郅牧认为，这样的两个人到现在还活着，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郅牧本以为自己这份善心是独一档了，但杰西卡和兰姆等人竟然表现出了类似的同理心，她们同样不愿伤害那些无辜的穷苦农民，这让郅牧感到有些欣慰。而那个光头大汉为首的三人，却老是想着把眼前的敌人赶尽杀绝，尽一切可能武装自己。至于最后默默无闻的两人，则一直没怎么出力，不但分奖励的时候不积极，还总是交头接耳，时不时还会露出奇怪的神色。
“这两个家伙不会是第一次执行任务吧？他们还没缓过神来吗？有的时候不禁会思考，乐章究竟是以什么样的理由召唤我们前来，又为什么把一些实力相差比较大的轮回者凑在一起？分成数个阵营互相对抗又有什么好处？这些不同世界里的平民百姓，王侯将相，又是真实还是虚幻？”郅牧顿时感觉到，在这种跨越时空的伟力下，自己其实非常渺小，即使帮助再多的人，也远远不及他人杀戮的更多。
夜色渐深，他拿出风干的熏肉，配合着轮回者小队友情提供的“海外美食”，舒适而平静的度过了今晚。
23.不列颠风云（十一）
“大人，大人，还请醒一醒，前方好像有情况！”耳边传来女子娇嫩的嗓音，只见那位会驭使鸟类的轮回者兰姆正站立一旁，焦急的叫喊道。
“兰姆女士，你想说什么？”郅牧让守护他的士兵们暂且退下，这段日子里他充分发挥了领导者的精髓，用这些从庄园带来的农民兵们制约着轮回者小队。
“大人，我的宠物们明确看到了远方飘散的尘烟，有一支规模庞大的军队正朝这里前进！”
“什么？有探听到他们是哪一方人马吗？挂出的家族纹章是什么？嗯……蓝底黄条纹？”郅牧从随行的行李中取出一本《英格兰贵族纹章大全》，准确的找到了这个徽记的主人——
“博德塞特城堡的彼得·德·蒙德福特！他是男爵议会的议长，西蒙的家庭成员之一！可他的封地不是在伊夫舍姆那边吗？明明出了门就是战场，怎么会向东折返，一路飞奔回自己哥哥的老家呢？”郅牧迅速穿戴好铠甲，示意守卫吹动号角，召集自己麾下的十三位勇士。
“杰西卡，他们的部队有多少士兵，还有多久才会到达这里？”郅牧看向另一位似乎拥有特殊天赋的矮小女生。
“大人，他们以雇佣民兵和强征的农奴兵为主，大约有五六百人马！但……似乎有一些人带着伤势，行军速度较慢，所以与我们还有两三个小时的路程！”只见杰西卡灵活的翻上一颗大树，双眼泛出微微的蓝光。
“等等……情况好像有些不对！他们后面还有人在追赶！那是……那是什么？”杰西卡的声音开始发颤，似乎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食尸鬼？还是荒野巨人？”郅牧沉声问道。
“是……是一支看上去非常残破的部队，但他们似乎都是骷髅架子！他们不是活人！”女孩大声尖叫道。
“坏了，是亡灵！之前太过专注于这些世俗的争端，忘记了这世界还有黑暗混沌的一面……”郅牧背着手渡起步来，思索了一会儿后，他取出一本从赫里福德带来的图册，打开并向众人示意：
“亡灵是不列颠尼亚上最具威胁的黑暗生物之一，他们个体的力量非常弱小，只需要踹上一脚就可以踢散它们的骨架。但假如没能消灭驱使他们的源头，那么他们便会不停的重生，并把那些死去的尸体转化为新的亡灵……”郅牧一番话说的在场众人冷汗直冒。
“大人，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几个轮回者互相交换了眼色，各自向后退了一步。
“不要着急，我们必须团结起来才有机会！”郅牧冷静的说道。“彼得应该是知道这里有一座属于贵族派的庄园，但他们不会奢望在这里够能守住亡灵大军。这群人只是想祸水东引，把原本在这里生活的几十户平民送给亡灵来换取宝贵的时间！”郅牧最后一句话说的很大声，让周围听到消息聚集过来的佃户和农奴顿时紧张起来。
“上帝啊，我们一直虔诚的，辛勤的为您服务，每月都会向您支付昂贵的什一税，可为什么还会有不幸降临于此？”见到这些穿着粗布衣服的穷人们哭的昏天暗地，郅牧咬了咬牙，提出了一个凶险万分的办法：
“不要惊慌，还请听我一言！我们还有两三个小时的时间！我们可以尝试逃跑，但他们不知疲惫，不用休息，而你们所带的粮食和财物则会拖慢你们的速度！我的提议是，你们全部拿起武器和工具，将庄园后面囤积的木材取出，就地修筑一些防御工事，我们必须先延缓敌人的速度，才有把握逃出他们的视线！”
“大人，你疯了？光是贵族的军队就有足足五六百人，而后面的怪物还不知道有多少，但你居然还想着救助这些跟我们毫无关系的农奴？”那位留着光头的大汉不满的吼道，他就是那个三人小队的头领。
“如果您一意孤行，那我也只能撕毁我们之间的契约，并且带着我的伙伴们一起离开！”
郅牧微微合上眼皮，遮住了自己的情绪，但天性善良的他还是说到：“凡是愿意离开的，我不会阻拦！如果你们因为自己的选择遇到危险，我也不会出手相助！”
光头男咧出一口烂牙，狞笑着说到：“那么，我也没必要对你毕恭毕敬了，你这愚昧的，乡下的土财主，把我们从伯爵大人的身边弄到这穷乡僻壤来，我要带走队伍里的这些战利品，作为我这些天的补偿！”
“霍顿，你在说些什么？大人明明一直在关照我们，你还记得我们曾经都穿着什么破铜烂铁吗？而如今你都穿得起骑士的链甲了！”在光头三人组明确表示要脱离队伍的情况下，艾德、兰姆和杰西卡还是明确站在了郅牧这一边。
“你们这群蠢货，是被这圣母心泛滥的土财主毒坏脑子了吗？别忘了我们的身份，这可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把这衣着华贵的骑士干掉，抢走这些农奴的粮食和钱币，然后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样子，回去投奔吉尔伯特大人！就说这个叫罗杰的骑士已经被敌人杀死了！”说完，光头男褪下一切伪装，取出一根闪着银光的高科技武器，连同另外两名能力不明的轮回者，一起朝着郅牧杀来。
而郅牧也终于不再忍耐，他果决的抽出佩剑，运起了自己的剑招。
“嗡！”闪亮的阔剑与银白色的短棍紧紧碰撞在一起，郅牧顿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电流袭来，假如是没有涂抹圣油之前的他，怕是一下子就要因抽搐而倒地不起。但如今，他依旧能抬起微微麻痹的左手，从背后取下一扇轻便的木制筝形盾，发动了技能【勇气护盾】。
半透明的护罩一闪而逝，挡下了汹涌而来的电流袭击，而失去阻碍的郅牧则顺势用出了自己的另一个技能——【制疤者】，只见一阵橙黄色光辉从郅牧的体内涌出，他在这股生命能量的带动下，迅速从左下方挥剑砍出，被光头男格挡住以后，他又以迅猛的剑招连续刺击对手，直到敌人无力招架，最后将剑尖则灵巧的上挑，直接刺入了光头男的眉心。
【提示】：
【你已击杀敌对阵营的轮回者7011号，将在任务结束抽取目标的一件装备】
一直耀武扬威的，以武力见长的轮回者，在其突然改换门庭，刀兵相向后。却在没有任何计谋的前提下，光速败给了郅牧。
“……一起上！”小队中剩余的两名轮回者对视一眼，一起拿出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奇怪武器，朝着郅牧杀来，而此时其他人也终于反应了过来，将二人团团围住，依靠着人数优势，在对方没有超凡能力加持的前提下，很快击败了他们。
“如果我此时以轮回者的身份出现，是否能够逼迫他们把物品栏中的道具都交出来？果然，任何事情都是有利又有弊，现在反而不能尝试这种方式了。可是……留着他们能干嘛呢？”郅牧默默看着光头男的尸体以及那根掉落在地的银色短棍缓缓变成白光消散，又注意到始终没有出手的两个“萌新”轮回者，他们似乎被郅牧等人的力量所折服，纷纷露出了惊骇的神色，正在角落里窃窃私语着什么。郅牧回过头来，面对着被五花大绑的二人，显得有些为难。
“杰西卡女士，兰姆女士，以及其他的战士们，你们做得很好！现在，我需要请各位再去探查一次，向我详细的报告周围的地形和地势！”郅牧发布新了的命令，随后拿出从爱德华那里顺来的羊皮纸，墨水瓶和羽毛笔，他就这么大马金刀的坐在田野的空地上，之前喷溅在铠甲上的鲜血缓缓流淌下来，他的神情严肃，让人不自觉的就放低了视线。
一段时间后，几人带来了新的情报，而农奴们也在郅牧的带领下迅速的动员起来。
“大人，我们再次侦察了附近的情况。现在是正午时分，亡灵部队收到了阳光的影响，速度明显下降！我们预计还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
“敌人将从南面而来，而我们正处于一处地势平坦的庄园中，周围唯一的遮蔽物就是这广阔的麦田……西侧泰晤士河的某条支流阻挡住了我们的去路……东边则是连绵起伏的山脉，整个战场如同口袋一般……”
郅牧一笔一划的描绘着山川草木的图案，忍受着【感知】技能传来的巨大压力，笔尖的墨水在某处停滞，留下一个闪烁的珠点。
“十个人、一个小时、彼得的士兵、亡灵的部队……”无数信息在郅牧头脑中盘旋，让他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然而，就在郅牧冥思苦想克敌之策的时候，他却突然听到一段奇怪的对话声。
"喂，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大人这么愁苦的表情……咱们要不要帮他一下？"在郅牧未曾注意的地方，杰西卡悄悄把兰姆和艾德二人拉到角落。
“还叫什么大人，你玩游戏玩傻啦？他只是程序猿制造的虚拟人物而已！”兰姆敲了一下杰西卡的头。
“……虽然是游戏，但这位罗杰先生的品质确实打动了我。游戏策划应该是故意设计了这样一个德行高尚的人物，他或许还会在后面的剧情中大放异彩。”艾德沉着冷静的回答道。
“那么，我们现在帮了他，以后岂不是可以抱大腿啦？”杰西卡顿时可爱的踮起脚尖，两眼放光。
“……话虽这么说，但是对面可是几百名士兵，以及等量的亡灵部队，我们拿什么翻盘？”
“我……我可以氪金呀！我的工资卡里还有一千磅！”杰西卡鼓起腮帮，似乎唤出了某个虚幻的界面。
“不行，那可是你的积蓄，咱们都是平民玩家，不要为了游戏花费太多的精力。不如这样，我们一起在商城和拍卖行检索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性价比很高的，能够立刻解围的道具。”众人听从了艾德的建议，纷纷用手指在空气中虚点，双眼渐渐失去焦距。
“……他们在说些什么？”可三人不知道的是，得益于【感知】技能带来的增幅，郅牧准确接收到了这些细弱蚊蝇的声音，他顿时露出懵逼的神色，再也无心思索战术了。
24.不列颠风云（十二）
“我叫艾德，是巴克莱银行的一名高级柜员。大概七天前，在众人的期待下，一款震撼世界的大型虚拟现实游戏开始公测了。于是我和女朋友兰姆、妹妹杰西卡一起注册了账号，准备开始一段美轮美奂的冒险之旅。
在进入到游戏世界后，我们发现这里果然名不虚传，完全真实的山川、草木、河流、微风。让我这种习惯了城市中乌烟瘴气的社畜感受到了一份久违的宁静。在游戏一开始，我们被分配到了莱斯特郡，我本想尝试依靠自己对历史的熟知闯出一番名堂，但那些骑士和黑暗生物们都太厉害了。我不得不拿出辛辛苦苦挣来的工资，进行了第一次充值，首充带来的双倍返利让我很轻松的战胜了一伙强盗，从而被选为吉尔伯特伯爵的雇佣兵。
说实话，我的雇佣兵同伴们有些古怪，我是说……他们有时候过于自私了。当我强调起这只是个游戏时，那个看上去很可怕的光头男人也会狞笑着附和。但当我提起现实生活时，他们却说自己没工夫去听那些“陈年往事”。
他们……应该也是玩家吧？看来，网络中总是会暴露出来人性的缺陷呢……
本以为，在吉尔伯特伯爵加入了王子一方后，我们应该可以很顺利的完成这段剧情了。但是，一个我从没在历史书上听说过的骑士阁下却把我们带到了敌人的后方。我对此感到很疑惑，不过看在这么多战利品的份上，我愿意先跟着他试试。
在这段旅途中，我承认我已经被这个叫做罗杰的骑士所折服。他身上的高尚品德，是我们这些物欲横流的现代人所不能及的。至于他要牺牲自己保护这些农奴的行为，我们自然也是一致赞成。只是……我们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强大，只用了几招就击败了那位光头先生。
什么？你说昨天的战役？啊，那时我们已经打定主意，再充值一笔不小的额度，以便支援这位骑士的荣耀行径。而结果也自然非常顺利，因为我们兑换了一门来自两百年后的加农炮，当圆滚滚的铅弹投射到那位彼得男爵的军阵中时，战斗的天平就开始朝着一边倾斜了。很快，我们轻松驱散了那些逃兵。然后又购买了一些油脂，在亡灵的必经之路上埋伏好，一把火将他们烧的干干净净。
不过，不是说，游戏中的NPC不会对玩家的奇怪行为做出回应吗？在他们的眼里，即使我们穿着现代的西装，说着二十二世纪的潮流词汇，他们也应该视而不见才对。想必在骑士大人的眼里，我们应该是靠着……计谋和勇武才战胜了敌人吧。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那位骑士大人却一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们呢？”
充满高科技元素的卧室里，艾德停止敲击键盘，他一丝不苟的将文章整理通顺后，发布在了游戏的论坛上。他又敲了敲兰姆和杰西卡的房门，示意她们该上游戏了，随后给自己带上了一个奇形怪状的头盔，静静躺回到床上。
尊敬的玩家，欢迎您回到——《光源幻想》
您目前正处于【欧陆大区】，【不列颠一服】，祝您游戏愉快！
当艾德再次睁开双眼时，他已经回到了熟悉的中世纪，而他也又一次发现，被称赞有高尚品德的骑士罗杰正矗立在营房门口，紧紧的盯着他。
他咽了口唾沫，恭敬的向这位骑士老爷行礼，然后犹如芒刺在背一般溜走了。郅牧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神色略显复杂。
“如果我刚刚没有眼花，那么这家伙确实是凭空出现的……”郅牧此时早已带领小队离开了那座庄园，他趁着夜幕降临，在临时搭建的营房中穿梭，清楚的看到了艾德几人在进入帐篷后消失，又在临近早晨的时候突然出现。
“我……究竟是来到了怎样的一个世界啊……”郅牧不禁仰天长叹。在刚刚来到这里时，他本以为这是一个正经的“历史流”场景，但后来发现这里还有“魔法与斗气”的奇幻设定。直到今天，他又有了新的认知，似乎这个世界还大有秘密可挖。
“吹号，召集大家，我有话说！”没过多久，郅牧站在简陋的营地中，看着仅剩的十个战士和几十名农奴——为了防止队伍被拖慢，被俘虏的两名轮回者已经被郅牧消灭，而彼得男爵则灰头土脸的佝偻在一边。
“勇敢的战士们，平民们。你们做得很好，我很荣幸的向你们宣布，我们可以回家了！”已经没有理由再在这里停留了，郅牧必须尽快赶回到战场的中心去，以免错过接下来的局势转折点。伴随着众人的欢呼声，这支部队开始向西跋涉，在有惊无险的几天路程后，郅牧终于回到了爱德华王子身边。
“我勇敢的骑士，我无私奉献的朋友，很高兴能再次见到你！”在新一轮的战前会议上，爱德华诚恳的对郅牧如是说到。
“神出鬼没般的技艺！现在整个贵族派都人心惶惶了！我们得到消息，西蒙召集起来的一万大军，还没等走到半路就先跑了一半！嚯嚯嚯，这可真是令人振奋！”吉尔伯特伯爵咧开大嘴，笑得胡子都快飞起来了。
“罗杰阁下，您今天的所作所为让所有贵族感到钦佩！”贵族们也终于收起了对郅牧的轻视之心，而郅牧也得以被授权在下一场战斗时指挥一支部队。就这样，他带着一箩筐的溢美之词回到了郊外的庄园里。
“这帮家伙，嘴上说的一个比一个好听，结果一枚便士都不给我！”郅牧一边指挥这些新来农奴暂时住下，一边给他们安排开垦田地的任务，以便可以在未来让他们自给自足。
另外一边，跟随郅牧的雇佣兵们也重回了其他贵族的麾下，让郅牧暂时无法获得更多情报了。
“我曾经问过跟随我出征的小伙子们，他们说，这些佣兵从未说过奇怪的话，与亡灵的决战则是依靠我的智谋打赢的……但我什么部署都没做啊？就是看着他们变出一门黑乎乎的大炮，然后就是轰轰轰轰轰轰……”郅牧终于意识到，似乎有一种奇怪的力量影响了这些原住民的记忆。
“其实，从进入本世界时的提示中就能看出一些端倪了，由于我的‘着装与当前时代不符’，所以乐章才会夺舍了罗杰的身体。这说明这个世界的人们应该是会对不和谐的着装做出反应的！但从普通的士兵到举具备超凡能力的贵族，没有一个人对那些雇佣兵的着装表示异议！”郅牧的念头顿时通达了，他继续自言自语道：“另外，我在击杀隐型女的时候，她明显是化为蓝光消散了，但光头男死时却是一阵白光闪过，并且给出了乐章的提示。恐怕威格莫尔城堡给我捣乱的三人根本就不是轮回者，他们，恐怕是其他的东西！”
“如此说来，轮回者的死亡应当是闪烁白光，而且会出现乐章的提示！但是他们没有。”
“如果我的所料不差，那么，这里应该是某个虚拟的世界！按照那些‘玩家’的说法，他们是来‘玩游戏’的，而我们，不管是轮回者还是原住民，在他们的眼里，都是NPC！”郅牧在无人的房间中独白出自己的想法，随后听到了久违的提示音。
【检测到轮回者6701号，已破解隐藏世界观：虚拟游戏】
【习得技能：百分百被空手接白刃】
【百分百被空手接白刃】
【技能评价：D】
【技能类型】：主动
【技能效果】：在使用刃类武器时发动，强迫敌人使用‘空手接白刃’来抵挡
【技能消耗】：无
【冷却时间】：24小时
【技能描述】：“从前有一位李大人，不管怎么样挥剑砍人都会被完美接住，似乎只有对付无法合掌的敌人才能展现出真实实力。”
“……技能评价比我想象的要高，但这奇怪的特效是怎么回事？莫非是为了提醒我，这本质上是个逗比的世界？不应该啊……”郅牧微微皱起眉头，思索着这个技能存在的意义。
【轮回者6701号破解隐藏世界观，开启隐藏任务】
【隐藏任务】：找到前往“离开游戏”的方法
【任务奖励】：？？？
【任务失败】：无惩罚
“看似很诱人的标题，离开游戏世界？那我的主线任务怎么办？如果离开了这里，又是否还能回来……”郅牧只是略微一思索，就决定依旧以主线任务为重。
“而且，我并不觉得这只是一个游戏，至少，这些天与我并肩作战的士兵们，高高在上的贵族们，还有那个女孩……朱莉……他们的神态，表情，动作，都不像是呆板的机械……”
郅牧很快收敛了情绪，他将这次获得的大量战利品分类规整好，再把其中普通品质的道具交给庄园的侍者，让他拿着自己的纹章去集市上售卖，因为郅牧已经没有足够的钱去负担这些新来农奴们的开销了。
顺带一提，郅牧的纹章是爱德华给他选的，是由左右两只对称的乌鸦共同拱卫着一个十字形的标志。乌鸦在英格兰向来有着和平和守卫的含义，而另一个图案则是因为爱德华的梦想——参加十字军。在真实的历史上，他也确实在重新统一英格兰后参与了最后的两次十字军东征。
“嗯，关于玩家和游戏的事情暂且告一段落了……接下来，利用剩余的几天好好锻炼骑士技艺，然后准备决战吧！”
25.不列颠风云（十三）
“埃文河的一畔，本笃会的黑幔；两个自由人，两个拉德曼；伊夫舍姆的圣玛丽修道院！”
郅牧的脑中不禁回荡起这首古老的歌谣，其实，在他成为轮回者之前，曾经来到过这片土地。那时的修道院历经劫难，早已在漫长的时光下化为飞灰。唯二的旅游景点，仅剩下一座斑驳的钟楼，以及无冕之王西蒙·德·蒙德福特的坟墓。在他死去的五百年后，西蒙被誉为现代议会制度的创始人之一，长眠于此。
但在这十三世纪的土地上，宏伟圣洁的修道院依然屹立在伊夫舍姆最显眼的中央。然而，平静祥和的气氛将在今天被打破，因为远处的地平线上，闪烁着银光的骑士团，已然整装待发。
“英格兰最勇敢的战士们！我记得你们！”爱德华一身戎装，纵马来到大军的中央。
“我记得你们中的许多人，我记得你们参加过去年此时，发生在刘易斯的战役！”
“你们也都清楚的记得，在那里，你们的国王、王子，以及封君，都被屈辱的囚禁了！”
“我们让叛徒赢得了一场胜利，并短暂失去了我们的权力。”
“但在今天，就在此时，上帝将将给予我们第二次机会！”
“所有人，穿上红色的战袍，纹上白色的十字架吧！让我们再来一次冲锋！”
伊夫舍姆城外的高地上，众人聆听着爱德华的战前宣言，眼中逐渐涌现出愤概之情。
是的，他们中的很多人还记得去年此时，象征着王权的军队一败涂地，就连国王和王子也被关押。这是在任何时代都无法接受的屈辱。如今，他们终于能够向敌人复仇，终结这无尽的战乱了！
看到这一幕，郅牧又回想起了这段时间的经历。
1265年二月，莫蒂默等数位男爵逃脱羁押，回归了王党；
五月，爱德华王子成功逃脱，吉尔伯特伯爵宣誓效忠；
六月，西蒙向威尔士亲王利韦尔林求援，巨大的让步使其失去了来自于国内的支持；
八月，郅牧深入后方，王党则在前方集结军队，连克数城，逼迫西蒙不得不在伊夫舍姆与爱德华进行决战。
“西蒙虽然召集了许多援军，但我们已经设法将其围困在了伊夫舍姆，如此千载难逢、一劳永逸的好机会，是时候进行最后的战役了！”郅牧抚摸着身上柔软的袍子。在刘易斯的时候，西蒙便是命令士兵们穿上红色战袍，以体现战争的仪式感，而爱德华已决定将其发扬光大，用同样的方式来装饰自己的军队。这在一定程度上成为了英格兰统一制式军装的雏形。
反观西蒙这边，则是一片愁云惨淡。昔日意气风发的老伯爵，如今面色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贵族、民兵、雇佣兵、玩家和轮回者们自发的分成数个小团体，寂静的军阵中时而传出窃窃私语的声音。
不过，西蒙毕竟也是一代枭雄，他很快就重新露出笑脸，随后大声说道：
“先生们，请看吧！他们的进步是多么巧妙，在这场战役结束后，我们的身体将成为他们的，而灵魂将是上帝的！”这句话说的众人面色一变，是了，如今已经不是投降或者叛逃就可以解决问题了。王党就如同暴躁的雄狮，在爱德华的命令下，他们早已声明不再接受任何俘虏，甚至将投降的骑士都撕成了碎片。
“看来，只有跟着西蒙一条路走到黑了……”几名轮回者和玩家达成了协议，他们主动请缨，围绕在在西蒙的身边保护着他，以防止刺客来袭。
“哦！看呐，看到他们穿着的红色袍子了吗，甚至还有洁白的十字架！”西蒙瞪大眼睛，装作意想不到的样子：“他们不是自己学会的，而是我教的！你说是吗，国王陛下？”他缓缓转过头去，望向穿着与自己一般无二的亨利三世。这一幕无疑让众人松了口气。
“我们还有国王这张底牌，再加上这些来自海外的‘雇佣兵’们，未必没有胜利的希望！”贵族派的战士们凝聚起心神，战意再起。
“罗杰，我有一个任务要给你！”反观王党这一边，莫蒂默男爵穿着纯黑的甲胄，身后则是郅牧的几个老熟人——跟随着他深入敌后的轮回者和玩家们。
“王子有令，为了避免无谓的伤亡，我将作为这只十二人团队的队长，在乱军之中刺杀西蒙！如果我不幸战死，就请你接任队长的职务，完成使命！”莫蒂默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让正在划水的郅牧感到汗颜。
于是，在这稀里糊涂的情况下，郅牧“自愿”成为了黑甲小队的一员，他们将直奔贵族派的指挥中枢，实施一次标准的斩首战术。
“传令！全军列队！”整个王党军阵顿时肃穆起来，一时间，郅牧耳边只剩下利剑出鞘，长矛破空，和盾牌摩擦铠甲的声音。
天空降下大雨，闪电击破云层。
“情况不妙，尽管敌众我寡，但不能再拖下去了！”西蒙拔出佩剑，向着军阵大声宣告：
“为了贵族与商人的权益，为了议会的存亡，与这昏庸的王子做个了断吧！”在贵族派将领的号召下，五千人的军团迅速出动，迎着高地上的敌人发起进攻。
落幕之战就此打响。
刀光剑影，弩矢纷飞。以勇武的莫蒂默男爵作为箭头，十二位身穿漆黑甲胄的武士从侧翼杀入敌阵。激起澎湃的浪花。众人各自找到对手，在一阵眼花缭乱的佯攻后，郅牧将剑刃斜斜的刺入一名骑士的头盔中，终结了眼前敌人的性命。
“……死人，到处都是死人……”郅牧的脸色隐藏在漆黑的头盔之中，他强忍着呕吐的冲动，自顾自的向前冲去。
“危险！战场之上不要分心！”突然，一支箭矢急速飞来，又被莫蒂默男爵磕飞，郅牧也在男爵的暴喝声中请醒过来。
“……醒醒吧，如果不杀人，我就会死！”此时的他终于无暇思索什么社会伦理、法律规则之类的屁话，只是闷着头率领着黑甲部队在战场中辗转挪腾，一番激战后，玩家杰西卡终于成功锁定了西蒙的旗帜。
“注意！有两个穿着一模一样的西蒙伯爵！他们谁是真的？”随着杰西卡的叫喊，西蒙周围的近卫们已欺身压上，与郅牧等人战做一团。
“我见过西蒙的脸！左边那个才是他！而右边的是国王陛下！”郅牧瞳孔紧缩，一语道破了西蒙最后的布置，而与此同时，他也成功吸引了敌方轮回者的注意。
“又是那种被注视的感觉？是一直潜伏在莱斯特城堡中的那人！”郅牧的身体猛地向前冲刺，一道光束擦着他的甲胄远去，露出内衬的布料。
远处，一名普通的士兵动作忽然僵硬，他的腹部出现了一个贯穿的大洞，传出阵阵焦糊的气息。他看着自己缺失的身体，无力的倒了下去。
郅牧连忙回过头看向注视的来源，那是一个眼神邪异的年轻男人，他的脸上满是纹身，从眉心到鬓角都刻画着漆黑的图案。当他们同时亮起时，一道无可匹敌的光束就会被激发出来，破坏其行进道路上的一切存在。
“这是我至今为止见到最强大的攻击技能！不能硬抗！”念头飞速转动间，他踩着Z字形的移动轨迹，迅速靠近那个邪异男人。
“嗡！”耳边传来空气振动的声音，郅牧依靠着感知能力快速躲开，心中已有方案。
“五秒，每五秒就能激发一次光束。威力大、射速快，但是需要前摇！可以躲开！”
片刻之间，郅牧就已经冲到敌人的面前，挥剑就砍。这时他突然看到几个敌人突然抬起手臂，映入眼帘的竟然是四把雕刻着花纹的燧发枪！
“……我遇到氪金玩家了？”这是郅牧最后第一个念头。四枚扳机同时扣下，接着则是莫蒂默和艾德的大吼。
郅牧的眼睛半开半合，他的耳边不停回荡着隆隆的噪声。朝着四周望去，到处都是残破的民兵尸体。他们在血水里或哀嚎打滚，或跪地求饶，宛若一幅地狱画卷。
这时，只见莫蒂默男爵投出一瓶清澈的圣水，刚好摔打在郅牧的胸口上，然后冲到还在换弹的枪手身边，一个个将他们挑飞。随后艾德也连忙赶过来，先是用手一摸，将郅牧胸口的碎弹吸出，又发动了他的另一个技能——【群体治疗术】。
“……我又遇到氪金玩家了？”一阵温暖的光芒闪过，郅牧突然一屁股坐起来，头盔下的脸上全是茫然和无辜的神色。
“……这还算个锤子的中世纪啊？那种血腥惨烈的冷兵器对决呢？那我也不装了！”郅牧望向那些突然恢复健康的士兵们，再也无法忍耐，他直接拿出Glock-17，开始疯狂的朝周围扫射。
“砰！砰！砰！”当现代火器对上那种老式的燧发枪，其结果自然不言而喻。十七发子弹直接一扫而空，留下了七八个躺在地上翻滚哀嚎的敌人。
“……枪法不好，尴尬了，这么近的命中率也就一半左右，还没打到要害。也好，能不杀人就不杀人。”他摸了摸凹陷下去的黑色铁甲，发现自己的生命值已经恢复到了一半以上，几乎感受不到疼痛了。
接着，他暂时没有理会目瞪口呆的玩家和轮回者们，而是直接拉回莫蒂默男爵，一个保护住国王亨利三世，一个则将枪口对准了西蒙的脑袋。
“……不，你不能杀我！”杀喊声在此刻停歇，西蒙的怒吼，子弹上膛的声音，一时间，整个战场似乎都侧目于此。
“我得承认，你的思想非常超前，即使到了数百年后，也依然还有英国人在纪念你。”
“只可惜，你生在了错误的时代。你的行为，也只是在维护贵族和商人的利益，反而让更多无辜的平民受到了伤害。”
“我不愿意厚着脸皮去做什么审判者，搞什么劫富济贫，以暴制暴的把戏，那是自欺欺人。”
“其实，回想起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我就感觉自己就像个傻子。为了男女感情、杀人越货的这些事情纠结不已。”郅牧此时的念头无比通常，他已经知道下一步自己该做什么了。
“但现在，我其实就只有一个念头。”
“不杀了你，战争就无法结束。”
“不杀了你，我就会被某个存在抹杀。”
“所以，永别了，阁下。”
一声不大不小的响动静默了整个战场，议会制度的开创者，英格兰的无冕之王，西蒙·德·蒙德福特，战死。
随行的战士们默默将他的尸体收敛整齐，保护着亨利三世来到爱德华的面前。而在众人都没有注意到的角落里，两名从未显露过技能与道具，也不知道是轮回者还是玩家的不说话二人组，终于难以抑制的浮现出震惊的神色，他们相视无言，悄然离开了队伍。
“殿下，我们没有辜负您的期待，叛乱者西蒙的尸体就在此处！”王党骑兵开始朝着两翼迂回，很快包围了贵族派的士兵们。
失去指挥官的叛军已经无力回天，战役很快结束了。
“勇士们，你们的技艺令我跨目相看！请将这恶徒的身体分成五份吧！将它带到英格兰和威尔士去，让所有人看到叛乱者的下场！”
“还有你，我最忠诚、最勇敢、最亲密的骑士。”爱德华瞪着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一连用了三个形容词。
他轻声问道：“你刺杀了西蒙，又拯救了我和我的父亲，你的功劳无可比拟！说出你的心愿，我会尽我所能！”
“我高贵的、敬爱的、仁慈的殿下，我没有其他心愿，只希望您能留下那些可怜贵族派战士的性命！他们大多也是被迫征召至此，不至于为了西蒙的恶行付出生命！”
在原本的历史上，爱德华在几次战争中没有留下任何活口。尤其是伊夫舍姆决战时，他无视了贵族间的古老协定，将所有士兵、骑士乃至男爵全部杀死。郅牧虽然想通了一些事情，但他依然不忍心见到血流成河的场景，宁愿放弃这宝贵的晋升机会。
“哦……我的朋友，我的骑士。我本以为你会用这个机会去追求封爵和土地……但没想到你的品格如此高尚……好吧，那我将如你所愿！”爱德华似乎突然失去了谈话的兴致，在下达了赦免令后，甚至没有跟郅牧寒暄，而是纵马来到久未谋面的父亲身边，接受着来自众人的祝福。
26.不列颠风云（十四）
莱斯特郡，宁静的小村庄，一切的开端之地。
众人乌乌泱泱的聚集在一起。
“快看啊！快看那个迎面走来的骑士老爷是谁？”村民们疑惑的问道。
鹅卵石铺就的道路上，一行装备精良的队伍正缓缓驶来。
“那是我女儿的未婚夫！他回来了！哈哈哈哈！我就说他一定能成器！”格里大叔手舞足蹈，仿佛是他自己也成了贵族一般。
王党的军队已经成功收复了大半个英格兰，郅牧在接到命令后，被委任来清点西蒙的财产。事实上，爱德华最后还是决定给予郅牧一份额外奖励，也就是将莱斯特堡作为他的封地。当然，作为骑士领地，它只包含这座城堡和眼前的小村子而已。
“罗杰！罗杰！”耳畔的欢呼声逐渐变得清晰。他默默望着眼前的少女，坦然迎上前去。
一刻钟后，熟悉的茅草屋里，郅牧与朱莉围炉而坐。
他深吸一口气，将情绪尽数平复，随后轻声说道：
“朱莉，其实我并不是真正的……”
郅牧望着她轻拢发梢的模样，正在思考该如何措辞才能不伤害到朱莉时，突然感觉到一丝异样的不协调。
仿佛磁带卡壳一般，眼前的少女突然不停重复着手臂上举的动作。
房间内，昏黄的烛火，无精打采的母鸡，门外值守的士兵，如同电影突然被按下了暂停键。
黑暗的房间角落，空气似乎变得凝结，一阵奇异的水花浮现，带起炫目的光华。
“……二位，我记得我们的合约已经结束了。”郅牧提起阔剑，侧身挡在朱莉身前，他眯着眼睛看向突然出现的不说话二人组——盖克和乔，以及一个瞪着橙黄色眼珠，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怪物。
“这个数据到底是怎么回事？”酷似食尸鬼的男人沙哑着嗓子，怒斥着盖克和乔二人。
“我亲眼看到他跳入6号地图的洞穴，并潜入了那个水潭里，把本该属于玩家的装备拿走了！”他们似乎无视了郅牧的存在，或者说，他们并没有把郅牧当初平等交流的个体。
“主管，我们很抱歉……这是作为游戏管理员的失职！但这个角色在‘男爵战争’期间都没有什么异常的表现，只有在伊夫舍姆决战时，突然拿出了一把满级VIP才能使用的高级火器，我们这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那事故的分析呢？对玩家的解释呢？当时可是有不少人看见了！甚至于，我们把服务器都停了，但这个稀奇古怪的家伙却还可以自由的活动！”被称为主管的食尸鬼已经怒不可遏，他抬起锋利的鬼爪，一手一个把两人丢出房门，然后拿起一个特制的放大镜对着郅牧研究起来。
“先生，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擅自闯入我的家里？”尽管郅牧已经有了些许猜测，但他还是紧绷着一张面孔，厉声质问对方。
“如此奇异的代码……肯定不是我们团队内部编写的……你究竟是什么……”他口中念念有词，又一次无视了郅牧的询问。
“……你是游戏管理员？还是项目主管？”郅牧只能硬着头皮再次问道。
“……”
“什么？你怎么可能听得见？”短暂的沉默后，主管顿时露出惊骇的神色，他一下子跳开，却又很快凑上前来。
“你对于这几个词怎么想？你认可自己的命运吗？你知道自己是数据吗？”主管连番发问，仿佛看到了什么珍贵的宝物。非要形容的话……就是编写人工智能的程序员正在跟自己的作品对话时的感觉差不多。
“……行了，闲话少说吧。事实上，我有一个要求，只要你能答应我，我愿意配合你做些研究。”
“不！你是公司的财产，是计算机史上的又一个突破！你得听我的！”
“……至少，有两件事我很确定。”郅牧拔出手中的阔剑。
“其一，我不是数据，也不是你们的财产。”
“其二，我要让你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以证明我们可以平等的交流。”郅牧摆好姿势，发动了新获得的技能——【百分百被空手接白刃】。
“等等……你应该无法伤害我的！啊！”
郅牧一剑劈来，食尸鬼却突然双掌向前一排，接住了这一剑。
“什么？这是什么？为什么我不能动了！”此时的主管半蹲在地，两手合十夹住剑刃，就像一座滑稽的雕塑。
“嗯……看来我姑且算是掌握了这个技能的用法。看似没有意义的效果，但只要我保持挥砍的姿势，敌人的动作也会跟着被限制住。”
于是，一人一怪保持着这种诡异的局面，尴尬的瞪着对方的眼睛。食尸鬼的眼眸中时不时有蓝色的光芒闪过，似乎在尝试着什么办法。
“你、你想怎么样？”
“我？我想跟你做一笔交易。”他顿时露出了和煦的微笑。
就这样，在食尸鬼屡次尝试都无法离开后，只能“屈辱”的做出妥协。一人一怪就在这尴尬的姿势下，进行了一番“亲切友好”的会谈。
临行时分，食尸鬼揉了揉酸痛的肩膀，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了看郅牧。
“……你真是一个奇怪的人，至少也是个奇怪的数据。”
“不，我只是个圣母心泛滥的骑士而已。”
几天后，英格兰的权力中心，伦敦城的郊外。
太阳初升，远方传来捷报，整个英格兰已经重归国王的掌控，历时数年的内战结束了。
“国王已经下达了新的命令，在剥夺了所有贵族派的封地后，允许他们缴纳赎金后离开，而平民士兵则赦其无罪，允许他们回到家乡。”一脸严肃的银行雇员来到郅牧身边，他为了完成送信的任务，已经连续奔波数日了。
秋季的阳光照在艾德的脸上，照出他疲惫的神色。
“……大人，您为什么要为了这些不相干的，要致你于死地的敌人开脱呢？”在阔别几日后，艾德终于借着一次充当传令兵的机会，跟郅牧再次相遇了，而他此时也对郅牧有着无限的疑问。
“……老实说，我并不在意那些贵族的死活。他们只是一帮借着祖先遗泽苟延残喘的家伙而已。”战场的一角，郅牧坐在被鲜血染成暗红色的岩石上，轻轻擦拭着手中的佩剑。他再一次语出惊人道：“不管是哪一方的贵族，都没有真切的为那些穷苦人们考虑过。我只是希望能少一些无谓的杀戮罢了。”
“大人，我不太明白……”
“你能分得清楚吗？”
郅牧打断了他。
“这些倒在地上的人。”
郅牧指向一片狼藉的战场，残破的盔甲、断裂的长枪、燃烧的旗帜，那是贵族派做出的最后努力。
听到骑士的话语，艾德默默低下了头。
“即使是游戏，即使你认为他们是可以随意生成的数据，也要怀有慈悲之心。”
他一字一顿的说道，说得艾德脸色发白。
“您……您是玩家吗？还是NPC？”他结结巴巴的问道。
“都不是。”郅牧板起脸回答道。
“……那、那您……是什么？”
“我？”
郅牧露出真诚的微笑。
“我是英格兰的慈悲骑士，我是罗杰·德·莱伯恩。”
【主线任务已完成】
【任务奖励：2000信用点】
【正在回归乐章空间。。。】
“快看！有飞机！”听到郅牧惊讶的呼声，艾德连忙回过头去，蔚蓝的天空中一片平静，什么都没有。
当艾德回过神时，仿佛花了眼一般，已然失去了骑士的踪迹。
“尊敬的玩家，即将为您播放一条重要公告：”
“我司近日收到大量玩家的反馈，由于部分npc的数据出现异常，导致游戏进程受到影响，本公司决定将游戏档案回拨至72小时前，即‘伊夫舍姆决战’之前，您的等级、技能、金币等数据将被重置。对您造成的不便，还请见谅。”
“本服务器预计将在10分钟内执行回档操作，请您合理安排时间，及时退出游戏。”
“更新完毕后将会发放补偿奖励，请您关注自己的私人邮箱，谢谢！”
艾德叹了口气，无奈选择了下线。
数天后。
莱斯特郡，宁静的小村庄，一切的开端之地。
众人乌乌泱泱的聚集在一起。
“快看啊！快看那个迎面走来的骑士老爷是谁？”村民们疑惑的问道。
鹅卵石铺就的道路上，一行威武雄壮的队伍正缓缓驶来。
“那是我女儿的未婚夫！他回来了！哈哈哈哈！我就说他一定能成器！”格里大叔手舞足蹈，仿佛是他自己也成了贵族一般。
“罗杰！罗杰！”耳畔的欢呼声逐渐变得清晰。骑士摘下覆面的头盔，露出罗杰那平凡的面容。
他默默望着眼前的少女，快步的走上前去。
眼前，是鲜红的罩袍，闪亮的铠甲，神俊的战马。
眼前，是朴素的长裙，期盼的目光，无言的微笑。
他干脆利落的来到女孩的身前，眼神一片温柔。
“朱莉，我回来了。”
山崖上的银莲花无风自动，飘落在她的肩头。
27.不列颠风云（完）
【检测到轮回者6701号，开始本次任务评价：】
【剧情世界：不列颠风云】
【任务难度：易】
【完成度：79%】
【任务评价：B】
【获得额外奖励：B级礼品卡*1】
【检测到阵营模式开启，您在‘第二次男爵战争’中的最终贡献度为：25.3%】
【您的最终奖励为：圣罗杰的骨灰翁】
【名称：圣罗杰的骨灰瓮】
【分类：道具】
【品质：精良】
【效果1：本道具具有强大的光属性辐射，能够消除暗属性带来的影响。同时能够附魔容器内的物品，使其短暂具有光系特效，效果将持续6小时】
【效果2：召唤罗杰·德·莱伯恩的英灵为使用者而战，持续时间10分钟，冷却时间3天】
【备注：“英格兰的慈悲爵士，罗杰·德·莱伯恩的骨灰瓮。他一生忠勇无双，爱民如子，曾经单枪匹马救出了亨利三世和‘长腿’爱德华，击杀了贵族派首领西蒙·德·蒙德福特。十字军东征时期，抵挡了‘山中老人’的刺杀，再次保护了爱德华的性命，因此得到教会的认可。在爱德华一世回到英格兰加冕后，他又披挂上阵，先后帮助国王征服了威尔士和苏格兰地区。死后与妻子朱莉合葬在一起，静静沉眠在伊夫舍姆的修道院里，他的旁边就是西蒙的坟墓。在十六世纪时修道院遭到战火焚毁，骨灰瓮从此不知所踪。”】
“任务完成度比我想象的要低，是因为游戏回档的缘故吗？这份救赎的代价，我接受了。”郅牧微笑的看着这冗长的备注，脚步轻快的离开房间，来到了广场之上。
“我大概在英格兰待了多久？有一年了吧……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啊……”
“先把物品栏里没用的东西都扔到交易行里去，然后就回到现实世界好好休息下吧！”
郅牧手掌一番，一个银质的小巧容器出现在手中。
“另外，关于这个道具……这算是我的骨灰盒？”郅牧露出尴尬的表情。
“这个银瓮太小了，恐怕只能放得下子弹或者糖果一类的物件，对了，既然是圣物，那应该还可以配合祈祷经文来制作圣水吧？有空可以做下试验！”
“还有，这些剑盾和铠甲可以留下一些以备不时之需，不过毕竟是铁器，需要多多擦拭保养才行。另外，我已经让随军的铁匠把那套罗马甲修好了，也算是省下了一笔修复装备的信用点。”郅牧将大量战争中缴获的武器装备挂牌交易，又补充了一些补给品，随后看向最后一条提示。
【提示】：
【您的友方阵营击杀数为：3】
【您的敌方阵营击杀数为：3】
【您可以随机抽取的物品数量为：6次】
“呵呵，我干掉的队友和敌人居然一样多，而且两方的击杀奖励居然相同，这是在鼓励背刺队友吗？”他无力的吐槽道。
“而且，我印象中绝对不止干掉了这点人而已，看来，那个世界里的玩家是相当的多啊……”
打开物品栏，郅牧注意到有六个散发着微光的牛皮口袋，他一一将其打开，嘴角却不自觉地微微抽动起来。
“……我现在终于明白那个运气属性是怎么回事了。”
映入眼帘的，是医用绷带*1，铁剑*1，以及鼠尾草*4。
“啥？啥？啥？这写的都是啥？”郅牧仰天长叹，他模仿着某位电影人物用方言吐槽了一句，自己拼死拼活那么久，几次生死危机就换来几十个信用点。
“算了，算了，我也不是为了奖励才去取人性命的。”他迅速收拾好心情，迫不及待回到了现实世界。
“嗯……我好像已经习惯这种晕车的感受了。”身影一闪，郅牧出现在酒店房间的浴室里。
“啊，这干净的棉被，富有弹性的床垫！啊，这嗡嗡作响的空调声音！”郅牧满足的躺在大床上，阔别了汉语近一年之久，他竟然自言自语的说起话来。他一边吹着空调，一边吃着从前台点来的豪华午餐，悠闲地看着电视。
“让我看看……现实世界已经过去7天了？”为了保险起见，郅牧一次订了一个月的房间，并且挂上了请勿打扰的牌子。
“不过，这也给我提了个醒，乐章的任务千变万化，以后还是在更加隐秘的地方进入空间比较好。万一正好在保洁大妈进来打扫的时候穿越回来，那可就有意思了。”
“嗯……先歇上几天吧，我现在真的什么都不想干……”在近一年的冒险中，郅牧的精神和体力早已接近枯竭，他美美的选了一个姿势，很快进入了梦乡。
当他再次醒来时，月亮已经悄然爬到了天边。不得不说，露台套房的优势就在于此，不论何时，都能站在二十多层的高度上俯瞰整座城市。
在这寂静的夜晚，郅牧看着这座被霓虹灯和高楼大厦点缀过的城市，总是不自觉地会产生些许迷茫。
明明是从小生活到大的城市，明明是无比熟悉的家乡。他却产生了一丝难以言说的陌生感。
“读书，工作，结婚，生子……”应当有不少人都在小时候听过这句话吧，你要好好读书，考一个好大学，然后找一份好工作，赚很多的钱，再找一个爱你的伴侣，最后生一个或几个可爱的孩子。
然而，这些事情，从即日起，跟郅牧全都无缘了。
或许有一天，在他完成了不眠乐章的某个任务后，可以被准许获得自由。但……他个人认为，这不过是乐章给轮回者们画的一张大饼而已。
“呵，往好处想嘛，就当作自己找了一份比较特别的工作。而且……这份工作的收入倒也不错就是了。”只需要几十信用点，就能在现实世界过上非常优质的生活。无法退出的生死冒险，远超普通工作的高额收益，这些都在不停的刺激着郅牧的感官。
当然，在接受了轮回者的设定之后，他反而开始省钱了。
开玩笑，比起那些眼花缭乱的神兵法宝、魔法武功来说，一些世俗的享受，他完全可以暂时摒弃。毕竟，提升自己的能力才是眼下的当务之急。所以他这次不但没有从乐章兑换任何现金，反而还打起了在现实世界赚钱的主意。
“哎,再高高兴兴的享受几天吧，之后……可就要跟这种酒店说拜拜了。”
数天后。
又是一个平凡的夜晚。
皎洁的月光，铺洒在青灰的石砖上。
郅牧带着厚厚的口罩，漫步于那个改变了他人生的十字路口。
华灯初上，繁星点点，郅牧呼吸着城市中浑浊的空气，感念自身的渺小。
【提示】：
【您目前剩余的休息时间为：13天，4小时】
“行了，不感慨了，再去人少的地方逛一逛吧，希望今天能有个好消息。”
在这临近午夜的时分，他漫步于无人的街道，继续寻找着那位杀人狂魔的踪迹。
“啊！你是谁啊？”寂静的某处，忽然传来若有若无的呼喊声，郅牧眼神一凝，迅速飞奔至声音的源头处。
阴暗发臭的巷子里，一个神情痛苦的流浪汉缓缓倒在地上，而另一人则提着滴血的匕首，眼神中似乎有散不开的忧郁，就仿佛是被迫杀死了自己的家人一样。注意到郅牧的身影后，他露出了惊讶和费解的神色，随后急速朝着郅牧这边冲刺而来。
“真是择日不如撞日啊，小哥。”眼前的身影正是郅牧记忆中的黑衣模样，他左右环顾，在确定了没有摄像头后，果断抽出了【被祝福的阔剑】，而此时耳边的提示音也在频繁示警。
【警告】：
【检测到轮回者6701号在原生世界展露超凡力量，请于12小时内消灭所有目击此事件的智慧生命，违者抹杀！】
“哼，来得正好，用不了个12小时！”在成为一阶的超凡职业后，郅牧的身体素质已经得到了很大的增强。在不列颠时，他以一己之力就能对抗四五位全副武装的士兵了。不过他没有托大，而是果断发动了技能【制疤者】。一套眼花缭乱的招式过后，剑尖上挑划过黑衣人的脸颊，在郅牧的有意放水下，只是浅浅的刺入黑衣人的眼睛。
杀人魔急忙向后退去，他张大了嘴巴，似乎下一秒就要惨呼出声。但令人费解的是，他明明像是在叫喊一般，却诡异的没能发出任何声音。事实上，直到郅牧打掉他的匕首，把他捆在巷子里的电线杆上时，他依旧一言不发，既没有求饶，也没有回答任何郅牧提出的问题。
“好吧……看来你不怎么爱说话，不过没关系，等警察来带走你吧！”郅牧给可怜的流浪汉缠上医用绷带，随后看向黑衣人的脸，狰狞的刀疤和血淋淋的眼眶破坏了原本的美感，但郅牧依旧能从他的独眼中判断出来——他在疑惑，这引起了郅牧的好奇。
“你在思考什么？是因为我说的那句‘把你交给警察’吗？还是看到我死而复生才感到惊奇？”
“你是不愿意说话，还是不能说话？”
依旧没能得到回应，郅牧不得不掰开他的嘴巴，看看名为舌头的器官还在不在。
“嗯？这是……什么？”在黑衣人的舌头上，清晰的刻画着一个黑色的圆形印记。圆圈内部则是由数个细小的奇异文字所构成的几何图案，在感受到郅牧的注视后，其中一部分形似眼睛的线条突兀的活动起来，发出炽热的光芒。
“要爆炸了？艾琳！”郅牧已经来不及躲避，只好激发了项链和盾牌技能，堪堪抵挡住了这次爆发。
“咳咳……我好像，有一丝不好的预感……”冲击力逐渐散去，郅牧看了看灰头土脸的自己，吐出一团烟雾。
小巷内的电线杆轰然倒塌，远处的一片街区也随之陷入黑暗。郅牧看着眼前一团焦黑的碎肉，以及炸的半死的流浪汉，心中砰砰的跳了起来。
“居然是这样的发展……”他无奈的扶起流浪汉，给他灌下一些从伊夫舍姆顺来的圣水。
“但是，我依稀能明确一件事情，那就是……”郅牧默默收拾起一片狼藉的爆炸场景，把各种碎片一股脑的装进随身空间里。
“至少也许可能，嗯……就是说，我原本所生活的这个世界……不会、也有、超凡力量的存在吧……？”
28.两界闲话
郅牧望着这座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怀着无限的疑问和紧张，在处理好手尾之后，快步离开了事发现场。
“可恶！南巷午夜凌晨突发爆炸袭击，导致我市最大的辅导机构断电，疑似教育板块大跌后的股民报复行为！”
“震惊！街头流浪汉勇斗外星侵略者！本人声称昨天去了火星！”
清晨，王锐的家里，他拿起新鲜出炉的手机新闻，声情并茂的读给郅牧。
“咋啦？这几个新闻有啥问题吗？”
“没有……没事了……是我想多了，我不该对这些无良媒体抱有什么期待……”郅牧轻抚额头，露出了哭笑不得的神色。
“不管怎么样，没被警察部门通缉真的是太好了……”
“不过，昨晚的事情确实让我惊讶不已，原来超凡能力一直在我们的身边！就在这个崇尚科学的地球上！”
“从古至今，不管是求仙问道还是炼丹长生，人们对于这种力量的追求一直没有停歇，甚至于明明知道是假的，也有很多经受过大学教育的人被蒙骗。假如这种力量是真实存在的，那会有多少人为了这种力量铤而走险呢？”郅牧回想起自己得知即将获得‘洗礼圣油’蜕变为职业者时的滑稽模样，不由得叹了口气。
“也罢，我一时间也找不到组织，总不能在大街上吼一嗓子：‘喂！谁是超凡者？带我加一下你们的秘密结社吧！’还是先去忙正事，把具体的住处和身份搞定了再说！”
“对了，好兄弟，其实我这次找你来，还有一事相求。”
“呃……你、你说吧……”感受到郅牧热切的眼神，王锐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二位先生，您的房屋租赁合同、税务登记证、营业执照以及消防证明都已经办妥了。”在缴纳了一笔中介费用后，王锐一脸懵逼的走出办公室，将手中捧着的材料交给郅牧。
“对了，还有装修公司和家具店那边，也麻烦你了！”郅牧热情地拍了拍好友的肩膀。
“……行，算你狠，我先跟我女朋友说一声，把下午的约会取消了，希望你明天还能见到我……”
在经过了几天时间的加急装修后，郅牧终于看到了令他满意的结果。
这是一间位于二环以南，大学城以东的‘精品’商铺。曾经的这里坐拥整个城南最大的商业广场，房租可以说是让人望而却步，不过现在已经近乎日薄西山，这也是郅牧为什么能以一个较为便宜的价格租到它的原因。
“是啊，自从附近新开了一条商业街后，这附近的商户们可谓是死走逃亡伤，只剩下几家不依赖堂食的外卖餐厅还在咬牙坚持……所以你确定要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开店？花这么多钱不用跟家里人说一声吗？”王锐此时充满了疑惑，这家伙不但用自己的身份证明办理了商铺业务，还不知道用从哪里摸出来一笔现金直接付清了一年的租金，他现在越来越看不透这个曾经的挚友了。
“放心，我有分寸，而且，这家店最好的地方在于有个卧室，这样我就不需要另外租房了。”
“大哥，人家租商铺是要看地段和客流量的，你这是为了多个床？”
踏入门店，一股浓烈的油漆味道传来。
“嗯……总体的装修风格倒是不错，深棕色的橱柜配上牛皮纸覆盖的墙面，显得典雅大气。房间布局整体呈现同字形，两侧和中间是展柜，收银台后面的透明玻璃窗则用于存放珍稀商品。里面的隔间还有卫生间和床，侧面还有个小仓库，住在这里刚刚好。”在木制展柜上，每个小物件都用一片柔顺的红色天鹅绒托着——这可都是郅牧从上个世界中顺走的奢侈品，因此显得非常具有冲击力。
“所以重点果然是有床对吗……呃，别推我，我自己走……”
王锐走出大门，缓缓回过头，看了看这间焕然一新的商店。
“哎，谁叫我是你兄弟呢……就信你一回吧！”
在王锐离开后，郅牧趁着四下无人，将自己在任务世界收集的一些道具摆放在货架上。
“这是目前最稳妥的方式之一了，靠着异界的小玩意儿挣点钱，毕竟总不能老是用信用点兑换现金来维持生活吧。另外，我也会偶尔在货架上摆放一些带有超凡能力的物品，看看能不能钓出几只鱼来！”
“嗯，用这套铠甲刚刚好，高端大气上档次，但是只含有微弱的超凡能量。”那是他在伊夫舍姆战役时穿戴过的黑甲，每一片金属都闪烁着冷酷的光，远远看去就像一个恶贯满盈的骑士。
“跟据爱德华所说，这玩意儿是用什么王室的秘宝附魔的，只能维持一两个月的时间，之后就会化为凡铁，这也确保我不会被什么太强的超凡者盯上。”
最后，他简单整理了一下店面，在外面的木制房门上悬挂了“正在营业”的牌子。
悠闲的时光一闪而过，让每天在店铺里等待外卖的郅牧有了一种错觉，就仿佛一切故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是夜，大学城新开的商业街早已灯火通明，然而，就在一墙之隔的老街却是一片肃静。
郅牧守在清冷的店铺内，一笔一划地记录着他在任务世界的见闻。
“嗯……如果当时这样做的话，或许会更好……”他在重新审视自己的言行和判断，希望能在之后的试炼中少犯错误。
“总的来说，我现在比之以往的脸皮又厚了不少，至少可以坦然的为了生存做出一些坏事了……”
近处，似乎传来了学生们的欢笑声。
“这名字还真俗，叫什么‘珍奇之屋’？”
“是卖工艺品的吗？咱们去看看吧！”
“现在这种店很多啦，全是些现代工业的残次品。”
见到有客上门，郅牧连忙摆正了坐姿。
“欢迎光临，几位晚上好！”不得不说，郅牧现在的卖相很不错，在经过了不列颠的军旅生涯后，他身上多出了一种莫名的气质。再加上那身不知道从哪个城堡里抄出来的，羊皮缝制的靴子和小牛皮做的坎肩，整个人就像一个风度翩翩的绅士，对那些涉世未深的小女生有着天然的吸引力。
“哇塞，这家店好特别哎，服务员也很帅！呃……就是油漆味有点难闻……”四名学生打扮的年轻人缓步进入，他们毫不避讳的四处打量，让郅牧有些哭笑不得。他心虚的抬起鼻子闻了闻，似乎是在思考自己当时为什么要用劣质的油漆。
“亲爱的，这件首饰好漂亮哎~”一个女生拿起一串银质的项链，爱惜的捧在手中。
“客人，您真有眼光！这是专供于英格兰贵族阶级的纯银饰品，由宫廷匠人手工打造而成！啊，我了解您的担忧，事实上，早在十三世纪时，爱德华一世国王就曾立下法令，要求英格兰统治的下任何地方出售的白银制品都不能低于铸造银币的标准。所以您可以完全放心，这些物件都是纯银的！”郅牧将早已排练好的话术和盘托出，当然，他说的也确实都是真实的，因为这条项链就是从某个男爵夫人那里索要来的赎金之一。
女孩心动的拉了拉伴侣的胳膊，却发现男孩的目光早已被角落里的黑色铠甲吸引。
“老板，请问你这套铠甲是从那里弄来的啊？”男孩的神色有些漫不经心，但郅牧还是敏锐的发现了他眼神中的紧张。
“哦？这么快就碰上了吗？不过这也提醒了我，是时候准备一些能够勘探神秘力量的技能或道具了。否则，就算超凡者站在我面前，我也看不出来啊……”
“客人，本店的货源来路合法合规，您完全可以放心的！”郅牧笑眯眯的看着男孩，“还有，您对象手里的这条项链，承惠380元！”比起这条项链的真实价格来说，郅牧可谓是打了一折起步，但考虑到这里的主要顾客都是大学生……就只能凑合凑合了。
“……好吧，不过您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吗？我也是……嗯，我也是盔甲爱好者。”
“当然，很乐意为你服务。”
对方在交换了社交账号之后就很快离开了。
“哎，路漫漫其修远兮，希望能有所收获吧……”郅牧摩挲着手中的现金，微微叹了口气。
“至于接下来嘛……”他重新调整好状态，心中不禁激荡起了几分期待。
【提示】：
【您目前剩余的休息时间为：4天】
郅牧身影一闪，在结束了美妙的假期后，再次回到了私人空间之中。
“咱们走！去吃好吃的，顺便买点新道具！”在这片星空下的神奇空间里，艾琳终于可以不受约束的到处乱跑了，两人一路走一路看，开始了新一轮的采购活动。
“之前在交易所贩卖的成功率不是很理想，看来只能直接出售给乐章了……俗世的真金白银，只要没有超凡力量的，统统只能换不锈钢脸盆啊……”在现实世界中，贵重金属的交易都是被要求证明来源和提供发票的，所以郅牧没想过要拿这些‘无证黄金’之类的东西去砰砰运气。弄明白操作后，郅牧将意识投入那台银白色的机器，除了保留有少部分的硬通货外，其余的杂物全部清空，堪堪换到了600信用点，总身价达到了三千六百点。
这次，郅牧结合自己的经验，在询问了鸡哥后，用200点购买了一件有趣的物品。
【名称：战斗力探测器】
【分类：道具】
【品质：普通】
【效果：将目标角色的战斗力数值显示在屏幕上】
【备注：“一个能把人的战斗力数值化的眼镜，样式美观，佩戴简洁。然而可惜的是，在某宇宙帝王出场后，这种装置就只能黯然退场（爆炸）了。”】
另外，郅牧还再次确认了礼品卡的兑换标准，一张A级礼品卡可以兑换两张B级卡，以此类推，总共可以兑换8张D级卡。而E级和F级别的装备则没有卡片的限制，直接就可以在乐章空间中购买。
“还有，只有由官方直接售卖的商品才需要礼品卡，比如交易所就是如此，官方的价格……虽然贵了些，不过胜在种类齐全，童叟无欺；但拍卖行和路边商铺则属于次级市场，交易的都是二手道具，其价格和质量……就要看自己的判断力了。”跟现世的商业模式基本相似，由官方直营的店面往往价格偏高，但质量不会有什么问题；而由分销商和个体店排出的货物，往往有遭遇上当受骗的风险。
在消耗了一张B级卡片和两千信用点后，郅牧成功从交易所兑换到了一套神奇的功法。
【混元功Lv.1】
【技能评价：D】
【技能类型】：功法（内外兼修）
【技能效果】：引气归田，日月合辉。由外於内，浑圆一体。
【技能描述】：“华山派至高心法之一，此功费时甚久，见效极慢，但修习时无甚走火入魔之虞，练成后又是威力奇大。可谓是‘神奇而真实，高绝又可攀。’”
“关于武功秘籍这东西，还是不敢从其他轮回者那里买，万一功法有错误和疏漏怎么办。呃……我还得吐槽一下这技能效果和描述，只读文字的话，根本看不出来要怎么练嘛……”
早在第一次来到功法区后，郅牧就被这里的武林秘籍牢牢吸引住了。飞檐走壁、惩恶扬善的大侠，无疑是每个小孩子曾经的梦想。
“如果是直接灌顶，学会全部内容的话，则是需要再加八千信用点，我或许能够支付，但这将建立在我砸锅卖铁全部清零的基础上才行，实在是有些得不偿失了。而且，我也确实想看一看，由乐章直接赋予的技能和自己领悟出的技能又有什么区别。”
“另外，这些技能的评价似乎是会随着修炼而变化的，比如这部《混元功》的上限评价为B级，但还未入门的我只有D的等级。”
“至于这个内外兼修的含义，似乎是指，我可以在内功入门后获取驭使外功招式的能力，比如与之配套的【混元掌】，很期待啊。”
“对了，还有之前得到的什么‘禁卫军’职业信息，还得去查看一下。”
郅牧缓缓走入【职业殿堂】，这里采用洁白的砖石铺地，四周被清澈的泉水包围，两侧的大理石柱上挂着不知名的浅蓝色旗帜，只是看上去就有一种安宁的感觉。正中间是一个同样风格的桌子，打开那本迎着乐曲律动的书籍，浅黄色的书页上缓缓显示出几行文字：
【职业名称】：骑士
【职业等级】：一阶
【职业特点】：攻守兼备，通用性强，是冷兵器战场上的中坚力量。
【分支职业】：神圣骑士、死亡骑士、法骑士、曙光骑士……
【职业名称】：禁卫军
【职业等级】：一阶
【职业特点】：具有较强的防御能力，擅长保护队友，吸引火力。
【分支职业】：诺德皇家侍卫、宿卫虎骑、羽林卫……
“这些二阶职业的名称令人眼花缭乱啊，可惜再往后就全是问号了。还有，这见习骑士到底怎么转正？”他摸索了半天，发现自己可以用一定的代价开始禁卫军的转职任务，却没能找到有关晋升正式骑士的按钮。
“也罢，总不能白来一趟吧，正好借这个机会锻炼一下自己。”他叹了口气，转而打开了另一个散发着蓝色光点的界面。
在缴纳了100信用点一天的租赁费用后，郅牧来到一片宽阔的模拟场地，他念头一动，四周随之浮现出高山流水的诗意景象，借助瀑布下的冲击力，郅牧开始按照【混元功】的心法进行修炼。
29.人间鬼域（一）
【提示】：
【您目前剩余的休息时间为：1小时，15分钟】
郅牧抹去头上的汗水，轻轻挥手，眼前的食尸鬼和西装怪物顿时化为飘散的黑烟。他离开【职业殿堂】，回到了【私人空间】内。
每次到了时间耗尽的时候，乐章就会疯狂的催促轮回者，每过一刻钟都要宣示自己的存在。
“看样子，我们又要出发了……”郅牧将自己清理干净，换上平凡的单衣，他轻抚银质的项链，在再次检查了身上的装备后，来星空下的广场，进入了半开的光门之中。
【提示】：
【检测到轮回者6701号，检测到您的职业等级尚为‘见习’水准，强制开启骑士转职任务，本次世界坐标已更改。】
【轮回者任务已发布，即将前往“？？？”，祝您好运。】
……
【检测到轮回者6701号，主线任务已开启】
……
【主线任务：完成日记缺失的结尾】
【任务奖励：？？？】
【任务失败：抹杀】
【提示】：
【由于未知原因，您的物品栏已被锁定】
剧烈的失重感传来，随后是一片深沉的黑暗。
一切都变得非常静谧，仿佛所有噪音都被吸走了一样。
“哎……别的不说，这信息版上的问号可是越来越多了。不过，我至少明白那个见习骑士的含义到底是什么了。原来也要做转正的任务才行啊。”郅牧一边吐槽着乐章的提示，一边感受着周围的变化。
“我现在在哪？”周围似乎没有任何光线，不管怎么摸索，只能判断出郅牧在一个漆黑的小房间里。
“没找到灯具的开关，门也是锁上的，家具摸起来有塑料或涂层的质感，应该是在近现代的背景下。”
“难道要我暴力破门吗？还是先打开手电筒看一眼？”在成为一阶职业者并修习了混元功后，打破一扇普通的门对郅牧而言可谓是轻而易举。但当郅牧尝试从物品栏中取出照明设备时，却发现意识如石沉大海。
“明明可以感知到物品栏，但就是弹不出相应界面，这是什么原理？”联想到刚才的提示音，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无眠乐章的神秘力量失去效果。
“……不能再等了，这种黑暗和寂静让我有点不舒服。”
郅牧不再言语，他找准出口的方位并往后退了两步，准备摆开架势轰开门板。然而，就在郅牧后退时，似乎踩到了某个柔软的东西。顿时，整个房间都变得热烈起来，似乎有无数窃窃私语的声音萦绕耳畔。
就在郅牧克制不住心中的恐惧，准备一拳打过去时，眼前突兀的出现了蓝色和红色的闪光，耳畔似乎传来了不知名的怒吼，让他一下子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权。
这种滋味很不好受，就像是每次被吸入光门时那样，没有任何的安全感。
等到郅牧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洗手间的隔间里。周围的景象似乎有些褪色，像是由粗糙线条构成的连环画。
“深蓝色的西服，有框的眼镜，胸前还挂着“职员”后缀的标牌，看上去像是一个标准的上班族。”
“就是如果没有身上的这些血迹就好了。”郅牧看着马桶旁边掉落的匕首，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似乎摸到了一道已经干涸结痂的伤口。一般来说，“割喉”这种级别的伤势，是基本不可能有自然愈合的希望的。但郅牧又没有听到有关于“夺舍”的提示，也就是说，他脖子上的伤势并不是由乐章治愈的。
“地板上的血太多了，需要清理一下。还好这种隔间是封闭的，否则这血早就流到其他坑位去了。”郅牧尚且不明白自己的“死因”是什么，为了防止引起误会，他只好先把现场打扫干净。
用了一卷卫生纸，大致擦干了地面上的血迹，又换上在现实世界准备好的衣服。用高高的衣领遮住伤口后，郅牧从隔间里悄悄探出了头。
“小张？你吓我一跳！”眼前，是一个体态修长的男士，他梳着大背头，身上带着“项目组组长”样式的员工牌。
“你怎么还敢来公司？他弄死你的心都快有了！”组长压低声音，开口询问道。
“……但是班还是要上的呀，我还得养家糊口啊……”明明是什么都还不了解的情况下，但郅牧总能很快给出反应，
“哎……不是哥说你，现在再来还有什么用？你还是赶快走吧！”这位组长没有多言，摇了摇头就离开了。
郅牧在确定了周围没有其他人后，先是对着镜子洗干净脖子，再拿起角落里的拖把，把自己待过的隔间好好清理了一下，确认了没有问题后才转身离开。
在郅牧走出洗手间后，他眼前一花，似乎又感受到了那种蓝红色交织的闪光，不由得失去了意识。
“连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你TM是干什么吃的？公司养你有什么用？”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中年男人的怒骂声传来，似乎还能感受到喷涌而来的吐沫星子。
郅牧缓缓睁开双眼，正巧看到一抹白色的影子袭来，他果断侧身躲开，并擒拿住了来者的手腕。
“啊！你敢跟我动手？老子要开了你！”此时的他才发现，对面有一位不停怒骂自己的，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他的胸口别着“经理”的字样。
“抱歉领导，我刚才冲动了。”郅牧顿时露出不好意思的微笑，他退到一旁，看了看地上那卷“某某公司投标计划书”的文件，刚刚经理就是用这卷文件砸向了郅牧的头。
“你TM……给我滚出去！”经理本来想还上一拳，但考虑到自己隐隐作痛的手腕，又悻悻收回了架势。
就这样，在开局五分钟内，郅牧成功处理了一场“凶杀案”，顺带还得罪了自己的顶头上司，他站在经理办公室门口，看着过往的同事异样的目光，泛起无奈的笑容。
“说实话，我还没毕业呢，这种白领生活倒是第一次体会。”眼前的公司并不算大，装修也显得有些陈旧了，许多办公桌整齐的摆放在中央，用不透明的玻璃隔出一个个工位。郅牧先是去了一趟洗手间，确定了隔间地板是完全正常的。随后穿梭于千篇一律的办公地区，迅速找到了摆放着自己名字的桌子。
“嗯……张九六，好名字，跟朱重八是一个风格的。朴实，但能成大事。”经历了两个世界后，郅牧的心思活泛了许多，甚至还有心情吐槽了。
耳畔传来嘈杂的电话铃声和敲击键盘的声音，时不时还有：“小张，把这个单子复印两份给我！”，“小张，给我倒杯咖啡！”之类的话语。郅牧朝两侧看了看：“旁边这个人姓李，那个姓王……他们不会是叫我吧？”
大部分员工都牢牢坐在椅子上，脑袋向下低垂，让人分不清是在工作还是摸鱼，又等了一分钟，发现确实没有人抬起头来，郅牧只好站起身，接过厚厚的文件和空空如也的杯子。
幸好郅牧还有一点打印论文的经验，否则就只能看着这种比洗衣机还大的打印机抓瞎了。
“怎么这么慢？你不知道这个项目有多重要吗？”
“这咖啡怎么那么苦？你不会加糖吗？”
显然，在郅牧完成了他们的要求后，非但没有得到感谢，反而遭到了无情的批评。
此时，那种窸窸窣窣的声音再度传来，郅牧想要去听，却似乎又被同事的交谈声掩盖，连带有不知哪里投射来的同情目光，让郅牧有些别扭。
“说起来，主线任务要求我完成某本日记的结尾，但这种东西应该会在家而不是公司吧？看来，要等到下班再说了。”郅牧一边低头给同事们说着抱歉，一边用指纹解锁了桌子上的手机。
“【帝都银行】张先生，您尾号1621的储蓄账户与9月22日02时00分活期余额为536.72元，将于9月24日扣还个人一手房贷本息17530.29元，请在两日内补足……以免影响信用记录。”郅牧突然感受到一种沉重的紧迫感，这并非是察觉到了危险，而是许多现世之人都经历过的一件极其令人讨厌的事——房贷。
随后再一看手机的日期：9月25日，星期六。
“我先不想这房贷到底交没交了，我就问一个问题，周六为啥还在上班？”郅牧现在认为自己的名字起得非常好：“张九六，九九六，只能说是天造地设了。”
接着，另外一条信息是：
“对不起，我想了想，我们还是不合适，以后还是做朋友吧。”看到这句话，郅牧心里又是咯噔一下。
“人家都说爱情事业双丰收，我这是一个也不占啊……”
郅牧翻看着两人的聊天记录，确定了这就是他的“前女友”，打开她的朋友圈，看上去是一个颜值中上的年轻女人，只是，一张关于两人的合照都没有找见。
“儿啊，你爸让你别担心，我们会想办法的，你就不要再寄钱回来了。”
“兄弟，实在不好意思啊，我最近搞了点投资，现在确实拿不出钱来，你再找找别人吧！”
“我是财务处的刘经理，公司就是你的家，人要努力奋斗才能获得回报，而不是老像你这样，开口闭口就是加班费，别忘了，你已经签过自愿加班的声明了！”
“结合这些情报，小张最后不会是选择自杀了吧……”郅牧顿时回想到自己在厕所隔间清洗血迹的场景。之前他只是在网络上看到过什么“996是福报”之类的段子，没想到将自己代入进去之后，一股怒气是油然而生。
郅牧随手翻了翻电脑桌，却发现台式电脑需要开机密码，抽屉也被锁住了，只能悻悻收手。
在坚持完今天的工作时间后，郅牧果断拿起员工证打卡走人。可随后又犯了难，按照手机里的照片和打车信息，他能够找到自己的家在哪，但是究竟住在几号楼几单元的哪一层，就不好推断了。
郅牧看着眼前紧闭着的小区大门，也不知道该找谁询问。
不过幸运的是，他的眼前再一次变得混乱，犹如宿醉后的油彩画，耳畔又涌入一些奇异的声音，却怎么也听不真切。
“还来？”
当他再次醒来时，一束阳光照射在他的脸上，让其感到有些灼热。
此时正是初秋时分，空气已经变得凉爽，但太阳依旧毒辣。他不情不愿的从被窝中爬起来，胳膊却传来一阵麻木。
他默默转过头去，发现那位刚刚跟自己分手的“前女友”正枕在他的手臂上，笑容恬静而安详。
“这才进来多久，就已经有一组时间线明显冲突的场景出现了，究竟……谁在前，谁在后？”郅牧并没有考虑到那种分了手还要回来滚个床单的狗血剧情，他默默望着眼前的“女友”，这个陌生女子的相貌似乎有些失真，就像是一副临摹的画卷。
“这样的场景对单身狗来说真的很美好……但如果只有这些的话，我会认为自己已经跳到了这段时间线的早期，那时候，张九六还和女朋友在一起，家人身体健康，工作也刚刚起步，整个人都充满了斗志。”
“但是……”
郅牧的视线逐渐下移，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出现在女人的脖子上，鲜血正不停的流淌下来，流淌在薄薄的棉被上。
30.人间鬼域（二）
清晨，秋日的阳光洒在窗棂上，偶尔从树梢中露出一缕，在拥挤的房间里游荡，很快又消失无踪。
郅牧拿起厕所中找到的刷子，正努力清洁着地板上的痕迹。
“哈……哈……”郅牧数着拍子，半蹲在地上，汗水止不住的留下来。
“我……我才来了没二十分钟！先是、先是帮自己扫厕所，又要帮别人倒咖啡，现在，还特么要给前女友收尸！”
“物品栏已经失效，无法将沾血的被子收进去，地上的血迹也不好清理……听说在刑侦手段上，血液的痕迹会保存数年而不消逝，只要使用鲁米诺试剂并在黑暗环境下观察就能还原现场。还有，这尸体可怎么办？让我藏在哪？”
不得已，郅牧只能跟据某些电影中的桥段，将女友的尸体用保鲜膜密封起来，塞到了衣柜里。
“我并非有意亵渎尸体，还望见谅……”在查阅了手机信息后，郅牧了解到这位就是自己的初恋，也是仅有的一个恋人，她的名字叫秦小露。两人的感情一直很好，聊天记录上也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应该属于和平分手，思考了一会儿，郅牧顺便将落在床上的那把匕首也藏了进去。
然而，就在郅牧关上柜子的门并转过身时，却突然感受到一股来自于背后的恶意。
“谁？”他猛地回头，但只能看到在保鲜膜中若隐若现的苍白皮肤。
【感知】技能正在疯狂预警，似乎下一秒四面八方就会有无数敌人出现。郅牧不得以，在物品栏无法使用的情况下，只能重新拿起匕首，警惕的看向四周。
“似乎是同一把，但既然我现在还活着，那就说明我的自杀……应该是自杀吧？是在这段时间线的后期，这预示着什么？”
等待了良久，直到那种四面楚歌的绝望感逐渐退去，他才重新坐在焕然一新的被褥上，从女友的枕头下取出了一本棕色封皮的、沾着血污的厚本子，这应该就是主线任务需要用到的那本日记了。
“10月4日，晴”
“今天，对面新搬来了一户人家，是一对夫妻带着两个八九岁大的女孩。”
“男人看上去孔武有力，女人则挺着大肚子。应该是开放二胎了，他们想再要一个孩子吧。”
“一家人看上去非常和善，但唯独女孩似乎对我不理不睬，或许是因为即将失去独身子女的地位吧？（捂嘴笑）”
日记的起始就从这里开始，大量篇幅都是这些家长里短，以及生活的见闻，字迹也非常工整，像是有一定文化素养的人写出的，联想到张九六的大学生身份，似乎也说得过去。只是，故事从接下来开始，就逐渐朝着诡异的角度不停滑落了。
“9月28日，阴”
“新来的小姑娘已经和我熟悉了，我们有时会在楼道里遇见，聊上两句。”
“她是个淘气的小家伙，常常一个人跑出去，在小区的水池旁玩耍。”
“她说，自从他妈妈怀了小弟弟后，爸爸妈妈都不怎么关心她了，这让她很失落。”
“可惜我从未生养过孩子，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不过，我难得有个朋友，想着还是尝试帮帮她吧。”
字迹从这里逐渐变得潦草，似乎是没墨了，日记主人又换了红色的中性笔继续写道：
“这天，我加班回家，又看到了这个可怜的小女孩。”
“她正在一个人孤独的玩着水枪，我连忙去便利店买了一些糖果，哄好孩子后，把她送回了家里。”
“她说不要吵到妈妈休息，对我露出‘嘘’的表情，然后用脖子上挂着的钥匙打开了房门。我在目送她回房间之后，也打算离开了。”
“然而，我却看到了某个诡异的黑影一闪而逝。”
“不好！是不是进贼了？他们家人有危险！”
就在这关键的部分，后续的剧情却被一片血迹遮盖住了。而郅牧的意识也逐渐被血红的日记本吸引，再次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
当郅牧又一次张开眼皮时，发现视野四周都被赤红的线条填充，稍微远一点的物体都看不真切。窗外似乎阴云密布，而他的手中正拿着一把水果刀，面前则传来微微的鼾声。
那是一对夫妻正在床上睡觉。月光从窗帘的缝隙投下来，被刀身反射在女人隆起的肚子上。
“啥？我不是来救人的吗？为啥我的手上有刀？还救到他们卧室里面来了？”
“难道我就是那个贼？如果主线任务是要我不由分说就杀掉这些陌生人，那我肯定不能干。”郅牧残留着的道德感和伦理心开始反抗这种行为。
“【完成日记缺失的结尾】……等等，乐章的用词从来都是相当考究。缺失，也就是遗失，或目前不存在的某一部分。但是，这篇文章位于日记开头，它们一直都在，只是被血迹遮盖住了！也就是说，至少现在，我不必顺着日记的意思来！”
郅牧收起水果刀，正准备慢慢退出房间。但就在这时，从两人的被窝中却突然爬出了一个婴儿。它似乎还没有发育完全，细长的眸子里被染成一片血红。它先是看了郅牧一眼，看得后者浑身发毛，随后婴儿露出邪异的笑容，对着女人的肚子就啃了下去！
按理说，婴儿是没有牙齿的，不会造成什么伤害。但女人却突然发出痛苦的声音：“啊啊啊啊！老李，快醒醒！”
“靠！又给我增加难度！”郅牧左右看了看，只能从身后的窗户里翻出去，顺着防盗网跳到了地面上。
“还好他们家只住在二层……”
很快，远处传来了救护车鸣笛的声音，而此时的红眼婴儿早已不知所踪。
医护人员正试图将孕妇固定在担架上，但孕妇却突然激烈的反抗起来，救援一时陷入困境。郅牧看到那个中年男人和他的女儿则站立在一旁，想要去扶，却又怕伤到孕妇。
“我来帮忙！”经过几次场景切换的经历，郅牧已经大概明白了自己该做什么，他必须一改之前的苟命大法，主动站出来推动故事的进程。
“谢谢，谢谢大兄弟！”男人操着家乡的口音，与郅牧合力将孕妇推上了救护车，几人一起踏上了前往医院的路程。
救护车开的很平稳，沿途的树木飞速闪过，在视线尽头被拆分成不明意义的线条。
“老弟，这次可多亏你嘞！那些娘们儿家家的可搬不动我老婆！”男人的口音很重，郅牧只能大概分辨出来，他是在埋怨那些护士力气太小。
“她们已经很不容易了，你还得感谢这些医护人员呢！”男人听到郅牧的回答，不屑的摆了摆手，又跑到妻子身边去嘘寒问暖了。
不得已，郅牧只能凑到女孩的身旁，但她显然没有要跟郅牧交流的意思，只是直勾勾的看着昏昏沉沉的母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时，女人却无法控制的浑身抽搐起来，她眼神飘忽，口吐白沫，似乎马上就要不行了。
“病人突发孕期子痫！必须想办法控制她的血压！”
“病人之前就有子宫肌瘤和流产的记录！孩子妈妈，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不行啊，降压药会影响到胎儿，为了保证病人生命安全，我建议到医院后立即引产吧！”
“什么？引产？”听到这里，一直平静的中年男人突然愤怒了。
“老子辛辛苦苦大半辈子，马上就有个儿子了，你跟我说不生了？我干你仙人板板！”一句标准的方言脏话，男人冲上去和医护人员扭打在一起。而随车来的妇产科医生也是女性，再加上几个护士，居然都不是这个强壮男人的对手，他控制住后车厢后，又哐哐的拍着驾驶室的隔板。
“给老子滚出来！开回去！俺们不去你那破医院了！”看到这一幕，这家的女孩也终于抑制不住，大声哭闹起来。
而郅牧在一旁看得更加真切，在某种奇特的，如同加了滤镜的视角下，他看到那个红眼婴儿再度出现，用双手遮住了中年人的眼睛，又用两只脚丫堵住了他的耳朵。而其他人似乎对这恐怖的景象浑然不觉，而对于男人自己来说，他的视线并没有受到影响，而是继续在救护车里大闹起来。
“这位家属，请您先冷静一下！我们也不是一定要引产，只是提出一个最合理的意见！现在病人的情况很危险，请让我们继续急救吧！”话说到这，正常人也就一般偃旗息鼓了，毕竟没有人会得罪给自己老婆看病的医生。但男人似乎是被遮住视线和听觉的原因，变得盲目而冲动，他的形象愈发可怖起来，抽出一根针管，就要去捅旁边护士！
好在郅牧的身体素质没有受到影响，他果断一拳打到男人的肚子上，逼得他弯腰缩成一团，又随手抄起一卷绷带把他绑了个严严实实。
“怎么滴，重男轻女啊？你老婆拼死拼活给你生孩子，医生们劳心劳力给你救人，你就玩这一出？”
“你看看自己的女儿，看她都哭成什么样了？”
“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不会还流过一个女婴吧？现在人家来索命了！”郅牧明显被气得不轻，虽然他并非什么平权斗士，但这种为了生个男孩就不顾老婆死活，不关心女儿的，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
然而，就在此时，失去了鬼婴的影响后，孕妇竟然缓缓开口了。
“不……我要生！”
医生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郅牧本来也想再说些什么，却一下子都被卡在了嗓子眼里。
“……既然是患者的选择，我们尊重，师傅，麻烦改道，直接去市里的大医院！”医生立刻拍板，继续忙碌起来。
随后，孕妇的血压也平稳下来了，救护车里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就在这时，郅牧发现自己的物品栏竟然可以使用了！
他果断拿出自己的骨灰……不对，是【圣罗杰的骨灰瓮】，将它放在鬼婴的身前。
“你也听到了，你没能出生，并非是他们有意要杀死你，是你的母亲身体不太好，才导致你没能出世。”郅牧小声安慰道。
不知道鬼婴是否听到了这些，她在静止了片刻后，放开了对父亲的束缚，在圣物的净化下，变成黑烟消散了。
在中年男人冷静下来后，他似乎一下子如梦方醒，连忙朝着郅牧和医生承认了错误，又回去安抚了一下自己女儿。
郅牧也松懈下来，他趁着医生不注意时将一些圣水倒在了孕妇的嘴里。随后找了个角落坐下来，温柔的抚摸着女孩的头。
“小妹妹，不要怕，已经没事了！”
“其实，我本来想好好安慰你一下，但想了很久也没能想到该怎么说。”
“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的父母很爱你。”
“尤其是你的母亲，她在最危难的时候都没有放弃肚子里的孩子，这证明她是一个好妈妈。”
“你们正在做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你在见证一个新生命的诞生，一个新的家庭成员的到来。”
“当然，如果有出现什么生了弟弟就不顾姐姐的情况，你就来对面敲我的门！我去帮你教训你爹！”郅牧狡黠的眨了眨眼睛，让旁边的中年汉子羞红了脸。其实郅牧也知道，他并非有什么太严重的封建思想，只是被鬼婴迷惑，被放大了心中的丑恶而已。
就在大家其乐融融的时候，郅牧却又一次看到那光怪陆离的幻象，他还未来得及道个别，就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郅牧连忙打起精神环顾四周，却发现自己还在之前的卧室里，他手掌微动，注视着日记本上的血污，瞪大了眼睛——
仿佛是用洗涤剂滴在油脂上那样，血迹被一种看不见的东西淡化了，缓慢而又清晰的露出潜藏的文字。
取而代之的，则是这样一段话。
“看来是我看错了，可能是最近工作太劳累了。”
“不过，今晚确实发生了一些事，我才回家没二十分钟，就看到有救护车开过来了。于是我又赶紧下楼，发现是那个孕妇出了状况，我和她丈夫一起把她搬上车，这才救了她一命，听说孩子有些早产，但终究是母子平安。”
在这一页上，血迹消散的干干净净，另外还有一段稚嫩的、歪歪扭扭的文字。
“弟弟出生了，他很可爱。”
似乎是那位女孩儿所写，彩色的蜡笔痕迹冲淡了一直以来的诡异气氛，让郅牧微微闭上眼睛。
他长舒一口气，说道：
“人生百态啊……”